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骑着马返回, 从远处就看到安禾那边站着一个不属于她朋友的身影。
“你们来新朋友了吗?”夏梨指着前方对盛清宇说。
盛清宇摇摇头,“没有啊,不是吧。可能只是认识的人来找安姐打招呼,她人缘很好的。”
好像也是。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夏梨逐渐发现不对劲, 那人不是别人, 是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也没联系过的裴澈。
他来干什么。
踏雪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盛清宇勒住缰绳停下。他先下马, 再伸手扶夏梨,夏梨握着他的手从马背上轻盈下地。
很明显这里的氛围并不怎么好。旁边的朋友都低下头玩手机, 安禾则目不转睛看向夏梨,见她回来仿佛看到救星。
夏梨成功接收到安禾的求救信号,和大家随口说了几句便径直走向裴澈。
“你也来骑马啊?”
他穿着骑马装,当然只能是来骑马, 夏梨不介意说些废话赶他走。
安禾亲眼看着裴澈从一开始脸黑得能去演包青天,到现在的温和良善。先是震惊不已,而后鄙夷地笑了, 她好像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安禾不自觉挺直了背脊。
裴澈唇边噙着笑,手掌为她扇风,“这么热怎么会来骑马呢?”
“想来就来了。”夏梨随口道:“你一个人吗?”
“在等一个朋友。TA还没到。我记得你以前说被马摔过,对马有阴影。”
第一次骑马是和家人一起,夏梨被飓风摔下马, 第二次和第三次则是和裴澈在国外。
第二次离她被飓风摔下马才过去一年, 那会儿的恐惧程度当然不可同现在相提并论。第三次她只是骑马走了两圈,就和秦方好两人坐在贵宾室里吃东西看电影。
他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好像她在骗他似的。
“现在没有了。”她说的实话, 今天骑踏雪,又有盛清宇全程跟着,她感觉自己有了很大进步,心理上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这句话在裴澈听来却有不同的意味。外人以为他们两人有婚约,实际上他们这大半个月甚至都没有怎么联系,虽然是夏梨单方面不联系他。
裴澈眼眸里的冷意转瞬即逝,扬起一个谦和的笑,“真的吗?那很好啊。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来玩,我看这里环境挺不错的。”
他的大度令夏梨感到意外。
他从前可不是这种性格。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以前,首先他的脸色会难看得很明显;其次接下来的活动,他几乎和她形影不离,等晚上回公寓,大半夜就要换床单了。
不过大半个月没联系,情感冷却下来后,夏梨又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才是正常的。
之前他是没地方去所以才掩饰自己来找她,现在他已经是海城了不得的人物,比起以前的风头要更盛,要再像之前那样粘着她,岂不是有失身份?
夏梨也冲他笑笑,“下次再说吧。”
成年人的下次,没有说确定的时间,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委婉拒绝。
裴澈当然提炼出了她这句话里的意思,他忽然不想依着她的性子这么慢慢来了。
盛清宇将踏雪拴好后也走了过来,看到夏梨和裴澈在说话便没去打扰,在安禾身旁坐下,视线时不时飘到夏梨身上。
第三次往那边飘的时候,他的视线被裴澈攥住一秒,很快被放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来。
裴澈的事闹得这么大,街头巷尾都有人讨论,他们都是一个阶层的人,对这件事的关注度更深。盛清宇当时就觉得裴澈这人不仅仅是有魄力,忍耐力也非常人所能比。
关于夏梨和裴澈之间的联姻传闻,盛清宇向来没当一回事,既然是传闻那就证明这件事并没有百分之百的真实性,何况他也旁敲侧击问过安禾,两人连订婚都没有,算哪门子的联姻。
想到这,盛清宇低下头轻轻笑了。
夏梨和裴澈聊完重新回到安禾身边。安禾见她聊天结束了,便说:“哦对了,你要不要加一下盛清宇的联系方式,以后想踏雪了或者是想过来玩可以直接联系他。”
安禾这人有点记仇。虽然知道裴澈不好惹,但谁让他一过来就摆着一张臭脸。那她不介意给他添点乱,越乱她越开心。
啊……还有,夏闻铮给她发消息的语气她也很不喜欢,谁管裴澈和奶奶的意愿,她只管自己和小梨子的意愿,她偏偏就要给小梨子介绍异性朋友。
安禾的性格是这样,不把大家都搅乱誓不罢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夏梨,所以她在询问夏梨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那她也不会勉强。
夏梨喜欢踏雪,今天在马场又玩得很开心,如果以后没有人陪她来的话,她一个人也会愿意再来的。
“好啊。可以。”
安禾笑了,“那我等会儿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他。”
远处,裴澈已经顺利上了马背,夏梨知道他的马术很厉害。他骑马的观赏性很高,身材好就已经足够加分了,更别说在马上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和绝佳的骑行技术。
夏梨曾被他拢在怀里,二人共骑一匹马,他在她紧张的时候放慢速度,在她耳边轻声哄:“别紧张,放松,有我在,害怕的话往我身上靠。”
那会儿也没多熟,不过发生过几次关系,夏梨却心跳得不正常。不知道当时是马匹奔跑的速度太快所以心跳得不自然还是裴澈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让她悸动。总之,最后她放松绷直的背脊,靠到裴澈的怀里。隔着衣物传递皮肤的热量,夏梨竟也渐渐被安抚下来。
“哇哦!”安禾鼓掌道:“裴总马骑得不错嘛!”
夏梨思绪被拉回来,看向远处在马背上的裴澈,这匹马应该不是他日常骑的那匹,起扬了很多次,都被裴澈勒住了缰绳,却意外有种帅气的威严感,像亲征的大将军,不怒自威。
“他骑的是白马诶!”安禾揶揄道:“小梨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完全没有。”夏梨双臂交叉比成“X”的姿势。
她对裴澈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别人赞叹他的马术,她也觉得就那样。
安禾的朋友们已经完全倒戈,都在一旁鼓掌喝彩拍裴澈的马屁。
晚上安禾还有一个露天烧烤的局,是别的朋友和她约的。马场的朋友有些去有些不去,去的已经将马牵回马厩,喂马吃点东西,去冲澡换衣服了。
夏梨和踏雪依依不舍告别,踏雪似乎知道她要走了,又亲昵地把脑袋贴在她的头侧。
经过和踏雪一个下午的接触,夏梨已经克服恐惧,被踏雪治愈。
“下次再来找你玩哦,踏雪,再喂你吃一根胡萝卜吧。”
盛清宇笑着说:“欢迎你随时来看踏雪,不要隔太久哦。我很少看到踏雪这么粘人,要是总见不到你,它可能会伤心很久。”
“踏雪有主人吗?”夏梨忽然问。
“有的,不过它的主人移民了,很少回来,前断时间还和我说过想卖掉踏雪,我今晚帮你问问她。”
“真的?”夏梨惊叹。
“真的,等我问好了和你说。”
“好,那谢谢你了。晚上你会和我们一起去露天烧烤吗?”
盛清宇哀叹道:“比较惨了,我晚上没空。下次再和你们一起。”
夏梨说可惜,只好下次再见了,最后和踏雪说过再见就走了。
露营烧烤的地方稍远,路上有点堵车,安禾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到地方。
这里是森林公园的地界,有划定专门区域做露营。设施完善,风景优美,并且因为偏离市区,温度比城市低好多,竟还有丝丝凉意。
大嫂的朋友们提前到了很久了,早就已经扎好帐篷,烧烤架也支起来,有人串肉串也有人烤肉串。
有些人夏梨在一些宴会上见过,有些人夏梨完全没有印象,一一打过招呼后,夏梨坐下休息。
因着安禾的关系,大家对夏梨很客气,时不时有人给她投喂两串烤好的烤串。
安禾还有朋友是作曲人,刚到的时候他就在椅子上坐着随手弹奏一段旋律,可能是创作遇到了什么瓶颈,弹到一半他指尖一转,一段熟悉的旋律在琴弦上倾泻而出,他在昏昏欲坠的夕阳下吟唱《shape of my heart》。
旋律上他做了一些随性的改编,加入了击弦的节奏感,没有原曲那么悲凉。但歌词和曲调有矛盾感,反而更让人感到悲伤。
冰块在玻璃杯壁里清脆作响,啤酒被倒入杯中,气泡纷纷炸开,烧烤的炭火劈啪作响,天边赠送一片粉紫色的彩霞。
他唱歌的时候,大家的交谈声停止,都在听他唱歌。
夏梨想,怪不得奶奶那时说安禾的朋友们虽然爱玩,但都是很优秀的人。小小细节就可以看出他们对朋友的尊重,怪不得安禾总是能敏感地注意到她的情绪。
一曲终了。
掌声和欢呼声不断,安禾递来一杯气泡水给她:“有点度数但不多,当饮料喝。你酒量还行吧?”
夏梨接过冰凉的玻璃杯,“还可以。”
“那没事,放心喝吧,保证你只会听萨克的歌听醉,绝不会因为这杯气泡水而醉。”
夏梨傻呵呵笑,在森林的微凉空气中和萨克对视片刻。
“萨克?!”夏梨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不,是耳熟到爆炸了。
萨克朝夏梨友好地笑笑,“怎么了?”
大家都在笑,好像都很满意夏梨的反应。
安禾说:“怎么了,来的路上不还听了他写的歌吗,这就不记得了?”
“是那个隐退了的转为作曲人的萨克吗?”
安禾笑着点点头,“当然,除了他还会有谁。”
夏梨睁大眼睛仔细瞧,虽然他刚出道的时候很稚嫩,那会儿夏梨还在读小学,但她一直记得他的样子,那时候的媒体还说萨克有一双温柔又忧郁的眼睛。
后来萨克隐退,专注创作写歌,夏梨长大因学业烦恼,很少再关注他。他一直做幕后的音乐创作,作品被不同的歌手演唱,每一首都是大爆曲,但他自己再没登上过舞台。
捂住嘴巴,惊叹声从指缝之中流出,夏梨的双眼在蓝调的天色下闪闪发亮。
“我特别喜欢您,可以和您合影吗?”其实她还想要签名,但不好意思说。
安禾摸夏梨的头发,“你加他联系方式都行,他人很好的。去拍照吧,我给你们拍,今天还带了拍立得呢。”
最后夏梨获得了一张和萨克的合照,背面还有萨克的签名,顺便还加上了萨克的微信。
安禾垂眸看她兴奋地给萨克打备注,问她怎么这么喜欢萨克。
毕竟萨克早已经不再上台唱歌,专注写歌之后淡出娱乐圈,她的年龄又和萨克相差十二岁,怎么都不像是当年追过萨克的年纪。
“我小时候……”夏梨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放低,她记得夏沁茹很久之前给出的忠告,让她不要把小时候在养父母家的经历拿出去说。
她甚至不知道安禾知不知道她其实是前几年才被接回夏家的。
她话头转了一下,“我有一个认识的姐姐,她人很好,我小时候经常找她玩。她很喜欢听萨克的歌,还推荐我听,我难过迷茫的时候就会听萨克的歌,带给我很多力量。”
“这样啊……那你这个姐姐还挺有品味呢。”
夏梨心慌了一瞬,眼神有些闪躲。对外界来说,她是从小被放养在国外的夏家大小姐,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生活在海城的老城区,养父母忙起来的时候没人管她,她饿晕在出租屋,还是这个姐姐救她的呢。后来她时常去姐姐家蹭饭,和姐姐戴一副耳机听萨克的歌。
大概害怕这个经历被安禾知道,所以她有点慌乱。
安禾没在意她在想什么,那边烤肉烤好了一把,安禾跑去拿烤串去了。
夏梨浅浅松了口气。她看着安禾高挑明媚的背影,有些歉疚。不是不信任安禾,而是她本来也和大嫂没有多熟悉,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富人圈里和大家交往,她还在摸索。少说自己的往事,是她暂时摸索出来的一条守则。
反正大嫂想知道的话,大哥会告诉她的。
刚刚加萨克的时候,夏梨的手机下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红色的1,但那会儿忙着要加萨克的联系方式,夏梨暂时没有去管那条新好友申请。
这时夏梨才有时间去查看新好友。
原来是盛清宇发来的好友申请,夏梨点了通过,拍了一张自己手上还没吃完的烤串照片给他。
【我们在吃烧烤,你没来太可惜了,特别好吃。】
盛清宇秒回,发了一张对着电梯的对镜自拍,他西装革履,看来是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
【我也很想来[哭emoji]】
【但要陪客户吃饭。】
【对了,今天帮你拍了些照片,我发给你。】
紧接着大约六、七张照片弹出来,夏梨翻到第一张点进去看,是她和踏雪互动的照片。
盛清宇拍照技术不错,把她拍得很好看,这几张照片甚至都不用p就可以直接发朋友圈了。夏梨决定等会儿问问萨克,她和他的合照能不能发朋友圈,可以的话她就连带着这几张照片汇总成一条朋友圈一起发。
继续向下翻,还有夏梨在马背上的照片,再往下翻,盛清宇怎么把她拍得这么壮硕?她有这么壮硕吗?
定睛一看,照片里的人不是她,是裴澈,马也不是踏雪,是裴澈下午骑的那匹白色的马。
裴澈的身边还站了个穿着骑马装的女人,女人笑着和他交谈,裴澈正垂眸看着她的脸,听得很认真。
翻照片的动作一滞,夏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脏好像重重地猛跳了一下。
所以他说要等着一起骑马的人是这个女人?
忽然间,手机屏幕上一条白色的提示框弹出来,中央几个黑色的字:【消息已被撤回】
点击确认后,手机回到了聊天框页面。
盛清宇发来消息:【不好意思,发错了,这张不是。】
夏梨回复:【没事,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正巧安禾拿着烤串过来了,夏梨给盛清宇发消息说自己又要开吃了,对话便结束。
安禾催促她:“快吃,我刚刚吃了两串,好吃死了。”
夏梨接过一串牛肉串,和安禾一起跺脚,“怎么这么好吃!”
“是吧!”
夏梨边嚼边问:“嫂子,我和萨克的合照能发朋友圈吗?会不会不好什么的?”
安禾嚼嚼嚼说:“发,那有什么的。而且我给他拍得挺帅的啊,又没拍丑照。”
萨克嚼嚼嚼说:“发,那有什么的,我这么帅。”
夏梨回头,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得到萨克的首肯,夏梨把照片拼贴整合后,发送了一条这段时间以来最快乐的朋友圈。
吃饱喝足,萨克又抱起他的吉他开始唱歌,有人点了一首《Your summer dream》,萨克说:“早知道今天去海边了,下次去。”
接着他的指间在琴弦上跳跃起来,唱得有些随性,混合喝了酒的哑意,歌声洋洋洒洒,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意气风发。
旁边有人跟着一起唱,夏梨觉得好像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夏天,那时他还不叫萨克,叫崔征则。他才18岁,还是青涩的模样,站在轰动全国的选秀舞台上,恣意张扬地唱Michael的歌。
她手上没有荧光棒,只好挥动着还没有扔掉的烧烤签,弥补了当年的荧光棒。
一首接一首,夏梨一口闷了好多气泡水。在萨克唱到Justin的love yourself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安禾问她去干嘛,她说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就回。
洗手间不远,森林公园的公厕修得漂亮又干净,这里四处有监控,刚刚安禾自己也去过几趟了,安全得很。安禾这会儿忙着加一个小班便没跟着夏梨去。
夏梨急急跑去洗手间,洗过手出来后,要经过一条五米长的木质的森林防护宣传走廊,头顶的紫藤花正在经历第二次花期开放,不过开得没有初夏那样繁盛,稀稀落落,掉下几片花瓣在她肩头。
刚走到走廊尽头处,身侧一只手猛地将她拉过去,夏梨被人抵在墙上,眼前骤然出现裴澈那张深邃帅气的脸庞。
夏梨没来由地厌恶,觉得他脏,刚要拍掉他扣住自己肩膀的手,男人忽地埋头,吻急急落下,高挺的鼻梁触碰到她的脸颊,温热鼻息喷洒,她的脸渐渐开始发烫——
作者有话说:Sting ——《shape of my heart》
山下達郎——《Your summer drem》
Justin Bieber——《love yourself》
第32章 Chapter.32 当我的主人好吗……
夏梨不止一次想问, 裴澈是属狗的吗?
互通心意,得知对方互为自己的第一任亲密关系的伴侣后,夏梨为他第一次那般生猛啃咬的吻找到了答案。
那是他第一次亲吻一个人,毫无技巧只剩下满腔无处释放的欲.望。可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接吻这种事不需要人来教了吧?
裴澈此刻说是啃咬都是客气, 简直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近乎疯狂入侵的舌, 将她搅得天翻地覆。她没醉,现在却觉得头昏脑涨。他一条腿强势顶开她的双膝, 将她拢在怀里,大掌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她的后脑, 穿过她的发丝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压,她被迫与他的腿摩挲贴近。
双手防御抵挡,能清晰触碰到他衬衫下蓬勃的肌肉。可恨的是,温度过渡到她的掌下, 她竟然觉得手好像被烫伤,就连推开的力气都消失。
裴澈几乎将她完全锁在身前,在绝对力量上, 她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反击的余地。
想起那张照片,想起他下午说的等人,想起这段时间他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的深情。无名火升起,夏梨咬住他的唇边,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之中弥漫开来。
吃痛分开,裴澈却没有放开她, 他双目通红地看着她, 唇边残留着血珠的痕迹。
两个人的胸膛都剧烈起伏,裴澈看到她唇上也有残留的血迹,伸出大拇指为她揩去, 下一秒便收获一个软绵绵的巴掌。
之所以软绵绵,是因为夏梨被他禁锢住,手使不上力气,这一把掌无异于摸脸的动作,只是力度比真正的摸脸稍大,脸上也发出一声低脆的声响。
裴澈只随着她的力道微微偏过脑袋,重新扭过头来,他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笑意。轻笑一声,他的头再次埋下来,含住她即将惊叫出声的唇,屡教不改吮住她,抓住她作乱的两只手,在她又要咬人的时候及时撤开。
两人再次对视,仅仅三秒,裴澈又埋下头。
刚刚还带着铁锈味的吻,此刻就连铁锈味都没有了,伤口在唇齿相贴间,津液的滋养中已经愈合。
再一次松开她的时候,裴澈看到了她眼圈里氤氲出的水雾,亮晶晶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来。
来时路上筑起的铁心脏被融化,心软下来,又恨她这样随意践踏他的自尊。
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不客气。
夏梨是想哭,但是倔强抬头看他,逼自己忍住。见裴澈又埋头下来,夏梨紧闭着双眼想往后撤。唇上设想的触感没有到来,眼睛却被轻柔地吻住,待那柔软湿润的吻离开,夏梨睁开了眼睛。
“你……今天也对盛清宇说过你害怕骑马的事吗?”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时没有从前有自信,犹豫斟酌的样子让人陌生。
夏梨是和盛清宇说过自己害怕骑马,但她又不是祥林嫂,见一次人就把自己之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经历说一遍,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吗?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博取人的同情啊。而且这件事除了家里人知道内幕以外,她也没和裴澈说过其中细节。
就等于裴澈知道的程度和盛清宇没有区别。
她不知道裴澈指的是坠马整件事的经过还是说她害怕骑马这件事的结果。
懒得详细问,夏梨点头说:“我是说了怎么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害怕骑马,因为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后来我们同骑一匹马,我把你拢在我的怀里。现在你又把当年对我说的话说给别的男人,别人也拢着你骑同一匹马……你也追求了他一个月吗?每天堵在他的必经路上,假装和他偶遇,还是说也在下雨天找他借一把伞,又装作忘记还……”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哑,有一种激烈的情绪被挤压在嗓子中间,得不到抒发。
“你也会这样追求他吗?”
夏梨蹙着眉,已是不耐烦,她浅浅翻了个白眼,再一次说道: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裴澈,我们分手五个月了,接下来还有六个月,七个月,八个月,一年,两年……就算我真的要追求谁,要怎么追,那也是我的事,不需要向你解释。倒是你,管好你的狗嘴,不要随便乱咬人!”
他还能耐着性子和她调.情:“我没有主人当然会乱咬人,要不你再重新当我的主人好吗?”
夏梨窜着火气道:“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乱咬人的狗也收,脏不脏!”
“我没有,我只咬过你。”
索然无味,夏梨深呼吸两次后说:“裴澈,别再这样了。当初分手是你自己同意的,你是忘记当时的场景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声线变得颤抖,夏梨也不想再回忆当时一连串的事情,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就在启正楼下,我说要分手,你点头说好,转身就走了……所以你现在是想怎样,精神分裂了吗?”
裴澈喉头哽咽,解释道:“当时是因为,他们一家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你也看到他们是怎么追杀我的,我怕连累你所以才……”
“那就证明你当时是同意了的对吧?”
空气凝滞,远处的虫鸣声不断。风送来满森林的回音,吹落紫藤花的花瓣,紫色的花瓣边沿卷着倦怠的枯萎黄,轻飘飘落下一阵紫藤花雨。
裴澈眉头锁了片刻,骤然舒展,轻笑一声,“所以,我的解释对你来说也没有用,你是一心想和我分手对吗?”
对于裴澈的倒打一耙,夏梨也不想再和他吵了,干脆利落承认:“没错。”
“很好。”他笑起来,却毫无温度,脸色在瞬间冷下来,狭长的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黑色风暴。他不想和她玩了,他没耐心了,是她逼自己的。
彻底放开她,裴澈准备往后退,下一秒,夏梨就扬起手要扇过来,裴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手背亲吻到手心,再吻过她的手指,最后含住她的中指指尖,用他那双凶狠的眼看过来。
他不带丝毫暖意地笑起来,声线也同样很冷:
“夏语灵,我的妻子。我们改天见。”
说罢,他落下吻手礼,就这么离开了。
夏梨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一丝心慌。快步追上去,“你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做。”他说:“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要转变一下心态才能和你好好相处了。”
他颔首,身影渐渐拉远。
夏梨心神不宁回到安禾身边,她刚好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加班,合上朋友的电脑后看向夏梨。
她大惊失色,“哎呀你的嘴巴怎么了?”
夏梨下意识捂住嘴巴,嘴唇能感知到的触觉寥寥,反而一片酥麻感。
“你不是去上个洗手间吗?那边有色狼啊?”安禾压低了声音。
夏梨觉得不必要瞒她,难堪道:“遇到裴澈了。”
安禾很是意外,说没想到裴总也来了,他在哪儿呢?请他过来吃点喝点?
“已经走了。”
今晚的一切都尽在安禾的掌握之中,她早猜到裴澈一定会吃醋的,但确实没有想到裴澈会跑到这里来,还……她看向夏梨微微肿起的唇,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战况。
“他把你亲了就走了啊?这么胆小,难成大器。”安禾摇摇脑袋。
夏梨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发毛。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因为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见到他一脸阴沉,会产生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他的质问。
但她大概忘记,一开始非要追裴澈就是觉得他这张冷脸让她很有征服欲。而她尝过了得到了就开始这里挑毛病那里看不惯了。
她以前没见过他这样。最多是他垂眸想事情的时候紧蹙眉头,她提过几次意见后他也进行了改正。
他知道自己阴郁的特质,后来总是逗夏梨,也总冲她笑,想让她放松一点,至少和他在一起的仅存的时光里,想让她多笑笑。
夏梨想把裴澈最后那些话告诉他,却又无从说起,最后还是作罢。
看出来她的隐隐不安,安禾没有强留她继续玩,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带着她准备走。
她提前和家里的司机约了时间,让司机来接她们。都喝了酒,不适合再开车了。
刚走到森林公园的出口处,夏梨眼尖看到裴澈还没走,他人靠在车门边,似乎在等人。夏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在等她,千万不是在等她。
然而裴澈却忽地站正了,对她和安禾说:“你们喝酒了吧,我送你们。”
喝的都是度数很低的小饮料,两人身上不可能有酒味,夏梨想到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吻,猜他应该是从这里判断出来的。
“我叫司机来接了,怎么好意思麻烦裴总呢。”安禾笑着说。
远处有车开来,远光灯照到三个人,将三人一一扫了一遍。
夏闻铮从车上下来,视线在三人身上又扫了一遍。
裴澈率先上前伸出手要与夏闻铮相握,“夏总。”
夏闻铮也回敬了一个裴老板,两人都客客气气的,谁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者言语。以至于夏梨还以为刚刚那场吻那些令她毛骨悚然的话其实是她的一场梦。
安禾当然是坐夏闻铮的车,夏梨也没有立场坐裴澈的车,当然现在就算她有立场也不敢坐。
两人纷纷坐上夏闻铮的车,安禾坐副驾,夏梨坐在后排。
透过车窗看裴澈的时候,夏梨和他深邃的眼睛对视上,她今晚实在是被他捉摸不透的样子吓到了,摸不清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才更令人害怕。
始作俑者安禾看着这场面沾沾自喜,心满意足看见裴澈吃瘪的样子,心情舒畅。
大仇得报,她对上夏闻铮的脸时,才想起,还有一个仇没报。
夏梨在回夏家的路上时,夏语筠正在家中和朋友一起看电影。
电影还没到高潮部分,稍显无聊,夏语筠或许是最近心情不佳,就连平日里最爱的悬疑片也没能让她提起兴趣。
百无聊赖翻起朋友圈。
猝不及防滑到夏梨的动态时,夏语筠视线停留,点进她发的照片。
夏语灵去骑马了,夏语灵竟然会自己骑马了?就算她不会,至少她肯定克服了心理问题。因为她在马背上笑,还和那匹马关系亲密。
夏语灵和大嫂一起去露营,大嫂带她见了她的朋友们,她们一起合照了。
夏语筠想,她还没有和大嫂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呢?难道是大嫂知道她是冒牌货,夏语灵才是真正的大小姐了吗?
不过她是哥哥的妻子,知道也很正常……
夏语筠总是忍不住被夏梨的脸吸引。她点进夏语灵的单人照,用眼睛仔细描摹她的五官。
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耳朵像奶奶,嘴唇像哥哥,平时说话的风格和夏时聿很像。只要用心找,就能找到他们的共同特征的。
“哎,这你姐姐啊?”
好友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偏过头看了眼她手机屏幕,正巧看到夏语灵的照片。
回过神来,夏语筠“嗯”了一声,从容地退出照片,点了个赞后,自然地往下滑,给别人的朋友圈也点上赞。
“今天她和大嫂出去玩了。”
“你这个姐姐还真是不学无术哦……”好友撇撇嘴说。
夏语筠:“你觉得她不学无术?”
拆开一包薯片,好友说:“不是我说的啦,是大家在背地里都这么说。”
好友调皮一笑,“大家都觉得你才是聪明的那个,又漂亮又努力又上进,这才是夏家人。”
“我本来就是。”夏语筠心向下一坠,笑着说:“什么叫这才是。”
“好啦告诉你啦,其实是外面在传一些流言蜚语,什么你姐姐其实是私生女,现在长大了要分财产才回来的。她不是和裴老大之前在一起过吗?有人说她可能想复刻裴澈的卧薪尝胆,现在在扮猪吃老虎,从而把你挤下位。”
夏语筠愣了片刻,觉得甚是荒唐地笑了,“不是,她不是这种人。”
好友觉得她油盐不进,都提示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觉得不可能呢。但作为朋友,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太过界,不然朋友就做不成了。
夏语筠放下手机,看着前方的大屏投影,神色悄然黯淡。
她不是这种人……她才和他们是一家人啊,她用得着这样做吗?而且她才不是不学无术……有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夏语筠想到这,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友疑惑望过来,“笑什么?”
“这演员长得好像我们国家一小品演员,看到他就想笑。”夏语筠又眉飞色舞起来。
“好像是诶,哈哈哈哈你竟然能想到……”
是个屁……夏语筠想,她胡诌的——
作者有话说:快结婚了,大概……
第33章 Chapter.33 “鱼上钩了。”……
夏梨弄不清裴澈那没头没尾的态度, 自行乱了阵脚。
在度过三天胆战心惊却无事发生日子后,夏梨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开车去了千湖公园。
正是多雨之夏,乌云滚滚笼罩天穹。夏梨嘀咕怎么每次去千湖公园都要遇到下雨天。
但今天却和上次不一样, 车开出去没多久, 等红绿灯时, 雨就有如摧毁大厦之势从天幕下冲来。
夏梨开了雨刮器,过了红绿灯后开车便变得小心。开到区与区之间的交界线时, 天又骤然变得晴朗,雨点变小, 太阳在聚积的乌色浓云之前。
向后视镜看去,夏梨看到刚刚开过的地方,像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似的,一边暴雨如注, 一边烈日高照。
再往前开便没有雨了,开到千岛湖的时候,车身都干了。夏梨从车上下来, 戴上墨镜和棒球帽,往梁施秋的咖啡店走。
正值暑假期间,空气中滚着热浪,地面温度可以将人烫伤。但前来千湖公园打卡和游玩的人依旧不少。大部分人在室外拍完照片就跑去一边的冷饮店了。
梁施秋的咖啡店玻璃门紧闭,店内冷气充足。从外面看去,里面人不少。
夏梨鬼鬼祟祟缩在门外看了许久, 确认梁施秋今天不在店里之后, 坦然走进店里点了一杯黑糖拿铁和一份小熊切片蛋糕。
这是她第一次来梁施秋的店里吃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以要躲着梁施秋的方式。
她询问店里的店员,老板今天在不在, 确认一下来让自己安心。
因着梁施秋的相貌不俗,有来店里打卡的人和她合照之后让梁施秋小火了一把。为了给店内引流,梁施秋还开通了个人账号,以vlog的形式记录店内的日常。
所以夏梨询问老板在否这个话题并不突兀,店员以为她是想和老板合影。毕竟最近这样的人也有不少。
店员看起来是一名大学生,五官周正,模样挺帅,气质却是沉稳那一卦的。小小咖啡店招员工还卡颜呢。
视线低垂,她看到店员手腕上戴着一位女士的发绳,那发绳极其眼熟,夏梨想起自己之前好像送给过梁施秋这样的发绳,上面的某奢牌Logo还未褪色,能看出来使用它的主人对它极为爱惜。
夏梨心里熨帖,却又感到奇怪,这发绳怎么会在店员身上。似乎注意到夏梨的视线所落之处,店员默默把右手缩到收银台下,声线透着隐忍的不悦,“她今天有事,您有重要的事吗?需不需要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不不,不用了。”夏梨捕捉到暧昧的讯息,笑道:“我就是问问,老板不在就算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进到里间,这里都是拿着电脑办公或者学习的人,环境和外间相比也更为安静。
夏梨在里间主要是怕梁施秋忽然回来看到她,那她到时候肯定会落荒而逃。
服务生送来甜点和饮品,夏梨庆幸自己带了平板,此刻拿出平板,加入气氛组假装忙碌,这样显得不那么突兀。
夏梨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梁施秋本人是安全状态。虽说裴澈好像并不知道梁施秋的存在,但那毕竟是裴澈,连死都不怕的裴澈,夏梨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裴澈的脑回路。
既然梁施秋没问题,夏梨打算吃完甜点喝完饮品就走,接着去找陆远舟。
夏梨喜欢秋秋店内装修风格,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修一修作为壁纸。拍完后她专注看手机里拍摄的照片,翻阅到某一张照片的时候,夏梨愣住。
隔着里间的布帘,夏梨看到了养母孙晨惠。
养母是从小到大都对她好的人,但她在家里没有什么发言权,有时候见夏梨为了弟弟舍弃自己的利益时,会带着她去商场买漂亮的裙子。
毕竟那会儿养母真的以为夏梨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母女之间的相处总是格外温馨。
养母一生朴素,连稍微精致一些的蛋糕面包都舍不得吃,更遑论一直喝不顺口的咖啡,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视线落到养母对面的人,那人背对夏梨。她肩颈线优越,背脊挺直,头发挽成低发髻,随手搁置在地面的爱马仕包包让夏梨意识到这人是夏语筠。
亲生母女相见再正常不过了。
夏梨想,可能是养母为了和夏语筠见一面,想要贴合她的胃口,但又不知道该选择哪家店面,只知道梁施秋开了一家这样漂亮的店,才想着把地点定到这里。
店内环境比较安静,仅有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流淌。偶尔有人说话,声音也很小,在可接受范围内。
夏梨看向外间离自己并不怎么远的那一桌,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内容,但夏梨看到养母的表情很是难堪。
不知为什么,夏梨想起上次回养父母家的那件事来。她在门外听到李秀梅和温靖舸两人精打细算想要从她身上榨取钱财,下意识以为养母也是为了温靖舸的事才来找夏语筠。
温靖舸很能惹事,明明家里日子过得还算温饱,却每天在外惹是生非,花钱如流水。虽然近几年网购的原因把超市的生意抢走一些,但当初夏梨回夏家的时候,父母为了感激他们这几年的养育,给了他们一笔不小的数目。
按照家里话语权的排行以及温靖舸的受宠程度,养母估计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如今这样难堪来找女儿,或许是经济上遇到了什么难处。
夏梨和养母从前朝夕相处,太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一位良善的、咬碎牙往肚里吞的人,自己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苦,也不能苦孩子的母亲。
或许是谈话结束,夏语筠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推给养母,养母脸一红,又把那东西推回来。
夏语筠没再碰那东西,而是站起身,朝养母颔首后出了店门。
夏语筠的身影远去,而养母在桌前偷偷拭泪。夏梨这才看清楚,桌面上是一张银行卡。
养母可能是觉得桌上的东西都没吃完很浪费,也不管合不合自己的胃口,把桌上的甜品吃完,咖啡喝完才离开。
夏梨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挎上包也赶紧追了出去。
她有些后悔,上次没有看到养母,应该再找时间去看看她的。如果那时候她去看了养母,或许养母不会像今天这样难堪。
夏梨假装是路过遇见了她,但当她笑着拍了拍养母的肩,看到养母脸上未干的泪后,心里一紧。
“妈妈你怎么了?”夏梨还是习惯叫她妈妈。
孙晨惠赶忙擦干自己的眼泪,“梨子怎么在这里啊?好久没看到了,越来越漂亮了,怎么这么瘦,有没有好好吃饭。”
“前面有一家婚纱店,我来陪我朋友看婚纱。”夏梨知道这里确实有一家婚纱店,只不过,养母可能不知道,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她也不会多问。
孙晨惠说,你朋友都结婚了,那你得抓紧哦,找个对你好的才行啊……
话说一半,孙晨惠想起眼前这位不是她的女儿了,想到她未来嫁的人一定是夏家选的顶好的人,自觉多言,这些话也没什么立场再说,便及时止住了话头。
话题扯远,夏梨替她揩去眼泪,轻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烈日当头,夏梨把她拉去树荫下,坐在路边的公共长椅上。
养母忽然痛哭流涕,捂着脸说:“梨子,我也是没办法了呀,外公的梨子园要被卖掉了,说那里要建什么度假山庄,村里人都同意把那儿拆掉,但我不想啊,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要是没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梨知道梨子园盈利情况每况愈下,以至于后来荒废,村里人也不怎么惋惜。现在有开发商看中这块地皮,大家自然是想要卖掉来换钱的。
夏梨也难过,那里可是她成长的地方,小时候外公会背着她去梨子园看梨树,梨花开的时候她还在树下跳舞呢。
完全可以理解养母的心情,那对于她们来说,是和已经过世的外公唯一的连接纽带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夏梨问,如果她可以帮忙,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这梨子园是你外公和另外两家一起经营的,那两家人以前就不管种树,每年只拿分红。后来拿不到什么钱,他们是第一个同意卖掉梨子园的。我……我想拿钱把他们手上的梨子园的经营权拿到手,这样或许……”
养母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再说了。
“你瞧我,光顾着说我的事,你快去忙你的,朋友肯定等急了。”
她麻利地擦干脸上的泪,站起身说:“我还得去看店,先不聊了。”
夏梨皱着眉上前几步跟上她:“妈妈,这也是我的事。外公是看着我长大的,这是他的梨子园,我在梨子园里长大,我名字里就有梨字,我也想帮忙。”
孙晨惠哭过后大概是清醒了些,她知道夏梨在夏家的日子也没有想的那么好过,上次还听李秀梅在餐桌上诋毁夏梨。她也听到了很多关于夏梨的不好的消息。她在温家也没有说话的份儿,心里难受得紧。
“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告诉我具体情况。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啊,就当是为了外公。”
孙晨惠心里感动,之前她和温家人说,想要拿点钱去买那块地,被家里人骂得狗血淋头,说她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这钱是留着给儿子买房娶老婆用的。
现在能有个人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总觉得心里踏实了,她不是一个人了,也不是温家说的自私自利的女人。
夏梨带着她坐上车,送她回了店里,并嘱咐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离开老城区,回到夏家时已经是傍晚。
今天依旧是夏梨一个人吃晚餐。吃过晚餐后,她便回房间查了一下村里这块地的具体信息。
所幸,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招标。只是村长将大致情况和大家说了一声,好让大家有个准备。
夏梨能知道的信息有限,准备给大哥打个电话询问家里有没有买这块地的意向,假如说这块地能被夏家买下来,剩下的事就好说了。
正要先发条消息问问大哥现在有没有空,是否可以打电话。她的房间门在这时被叩响。
来人在夏梨的意料之外。
夏语筠穿着下午那一身衣服出现在夏梨面前,更加佐证了下午的人就是她。
“在忙?”夏语筠先发问。
“没有,你有事吗?”夏梨想,有事就赶紧说,她还得给大哥打电话。
开门见山是夏语筠一贯的个性,她直接问道:“下午你去千湖了?”
先是一愣,夏梨猜应该不是养母告诉她的,难道她看到自己了?
“我在那的停车场看到你的车了。”夏语筠直截了当,切断她的无厘头猜测。
既然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之后真要忙这件事的话,夏语筠也迟早会知道。
“我能进去坐坐吗?还是说我们就在门口聊?”
后知后觉醒过来,夏梨请她进门,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橙汁饮料,递给她一瓶。
夏语筠礼貌道谢后说:“看来她也找你借钱了?”
夏梨猜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当时就坐在店内,她以为孙晨惠错开时间约了两个人。
“她没有找我借钱。”夏梨如实说。
这本来就不算借钱,这是她自己要做的事。
“不要借给她。”夏语筠无情地说:“抱歉,我家就是个无底洞。愚蠢的一家人竟然把自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当成皇帝般言听计从。已经不是第一次找我要钱了,我不想再给他们任何希望。”
“她今天说要见我,我很清楚,又是代表她儿子来找我要钱。结果她说不是,是为了外公的梨子园。”说到这,夏语筠想到某个相关联的字,嗤声笑了。
“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她的理由。但我实话实说,这是市场的选择,外公的梨子园本来就早该被历史淘汰掉了,竟然到现在才想着要开发,她也该接受时代的选择。抱歉,我说话比较直,因为我对外公根本没有记忆,梨子园的理由也无法触动我的内心。”
“而且,我也不确定这笔钱究竟是会到她手上还是又落到温靖舸手里。”
夏梨错愕一瞬,她没想到的是,在得到夏家给出的那么大一笔抚养费用后,温靖舸竟然还在问夏语筠要钱。
她实在太了解温靖舸的性格,家里人无底线地溺爱他,他这人就跟无底洞一样。小学为了和人翻卡片,拿着钱买大包大包的卡,每天放学大手大脚请同学吃小吃,初中开始把地点转换成电玩城和网吧,整晚不回家,后来上了职高,打肿脸充胖子,花钱更是如流水。
“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夏语筠言语锋利,直来直去地说。
夏梨不确定自己流露出的究竟是什么表情,但她绝对没有用同情的眼光来看待她。她只是很惊讶,也……有些心疼。
而念头刚起,夏语筠又道:“也不准在心里同情我。”
诶?是蛔虫吗?
感到汗颜,夏梨拧开橙汁,战术性地仰头喝了一口。
夏语筠也拧开橙汁喝了一口,将瓶子重重放于桌面,“要说同情,我才比较同情你。”
“嗯?”
“竟然和那种渣滓做姐弟这么久,生活在一起一定很不好受吧?”
夏梨抿唇,脑海里当然过了几个印象深刻的画面,但更多的琐事其实早就成为了她的生活,时间久了,好多事无从想起。
本想说没有,夏梨却想对夏语筠坦诚。
“有点,不过都过去了。”
“哈?”夏语筠嗤笑一声,“善良得有点莫名其妙,衬托得我很无情很没良心。”
“那你要我怎样?”夏梨蹙着眉,“你说话这么莫名其妙,你喝了多少啊你。”
夏梨早就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夏语筠叹口气,“没多少。”
夏梨被她弄得心情不好,窝进沙发里赌气。
“你和外公的感情很好吗?”
抬眼望去,夏语筠看向她的眼神竟然真有几分探究。外公很爱孙女,梨字原本也是她的名字。
夏梨点头,“外公特别好。你知道我小时候叫什么名字吗?李秀梅不满意我的性别,随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温翠。后来外公说不好听,在我上户口那天跟着去,强硬着取了一个梨字。这是他的最高文化水平了。”
夏语筠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说:“很感人,可惜我还是没感觉。但你以前叫温翠,哈哈哈哈哈也太土了吧!”
“夏语筠,你笑什么,这本来也是你的名字。而且没有叫这个名字。”
她没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但真的很好笑,还好外公给改了名字,温梨比温翠好听多了。”
夏梨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气氛一下子又冷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外公的梨子园。”
“我想问问大哥,招标的时候我们会不会……”
“不会。”夏语筠否决,“很遗憾,那块地皮和我们的理念不符,我们很久以前就做过评估,没看上那块地。”
像是知道夏梨又要感情用事说就算赔钱也要买下来这种话,“当然赔点钱不算什么,但前提是你得先说服奶奶这个老古董。你应该明白,她不想你和温家人再有什么联系。再加上你之前那件事,我想奶奶会一口回绝你的请求,住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这话无异于给夏梨倒了一整桶冰水。
夏梨靠着沙发,开始思考她能不能用自己的钱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去招标,不行……她哪里干得过别的企业啊?
“别想了,你哪里有资质。我可以告诉你有哪几家企业有这个意愿。”
夏梨来了精神,坐直身体,洗耳恭听的模样。
“实建、拓盛、隆宇、环太、思润……还有雷蒙。”
送走夏语筠,夏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夏语筠离开前让夏梨现在赶紧选一家去入股,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这里的人,她仅仅只和几位董事长在宴会见过寥寥几面,她礼貌叫了几句阿姨叔叔的,除此外哪里还有什么交流,思润的人她更是见都没见过,只隐隐听过传言,他们老板很不好惹。
那就剩下雷蒙了。
夏梨大半夜在房间里哀嚎一声,拿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亏得她这里隔音效果好,没人听见她大半夜发泄郁闷。
第二天清晨,夏梨从床上坐起来。她几乎一夜未睡,黑眼圈范围让她直接荣升为国宝行列。然而国宝多金贵,摔个屁股墩都有人说它可爱。
夏梨进了洗手间发现,现在她引以为傲的脸都被黑眼圈拖丑了几个度。
画了全妆,换好衣服,吃过早餐,夏梨请司机开车将她送到雷蒙总部。
踩着CL的红底细高跟鞋,夏梨视觉腿长近乎两米,她稳着步伐走到前台,“你好,我来找你们老板,裴澈。”
前台女孩早在她在大楼外下车的时候就在工作小群里发消息,“传闻中的老板娘来了!我靠!美得我想跪下!”
她看着夏梨的精致面庞道:“好的,您请稍等,我没有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权限,我打个电话让人下来接您。”
夏梨笑笑说麻烦了。
电话拨通后,经由董事办前台秘书将消息告知总助,再由总助将消息告知在办公室内看文件的裴澈。
“老板,前台说,夏小姐来了。”
裴澈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文件,脸部轮廓线条锐利,周身的低气压快幻化成冰棱。
周总助想,已经四天了,求求老板放过自己,不要再黑着一张脸了,难道现在连夏小姐来都没用了吗?
三分钟后,裴澈合上手上那枝万宝龙的笔盖,眼睛还流连在文件上,头已先抬起来,最后眼睛才冷冷看向周萧。
“通知各部门高管开会。”
周萧:?他有在听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正想再提醒一下老板,夏小姐在一楼大厅等待答复,裴澈穿上西装外套,随口问:“你刚刚说什么?”
周萧疑惑,以前老板的听力和记忆力有这么差吗?
将话重复一遍后,裴澈思考了一下后点点头,“你下去接她上来,安排在我办公室。”
“是。”
周萧走后,裴澈动作慢了下来,舔了舔唇,端起桌面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杯放下后,他在仅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笑了一声,轻声道:“鱼上钩了。”
第34章 Chapter.34 接个吻巩固一下……
前台还在电话这头等待着回应, 入目是夏梨那张带着微笑的精致的脸。
大厅里原本寥寥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人头攒动,有人手捧笔记本电脑一边打电话一边疾步往楼外走去,没一会儿又急匆匆走回来, 在不经意间看夏梨一眼。
也有端着咖啡的人大迈步走过来走过去, 亦或是停在一边和同事聊起公事, 视线也时不时落在夏梨身上。
这是夏梨第一次来雷蒙总部,她从不知道原来雷蒙的员工在走路的时候都在工作, 也太拼命了。
前台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难不成是两人吵架了, 还是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外界所传的那般亲密。三分钟里,她把所有的可能性猜想了一遍。
终于等到电话那头的答复,前台挂断电话说:“请您稍等,周特助正在赶下来接您。”
夏梨松了一口气, 点头说好。
上次不欢而散,好几天没有联系,她已经不确定裴澈对她的态度怎样。前台忐忑的时间里, 她也在忐忑,她生怕就这样跑过来裴澈根本不见她。
他公司这么多人在大厅看着,要真被他给晾在一边,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周萧从电梯出来,径直走到夏梨身边,邀请她跟他走。
夏梨第一次见周萧的时候, 他还只是裴澈身边最不受重用的助理, 在裴澈的总助身边打下手做杂事。
现在裴澈回到雷蒙,改朝换代,之前那位总助也已经被辞退了。
周萧也曾亲眼目睹两人分手场景, 但那时他并没有靠近两人,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短短两句话说完,裴澈回来了。
就像只是来告知对方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情一般,但却是不欢而散。
车上还有夏梨的达菲熊玩偶,周萧看出来老板心情不好,夏小姐离开的时候也是满脸失望。
他多此一举道:“老板,要不要买个大的达菲熊送给夏小姐。”
裴澈微微睁开眼,面色冷漠,“我们分手了。”
周萧当时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后也不敢多嘴了。
此刻的轿厢内,周萧请夏梨进来后便不再说话,尽职尽责当他的电梯员。
楼层一到,周萧请夏梨进了裴澈的办公室。
这是夏梨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从未真正接触过他工作的一面。可能私下的一面见得太多,她竟没想到有一天来见他竟然也需要等待。
周萧:“老板在开会,麻烦您等一下。”
夏梨在沙发上坐下,问道:“要开多久?”
周萧不好意思说老板刚进会议室,只好说:“具体不太清楚,开会的时长根据会议进程来定。”
夏梨点头道谢,她给自己留了两个小时的预估时间,其实奶奶开起会来时间会更长,两个小时应该差不多。
只大概扫了一眼裴澈办公室的布置,夏梨便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手机。
前台秘书进来为她送上茶点,说有什么事请尽管找她。
等人走了,偌大的办公室里无聊透顶,大早上的手机没什么好玩的,夏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阅读器,便把手机的静音关掉,用阅读器看书。
昨晚睡眠又浅又短,文字带来的抚慰作用很明显,她看了没几页就开始打瞌睡。
一觉醒来也不过过去一个半小时,办公室只有她一人,裴澈的会议还没结束。
夏梨喝了口红茶,伸个懒腰起来走了两步,也仅局限于会客区,或者站在窗边看高楼之下潮涌的人类和车流。
时间来到早上十一点,夏梨逐渐失去耐心。隐隐有猜测,裴澈或许是故意的,这想法没来由地让她感到恼火。
办公室外的走廊铺设了吸音地毯,办公室也足够隔音。临近中午,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像是被整个世界所隔离开。
在接着等待十分钟依旧没有等到裴澈之后,夏梨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决定另想办法。
手摸到门把手上,还没有使力向下压,门外的把手就有一股力带着她的手一起向下动。
门遽然向她这边打开,夏梨连忙朝旁边挪动一步,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澈。
他看到挎着包的夏梨,询问了一句:“要走了?”
没想到裴澈会在这时忽然出现,夏梨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朝他点了点头。
“很急?”
“不急。”不过是等烦了而已。
“那进去聊吧。”
还没等夏梨回答,裴澈长腿一跨,走进办公室后,一只手将门关上。
两人站得极近,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但都对此浑然不觉。
原本想好的说辞暂时被忘却,夏梨又被请回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这才想起其实刚刚火气很大,想要直接离开的。
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的时候好像失忆了,他让自己进来就进来了。
可一想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夏梨又没有了什么怨言,慢慢把火气吞下。
他走至办公桌旁,将西装外套脱下不紧不慢挂在旁边衣架上,翻了两页桌上的文件夹,坐下在纸上写着什么。
“今天有点忙,开会的时间比较长,你从没来这里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梨看着他低头忙碌,产生出一种很强烈的剥离感。
难道是她昨晚想错了?这件事不是裴澈的手笔?
可既然如此,之前他放的那些狠话又是什么意思。
见夏梨半晌没有说话,裴澈抬起头来,“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好像真的挺忙的。”
他合上笔盖,走到夏梨对面坐下,邀请她一起吃午饭。
夏梨没答应也没拒绝。
可能昨晚和夏语筠待在一起一个小时,她也受到夏语筠的感染,开门见山地说:
“不绕弯子了。是你做的吗?”
桌面没有多余的茶杯,裴澈长手一伸,揽过夏梨那只杯子,里面还剩下半杯没有喝完的红茶,他抬手一饮而尽,又续上一杯新的。
“什么事?”他慢悠悠道。
夏家说夏梨从小在国外生活这件事本身就有漏洞,尤其是留学时期他就和裴澈在一起,朝夕相处间裴澈总会发现她的秘密。她从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从来没有说过从前的事,她猜裴澈可能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来历。
所以如果他利用养母这一层关系来找她是完全说得通的。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闲散地坐着,拿着她用过的杯子喝茶。夏梨的角度看去,没看到茶杯上自己残留的口红印。
“别装傻。”
裴澈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说:“这是来找我帮忙的态度吗?”
夏梨站起身就要走,刚路过他身侧,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低头一看,他笑得温和,夏梨产生一种还没有和他分手的错觉。
晃晃她的手,裴澈站起身,牵着她往里面走了两个位置后坐下。
他轻声问:“饿不饿?”
他拿乔了一上午,还敢问她饿不饿,其实不饿,因为已经气饱了。
“想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随便吧。”她没胃口,事情都没谈吃什么吃。
裴澈说:“你总要和我说清楚,我才知道什么事是我做的。毕竟我做过那么多事情,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
“渑湖村要建度假村了,我听说你有意愿去招标。”
“是有这回事。”
他点到即止,不透露过多的消息,惹得夏梨很想扇他。
强忍住向他低头的不甘,夏梨也装傻,“有钱一起赚,我想要那块地。”
“哦,那我让给你好了。你们家的实力在我之上,我肯定也抢不过的。”
夏梨咬牙切齿,“裴澈。”她不信他不知道这些事。
“怎么了?”他很是天真无辜。
“我是说我想要,我自己,和夏家无关。”
“这个意思,”裴澈点点头,“所以来找我是?”
“想合作,我想出钱入个股,渑湖村能不能算我一个地盘,我就只要梨子园那块地,其他的全都归你,你叫你们法务部的律师拟个合同,我不会占你便宜。”
她一鼓作气说出来。
“梨梨,谁教你这么谈生意的?”他说:“想被人拿捏是吗?”
夏梨不吭声,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但在他面前又何必假装。
“明白了,我去找个委托人来和您谈,裴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您提前预约一下。”
又客气上了,这是裴澈最讨厌的态度。
而且明明是她来找自己谈生意,怎么弄得好像是他求她谈似的。这件事原本不是他占上风吗?
最后只得似是妥协地说道:“我只和你谈。”
“那你倒是谈啊,从头到尾你说了什么?装得这么高深就别谈。”
裴澈也有点恼,从上次分手后到现在,他发现她总是对自己有发不完的脾气,就不会好好和自己说话。
她要分手就分手,现在要合作就合作,她把他当什么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他有些疲惫,但声音依旧放得很轻,带着哄的意味。
“下次你也等我三个多小时,我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就是想看我笑话!把我晾在你这个破办公室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看我不高兴你倒是开心了。”
“怎么这么想我?”
“难道不是?”
“好吧。”裴澈起身,到办公桌上把合同拿过来给她,“这是合同,你找律师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合同早就准备好了,却还要来这么一出,夏梨真想给他两下。
接过合同,夏梨正要翻开看,裴澈一掌压住封皮。
“开始看之前,我先明确向你表达我的个人诉求。梨子园那块地可以给你,整个渑湖村也可以给你,甚至可以直接姓夏。但梨梨,我不做慈善,你得嫁给我。”
夏梨锁眉,但没太意外,猜到他的诉求就是要结婚,不然上次没必要说那些话。
可真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好像有些东西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丝裂缝。
她从没想过,他们结婚的方式会是在一份这样的合同面前。这显得她当年只为了解压而找追求他这件事很愚蠢。
合同的扉页变得沉重难以翻开。
就在这一瞬间,夏梨问自己,为了外公的梨子园,她真的值得牺牲自己吗?
梨子园还有更多别的用处吗?
童年的回忆全部变成了外公的肩膀和后脑勺,外公背着她穿梭在梨子园。
但……
“裴澈,”夏梨笑了,“想和我结婚就拿这么块地是不是也太便宜你了。好歹你头上的title那么多,身家那么多亿,一块地就想娶老婆,想得这么美?”
裴澈见她笑也跟着笑,心情变得好起来,似乎抓住了她即将松动的档口。
“我有那么抠门吗?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只是提醒你要这块地就得嫁给我,我又没说没别的东西了。”
“我突然后悔了。”夏梨松开那份合同,任它掉落在地,“我觉得也不是很需要这块地了。”
裴澈眼里瞬间闪过慌乱。他早该想到的,夏梨没有那么容易拿捏,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这块地送给我,我和你复合怎么样?”
松一口气,裴澈捡起合同放在一边,“送给你之后呢,你再把我踹了?”
夏梨学他说话,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怎么这么想我。”
“你又不是没踹过我,再踹一次也不稀奇。”
“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夏梨说:“有合同在这里呢,你是有保障的。”
裴澈伸手捻起她的一搓发丝在指间缠绕,“宝宝,你很机灵,很会钻空子。”
也知道我舍不得真对你怎么样。
“不过不结婚的话,真的保障不了我的利益。唉算了,一块地而已,我也没有很想要,我也不要了。你去问问夏老板或者小夏总吧。”
“哈哈哈……”夏梨捂着嘴笑两声,“我开玩笑呢。”
她伸长手臂,从他身上越过去拿合同,差点就要碰到的时候,裴澈拿着合同往旁边挪,她够不着了。
她就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撑在他左膝边,另一只手因够不到合同而撑在他的右膝边。
眸中若隐若现有怒火,她调整姿势,依旧撑在他身体两侧,抬头看他的时候隐去了眼里的怒火。
夏梨盯着他,“干嘛?”
“没什么,就是不太想要这块地了,感觉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合同就此作废。”
“别呀,为什么不要了,这块地很有价值的。你什么意思,你逗我玩儿呢?”
不是逗她玩,是他不喜欢她虚假的态度,他想要她以前那样。为了追他假装与他偶遇,为他设置小灵堂,去葬礼为他哭泣。那时的她是鲜活的她,他喜欢看那样的她。
“你又不和我结婚。”他自嘲地说:“不结婚就没意思。”
对视几秒后,夏梨短暂妥协道:“好了,先让我看看合同,我得看完再做决定,我们现在是在谈生意,你能不能成熟点。”
裴澈挑挑眉,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保证你会对合同满意,但看之前我们就得复合,看完后你同意的话我们就结婚。”
在心里将他诅咒一遍,怎么还擅自篡改筹码呢?
“那我不同意的话就分手。”她也威胁。
“行啊。”裴澈把合同拿过来放到她腿上,“分手的话这块地我也不要了,不喜欢留着前女友的东西,免得睹物思情。”
恶心。夏梨暗骂。
夏梨坐正,重新拿起合同,打开翻看了一下,页码偏多,只是这样看她看得头大,得找个律师帮她看。
随手翻过几页后逐渐没了耐心,夏梨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裴澈在甲方那里已经签了字。
她错愕看去,“你就签字干什么,我又还没答应。”
“又不影响,你不签字这合同就不生效。”他没所谓地说。
咬着下唇,夏梨将合同放进自己的包里,“我没法现在就给你答复,我得回去好好看,没问题的话再来找你。”
“应该的。不过你得快点,很快就要招标了,如果在这之前你没给我答复的话,那这地就只能随别人去抢了。”
“我知道,我会的。”
她有点不耐烦,侧过身把包挎好,刚站起来一半,挎包的肩带被裴澈手指勾住,又将她拉着跌坐回了沙发。
“去哪?”
“事情谈完了,我回家啊还能去哪,你松开。”她去掰他的手指。
“吃了饭我送你回去。情侣之间得培养感情,我们刚复合得一起吃午饭。”
夏梨刚要发作,想起来刚刚答应的条件,环环相扣,还不好说不。
“好吧。”吃个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裴澈轻笑一声,“我让人送餐进来,今天就在这里吃。”
“随你。”
他忽然凑近,两人呼吸相触,“我觉得我们生疏了,现在应该接个吻巩固一下感情,你觉得呢?”
第35章 Chapter.35 心脏被她磕软了……
“我不要。”夏梨身子往后仰。
裴澈笑笑, 伸手刮她鼻子,“逗你玩的。”
夏梨轻轻碰了碰鼻子,看手上有没有残留什么粉底液。
“别瞎摸啊,我化妆了。”
他又凑近, “化妆了?没看出来, 和素颜一样。”
他知道她为了遮这个黑眼圈花了多大功夫吗, 竟然说她跟素颜一样。而且她是因为谁才有黑眼圈的啊?
见她脸色微变,裴澈说:“好了, 看出来了。特别漂亮,来见我还专门化了妆, 我好荣幸。”
三言两语挑得她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但发怒显得她气势很弱,夏梨咬着后槽牙说:“知道就好,跪安吧。”
裴澈笑出声, 心情好格外配合她:“遵旨。”
他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打给秘书,让他们安排午餐,是早已经有厨师做好, 安排人送来的。
很快有三人进来,一位女秘书一位男秘书布菜,周萧和裴澈谈起下午的工作事宜。
夏梨坐在这里,大家都知道她是谁,冲她微笑颔首,夏梨也回以一个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裴澈的助理团们每个人望向她的眼睛都亮亮的, 隐隐带着兴奋。
她只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想着或许是对她好奇所以才这样。
第一次吃裴澈的工作餐,说实话他的工作餐十分乏味, 夏梨有些后悔留下来吃他的工作餐了。
营养丰富且全面,高蛋白和新鲜蔬果的搭配,维生素充足。相对应的,调味料少得对不起他的中国胃。
他在中午不吃碳水,忙起来最多只是随意填填肚子。
夏梨愕然,只是一起吃个午餐而已,她竟然还联想到他从前的饮食习惯问题。
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夏梨甩甩脑袋,继续低头吃饭。
“菜不和胃口?”裴澈为她剥好虾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夏梨说只是比较乏味而已。
“我也觉得差点意思,是不是还是我做的饭菜更好吃?”
向他抛去嫌弃的一眼,夏梨夹走他刚刚放过来的虾。
虽然嘴上不承认,夏梨却很清楚,裴澈的厨艺的确完美契合她的胃口。仔细想想,好像一开始也没有完全符合她的胃口,每吃一次好像就更贴合她的胃口一次。所以其实是专门为了她在调整菜单吗?
想到这里,夏梨打了个激灵,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午餐吃过,稍作休息,夏梨提上自己的包又打算走人。
“我让司机送你。”裴澈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夏梨没反对,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又坐回沙发等待。
随手打理头发的间隙,裴澈已经打完电话,将手机放在一边,坐到她的身侧,和她离得很近。
“和司机说好了?那我下去了。”
裴澈按住她的肩膀,无奈地说:“在我这里怎么就这么想走?”
“你这里不好玩,而且司机在等着了,我要走了。”
“不着急。”
夏梨狐疑看着他,感觉他又憋着什么坏。
“你又要干嘛?”
“我不是说了吗?我觉得我们感情生疏了,需要亲密接触一下培养感情。”
她反驳道:“还不确定我们会不会一直谈呢,你干嘛非要培养这个感情,明天就分手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们明天非但不会分手,我们未来还会结婚。”他十分笃定地说。
夏梨还没有仔细看他的合同,但他如此笃定和高调。夏梨难免想起从前,和他在一起,他一直以来都很大方,至少在金钱上他还未曾亏待过她,大方到近乎败家的地步。
但看他的态度这样,夏梨也想知道他究竟给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
“好吧,你想要亲一下是吧。”
夏梨倾身向前,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看着裴澈意料之外却又意犹未尽的表情,夏梨还挺得意。
“培养感情得循序渐进。”夏梨笑着说。
她刚要站起来,裴澈就在这一瞬间靠近她,左手绕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肩,右手轻掐住她的下颌。
“第一次去你公寓就亲到床上去了,我和你循序渐进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吻落下来。
夏梨的大脑先是空白两秒,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一句怎样的话,脸腾的就热起来。
第一次的吻太突然了,她比此刻还要懵。她没正儿八经被人吻过,从前最多和前男友贴一贴唇便结束,再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和她经验同样为零的裴澈看似老道,实则生猛乱来。她只记得他身形像一堵发烫的铁墙,被他一步一步往后推,最后瘫倒在床上,宽大的身形罩住喘气的她。
他们克制着,止步于这个热吻,一个艰难吞咽,一个面热心慌。
裴澈注意到夏梨的走神,捣入一个更深的吮吻,害她轻哼一声,推拒他靠过来的身体。
夏梨的身体开始背叛她,理智却在拉扯,还没扯明白,裴澈极为克制地松开了她。
他很好的把握住了那个可以让她接受却又让她有所回味的度。
撤离得突然,夏梨愣神看着他,他拿来纸巾擦去她被亲出来的口红痕迹。
唇边带笑,“感情培养得不错,下次见面再培养。”
“神经。”
夏梨丝毫不吝啬骂他,从包里拿出她的镜子和唇釉,补好被他吃掉的唇釉,她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次终于提起包从他办公室的沙发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急着回家,先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找一个律师朋友。
这律师朋友是之前和夏梨有过合作的,次数多了,夏梨有什么都会优先来找她。
她曾经和夏氏有过商业合作,专业能力很强。
童思今天原本有一个法律咨询,结果顾客临时有事把她放了鸽子,这个时间正好给了夏梨。
夏梨把合同交给童思,麻烦她帮忙看看这个合同有没有什么天坑,千万千万要仔细,她一再强调,这位写合同的人老奸巨猾,心肠歹毒。
童思和她关系不错,开玩笑道:“有这么吓人吗,我先看看……这么厚,这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啊,等我看完再给你答复好吗?”
“可以,不一定要很快,看仔细是最重要的。”夏梨再次强调。
“谁给你的合同啊……”童思每一页都大致浏览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页时愣住了。
“裴、裴澈?是那个裴澈?”
“还能有哪个裴澈。”
“那我是得好好帮你看看,免得你被坑。雷蒙的法务部是出了名的狠啊……不,以前也还好,就最近开始,他们法务部和疯了一样。”
夏梨没问具体的,把合同留下后便离开了。
过了两天,童思打来电话,“你是裴澈的恩人?”
夏梨正午睡起床,头脑不太清醒,懵懵地反问:“什么?”
“你这个合同,”童思在电话那边笑了,“我加班加点地给你看,从头顺到尾,没半点坑人的迹象,太顺溜了。我不信,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坑。如果你不是裴澈的救命恩人的话,那你得小心了。”
夏梨被她这番话给说清醒了,让她又重复了一遍所有的细节。
“我说,如果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那这人就不是想图你的钱,他想图你这个人。”
“那不是更吓人了。”夏梨说。
“是啊,所以我让你小心点。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找你家里的法务部再看看,反正我这里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在找律师看合同的这两天,裴澈的问候没少。像一个称职合格的男友,不仅事事报备,还问候早晚安。
要不是聊天框上方清晰地显示出他的备注,夏梨真以为自己订阅了什么二十四孝男友公众号。
他有意找夏梨培养感情,夏梨一心惦记着合同的事,在没出结果之前不打算和他多沟通交流,所以回复得很少。
而裴澈也并没有强行要与她见面,给她留足了思考的时间。自信心爆棚,好像确定夏梨最后一定会主动联系他。
和童思见过面后,夏梨瞠目结舌地听完了裴澈在合同里提到的内容。
“宝,这都不像合同了,这像婚前财产赠与协议。”
这是童思的原话。
带着疑问,夏梨和裴澈见了面。这次没再去他公司,去了他家里。
自从上次去他公司后,夏梨又小小火一把,有人拍了一张她在大厅的侧面照,说是雷蒙未来老板娘来雷蒙查岗,裴总那一天虽然不喜形于色,但对手下犯错的员工却意外地宽容。
发帖人正是犯错的员工,在置顶评论区写:【没想到随手发的帖子竟然火了,还得是我们老板娘的魅力大。那天我真以为我要被扣工资了,信女愿一辈子吃素换老板娘日日来公司查岗。】
因为把夏梨的那张侧脸照作为帖子的封面首图,评论区很多人都说,是看到封面才点进来的。
夏梨这两天忙,帖子是秦方好发来的。秦方好说,你真是你们夏氏的吉祥物啊,你这件事一爆出来,两家股票又开始涨。
这次后,夏梨不太愿意去他公司了。和他八字没一撇的事,老往那边跑也不像话。
但也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合同的事又跑到他家来。
律师也一同来了,裴澈家的客厅,在律师的见证下,两人正式签订合同。
裴澈去送律师离开,夏梨翻开合同反复查看自己那雷蒙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要领了结婚证之后才正式生效,但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除却这些,裴澈名下各类资产都有她的份。但只是这份白纸黑字的合同,夏梨总是觉得不太真实。
不过还好她名下拥有的夏氏的资产也不少,装模作样冷静下来,夏梨觉得这都是裴澈应该的。
裴澈送完人回来,夏梨已经没在看合同,合同被她随手放在一边,好像根本不在乎上面那些资产。
她见他回来,将合同收进包里,“你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回去了。”
刚拿到裴澈那么多好处,夏梨难免收不住脸上的笑,对他的态度也从前几天的爱答不理变成现在的尽显谄媚。
裴澈拉着她坐下,“就走?再坐一会儿吧,你又不是没来过这里,这么拘谨干什么?”
这是裴澈常住的大平层。夏梨以前经常来,甚至还留过几件衣服在这。分手后,她没再来过这里拿她的衣服,她猜他应该早就已经扔掉了。
他误解她了,她坐得如此端庄并不是拘谨,而是在得知自己是个大富婆之后难免神色得意,装出点高贵典雅的气质。
夏梨想先给养母打个电话,给她透个底要她可以放心,但这话不想在裴澈面前说。
“不了,下次再来吧,我现在该走了。”
“几天没见了?”裴澈问:“说好的培养感情呢?”
先前给她时间让她看合同,是知道那会儿不能逼她,她不让见面那就不见,消息不回就不回。他觉得这没什么,小别胜新婚,他甚至觉得这还挺有趣。
但现在合同她看了,她满意了,字也签了,两个人碍于律师在这里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她就要走。
下次见面什么时候?到时候又和他这个借口那个借口,说不准要结婚那天才能见到她了。
裴澈不想再跟她和和气气,几天没见,他好想她,馋得厉害,想尝尝她今天是什么味道。
夏梨:“一定要今天培养吗?我还有点事,要不下次吧,我事办完再和你好好培养。”
你看,裴澈在心里说,她这说辞和自己想的真是没什么区别。
夏梨见他眉心一锁,也觉得自己刚拿了好处就走不太好,便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嘴唇贴在他嘴唇上一秒就要撤。
可他是久旱逢甘露,上次很克制才没有深入下去,这次事情还算尘埃落定,但一分钟没有拿到真正的结婚证他就一分钟不心安。
他特别需要和夏梨进行一个深吻来给他的心脏打一针强心剂,最好再告诉他,她爱他,今晚不走了。
反正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对彼此身体熟悉到无法再探索的地步,他想留下她难道很过分吗?
他已经很宽容了。
夏梨感到自己被抵在墙上,没有痛感传来,有人护住了她的后脑勺。氧气被尽数攫取后,她有点晕,好像每次和他接吻都是这样,只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感觉。
蔓延的潮水翻滚巨浪,猛地朝她拍来,脑袋都快要被打懵。夏梨睁眼闭眼都是裴澈,或者说全身都在感受他,身体沉睡的记忆此刻正慢慢被唤醒。
她感觉不妙,有一滴潮湿慢慢流出来。
她及时叫停,对上他还没有餍足的眉眼,“可以了,今天培养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准备抗拒我到什么时候?”他忽然说。
她欲哭无泪,身体的反应令她失措。额头往他胸膛上磕去,“别这么凶……我不知道,我要时间……”
裴澈的心脏被她磕软了,弯腰抱起她往沙发走,坐下来,他怀里抱着她。
“我们聊聊?”是商量的口吻。
夏梨向来不惯着他,心情不好,把头别开,“我不要。”
他将她放下,离她坐远了一些距离,没人说话。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夏梨理智回笼,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刚想说今天就到这,她要回家。
而裴澈很快侧头看她,抓住她两只手扫了一眼,问:“你的戒指呢?”
想也没想,“扔了。”
可想而知裴澈会是什么表情,夏梨却在这件事上没在怕的,扬起小脸看他。
裴澈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不知是真的没所谓还是强装镇定。
“扔了就扔了吧。”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来看,里面静静躺着两枚对戒,款式和从前那款不同,这款的纹饰要更复杂点,戒托上的蓝钻璀璨夺目。
“没关系,还好我有准备新的。”
在夏梨错愕的眼神中,他已经将戒指戴进她的中指底部,顺手把男戒也给自己戴上。
“夏语灵,这个你也可以扔,你扔一个我就买一个。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再为你戴一次而已,我很乐意重复这个动作。”
第36章 Chapter.36 亲吻和拥抱之外……
戒指在中指底部闪着夺目的火彩。
比起第一次他为她戴上的戒指, 夏梨此刻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相比于戴上戒指,她更想知道的是,她扔一次他就买一次新的戒指给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条件很诱人。
夏梨安心将戒指戴在手上,抬起手指欣赏了一番, 给出她的评价:“挺漂亮的。”
确实漂亮, 她也是真的喜欢。
裴澈喜欢给夏梨花钱后, 在夏梨的身上得到这样的反馈。看她抬起手指,欣赏打量的眼光, 这让他也感到满足。
他给出简短却有力的回应:“喜欢就好。”
然后他伸出手在半空中和她的那只紧扣。对比下,他的手大得离谱, 几乎能把她的手完全包住。
夏梨没搞懂他在干什么,但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不断攀升,直到看到他拿出了手机的那一刻,夏梨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
裴澈很自然地将她十指紧扣的手放到腿上, 俗不可耐地拍下一张照片。
而后问她:“我可以发朋友圈吧?”
夏梨下意识说:“不要。”
裴澈面色一僵,不满在脸上挂得很明显,沉声问:“协议刚签, 纸都还没捂热,这么快就想把我踹掉了?”
夏梨没想到他有这么多说辞,还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放一张戴着对戒十指相扣的手的照片有点土而已,还不如放一张合照。
他以前也没这么多想法啊,怎么现在忽然这么在意这个。
钱也才刚进自己裤口袋没热起来,她暂时不想得罪这位金主。
“我没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 反正都是发,不如发合照,发手别人也看不出来是谁。”
裴澈神色怔怔, 嘴角缓慢上扬,克制地压下去,他暗自松口气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我去拿相机。”
“不用。我觉得发这张就可以。”
夏梨忙拉住他,打开手机的收藏相册,往上翻了一阵,找到一张旧照,手机屏幕对着裴澈:“这张,你看看行吗,行我就发给你。”
裴澈在她翻手机相册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看到她是从收藏相册里翻照片的时候,立刻将头别了过去。
她把他们的合照点了红色的爱心收藏。
裴澈喘不过气来,一深一浅深深呼吸着,紧促呼吸之后难免有些得意。
他看着夏梨递过来的手机屏幕,淡淡“嗯”了一声,“原来是这张。可以啊,不用发给我了,我这里也有。”
那是他们第一次去Leo在旧金山的别墅里过圣诞时拍下来的。现场的拍立得被传来传去拍下来很多画面。
那时候夏梨和裴澈在一起一年多了,关系亲近了很多。其实那天起了一点小争执,夏梨不太记得两人在吵什么,只记得闹得有些不愉快。
秦方好嬉笑着跑到他们的角落里来充当和事佬,“不要吵不要吵,来看看我给你们拍的美照。”
夏梨一看,正是两人刚刚的动作,她坐在沙发上,裴澈单膝跪地,拉着她的手把玩,眉眼带笑哄着她,而她的表情全程冷酷。
虽然是在吵架,却拍出了与亲吻和拥抱之外的另一种亲昵。
夏梨将矛头指向摄影师,“拍的什么,我们是在吵架。”
秦方好说:“我知道啊,可你们吵架就是这样的,我也没有办法。摄影师到处给你们拍照片已经很辛苦了,你们不要不识好歹。”她耸耸肩,得意洋洋走了。
后来照片不翼而飞,夏梨只得到一张裴澈发来的手机拍的电子版拍立得照片。
夏梨根本不需要将这张照片发给裴澈,因为这张照片本就出自他手。
她也很久没看过这张照片了,虽然点了收藏,但这照片的时间久远了些,夏梨平时不怎么翻相册,这照片也是刚刚忽然想起来的,其实她都不确定有没有删。
“我记得我们当时好像是在吵架欸,”夏梨说:“但我不记得吵的什么了。”
“我记得,当时你把我送给你的围巾借给了重感冒的Maggie,然后她也不客气地拿走了。”
“哦,这事,”夏梨想起来了,觉得这事好像没什么好吵的,“借条围巾而已,有什么好吵的。”
“因为你没有围巾所以感冒了。”
见夏梨还是一脸茫然,他继续说:“我觉得你应该先考虑自身再去顾及别人,在你自己都穿得那么少的情况下,你说你没法坐视不管感冒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Maggie。我们因为这个事起了争执,然后你生气了,照片里是我在哄你,向你道歉。”
后半部分夏梨真的不记得了,看来那时的感冒真的有点严重。
带着调侃,夏梨问:“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那是他第一次单膝跪地哄人,他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裴澈:“你知道你为什么记不清吗?因为那天你高烧到四十度,就是因为你穿得那么少还把围巾给了Maggie。”
夏梨揉揉眉心,“能别这么激动吗?我以为你又要和我吵。”
裴澈噤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告诉夏梨,朋友圈我已经发了。
因为这条朋友圈,她和裴澈之间的进展瞒不住,夏梨也没打算瞒。很快,两家便敲定下联姻的细节。除了夏梨之前和裴澈秘密签订的协议以外,夏家的律师和裴澈的律师对接后又拟定了新的婚前协议。
直接受益人是夏梨,而别的条件便是两家企业间的合作了。
总之,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大团圆的完美结局。
地位家世都相匹配的恋人在经历磨难后终成眷属,这是民众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于是夏梨这段时间也忙起来,除了忙于和裴澈培养感情,还要回复手机里纷至沓来的祝福短信和百折不挠提问的陆远舟的消息。
夏梨一直没敢回复陆远舟。
陆远舟知道他们订婚的消息后,问夏梨是不是被迫的,夏梨不好回复。
因为上次两人聊天的结尾就是他问她外界传的联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那时候夏梨说是谣传,但现在变成真的了,夏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
于是就无限期搁置下去。
但搁置很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陆远舟很执着,就算她不回复,他也坚持发消息来。
有时候还是问些老话,有时候说些日常以唤醒夏梨的良知。
夏梨感觉自己像背叛者,不好意思去见他,但又迫于对方持续不断的、真诚的关心的压力下,还是和他约了见面的时间。
他大概率是瞒着梁施秋单独行动,没有在梁施秋的店内约着见面,而是约在一家市中心附近的私厨店内。
时值吃晚餐的时间,夏梨和陆远舟在包厢内见到了面。
上个月在千湖公园匆匆一面,两人甚至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只是隔着人行道对望了一眼。
今天他应该是刚下班,穿的是正装。其实他很少穿正装,他们做互联网的,公司在员工的着装上也没有什么要求,所以陆远舟一直以来都穿自己最舒适的衣服,他衣品不错,出行也从不邋遢,身上的气质偏少年气一些。
夏梨刚进门,陆远舟便站起来,手无措地在身侧摆了一下,最后也只是撑在桌面上。然后忽然醒悟过来,跑到她这边为她拉开座椅。
看出他在紧张,夏梨把包放在里面的椅子上,笑着说:“在短信里好像有种要不出我的解释就要杀了我的气势,怎么现在这么拘谨?”
也有一阵没见面了,夏梨倒没觉得疏远什么,但她并不知道陆远舟没这么想。
陆远舟紧抿着唇,为她倒茶,“梨子,对不起。可能是短信的语气表达有误,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从来不会那样说话。”
“先点菜吧,”陆远舟把菜单递过来,“我已经点了几样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夏梨出门前被方姨硬塞了一碗补气血的五红粥,方姨不知道她要出门,说刚做好,要是现在不吃到时候不新鲜了,夏梨不好辜负方姨的心意,只好当着方姨的面将粥喝了个精光。
现在肚子还不是很饿,夏梨说:“那就先不点吧,不够了再点。”
夏梨说:“瞒着秋秋过来的?她最近怎么样?”
“她很生气,你知道她的脾气的。我劝不住她,她说不准我们所有人再和你联络。但我没忍住,我实在是不相信,你是不是背地里打着什么主意。”
夏梨笑笑,顾左右而言他,“她是不是和她店里那个店员有点情况?”
陆远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撞见了?”
“算是吧,上次正好路过,渴得不行,去里面点了杯喝的,没看到秋秋,倒是看到她的小男友了,手上戴着她的发绳。”
她很八卦,“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呗。”
陆远舟没有关注过梁施秋那边的情感状况,咖啡店他也有入股,但他自己也有本职工作,去的很少。只有店里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才会过去。
就比如上次下大暴雨屋顶漏水,他赶过去帮店里做卫生。
所以他也没注意过这位男店员是什么时候招来的,有时候看到了也就当没看到,店里的店员大多都干不长久,有新面孔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别说梁施秋和这位男店员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某天去店里看看,发现两人牵着手,经由梁施秋介绍才知道,哦,原来是在一起了?
陆远舟今天来得早,早就点好了菜,刚刚通知过上菜,这时服务员敲门而入,开始布菜。
夏梨顺势将注意力都放到吃饭这件事上,坚决不接陆远舟提出来的问题。
聪明人就不该再问,不聪明的人要是一直问,夏梨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深交。
但是和陆远舟的情谊不一样,对于他的提问,她更多的是选择逃避。
陆远舟如实告诉夏梨,其实自己不是太知情,也不知道梁施秋和那位男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
夏梨深表遗憾,说以后有机会再去问问梁施秋。
陆远舟把自己想问的先咽下去,认为至少在她吃饭的时候不要扫她的兴。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不想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逼她讲出那些不想讲的话,免得以后回忆起来,都是和他的不愉快。
正是吃梭子蟹的季节,夏梨低头吃蟹肉,两人当是老朋友闲聊。
吃得差不多快要散场时,今天见面的主要问题还没有得到任何解决。
陆远舟只好重新提起这件事,希望她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梨做决定从不是仓促而就的,真正下定了决心,就是谁也拉不回来。
尽管陆远舟知道自己今天的话都会是废话,但他也得说,其中包含他最见不得人的私心,他不希望夏梨和裴澈纠缠在一起。
那样的男人到底哪里配得上她?
可他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透,夏梨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对自己人生指手画脚的人。
陆远舟的喜欢使他变得小心翼翼,他做不到像梁施秋那样破口大骂指责她,他不愿意也舍不得。
所以饭桌的最后,变成了两人心知肚明却又遮遮掩掩的一场对话。
夏梨说:“你就当我恋爱脑好了,这样心里可能会好受点。”
陆远舟眉心一皱,“梨子,我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不要这样说自己。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我可以做你的后盾,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毫不犹豫站到你这边。”
夏梨有些感动,“谢谢。”
到最后也没得清楚明白,但夏梨知道陆远舟以后都不会再发消息来问她了。
在打开包厢门之前,陆远舟把他的肖想说出来。
“梨子,我永远都在原地等你。如果有哪一天你和他……我是说假如……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以前本来就是一对。”
夏梨没想到她和他之间的那段清淡如水,美好的初恋之情竟会在他心中驻留这么久。
其实她早就已经淡忘掉两人在一起的诸多细节,在她心里,比起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的那段短暂的爱情,更多的是把他当成值得交心的朋友,毕竟他们曾经那么多次的交谈都感受到了灵魂的共振。
她不能再给陆远舟希望。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小船。我答应不了你任何事,以后的你也不一定还是这么想,所以你不要对我说这样肯定的话,我不相信也不会提前替未来的我做任何回应。我只做我现在应该做的事。”
陆远舟知道自己搞砸了,如果是以前,他还可以用朋友的身份接近她关心她。但现在话题被自己点破,夏梨这番话其实是在向他下达自己的界线,她希望他能守住朋友的身份,如果越界,她可能会直接和他断开关系。
他懂,不当着夏梨走这条路就可以了,也没说暗地里不可以走。
他让步了,笑着说:“你总是比我想得要更加长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做你永远的好朋友。”
夏梨满意了,不管怎么样,不要当着她的面不听话,她不喜欢听不懂话的难缠的人。
从饭店出来,陆远舟去开车,问夏梨需不需要他来送。夏梨摆摆手说不用,她有司机来接。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在这里等车应该挺安全的。”
“当然。”夏梨笑着说。
陆远舟故作轻松,在耳边比了个手势,“有事给我打电话。”
夏梨也点头。
车子终于开走,夏梨站在原地给自己捏了捏肩。其实她没联系司机,她想自己走走,晚点再叫司机来接。
她往前走了两步,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似有所感,她慢慢回头,私厨店门口的廊檐下,男人手上懒散搭着西装外套,黑色衬衫袖扣挽起,没打领带,露出锁骨痕迹。
一阵风吹来,牌匾两边的红灯笼随风飘荡,男人的脸上好像抹过一道极淡的红光。
裴澈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他看了多久?他记住陆远舟的脸了吗?
四目相对,夏梨的心失重般沉到井底。
第37章 Chapter.37 一个轻轻的吮吻……
裴澈的那条朋友圈发出之后, 有多年好友送上祝福。
那几天里,裴澈稍有闲暇的时候就去看朋友圈下面的评论。这种举动起初是无意识的,只是歇下来想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夏梨发来的消息,结果夏梨没有消息发来, 底部朋友圈标志倒总有新留言消息提醒。
后来演变成时不时跑去看, 两三天过去了虽然评论的数量骤减, 但是依然会有新的评论跳出来。
这几天他心情挺好的,做什么事情都得劲, 有人很明显拍他的马屁,说他这是情场商场都得意, 人生赢家。
场面话听听就行了,不必去当真。但这两天听了总有种脚下生风的感觉。
裴澈就真的脚下生风了,做起事来比以前更加利落,效率更高。周萧这几天加班的时间都变少了, 因为他的老板不加班,下班就急急忙忙去见女友。
不,现在应该说是未婚妻了。
听说裴澈好事将近, 肖颂安叫他出来吃饭。一来是恭喜裴澈,二来是也想从他这里讨讨经。
和裴澈状态截然不同,肖颂安现在事业蒸蒸日上,但是情场失意,与秦方好复合的事变得比登天还难。
裴澈欣然赴约,这家私厨是之前偶然听夏梨提起过的, 她说想来这里吃, 不过他的工作忙,这件事便一拖再拖。今天正好和肖颂安有约,他把地点定在了这里, 想先来试试菜品,要是不错的话之后可以带夏梨过来。
肖颂安和秦方好相识于高中一次偶然的流浪狗救助事件,两颗纯洁善良的灵魂在触摸到毛茸茸的动物时迅速靠近。
肖颂安心生异端,刻意靠近,而秦方好不懂他的蓄谋已久,事情被揭露那天,她迅速与肖颂安划清界限。
被分手的单身同盟现在只剩下了肖颂安一人,饭桌上他问起裴澈更多的经验,裴澈却说他没有什么经验可谈的,两个人的心里只要还有对方,就不可能会走散。
肖颂安听进去了。
没人会质疑裴澈和夏梨的感情,谁都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结婚。
肖颂安说他已经不确定秦方好的心意了。
裴澈拍拍好友的肩,用心安慰好友,给出一些可能会有用的建议。
和肖颂安不同,裴澈总能在细节里找到夏梨还爱自己的证明。
她虽然嘴硬,但却一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心里有他。无论是在葬礼为他而哭,还是后来他受伤她来偷看,又或者近期才发现她把两人的合照点击了红心收藏。
裴澈也从不认为夏梨不爱自己。他们有太多可以称之为回忆的东西去谈论,还有无限的未来,他很满足了。
这两天走路的时候脚底像是在飘,飘得不真实。
从私厨的正门出来后,裴澈倚在门边等打电话的肖颂安。他以为是自己今天太想夏梨了,不然怎么会在门口看到夏梨的身影。
夜色四合,城市的夜却依旧不眠不休。私厨店闹中取静,是高楼大厦之中幸存的幽僻之地。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霓虹灯渲染的整片天空和辉煌的夜城。
他定定看了两秒,夏梨的背脊很薄,却总是挺得很直,蝴蝶骨会微微凸出……他没认错人,他不会认错她的。
偶然相遇的惊喜还没有随之浮现,眼睛已经被嫉妒占据。
那是谁?从没见过的男人。
裴澈出来的不算早,恰好看到男人笑着对夏梨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后就上车了,而夏梨抬起手朝男人挥了挥。
人的眼睛能及时捕捉到别人对自己的注视,他感受到男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们的对视尽管只有几毫秒,他仍感觉出来了一种敌视和轻蔑混合在一起的情绪。
·
夏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到那里的。
这时候最该保持的就是自然,夏梨慌张一秒后迅速做出决断。
她抬起手:“嗨,好巧。”
裴澈站直了朝她走过来,距离隔远了看还好,一旦两人走得近了,夏梨总能感受到他身上带出来的那股盛气,尤其是现在。
她确定他绝对对陆远舟有意见,太明显了。虽然他在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身高条件在这里摆着,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裴澈在她面前站定,头朝她埋下来,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说是浅尝辄止,其实只是相对于平时而言。
夏梨发现他爱啃咬她,今天却收了些力道。不过普通情侣间的简单亲吻是浅浅啄一下,而他刚刚却是将她的唇包含住,舌尖掠过她的上颚之后退了出来。
差点以为他要在这个店门口进行深吻,夏梨不愿意。
刚刚那个带有侵略性的吻,让她的大脑嗡白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转动脑袋左看右看,生怕有人看见。
还好没人,繁华街道的喧嚣和行人都被甩在这处僻静的结界外。
裴澈牵住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五指后紧紧扣住,“刚刚那是谁?”
夏梨脑海里闪过很多个答案,旧友,为了挽回她的某位女性朋友心意的不知名前任,谈生意的不知名业务员,和她对接的理财师,妆容设计师,婚纱设计师,某品牌专柜SA,地陪……
“秘密。”她说着晃晃他的手:“是秘密啦,不要问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裴澈相不相信暂时不重要,但此刻因为她的撒娇,他的确没忍住笑开了颜,说是喜上眉梢也不为过。
她鲜少撒娇,在一起这么多年,五个手指头数得过来。此刻,他很受用。
“惊喜?什么惊喜?”他笑着反问。
夏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浅浅贴了一下赶紧离开,生怕他忽然反噬把她吃掉。
“不要问,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送给我的?”
“嘘!”她一脸严肃:“说过不要再问。”
他另一只扶着她腰的手短暂抬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一瞬间又掌回到她腰上。
“好,我不问。但是宝贝,非得要你亲自对接吗?我给你请个生活助理好不好,让她去。”
“那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去找我生活助理对接吧,确认好了再让助理告诉我。”
裴澈被她这句话逗笑,“我也要?我马上就是你丈夫。”
“丈夫怎么了,生活助理就是这么用的。”
被她的逻辑深深折服,裴澈扬眉道:“好吧,那这个助理还是不能要。但你下次和这个人见面可不可以……”
“不会再见了,今天已经谈完了。下次送东西过来是他助理,是个女生,放心了吧。”
裴澈在这方面就是有自信,就像刚开始见到嘉华的时候能迅速判断出嘉华对她的感情,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阿猫阿狗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就像现在,嘉华还不是照样没机会再出现在她生活中。
“我没这个意思,我从来不会干涉你的圈子,你知道的。”
夏梨皱起眉头,反过来教训他,“那你问这么多。”
他笑着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问了。”
夏梨舒了口气,知道他这是相信了,也不得寸进尺,见好就收,正要垫脚亲他,他弯下身,长手握住她的小腿肚,轻轻揉了揉。
“很累?”
夏梨微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几次了,你在扭脚踝。”
她穿高跟鞋的习惯性动作,只要不舒服就会踮踮脚扭一扭。
但今晚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裴澈却注意到了。
“我送你回去。”他站起来,牵起她的手。
身旁有人走来,兴致很明显不太高。
“你们是彻底把我忘了。”肖颂安苦笑着走过来说。
夏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就连秦方好也没再提起过她,今天忽然见到,总感觉他憔悴得过了头。
外在衣着还是干净的,裴澈身边没有不爱个人卫生的朋友。肖颂安的憔悴并不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外表虽然依旧仪表堂堂,可能看出来他面色不好,眼睛里很疲倦,眼下也有没睡好的乌青色。
夏梨没忍住说:“肖总最近工作很忙啊,也要注意多休息。”
肖颂安朝她颔首微笑,“多谢提醒。”
肖颂安开车离开后,夏梨坐上裴澈的车。
今天他没让司机开车,自己开的车。上车第一件事是俯下身捞起她的腿,为她轻揉小腿。
没有平时难以遮掩的欲.望,就只是简单地揉她的筋脉。
夏梨时常在这种时候失神,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弄懂过他,从前刚开始在一起时,对她突如其来的兴趣,在一起后莫名其妙的冷淡后又分外高涨的情.欲,后来的冷漠,现在的柔情。
让人捉摸不透。
“好些吗?”他似乎早已掌握她穿高跟鞋是哪个位置酸疼,在固定的位置揉揉按按后问她。
夏梨缩回脚,重新穿好高跟鞋。
“好多了,谢谢,先送我回家吧,有点累了。”
裴澈说好,开车先送她回去。
路上夏梨无知觉地睡着了,车窗外没有黑夜,直到进入了夏家所在的别墅区,才渐渐有了黑夜的颜色,一切躁动都被平息,富人区有着绝对的安静。
裴澈的车已经被夏家的门卫所熟识,知道这位是未来的小姑爷。在车开进来的时候就为他打开了门,车子驶入夏家大门,进入地下车库。
周叔还没睡,上来迎人,还没走到车前就见到裴澈朝他做了个止步的动作,他指了指身边睡着的夏梨。
周叔笑着退后,将车库里静谧的环境留给两人。
夏梨没睡多久,感受到车子没有再继续进行平移的活动后便醒过来。
揉揉酸疼的脖子,裴澈替她擦拭额前的汗,问她做了什么梦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夏梨眯着眼睛,睡意不减,不敢说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梦,只摇摇头说没事。
四目相对,裴澈埋下头来吻她,不敢在她家太造次,一个轻轻的吮吻,是对夏梨的万分不舍。
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到他们真正成为夫妻那天。
夏梨想到刚刚的梦,心里有些不安,牵住他的手说:“我什么时候再见你?”
裴澈顿感意外,可能是她平时从不这样说话,今晚却主动了两次,让他颇为受用,觉得大概是最近的感情培养起来了。
这也不奇怪,两人本来就有感情基础,旧情复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感到心安,看向她的眼眸里夹杂着柔情和色.欲,说道:“别这样,本来就舍不得送你回家。你想什么时候来见我都行,我对你永不设限。或者我有空就来见你好不好?”
夏梨松开他的手,“那下次再见吧。”
下车后,目送裴澈的车子远离,夏梨又回想起在车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暗灰色的天空下,裴澈用枪把陆远舟打得像筛子一般,地上流淌着暗红色的河流,夏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裴澈把她拉入怀里,在这样的环境里吻她。
第38章 Chapter.38 翻搅与进攻……
编谎话跑断腿。
夏梨为了圆骗裴澈的惊喜谎言, 利用秦方好的名义偷偷找设计师定领带夹。
原本想设计婚戒,但裴澈早就已经将婚戒的事情揽下来,这件事只能作罢。
她想只能把实际利益落到他身上,于是领带夹成了不错的选择。他出席各大场合都需要穿得很正式, 裴澈又很喜欢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打扮得精细, 夏梨猜想, 他会很喜欢。
只不过设计师在问她的要求时,她却答不上来。只因这件事本来就是临时起意, 并非真心想要给他定制一枚领带夹。
看着自己手上戒指,匆匆敲定使用蓝钻作为主钻材料, 款式任由设计师发挥后,这件事算是敲下一个句点。
约摸是她这两天因为心虚而对裴澈太热情,裴澈也黏人得很。
早晚安准时问候,开会间隙也要摸鱼给她回条消息。全公司的人都能看到裴总头顶上的粉色泡泡, 恋爱的酸臭味都快把楼顶掀飞。
与之相对应的,全司员工都能有较为轻松的工作氛围了。
夏梨不去他公司之后,公司员工都没有最新八卦可以分享, 日日夜夜盼着老板娘能亲临,好让大家能顺理成章地摸鱼。
对于打工人来说,上班时间除了工作什么八卦都好玩。
裴澈往夏家跑得勤,时不时送点东西来,夏时聿暑期在学校的训练营结束,回来后也跟着去公司上班。在工作场合见到过几次裴澈, 上道地喊他姐夫。
裴澈听得心花路放, 这两天就连称呼都改了,叫夏闻铮叫大哥,叫安禾大嫂, 喊夏时聿叫时聿。
夏语筠也叫他姐夫。他虽然早就知道夏语筠和夏梨身上的真实身份,却没有把这件事挑破,很快把自己带入夏家的角色中。
结婚的事宜安排妥当,夏梨和裴澈的婚礼定在夏末。
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还好两方都安排了专人处理,只要把最终结果拿给夏梨看,她满意了点个头就行。
夏梨对结婚这件事没有实感。这两天时不时想起那天在私厨店门口的事,猜测他会不会去找人查陆远舟。
所以她也变得粘人。
这天裴澈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偶尔会被手上那枚新的对戒牵走思绪。
周萧进来送文件和提醒他半个小时后的会议,裴澈忽然间想起那天的男人。
周萧和他对接完工作准备回自己的外间办公室,刚转身往前迈了一步,老板喊住他。
“帮我查一下……”
下一秒,裴澈的手机短促震动一下,他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周萧转身过来等待他的吩咐。
手机里夏梨发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想和他一起吃晚餐。裴澈扬起嘴角,查看日程表后告诉她,晚上有空,下班去接她。
周萧早已习惯老板这段时间的状态,见惯不怪了。
裴澈放下手机发现周萧还在等,他记性好,还没那么容易被这条短信给打乱思绪。但略一思索,只想到夏梨当时满心欢喜地告诉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如果这点信任都不能给她的话,他这个未来的丈夫也太不称职了。
算了,反正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没事了,你出去吧。”
周萧点头颔首退出了办公室。
夏梨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更没想到她无形之中的行为会阻止裴澈的行为。
婚礼在即,那枚加急定制的领带夹终于交到夏梨手上。
夏梨端详着精致的领带夹,想着裴澈一定会喜欢,她就是这么觉得。就算不喜欢,她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就是为了圆谎交差。
毕竟借着秦方好的名义定的领带夹,先送到的是秦方好手上,秦方好啧啧称奇,“这也太好看了吧,送给你老公的你还真是用心哦。”
夏梨不好意思说是为了什么,默认了她的这句话。
领证前一天晚上,夏梨开车去找裴澈,那时他没在家,但夏梨知道他家的密码,她的指纹也很早就被录入了。
打着给惊喜的名义去给他送领带夹,结果人根本不在家,夏梨忽然松口气似的,把领带夹放了就准备走。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裴澈的情况下进入他的房子,就算之前谈恋爱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独自前往过他的家。
她把领带夹放在他的书房,书桌的正中央,确保裴澈能看见。
刚确定好位置,她随手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夏梨被这一声震动吓得心脏猛跳,顺了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是裴澈打来的,他问她来了怎么没和他说。
夏梨想到应该是入户门提示他有人进入。边往外走边说:“没什么,我这就走了,我以为你在家呢。”
“我马上就到了,你等我一下。”
“不用急着回来,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夏梨连忙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梨竟羞于送他礼物这件事,害怕亲眼见到他打开她送来的礼物盒子。
可能是送礼的起源并没有那么的纯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总之她着急忙慌地往外面走,在玄关处急急换上自己的鞋。
裴澈听见她电话那头趿拉的脚步声,解锁指纹,按下门把手,看着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夏梨。
没挂断电话的手机差点从夏梨手中脱落,她甚至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澈笑了一声,觉得她鬼鬼祟祟的像个窃贼。不想探究她为什么来了又匆匆离开,他像得了一种瘾症,和她分开一秒都渴得厉害。
只有她才能解他的渴。
见到她只有一件事——吻她吻她吻她。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往旁边的置物柜一扔,托住夏梨的后脑勺就缠吻上来。另一只手夺去她的手机,分神按掉电话,把她的手机放到自己手机旁边。
只开了玄关处的灯,客厅的光源来自于城市的霓虹灯和万家灯火。
光影交织于摇晃身影中。
这个吻像成熟到发烂的桃子,清新的果甜香随着果肉发酵,最怕的情况发生了。
他下移凶猛攥取果实,夏梨险些招架不住。双手被他束缚在身后,一切只能向前挺。她开始后悔今天跑这一趟,应该明天去领证的时候顺便交给他。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把控着那个度,没让裴澈有下一步的行为。
说起来很可笑,分明两个人早就已经坦诚相待,现在却总要捡件贴身衣服穿上。
秦方好说两人是在寻找新的刺激,常年大鱼大肉的人忽然开始辟谷,现在连点青菜叶也不吃了,每天就喝水。
夏梨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给了她一记重锤,让她闭上她那张带颜色的嘴。
裴澈从山峦上抬起头来,哑声问她今天为什么会忽然过来。
平时怎么挽留她都不愿意留下,非要回家,今天却主动过来,还没等他回家又匆匆要走。
夏梨冒出涔涔的汗,把他往外推,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裴澈最近格外怜香惜玉,她说什么都好,不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关系,他止于她想要停下的地方,听从她的指令。
但很显然,夏梨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裴澈所有的配合到最后都是需要她去偿还的。
裴澈正在努力积累一个阈值,他在想,他究竟会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今晚有了点答案,他承认是有点失控了。喘着气将人放下,独自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漱口、洗手,他从开着灯的洗手间走过来。
依旧是没开灯的房间,不知是剪影的问题还是他这段时间又换了个肌肉塑型的方案,夏梨总觉得他的身形比从前要再健壮一些。
这种情况下,她分析利弊,还是别把礼物的事告诉他好了,不然她今晚可能真的走不了。
带着清幽薄荷香气俯下身来,夏梨感到逼近的危险,下一刻就被拢入怀里。
失序的衣服,失焦的双眼,失语的唇舌。
翻搅与进攻,流泪与喘息。
最终还是将他的手腕印出几道指甲痕。
痉挛几次,夏梨踩在地上的时候有些虚浮,脚软。
裴澈扶了一把她的腰,笑着说:“换个地方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都不好意思看他,他满脸水渍,西装也被溅上水痕,沙发更是没眼看。
“去洗一下吧,这里有你的衣服,我也去洗一下,等会儿送你回去。”
各自进了浴室洗过澡再出来,都换上了舒适的日常装扮,夏梨的发梢还向下滴着水,裴澈头发没吹干,额前甚至都还有水珠。
夏梨找他要一个纸袋,她想把换下来的衣服带回去。
“还有这个必要吗?”裴澈说:“明天就搬到一起了。”
夏梨不自然地搓搓鼻子,才想起来明天还得搬家,不过要搬的东西不多,据裴澈说,衣服他已经都给她买好了,都是她平时喜欢穿的款式,只要人过去就行。
在这件事上还是有些羞赧,夏梨点点头,跟着他往玄关走。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出门前问道:“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的,不能和我说吗?”
“我把惊喜拿过来了,”夏梨生怕他立刻就要去找,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但是你现在别去看,你回来再看。”
裴澈无奈叹息,“啊……要折磨死我吗,老婆。”
夏梨打了个激灵,说:“别这样叫。”
“明天就去领证。”
“那明天再叫。”
裴澈哼笑一声,答应她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坚持。
“好,都听你的。”
轿厢里的镜子映出两人穿搭,都是极为舒适的休闲装,白色为主色调,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夏梨也有一瞬间的愣神,海马效应忽然降临,她总感觉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
裴澈说:“以前我们也这样。”
想起来了,以前同居几天的日子,他们也曾在某些时候穿得极为舒适出门觅食。
夏梨想阻止这种回忆入侵的方式,有点太不礼貌了,莫名其妙闯进来,她根本没想要回忆。
被裴澈送回家,家里还在忙碌她结婚的事。
平时看着奶奶不重视她,但在这件事上,却格外注重礼数,回家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对方姨说:“该清点的都要清点好,别让人看不起,别搞得好像我们语灵好欺负似的。”
夏梨以为自己幻听,这话真是从奶奶口里说出来的吗?弄得她左右为难,不敢就这么踏入繁忙的客厅。
还是妈妈看见了她,叫了她一声,“怎么躲在那儿呢,快过来看看,都是给你准备的。”
全是嫁妆,老人家注重这些旧礼,准备得很妥当。
夏梨看着满箱满箱的珠宝和火红的织布类的东西,心想也太夸张了。
虽说没有实感,但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酸涩。
从上次知道夏沁茹曾经得过脑梗后,夏梨总算对她多了两分宽容。
金钱上、礼数上、排面上绝对不会亏待夏梨,但也就止步于此。疏远的关系还需要靠经年累月来填补。
客厅谈心过后,夏梨回房间换上睡衣,脱内衣时,织物和皮肤拉扯带来一阵酸爽痛感。
夏梨低头看,暗骂裴澈疯子。
躺到床上拿起手机,错过好几条没看到的信息。
裴澈发来几张西装照,她送给他的那枚领带夹赫然瞩目。
而领带夹的主人显然已经失控,文字已经不能足够表达他的心情,发来几条语音。
夏梨一一点开,从没发现他的声音竟然还能成为欢欣的载体。
偶像包袱在身,他发来的消息很简短,说他很喜欢,谢谢。
或许一条四秒的语音无法概括他的心情,又怕四秒显得敷衍。
接下来10秒的语音,25秒的语音消息。
夏梨听着他维持人设的夸赞。
最后,夏梨简短回复:“你喜欢就好。”
次日,裴澈将车开进夏家大门,坐在一楼餐厅和夏沁茹共享早餐。
夏梨已经换好衣服,妆容也完整,乘电梯下楼。
在看到裴澈时愣了愣,接着便看到他佩戴着那枚领带夹。
有些想笑,这么一瞬间,夏梨觉得裴澈的心思也很好懂。
但也就这么一瞬间。
夏梨早餐还没有吃完,夏沁茹已经吃完,要准备去一趟公司。
离开时,裴澈乖顺地叫她奶奶。
夏梨原本有些不太习惯,直到方姨过来叫他姑爷的时候,一口豆浆险些要喷出来。
令人尴尬。
出发前,裴澈要找她索要一个早安吻,被夏梨推开。
她冷静地说:“我不想等会儿妆容花掉。”
裴澈说好,开车风驰电掣来到民政局。
钢戳盖得很快。
一人一个红色的小本出来了。
裴澈该回公司去工作,坚持要把夏梨送回家。
送回他们的新家,而非夏家或者她的小别墅。
他购入一套庄园别墅。环境幽僻,绿水青山,灵气养人。
前段时间夏梨跟他来看过一次,没看得太仔细,地方太大,她一处一处看也没那么多时间。
车子开进车库。
他忽然凑过来,不由分说克制地在她唇上啄吻好几下。
记着她说的妆容不能花,她今天的妆很好看,他很喜欢,有怜惜之心,也不太想要去破坏,只能克制。
“老婆?”
夏梨怪异地看着他。
他不确定地又叫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贴着她耳朵压着声音连着叫好多声,夏梨终于觉得痒,没忍住笑了,伸手要推开他。
他头一偏,在她颈侧吮下一颗草莓印。
恋恋不舍地说:“先熟悉一下新环境,有事给我打电话,等我回来。”
裴澈拥着夏梨下了他的阿斯顿马丁,转头上了旁边的双R,司机冲夏梨颔首,跑入驾驶位。
夏梨目送他的车离开。
裴澈的手机里是祝福短信。
他一一回复,在好友群里发红包,嘴角翘着歇不下来。
空气里都馨甜,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阴天也漂亮。
车子驶入雷蒙的地界,裴澈勾着嘴角看向窗外。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树影和人影中晃过。
裴澈坐直看过去,又没了影。
没看错的话,就是那天晚上和夏梨吃饭的男人。
第39章 Chapter.39 但是夏梨只会偏……
裴澈走进办公室对周萧说的第一句话是:“把大楼外的监控调给我看一下。”
周萧愣住,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零三分。
“您要几号的?”
裴澈沉吟片刻,“今天早上,十点到现在的。”
他想要尽快知道, 所以不想把时间范围扩得太大, 短时间方便排查。
“明白。”
周萧听出他语气不对, 没敢耽搁,快速出门办事。
坐在办公室看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紫外线却强得刺眼。室内冷气吹散了一些心中的燥热, 裴澈的心静了一些,又开始后悔。
好歹结婚证才领了一个小时,他就草木皆兵的,不信任她不说, 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常得离谱。
反思了一下后,裴澈稳住自己的心绪,公务繁忙, 他得立马投身于工作中。
但在开始工作前,他还是给夏梨发送了微信过去。
内容为:【老婆我安全到公司了。】
夏梨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卧室换上睡衣准备补觉。
这段时间忙着大小琐事,一天到晚都在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之没什么机会睡懒觉。现在好不容易能歇歇,也没有长辈管教, 她连家里都没参观, 直奔卧室而来。
拿起手机看到这条消息时,夏梨怔住。感觉哪里不对劲,后来发现, 除了加了个略有些陌生的、让她还不太习惯的前缀词外,还有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句子的完整表达。
往常到了就是“到了”,现在“到了”后面还要跟个地点。
夏梨对于他的小学生报备行为,鬼使神差的回复:【好的,乖。】
回复完自己都笑了,正要躺下,裴澈秒回一个灵魂问号。
夏梨装作没看见,打开手机静音盖上被子睡觉。
这一觉睡到中午,有人来叫她吃饭。
懒洋洋从床上坐起来,夏梨翻过手机,看到裴澈发来六条未读消息,一个未接来电。
夏梨心头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事情。结果点开详情发现对面像小学生一样无能输出,问她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什么乖乖狗吗?见她不回复,又问她为什么不理他。
夏梨索性回一个:【难道你不是?】
换下睡衣,穿上舒适的家居服,夏梨下楼去餐厅。
午餐只她一个人吃,餐桌上摆放的都是夏梨爱吃的菜式。尝一口,夏梨咀嚼的动作一顿,面色微愣,而后平静地将其吞咽。
家中做饭的阿姨姓魏,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和这里的阿姨们都认识了。
吃饭的时候没人打扰,夏梨又尝了其他几道菜,没想到她的味蕾记忆比她想象得还要久。
等吃完,夏梨找到魏阿姨,夸赞她的菜做得很好吃,对她的胃口。
这是夏梨第一次在这个家中吃饭,这样的夸赞并不奇怪。
魏阿姨性格开朗,说您觉得好吃就行,先生已经将您的忌口和喜好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也就是按照他的吩咐这么做。
夏梨环视了一圈厨房,还有几个阿姨正在打扫。
她朝她们笑着点点头,又问:“今天这一餐是阿姨你们一起做的吗?”
“是啊,”魏阿姨回答:“我掌勺,她们打下手,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
“不,做得太好了,所以我来看看,顺便说声谢谢,我准备了点小礼物送给阿姨们,你们这里没有少人吧?”
魏阿姨连忙说没少人,都在这儿了。
夏梨点点头心里有数了,退出了厨房,安排助理去定几条女士金项链送过来。
或许是裴澈特意交代过她的口味,但饭菜的味道也实在是太像陈姨做的了。
从星洲回来后,夏梨就赌气似的没有再回过一次小别墅,有什么东西需要拿都是叫人帮忙。所以陈姨的去向她并不清楚。
按理来说,工资照发,不回小别墅的话,陈姨会一直守在那里,维持别墅的清洁以便她能随时回去住。
可夏梨实在是气不过,因为那时怕裴澈不敢对裴澈发脾气,所以欺负性子软的陈姨,赌气不再搭理她,也不再回小别墅。
她那么信任她,结果她竟然早就被裴澈收买了。
夏梨还是不能想这件事,只要一想这件事,她心里就堵得慌,连带着又烦起裴澈来。
手机里裴澈又发来消息,他并不反感夏梨叫他小狗,引用她的那句“难道你不是?”回复:【好吧,老婆说是就是。】
【吃过午餐了吗?都是按你的口味做的,有什么你直接和她们提。】
夏梨烦躁地退出微信。
下午时间长,她想约秦方好来玩,得到秦方好现在在上班走不开的消息。秦方好无情地说:“姐姐,你搞搞清楚,你们今天领证我来瞎凑什么热闹,答应我今天吃肉好吗,别光喝水了。”
夏梨就知道不该和她说话,秦方好最近迷上了一个小爱豆,和人吃了一次晚餐后对小爱豆大为赞赏,说他极为绅士,体贴又懂风情,简直是完美小情人。
每天像热恋中的女人一样,抱着手机和小爱豆发消息联系,回夏梨的消息都变成了轮回。
夏梨郁闷起来,懒得带手机,下楼参观整座庄园顺带消食。
先绕着花园走。盛夏季节,植物茂盛昂扬,到了午后也难免蔫儿头巴脑的,她却不知热似的,这里看看那里走走。
等走到大门口时,听到门口传来喧闹声。
夏梨上前几步,只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和门卫理论着,一方脸红脖子粗,而门卫只管态度强硬地摆手,让他们有什么事去找老板。
夏梨猜可能是裴澈生意场上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她不打算多管闲事,正要走,那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西装男人看到她的侧影,大叫道:“夏小姐!我是裴述的助理,我们来给您送新婚礼物的。”
裴述?
夏梨停住脚步,往门边走去。
她的确是很久没有见过裴述了,别说裴述,就连裴澈的父亲和继母都好像忽然之间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
她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一开始确实想到过许久没见到他们这个问题,但事情一冲突起来,她很快就忘记了。
以至于结婚前,裴澈来郑重见过夏家人好几次,都没有任何人提过夏梨要去见见裴澈的家人。
和裴澈恋爱的时候双方就鲜少谈及各自的家人,时常一同度过二人世界,时间一长,结婚不用见父母在夏梨这里竟然也合情合理,没感到一丝怀疑。
也不怪她,匆忙结婚,她本来也对裴澈父母印象不好,不见对她来说根本没影响。
门卫对夏梨说:“太太,这个人蛮横不讲理,还是不要和他见面比较好,而且老板交代过了,不放陌生的人进来。”
“你要送什么?”夏梨隔着门口的间隙问道。
而回答她的并非面前这位男人,那声音发着虚,从不远处的迈巴赫上传来。
“姐姐。”
夏梨眼睁睁看着司机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放置在车边,打开车门,裴述在人的搀扶下下来,坐在轮椅上。
实在是感到愕然。
他好像病得很严重,脸色发白,脸显得要比从前更阴柔。
太阳很大,西装男上前为他撑伞遮阳,推着轮椅到门边。
门卫猛地出声:“停停停!不要靠太近了!”
夏梨想起上次见面,他在病房里,腿打着石膏,那时候脸色也没这么苍白。才多久,这人怎么跟快要死了一样。
轮椅因为门卫的出声停在半路,裴述无辜地看着她说:“姐姐,我现在来看你都不行了吗?”
夏梨暗叹不该下来瞎走的,就算走,她也不该走到这边来。搞得她现在被迫卷入他们兄弟间的财产纷争中,麻烦死了。
她发现,她还真是对裴家人没什么好感。
这么热的天,也不好真的把人赶走。最主要这事还落在了她头上,对面还是个看起来残疾且病殃殃的裴述。
“让他们进来吧。”夏梨说。
门卫“啊?”了一声,嘴唇嗫嚅两下,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偌大的会客厅,夏梨让人备了消暑的冰饮,看着对面的裴述道:“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是这条腿还是需要时间修养,”他无奈地笑笑,“没想到你真的和裴澈结婚了。”
夏梨实在搞不懂,其实她和裴述的相处时间很少,联系也很少,他的深情突如其来,这才令人感到可怕。
深究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在自己面前揭穿裴澈的真面目,夏梨只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裴述对裴澈所拥有的一切都有极强的嫉妒心理。
裴澈有的他也要有。
仅仅是猜测,夏梨却越想越觉得有迹可循。
她又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时刻,真要去回想,光是垃圾山上晃悠的人影就足够令人感到害怕,更别提后面的飙车,宴会上变脸的服务生。
夏梨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裴澈的父母发现他没死之后,想要将他“死亡”这件事做实,所以她当时将裴澈假死的消息公布出去其实是救了他?
毕竟当他曝光在公众视野下的时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
夏梨将话题扯到裴父裴母身上去。
“叔叔阿姨最近还好吗?”
提到这个,裴述笑笑说:“现在去国外度假了。姐姐,你不奇怪为什么你结婚都不需要见父母,而裴澈也不提爸妈的事吗?”
夏梨顺着他问:“为什么?”
“姐姐,我说过裴澈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了争夺家产,把我们所有人赶走,好让自己有机会掌权。因为他的苦苦相逼,爸妈现在都不敢回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或许爸妈和他之间有误会,可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他不但……”
一个哈欠从夏梨口里打出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容易累又容易烦躁,腰还酸。
“抱歉啊,昨晚没睡好,太困了。叔叔阿姨竟然在国外,怎么会这样呢,那有没有人照顾他们啊?”
“还是有的,没到那个地步。”
点点头,夏梨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好,不过其实你和我说这些,我也不太懂。每个人家里都有很多矛盾,我家也有的,裴澈从来不会教我该怎么做,我也不会去问他家里的情况。你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要是有误会你去找裴澈好不好,总是来找我,我也不会啊。”
她是真不想再掺和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了,又多又杂又麻烦,偏偏这个裴述还总喜欢让她来当判官,她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去给人当判官,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
裴述听她这么说,后面要说的话都被噎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可如果他人品不行,你也可以接受吗?之前他那样对你,你甘愿活在他的监视之下?”
夏梨今天精力不佳,连多余的客套话都懒得说,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和他扯皮,她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诶,我觉得好像还好。”
而裴述听到她的话先是一个怔愣,接着自嘲地笑了,“姐姐,你现在是在护短吗?”
护短?夏梨思索着这个词和自己的行为是否挂钩。
“其实才不管他做的事情对不对,主要是这个人是裴澈对吧,只要是裴澈,那么他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能原谅。”
夏梨思考结束,有没有护短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现在真的有点心烦。
“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她懒得解释什么了,最好裴述再也不要来烦她,她落得清闲自在。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呢?是因为你先认识他吗?还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我先认识你你会把这份偏爱给我吗?”
夏梨扶了一把酸疼的腰回答:“不会。”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明白就等于残忍,裴述坐在轮椅上,腿也动不了,面色也惨白,她没有欺负残疾人的想法。
而且腰部的酸疼还在不断加深,她怀疑可能是来例假了。
在回答完裴述的话后,她也没有了解释的想法,在涌流即将来临之前,她迅速站起身。
“不好意思,今天是真的不太舒服,以后有机会再聊。”说完,她朝着远处喊了一声:“魏阿姨,麻烦你招待一下客人。”
她步履匆匆往电梯走去,烦躁地按动电梯上行键,逃也似的离开了一楼。
在裴述看来,她今天对自己极其厌烦,厌烦到最后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和自己说,转身地那么果决,只有皱眉的动作。
很伤人。
裴述眸光沉沉看着这一双还废着的双腿,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
魏阿姨看他这样也不敢上前来,觉得他眼神阴森恐怖。她也不好赶客,要不放任他在这里坐着?正犹豫着,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从墙的拐角处大迈步走来的裴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
裴澈微笑着坐在夏梨刚刚坐过的座位上,冲魏阿姨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待人走后,裴澈原本满面的柔和转冷,眼神晦暗不明,他问道:“怎么从医院偷跑出来了?”
裴述看着他却不答话。
裴澈接着道:“非要出来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就开心了?哦,看来不是很开心。但是我很开心,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听到了一些以前从没听过的真心话。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裴述,怎么就不安分呢?你现在都这样了,到她面前就不觉得自卑吗?”
被戳中自己的痛点,裴述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憎恶地看着裴澈。
从小到大,他们从来都不对付。
裴澈没心情陪他对视,他这段时间把裴述看管起来,对外宣称裴述病了需要修养。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人跑了时,他就猜到人肯定是来了这里。
果不其然,家里的电话打来,说太太放人进来了。
连反复观看的监控都只能舍弃,他风驰电掣地回到家。刚入会客室,脚还没踏进来,就听到裴述问夏梨:你甘愿活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一直在这件事上对她感到愧疚,尽管当时是出于对她的保护,但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想听她的回答,所以成为了一个窃听者,靠着墙掩体,听她会说什么。
她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一向插科打诨,这次也不例外。他听得出来,她其实在糊弄裴述。直到听到她亲口承认她护短,回答裴述她的偏爱仅有一份时,裴澈承认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
被她的言语偏爱,让他变得自信。也敢正面回怼裴述曾经问过他无数遍的问题——你配吗?
他想,他不配,但是夏梨只会偏爱他。他感到幸运,像被神女眷顾,他拥有的是只会为他亮起的一道光。
裴澈招手让裴述的助理进来,冷漠道:“把他带回去,别让我的人动手。”
助理不敢对裴澈说不,把沉默着隐忍不发的裴述推出别墅,上了那辆裴澈专门安排的送他们回医院的车。
阿杨就在旁边守着,裴澈冷冷看他一眼,“阿杨,再看不住人就该丢工作了。”
没等阿杨回答,他转身进屋。
卧室里,夏梨已经换上卫生巾躺倒在床上,腰痛只有躺着才会舒服,与此同时,疲惫的睡意也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眼皮就沉沉合上,直到听到开门的声响才重新睁开眼来。
原以为她说自己不舒服只是个想快速离开的说辞,没想到看到她真的躺在床上歇息。
夏梨以为他是刚回来的,也没什么精力和他打招呼,就这么看着他走到床边蹲下身。
“来例假了?”
“嗯。”她有气无力应一声。
往常她来例假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可能是这几天太累,身体趁着这个空档松懈下来,希望能得到自我修复,所以紧绷的弦也没了,她的疲惫感潮水一般涌来。
“肚子疼?”他声音放得很轻,替她把被子掖好。
“还好,就是好累好困,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睡吧,我不打扰你。”
夏梨这次没回答,闭上了眼睛,又想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这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猛地睁开眼,裴澈的唇离自己的眼睛仅仅五厘米。
她的脑袋后撤,蹙着眉问:“你干嘛?”
裴澈转移位置,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晚安吻。”
夏梨无奈地轻嗤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另一边,周萧将监控里男人的资料发送到裴澈的邮箱,给老板打电话。被挂断后,他换成信息的形式告知老板,资料已经发送给他,提醒他注意查看。
裴澈看到了邮箱的新消息提醒,转头再看夏梨,耳边只回荡她的“不会”两个字。
他不想做愚蠢的连幸福都把握不住的人,他要给予她信任,要和她永远幸福快乐,于是那封邮件没有被打开,信封的图标紧闭着,渐渐沉积到邮箱底部——
作者有话说:至此,此男的自信达到顶峰[眼镜] 下一章就让他摔下来[眼镜]
第40章 Chapter.40 “梨子”和“小……
结婚第一天, 夏梨因为来例假而昏睡过去。
室内的冷气开得很低,窗外还是灼灼的烈日,圆弧形的玻璃窗将炽热阳光挡在外面。
是冷气与高温的交织。
夏梨是被热醒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窝里的温度高到她热汗涔涔。本来睡得太久就不清醒了, 高温更加令她昏沉。
对自己身处何处产生了片刻质疑, 待看到半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时,她的意识渐渐回笼。
橘红色的落日映红了半边天, 夏梨差点以为是室内的冷气坏掉了。
腹部传来持久的热意,感到毛孔微张。
下意识地向下摸去, 只摸到一只大手,身体本能地想后撤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动作激烈,把她拥在怀里的裴澈被她的动作闹醒,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肚子疼,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揉了揉。
裹着没睡醒的沙哑声问道:“还是很不舒服吗?”
夏梨动作一顿,这才看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姿势躺在床上。
她像是个毛绒玩偶被他锁在怀里, 就连枕着的都是他结实的手臂,他的下巴磕在自己的头顶,整个人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的体型差在这时得到完美体现。
怪不得她这么热。
心情算不上多好,她掰着他的手指头,把他的手臂往后撤。
“很热,别挨这么近。”
他考拉似的又缠上来, 抱得更紧。
“再躺一会儿吧。”
夏梨不知道自己错过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心境变化。看不到他的脸,说话的时候让她没有安全感。
双手向后推也使不上什么力,身体翻转而过, 面对他英俊的脸庞,夏梨的躁意竟然尽数消失。
她想,这可能就是要和漂亮的人结婚的好处。
面对面,腰被人搂紧,夏梨哀怨道:“我的头发!”
裴澈松开一只手把她秀丽的长发轻轻拿出来,铺到她身后。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漂亮。”
不知道是说她的头发还是说她这个人。
夏梨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问:“你不需要上班吗?”
他“哦”了一声,凝神认真思索片刻道:“需要的,但我和员工请假了。”
点点头,“嗯?”他一个老板和员工请什么假,分明又是在拿她开玩笑,真是服了,夏梨白他一眼。
她找到一点他从前也有的恶趣味。
他很喜欢拿稀疏平常的小事来和自己开玩笑。
“无聊。”她说:“我要起来,你赶紧让开。”
音节落入他的口腔中,被舌尖反复叨扰,被洁白的牙齿咀嚼。
猝不及防的吻让夏梨短暂失神。坚实的、温热的怀抱,让夏梨几乎快要被高温融化。潮热的翻搅很快让夏梨窒息缺氧。
被松开时,夏梨推着他的胸膛,背朝外快速后撤,长腿往下迈,站稳了脚。
由于她的动作太快,丝滑连招,裴澈看愣住,等看到她站稳擦嘴巴的时候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梨搞不懂他,先去了洗手间。
新婚夫妇八点后才吃上晚饭,这个时间点天色才完全黑透,厨房忙前忙后做晚餐。
金项链送来的时候是裴澈接的,那时候夏梨在睡觉,他没让人去打扰。
到了晚上魏阿姨才来和夏梨说,金项链多了一条,要把项链还给她。
夏梨瞥了一眼说:“多了呀,多了那就你们几个人拿去卖了换钱吧,不用给我了。”
裴澈难得拥有闲暇时间,下午和晚上都和她待在一起,做什么都要和她黏着,所以这时候他也在,等魏阿姨走了之后,他说道:“多一条项链也不怕她们打起来。”
“不会的,一条项链而已,它自有它的去处。”
裴澈今晚特意将手机静音放在书房,这是他和她结婚的第一个晚上。对他来说,很平静,是内心安宁的平静。
有种故事大结局的感觉。他是这么觉得的。
按理来说,这么美好的一个夜晚,两人应该要做点轰烈的事情来,但夏梨的身体暂时不支持这项活动,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温馨。
影音室里在放《暖暖内含光》,夏梨点名要看的。
她缩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条毯子,裴澈将她拢在怀里,毯子在他身上盖了一半。
正放到男女主睡在床上,回忆乱窜到海边,满天地的雪,冷色调的白,海浪冷冷拍打。夏梨也打了个冷颤,往毯子里缩了缩。
裴澈也缩进来,莫名其妙牵上她的手,扭头看她的侧脸。
她在认真看电影,科幻爱情片,此时的片段很是吸引她,小巧挺翘的鼻子让人想恶作剧地捏住,再俯身堵住她小又薄的唇。
认真看电影的人不知道有人心眼这么坏,竟然谋划着要限制她的呼吸。
电影终于放完,裴澈伸了个懒腰,“看完了,好无聊,来接个吻吧。”
夏梨还没从电影里走出来,觉得这人好恶俗,皱着眉头不想搭理他,他往前俯身,捏住她下颌,托住她后脑勺,延伸出一个吻。
在演员谢幕名单前,滚动着的黑白背景色中亲吻。
夏梨内心不安,没接吻多久,把他推开,说:“如果真的可以抹掉记忆,我以后也会像克莱门汀一样。”
电影里,女主角克莱门汀选择抹除掉和男友相爱的记忆,彻底不认识约尔了。
她这句话说得裴澈心里一惊,忙问道:“为什么?你想忘记我吗?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说得含糊其辞。
裴澈冷静下来,觉得可能是她偶尔的小别扭,而且这件事也不会真的发生,这就是电影里的情节而已。现代科技还没有发明出能抹除人的记忆的高科技。
他说:“不要把我抹掉。”
夏梨拿起桌面的水杯喝了一口,正要往桌上放,裴澈拿过,顺便喝了个精光。
“为什么?”夏梨放任他喝水的行为,团着脚双臂环着膝问他。
他把杯子放好,和她面对面坐着,“因为不确定你失去记忆后还会不会主动追我。而且我想接吻了怎么办,没人和我接吻了。”
夏梨翻了个白眼,“你闭嘴吧。”
“好了,我认真说。因为怕你去追别人,喜欢别人。”
“嘁——”夏梨嗤一声,去拿桌面的脱骨鸭掌。
吃了一口觉得好吃,塞给裴澈。
他连连后退,“我不吃任何动物的爪子,你忘了吗?”
夏梨愣了愣,没这个印象。
“是吗?我才知道。”她收回手,塞到自己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囫囵着说:“那我吃了鸭爪,你不准亲我了。”
裴澈难以忽视心里的小失落,他一直以来都不吃这个,聚会那么多次,偶尔做了鸡爪或者鸭掌,他都退避三舍,顶多帮忙做,吃是绝对做不到。
夏梨不是知道吗?当时还问他吃不吃,他说过自己不吃的,她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被偏爱就会有恃无恐,他有点小脾气,后半程不怎么讲话,电影谢幕都已经放完,聊天也没继续了。
夏梨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早已习惯他偶尔的情绪变动,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也这样。于是拍拍手起身,说回房间睡觉了,她的困意又上来了。
裴澈在影音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气很快就消了,他舍不得生她的气,但又不想这么快低头,显得他很没骨气。
所以连着两天,夏梨几乎只能见到早出晚归的他,匆匆几面,就和普通室友一样。
她又正好还在生理期,两人做不了什么更亲密的事情,感情没法更近一步。
夏梨也在忙着婚礼的事,被家里扯回去看方案。
忙起来钝感力增加,竟也没觉得裴澈还在情绪不佳,顶多是两个人都忙而已。于是这天她从秦方好那里得来一瓶勒桦,拿去给了裴澈。
她不爱喝红酒,努力品也品不出好坏,就爱喝点好喝的果酒或者调酒饮料。好酒在她这里纯属浪费。
魏阿姨告诉她,先生今天回来得早,在书房。
夏梨便跑去书房,进门前懂规矩地轻叩房门,得到回应才进门。
他正在打电话,随意抬手示意她坐。
夏梨便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酒瓶上的法文,耳边是他冷冷的嗯嗯声,时不时回两句市场份额之类的话,听不出来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项目,可能避着她呢。
打完电话,他兀自记着自己还在生气的人设,从书桌后走到她身边坐下,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夏梨有什么事。
夏梨把红酒推给他,其实刚刚魏阿姨准备拿去酒窖收藏着的,夏梨说不用,要先拿来给他看一眼。
“送给你的。”
裴澈在看到酒瓶向自己推来的那一刻,嘴角就扬起来,却还要故作高冷问她: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阿好给我的,我觉得你更喜欢喝,就拿来送给你。”
裴澈看着她的笑颜幻视肖颂安家那只猫,叼着个塑料袋跑来献宝似的送给肖颂安。
不过他得到的可不是塑料袋,他得到的可是勃艮第的皇后哦。
“谢谢。”他把这当做夏梨示好的动作,本来也早就不生气了,夏梨想要这个台阶,他就顺势给了让她下来。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房。”
夏梨说着站起来要走,裴澈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带入怀里,扶着她的细腰。
“好久没看到你了。”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
夏梨承认,“好像是哦。但其实每天晚上都见面,而且睡在一张床上欸。”
裴澈轻轻吻她的唇,“生理期结束了吗?”
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是没做过,以前也这样,但听他这么问,还是没忍住有些发热。
这属于他这个人的生理魅力,夏梨能从他身上接收到强烈的荷尔蒙。
但是很可惜,她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还没有哦。”
略感可惜,裴澈笑着说:“那只能先接吻了。”
于是吻像一层让人窒息的潮热薄膜覆盖下来,任薄膜下潮湿闷热,它自岿然不动。
夏梨被吮得嘴唇发麻,喘着气说:“我真的要断气了。”
裴澈没忍住笑出声,低沉的声音很是悦耳。
婚礼定在夏末,这一天终于到来。
夏梨穿最华丽的婚纱,挽着爸爸的手走上红毯,被交到裴澈的手上。
不知道是最近和家人们频繁见面增加了感情,还是夏元煦到这种场景就情感丰沛,拿着话筒发言的时候竟然也有些哽咽。
这是一个办得比较传统却又很华丽的婚礼。
时间不算充裕,没有在婚礼上做什么新式的创新,但足够牌面,足够大气,足够华丽。
排成长队的名车,香槟塔馥郁,伴手礼都是奢侈品。
没让夏梨感受到一丝委屈。
夏梨快被华丽的场景闪瞎眼,但真实感受却是,困,累,脚好痛。
裴澈在这种场景里游刃有余,真实感受是,笑,笑,好幸福。
但没人知道两位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们都在笑,看起来百分百般配的人笑得那么幸福,一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唯一做出的突破是,他们决定婚礼结束后就去度蜜月。
这是之前便说好的。因为十月的时候,渑湖村要动土,夏梨是一定要去忙这件事的。而裴澈这边的事情很多,正好眼下能趁着结婚休息一段时间,现在不去的话就得等到明年了。
私人飞机提前申请了航线,行李也已经全都收拾妥当。
终于在晚宴结束后,夏梨卸下华丽的礼服,先被司机送回家。
而裴澈则需要留下来帮忙招待宾客,晚些时候再回去找她汇合,再一起赶往机场完全来得及。
夏梨到家后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行李准备过了,她只要收拾自己的随身包。
她穿着浴袍收拾东西,在房间里忙得一团乱,终于收拾好了,去衣帽间搭了三套衣服,不知道选哪套,想找裴澈给个意见。
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裴澈还没有回来。
害怕时间来不及,她自己选了一套准备换,刚解开腰带就听见外间的门被打开了。她又重新把腰带系上,勾起三套衣服的衣架,到外间去。
“裴澈你回来了,帮我选一下哪一套比较好,我有点不确定。”
话说完,夏梨才发现裴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领带已经解开,外套被他随手扔在一边,衬衫的领口敞开着,他显得颓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夏梨预感不太好。
“是不去了吗?那我把衣服放回去。”她说着就往回走。
刚走两步,身后有踩在地毯上的急促脚步声,下意识回头,夏梨的手腕被他紧紧握住,拽着她走进了衣帽间。
手上的三套衣服没拿稳,全都散落在地,而夏梨被他压在衣帽间的门上。
他没说话,只是眼睛猩红,看起来还有些发抖,眼里绝望又不可思议,嘴唇嗫嚅好几下也没蹦出一个字。
夏梨怔怔地看着他,脑子在迅速转圈,发生了什么?这个状态很不对劲,是她回来之后,婚礼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谁说不去了?”
他终于说话了,喉头发紧说出来的话都变了音调。
夏梨:“你怎么了?”
他笑了,看起来有点凄然,又像是在自嘲。
他捏着她的下颌,语调不连贯,像是一个机器人往外蹦字,没有任何感情。
“梨子,我刚刚见到了小船。”
夏梨得到两个恐怖讯息,第一,他以前从不叫她梨子;第二,她竟然从他口中听到了小船。
深呼吸,夏梨一瞬间的惊恐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原本他还仅存一丝希望,在看到她的表情时也尽数熄灭了。
“这才是你要送给我的惊喜吧。”
夏梨被他困在门边动弹不得,一时间脑袋宕机,大脑的思考功能停摆,语言功能也丧失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张开嘴就连音节也发不出。
她被他吓到了,也被突如其来的“梨子”和“小船”吓到,更被现实的情况弄得摸不着头脑。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感受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不说话,在裴澈看来,反而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她为什么要承认?她竟然承认了?她怎么能承认那个家伙说的一切?
“说话。解释。”他冷漠下达命令。
夏梨根本说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陆远舟现在怎么样了,秋秋有没有事,她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不能问他,她知道如果问了会变得更加难以收场。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怎么做,她应该要否认一切,稍微说两句好听的话,他很好哄骗的,一定会听她的。
但她说不出口,该死,为什么一句都说不出口。
裴澈脑袋里翻滚着陆远舟来找他的场景,他都已经不想去计较那些了,为什么还要不知死活找上门来。
那时陆远舟走上前,对裴澈说:“你好裴先生,我是陆远舟。”
裴澈有时候也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拥有这么好的记忆,夏梨当初随手打的一个备注,他竟也能记到现在。
不,应该也不是随手打的,夏梨是有所预谋,她把他当成替身了。
从陆远舟出现的那一刻,到两人进房间里聊天,裴澈的世界在逐渐崩塌。
“上次在浔香楼见过,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毕竟都找人查我了。”
“与其找人查我,不如我亲自告诉您我是谁怎么样?其实您更想知道的应该是我和梨子之间的关系吧。”
“那我从这里开始讲起好了。我是梨子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初恋。我们在一起挺久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呢,其实梨子这个称呼还是我叫起来的,她叫我小船。”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以前很幼稚的,发消息都要相互间发小表情,这是我们之间的代号。不过梨子很念旧也很重感情,我们现在聊天也还是会用这种小表情,我给您看。”
“虽然分手了,但是我们还是朋友。上次你也在浔香楼门口看到了,那时我们刚吃完饭散场,正好碰见您了,我当时还不认识您呢,早知道那时就来和您打个招呼了,免得您又让人在背后查我。”
“您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对面笑得温和有礼,五官长得很俊俏,是那种学生时期学校的风云人物,几乎能和老师和同学都打好关系的那一类人。
裴澈听到的这番话成为恶魔回音,不断在他的耳边循环播放。
但他长久接受的刻在骨子里的精英教育并不允许他在此刻失态。得体同时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适当的嗤笑却很有必要,他哂笑一声:“你也只能拿学生时代的事情出来说了,高中……多么久远的事情,都还没有成年吧,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你确定语灵真的有在和你谈恋爱,而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吗?”
比如今的对峙更难的商场谈判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对方这些挑衅不过小儿科。但他却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心脏不仅剧烈跳动,甚至一阵一阵紧缩。
他的回击是有效果的,陆远舟脸上展现出一刹没绷住完美笑脸的裂痕。
并没有和陆远舟久待,裴澈离开时微笑着告诉他,“陆远舟,小船,你在海上慢慢漂吧,我得赶回去和语灵乘坐我的私人飞机度蜜月了。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两口喜酒沾沾喜气?免得一直惦记着一个不在身份证上存在的名字,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得了疯病。”
夏梨掐住自己的掌心,拼命要自己说点什么,必须要说点什么。
她颤颤巍巍地问:“你要我说什么?”
裴澈的思绪在夏梨的声音中回笼。
他深深呼吸,心里难受又闷堵。
“你和陆远舟在一起过?”
夏梨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他忽然跑偏问起这个……这个是重点吗?
“在、在一起过……”
裴澈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双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缓摩挲她的面颊,“多久,在一起多久?”
只要她告诉他,不过几个月、半年、一年他也可以接受。
夏梨回想起从前,其实难以界定他们在一起多久。从上高中以来,她和陆远舟就相互喜欢,比起轰轰烈烈的早恋,更多时刻,他们都是默契的没有人点破,在思维最发散、最天马行空的年纪里,偶尔一起中二,时常一起学习。谈天说地,理想和灵魂总是会在半路相拥。
直到毕业,夏梨和他也只是在毕业季的夏夜贴过唇,甚至唇瓣都没有湿。干燥、柔软的触碰,给共同奋斗的那几年画上一个句点。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裴澈见夏梨视线落在别处,像是在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某个时间节点。
她的那道目光像是钝口的刀子,在他的心上来回锯动拉扯。
“停止,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不许再想他。”
夏梨难以理解他此刻的情绪变动,不是他要自己回答的吗,怎么又不让想了。
“不是你问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吗?”
“你只要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联系的。”
“高三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后来就出国遇到你,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
“这之后都没再和他联系过?”
这话要是回答得肯定,那就太假了,他们就在不久前还一起吃过饭呢,在更早一点还用手机发过消息呢。
她又犹豫了。裴澈绝望地想。
她咬咬下唇,“你到底怎么了?”
“你们都做过什么?”
夏梨已经认定今晚不可能会出去度蜜月了,说实话有些沮丧,她并不想把明明可以出去玩的时间花来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可他却又很执着地问。
看他的表情,等会儿回答了他又会不高兴,不知道干嘛非要问。
一鼓作气,夏梨抖落出来。
裴澈只看到她嘴皮子动了动,怎么就吐出刀子来了,还一把一把往他心上插。
她说:“牵手、拥抱、接吻、吃饭、喝水、旅游、上课、下课、回家,跑步,爬山、看大海、竞赛鼓励、看电影、逛街……”
还没说完,眼前一暗,睁眼便只能看到裴澈。
唇上是辗转的湿润,又重又急,又要被吃掉。很快皮表就没了什么知觉,只剩下被不断攫取的氧气。
夏梨难受得紧,想要推开他,不仅推不动,他还一直向她不断靠近。
他身体健康再加上锻炼,每天身体热得像是一团火。这种天气稍微靠近,就算是在充满冷气的房间里,也很快就感到热气腾腾。
只感觉到有滚烫游移在大月退上,不一会儿钻入她浴袍内。
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被他的大掌紧扣住大月退,拇指摩挲着月退内亻则。
暂时无暇顾及此处,夏梨脑袋后是门,退无可退,只能被迫承接他的吻。
已经窒息得抓紧了他的衬衫。
她浴袍的腰带一勾就散了,他俯下身,甜甜的香气瞬间涌入鼻腔。
是因为距离太近了,他鼻尖都是她的皮肤,又软又甜。
扣着她的肩头,裴澈隐忍着后退,看着她一团乱糟糟的样子忽然打开门出去了。
夏梨被他拉到一边,人跌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大穿衣镜,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嘴唇颜色红得不自然,衣衫是倒着的乱着的,露出她圆润肩头。
没明白怎么回事。夏梨把衣服拉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三套衣服,抖了抖,把它们放到旁边的展示柜上。
裴澈绝对有病。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门忽然又被推开。
夏梨转头,看到裴澈下巴还挂着水珠,手背也还残留反射的润泽。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薄荷清香将她放倒在沙发,接着裴澈蹲下隐入到她视线外。
夏梨先是咒骂他,接着变成尖叫,反手想要抓什么,指尖只触到沙发皮革的涩响。
很快她就对他放水。
裴澈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方形的盒子,拿出一个来,用嘴咬着撕开。
衣料簌簌抖落,一锤定音,而夏梨断了音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