第21章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架!咬杀!修罗场!……
纲吉大脑嗡的一声响, 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他是万万没想到,所谓“云之守护者”居然就是云雀恭弥学长。
这下来得比什么恐吓威胁都实在,他算是完全理解了小女仆为什么在提到“云之守护者”时表现得如此惶恐不安了。
“对不起!误入您的领地!”纲吉迅速滑跪, “云雀学长您这次放过我!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纲吉颤颤巍巍低着头,也就错过了云雀恭弥那一瞬间的表情。
瞳孔急速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又像是猛兽盯上了狩猎目标。
“小动物!咬杀!犯人!咬杀!”
一只铺着翅膀的浅黄色小肥鸟从云雀恭弥肩膀上飞起来,落到了纲吉头上,小爪子抓着纲吉的头发。
纲吉脸上一片黑线。
这算什么?鸟假雀威吗?
话说云雀学长什么时候养起了小动物?
“是你!”云雀恭弥眯起眼睛,神情变得兴奋而危险,“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纲吉没听明白。
“算了。打一场就知道了。”云雀恭弥自顾自做了这个决定, 彻底亮出了那两只拐子。
纲吉心中生出危险的预感,就地一滚。一声巨响,原来他呆在地方地板裂开一道缝隙。
“哇哦。”
云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躲得还算及时, 有一点他的风格。但是接下来呢?”
纲吉真的是想哭了。
几年前云雀学长就已经够可怕了, 几年后可怕程度简直翻了倍。说话他是不是和彭格列这地方犯冲?要不然怎么都到了意大利了,又精准被笼罩在云雀学长的阴影下?
“还不点燃火焰吗?”云雀恭弥似乎失去了一些耐心,“还是说你只伪装了他的表面, 却模仿不来骨子里的野性?”
小动物是什么鬼?他这是成了什么人的替身了吗?
纲吉连翻带滚, 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等等!云雀学长!有话好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学的很像,下次再学像一点吧!”云雀恭弥说着, 咧开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浮萍拐到了头顶, 眼看就能给他来一个脑袋开花。忽然间一阵雾气流动,紫色的三叉戟横在了纲吉面前。
“kufufufu。”靛蓝色长发男人的虚影在空中渐渐浮现出来, 纲吉在他背后,只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长发在他身后飘动:“欺负小朋友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是你搞的鬼?”云雀恭弥脸色很冷,“只会用幻术小偷小摸的家伙。”
“崇尚暴力的自大狂。”六道骸微笑着回敬, “你不是常年驻扎日本,怎么有空回总部来呢?”
云雀眼神更加冰冷:“你难道不知道吗?说起来正好,上次被你骗了,这次一起算账。”
两个人新仇叠旧恨,很快就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纲吉茫然地看着二人,实在有些搞不懂眼前的事情了。
骸和云雀学长认识?
也是,他们一起出现在那个照片中,想必从那时候就认识。
照片上十个人九点九个都和彭格列关系匪浅,骸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然而情形很快容不得他思考了。六道骸逐渐支撑不住,落入了下风。
纲吉咬咬牙,摸向大腿枪套。昨天reborn强行塞给他一只捷克枪,要求人在哪枪在哪儿。他两只手拿着枪,颤颤巍巍对准云雀学长的武器。
两个人速度快出了残影,纲吉一狠心,将枪口对准云雀恭弥:“停下来!不要再打了!”
云雀恭弥余光看向纲吉,细长上挑的眼睛带上点寒意:“你要为了他和我作对?”
纲吉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们受伤。”他顶着压力道对上云雀的眼睛。
“虽然很想感谢你的好心,但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六道骸立在半空中,目光落到还维持着半跪立姿势的沢田纲吉身上。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输给这只麻雀?”
云雀眼睛眯起来:“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能赢?打赢这个状态下的你用不了三招。”
六道骸将三叉戟竖在身前:“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等等!你们两个!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纲吉大声道。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一声枪响划破空气。一颗子弹飞向六道骸方向,像是鸟穿过云层,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避。
reborn举着枪站在不远处,表情是纲吉不曾见过的冷。
纲吉一瞬间愣住了,全身血液像是冻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喊谁。
“哦呀。”六道骸捂住心口,子弹从那里射了进去,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是毫不留情啊。”
“你早在七年前把他藏起来时,就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reborn说道。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六道骸语气还是彬彬有礼,“你们花言巧语引诱孩子的事情,实在是让我也看不过去了。”
“引诱?”reborn说道,“这是他血脉里所背负的使命。”
“使命?那是个什么东西?”六道骸微笑着。
“命运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世人逃避悲惨生活的借口,鼎鼎大名的阿尔克巴雷诺要是信命就不会费心心思把他弄回这片土地上。”
“用这种东西把他拉进深渊,这种事情对于世界第一杀手多么顺手,甚至不算道德负累。但我不允许。”
“没想到重来一次,你道德感变得如此高了。”reborn讽刺,“你之前不也是拉他坠入深渊的一个吗?情形颠倒,就装得衣冠堂皇,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有吗?”六道骸反问,“我从来都是顺从内心。”
“不过还要多谢你们把他送给我,这孩子现在和我非常亲近。这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有人嫉妒的话,我当然也可以理解。”
“敢这么说话,你最好做好了去死的觉悟。”reborn再次抬起枪。
一声枪响,reborn手中的枪被击中。他愕然转头,看见他的学生正对着他,手里端着他精心为他挑选出来的枪。
像是一只捍卫自己领地的小狮子。
在这个愣神的瞬间,纲吉已经冲了过来,极快地格到二人之间。
手枪被击飞,reborn还有列恩。他本来有机会在纲吉出手前不伤及他而打中六道骸,但是他没有动作。
“够了!”他的学生眼中带着水光,却足够坚定,“真的受够了!不管是谁,都停手吧!”
看来六道骸那家伙对他的重要性比他料想的还再上一层楼。
reborn咬了咬牙,只觉得心中火焰烧得更加厉害了。
“所以说,这个小动物不是幻觉,也不是有人假扮。”云雀恭弥慢条斯理。
“你会为了那种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纲吉闭了闭眼睛。
“这只是一个幻影罢了,不必为我难过。”六道骸走近了点,俯下身对他说,“我很高兴你会选择保护我,这具身体虽然只是个幻影,但还是会疼的。”
“很疼吗?”纲吉心脏被拧了一下。他看着血液浸透那件深色的西装马甲,六道骸表情却还是柔和平静。
“用不着担心,这种程度的疼痛我已经习惯了。”六道骸伸出手,冰凉的指节在他眼尾擦过,沾去一点泪痕,“再会了,沢田纲吉。我期待有一天用真正的身体与你相见。”
*
“那么,小动物。”
云雀恭弥转过脸,目光从头到脚将蹲在地上的纲吉扫视一遍,像是在评估羊圈里的羊长到了什么程度。
第一眼看见纲吉的时候,云雀下意识以为是幻术,或者假扮小动物的人。
这些年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遇见过不少。
原来不是。
纲吉咽了口唾沫,云雀学长已经看了他几分钟,那种目光简直是要把他每一根头发都铭刻到脑子里,偏偏又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他一度以为云雀学长就要亮出那对浮萍拐,把他这个上学时代就在用的出气包暴走一顿时,云雀却只是堪称平静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纲吉迟疑地回答。
“我也受伤了。”云雀说道。
“什么?”
云雀用那种平静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也受伤了,是实体。你不帮我看看吗?”
“你的伤再过几分钟就可以痊愈了。”reborn插进来,“我看我才需要看看心脏科医生,不然哪天说不定就突发心脏病了。”
纲吉觉得reborn在讲笑话,但是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脸色很冷。
“你没告诉过我你经常在梦里和他相会。”
虽然这是想也知道的事情,reborn更加后悔当初没在黑耀乐园就把六道骸杀了。
知道这七年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六道骸一直正在和阿纲联络后,reborn曾经真心实意地动过杀心。最近一次就在刚才。
但是他不能动手。
他的学生心脏是那么柔软纯净,认定一个人就愿意交付所有的信任和依赖。看着那双凝视着六道骸的褐色眼睛就知道,他的学生将那个人视若珍宝。
在很久之前,他也被笼罩在这样的目光下。因此他清楚地明白继续对六道骸动手的后果。
但也因此才会格外不甘和痛恨。在他错过那么久的岁月里,已经有人陪在他身边,获得了他的全部偏爱。
恶意在他胸口翻涌,然后被强行压下。
“你也没告诉过我骸和彭格列有什么关系。”
纲吉嘟囔道,不想和他讲话。
尽管知道了那只是幻影,但是他怀疑reborn根本不在乎。如果是六道骸真人,reborn只会更加毫不犹豫地开枪。
“还有云雀学长!你从没说过他是云之守护者!”纲吉又想到一个罪名,说起来为什么云雀学长和骸见面就打呀,他们有什么旧恨吗?
“如果你不愿意做彭格列首领,那么谁是云之守护者对你来说重要吗?”
纲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到云雀私宅去?”
纲吉回道:“我迷路了啊。”说完看见reborn黑了的脸,才后知后觉补充道:“其实只迷了一点点而已了,真的不要再安排人跟着我了!”
“想得美!”reborn还在气头上,“一会儿看不住你,你就给我找来这么个大麻烦!要是我来得再晚一点,你就——”
“就什么?”
“就被大灰狼吃得骨头都不剩!”reborn在他脑瓜上来了那么一下。
“什么嘛!”纲吉捂住脑袋,“云雀学长明明就是你们彭格列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才是受害者呢!
reborn冷笑一声,他已经知道云雀恭弥几天前从横滨撤出,回到了意大利,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沢田纲吉。
比起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蓝波,或许云雀恭弥才是reborn最不希望纲吉见到的人。
普通的伦理道德无法约束到他,强大的武力值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他太过随心所欲,如果是上一个世界,两个人还都只是少年,或许还能继续猎人和猎物的追逐打斗游戏,但在这个世界
一个没有了笼头和绳索的野兽,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啧,说起来回头还要再安几个人去横滨,免得那个侦探社搞什么小动作。
“回去了。”reborn站起来,揉了一把纲吉的头发。
“等等。”云雀忽然出声,“你私闯我的私宅,打扰我睡觉的账还没有算。”
纲吉苦着脸,很想辩驳一句自己几乎没有出声,但是还是默默咽下去:“要怎么办?”
他无精打采地问。
云雀朝门口看了一眼,比了个什么手势。穿着和服的仆人走上前,手里捧上来一个木质盒子。
云雀恭弥接过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
纲吉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拜托太宰保管的戒指出现在云雀手上。
“伸手。”云雀说道。
纲吉下意识伸出右手。
云雀恭弥右手托起他的手,将戒指套上他的中指:“好好保管,别在弄丢了。”
他带着笑意说道——
作者有话说:标题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的鸳鸯各一方”,出自四季歌,写这一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丑媳妇见公婆(?)、daddy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不管过程如何,这一对小情侣总算是见了家长,可喜可贺(
感谢大家支持!当初发文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灵感,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近一千小宝贝看见,还有这么多宝贝投营养液和投雷!感谢大家的热情和回馈,我在主页设置了一个抽奖,大家记得参与噢
第22章 欢迎来到西西里 逛街!玩闹!一起来撒……
纲吉最后还是把戒指穿起来, 挂到了脖子上。
这之后日子照常过,守护者们的工作却忽然增多了不少,就连reborn也减少了教课的频率, 然而意大利语的课程却依然雷打不动。
好在纲吉发现自己似乎在这方面意外地有天赋,有时候就好像是上辈子的知识没忘干净似的,短短一个月内就达到了能和人日常交流的地步。
语言通了以后, 纲吉心思自然也就活络起来。
说起来,他来意大利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好出去转转呢!
神殿之谷、锡拉库萨这些远的暂且不提,听说总部周围就有不少颇具风情的小镇。既然其他人都没空,他自己转转总不错吧?
然而这个提案几乎是立即遭到了所有人的否决。
“首领出行不是小事, 尤其是这种时候。起码要一个守护者陪同。自己去想也别想。”reborn说道。
“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纲吉扭扭捏捏地说,“我就是想随便逛逛,又不是很远, 一个人也可以吧?”
“就因为是在总部附近, 才会只要一个守护者陪同就可以。要是去远点的地方,起码也得交给秘书部提前两天安排行程和随行保镖。”
“那也太麻烦了!”纲吉抗议,“我又不是什么豌豆公主!普通的敌人我自己就可以对付!”
“哪里有让十代目一个人出去的道理!”狱寺说道, “十代目, 您放心!不管您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您一起!”
“是啊。”山本也这么说, “毕竟这里是西西里啊, 说不定会有黑手党之类的哦?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不不不,狱寺君不是还要参加什么婚礼?还有山本, 你前段日子才抱怨过文件太多,看得头疼吧?”
“那些事情推了也没什么!棒球笨蛋纯粹是自己太慢。”狱寺瞪了对面一眼,完全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趁机卖惨, 难怪这些日子总见到十代目给家伙送茶、散步,有一次还撞见十代目给他按太阳穴!
山本也没想到前段日子卖的惨,居然回旋镖扎到了今天。“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偶尔休息休息也是必要的。”
纲吉却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我听说过山本之前的行程安排,根本就没怎么过去休假过吧?说起来前段日子山本陪我玩闹,耽搁了不少事情吧?”
山本叹了口气,狱寺眼睛亮起来。
“十代目,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岚部效率很高,工作已经差不多做完了!那些混蛋从前喜欢把工作推给岚部,现在该让他们动动脑子了!”
*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太黑心,否迟早要遭报应。
狱寺兴高采烈地准备好车子,连同指南针、高档红酒、真丝手帕、十代目喝茶用的日本瓷器、十代目睡觉时抱的抱枕等等物品,足足塞满了三辆车的后备箱。
“等等,这也太过了。”纲吉目瞪口呆,“就只是出去一天,不是一个月吧?不不,就算一个月,这也太夸张了!”
“怎么会!”狱寺隼人一一盘点了一遍物品,哪一样都必要存在,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您放心十代目,我绝对会比那个棒球混蛋要好一万倍!”
他听说xanxus都带着那张该死的椅子,他手下那个鲶鱼脸什么都不行,也就是忠心能看得过去。可惜十代目没有喜欢的宝座,否则他绝对不会输给那个瓦里安雷守的!
“手帕?为什么带这种东西?还要带这么多?”
“外面的纸巾会有纸屑,说不定还会划伤您的皮肤。”狱寺隼人真心觉得不行,“真丝手帕是一定要带的!”
“那为什么要带着瓷器?用保温杯不就好了?”
“保温杯不利于您的形象,而且我观察过,用这套瓷器有利于提高您喝水的频率。”
“我又不是小婴儿,难道还要哄着才喝水?”
总而言之,因为纲吉的严词拒绝,狱寺隼人含恨拿走了三分之二,只保留下三分之一。
因为是秘密出行,狱寺换掉了带有彭格列纹样的西服,换上了常服。
说起来他确实是半个意大利人,也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年,但他其实心中很清楚,那并不能称之为生活,仅仅是度过。因此这些附近的小镇和富有特色的街道,只倒映在他眼睛中,从来没有进入他的心里。
也是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街道上的路标是明媚柔和的浅黄色,地上的鹅卵石则是更加朴实厚重的砖红、金棕和珊瑚红,象牙白大理石修建的喷泉在阳光下透明轻盈,像是某种切割完美的钻石。
地中海气候下的阳光明媚,空气中似乎流淌着浮动的金色,一切都染上这里独有的浪漫热情的味道。
沢田纲吉的眼睛闪闪发光,一会儿看向这里一会儿看向哪里,那双眼睛里充满矜持的好奇。
据说每个城市都有一条街道,门面是装潢差不多的招牌,卖的是一模一样的小商品,就连吃的也大差不多差。
纲吉不知道这里算什么,反正他现在看什么都新鲜。
“好漂亮的路灯!”
纲吉兴奋地看来看去,拉着狱寺要拍照。从不同角度拍了大约五六张,结果不是闭眼就是没上相。
他沮丧地想删掉,却被狱寺隼人制止了。
“十代目不管怎么都好看!我回头洗出来放在钱包里每天看一遍!”狱寺眼睛亮晶晶的。
街边的流浪歌手、亮晶晶的商店、还有挂着彩色气球的路边摊——有些味道很好,有些实在是奇奇怪怪。
纲吉一路买过去,好吃的就和狱寺一起分享掉,不好吃的就提走带回总部,或者交给狱寺隼人包圆。
反正狱寺是本地人,什么口味就都还能接受。
纲吉又走近一个的摊子,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毛绒玩具。
“狱寺君,你看这个,像不像是斯库瓦罗?”
狱寺隼人看着那只龇着一排锋利牙齿、看上去凶巴巴又傻乎乎的鲨鱼,联想起那个银发剑士,心中一阵酸意,十分不想回答。
但对上对方期待的眼睛,还是道:“十代目这都能看出来,真是太了不起了!”
“怎么感觉不像是好话?”沢田纲吉嘟囔,转眼又高兴起来,“你看这个,威风凛凛的,感觉很像是狱寺君呢!”
那是只银色毛发的小狼,嗷呜呜地仰着头,看不出威风凛凛倒是十分憨态可掬。狱寺隼人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之前那点酸意立即扔到九霄云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满心都是滚烫的感情。
“要不要来套一个?”老板立即殷勤地靠过来,拿着绿色的圈子。
当然要!狱寺隼人立即精神抖索,势要将两个玩具抱回总部。
两个玩偶都在最后一排,体积不小,对于一般人来说很有点难度。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很不值一提了。
这个距离,他闭着眼都能套中。
狱寺将圈一抛,准确无误地套上了小狼,然而绿色塑胶圈落到地上,边缘轻轻一磕,居然又飞了出去。
狱寺:“”
这个圈子、这个地毯居然这样有弹性!
不过控制力道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难事,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圈子精准套在了鲨鱼上,老板不舍地叹了口气,周围众人哄笑着祝贺几句。
“哟,阿纲、狱寺,你们在这里啊。”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果然是山本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你来干什么?”狱寺没好气地问。
“和你们一样,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山本好脾气地笑着,“这是在套圈?我也来试试。”
没等狱寺阻止,他就拿起一个圈,然后退到线外。
“不过这么简单,似乎有点无聊呢,不如加大点难度。”山本摸着下巴,又后退了十来步,才在路人议论纷纷中笑着朝纲吉摇摇挥了挥手。
“那个笨蛋。尽会出风头!”狱寺咬牙切齿,等会儿圈子弹开看他怎么收场!
山本神态依然轻松,掂了掂圈子,抬手一抛。圈子划过一道弧线,平平稳稳落在了一只做工粗糙的大花孔雀身上。
狱寺皱眉:“你早知道圈子会弹?”
“一般都是这样吧?掌握好力度就没事了。”山本说道,“诶,狱寺之前没有玩过套圈吗?”
纲吉看得心痒痒,也来了一次,套中了银毛狼送给了狱寺,得到对方一定会好好保护的承诺。
“这不公平吧?”山本靠近了点,“阿纲只给狱寺套,也给我套一个吧?”
“那、你要哪个?”
“狱寺的玩偶是阿纲挑的吧?那我也要阿纲给我挑一个。”山本轻笑着说道,“也要和我比较像的那种哦。”
这可有点为难了,玩偶已经被挑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缝制得歪歪斜斜的洋娃娃和一堆遥控车了。
“嗯——”纲吉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适合送给山本的玩偶,为难地看着黑发少年,“前用其他的代替吗?我回头一定给山本补上。”
“不可以哦。”罕见的,山本给出了拒绝的答案,“如果阿纲选不出来,把自己的送给我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的?
纲吉愣了几秒,才想起前些日子的兔子玩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嘛?山本怎么还想着那个。
“山本想要的话倒是没问题。”纲吉想到自己抠出来的定位器,不免感到有些后怕,还好自己检查了一遍,“不过没想到山本那么喜欢兔子玩偶。”
“大概是因为觉得特别有缘分吧。”山本想了想,“怎么说呢?有些东西哪怕周转一圈,最后也会回到原本的位置。阿纲你觉得呢?”
黑发少年的眼睛看向他,而纲吉错开了目光。
第23章 不速之客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作为罗马天主教会的中心、约90%的民众都是天主教徒的国家, 意大利的宗教气氛可以说是相当浓厚,教堂也几乎随处可见。
这个小镇的教堂并不算非常宏伟,但也满是浮雕壁绘, 也算是十分漂亮了。纲吉一行人走进时,教堂里热热闹闹,神父正在为新娘新郎致辞。
日本的婚礼大都只是在酒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很少有在教堂。
不过对于天主教信徒来说,在教堂举行婚礼大概是件十分常见并且很传统的事情。
台上的男人瘦高个子,眼神中藏不住激动,说到动情处眼中还闪耀着泪花。新娘皮肤微黑,笑容恬静。
狱寺看婚礼看得多了, 这对这些流程很有点不耐烦。
意大利无疑是个宗教信仰十分浓厚的国家,虔诚和忠诚就如同他们自我认知的一部分,像是语言和美食一样自然。狱寺隼人却意外地对这些不感兴趣, 反而更喜欢研究灵异事件和外星文化。
但他并不是没有信仰。在很早的时候, 他就一直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但等待他的只有排斥和利用。
直到他遇见那个人。
他的神明, 他的一切, 他荒芜世界的主宰。
他侧头看向沢田纲吉,那个人正认真注视着台上的新人, 眼中闪着明亮柔和的光, 枝形水晶吊灯下的侧脸温柔安静。
让他想起小时候看到的话本上,充满爱意注视羊羔的善牧。
“真好啊。”沢田纲吉发出感慨, 他注意到狱寺偏过来地目光,冲他笑了下。
狱寺隼人那张漂亮的脸一下子有些发烧,反应简直像是是刚才听到“我愿意”的新郎。
纲吉觉得有些好笑。
看起来冷淡成熟、不好接近, 甚至面相还有些凶的青年,实际性情却和外表大相径庭。
不管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有趣。
“狱寺君脸好红。”纲吉悄声笑道,“是想到喜欢的人了吗?”
“十、十代目!”狱寺隼人呐呐道,“您别开我玩笑了。”
纲吉小声和他咬耳朵:“说完‘我愿意’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
狱寺只听见一句我愿意,全身血液都往大脑流去,半天才发现十代目还看着他,张了张嘴涩然道:
“还、还没有,十代目!按照流程,等下要交换戒指,然后亲吻。扔捧花,长辈亲友发表感言,这才算是结束。”
接着两个人果然交换了戒指,在灯光下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观众开始鼓掌,发出善意的笑声。
纲吉看得津津有味。
接着是扔捧花。纲吉习惯性往后躲,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再来十年他也不会主动去做。
然而事与愿违,教堂不算大,人却不少,挤挤搡搡。一个力量忽然将他推搡出去。
纲吉往前跌了一步,一个东西落到了他面前。
见到接花束的是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四周人善意地哄笑起来。
山本被人群中挤开,这会儿又挤了过来,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可是幸运的象征,据说接下来捧花的人接下来一年就会步入婚姻殿堂哦?”
“什么啊。”纲吉无奈地笑了笑,“山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阿纲在国中的时候,不是喜欢过班上的女同学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次轮到纲吉脸色发烫,“不对,这种事情,山本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不死死捂在心底,难道还要大声宣扬?
可是连山本都知道了,难道他当年真的很明显?
“哈哈,阿纲和我关系好嘛。”山本打着哈哈,“阿纲脸色这么红啊,不会现在还在暗恋着吧?”
“怎么可能啊?!”
“那现在呢,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
“当然是——完全没有了。”纲吉叹了口气。
他所有感情经历加起来也只有国中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了,现在想起来虽然有些丢脸,但那种向往和温暖的感情无疑是美好的。
至于后来?
侦探社倒是有几位女孩子,但他经常接触的,大概就只有恐怖姑奶奶级别的与谢野医生,还有时而正常,时而同样令人恐惧的谷崎直美。
不对产生什么阴影就谢天谢地了。
“恋爱什么的,大概不适合我。”纲吉看得很开,“这样平平淡淡地自己过日子也挺好的。”
“他们、那些凡夫俗子配不上您!”狱寺隼人语气有些艰涩,“十代目,您不管选择谁,他都应该感到荣幸——”
他有千万句话要说,但最后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最后只凝聚成一句“十代目”。
“狱寺君,你真是——”纲吉又苦恼又感慨地笑,“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不要说这种话了。”
狱寺似乎想说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穿着正装的执事走到几人面前:
“这位先生,神父有些话想和您说。”
纲吉还捧着花束,还有些吃惊:“我?”
“是您。请跟我来。”
山本也有些惊讶,他对这家教堂还有些印象,记忆里这些神父都并不很主动的性格。“是吗?那我们也跟去看看好了。”
“只有您一个人。”男人却拒绝了二人跟随,露出祈求的神色,“拜托先生,只要一会儿就好。”
纲吉心中犹豫片刻。
神父想要见他?他可是连圣经都没有读过。
总不能是看他和耶稣有缘,想要度化他?
狱寺对执事十分怀疑,要不是地方不对,简直是要掏出炸药了。纲吉忙着劝慰对方,心中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他直觉这个邀约并不带有恶意。
没准这里的神父是个特别喜欢传教的人,有一天巡视领地,看到教堂里居然有个不信教的亚裔青年,这怎么能行?就想拉他一起沐浴主的光辉。
其实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
他内心产生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边等着自己。而他无论如何应该去看看。
说起来他直觉一向挺准的,近期还得到了来自reborn的理论支持,叫什么“超直感”来着?
“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吧,狱寺君、山本,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了。”
“等等十——沢田先生!”狱寺隼人急刹车,差点漏了嘴,“您怎么能一个人去?!还不确定是不是有诈。”
山本攥住他的手腕,微笑着看向那个男人:“约人的时候,还是说清楚什么事情比较好吧?”
“神父大人没有说明,说必须见了这位先生才能说。”
纲吉安抚地笑笑:“我没事的。这里人这么多,就算是暗杀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吧?”
狱寺隼人却依然皱着眉,十万个不放心。纲吉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衣服示意他弯下腰,凑近那人耳朵低声道:“我一个人也没事的。相信我一次怎么样,嗯?”
“您、您——我当然相信您。”狱寺隼人晕晕乎乎道。
“那山本呢?”纲吉脑袋偏过去一点。黑发男人皱着眉笑起来:“真的是,太狡猾了。阿纲这么问,我不是只剩下一种回答了吗?”
纲吉歉意地笑笑:“那么山本、狱寺君。我先过去,一会儿再见。”
执事将纲吉领到一间偏僻的小屋,敲敲门。含铅的彩绘玻璃门自己打开,一个甜蜜的声音响起来:
“初次见面哦,纲吉君~”
门在身后关上,带路的执事一声不响退了下去。
里面的人并不是刚才的神父,而是一个青年,一头极其亮眼的雪白头发,眼睛弯弯,笑容愉悦甜美。
外形也称得上昳丽俊美,但无论怎么看,都跟正经两个字不沾边,和以肃穆神圣著称的神父更是不相称。
纲吉心中敲起警惕的鼓点:“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哦,不仅是名字,我还知道纲吉君是即将继承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领。对不对?”
纲吉神色一变。
“不要那样看着我,至少现在的我,对纲吉君是没有恶意的哦。”那人像是看不到他的敌意,依旧笑眯眯的,“纲君可以叫我白兰,我可是特意来帮助纲吉君的。”
“纲吉君对彭格列知道多少呢?”白兰微笑着,“你的守护者们,你又了解多少呢?”
纲吉有点坐立难安,这会儿有点后悔冲动下来答应了白兰的邀约了。
这个人对他、对彭格列都十分了解。
他却完全猜不出来这人的目的,也摸不透他的性格。
纲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正在外面等着我回去。你想要干什么?”
“回去?回到哪里呢?彭格列,还是横滨的侦探社呢?”
白兰微微笑着:“啊,我忘记了,纲吉君其实是被绑架,才到这里来的吧?绑架犯就是你那些守护者,你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
纲吉眼睛微微睁大,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从彩色花窗中投下来的浅红色日光将白兰的面孔染上一层暖色,他背后的枸杞树、玫瑰丛都正茂密地伸展着枝叶,散发出繁盛蓬勃的生机。
纲吉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爬上来,这股寒意来的如此莫名其妙,却又不容忽视。
他心中升起一股对危险的预警,像是一块巨石慢慢被吊到高空。继续下去和他谈下去的话,迟早这块巨石会砸下来。
纲吉深吸一口气:“你要是只说这些,我就走了。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纲吉君没有想过吗?他们为什么和你这样熟稔。”
“为什么非你不可吗?”
“普通人就算是再想念,也不会用绑架这样的手段把人绑回来吧?”
“我不——”
“不是哦,纲吉君其实很想知道吧?”白兰不容拒绝地打断了他的回答,“只是纲吉君心中有一道墙,你不敢越过那道墙,唯恐看见墙后面的真实。”
像是被什么植物藤蔓缠绕住,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认识这群朋友后,他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心,因为即使语言会撒谎,眼神和行为却不会。
山本、狱寺君、库洛姆、蓝波,甚至是reborn和云雀,都对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在乎。
就像恶意一样,爱和在意也同样难以掩藏。
在偶尔的对视时,在他训练完累得瘫倒在椅子上时,在对方抬起手帕擦掉他的汗水时,他总是能感受到浓重的感情在平静的海面下翻涌。
在他睡觉的时候,偶尔从梦中醒来,他总是能感受到外面窥探的视线,没有恶意,却让人坐立难安。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种感情太过浓烈,几乎要把他淹没。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逐渐放下戒心,在这种温情中渐渐忘记了最初的事实——他是被绑架来到这里的。
他对他们一无所知。
“真的是一无所知吗?其实纲吉君早就猜到了吧?”白兰轻声说道。
“位于西西里,以家族形态聚集,和杀手集团有着匪浅的关系,就算纲吉君对黑手党了解不深,也应该听说过它的一些传闻吧?”
巨石终于砸到了地面。
纲吉迷茫地睁着眼睛,心中却像是早有预料。
“没错哦,纲吉君知道黑手党是做什么的吗?杀人放火、人口买卖、人体实验、军火交易。彭格列可是里世界最有权势的黑手党,听完这个,纲吉君还觉得你的守护者都是好人吗?”
白兰起身,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他很高,站起来后几乎挡住了花窗透过来的所有光亮。
他不再微笑,半眯的眼睛睁开了。那是一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漂亮的眼睛,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因为纲吉君现在被困住了啊。”白兰凑近,“这种时候,当然要由我来帮助纲吉君吧?”
“如果说还有什么理由的话,就是纲吉君总是把你那群守护者看做好人,却把我当做需要防备的坏人。真是怎么想怎么生气!”
他自动忽视了其他世界线自己做的事情,坚决地将“他们”和“自己”划清界限。
这个世界他还什么都没做,甚至有几次在六道骸腾不出手的时候,帮忙压下了纲吉君在横滨的消息。
做到这个地步,还要被排除在外,那可真是太委屈了!
“其实我早就想找纲吉君玩了,这个世界的纲吉君真的是太特别、太有意思了!”他忽然又弯起眼睛,像是一个得到玩具而满意的孩子。
“不过呢,如果我去了横滨,你那些守护者就产生怀疑,如果游戏提前结束就不好玩了。小尤尼也总是让我不要打扰你。”
“纲吉君现在还不认识小尤尼吧?”白兰越说越喜悦,一种极其轻快明亮的情绪在他心中放大,“改天一定要让你们见面!小尤尼肯定会很高兴,你绝对会很喜欢她的。”
“果然小尤尼、纲吉君和我,我们三个才是世界上唯一的、可以完全理解彼此的家人。”白兰已经将手搭到纲吉肩膀上,他的目光近乎赞叹。
纲吉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不觉得对方是个神经病,但是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很好。
不过就算理智坚定地认为白兰多少应该看看脑子,心中竟然也觉得可以从某个角度,诡异地可以能够对方的情绪。
“啊,你的守护者似乎是等急了啊。”白兰轻轻抬起他脸颊前一缕头发,别到他耳后。
“三天后,基里奥内罗家族会举行一场宴会。纲吉君要是想要了解更多,就去宴会上找我吧。”
一双洁白的羽翼在身后展开,白兰后退一步,拉起纲吉的手俯身印上一吻。他仰起头,神情柔和虔诚:“那么,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我的父。”
纲吉浑身僵硬,看着对方打开花窗,从窗户中一跃飞起,消失在空中。与此同时,玻璃门被猛地砸碎,狱寺隼人冲到他面前。
“该死的白兰!”狱寺扶住他的肩膀,熟悉的翠绿色眼睛中燃起焦急和恐慌,“十代目,您没事吧?”
“我没事,狱寺君。”
纲吉摸了下狱寺的手背,真是的,分明相处才没多少天,他却已经能熟练地安抚对方了。
“刚才那个人——”
“那人叫做白兰,是敌对势力的头目哦。”山本说道。
“他和彭格列很不合,差不多到了互相仇视的地步了。这次台伯河斯帕纳他们研制出来的生成器给了他们很大威胁,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对你出手。”
“啊,是这样吗?”纲吉犹豫道。
“当然了。阿纲觉得难道我们在骗你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纲吉忙说,“山本和狱寺君是怎么发现的?”
“我看那个执事神色不对,逼问了几句。”山本云轻云淡地说道,当然逼问的方式就不必说了。总而言之,大概是这样——
白兰无意中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纲吉,于是随着他们一路来到教堂,绑架了神父,威胁执事将纲吉带到这个房间。
“那个——神父他没什么事吧?”纲吉忙追问。
“没事哦。倒是阿纲——”山本笑容依然平静温柔,琥珀色瞳孔却紧紧锁定住纲吉,“白兰这个人生性轻浮,爱说胡话。如果说了些什么,阿纲不会当真吧?”
“我不会。”纲吉勉强笑了一下,“山本怎么会那么想?”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山本慢条斯理道,“这么长时间,白兰和阿纲说了什么?我也有点好奇呢。”
纲吉抿了抿嘴唇,移开视线:“没什么了。”
“啊,不能说吗?”
温热的手掌贴上脸颊,山本轻叹道:“阿纲,你不相信我们吗?”
“怎么会?”
“那么这个是什么?”山本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住了一片黑色纽扣。
纲吉视线滑过那个熟悉的东西,瞳孔止不住收缩。从见到太宰的信后,他一直把那个东西贴身藏在衣服里,山本是怎么发现的?
他发现,多久了?
第24章 残酷世界 他没有向他展示残酷的现实世……
温热的触感慢慢从脸颊转移到颈部, 这个过于亲昵的姿势让纲吉隐约觉得有些别扭。山本的笑容淡去了很多。
“这个应该是去游戏厅那次的吧?除了那一次应该也没有机会了。让我想想,是游戏厅里货币交易处的人?餐厅服务员,还是那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孩?”
纲吉没有回答。
“是侦探社的人找来了吗?”
“”
“那么我换个问法。”山本的语调很冷静, 甚至称得上温和,“阿纲是想离开我们吗?”
“山本。”狱寺声音带着明显的挣扎和痛楚,“别把你那一套用来对付十代目!”
“狱寺也很不甘心吧, 做了那么多努力,等了那么长时间,失而复得,却还要得而复失。”山本笑了一下,“怎么办呢?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阿纲?”
当然不甘心。
狱寺没有回话。那双翠绿的眼睛看向纲吉,像是被抛弃的家犬向主人哀哀祈求。他的情绪像是绷得太久的琴弦,几乎走向断裂的边缘。
“十代目, 可以不离开吗?”狱寺嘴唇蠕动着。
他上前一步, 似乎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人,手伸到半空却像是遇到一堵透明的墙壁阻拦,却又不愿意放下, 只能悬在空中。
“求您不要、不要再”他的声音颤抖滞涩,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半句,剩下的断在了肚子里。
纲吉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表明态度, 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想继承什么彭格列,将来总会回侦探社去吗?
可是狱寺君, 还有其他人怎么办呢?
狱寺君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破碎了一样。
如果能够不在乎这些,狠心把话说明白, 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说出口,只当是和朋友聚会度假了。
无数情绪在他心中冲撞着,撕扯着他的心脏。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被隐瞒、被绑架、平静生活被翻天覆地改变的人,为什么狱寺却像是比他还要痛苦的模样?
为什么他的心脏也会因此感到阵阵痛楚呢?
*
首领缺席时,门外顾问首领负责暂时承担首领的责任,行使仅次于首领的权限。谁也没想到reborn这个行事潇洒的杀手,会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好几年。
这些年门外首领办公室忙得要死,reborn干脆把办公室搬到了总部。在批阅完这几天的文件,又见了几个负责人后,办公室迎来了以为意料之中的客人。
“不,巴吉尔。唯独这件事情不可能。”
会客厅里,黑色西服的杀手坐在办公桌后,直视着对面金发青年:“你也知道,我不会答应。”
金发青年垂下眼睛:“这不只是我的请求,也是主上和伯母的请求。他们毕竟是殿下的亲生父母,想见一见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吧。”
“reborn先生,我相信你的安排,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听殿下的意思吧?”
“如果是别的事情当然没问题,但是家光——”
reborn偏了下头:“你了解他,巴吉尔。你觉得他会对阿纲说什么?”
“”
金发青年没有回答。
“别忘了家光同样有上个世界的记忆,然而在找回记忆后,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主动去找阿纲的人。”
reborn的话犀利直白,使巴吉尔脸色苍白了一瞬。
他一直知道主上对殿下并不太满意,却不知道这份不满意已经累积到这种地步,甚至让他在殿下和那个女人之间产生了动摇。
“阿纲不是一直吵着不想继承吗?”主上那时候这么说,“之前是没有选择,但现在有了樱羽。唔,她应该姑且也算是二世的血脉?不管怎么说,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巴吉尔愕然:“可是、可是殿下呢?”
“阿纲嘛。”主上挠挠头,“就算没有继承彭格列,他不也挺好的?说不定这才是最好的。”
那一瞬间巴吉尔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好像从前理所当然的一切在他面前四分五裂。
主上从前总是在自己面前讲起小殿下,温柔的、笨拙的、腼腆的小殿下。那时候他听了很多武士道的故事,一直很向往里面的武士精神,对自己会成为小殿下的武士这种事情坚信不疑。
小殿下,是他心中偷偷给那个人起的称号。
他藏着一张小殿下的照片,不断描摹他的形象,想象着自己为他尽忠效劳的样子。
直到世界线重置,他找回了上个世界的记忆,那张照片又被他找回来,贴身放在衣服里。
然而他没想到,殿下还没找到,主上就这么轻易地就要放弃他了。
“其实想一想,作为首领,樱羽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只不过有时候野心太过,但对于首领来说倒也不是缺点。”
巴吉尔几乎要不顾身份喊出声了——对内喜怒不定,不过两年就几乎和所有守护者离了心,对外残暴无道,只凭自己心情就对其他家族打压屠戮。
这也算是不错吗?
“唉,不过好像奈奈还没有觉醒记忆,还把她当做孩子。那孩子作首领还勉强过得去,作女儿就太危险了。得尽快把他们隔离开。”
“好在还有阿纲。他应该也想妈妈了吧?从前总觉得他性情软弱,但如果不做首领倒还好”
不过最后沢田家光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九代首领、reborn还有十代守护者的反对,而是血统检查发现,那个藤咲樱羽根本没有彭格列的血统。
因为大空之戒一直在殿下身边,藤咲樱羽也就没有经历历代点燃戒指的仪式。
接受到这个消息,沢田家光才加派人手寻找纲吉的踪迹。但那时候纲吉已经从世上蒸发一般,踪迹全无了。
“我知道了。”巴吉尔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会劝主上不要去看殿下的。”
“殿下他,现在还好吗?”
“不算很好。”reborn说道,“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彭格列。我正要去看看他。”
说到这个reborn就烦躁地想杀人。
阿纲早晚会知道彭格列的真面目,这一点他完全不意外,也没有费心做什么隐瞒。
可是他的预期中这件事不应该那么早,也不应该是白兰那个家伙来告诉他。
用列恩想想都知道,白兰那个鸟人能说什么彭格列好话?没有不遗余力抹黑彭格列就算是给面子了。
他的学生是个天真的人,因此当他接受他的家庭教师,并没有向他展示残酷现实世界,而是相反,他为他软弱天真的学生撰写了个温情的童话。
一个由友情、羁绊、责任构建起来的黑手党童话。
因此尽管纲吉一直不愿意接受彭格列,却没法完全拒绝——他的伙伴拥簇着他,他的敌人威胁着他,他的长辈期待着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成为彭格列首领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只不过是早或者晚的问题。
可是现在?
感谢那个叫做藤咲樱羽的女人,他从前做的一切筹谋都打了水漂。
现在阿纲不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草了,他已经长成了一棵树。
有人会说爱和占有是两件事情,但reborn显然不是那种人。在杀手的世界里,爱总是和欲望挂钩,保护也意味着占有。
巴吉尔悄悄握紧拳头:“那么,我可以看看殿下吗?”
“恐怕现在不行。上午阿纲和狱寺山本去教堂,结果遇上杰索家族的首领,知道了一些事情,精神遭到一点打击。”
“什么?”巴吉尔表情带了些急切,“殿下受伤了吗?”
“受伤倒是没有,但感情上大概会有点难受。”
reborn捏了捏眉头:“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尽快说,我得会需要过去一趟。”
巴吉尔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担忧,汇报起情报局的事务。
“reborn大人!”正说着,一个下属闯进来,面带急色,“reborn大人,前CEDEF首领沢田家光大人进了总部!他说要看看他的儿子!”
“什么?”
巴吉尔惊呼。reborn按着桌子瞬间站直身子,浑身气势陡然变得凛冽锋利,如同一只领地遭到侵犯的黑豹。
*
沢田纲吉在房间里发呆,稍微一走神就能看见屋外打量窥伺的目光。
那件事情说开之后,山本和狱寺就像是约好一样躲回自己办公室。
不见面,也不准他离开。光是这件房子就好几个监控。
纲吉叹了口气,正要继续看书,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似乎有两个人在争论,其中一个急切地说着什么。
监视个人都能吵起来?
纲吉好奇探出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彭格列成员拦住一个高大魁梧的、黄色工装的男人,两边正在争执。
“您不能进去!这里谁都不能进,这是守护者和reborn大人的命令!”
“难道连我都不能?”男人大大咧咧道,“你看清楚我是谁,就算reborn本人在这里我也照样要进去。再说我是找我儿子。”
找他儿子?寻亲戏码?
纲吉眯起眼,想要更进一步观察,却被工装男人看见。男人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哟,阿纲!你果然在这里!”
纲吉愣了愣。
这个人,还真有点眼熟呢。
他抱怨道:“真是的,明明都回来了,也不直到找爸爸和妈妈。那些守护者和reborn,难道比你爸爸和妈妈还亲吗?”
“爸爸?!”纲吉瞪圆了眼睛。将记忆中的人物和眼前男人对上号。
“快让他们放爸爸进去!”沢田家光说道,“真是的reborn!连我都要拦着。阿纲可是我亲生的儿子,难道我还会害他不成?”——
作者有话说:虚假的不速之客:白兰
真正的不速之客:沢田家光
抱歉宝贝们,这段时间比较忙,可能没空一条一条回大家评论了(悲伤抹眼泪)但是!每一条评论我都会认真看的!感谢宝贝们的热情和支持!!
第25章 父子关系 沢田家光,你要是对彭格列有……
即使在小时候, 纲吉对这个父亲也不是很熟悉,更别说现在七年过去,人生最重要的一段路程连父亲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他几乎是有点局促。
沢田家光却没有半点不自在, 大大方方向纲吉伸出手臂:“不和爸爸抱一个?”
“”
不了吧,那也太尴尬了。
家光见纲吉抗拒的样子,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阿纲啊, 你这屋子挺花俏嘛。”
家光四下打量着,他不是没来过首领卧室,但这种风格的还是第一次见。
原本华丽的深色地毯被换成了温暖的浅咖色,皮质座椅也被换了下去,换成了懒人沙发。桌子上摆着色彩绚丽的漫画和电动游戏机。刚刚他进来的时候, 门框上居然还装了一串银色金属风的风铃!
“这是大家一起改的,库洛姆说这样比较有家的感觉。”
看着父亲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纲吉浑身不自在, 就好像被迫把壳子分享出去的蜗牛。
“这么大还看漫画书?这是什么?睡前故事?”
“那个是蓝波的!你不要碰了, 他会不高兴的!”
家光看见了床边的玩偶,啧了几声:“这么大的男子汉难道喜欢这种小女孩玩的东西?”
“那是别人给我的!”纲吉有点不高兴了,“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沢田家光有些尴尬, 想象中和儿子亲热拥抱的画面就这样破了一地。他苦恼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孩子真的对自己很有怨言。
哪怕换个世界也一样。
他倒不是说完全不能理解,心中也有过愧疚和自责。但是, 毕竟他们是亲生父子啊, 他和心爱的奈奈共同生下的他的孩子啊。
不管怎么样,比起reborn那种外人, 他们才是更亲近的关系吧?怎么说也不能把reborn看得那么亲近,却对他这个亲爹不理不睬吧?
真是的,偶尔他也想享受一下儿子的亲近和崇拜啊!
“爸爸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爸爸可是很不放心你啊。”他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那就说正事吧。”
家光终于严肃起来。他坐进沙发里:“阿纲,你也知道,现在的彭格列只剩下你一位继承人了。”
哦,彭格列。
纲吉后知后觉想起沢田家光的身份,门外顾问首领这一行小字似乎忽然化成一个人形,挥舞着拳头给了他那么一拳。
纲吉五味杂陈。
他想起山本给他看的资料,上面沢田家光穿着正装、神色肃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以为他父亲去世了的时候,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掌握着他和妈妈看不见的巨大权势。
到现在,他这种局面,少说也有这个男人一半的责任!
“其实我从前就觉得阿纲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你性情太软弱,也太被动。”
“那换人不就好了?我反正也不想当这个首领。”
“好了,别再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爸爸不过说说而已!作为你的父亲,同时也是彭格列的重要成员,爸爸有这个责任提醒你。”
“现在阿纲也算是有模有样的打人柳。不过听说你以前在侦探社工作?这可不太行。男子汉还是要在实际战场中磨练勇气和意志的,这一点爸爸可以教教你。”
纲吉从前就讨厌和父亲说正事,他总是嬉皮笑脸、左右打岔。但现在他认真地说起正事,纲吉却觉得更讨厌了。
“这二十多年你都在表世界长大,也许作为普通人还算优秀,但是作为彭格列的首领却差得远,远远不够格啊。”
难道是他想当这个首领吗?难道是他非要来到这里、经历这种磨人的事情吗?
“那就让我离开好了!反正我也不够格。”纲吉大声说道,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家光一把拉住。
“你这是什么话?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逃避吗?这是你血脉里与生俱来的责任!”
家光皱起眉,就像是在看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子。
“你是我的儿子,血管中流淌着彭格列的血脉和荣耀。你的家人、朋友都是彭格列成员,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说逃掉就能逃掉吗?!”
纲吉觉得有个声音在心中叫嚣,让他非发泄出来不可。
“我——”
话还没有说完,门轰的一声被从外面炸开,几枚子弹同时朝着沢田家光飞去,逼得男人不得不松开纲吉的手仓皇躲避。
“reborn!你在做什么?”沢田家光脸上被刮出一丝血痕,不满意地大嚷。
“应该是我问你在做什么才对。”黑西装杀手从一片尘烟中显出身形,“沢田家光,你已经卸任了门外顾问首领了,就没有资格教育现在的首领。”
“阿纲是我儿子——”
“阿纲已经长大了!既然阿纲小的时候,你作为父亲没有陪在他身边,在他长大了以后就不应该再以父亲的身份指手画脚!”
“reborn”纲吉喃喃,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低头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要听你父亲的话,阿纲。”
reborn抓上他的肩膀,半蹲下来和他视线平齐:“你是否适合彭格列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价,知道吗?”
“可是”
可是唯独这件事情,他父亲说得不错。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和黑手党首领这种身份不相称吧?
他没有继承黑手党的能力和野心,当然也绝不想继承什么黑手党。
如果不是只剩下他一个继承者,又怎么会轮到他来继承这个位置呢?
reborn加重了一点语气:“你错了,阿纲。不是因为彭格列除了你没有别人,而是因为不是你就不行。”
“阿纲,你不需要彭格列首领位置。但是彭格列需要你,我们也同样需要你。”
纲吉被reborn掐着脸,被迫和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对视。
他从没听过reborn说过这种话,印象里这个男人总是潇洒强大,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进他的眼睛。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他也不会继承彭格列的。
纲吉小声嘟囔着,到底是没有把话说完全。
“我知道。”reborn说道,“那些事情先放放再说。至少你要知道你的价值,不要随便被一些无关的人带偏。”
“喂喂!我还在这里呢!”沢田家光说道,“reborn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成了无关的人?”
“你一年和你儿子见过几面?”reborn冷嘲热讽道,“老朋友,感情这种东西,可不是只要血缘就能维持的。”
家光眉毛一沉,有些懊恼的样子。
“好吧,我知道。唉,但是reborn你知道,作咱们这一行的,总是有些身不由己。”
reborn没有对这番话做评论。
“好了阿纲,其实我是想让你和妈妈见一面来着。”
“妈、妈妈?”
“是啊。说起来你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虽然奈奈很少和我说起这些,但我知道她时刻都在想念你。”
家光挠挠头。
这些年奈奈也逐步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被她忘记的孩子。
为了不让奈奈伤心,家光带着她一起离开了那个小镇,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程。
年轻的时候,他们很少有这么长时间陪伴彼此。家光知道奈奈是对爱情充满憧憬和幻想的女人,一直对此心怀愧疚。
不过果然,踏上旅途之后,奈奈看上去确实好多了,有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忘记了曾经丢失过的孩子。
纲吉咬紧嘴唇。
要说没有埋怨是假的。当他恢复记忆后回到那个家,却只看见禁闭的大门。
那时候他真的充满茫然,以为自己是被抛弃了。否则的话为什么连妈妈都没有找他,甚至连联络方式也没有留下?
可是到底是妈妈,从前那些照顾和感情并不是假的。如果是她相见自己,那见一面应该也没什么吧?
“妈妈她很想我吗?”
“当然了!”家光毫不犹豫道,“怎么样,陪我去看看妈妈吧?”
reborn看着纲吉犹豫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是沢田家光,他当然可以把阿纲拉到身后,把那个讨厌的家伙赶走。但是如果关系到这孩子的母亲,他就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纲吉终于作出决定:“妈妈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一见她。”
“奈奈在日本。”
“?”纲吉眨了眨眼,“妈妈现在在日本?她没有和你一起来意大利吗?”
“当然没有!爸爸来这里是为了彭格列的事情,这种事怎么能让妈妈知道?阿纲你和爸爸回日本,也是一样的。”
“那恐怕不行。”reborn深吸一口气,黑着脸隔开家光试图去够纲吉的手臂。
“沢田家光,你要是对彭格列有什么意见就直说,不要总是祸害它继承人了可以吗?”
“你做什么梦呢reborn?!我怎么可能对彭格列有意见?!”
reborn简直要被这个粗线条的男人气晕了,他强按下怒意:“走!我们出去谈谈!”
他搭上男人肩膀,无视对方抗议,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出来。
“阿纲,我去和你父亲单独谈谈。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么?”
纲吉点了点头,看着窗外发呆。十分钟后,他听到几声狙击枪响的声音和石块砸地碎裂的声音。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reborn独自回来了,衣服上染上了灰尘,却没有破损和伤痕。
“你、你没事吗reborn?”
“怎么可能有事?!”reborn哼了一声,“我已经和家光说过了,至少这段日子他不会再过来找你。”
“走吧。”杀手抬手扣了扣帽子,“跟我过来。”
“去哪里?”纲吉跟上杀手的脚步,他们走入一片山林的空地。
“实战。”reborn简短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你是我和心爱的奈奈共同生下的我的孩子啊”摘自漫画。
吐槽一句你几年没回家,光和奈奈通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过你俩的儿子。
第26章 师生心理交流 你知道在彭格列,什么样……
开始纲吉还以为reborn是在开玩笑, 今天心情波动那么大,哪里有心情实战嘛?!
直到reborn抬手将枪口对准他,“砰砰砰”几声, 他原来的位置上多了几颗弹孔。纲吉惊恐地发现他是来真的。
“干什么嘛!”纲吉欲哭无泪,“我现在心情不好,难道不应该被安慰吗?”
“心情不好才需要发泄。”reborn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现在心情也非常不好。”
所以说来他这里发泄了是吗?
列恩在reborn手中不断变化形态,有时候是手枪,有时候是狙击枪,甚至有时候变成长剑、三叉戟、长鞭还有浮萍拐。
一通训练下来,纲吉累得气喘吁吁, 躺在石头上不想动弹。
不得不说reborn的方法或许还真有些效果,至少现在他是没工夫想那些伤春悲秋的事情了。
“进步不错。”reborn坐到他旁边,拉住他的衣领往他自己怀靠了靠, “说说吧, 感觉怎么样?”
当然是好累,再也不想做这种危险又惨无人道的训练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reborn不是问这个。
“实在是很不可思议,那个常年不回家、总是没有正形的父亲居然是黑手党什么的, 怎么想怎么奇怪。”
“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 但是实际见面感觉还是很奇怪啊,而且很别扭。”
这段对话听起来有些过于熟悉了, reborn叹了口气。没想到时间线重置, 同样的心理问答活动还要再来一次。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怎么说呢?也不算是害怕吧。”纲吉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苦恼。
“好吧, 好吧。”纲吉看着reborn的眼神,蔫哒哒妥协了。
“reborn你知道的,我其实对彭格列什么的没有兴趣。但是爸爸说这是我血脉中所带的责任。我不觉得一个人生下来就要接受安排好的命运,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并不是全无道理。”
当狱寺信赖忠诚地看着自己,当山本用笑着的语气喊他名字,当蓝波哭闹着要找哥哥,当库洛姆眼睛中饱含着期待,他自己都怀疑是否对他们怀有某种责任。
可是啊,他怎么能够背负得起这么多人的期望呢?
当别人将整个生命交到你手上,怎么可能会没有惶恐呢?
“听他胡扯。”
reborn对沢田家光的话和教育方式充分不认可。纲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你也这么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好吧,确实是说过。如果是鼓励你追求自由,不要管其他人死活的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从某种角度我也是希望你留下来的一份子。”
“但是阿纲,你如果要留下来,绝不是因为责任,只是因为你愿意。”
纲吉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
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虚无缥缈,如果一味考虑这种东西只会让脑子变疼。人还是要多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是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从心所欲吗?
如果回到侦探社,他大概会对这里的人家心怀愧疚,像狱寺君那种性格,总觉得让人就算十分也不放心,一个看不着就会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什么的。
但是如果留在这里不不不,他可不想当什么黑手党的头目,早晚是要回去的。
reborn看着他的学生。
他长大了,曾经脸颊上可爱的圆润消失了,侧脸的弧度利落漂亮。但当纲吉看过来,就又恢复成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reborn曾经那么了解他,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肢体语言和每一个小动作。直到现在,哪怕少年人已经成长了许多,他还是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情,看出他顾虑中的坚持。
不再是以前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的国中生,沢田纲吉开始有自己的理想了。
这也是他原本教学计划中的一环。
彭格列的首领不能是随波逐流的墙头草,沢田纲吉这样意志坚定的孩子,迟早也会找到自己的道路。
尽管原来的计划并不包含“做一个正义侦探。”
“而且说不定,要是没有彭格列,我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纲吉含混地说道。
reborn手指顿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因为爸爸想要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门外首领儿子’或者‘彭格列首领继承人’。”
“他又不是许愿机,难道他想要一个巨大机器人,就能生出来一堆铜铁?”
“说的也是,唉。”纲吉叹了口气,“如果是再小一点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会让我深受打击吧。但现在过去太久,其实我也不怎么在意他了。”
“不过,虽然不在意了,但还是会多少有点被打击吧。”
他刚到横滨那几年也想象过和父母相逢的场景。
妈妈肯定会很高兴摸他的脑袋,说阿纲长高了之类的话。爸爸其实他不想很想理他,但是如果他能不那么莫名其妙,那也姑且还行吧。
结果谁知道搞成这个样子,多少会有点失望吧。
“期待父母的陪伴和关爱,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有时候就会事与愿违,因为你没法选择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你身边除了父母,也有了可以自由选择的家人。你知道在彭格列,什么样的才能被叫做家人吗?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行,而是会一直陪伴着彼此,成为对方人生中一部分的人。即使基因不同、姓氏各异,仍然是我们选择的家人”
reborn缓缓抚摸着少年的发顶,感受着柔软发丝从指缝里穿过的感觉。
“那就不要再为家光难过了,嗯?那种家伙不值得你费心。”
几秒钟后,他感到自己腰身被轻轻环抱住。他贴在他的大衣里,胸腔里传来轻微的、可怜的抽动。
*
当天的晚饭人员依然和前几天差不多,所有人表现得都像是忘记了教堂里发生的事情。
只是狱寺难免受到影响,纲吉本人也难免沉默了不少。
蓝波兴高采烈地讲着学校里的事情,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液体顺着桌面流到地上。
“这只蠢牛!”狱寺声音低沉地骂了一句,也分不出过多心情搭理他。库洛姆连忙抽出纸巾善后,顺便把蓝波手边的碗盘都往外挪了挪。
纲吉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很难想象这么温馨的画面中几个然居然全是黑手党。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蓝波意外地敏锐,从狱寺的表现看出了点什么,当天晚上就摸到纲吉的屋子,撒泼打滚要住在这里。
其实蓝波并非没有闹腾过,只是每次不是被reborn镇压,就是被山本看似温柔实则强硬地带走。
偏偏阿纲大笨蛋就是看不出来,还以为真是在为他好。
然而这次所有人居然默许了他的胡闹,就连reborn也只是暗中威胁少提上个世界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摆明了有问题,想要利用他年纪小的去试探一下嘛!
不过这也是他的优势。
十二三岁的年纪,也许在普通人中还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但黑手党世界里哪有什么孩子?何况他还担任着彭格列雷之守护者的身份。
蓝波也经过两个世界,人生姑且算得上是波澜壮阔了。
曾经在阿纲身边的时候,蓝波可以什么都不考虑,一心一意只做一个混世魔王。
但后来离开了阿纲身边,见识过世界残酷的一面,蓝波只能努力地成长,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守护者。
经历过这些,他怎么还能什么都不懂、继续做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呢?
“蓝波现在在上学吗?”纲吉坐在床边,拿着浴巾帮蓝波擦着滴水的头发。
“在上学哦。”
虽然上的不是正统意义上的学校,但姑且也算是上学,“蓝波大人不喜欢上学,学校里那些同学一点也不好!”
纲吉想到了自己国中时候经历的事情,忍不住皱起眉:“蓝波在学校会被欺负吗?”
“才不会。”蓝波气哼哼地,一边暗地观察着纲吉的表情,“蓝波大人才不喜欢和那些笨蛋一起玩!”
“而且学校里一点都不好玩。”这说的倒是实话,“喂阿纲,你要是离开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啊?蓝波想和阿纲在一起!”
纲吉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恐怕不太行哦。蓝波的家在这里,随便和人离开的话,其他人会担心的吧?”
“才不会!没准过去一个月,那些家伙才会发现我失踪了。然后reborn就会说,居然能把自己搞失踪真是丢脸。作为家族守护者他该学会自己想法子,要是不想办法回来,否则就等着三途川单程票旅行吧!”
纲吉嗤地笑出声,又拼命忍住了。
怎么说呢?实在是悲惨到有些好笑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reborn说这种话的神态。
虽然蓝波年纪小小就要受reborn荼毒,十分可怜,但是知道自己不是reborn唯一受害人,心理多少受到了一些安慰。
“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好。”小朋友抱怨道,“阿纲你带我走吧,蓝波大人我,真的好想你啊。”
纲吉没有再问他们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很明显彭格列这些人和他都曾经有过一段过往,只有他没有记忆。
蓝波也没有想过非得要个回应,他的头一点一点,已经有些困倦了。
“等头发干了再睡。”纲吉推了推他,只得到一句模模糊糊的抱怨。他看着男孩迷糊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说平日里总是认认真真穿着花色衬衫,装得像是个大人,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哄着蓝波吹干了头发,纲吉躺倒床上,有些睡不着。
彭格列啊彭格列,你为什么是黑手党?
狱寺君和reborn就算了,真想不通山本是怎么回事,不去打棒球反而跑来作黑手党,到现在还得要把他也拉来一块玩黑手党过家家游戏。
蓝波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是黑手党成员,级别还相当不低。黑手党是没人了吗?
还有库洛姆,那么温柔腼腆的女孩子,居然也和他们有牵扯。
唉,彭格列!
唉,黑手党!
正在胡乱想着,窗子似乎被敲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有人?这种时候?
纲吉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几部电影里深夜私会的桥段,又将它们从脑海里一一删除。
蓝波还在旁边睡得很熟,呼吸声均匀绵长,嘴巴吧唧吧唧几下,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纲吉踮起脚轻轻走过去,还没到窗户前,就听见咔嚓一声,窗户自己打开了。
微凉的风从窗户中透过来,深深的夜幕中,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径直落到房间里。一阵烟雾过去,居然化成了一个修长高挑的人形。
“骸?!”纲吉又惊又喜。
“小声点哦。”食指轻轻落在纲吉嘴唇上,长发男人微微笑着,“你不想我来见你的事情被他们发现吧。”
纲吉下意识看向蓝波。
“放心吧,他醒不来的。”六道骸看了眼床上的少年,“你这个首领当得可真够可以,还要兼职给人做保姆吗?”
“蓝波年纪还小,大概是把我当成哥哥了吧。”纲吉倒觉得挺好的,他是独子,家里只有妈妈和自己,偶尔难免会觉得寂寞。
六道骸嗤了一声:“犬和千种比他还小几岁的时候就学会拼命了。这种地方孩子心眼多着呢,别把他们当做普通小孩。”
纲吉偶尔会听说犬和千种的名字,因此知道他们是和六道骸一起在实验室长大的玩伴。“嘛,如果有条件,我希望骸几个人也能这样平安地长大呢。”
“你是越来越会讲话了。”六道骸笑了几声,越过沢田纲吉走进屋里,抱臂往床边一坐,姿态随意轻松,像是房间真正的主人。
“我听到你在呼唤我,说说吧,有什么事情把你困住了吗?”——
作者有话说:【1】即使基因不同、姓氏各异,我们仍是一家人——《Chosen Family》
【2】家人是在有限的邂逅中相遇的,成为自己人生的一部分的人。
家人是总埋没在手机守信记录的人。
家人是偶尔大家闹别扭,但不知不觉依然在身边的人。
家人是一旦有什么事,马上就飞奔来的人。—— ファミリア
话说这个ed真的挺动人的,曲调也好听,虽然大家有时候确实有些摩擦,但确实是很有家人之间温暖热闹的感觉。
【3】彭格列啊彭格列,你为什么是黑手党?
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这是莎士比亚戏剧里的,表示一下
第27章 月下花前 那张艳丽的脸慢慢靠近,还带……
有时候六道骸也会想, 如果没有碰见沢田纲吉,一切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他没有看见沢田纲吉, 也不曾被那双充满悲悯的澄澈眼睛所捕获。
他也许会在复仇者牢狱里度过一生,或许最终实现了他的愿望,当然更大可能是在与某个黑手党家族为敌时中了圈套, 神魂俱散。
总比在牢狱里听到他死讯的痛彻心扉要强。
他不会体会到光明,自然也不会因为失去而疯狂。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人能让他魂牵梦绕、患得患失。
然而没有如果,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喜怒悲欢,就已经和全然和那人互通了。
他被那个人捕获, 从此失去了自由。
这段日子六道骸过得十分艰难,虽然明面上彭格列没有做什么,但光是暗地里那些杀手就已经足够让人喝一壶了。
彭格列高层中或许有些人还保留些少年情谊, 但向来不包括他。除了库洛姆, 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敌视并时刻警惕,但这才是正确的。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的信任,当然也不会指望其他人能够信任他。
除了面前这个人, 也不会再有人被那样对待之后, 还会用悲悯又难过的神情望向他了。
也不会再有人会让他跨越千里的距离,只为了见他一面, 抚平他心中的悲伤了。
六道骸双腿交叠坐着, 靛青色长发迤逦散落在床上,在月光下衬托下也显出深海一样的颜色。
纲吉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骸。”
“不是你的守护神吗?”
“那都是多早的时候了!而且是你说我才信的!”
“我也没想到有人十四岁的时候还相信守护神这种童话书里的东西。”六道骸耸了下肩膀, 声音挂着笑。
“最没资格这么说的就是你!比起童话,幻术这种东西匪夷所思的程度也不遑多让!”
纲吉忿忿道。
本来他也没信的,谁叫六道骸一直在他旁边念叨。
每天晚上都进他的梦里, 对他的一切如数家珍,偶尔还会在现实中现身帮一个大忙。而每当纲吉问其他的身份,都会得到笑眯眯的回答。
“我是要夺取你身体的人。不过现在鉴于你还活蹦乱跳,所以我首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这具身体。”
“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你一个人的守护神。”
纲吉抱怨道:“你那时候真是的!不是骗我就是恐吓我,吓得我一愣一愣的!”
“还是那时候的你更有意思一点,像只惊恐的兔子,一戳就跳起来。”六道骸好笑道,敲了敲纲吉的脑壳,“不像现在,胆子这么大,又是顶嘴又是抱怨。”
纲吉对六道骸已经免疫了,无论是动手动脚的行为还是言不由衷的话语。他把六道骸作乱的手拍掉。
“对了,这两次,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彭格列的守卫姑且还是挺严的吧?”
“是库洛姆哦。那孩子和我精神波动很像,我可以利用她的能力幻化出有形幻影,才能出现在这里。”
“那现在也是幻影吗?”纲吉好奇地摸摸对方长款深色风衣,布料硬挺,又凉又滑,还残留着夜晚潮湿的气息——和普通人完全没什么区别嘛!
“原来只是幻影啊,我还以为是真人呢。”
六道骸捉住纲吉的手指,眼神滑到那张脸上。
“kufufu,你很失望吗?虽然是幻影,但是也能做很多事情哦。”他的手顺着胳膊慢慢下滑,隔着一层衬衫贴上温热的躯体。
“别闹!很痒啦!”纲吉挣脱骸的手掌,心脏还砰砰直跳。他咽了下口水想要摆脱这种氛围:
“不过,骸和库洛姆居然认识。”
他从前也听骸说起过库洛姆——不过也只知道个大概,骸很少说起过去的事情,于是一直没有问。
在他想象中,库洛姆一直是留着凤梨头型,诡异地kufufu笑着的难以捉摸的女郎。骸总说库洛姆和他很像——明明一点都不像!
“库洛姆的幻术就是从我这里学的。”六道骸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彭格列那些人很少让你和库洛姆接触?他们害怕我见到你。”
他不相信彭格列那些守护者、不相信瓦里安,同样不相信被纲吉当做朋友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
在那个黑暗残酷的世界,他习惯把一切握在自己掌控中,消除一切隐患、扫清一切障碍,沢田纲吉却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是我的朋友。”那个人无数次和他说。
朋友?
看看那些眼睛中深不见底的欲望吧,有人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朋友吗?
“我放心他们,就像放心骸一样。”
可是他不能放心。
他深知美好的东西是多么转瞬即逝,花会枯萎,烟花会消散。即使在最安全的空间,他总是害怕他像一朵花、或者一滴露水,随便消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找遍整个世界,也仅有那么一个人了。怎么能够让人不害怕呢?
“在彭格列,我没法一直看着你。你记得多找库洛姆,最好让她时刻跟着你,知道吗?”千万种情绪在心中徘徊,六道骸最后淡淡地说。
纲吉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这件事:“库洛姆一个女孩子,你怎么放心把她放在彭格列的?”
“库洛姆可是比你想象的强多了。”六道骸悠悠地说道,“还是说伟大的彭格列首领也搞性别歧视?”
“才不是!重点不是女,是孩子!”纲吉抱怨道,“你看你,又把话题带偏了。我上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上一个问题?我还以为你对别人的过往不感兴趣呢。”
“偶尔也想了解一下嘛。”纲吉挠了挠鼻子,“骸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觉得说不定骸和我的缘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这是当然的。
六道骸心想。两个世界的纠缠,上万个夜晚的注视,还有什么比着更深的缘分呢?
整个世界上也只此一个了。
“我的话,一句话很难说完,你确定要听吗?”
纲吉眼神发光,立即点头,向前倾斜一点身子。
“那么——”六道骸拖长了音调,在纲吉期待的眼神里忽然拐了个弯,“就准备好你的一生来听吧。”
“什么?!”
“你以为我会直接告诉你吗?”六道骸哼哼笑了一声,“都说了故事很长。”
“你问了那么多,现在该轮到我了吧?”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贴上纲吉脸颊,然后滑过他的脖颈、胸腔,直到停留在心口。
“沢田纲吉,你的心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忧?”六道骸手轻轻用力,就像是直接触摸着眼前人的心脏。
情绪这种东西,总是像棉线一样缠绕成一团,窝在心中讲不出口。
但骸是不一样的。他是安全的、梦中的人。从十四岁那年,纲吉就开始向他倾诉生活上的事情,一直到现在。
沢田纲吉有一段没一段说完自己的经历,说到最后口干舌燥,自己都觉得没有耐心了,六道骸却始终倾听着,极富耐心。
“所以说,你还真去找那个白兰了?”六道骸咬了咬牙,“你那些守护者干什么吃的?居然也不拦着你?!”
“关注点偏了吧!你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吗?!”
六道骸狠狠掐住他的脸颊:“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预定的身体,就是你也不能破坏它!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呢!”
“额现在几道错嘞!”纲吉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吐词,“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非去不可。而且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
纲吉权当没听见,熟练转移话题:“不过骸也认识白兰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是好人。”六道骸语气相当不怎么样,“虚伪轻浮,内心极其变态。”
“怎么和山本形容差不多?”
不过,既然骸也这么说,看来白兰确实是不可信。
他对白兰感官其实挺复杂,一边总觉得白兰憋着坏,一边又觉得不至于要他的命。
而白兰那番话,看似挑拨离间,实际上似乎也达到了目的。但无论如何是实话,在某个程度上甚至算得上善意的提醒。
“山本武?那个人看人姑且还算可以。”六道骸点评着,见纲吉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咬着字柔声道:
“沢、田、纲、吉,你在听吗?”
纲吉瞬间回神:“在在!刚刚说到山本了对吧?!”
“听好了!”六道骸恨不得在对方脑袋上开个洞,“那家伙擅长揣摩人心,会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方法使他们屈服,你要是觉得他温柔体贴,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当然知道。”纲吉心虚道。
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当然已经知道山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也想过保持距离。但当他主动靠近,纲吉还是会在对方安抚下忍不住感到放松和亲近。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要是能像打架那样就好了。”
“难道不是你太白痴!”六道骸忍不住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和几群人纠缠不清吗?”
“不要说得我像是什么渣男一样!”纲吉抗议,“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他们因为我感到难过。”
“那顺着他们的意留在这里,当一个黑手党头头如何了?”六道骸嗤笑一声。
“不要开这种玩笑啦!”纲吉说道,“唉,还有reborn,他似乎对做我的家庭教师有什么执念。他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很生气吧。”
“那就让他生气。”气死才好。
六道骸气定神闲:“又不是你强迫他做你的老师。这种事情就生气,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纲吉还是愁眉苦脸。
如果不是这种事关人生的大事,他真不愿意和reborn对着干。
六道骸眯起眼睛:“怎么?你不会真对他产生了感情吧?”
“倒也不是,不过其实他人挺好的,虽然看不太出来。”纲吉争辩。
六道骸才懒得听沢田纲吉拿放大镜去找那个阿尔巴雷诺的种种优点,那种东西恐怕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看得见。他直接打断:“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心理控制的办法?”
“通过控制打压驯化人的思维,剥离对方的其他依赖对象,再时不时展现一点温情。”
“这种老男人就是喜欢用这种手法控制别人的想法和感情。他上一任学生不愿意和黑手党有牵扯,结果几年过去还不是乖乖做了黑手党头目。”
六道骸靠近了一点:“要是不想变得和他上一个学生一样的话。我建议你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诶?reborn上一任学生?”纲吉心中蹭蹭蹭燃起好奇的小火苗,“他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难道二十多岁就当老师了吗?”
“kufufufu。”六道骸简直要冷笑了,“你知道他到底多大吗?做你爷爷说不定都有可能了。”
“我还以为黑手党都是那种很有野心的家伙,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讨厌黑手党的首领。”
“那是过去式了。”六道骸有些不耐烦,忽然眼神一厉,“外面有人。这不是总部吗?那群守护者到底在干什么?”
眼看六道骸拿出了三叉戟,一幅要出去把人送去轮回的样子,纲吉连忙拉住他,悄声道:“收声,收声。是狱寺君了。”
“狱寺隼人?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直都是这样。”纲吉也有些无奈。
之前就对他过分在意,教堂的事发生后更是不管到哪里都要跟在他身后。要他看reborn根本不用派那么多人看着他,光是狱寺一个人就足够他哪儿也去不了了。
白天一步不离地跟着,夜里就徘徊在他房间周围。一开始差点把他吓死。
也不是没有劝过,但狱寺总是用那样宛若被抛弃的神情看着他,真的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没法硬下心肠让他走,也没办法承诺不会离开,只能无奈地默许狱寺的跟随。
“你是白痴吗?作为首领,居然叫一个白痴下属缠着!叫他滚!”
“狱寺君看上去够可怜的了。他想干什么就干吧,反正也没打扰到我。”
六道骸怒道:“你迟早让那个蠢狗爬到你头上!”
“十代目?十代目?您在吗?”狱寺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大概有不是很确定,小声在外面问。
纲吉连忙推六道骸:“狱寺君要进来了!你快走吧!”
六道骸不满:“凭什么让我走?我又不怕他。”
“库洛姆啊库洛姆!要是让人知道库洛姆帮你进来她会受到牵连的!”纲吉声音又小又碎地在他耳边念叨,“快点,我敢肯定再有几秒狱寺君就要进来了!”
六道骸满心不乐意,但又不得不承认纲吉说的是事实,要是他偷摸进来的事情被发现,库洛姆也得跟着受埋怨。
不过,他不是愿意吃一个闷亏的人,眼睛一转,就抓住眼前人的肩膀,将他推到在床上。
纲吉被按在床板上,看见六道骸缓慢地俯下身。那张艳丽的脸慢慢靠近,还带着某种笑意。温热的触感落在他锁骨上,接着是舔舐。
纲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真是奇怪,他还以为会是六道骸那样的人,应该像蛇一样湿冷的触感。
原来并不是。
纲吉看着六道骸在他锁骨处亲吻舔舐,接着他抬起头,微笑着做出几个无声的口型。
六道骸的身影消散在原地,像是融入了月光。而此时门外的狱寺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了吗?”——林徽因
*
六道骸:平等抨击每一个人,一款嫉妒扭曲、喜欢说人坏话的坏猫
plus:六道骸的话全是夸张+造谣,解释权在他那里不在作者这里,作者是无辜的
第28章 引诱 这一切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现在情况就是很尴尬。
纲吉和狱寺四目相对, 一道暧昧的痕迹还招摇地躺在解开的睡衣领子里。
“我感觉这边气息不对。”狱寺隼人低着头,银发掩盖住了他的神色,“十代目, 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纲吉立即否认,“哈哈,是错觉吧?这里可是总部啊。”
“是吗?那就好。”狱寺声音很低, “十代目没有睡觉吗?”
“我刚才醒了。狱寺君也回去睡觉,好吗?”
面前的人沉默片刻,抬起头:“那么十代目,我能在您旁边吗?”
无法入睡。
狱寺隼人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眼睛望着天花板, 不知从何时开始,黑暗单调的夜幕就成了最折磨人的东西。
运气好的话他能睡上六、七个小时,在梦里见到十代目, 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这个夜晚都要在短暂连续的噩梦之中度过了。
不过十代目回来之后, 他失眠的理由就变成了那个人。
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既不像是从前那样隔着天堑,甚至连生死都未知, 遥远到足以让他的渴望和惶恐都深深埋在肚子里。
十代目现在就活生生地呆在这栋城堡里, 可是又隔着几个走廊的距离。他既看不见他的身影,也听不见他的身影。
夜晚为什么会那么黑、那么长, 它用黑暗隔断人的视线, 用寂静阻碍人的听觉,又将他心中的一切黑暗的情绪无限放大。
白天用尽全力才能压制住的感情, 到了夜晚就变得无处隐匿。那些冲动不断上涌,最终使他走向十代目的卧室。
抚摸着那个人的墙壁,靠着大门想象着关在里面的人, 翻涌的恐惧这才勉强被关进了心里。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第一时间察觉房间的异动。
那股不同寻常的幻术气息。
狱寺隼人这些年也遇见过不少幻术师,对幻术也不再像少年时代束手无策。尤其是这股气息带着他熟悉的感觉,虽然不能清晰的辨认出来,但心中模模糊糊有了轮廓。
月光十分黯淡,但足以让他看清十代目脖颈间的痕迹。
一瞬间愤怒如同火焰从脆弱的冰面破土而出,像是烧过荒草蔓生的原野,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然而十代目为难躲闪的眼睛将他拉了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狱寺君。”他的首领这么说道。
火焰烧过以后,只剩下漫天的荒芜和悲伤。
狱寺隼人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
夜幕是深沉浓郁的蓝色,月光则悬在夜幕里,隔着窗户静悄悄地照着这一方房间。
狱寺隼人身上盖着薄被子,安安静静躺在床的一角,心跳却几乎要冲出胸腔。
提出请求前,他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许他应该立即道歉,说自己昏了头冲撞了十代目,现在就回去。
但是他只是垂手站立着,如罪人等待神明的发落。
“这里只有一张床,狱寺君。”沢田纲吉带着点为难,“算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上来吧。”
成功了。
狱寺隼人心中想到。
其实他是那样聪慧的人,哪里没有发现他在十代目心中所占的分量呢?
无论是上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十代目总是会对他格外心软。只要多哀求哀求,十代目就会摸摸他的头,甚至是允许他贴上来。就像是现在这样。
狱寺隼人躺在纲吉身边,不必透过墙壁想象,余光就能看见他首领安睡的模样。
绵长的呼吸、偶尔翻身发出的簌簌声,都让他从心底感到目眩神迷的幸福。
可是、可是——
还想要更多。
他的思绪无法遏制地跟着视线被带到十代目脖颈间露出来的皮肤上。
那片是他从来不敢靠近的位置。多少个早晨,他在那个院子前等待着。
屋子里是叮叮咣咣的声音,伴随着孩子的哭闹和斥责,等到一声“再见了”传出来,门就会打开。
给他的全部世界涂上色彩的那个人急躁地冲出门。
他会向十代目大声问好,试图接过来十代目的书包,听十代目抱怨reborn用什么方法折腾他起床。
十代目头发乱蓬蓬的,眼中残留着睡意。
经常错位的纽扣经常张着口,又或者露出锁骨和一片皮肤。
他幻想着十代目皮肤的触感,幻想着将嘴唇映在上面的感觉。十代目会瞪圆了眼睛,震惊地不知所措。但现实是他只会倾听着十代目的抱怨,然后温柔地解开十代目乱七八糟的扣子,将它们重新扣好。
即使如此,也已经足够幸福了。
那样的珍宝只要放在哪里,每天能够看一看,靠近蹭一蹭,就已经让人满足了。
可是为什么有人能够将它取走、藏起来、甚至甚至染上别的痕迹呢?
十代目默认了那家伙的冒犯吗?
酸意和苦涩在狱寺隼人心中蔓延,像是醋腐蚀着钢铁一样让他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气泡。
他感到曾经无比坚固的正在一点点坍塌,有些东西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
无论黑夜过得如何跌宕起伏,白天总会到来。
纲吉还沉浸在梦中,就被人掀开了被子。
冷气蔓延到全身,纲吉不满地睁开眼,正对上reborn似笑非笑的脸。
“啊切!”他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这么容易就感冒,身体素质差太多了,还真是需要训练啊阿纲。”reborn嫌弃地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身上做工精良的西服,又在纲吉鼻子嘴巴上擦了擦。
“干什么啊reborn。”纲吉还迷迷糊糊的,就被两只手臂卡住了两肋,强硬地从被窝里拔出来。
“既然是首领,就有些首领的样子啊阿纲。”reborn嘴上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一颗一颗解开他睡衣上的扣子,“准备准备处理家族事务吧!”
纲吉还没完全搞明白怎么回事,就猛然想起了昨夜六道骸搞出来的痕迹,心中一哆嗦抓住了reborn的手。
“我自己换衣服,不劳reborn你动手了。”纲吉挤出一个笑。
reborn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简直像是一道x光射线能看透一切,随时能把他抓起来浸猪笼。纲吉只能催眠自己不会有事的。
过了大约几秒,也或许是几分钟,reborn才缓缓勾起嘴角:“哎呀,已经开始有隐私意识了吗?”
“那你抓紧时间,我不喜欢等人。”reborn说道,干脆利落地退出房间。
纲吉忿忿地穿着衣服,心道下次遇见六道骸,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一时兴起,闯了祸就跑,给自己造成多少麻烦!
穿好衣服,又在reborn监督下勉勉强强吃了早饭,对方才终于亮明了来意。
“关于索多玛,你知道多少?”
reborn靠在办公桌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纲吉坐下。纲吉却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心突突一条。
索多玛,源自圣经中被毁灭的罪恶之城,后来作为一种药品的名字出现在东南亚各国。纲吉多次和这个名字打过交道。
说起来,纲吉和这个东西缘分还很不浅,他第一次任务就是与之相关。
记忆深刻,耿耿于怀。
“索多玛之果?”他的声音艰涩,“曾经是传说中可以激发人体异能的药物,但实际上只会造成幻觉和药物依赖——怎么了?”
“潘多拉的源头是日本銀星会,你应该有所了解。”
“日本老牌□□,曾经是最有势力的集团之一,在辉煌时代甚至与政界几任大臣都有联系。”纲吉说道。
即使在日本本土□□集体没落的时代,銀星会依然是个狡猾的对手。
“武侦社曾经和特务科几次联手,想要揪出他的尾巴,彻查断掉索多玛之果在日本的销售,但都没能成功。”
“只查銀星会是没用的,因为他们真正的依靠是这里——”reborn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黑色签字笔在指尖上转了半圈,点上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
“卡尔德隆家族,占据彭格列如今敌对名单上的前排位置。”
尽管纲吉对彭格列感官不错,但作为雄踞一方的黑手党家族,必然不会像是它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情无害。而他虽然深处其中,却一直生活在用谎言铺就的童话世界中。
当然他想过一旦捅破那层温情谎言,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最坏的当然是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一醒来面前就是锁链和单人牢房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考虑到他们之间还有些真情实意的感情,其实温和些的软禁和控制可能性更大一些。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reborn居然毫不遮掩,直接将家族事务摆到了他面前。
但是不得不说,reborn十分会抓住人心。如果是别的事情,纲吉大概率还不会太感兴趣。但是索多玛之果,正是在横滨泛滥的一种药品。
越是混乱无序的地方,这种东西越是泛滥成灾。而索多玛最早出现,就是在镭体街的地下黑市。
由于背后组织的手段,这种东西散播很快,等引起警方注意就已经为时已晚。无数人家财散尽,不少人年纪轻轻就走上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港口黑手党,也不得不开始进行抵制。□□垄断当地产业,在一定程度上追求稳定,谁也不愿意自己统治是一片混乱失序的地带。
侦探社、军方和港口黑手党,三方诡异地站到了同一立场。但是几次出手治理,都治标不治本。
作为日本本地□□,尤其是在上一个时代颇有一段光辉岁月,人脉资源和势力分布都是外地黑手党不能企及的。
但随着新世纪到来,传统□□的荣光只剩下没落的尾巴。銀星会当然不愿意一起进入岁月史书,它抓住了另一个东西,就是眼下的索玛多之果。
銀星会对此投入很多,希望以此打开东南亚甚至欧洲市场。想要彻底消除掉索玛多,除非将整个銀星会彻底解决。
否则只要供应链不断,对方总有不同的方法弄来那些东西。
“要想解决索玛多之果,銀星会和卡尔德隆家族一个也跑不了。卡尔德隆家族也算是北意老牌家族,我调取了关于卡尔德隆家族的档案。”
reborn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不同标识、不同颜色的文件。他手指修长灵活,很快从中取出一个标有绝密级标识的文件,他将文件推到纲吉面前。
“怎么样?”reborn挑起眉,漆黑狭长的眼睛注视过来,嘴角噙着笑,“这个家族当做继任仪式的加冕礼,还满意吗?”
“如果我拒绝继任呢?”
“我要教你一件事,亲爱的。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不放考虑一下利用手头的砝码。只要你手中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即使是开空头支票也没关系。选择权现在在你手上。”
reborn说道,他弯下一点腰,那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撞进纲吉心脏:“彭格列将会是你最好用的一张牌。”
纲吉心脏跳得砰砰快,手心也出了一层汗,他紧紧捏住文件边缘,才慢慢冷静下来。
“可是,我不想欺骗你们,也不想借用那个身份达成目的。”
看着眼前陷入道德困境的学生,reborn几乎要笑出来:
“并不是你利用彭格列达成目的,而是它为了你能开出什么筹码。”
你会拥有财富和权力,你就能做成你想做的一切,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从前困扰你的事情,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会有无数人为了你的意志前仆后继。
而这一切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多么会鼓动人心,难怪在彭格列身居高位的男人,即使是他也开始动摇起来。
如果你想要并且有能力做一件事情,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困境,你做还是不做?
但是如果利用了这份力量,他以后还有坚定的理由说“不”吗?
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开始,只要踏上第一步,破了第一例,以后的路或许就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这种方式。”纲吉最终还是艰难做出回答,“我还是没法接受。”
“那么这就算是送给你个人的小小礼物。”reborn并不意外,像是早料到了他的拒绝,微微一笑。
“你要知道,亲爱的,只要你下命令,彭格列这头巨兽随时会为你运作起来。”——
作者有话说:
狱寺从梦中醒来:不对,蓝波这小子从前一直都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
好在是狱寺撞破,要是来的其他人,不管是reborn、山本还是云雀,都要不得安宁了。
第29章 粉墨登场 下线已久的侦探社终于要出场……
“呃, 叫我想想,初始速度加上重力加速度——”
纲吉长叹一口气,沮丧承认:“好吧, 这道题我也不会。你还是问别人比较好。”
“连小学生功课也不会,真不愧是废柴阿纲。”
穿着灰色马甲、戴着一副银色眼镜的老师打扮的reborn从窗户里甩出教鞭,末梢刚好抽到纲吉的后脑勺。
“什么小学生会学加速度去计算什么弹道啊!”纲吉怒道。
“还有这个!什么控制火焰压力在空中达到60码加速度, 考虑风速和阻力的影响,这怎么看也不是小学生的题目吧!”
“嗯哼,很可惜但确实是的。”
reborn踏着皮鞋走进来,鞋跟扣在地板上发出类似教导主任逼近的声音:“就是因为小学,才只考虑最简单的直线飞行问题。等到了大学, 有的是一边躲避一边攻击的课题。”
“阿纲不是很会飞吗?”蓝波失望道,“我还以为对阿纲来说这道题不值一提。”
“啊,怎么说?”纲吉回忆着仅有的几次经历, “我那时候好像都是凭借感觉来着。”
“就是嘛就是嘛!”蓝波也帮腔, “能飞起来不就够了吗?干嘛还要计算这些!”
reborn啧了一声:“天赋怪加上不自知的直觉系,真令人火大。”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还没有问呢!你们把蓝波送到什么学校了!”
“一个高级一点的私立学校罢了。对了,阿纲。我听说你连初中都没有读完, 是不是?”
“这个是特殊原因!”纲吉狡辩, “这是,呃, 算是某种传统?”
这么一算, 武装侦探社各位受过完整教育的还真没几个。
太宰就不用说了,十四岁就致力于黑手党工作;与谢野医生年幼时应召入伍, 大概也不是走的寻常路线;乱步呢,以他的能力,如果念书大概会成为同龄人的阴影;宫野贤治是纯粹的天然之子, 从没有经历过知识的污染。
还有新加入的中岛敦和泉镜花,两个人一个在孤儿院长大,一个被港口黑手党培养,受教育经历简直一眼就能看到头。
所以说不是他的错。
周围都是火烈鸟,还能指望他变成一只白鹭吗?
“所以说——”reborn眼睛眯起来,毫不客气,“一屋子文盲!”
“这也太难听了!”纲吉抗议。
“不管怎么说,学习都是很有必要的。”reborn说道,“你应该感谢现在才遇见我,你就可以和你平静自由的高中生活说再见了。”
感谢reborn,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疼了。
“总而言之,好好和蓝波一起学习吧。今天下午最好把这几道题解出来,否则就等着加训吧!”
reborn随手关上门,将散发着郁郁气息的沢田纲吉和被数学题折磨得两眼发昏的蓝波关在了屋里。
“怎么办?”蓝波道,“我可不想被reborn那个混蛋训练!”
“也许可以找外援?”纲吉说道,“蓝波,你知道总部谁成绩比较好吗?”
蓝波眼睛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章鱼头笨蛋!”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狱寺隼人拿着什么文件,两眼发光地走进来。
“十代目!听reborn先生说您有意以日本銀星会为跳板,拿下卡尔德隆家族和!真是高瞻远瞩、圣明无双!”
“什么?!不不、狱寺君,你大概哪里理解错了!”
“总而言之,十代目,我给您带来了銀星会的消息!”狱寺隼人精神焕发,“您看,那不勒斯拍卖会。”
他将一份邀请函展开放在桌子上,又展开一沓资料:“日本銀星会的二把手雾岛熏,由卡尔德隆家族作保,将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
*
“啊,信号消失了!”一间破旧的地下室里,中岛敦盯着屏幕喊出声。
“看来是被发现了啊。”太宰语气却十分平静,“哎呀呀,真的是敏锐到让人头疼呢。”
中岛敦忍不住疑问:“您真的把追踪器送到沢田先生手里了吗?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沢田先生吧!”
“不准质疑我哦,敦君。虽然面容作了改变,但我和纲君,可是有心电感应哦。”
“心电感应?”中岛敦激动起来,“真的吗?”
“是哦,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定位到西西里的呢?”
“诶?不是因为乱步先生的推理吗?”中岛敦眨眨眼睛。
啊呀,被拆穿了。太宰面不改色,继续道:“西西里那么多大,总不能一条街一条街找过去吧?你想想,要是没有我,你要怎么从黑手党手地盘上找到一个人?”
中岛敦选择性忘记了这十几天在西西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经历,星星眼:“原来是真的啊!可是太宰先生是怎么认出来沢田先生的呢?也是心电感应吗?”
“我可以看到纲君的灵魂哦。”
中岛敦懵懵道:“灵魂?我从来没看过诶。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很耀眼澄澈的色泽呢。”乱步也插进来,“叫我想想,像是银色的弯月,又像是燃烧着夕阳的澄澈河流。”
“啊?”中岛敦更加蒙圈,任他再怎么努力,这两个形容也无论如何糅不到一起去。
“那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呢?”
乱步摸着下巴:“敦君嘛,是更加厚重的颜色,是接近一点雨的颜色哦。”
中岛敦立即露出受教的表情,对无所不知的侦探先生崇拜又深了一层。“原来乱步先生还可以看到灵魂的颜色啊!”
“是骗人的吧。”泉镜花面无表情。
“要真的有心电感应,为什么还要在西西里转那么久?要是能认出来灵魂,干什么还要我靠近试探?”
“哎呀,不要这么快拆穿吗小镜花。”太宰笑眯眯道。
“什么?居然是骗人的吗?”中岛敦瞪大眼睛,眼神受伤地看向绿眼睛的侦探先生,“那,乱步先生也是骗人的?”
“当然是了!这种事情只有你才会相信吧!”泉镜花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太宰先生到底是怎么找到人的呢?”
“我拜托了搜查科的一个人哦。”太宰笑眯眯道,“他们中有各种各样的异能力,其中一个就是在别人身上打上标记。我曾经托他给纲君做过标记。”
不过距离越远,感知越弱,因此着实折腾了好长时间。
好在总算是找到了。
“不过追踪器被发现,沢田先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中岛敦担忧地道。
毕竟是世界著名的西西里黑手党啊!中岛敦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梳着大背头、叼着雪茄的西服男人,坐在宽大的皮革扶手椅中,往日如雄狮般的锐利眼睛透露着沧桑。
“我把你当做朋友,给与你信任,你却背叛了我。”男人的声音充满压迫感,他抬一下手,“就这样吧。也许你从没把我当过朋友。”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一声枪响,脑内剧场结束。中岛敦开始为这个想象惊慌。
看着这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宰淡淡地看着电子屏幕。
伤害纲君?只要看看那些人做的事情,就会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伤害纲君。
七年来从未放弃过的寻找,缓慢柔软却又铺天盖地的行动。风机财团、神秘的两位彭格列成员、组合,整个横滨就像是被一张巨网笼罩住,正在以纲吉为中心不断被收紧却不至于使人窒息。
也只有中岛敦这样的孩子会认为这只是一场绑架行动了。
那孩子到现在还对那个叫云雀的人和纲吉的关系半信半疑。
“不用担心哦,说不定比在侦探社过得还好。我看纲君是很喜欢那些人,不是还一起去游戏厅玩耍吗?”太宰说道。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种可恶的地下室里?”乱步抱怨,“天花板居然还渗水!”
没有法子,在西西里这种黑手党的老巢里活动,确实是一件极其危险又麻烦的事情。
与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乡下郊区村落这些地方,其实并不适隐匿行踪的首选。人烟少同样意味着社交自成一体,外来人员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相反城市中虽然监控设备繁多,但高度的流动性和人口密度会是完美的保护色。
相比平时,这次行动侦探社出了不少人,包括和纲吉关系最为亲密的太宰和乱步。
两个同样绝顶聪明的大脑,本来不管从哪方面看,出动一个是最保险的策略。然而一个声称要督促纲君回家,一个声称要找纲吉君索要失踪的小蛋糕。
于是最后都来到西西里这片危险的土地。
除此外,还有高武力值的中岛敦,拥有天才黑客技术的前社员田中花袋,还有一个十几岁的新人小朋友泉镜花,用来接近目标。
“忍忍吧,乱步先生。”中岛敦分给乱步一包薯片。
在这里买零食也不大方便,要找没有监控也没有眼线的超市并不容易,因此乱步很快就被安抚好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中岛敦有些担心,没有了定位,也没有别的联络方式。
总不能开车冲到别人总部,把沢田先生接出来吧?
何况现在连沢田先生到底在不在彭格列总部都不能完全确定。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太宰说道,揉了揉后辈的脑袋,“有我和你乱步先生在,难道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情吗?”
这个倒是。中岛敦稍微放心了点,又想起一个话题:“那个,太宰先生,你和沢田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和纲君?”太宰笑了笑,将手揣回衣兜里,“那就要追溯到七年前了。索玛多之果,听说过吗?”
即使在孤儿院,中岛敦也听说过索玛多的威名:“我听说很多人因为那个家破人亡。”
“确实是个非常可怕又无比恶毒的东西。”太宰说道,“不过,我和你的沢田先生相遇,就是因为那个东西哦。”
“什么?”中岛敦还想要继续打听,却被一个消息打断。
“几天后那不勒斯有一场拍卖会。”田山花袋敲打着电脑,“我建议你们去一下。”
“有沢田先生的消息了吗?”中岛敦立即问道。
“拍卖会上会有不少黑手党家族,想打听消息的话是不二选择。而且,有一个你们之前一直在找的人会在那里出现。”裹着被子的中年男人说道。
“銀星会二把手,雾岛熏。”——
作者有话说:“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教父一名场面,不过这个是关于美国哒
第30章 是一个回忆篇 你不觉得太宰先生对沢田……
太宰治16岁的时候, 索玛多之果已经开始绕过港口黑手党,对横滨这座城市产生影响了。
森鸥外首领无法接受这种类似于挑衅的行为,也不允许自己掌控地区出现这样免税区存在。
于是四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就被去处理这件事。
港口黑手党还延续着传统□□的运作模式, 渗透领域包括最常见的赌场、建筑工程、地下金融等等。这也意味着黑手党对其他地方掌控并不是牢不可破。
而刚好索玛多之果就属于生产、交易都十分隐秘灵活的存在,不像是军火或者别的,一时半会居然还真差不出什么。
就是在这次调查过程中, 他遇见了那个人。
废弃棚厂在一座荒田脚下,曾经有许多人在这里工作谋生,路边还有不少废弃的餐厅招牌,如今却已经荒无人烟。
六个少年被绑着手脚,关在仓库中, 等待着亲人手中的赎金。
太宰治坐在门口,无趣地看着这些少男少女们战战兢兢的脸——类似的表情在港口黑手党看的太多,已经开始让人心生厌烦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简单, 三个被索多玛掏空了口袋和理智的无业青年策划了一起绑架案, 打算捞点钱花。正好撞见无辜闯入现场的他,于是就有了这个情形。
日复一日无聊的日子,这几天真是尤其无聊。
“喂!小鬼, 你那是什么表情!”
只是因为没有表现出来应有的恐惧, 就被针对了啊。
话说依靠别人的恐惧建立起优越感,还真是让人恶心。
“老子在和你说话, 听到没有!居然敢无视我!”黑发绑架犯被激怒了, 抬脚要踹。太宰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击的准备,谁想到一个人忽然拦在了他面前。
“等等!”新来的那个棕发少年语气慌张, “你们不是还要靠他们拿赎金?万一踢坏了,就拿不到钱了。”
“绑架我可拿不到赎金的哦。”少年语气平淡,“那家伙看我被折磨, 估计会很高兴要求拍下来视频反复观看吧。”
棕发少年愣了一下,黑发绑架犯却脸色难看:“你在嘲笑我?”
太宰忽然打了个哈欠:“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
“杀了他没有好处的!”纲吉急忙道,他瞪了少年一眼,“他是吓傻了,说胡话呢!”
太宰治看了这个棕发少年两眼,嗯,头发乱蓬蓬的,体型称得上瘦弱,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出众,是柔软又纯净的褐色。
“你叫什么名字?”绑架犯走后,太宰感兴趣搭话。
“沢田纲吉。”纲吉也注意到这个黑发少年有一会儿了,他不像是其他孩子那样害怕地扎成一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坐着,像是和世界上其他人隔了一层墙壁,“你叫什么?”
“太宰治。”他是无所谓自己名字被知道的,“你是做什么被抓住的?你和他们看起来可不一样。”
“他们?”纲吉没有理解。
“诺,你看他们的衣服,都是从富贵家庭出来的。是那几个家伙为了弄钱,专门从高档国际学校绑来的。你嘛——”太宰打量着他的装扮,“就很一般了。”
“但是这样的话,不会被抓得更快吗?”纲吉可是听说富贵家庭的父母有不少能人,否则也不会找到武装侦探社。
“有钱人家为了保全自家孩子,多半会妥协。钱对他们来说不是大事。”太宰对此可是太了解了,“你还没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在外面乱晃,被他们抓到了。”纲吉犹豫了犹豫,还是没说实话,“你呢?是为什么?”
“我是意外喽。”太宰耸耸肩膀,靠近了点轻声道,“你其实是侦探吧?”
“什么?!”
纲吉吓了一跳。
“这里方圆五公里都找不到住户,你编的也太假了。”太宰耸耸肩膀,“况且你看上去虽然有害怕,但并不慌张,而且从一开始你就在观察四周和那些小鬼,普通人只顾着害怕,哪有余力管其他人?”
“而警方不会派十四五岁的小鬼出来派任务,因此就只可能是哪位家长请的私家侦探了。”
好敏锐的观察力!简直和乱步先生差不多了。
纲吉抿了抿嘴下了决心,小声趴在他耳边:“我是来救人的。”
鸢眼少年抬抬眉毛,一副不相信地模样:“你?现在难道要靠这样的小鬼救人?那也太悲哀了。”
“况且要是我没猜错,你的任务应该是这里面谁父母委托的,那么你的营救对象应该只有一个。”
他猜的没错。纲吉垂下来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如果可以,我想要救所有人。很有点不自量力对吧,但是如果不尽力一搏,任何人死了我都会不安的。”
沢田纲吉并不是在痴人说梦,或者想入非非。
绑住双手的绳索很容易解决,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似乎有一套这种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离开这个仓库——可以趁着绑架犯送水的时候把他打晕,或者夜里把门锁砸碎。
他很认真地考虑着逃跑的线路。太宰治却神色懒懒:“那种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喽。死在这里,死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纲吉不仅愣住了,他看向少年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带着淡淡的厌倦的鸢色眼睛。
他是真的觉得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可是——”意识到这一点,纲吉一下子变得口拙舌笨起来,“可是死了的话,会很难受吧。”
“不管是被饿死还是被打死,都很难受啊。”
“这倒是没错。”太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劝我活着,或者为家人朋友想想什么的。”
或者是批判他自大狂妄、胡说八道之类的。一百个人里八十个都会这么说吧?然后剩下十九个会劝他想想家人。
家人?难道要想森鸥外吗?
恐怕原来不想死,现在也非死不可了。
“可能是我也没有什么朋友。”眼前少年也变得丧气,“我也没有家人,有时候也会觉得还不如没有出生,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去死。”
“不过前段时间,我找到了工作!”他又高兴起来,“是很好的工作!还有很厉害的前辈和社长!大家人都很好!”
“所以说啊,只要活下去,一切说不定就会变好哦?”
太宰治心中撇了撇嘴:“让你这个年纪干活,想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要是非要出去,可以试试从用麻绳从窗户里滑下去。”太宰闲得无聊,给了少年一个建议,“防盗窗时间长了,也许可以打开。”
楼高七层,直接跳下去大概率活不了,但是如果麻绳绑在承重柱上,慢慢滑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
白天太容易被发现,但是晚上,夜幕会是最好的保护色。
几个小时后,露水渐渐浓重,窗子对面一小块墙壁从金橙色慢慢变为夜幕一样的黑。外面穿来一阵呼噜声。
太宰治看着少年咔嚓嚓退掉手上的麻绳,像一只猫一样扒着墙跃上了仅容一人落脚的窗台上。
窗户外面发出生锈金属被用力掰弯的声音。
其余的孩子慢慢聚拢过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把气氛染上一层惶恐和焦灼。
太宰治不喜欢这种氛围,不过他几乎每天都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少年忙活,忙出一头汗、一鼻子灰,心中暗暗幻想他失足栽下来的模样。
忽然,太宰治的鼻子敏锐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臭味,又像是过于馥郁的香。他警觉起来。
“还是没消息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咒骂声,“那么多钱,却连这一点也舍不得!”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再等等吧。明天过后,不管结果怎么样,那几个小鬼都不能留着。”
男人哼了一声:“井上呢?”
“谁知道?管他干什么?”
“那小子跟咱们不是一伙的,我总觉得他要后悔!”
“事情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第一个声音轻蔑道,“书呆子就是这个样子,干什么都豁不出去。”
太宰治却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纲吉依然在窸窸窣窣动作,钢条才拆了两根,再有一根就可以过人了。
就在这时,一股呛鼻的烟雾冲上鼻子。“着火了!”的呼喊声从外面传来。
火势异常猛烈,呛鼻的烟雾从门缝里朝小小的仓库蔓延开。同时几个男人惊慌的脚步声、咒骂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混乱嘈杂。
“井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在周围都浇上了汽油!”
“神经搭错了?那个混蛋不知道怎么搞来一份索多玛,现在正发疯呢!”
啊,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烧死或者呛死,未免也太痛苦了吧?
纲吉最终拆掉了钢条,飞快地将麻绳系到承重柱上,绕了一个罗马扣:“快走!”
几个孩子因为六楼的高空踟蹰不前,直到火势再次变大,浓烟和火舌从缝隙中弥漫过来,纲吉一咬牙将一个人抱上窗台:“抓紧了!”
一个人成功后,其余就简单起来。
火焰已经弥漫到屋子里,高温使得纲吉流下一层汗。最后一个孩子爬下去后,火焰终于舔舐起承重柱。
“来不及了!承重柱马上要断了!我们两个一起下去!”浓烟之中,太宰看着少年焦虑冲他喊着。
太宰却笑了下:“麻绳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会摔下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还要试吗?你多半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我嘛,或许会摔断两条腿什么的。我曾经试过跳楼,但我一向比较命大。”
“可是、可是——”
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死亡这种话?
“知道这会儿应该怎么做吗?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反正我不想活,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死也不是不行?”
死亡的镰刀已经悬到头顶,怎么能够一点害怕也没有,甚至是饱含期待?
“还是算了,两个男人殉情什么的,未免太恶心了。”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毫无生意,违反求生本能,愉悦地走向死亡?
纲吉觉得自己很难受很想吐,不知道是浓烟的缘故还是因为少年愉悦的表情。
想要救人,不想要就这么算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
想要活下去。
“我说过会救你出去!”少年眼睛中软弱和犹豫尽数退去,周身燃烧起一种澄澈的火焰,比寻常火焰更加耀眼,如同有呼吸一般随着少年的心跳而跳动。
太宰的眼睛慢慢睁大,看着少年变成金红色的双眸:“走吧,从这里逃出去吧!我们一起!”
太宰不想动弹,却被少年不由分说抓住,从高高的窗户上跳下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火焰却像是鸟的翅膀,将他们托在空中。太宰偏过头,就能看见少年的侧脸,圣洁如神明,带着无机制的冷淡,又像是藏着无尽的慈悲。
真是奇怪,被他触碰到却依然没有失效。难道不是异能吗?
可是不是异能又是什么?难道还真是神明?
急促的警笛声从地面上响起来。
纲吉终于坠落到地上,全身力量一下子被抽干,整个人几乎不能动弹。
不远处警车中冲出荷枪实弹的警察。“人质在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人质救出来了,我是武装侦探社成员。”
“你们看到我儿子了吗?”五十来岁的妇人从警车中冲出来,“黑头发,瘦瘦高高的,很爱笑。他叫井上白石,是我的儿子!”
照片上,瘦高的黑发青年正披着校服,微笑着站在学校门口。那时候的他还不像是现在这样瘦骨嶙峋,眼睛中充满光明和希望。
大楼的火光几乎染红半天夜空。姗姗来迟的警察忙着呼叫救护车、安抚人质,声音遥远而模糊。“消防车正在路上,但是看情况是来不及了。好在人质全部被救了出来。”
“啊,我们见过他。”纲吉轻声地说,“刚刚被绑架来的时候,他给我送过水。”
井上夫人看着远方的火焰,眼泪从两颊淌下,像是流不尽的河流。
*
“那后来呢?”中岛敦问道,“后来你和沢田前辈又见面了吗?”
“当然了。”太宰治顺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后来我们不就成了同事了吗?真的是,这都想不明白吗?”
“啊?”中岛敦堪堪反应过来,有些失望,“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情。”
“后来呀,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孤儿,还请我吃饭、给我送衣服、试图邀请我去他公寓住呢。”
于是后来广津柳浪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港口黑手党乌泱泱地对他鞠躬时,纲吉的表情简直像是看见外星人一样。
“所以说你当时并不是被绑架?”纲吉后知后觉,“我还说过什么一定会救你之类的话。真的是!但是我还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可是纲君确实救了我嘛。”太宰治如往日一样笑着,“简直像是救世主一样。”
然而到了最后,这样的救世主,却没有向他再次伸出双手。
“好了,都去睡觉可以吗?”太宰说道,“明天拍卖会要打起来精神哦?”
“知道了知道了。”中岛敦打了个哈欠,恋恋不舍地走向自己的铺盖。
泉镜花也抱着自己的被褥,跟在他身后。地下室房间很少,泉镜花好歹分到一张床,而中岛敦就只能睡地铺了。
“其实,我总觉得太宰先生还有些话没有讲。”中岛敦抱着枕头躺在地板上睡不着。
“你不觉得太宰先生对沢田先生,其实是心有怨恨吗?”
“什么?”中岛敦翻了个身,满是不可思议,“你是说太宰先生怨恨着沢田前辈?为什么?”
泉镜花耸耸肩膀:“谁知道呢?这也只是我的感觉。”
“一般人的话,朋友交了其他的朋友,难道不是祝福吗?就算那边怀着不好的心思,也只会暗地里提醒吧?”
“太宰先生难道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确实是。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好,太宰先生像是心中有一片黑暗的地方,既然自己没办法得到光明拯救,那就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你在说什么啊镜花?这、这也太自私了!”
“这种想法每个人都偶尔会有吧。”泉镜花翻了个身,“其实我也不太懂,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好了,我要睡觉了。”
感觉吗?中岛敦也翻身盖上铺盖。其实他可以理解,因为在遭受磨难时,他也会产生类似的念头,尽管十分偶尔并且短暂。
可是如果沢田先生救过太宰先生地性命,太宰先生又为什么怨恨着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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