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并不是什么都明白。
她的世界单纯很多, 她有那些鲜活的情绪,有知道想要还是不要的心,但她总不会想太多, 想那么多会很累。
所以在这时候, 她甚至没有马上反应过来钟晏说这话的意思。
她似懂非懂,还沉浸在那种微微的酥麻里, 等她反应过来钟晏在问她,在跟她说些这样温柔的话,她第一反应还是在想, 没生气就好。
大概停了好一会儿, 尽欢才懵懵地答应:“明白呀。”
她眨眨眼, 都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到底明白什么。
好像就为了答应他一声,让他不生气。
钟晏眸光暗了暗, 他手上还依旧在慢慢地揉, 动作时重时轻,有种他刻意为之的既视感, 于是那一点点感觉让尽欢平白无故就开始水流泛滥。
她被拉入到这样的异样里, 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钟晏眼角含着柔和,他没再说, 只是手掌又轻轻拍了下,低声问:“还不要起来吗?”
裙子下她一双细溜的腿就搭在沙发上,脚趾头蜷起来, 知道钟晏没生气,胆子就变得更大起来,含糊着回答:“……还是有水。”
“怎么?你还有第三只耳朵?”钟晏缓缓问,是在笑话她,说是这么说, 但还是拿棉签过来,准备帮她再检查一下。
尽欢双腿膝盖慢慢拢起,屈着腿往上,她咬住下唇,声音愈小:“是其它地方……”
她独有的甜味,就像只有她才能有的一道独特的甜品,闻到味道很淡,尝起来又甜腻——钟晏闻到了。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偌大的落地窗,能完全把外面风景收入眼底。
钟晏目光静静扫过去,他躺在腿上的人又重新往怀里揽了揽,单薄的睡裙被卷上来,白色很透,能看到一道微微濡湿的印记,钟晏目光停了几秒,手掌往下,掌心几乎全部罩住。
他力道从轻到重,掌心里是堆积起来的暖热,这股热源隔着布料传过去,有种水汽也被蒸发的潮湿感。
“这样好吗?”钟晏淡淡询问,他大腿肌肉似乎也变得紧绷起来,但他保持这样的动作没有动,慢慢揉会儿,手又停下覆住。
尽欢又像回到了泳池里,因为在水面上浮动而带来漂浮感,这种漂浮感让人觉得很神奇,上不去又下不来,只能因为水流的推动而带来阻碍,也并不影响它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她被这一波又一波弄得没办法思考。
直到她后背微微在抖,手心的触觉里有很明显的痉挛感,钟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掌心的那股潮湿散在空气里,于是周围也弥漫了这股甜腻的香气。
钟晏轻轻吸了吸鼻子。
“我们小宝这样也很喜欢是不是?”钟晏知道她喜欢,像这样的行为就是单纯的取悦她,毕竟对女性来说,这样应该敏感度更高,而钟晏现在对尽欢足够了解,完全清楚她身体的每一样状态。
痉挛后的放松感也很舒服,因为还在钟晏怀里,让她能慢慢回味这种感觉,尽欢又往前靠了靠,闭着眼睛,甚至不愿意离开。
她爱躺,钟晏就让她这样躺着。
他手掌一直覆在她后背,用连续不断传来的热源带给她安全感,直到哄到怀里的人睡着。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钟晏低头看着她的侧脸,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胸口起伏不太明显,但睡得很香,即使就这样躺着也睡得很香。
只要在他身边她好像就会觉得很安全。
钟晏嘴角微微弯起,他心脏这块被充实得很满。
喜爱的心情已经不仅仅再是喜爱.
尽欢又努力地练了两天,她现在已经能在水里游两个来回,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要和钟晏比一下游泳的速度。
钟晏虽然也不是什么专业游泳的,这不过是他众多锻炼方式中的一项,压力大的时候一头栽进泳池里很解压,对钟晏来说,以前释放压力的方式大概就这么几样。
现在有别的了。
她说要比,钟晏也就和她比。
比赛要有比赛的态度,这肯定不会给她放水,钟晏和她同时出发,没游多久,尽欢在他后面,就只有被水花拍脸的份。
她简直被迫吃了一肚子水。
钟晏率先抵达终点,他靠在泳池边,看着尽欢努力地扑腾过来,她已经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了,画面不禁有趣,钟晏克制着笑意,眼角还是微微弯起。
人终于游到身边,只看见腮帮子是鼓鼓的,钟晏伸手过去掐住她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把呛进去的水都吐出来。
“脏,自己吐掉。”钟晏让她不要做把脏水咽进去这样的蠢事,按着她吐出来,又拿水给她漱口。
然后钟晏揽着她的腰上岸。
“我只看见浪了,全往我脸上拍。”尽欢边走边吐槽,这一下又打击她的自信,让她不免有点沮丧,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要和钟晏比赛。
看看钟晏这身上的肌肉,再看看她。
怎么可能比得过。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自信还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气势高涨的人一下子就泄了气,钟晏只觉得好笑,他从冰箱拿了块蛋糕出来——一早给她准备的,想着她来这边好几天,都没吃过什么甜的。
尽欢边吃蛋糕边控诉。
“您以前是专业游泳的?”尽欢忍不住问。
“我看起来还有时间做这个?”钟晏又另外给她倒了杯解腻的果汁。
尽欢当然知道不可能,就是不太服气所以随口问一句,她塞下一大口蛋糕,奶油味瞬间充斥着口腔,她又问。
“那您以前除了学习工作还做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就没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呢?”
在尽欢心里钟晏就是这样的存在。
自律,自控,时间和精力永远比别人多出一倍,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包括一些在别人看来并不起眼的小事,他也都能很完美的完成。
现在的钟晏是这样的,以前的钟晏也是这样的吗?
尽欢对此很好奇,她已经好奇很久了。
在她和钟晏有差距的那些年岁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做什么。”钟晏说,“就是现在这样。”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那更早呢?像我这样大,或者还没有我大的时候?”尽欢一旦好奇起来,脑袋上面打上去的问号也很多,这个想知道,那个也想知道,总想深究深挖,好像就能知道点什么不一样的。
钟晏看她好奇的眼睛,紧盯着他看,他笑了声,拿了张纸巾,伸手到她嘴边,给她擦去沾在嘴角的一点奶油。
“吃成小花猫了。”钟晏轻声笑她。
尽欢微微皱眉,嘀咕了两句说:“您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说不定我能游过您。”
“干嘛总想着和我一样大。”钟晏给她擦干净,忍不住说,“我比你年纪大是委屈你了?”
尽欢张了张口,看起来要反驳个大的,也只是轻轻开口:“才没有。”
钟晏原本也只是逗她,最近愈发现自家妻子挺好逗的,说了会佯装生气板一板脸,但事情又不放在心上,转眼再过就都忘了。
钟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道:“是,我该庆幸自己比你大。”
毕竟她就喜欢这样的。
尽欢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她意识状态有点游离,想起这两天晚上在别墅,她白天学游泳耗费精力太大,以至于晚上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做别的。
唯一感到开心的应该是她的肺活量增加了不少。
尽欢突然抬起头看他,和他目光对视上,她犹犹豫豫地小声问:“您下次要不要……不戴那个试试?”
钟晏眸光一顿,他没有立马答应或拒绝她的话,在这方面上,他一向很在意她的感受。
他会揣测她这样说时心里的想法。
“是想试试……是不是?”更亲密的感觉,直接弄进去那样,他能猜到尽欢的想法,她大概是在想这个。
他们还没有讨论过有关孩子,孕育这类更多的话题,尽欢目前还在学校,对她来说学业和研究是最重要的事,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尽欢红着脸点点头,她呼吸跟着心跳加快不少,她紧接着低下头,又呢喃着说:“就算有了也没关系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话的时候就想起了谭老师,和谭老师相比,她们的人生像是两个完全不同方向,任何不同的走向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只要自己过的开心就好——这是尽欢的想法。
钟晏没说话。
他眼里的情绪似乎停住了,对她这样的想法也并不认为幼稚。
她对这些根本就还想不明白。
钟晏只是说:“以后慢慢都会有的。”
钟晏虽然没去公司,但该忙的事情真是半点都没有少,他吃完午饭后又去书房开会,尽欢困了,自己回房间休息。
人精力一被消耗睡起觉来比任何时候都香,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外面阳光直直照进来,刺得眼睛疼。
尽欢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钟晏还没回来,估计是还在忙,她于是去书房找他。
书房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里面也没有人。
尽欢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他的笔记本和笔,电脑屏幕虽然关着,但下面还在闪着□□。
钟晏开会的时候会认真做笔记,虽然有秘书在,这些他还是习惯自己来,很多东西经自己的手更有效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尽欢在书房看了一圈,她隐约看到笔记本上钟晏写的字,大概就是一些关于他公司啊,项目那些,她也不是很明白,没什么兴趣。
家里的书房她大概都看过了,里面有什么书也都清楚,钟晏除了专业书,看的都很杂,什么方面都看一点,只有持续学习人才不会退步,在尽欢看来,钟晏就是这么想的。
这边书房也有很多书。
尽欢来了几天了,第一次到这边来,她好奇地看过去,发现这边更多是一些关于金融和商业方面的。
再往下,书架下面还有些看起来比较旧的书,好像是钟晏读大学时候的一些资料书。
尽欢好奇地拿出来一本。
学的专业差不多,尽欢还是想看看内容上的差别,她翻了翻,发现还是有很大差别。
一堆的专业书里夹着一本散文书,是汪曾祺的,尽欢顿了下,翻开扉页,发现下面写着一个名字——谭希。
尽欢能认出来,这是谭老师的字迹。
她愣住,继续往下翻,突然有东西掉下来。
尽欢视线扫过去。
是一张写着字的明信片。
第42章 第 42 章 眼泪是懦弱也是铠甲。
明信片。
尽欢低头看过去, 能看到上面写着字,她不由怔住,犹豫了会儿, 俯身把明信片捡起来。
很明显明信片上也是谭老师的字迹, 不过短短几行,尽欢一眼扫过去, 就看到了上面写的内容。
前面是散文诗里的原话,她说,人生忽如寄, 莫辜负茶, 汤, 好天气。
后面的字看起来是认真写下,笔锋可见清晰, 字体尾端还描绘有金色的线条, 大概是说,她也不想辜负合适的人, 问他怎么想……这种意思。
是一个女孩子很纯粹的心意。
尽欢看了一遍, 目光落在明信片最下面的名字上,很清楚的写着「谭希」两个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本书应该是礼物。
上面写着日期,八月初九,是钟晏的生日。
生日礼物。
尽欢就这样定定看着, 在这瞬间,她感觉到心脏有种冒泡泡的感觉,是一种她以前没感受过的酸涩感,被柠檬汽水浸泡那样。
尽欢下意识捂住心口的地方,她慢慢舒口气, 试图缓解一下这种不适感——她很不喜欢自己这样。
因为不知道是为什么,让她有点难受,还有点恐慌,好像有人在用绳子慢慢把她心脏收紧,她再努力想要求救,但没办法找到那个出口。
尽欢意识放空,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钻到她脑子里来。
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
可能有十年,也或许还不止十年。
十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初中生,是个很稚嫩的小孩子,那么丁点儿,什么都不懂。
而他们已经很大了,在读研究生,有独属于他们的一段岁月。
之前尽欢听谭老师偶尔提起过,关于她读大学时的事情,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尽欢能拼凑出当时那些画面。
她又想起谭老师提过她有个前男友。
是她读研时候的男朋友,是她的同学,是她见过最优秀的人,他们后来没能在一起,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他的家庭很复杂。
尽欢本来没有多想,谭老师说的时候,她也只是随便听一听,感叹一句惋惜,就再没有后话。
而她现在好像能把这些都联系起来。
谭老师说的那些,和钟晏都能对上,他们现在关系也不错,是还可以的朋友,他们都是很体面也很好的人,就算以前真有什么,现在也能友好和平的相处。
因为自己没有参与过他的以前,她就算再了解也没办法亲身体会,近十年的距离会一直摆在那里,他们认识十年,远比她认识钟晏的时间长得长得多。
她和钟晏才认识不到一年,甚至在结婚之前,他们对彼此都不了解,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只有身体变得更熟悉,其他更多就没有了。
钟晏很少跟她说从前,谈心也很少。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完全就是这样的。
尽欢眼前浮现很多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很相配,而她和谭老师之间所具备的差距,让她这种紧缩感越来越明显,连眼角都觉得酸酸的。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发愣间眨了下眼睛,“啪嗒”一声,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落在她手里的明信片上。
尽欢反应过来,赶紧去把上面的泪珠擦掉,但还是印下了一点湿湿的痕迹,让有岁月感的字迹也慢慢晕开,她慌了,直接用衣袖去擦,试图把它完全印干。
她不能弄脏别人的东西啊,特别是有关于表白啊,心意那些重要的东西。
每一样都会是被人珍重又重视着的。
尽欢仔细确认上面没有留下很重的痕迹,她松口气,又慌张张把它放回书里面,然后小心翼翼把书放回到原位。
那个位置。
她低头静静盯着那个位置。
再也控制不住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犹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她偶尔会发作的泪失禁体质,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是因为在钟晏身边都过得很开心,很安心,除开那次被钟晏怀疑「她的喜欢」,让她忍不住掉了眼泪,其余时候还有眼泪,那只有在呜咽着喊“daddy”的时候了。
现在因为这些她不曾触及过的「从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湮灭感,眼泪控制不住从酸疼的眼眶里掉下来,一滴接一滴,一串连一串,直到已经泪如雨下。
尽欢使劲眨眨眼,眼前视线模糊,她只能用衣袖擦干,但擦了也没用,泪腺里不知道存了多少,一直流一直流根本擦不干,于是她只能放弃了,放弃做无用功。
那线条已经完全把她心脏勒紧了,让她想大声哭出来,可又在这样一个地方,让她根本不敢完全哭出来,只能尽量忍着,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一只手紧紧掐在另一只手的虎口处。
好疼,又不知道哪里疼,她觉得,应该是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尽欢想知道为什么疼。
但她没体会过,她没办法知道。
是她靠自己不能想明白的事。
也可能她其实能想明白,不过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企图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象。
方尽欢真是太没用了。
因为这点事也要哭。
眼泪是懦弱也是铠甲。
这是姑姑告诉她的。
但她总那么懦弱,总那么敏感,对钟晏来说这是过去的事也是小事,她连问都会像是无理取闹。
阳光照进脸颊的泪珠,折射进心脏里,里面很满,灌满了泪水。
尽欢把脑袋埋进双手里.
钟晏临时出门了一趟,因为尽欢在睡觉就没打扰她,本来以为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回来,谁知道因为事情耽误了,到下午四点才回来。
这个点尽欢应该已经睡醒了,最近她学游泳兴致高昂,早起要游,午睡起来也要游,想她在泳池,于是直接去找她。
却发现人不在。
总不能是还没有睡醒。
钟晏往房间里走,刚进大门,看到尽欢在客厅给花浇水。
客厅里的花是尽欢过来别墅的时候买的,她之前家里买的那两盆开花了,对养花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兴趣,正好来之前在花店看到这盆紫色蝴蝶兰长得好看,她干脆就买了带过来。
她每天都会记得给它浇水。
花到现在还长得很好。
钟晏一直走到她面前了,尽欢才慢慢抬头,她看向他,动作也有点慢,把手里的小水壶放下,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您回来了呀。”
声音很轻,很乖。
她又低下头继续浇水,这盆花她摆弄得很仔细,浇的时候避开叶心和花朵,把泥土完全浇透,连浇花的水都是她特地烧开晾凉之后的。
钟晏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
他静静看着她的后背,半蹲在哪里,稍微低着头,弯下脖子,手指触碰到花瓣,很轻,很仔细,确认全部浇好了,她才把手里的水壶放下来。
“刚刚回了一趟老宅,确认一些婚礼的事。”钟晏淡声开口,“目前一切还算顺利。”
他说完后,过了几秒,尽欢才迟钝地应了声:“哦。”
“顺利就好。”
钟晏目光落在她摆弄花的手指上,明明那盆花没什么好弄的,她却一直在看,反反复复,始终这么低着头。
钟晏目光微沉,他身体稍稍往前靠,双手往前搭在腿上,说:“下周六有时间吗?我们去试婚纱。”
之前没有和尽欢聊过这方面,关于婚纱礼服这些,她只说过结婚她想去教堂,想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她好像没提过。
尽欢不是会很喜欢梦幻啊童话啊的那种人,她对婚礼一直没有要求。
毕竟在遇见钟晏之前,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结婚结得那么早。
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她没想过,也没有要求,看起来就是……钟晏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反正都可以。
很好养活的孩子。
“婚纱呀……”尽欢琢磨着这个词,她点点头,“好啊。”
声音像一捧水里掺了颗粒,没那么清澈。
钟晏语气变得很温和,温和到完全是在耐心哄人那样,他询问:“喜欢什么款式的?我好让人提前准备。”
“我都可以啊。”尽欢歪了下头,想了下,“什么都好。”
“会不是很喜欢婚礼那样的场合?“钟晏揣摩她的想法,站在她的角度想她的想法,按照她对尽欢性格的了解,尽欢更喜欢安静,喜欢单独的场合,婚礼那样人多的她反而不自在,特别是他家族原因,他的婚礼没那么纯粹,任何人,包括他,都是带有目的的。
尽欢摇头否认:“没有的。”
钟晏眼底视线微压,他气息缓缓沉下去,目光还在她手指上流转,她手指偏细,比起他来说的话,骨骼感更偏弱,更柔软。
钟晏不问,尽欢也就不说话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尽欢轻轻吸了一口气,把那盆花往中间挪了挪,然后站起来。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尽欢声音也听不出来情绪,她低着头,目光从下面转过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也没找到,然后她转身就要上楼。
明明中午才睡起来,现在又说要休息,钟晏抬头,视线跟随着她,他喊住她:“尽欢。”
尽欢应了声,脚步停下来。
“把手给我。”钟晏沉声说。
尽欢不太明白,但还是把手伸到他面前。
手指才落到空气里,就被钟晏握住,他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往下握住时,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是凉的,到指尖甚至有点冰冷,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手指指骨下一点被他手指圈住,然后又握过去,指腹轻轻按着。
钟晏就这么握了会儿,他不动,尽欢也没有说话,空间里的氛围安静得奇怪,尽欢眨了下眼睛,她手感觉到僵硬,想收回来,钟晏抬头看向她。
目光对视上时,尽欢心脏狠狠一跳。
钟晏眼里的视线是柔软的,柔软到让人想再次哭泣,他声音很温柔,轻轻说:“小宝,你觉得你哭了,daddy会不知道吗?”
第43章 第 43 章 占有欲。
她眼睛很红。
从进门看到她的时候钟晏就发现了, 他出门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她在睡觉,当时还睡得很香,很安静, 没有任何异样。
出门才不过几个小时, 回来整个人情绪就不对。
特别是眼睛。
很明显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
尽欢是这样偶尔会很敏感的性格, 她会因为一些事就开始流眼泪,想到难受的时候,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哭对她来说, 是发泄的一种。
钟晏从不否认这种发泄的行为, 虽然他从来没有眼泪,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需要有。
对尽欢来说, 她需要眼泪。
本来尽欢已经忍住了, 但钟晏用这样温柔的语气问她,让她觉得那股酸涩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无措地眨眨眼睛, 差点眼泪又要掉出来。
但眼泪已经掉过很多了,她觉得眼睛里面已经变得很干, 干到不应该再有眼泪可以掉出来了。
钟晏眉头皱起,眼里有很明显的担忧,他不知道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尽欢一个人在家里会发生什么,但她很显然不想跟他说,还在尽力掩饰,想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钟晏本来也想顺她心意,当做不知道, 但他实在没办法在她这样的情绪下还放任她不管。
尽欢努力压下这情绪,她没再看钟晏,只是承认道:“我是哭过了。”
钟晏温声问:“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尽欢的手还被他握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察觉到他手指似乎很轻地抖了下,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担心,尽欢只觉得很惭愧。
矫情在乎那些事的是她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哭,她都知道,人活着要着眼现在,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再想的必要,也没有在意的必要。
钟晏对她很好,一直都对她很好,那些关心啊爱护啊都是她有心可以感受到的,她得到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她不能还去钻牛角尖,还去想要更多。
说是这么说,道理全都懂,但她到底就不是那样豁达又有格局的人。
钟晏这样担心她让她觉得更愧疚,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溺在他的温柔里情绪的话,她会完全崩溃掉。
不能再像刚刚那样哭了。
尽欢慢慢把手收回来,感受到手指还留有他手心的温度,她轻轻握了握,小声问:“我今天想回姑姑那里,我有点想她了。”
“好。”钟晏没追问,只是答应她,“我送你过去。”
从别墅到姑姑家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尽欢一言不发,她就靠在窗户边,偶尔看看前面,又偶尔看看窗外,虽然眼睛在看,但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而钟晏在开车,视线却始终分了一部分在她这边。
送她到门口,方书蕴接到电话,正好到门口来接她。
“尽欢,我和你姑姑说两句话。”钟晏下车时礼貌地朝方书蕴点头,让尽欢先进去。
尽欢看看钟晏,又看看姑姑,她应了一声,然后自己乖乖进去。
钟晏和尽欢结婚已经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和她姑姑好好认真地聊过,对尽欢来说,姑姑是相当于妈妈的存在,是她最重要的人。
尽欢回了自己房间。
好久没在这里住了,姑姑也有一直在打扫卫生,她的房间干干净净,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尽欢仔细看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盆茉莉,正新鲜盛开。
尽欢没换衣服,在沙发上躺下,她整个脑袋埋在枕头里,大脑被闷得缺氧,于是就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大概过去十几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
知道是姑姑,尽欢从沙发上坐起:“进来。”
方书蕴轻轻推开门,手上拿了一杯果汁,是专门给尽欢带的。
天气太热,给她榨了芒果汁,里面加了椰汁,加了一点点冰块,喝起来不会很冰,正好很清爽。
从前方书蕴就爱给尽欢捣鼓这些,一些小女孩爱吃的,甜的啊软糯的那些,他们家尽欢最喜欢,养女孩的乐趣就在这里,她做的她都爱吃,都捧场,认认真真吃完。
“钟先生说你心情不好,应该是跟他生气了,让我多哄哄你。”这是钟晏刚刚说的原话,方书蕴不过再复述了一遍,她原本还以为钟晏要跟她说什么,没想到只是这些。
方书蕴和钟晏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更多还是来自于之颂那儿,之前他们有一点往来,之颂对钟先生评价很高。
这也是当初尽欢跟她说要跟钟晏结婚的时候,方书蕴会同意的原因,能被之颂评价很高的人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无论这场婚姻的初衷是什么。
当然钟晏还跟她说了其他的,不过不重要,关于尽欢的事才最重要。
方书蕴把果汁递她手里,捏了捏她脸蛋,笑着问:“我们尽欢生什么气呢?”
尽欢捧着杯子,先尝了一口,是熟悉的姑姑的味道,她摇头否认:“没生气。”
一方面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静静想一想,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想姑姑了。
方书蕴只是依旧笑着:“那是怎么了?”
“姑姑,你能跟我说说你当初喜欢姑父是什么感觉吗?”尽欢又喝了一口,这次榨汁的芒果很甜,甜得有点发慌了。
这还是尽欢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一向都是一往无前的方尽欢,也开始有这样的烦心事。
方书蕴说:“怎么?不是早就知道喜欢的感觉吗?”
她不是早就很喜欢钟晏。
后来也喜欢,一直都喜欢他。
“你跟我说嘛。”尽欢小声跟她撒娇。
方书蕴都和陈之颂结婚那么多年了,当初恋爱的那些甜蜜,挂念还有喜悦的心情,早就离她很远,刚开始是喜欢,后来是爱,爱到把对方刻在骨子里,像完全糅合那样,有喜有悲,有乐有痛——
因为他们一直在相爱。
方书蕴和陈之颂的感情确实很好,就算偶尔也吵架,也闹不愉快,但他们都很懂对方,也很心疼对方,那种想要陪伴彼此一辈子的心情早就深深刻在骨子里。
尽欢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对姑姑说的那些感觉,她似懂非懂,有些体会过有些又好像没有体会过,事实上尽欢也发现了,她一意孤行的喜欢,但还不懂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那你会吃醋姑父以前的事吗?”尽欢又问。
“以前?”方书蕴听她这样问,照她对她们家尽欢的了解,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没什么好吃醋的,反倒他天天吃醋。”说起来方书蕴都忍不住嫌弃,轻声道,“看你姑父啊,他就是个醋精。”
之颂比她年纪小,追她那时候还同时有好几个人也在追她,方书蕴漂亮又优秀,喜欢她的人同样也很优秀,陈之颂往往能酸得把自己淹进醋缸里去。
他当时社会层面上确实都比不过人家,金钱啊社会地位什么的,但架不住他又争又抢,耍无赖还不要脸,简直就是个磨人精。
尽欢听到这里,惊讶得微微张嘴。
姑父以前还这样呢,她还觉得他一直挺稳重的。
“他要当你姑父才稳重。”方书蕴又揭丈夫的老底,“当年为了讨好你都想不少歪门邪道呢。”
尽欢忍不住笑出来:“原来他以前是在讨好我呀。”
方书蕴点点头:“你以为。”
看她听得开心,方书蕴又继续跟她说,之颂为了讨好她也讨好她侄女,做的那些事,简直快把他底都揭干净了,直到尽欢都笑不出来。
“那我下次要去和姑父对峙,就说是姑姑说的。”尽欢眨眨眼,说她的坏心思,方书蕴佯装生气,点了下她额头。
“你站哪边的?”
尽欢这下又乖了,她把喝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挽住方书蕴的手,乖巧示好:“那我当然是姑姑这边的。”
“你个机灵鬼。”方书蕴说她。
看这副谄媚的嘴脸,从小就是,最知道见机行事,墙头草,两边倒。
说到这里尽欢心情已经好很多了,从姑姑说的关于她和姑父之间的事,她好像渐渐有点明白了。
明白这种酸,原来是吃醋的感觉。
关于爱情的味道。
还有就是……占有欲。
对第一次体会这些的尽欢来说,这些都是懵懵懂懂的东西,有时候心口这块发酸,她都会追究不到这股酸意的来源,就像今天下午她哭得那么厉害一样,她到现在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要哭。
晚上和姑姑姑父一起吃饭,做的都是她最爱吃的,姑父不知道说了什么,弄得姑姑又急又气,伸手过来捏他手臂,低声说他:“你少胡说,快吃饭!”
“你让尽欢评评理。”陈之颂一点都不躲,妻子爱捏他就让他捏,总比晚上求着让她握一握她都不答应的好,对于这些陈之颂从来甘之如饴,巴不得让她捏青捏出痕迹来才好。
那她老婆毕竟也只会在他身上留下这些痕迹,别人没这个份。
“评什么理?”尽欢咽下去一口,她刚刚在认真吃饭,没听明白,于是好奇地问。
陈之颂晚上有应酬,喝了点酒,眉眼都洋溢着春色,他长得本来就清俊,被酒气染得眼尾发红,他看向方书蕴,低低开口道:“我跟你姑姑说句‘我爱你’,她说我胡说……”
“我哪里是胡说?”
陈之颂这个嘴没遮拦的,当着孩子的面也没分寸,方书蕴简直想掐死他,他这一身肌肉太难下手,多大年纪了还跟人家年轻人一样搞那套酸词。
陈之颂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爱人这件事就是要说出来,他说了一千遍一百遍也还是会说,到以后他们都老了也还说,会说一辈子。
陈之颂在和方书蕴评判关于说“我爱你”这件事。
方书蕴越说他,他又接着一句,直到把方书蕴弄得没话说,最后瞪他一眼,小声威胁他:“今天晚上睡书房去。”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好到哪怕现在陈之颂近不惑之年,依旧频率很高,陈之颂结扎之后更加,几乎再没什么要顾及的了。
今年新年在挪威旅游,去了大半个月,除了在外面逛,看风景,另外一半时间都在度假屋没出门。
陈之颂这个人就是看上去正经,其实过分起来是最过分的。
陈之颂只是笑:“你舍得让我睡书房?”
方书蕴说:“那你试试。”
隔着头顶一盏灯,陈之颂歪着头看着他妻子,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这些年里,她一点都没变过,眼角虽然长了很浅的一点皱纹,不影响她变得更温柔更漂亮,总之在陈之颂眼里,他的妻子永远都是最好最漂亮的一个。
他很喜欢。
他很爱她。
尽欢左边看看姑姑,右边又看看姑父,她还在琢磨“我爱你”这几个字,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很亮的电灯泡。
不过也没关系,这个电灯泡从小到大当习惯了。
越长大,灯泡越闪。
现在的瓦数更是成倍增长了。
尽欢盯着面前的碗,脑子里就在回想这些话,姑姑和姑父是夫妻,他和钟晏也是夫妻,但姑姑他们是相识恋爱再结婚,她和钟晏是从结婚开始,到恋爱,都还没有一个相识的过程。
他们的步骤和正常人都不一样,所以再有更多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还有“我爱你”这三个字,钟晏好像没对她说过。
她也没有对钟晏说过。
这是个很有催化性的词,至少在夫妻之间,不应该吝啬于说的。
但没说过这件事也不代表什么呀。
她可以跟钟晏说啊,她跟他说也是一样的,都是夫妻之间,都是彼此之间,谁对谁说不要计较那么多。
尽欢心里在这样想。
她不要计较那么多。
第44章 第 44 章 我已经结婚了。
尽欢陪着姑姑住了一个多星期。
她这个大号的电灯泡也完全发挥了自己的功能, 白天黏着姑姑学做烘焙,晚上缠着姑姑一起睡,受害者只有一个, 就是陈之颂——他已经一个人睡了一周多了。
期间钟晏给尽欢发过一条消息, 说他有事要出国一趟,等回来就来接她。
尽欢总很听话, 钟晏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基本不去问。
他临时出国肯定是有工作要忙,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 钟晏日理万机, 又经常有突发事件, 加上马上接手家族,事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于是之前约好的试婚纱也要推后。
不过跟姑姑待一起心情也不错, 两个人聊聊咖啡蛋糕, 还有妆容穿搭这些,总有说不完的话, 尽欢最近还喜欢上了听姑姑姑父以前的故事, 有机会就要问上一两句。
尽欢都快把她姑父那点事挖个底朝天了。
陈之颂拿她也没办法,谁叫她是姑姑的掌上宝, 他又是专门的唯书蕴主义者,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七月底, 尽欢收到谭老师发来的消息,她过生日,请同学们一起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看到谭老师的消息,尽欢一时恍惚,她又想起那本书, 想起里面的明信片,心里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眼泪弄坏了。
想了想,尽欢还是答应。
她先去商场给谭老师买生日礼物。
尽管谭老师再三说明不用给她送礼物,就是喊大家一起来吃个饭,但尽欢觉得还是要送礼物,毕竟谭老师对她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她还没有给她送过什么礼物。
尽欢在商场认真挑选。
网上对于给老师的送礼推荐,大多是钢笔,保温杯,腰枕这些,尽欢都仔细研究了一遍,认为都不是很好的选择。
准确来说,不适合谭老师。
最后在她的再三斟酌下,买了一款香水。
海水薄荷混着薰衣草的温柔,很适合夏天喷,问起来会很清爽,尾调理性又温柔,和谭老师整体气质非常适配。
尽欢上午十点多到的,谭老师家就在学校附近,隔条马路,她是第一个到的,她到之后,其他同学陆陆续续才来。
尽欢把生日礼物送给谭老师。
谭希无奈叹气。
再三说了不要买礼物,不要买礼物,她还是要买,谭希也没办法,毕竟是学生的心意,她只能收下,跟尽欢说“谢谢”。
“这又不是很贵重的礼物。”尽欢笑着说,“谭老师你晚点试试,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谭希点头,柔声道:“行,我等会儿就试。”
谭希这套房子是她入职学校后第三年买的,她读研的时候就有一定的存款,加上她工资和公积金也都很可观,入职第三年就靠自己买了这套房子,一百来平,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付了首付之后,公积金全覆盖,到现在差不多都还完了。
谭希今天自己下厨,锅里已经炖了两道菜,趁这时间,她带尽欢参观,聊到说装修风格她不是很喜欢。
当初买的时候开发商有做一个简装,她工作忙爸妈又不在身边,没办法花太多精力在装修上,因为只稍微弄了下软装,现在也住了七八年,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喜欢。
谭希说,如果是她自己装,肯定只留一个卧室,另外最好都打通,去客厅化,连通之后可以全部用来放书架,这样视野开阔,也能放更多的书。
谭希家里的书也是真多。
除开专业方面的,她还喜欢看一些中外名著,或者是散文集,还有三毛啊,张爱玲这些作家的书也有不少,她都按作者分类别放。
尽欢在中间看到了汪曾祺的书。
其中有几本和她在钟晏书房看到的那本应该出自同一套,同样被很好的保存着。
见尽欢目光盯着这里看,谭希笑着问:“你喜欢看散文?”
依谭希对尽欢的了解,她这个女孩子学的虽然是理科,但性格敏感,偶尔反应又迟钝,不像会喜欢读散文诗这些。
尽欢摇摇头:“不太喜欢。”
她有点犹豫,盯着这本散文诗,又看了看谭老师,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老师你很喜欢这本书?”
“我?”谭希把散文集拿出来,这本书是她读研的时候买的,说起来有那么长时间了,但保存得还很好,基本没有太多使用阅读的痕迹。
“年轻的时候喜欢……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现在就算再看,也不会有当时那样鲜活的心情,人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心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尽欢盯着她手里的书,说:“我见过这本书,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谭希愣了下,没明白尽欢的意思:“在哪?”
尽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本来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件重要的事,也不想放在心上,但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哪怕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一些想法还是会源源不断地跑到她脑子里来。
既然都想了这么久,那今天看到了,问一问也没什么。
尽欢说:“在钟先生的书房。”
谭希回想了下这本书和钟晏的关系,刚刚想起来一点苗头,又隐隐觉得不对,钟晏的书房,尽欢怎么会进去?
还没等她想明白,尽欢又问:“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个男朋友是钟先生吗?”
谭希诧异了半秒,随后她笑着否认:“当然不是。”
虽然不知道尽欢为什么提起钟晏,谭希也暂时没想到追究这个,她只是再次否认:“怎么可能是钟晏。”
尽欢眨眨眼,好奇问:“为什么不可能?”
谭希反问:“你看他像是会喜欢谁的人吗?”
尽欢这下沉默了,她没说话。
“不过我确实送过他一本这个散文集,在刚入学的时候。”谭希很快想起来,关于这本散文集的事。
当时刚入学,谭希和钟晏是在一个研究小组里,相处过一段时间,大概也就一两个月,谭希对钟晏有点好感,更多应该是抱一种欣赏的态度,这是她在后来才想明白的事。
在八月他生日那天,谭希给他送了一本散文集,里面放了一张她在澳洲旅游带回来的明信片,里面写了几句话,具体是什么谭希都不记得了,应该就是写了她的心意。
二十出头的时候完全无畏,还不明白钟晏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敢直白的跟他说那些话,是因为谭希也足够自信,她觉得她足够好,能配得上任何人。
钟晏有没有看那本书她不知道,应该是没看,因为后来谭希主动和他提起,他只礼貌地跟她说“抱歉”,他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
不是说不合适或者要考虑,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他不会谈恋爱。
这对他来说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
谭希其实早就猜到结果,她当时并没有很难受,这件事也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走了——她很快就遇到真正让自己喜欢的人。
他很优秀,性格很好,谦逊有礼,有责任心,更重要的是,谭希跟他在一起,才真正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那和对钟晏的欣赏不一样。
尽欢听得很认真,只在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啊。
从谭希的描述里,她又好奇问:“钟先生以前就是这样吗?像现在这样的性格?”
尽欢看起来很好奇钟晏的事,最好奇他以前,她这的样子,简直比在实验室还求知若渴,谭希想了想,认真回答:“不太一样。”
钟晏是个很复杂的人,复杂在别人根本看不懂他,哪怕谭希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看不懂他。
复杂有城府的人最难相处,最多当个朋友。
“他以前更凌厉点,做事更外放,什么都不太计较。”
年纪还是给了他宽容和温和,有变得更结实的体格,让他情绪藏得更深也更淡。
这是谭希对钟晏从前到现在的评价。
谭希想起来,给她看当年他们小组同学的一张合照。
照片里,谭希站在中间,她旁边是一位看起来很清雅的男生——谭希那时候的男朋友。
钟晏在照片最旁边。
他目光并没有盯着镜头,大概在想事情,意识只分出来三分……黑色大衣下是挺直的腰,正如谭老师说的,他那时看起来面色凌厉,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是当时的尽欢,应该不敢靠近他。
谭老师竟然有勇气跟他说那些话。
谭老师不愧是谭老师。
明显就在盯着钟晏看,她手指停在照片里钟晏的脸上,盯着看了很久不说话,谭希也不打断她,等她看够了,她才说:“怎么这么关注钟晏?”
尽欢视线挪开,她抿了抿唇角,事实上她对这件事很犹豫,可她又不想说谎。
“谭老师,其实我有一直瞒你的事。”尽欢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谭希的眼睛,慢慢说出口,“我已经结婚了。”
谭希愣住。
尽欢之前谈恋爱她是知道的,怎么才这么短时间就从谈恋爱到结婚了,对方什么情况什么背景她自己也不知道清不清楚,尽欢看起来也不像是恋爱脑不清醒的女孩子呢。
谭希还在为她担心,作为老师她当然不希望尽欢受伤,正要问清楚,尽欢已经主动说。
“是和钟先生。”
“去年元旦那时候。”
谭希这样淡定的人听了也不淡定了。
钟晏结婚的事她当然知道,去年刚请他来学校指导那时候,就知道他正在找一名妻子,后来没多久,他就结婚了。
谭希也有几次听他说过他妻子的事。
谭希眼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在她看来尽欢和钟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看起来是两个极端,而且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更没办法想象他们两个相处起来是怎么样的。
太多的难以置信。
信息量一时太大,谭希震惊的下巴都收不起来。
其他学生陆陆续续来到,也不好再说这些,谭希继续去厨房忙,让尽欢和同学们先坐着,她这边很快就好了。
忙起来谭希就没空想这个,直到一顿饭结束,大家陆续又离开,谭希把那本散文集拿给尽欢。
她和钟晏之间的事,她是一点都没有了解,不过从今天尽欢问她的那些话,她能猜到是当时写的那张明信片让尽欢误会了,于是干脆把她剩下的这本也给尽欢。
“有空可以看看。”她说。
尽欢怔了下,接过书:“谢谢谭老师。”
谭希看着尽欢的眼神有点复杂,她随后又笑,说早知道该喊他们一起来吃饭。
尽欢说:“钟先生在出差。”
谭希笑了声:“是吗?”
出不出差的事谭希当然不知道,她也不可能随时了解钟晏的动向,只不过依旧觉得神奇,对于尽欢和钟晏之间的关系。
尽欢点点头,正要再说,她手机铃声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是钟晏打来的电话。
尽欢按了接听,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她还没开口,就听见钟晏温声喊她:“尽欢。”
好久没有听到钟晏的声音,这时候情绪有点复杂,他一开口,那阵酸涩感又再次地涌了上来,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
半晌后她才开口:“您是回来了吗?”
“嗯,刚下飞机。”钟晏一下飞机就去了她姑姑那里,听说她来参加导师的生日宴,他又从那边赶过来。
尽欢声音闷住:“您来接我?”
钟晏只知道在学校附近,不知道具体地址,他现在在往这边来,声音很低,“嗯”了一声后,再小心询问她。
“带你去试婚纱。”钟晏说着停了下,考虑到最近她在情绪敏感期,钟晏询问的语气也接近于哄,很戳人心窝那样。
“可以吗?”
第45章 第 45 章 会和婚纱一样白。
她的所有情绪钟晏都知道。
尽欢在这时刻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钟晏明显是在照顾她的情绪,因为她都不跟他说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肯定在担心她吧。
肯定会在担心的。
尽欢声音停了下,马上点头应道:“当然可以。”
听到她的回答, 钟晏呼吸缓下来, 听筒那边似乎松一口气,说:“地址发我, 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尽欢第一时间就把地址发过去。
“钟晏打来的电话?”谭希见她表情一下就变了,上午来的时候还看起来愁容满面, 现在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剥开乌云见天日。
“是啊。”尽欢承认, 嘴角已经浮现笑,“钟先生来接我。”
虽然尽欢再三说不用送, 谭希还是送她到楼下, 往前不远就是小区大门,两人说了两句话, 钟晏的车已经到了。
尽欢一眼看到, 心已经先飞过去,她指指那边, 问谭希要不要去跟钟晏打个招呼。
“不用了。”谭希笑笑,“你替我转达一下就好。”
倒还用不着特意去打个招呼。
尽欢于是也不多说,跟谭希说了再见, 然后手里捧着书就往门口走,快走了两步,然后小跑起来,裙摆在奔跑的风里变成一只蝴蝶。
谭希看着她的背影,看那边钟晏也下车, 尽欢完全兴奋地到他面前,一个跃跃欲试的拥抱,又因为顾忌到场合收回自己落到空中的手,只能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原本被谭希界定在两个世界的人,就这样神奇地到了同一个世界。
说实话,这一刻哪怕已经亲眼见到,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谭希笑了下。
她没继续看,转身回去。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因为眼看就要走过七月到八月了,他们这段时间不仅没有见面,更加没怎么说话,聊天,让她觉得分开了好久好久一样。
以至于尽欢张口喊了句“先生”后就没了后话。
“上车吧。”钟晏没说什么,只是给她拉开车门。
尽欢坐上去,书本还抱在怀里,等钟晏也坐进来,她才说:“今天谭老师生日,她中午请我们几个同学吃饭。”
钟晏淡淡“嗯”了声:“知道。”
已经在她姑姑那里听说了。
他目光扫过尽欢怀里的书,尽欢察觉到,于是把书拿出来给他看:“这是谭老师送我的。”
钟晏盯着这本书看了两秒,尽欢注意到他的视线动向,犹豫了几秒,然后试探着问:“您看没看过这个?”
钟晏摇头:“没看过。”
钟晏记性很好,让尽欢常常会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什么系统,只要看过的书都能准确记得内容,他说没看过的,那肯定没看过。
尽欢之前本来不想问这个,但现在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了,于是她说:“但您的书房里有这本书。”
钟晏神情平静:“我知道。”
他顿了顿:“谭希送我的。”
尽欢微微张嘴。
她活像被人打了七寸,结巴道:“您、您记得啊?”
钟晏没回答,只是转头平静地看着她。
他还是那样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包括尽欢之前闹的那一点点小别扭,在他面前也显得那么矫情,尽欢想到这里,惭愧地低下头:“我之前不小心看到,所以误会了。”
关于一本书引发的「血案」。
尽欢是很看得开的性格,除开有时候会敏感一点,但她只要想通了就很豁达,她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正是因为想通了才觉得自己过分。
在钟晏看来,她就是无缘无故哭,无缘无故闹脾气,还什么都不跟他说——姑姑说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交流和坦诚,这两样都不能少。
尽欢也是第一次和人做夫妻,这些道理都还在学。
她还需要好好学。
钟晏没说什么,也没追问,他看起来并不计较这个,甚至没有向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尽欢误会了什么——他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尽欢更加惆怅。
她开始再次反思自己的行为。
就这样两人一直安静到车停下来。
试婚纱是早就安排好的,之前钟晏问过尽欢的意见,也给她看了几个品牌,了解了一下不同品牌之间不同的风格,尽欢爱好还是很明确,相比那些梦幻空灵的款式,她更喜欢简洁气质一点。
尽欢眉目放得很温柔,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点,能更和钟晏相配。
尽欢今天出门化了淡妆,化妆师稍微给她改了一下,她原本就不需要用很多化妆品,这个年纪正是随便化化都很好看的时候,年龄和美貌都是她最好的优势。
把头发盘起来,显得更大气。
婚纱一共准备了五套,都是钟晏选的,按照尽欢的喜好来,其中有两套是高定,是提前两个月就来给尽欢量过尺寸了。
今天正好可以一起试。
数量不是很多,怕尽欢会觉得累,特地缩减到五套。
尽欢一一试过去。
每一款都不错,都很适合她。
最后一款是高定,钟晏亲自和设计师沟通的款式,上身抹胸设计剪裁立体,衬出女孩子漂亮的锁骨和肩颈,两层不规则的薄纱从胸前垂下,一直到脚踝,很简单的线条,并不夸张,却完全衬出了尽欢的漂亮。
穿上去也很轻,通体纯白,没有做过多的装饰。
这件尽欢最喜欢。
她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又回头看向钟晏,她眼角微微弯起来,轻声问他:“先生,这个好吗?”
钟晏目光平淡,只有始终盛在眼底很深的温柔,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温声回:“你喜欢就好。”
尽欢很满意钟晏的眼光。
这些细节上的问题她都没有操心过,全部都是钟晏在沟通修改,钟晏完全知道她喜欢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他能事无巨细地把这些都安排好。
尽欢想了想,说她选上一套。
她的意思是,婚礼上的话,选上一套,这一套最喜欢,要留着,反正也是她的。
上一套裙摆更大,更压场合,会更适合大场面,而这一套……可以只有他们的场合穿。
尽欢是这么想的。
钟晏都听她的,让工作人员按照她的尺寸再进行修改,留下后面这两套。
尽欢张开手,让工作人员再给她进行测量。
她乖得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尽欢完全配合,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一直是弯着眼睛看着人笑,把人家小姐姐弄得怪不好意思。
钟晏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她。
尽欢感觉得到钟晏今天态度很淡。
可能是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他们之间生疏了吧,不说别的,连接吻都没有,一点不像之前那样关系亲密。
说来说去这都怪她。
是她不好。
尽欢转过去,于是只能从镜子里看他,她逐渐出神,从姑姑姑父之间的相处,联系到他们,即使姑姑和姑父都那么相爱了,他们依旧在认真经营婚姻,关于这个,可以说是贯穿人生一辈子的课题。
“您要试西装吗?”尽欢开口问他。
“准备了几套。”钟晏说,“到时候穿给你看。”
尽欢期待地点点头。
到现在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在准备婚礼的实感。
婚纱换下来,钟晏带她去订好的餐厅吃饭,路上尽欢不再沉默,她努力多说点话,试图把原本要僵化的关系再弥补回来。
“今天我听谭老师说了些您大学的事,还在她那里看到了您那时候的照片。”尽欢完全表现出了她对钟晏的好奇和兴趣,语气轻快起来,“您那时候……也好有威严。”
对二十来岁的钟晏用“威严”这个庄重的词来形容,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安的什么心。
尽欢试图用语言形容出钟晏在那张照片里的状态,她一着急形容词就总偏,对他已经用上了“很凶猛”这样的形容——也不知道说的是哪里凶猛。
她越着急,钟晏反而越冷静。
尽欢越抹越黑,只能闭上嘴巴,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钟晏淡淡看着前面,像有温柔的水流静静环绕在他周围。
车开过去已经到傍晚,夕阳像鸡蛋黄,暖色的,车停在餐厅门口,钟晏扶她下车,低声嘱咐她:“小心。”
尽欢低头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这好像还是今天第一次他们有肢体接触,相比以前那些荒唐过分的接触,现在这样的握手完全算不了什么,但尽欢却觉得心头一酸,她问钟晏:“我让您担心了是不是?”
本来想有更私密的场合问这些话,到再晚点的时候,跟他说一说她的心里话,但她现在有点忍不住了。
方尽欢就是这样沉不住气,简直就是小孩子气。
她在心里骂自己。
“是很担心。”钟晏并不否认,“我一直在想,比起比为什么哭,我更担心你后来还有没有流眼泪,有没有心情好点。”
“没有了。”尽欢立马否认,乖巧表明自己在姑姑那里吃好睡好心情也好,完全有在好好保护自己的泪腺。
毕竟哭过那一次流得够多了,再多真的要完蛋。
钟晏话是这样说,反而让尽欢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刚刚试婚纱的时候钟晏也没怎么说话,虽然尽欢能感受到他温和的目光,但他太平静了,总让尽欢心里慌张打鼓。
她小声嘀咕:“那我试婚纱的时候您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钟晏看着她,语气依旧平静,这时候才夸赞道:“我们小宝穿婚纱很漂亮。”
他强调说:“非常漂亮。”
尽欢轻轻皱了下鼻子,觉得这是她问了钟晏才说的,直觉上就是为了哄一下她。
尽欢小声不满:“那我刚刚试的时候您也没说。”
走进门内,打在他身上的阳光也消失,陷入一片黑色的阴影里,他神色变得不太明朗,语气平淡道:“刚刚不说,是怕自己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用这样的语气说完全反差的话,尽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才不丧尽天良……”她反驳时不太有底气,声音愈小。
任何时候都非常好的钟先生,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各方面都不适配,但尽欢的没有底气却又隐隐暴露了一些问题。
某些时候的「丧尽天良」。
“嗯。”钟晏靠近她耳边,他气息笼罩下来,有股浅淡的木质香,然后听见他用同样很低的声音说,“会想直接那样进去。”
她本来就漂亮,穿上婚纱更加,会让他想到那样的画面——
幻视那些落在上面的东西,一定会和婚纱一样白。
第46章 第 46 章 很爱你。
这哪里是丧尽天良。
这简直比丧尽天良更过分。
尽欢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钟晏说这样的话都依旧冷静, 就像在讨论晚上这顿饭都有些什么菜,要吃什么餐前甜点一样。
尽欢跟他这样的冷静比起来到底还是差得远。
不过今天确实有餐前甜品。
一款特调的意式冰淇淋,搭配车厘子, 清爽解腻, 是尽欢爱吃的。
她直到坐下了,冰淇淋都吃了一半, 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一个极有情调的餐厅里,在顶层,靠窗, 只有他们两个人。
钟晏事先就订好的餐厅。
尽欢差点以为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是生日, 也不是节日, 更不是什么纪念日——他们除了一个领证的日子,说起来也没什么纪念日。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她抱着疑惑把这一小碗冰淇淋都吃完。
钟晏让人上了酒。
他给尽欢也倒了一杯。
“尝尝看这个。”钟晏提醒她, “会有点烈。”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吃饭, 尽欢现在才发现钟晏今天穿得很正式,不像是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样子, 他面色儒雅, 笑意温和,在夜色里模样让人几近陷进去。
尽欢很少喝酒。
不过她会喜欢味道甜甜的酒, 果味的,或者啤的,喝起来唇齿留香, 那样的她很喜欢。
实际上也是个酒蒙子没错了。
今天的酒喝起来味道很好,回味有清淡的茉莉味,钟晏让尽欢先吃点东西再喝,不然肚子里全装的液体。
“好喝欸。”尽欢让他再给自己倒,她笑起来晕晕的, 小口小口抿,眼睛弯成一条线。
钟晏比她喝得要多。
他握着酒杯,已经喝了三杯,尽欢在品尝酒,他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她,眼睛的情绪柔和,快要满溢出来。
风揉碎了吹过来,人也变得飘飘荡荡。
喝了会儿,又陆陆续续吃了点东西,这家餐厅食物味道也不错,是尽欢很喜欢的口味。
这会儿氛围就变得很好很好,好到女孩子眉眼染了春色。
很缓慢地转动大脑,晕乎乎的酒蒙子才问出这个问题:“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钟晏盯着她染上红色的脸颊,低声道:“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好奇歪头:“什么?”
钟晏没回答。
尽欢傻乐呵地笑:“你就骗我吧。”
她又不是脑子不灵光,钟晏肯定是在逗她呢,她都发现了,他这个人有时候也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逗她,她现在都知道了,才不会上他的当。
钟晏又倒了杯酒,他缓缓喝下去:“骗你有什么好处?”
尽欢点头:“没好处……但你坏心眼。”
都说他坏心眼了,看来是已经上头,这酒后劲大,连钟晏都不太能招架得住,他只是胀在太阳穴有点不舒服,意识一直很清醒,对他来说,酒不能丧失清醒,只能放大情绪。
他很喜欢这种被放大来的情绪感。
钟晏就这样又喝下去一杯,视线始终不曾移开地盯在尽欢身上,要是平时被他这么盯着她肯定害羞,现在却没有,只是隔着发烫的空气和他对视,觉得他现在浑身都很欲。
是一种钟晏才有的性感,散发着那样的荷尔蒙,专门吸引她这样的。
她这样的小色鬼。
尽欢慢慢咽口水。
她想起刚刚下车时他说的话,脑子里不由已经出现那样的场景,真实到细节都在她眼前呈现,实在是让她呼吸困难。
钟晏在这时候柔声问她:“小宝,daddy真的坏心眼吗?”
尽欢轻轻地回答,声音碎在风里:“坏呀。”
钟晏低笑:“小没良心的。”
尽欢听他说,还用手摸了摸自己心口,感受一下自己的良心,她弯起眼睛笑起来,还应和他的话:“是哦。”
她这迷糊劲听着都要完蛋了。
钟晏就这样看着她,看她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光,要找钟晏再倒他没给,酒蒙子意犹未尽地倒下来最后两滴,砸吧了两下嘴,真是越喝越甜甜的。
她就喜欢这样甜甜的。
适量喝,但不是要她把自己放倒,钟晏管得住自己,眼前这个管不住,眼看要来抢他杯子,他无奈按住她手:“不要再喝了。”
“为什么?”尽欢不满地反问,“我醉了明天可以睡很久。”
反正又没有事,反正又不要去哪里。
大不了就睡觉,一直睡觉。
“说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尽欢很想喝,但她更听钟晏的话,不舍地把手收回来,自己还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可怜啊,喝水好了。”
这就叫州官点火不准百姓点灯,钟晏自己把剩下的半瓶都喝完了。
今天晚上吃得很好,喝得很饱,唯一不足的就是喝酒被管制。
还想喝还想喝真的还想喝。
下次瞒着钟晏偷偷喝。
回去的路上尽欢就趴在钟晏腿上,她喝得还不算多,没有很醉,只是身上有点没有力气,似有若无闻到两人身上同样浸染的酒味,像他们是一体的那样。
钟晏手放在她后背,给她行成一个有安全感的包围圈。
车一路开到家里车库,钟晏拍拍尽欢后背,柔声问她:“到家了,能自己走吗?”
尽欢坐起来,笃定地点头:“能。”
钟晏先下车,伸手扶她下来,尽欢只是有点累,走路是真的还能走,扶着钟晏就更能了,她好厉害的,都还能走直线呢。
尽欢肚子已经吃得很饱,不仅有酒还有食物,小肚子涨涨的,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住了,尽欢还想了下进门的路。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往前走,钟晏在她身边,尽欢盯着自己脚走直线,扶着栏杆上楼,边走想起来又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拧开门把,尽欢把鞋子胡乱踢到一边,今天热,身上也热,光着脚踩在地上更舒服,她于是连拖鞋都不想穿,地板凉凉的,好好踩呀。
钟晏俯身把拖鞋放到她脚边,握住她脚腕让她把脚放进去,然后他直起身来,握着她手腕把人往门边压,低低回道:“是表白的日子。”
他喝了酒,声音染着酒气,低低地压着很好听,尽欢听到了,她感受到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压着她,低头用视线覆盖下来,她大脑一时停止了转动。
酒精把女孩子身体浸得发软,他却滚烫又发硬,这样的反差让彼此的触感都更强烈。
“尽欢,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感受一种心情……喜欢的心情。”钟晏借着酒意才能说出来这种心情,有点酸又有点腐气的话,他说得很认真。
他手掌放在她脸颊上,用手心托住她脸,像托住珍宝那样,很温柔,很细心。
“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让心脏疼,但现在因为你的事会,会在看到你流眼泪后,想一整晚你到底怎么了,想我哪里没做好让你不开心。”
钟晏另一只手拉着她手放在他心口,想让她感受一下他这里的情绪,很疼,真的很疼。
到这个地步他其实就知道了。
他在这个过程里确认了这件事。
“我们小宝很漂亮,很可爱,我很早就喜欢这样鲜活的你。”
钟晏声音很温柔,几乎是尽欢听过的最温柔,他在说这样的话,脑子里想起太多她的画面,她笑的时候,她乖乖点头的时候,还有认真对他说“喜欢”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都染着鲜亮的色彩。
喜欢这种心情来得简单,往往因为一个小细节,因为一个特征,可能就会产生喜欢,和喜欢一种植物,喜欢一个动物时没什么区别,一个好感点来得很容易,这一点钟晏最清楚。
但无数的喜欢叠加上来,这种心情就变质了,它完全变得不一样。
不再是喜欢和好感那么简单。
就像他原本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对那些情爱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无数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认为,对这件事的热衷逐渐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到了一种只要闻到她味道就会有反应的地步。
这很可怕又明显的反应。
而比这种反应更可怕的是他心脏生疼的次数。
在那天跳下泳池时达到了一个高峰。
钟晏还能回想那天他情绪的变化,慢慢回味那种感觉,即使过去那么多天依旧清晰,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确定了我不止喜爱你,更多的是想疼爱你——”
“尽欢,我想爱你。”
爱才会对她愧疚,爱才会也想得到她的爱。
他完全明白了。
他下巴贴了一点点在她额头,两人都是被酒精染上滚烫的温度,明明钟晏喝得还更多,温度却不像她这么高,他更烫一点的是别的地方。
尽欢在懵懵懂懂听着这些话。
她本来以为钟晏生她的气,今天才不怎么理她,她本来还在想要跟他先说“爱你”这句话,谁知道这些原本想的都不对,慢慢都脱离了原本那条路线,反而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酒精会让人变得大胆,会恰如其分控制人的行为,于是她直接问:“那您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想我。”
她在姑姑那里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交流得好少,连文字问个早安晚安都几乎没有……少到尽欢总要想理由来安慰自己。
“那你有问过daddy睡得好不好吗?”钟晏轻叹口气,轻轻被揉碎那样,然后才解释,“我在给你时间想清楚。”
什么喜欢啊爱啊,他已经想清楚了这种心情,但他的妻子没有,她还陷在单纯懵懂的吸引里,她还没有完全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还需要再想想清楚。
他克制住自己给她时间,给她空间,让她足够去想清楚这件事。
每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睡着,没有睡着的时候都在想她,想看见她,想听见她的声音,想闻到她的味道,想狠狠地……她。
钟晏缓缓地问:“那你有想清楚吗?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尽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爱啊。”
话说得这么简单,永远他说什么她都是肯定……真是个让人没办法的「小混蛋」。
钟晏心里这样想,往下继续贴着她的脸,他很沉的无奈,又感受着自己满涨的胸口,心脏收缩感加剧,他几乎埋头下来在她肩颈。
尽欢在呢喃,说她看到那张明信片后很难过,所以哭了很久,她知道是吃醋了,吃醋钟晏有她没办法参与的过去,也自卑自己少他这么多岁,敏感于不争气的眼泪——她也掉了很多眼泪,这些眼泪就是爱呀。
“真的吗?”钟晏贴在她耳边,声音变得有点哑,“小宝。”
他又喊她,很心爱地喊:“小宝。”
尽欢低低答应:“嗯。”
就这么待了会儿,尽欢手被握住,钟晏说:“还有个礼物要给你。”
尽欢还问:“为什么有礼物?”
钟晏没说话。
比起说是“哄她开心”,“赔罪”这样的话,他更不觉得要这么说,钟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手指停在无名指上,慢慢揉了一会儿,然后才套进去。
尽欢看着钻戒在灯光下闪,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她呼吸顿住。
钟晏说:“是之前就已经定做的,我专门飞去为了拿这个。”
他说是去出差,其实不是,这次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戒指,想要给她最好的,最适合的,于是不吝啬于这样耗费自己的精力。
手指被套住冰凉的触感,有东西存在而产生的异样,尽欢怔怔盯着这个戒指,鼻头又发酸,她没想到这个会来得这么突然。
她以为需要到婚礼那天。
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尽欢震惊多于欣喜,她话也变得结巴,她抬起手,认真盯着它看,半晌只说出一句:“好闪啊……”
钟晏出手肯定能知道价格不菲,特地定做更是他最珍重的心意,钟晏在乎这些细节,对重视的东西更是细上加细,所有万事经他手,他自己过问,最后确保一切落到实处。
“没有戒指的话……会委屈对不对?”钟晏在哄,在告诉她,所有她的心情他都知道,在程序规则之外,她最重要,她占所有排序的一位。
尽欢承认:“一点点。”
“我知道。”钟晏把另一个戒指放她手里,让她也来给他戴上,等戒指也戴到他无名指,他反手握住她手,戒指的轮廓印在他手心。
“我们小宝说一点点,就是很多了。”
尽欢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
比起受委屈,比起感受委屈,最怕的是有人心疼她的委屈,小心翼翼地去对待,再试图为她找到委屈的出口。
这种最致命。
戒指是婚姻很重要的象征,尽欢知道会有,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她会期待会失望也会委屈,当这些情绪堆积时,负面情绪就会变得很多。
她都会学着自己化解的。
她一直是这样。
钟晏轻轻拂过她颤抖的睫毛,他能收下她所有的情绪,并且向她保证那样——
“在我这里小宝永远是第一位,永远都是这样。”
第47章 第 47 章 一整晚。
还要钟晏说到什么地步?
他是完全真心的表白。
“爱”这个字好神奇。
真心的爱更加珍贵难得。
尽欢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跟她手指的大小完全契合,不用说也能知道,这就是专门给她的。
她想起来那天在家里哭过后, 钟晏握着她的手, 那时候估计就是在丈量她手指的尺寸。
喜欢这个戒指。
好喜欢这个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的感觉更奇妙,这是独属于夫妻之间的羁绊, 有种到现在了,他们才真正成为夫妻的感觉。
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这瞬间被一扫而空。
尽欢心情开始变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心脏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软, 软到不能碰, 轻轻一碰就会化掉。
到这种地步了。
她伸手抱住钟晏的脖子,小动物一样在他脸颊边轻轻地蹭, 脸颊毛绒绒的这么挨着他, 他宽阔的肩膀让她产生很强的依赖感,胸肌因为充血变得很硬很硬, 像火炉……她想她愿意一辈子这样被他抱在怀里。
尽欢手臂圈紧, 感受鼻尖和身体都被他的味道包围,两人同样喝了酒, 相似又不相似的味道慢慢融合在一起,尽欢用力地闻,有种身体也在融合的错觉。
这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 尽欢盯着他的眼睛说:“想和您做。”
眼前的妻子跟他说这样的话,钟晏应该下一秒就满足她,但他只是低头亲了亲她嘴唇,低低道:“小宝,daddy喝了酒, 可能会失控。”
他也并没有那么厉害,能控制自己一切的行为,至少在当下的情况,在尽欢面前,他已经失去了像以前那样的自控力,他甚至连自己都没办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来。
尽欢脑袋歪了下,感受到他嘴唇也烫烫的,她声音很乖:“失控也没关系啊。”
她这样说话,像是在说坏了也没关系。
他的小宝真的很好,好到有办法让他随时心软。
钟晏在确定了这种爱意后就会常常回味,心脏沉甸甸的,重量感往下,直到沉得充血。
尽欢靠近他耳边,视线所触及已经能看到不体面的迹象,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能感受到是一大包,尽欢靠得更近,几乎是用这块压过去,轻声说:“我喜欢看您失控。”
钟晏还在问她:“确定吗?”
他问是不是确定,尽欢这样看着他,眼神里反而是期待,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孩子,对做这件事喜欢喜欢就是喜欢,简直毫不掩饰。
钟晏低低“嗯”了声,他眼里满是疼爱和包容,他很开心自己让她这样喜欢,更庆幸一开始就是自己。
尽欢在时隔近半个月之后,再一次没出息的哭了。
这次是钟晏看着她哭了,她是怎么敢跟他说这样的话,他能在健身房不喘不累的待上半天,身体管理无不上心,甚至这样都无法发泄掉他的精力,他还能在健身后再进行高强度的工作。
她不一样,能往低精力人群那边靠,最让她感到放松的就是窝在沙发上追剧看综艺,连写论文都要靠床上写的人,精力体力这方面,完全和他是两个极端。
还说失控也没关系。
还在客厅呢,她嗓子就已经哑掉了,声音先只是溢出来那样,然后大概是酒精作祟,羞耻感会减弱,她就开始没以前那样顾忌,喊的时间长了点,喉咙声音听着有点嘶哑。
到厨房岛台边时,钟晏倒温水给她喝。
“慢点不要洒了。”钟晏声音隐约有同样的嘶哑,他用手掌托住她下巴,慢慢喂水过去,现在是夏天,即使开着冷气,她皮肤还是通红,因为白,红得全身都明显。
通体的粉红色,很漂亮。
尽欢张着口把一杯水都喝了下去,因为太热她还嚷着要喝冰水,加一大块冰的那种,被钟晏拒绝了。
冰水都不让喝,尽欢大概是有点委屈的,她巴巴看着钟晏,因为眼睛还挂着眼泪,模样看起来可怜到不行,她晕乎乎地讲道理:“今天最高温度都有三十八度。”
「他的」更烫,应该比今天最高温度还要高,这么烫怎么可能不热啊,当然要喝冰水降点温。
尽欢于是伸手抱住他脖子,贴在他耳边说爱你,很爱您这样的话。
钟晏已经克制地眉眼微压,他盯着怀里的人,越看越觉得很漂亮,眼睛像小鹿那样,什么时候都亮亮的,鼻尖有点圆润,给她添了份稚气,嘴唇……嘴唇最漂亮,连唇边的弧度都很好。
真的……很漂亮,很可爱。
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回了房间,一小段时间没回来,床上布置全部换过,酒精完全来袭加上她精力几乎全部耗尽,脑袋一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自己完全没有太多的意识,像是昏过去一样,后面发生什么就没太有记忆了。
天边蒙蒙亮时,尽欢体感自己并没有睡太久,有点贪杯的后果就是睡过一觉再起来脑袋疼,很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这么涨,钟晏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还不到六点,还能再睡会儿。”他声音嘶哑,听起来像并没有睡多久。
天亮的好早啊,感觉都有晨光了,竟然还不到六点,尽欢脑袋里浮现这个想法,她睁开眼往窗户那边看,在想今天天气应该也不错。
尽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埋进钟晏宽阔的胸膛里,她总喜欢把脸埋在这里,感觉很好,酒醒之后都不好意思了,闷着声音问他:“一整晚吗?”
“嗯,差不多。”钟晏手掌放在她小腹,一直用手心温度暖着这里,说话间拉着她的手过来,放在她自己小腹上,有种能感受到轮廓的既视感。
尽欢瞳仁睁了睁大,大概是觉得震惊,震惊之余不知道能说什么,半晌后问他,今天用不用去公司。
“不去。”钟晏说,“今天在家。”
她眼睛里又惊又喜,情绪很明显,但分不清是惊更多还是喜更多,停了会儿后,她乖巧得没说什么,只是这样她肯定没办法再睡着,于是问钟晏一些关于他以前的事。
她真的最好奇这个。
“想听什么?”钟晏动作和他说话一样缓,“我以前……很无聊。”
除了学习工作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有趣的事情更少,之前没在乎过什么,少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过去三十多年,记忆都很贫瘠。
尽欢声音腻得发软:“什么都可以呀……您以前真的没喜欢过谁吗?好感呢?好感有没有?”
她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知道了他满心的爱就开始得寸进尺,连好感这种心情都要给他扒个精光。
“没有。”钟晏回答没有犹豫,对他来说这种几乎绝缘的事,根本都不用想。
尽欢还接着问:“那您是喜欢我这种类型吗?可是我这种类型也不止有我啊,别的像我的呢,您也会喜欢吗?”
和她做研究一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奇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这种劲头放在学习上是很好的,很值得鼓励,但放现在这时候……
钟晏手指穿过她发间,慢慢按下去,感受她发丝在他指缝,他温声说:“没有喜欢哪种类型,只是喜欢你……是因为是你。”
没想到钟晏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哄她,但听着就让人很开心,于是尽欢也变得很坦诚,很有表达欲,她开始跟他说第一次见面的事。
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迈不开腿了,怎么会有钟先生这样完全符合她喜欢的人,结婚之后相处下来,发现更喜欢,越来越喜欢,他无论是温柔还是严厉都无一不踩在她心上,让她觉得开心,觉得幸福,睡觉前看着自己在他怀里,由衷地感叹这个世界真美好。
因为有钟晏才美好的,尽欢轻轻在他耳边说。
钟晏指腹按在她发间,低声慢慢的,夸我们小宝真是好会说情话呀。
尽欢脸红地又埋进他怀里。
她小声地喊了句daddy。
钟晏用温柔语气喊她宝贝的时候,真让她有一种是他孩子的错觉,这好要命,她最受不了就是这样。
接下来轮到钟晏问她了,关于好感什么的。
尽欢犹豫了两秒,然后才摇头——真的是认真想了一下的,对她来说,也没有所谓喜欢的,好感的人。
钟晏不动声色听着,然后提到“杜青栩”。
这时候提到杜青栩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尽欢愣了下,然后笑出来:“您怎么还这么记仇啊。”
跟她表白的多了去了,杜青栩是其中一个,只不过相比其他人,尽欢对待他的心意更加慎重,因为是以后还想继续和他当好朋友的。
现在他们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朋友,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上课,做实验,不过可能挑明过,杜青栩会更有边界感。
他这个人本身就非常好,现在把所有心思放到自己的前途上,更加没有另外心思想和她相关了。
话说开了,心意都知道了,现在尽欢看钟晏的脸,甚至觉得他一向沉稳冷淡的眉眼间都盛了春色,眼睛很有爱意,沉在满是爱的海里那样。
就是现在这会儿可能动作有点凶了。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杜青栩,才让钟晏突然这样,身体力行地表明了吃醋这件事只要存在了就一直存在,也不说话,只是要向她证明点什么一样。
直到天完全亮。
钟晏在一边哄着她,说她要不要玩这样,要不要玩那样,他三十多年来,难得一次像这样全部倾注爱意。
他全身心地进入到了和她的情爱里。
在曾经他看不上的情绪上深陷进去,并且觉得这样非常好。
为此想到了关于一辈子的事。
第48章 第 48 章 很强,很旺盛。
尽欢趴在钟晏腿上, 整个手被他放在手心里。
今天已经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了,阿姨也没有过来,整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
中饭是吃的钟晏给煮的面。
钟晏手艺也就一般, 这是尽欢的评价。
确实能吃就行呀。
她说的都是实话。
吃饭的时候尽欢突然说自己指甲长了要修剪,她最近反正在放假, 不用做实验,可以的话是不是能去做个美甲。
她很少弄这些,身上是一种原始的干净, 因为要做实验, 美甲不方便, 指甲总是修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现在却在考虑要不要弄个延长甲什么的。
她也不喜欢指甲太长, 但她本甲太短了, 可能要再长一点弄指甲才好看。
钟晏在给她认真修剪指甲。
手指和人一样乖巧,放在他手心, 钟晏握住手指, 一根一根修剪过去,他很细心, 修剪的动作也精细,完全在对待一件重要的东西,把她每一根手指都弄得漂漂亮亮。
“你喜欢就去做。”提到做美甲, 钟晏的态度平常,女孩子爱美,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任何爱美的行为都无伤大雅。
尽欢下巴抵着他的大腿,张开手指在眼前看, 她指甲的弧度都被他修剪的很圆润,显得好可爱,手指上的戒指都显得贵了不少呢。
虽然这样大一颗钻石本身就很昂贵。
“也能做很长吗?”尽欢询问他的意见,怕他不懂,还跟他解释了美甲的各种款式,包括有延长甲这回事。
“尽欢,你是怕挠我的时候我不受伤吗?”钟晏把指甲剪放在一边,他手自然地搭在她后背,怀里的人翻了个身,笑起来摇头。
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她就算挠了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杀伤力很小啊,他身体那么结实,延长甲挠都不可能挠动。
尽欢还试图和他解释清楚。
延长甲没那么牢固,如果她做了的话肯定要小心,不可以乱挠的,因为在网上看过那种新闻,就是延长甲和指甲盖一起翻了,整个手指头弄得血肉模糊。
真的好可怕。
尽欢一本正经的担忧,一本正经的解释,钟晏捏了捏她手指,淡淡应着她的话:“嗯……还会这样啊……”
是啊是啊。
当然什么情况都有。
对于美甲的问题尽欢还在认真考虑中,最后决定弄个简单的款式,不弄延长了,等过两天她就去。
尽欢再度滚回到钟晏怀里。
想到就去做,过了几天,尽欢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美甲店,做了自己人生里第一次美甲,她的指甲圆圆的,选了清透温柔的裸色,原款式上面有钻,她特地没要,只描绘了两个小小的蝴蝶结。
真漂亮,和她的戒指特别的搭。
尽欢这几天一直欣赏自己的戒指,闪到她走在外面怕被人盯上,有一瞬间对自己安全产生了担忧,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还在思考是先保命还是保戒指。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立马被她摇头否认掉。
如果被钟晏知道她这样想,屁股又要遭殃了。
她现在很确信,自己在他这里是顺位第一的重要,因为最近总是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他甚至还会哄她让她不要管他继续睡,
尽欢很严肃。
以前的钟晏不是这样的。
他跟她说了那些心意后,整个人变得很坏,比以前还坏得多得多,对那方面需求很强,很旺盛,到尽欢这样本来很喜欢的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害她基本上没有睡好。
她忍不住要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跟他控诉。
钟晏看见她的黑眼圈了,在她眼下一片青色,因为皮肤白于是很显眼,这间接导致了她中午要用双倍的时间补回来,甚至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都会睡过去。
钟晏低声对她说“抱歉”,他最近的浓烈的情绪投射到了身体上,以至于他的行为过于超过。
看着她静静躺在身边时,会回想那种温暖的包裹感,于是控制不住地打断了她的睡眠。
尽欢回来的时候钟晏正在书房处理工作,她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过去,没有轻举妄动。
钟晏很快抬头看过来。
他视线刚落在她身上,弯起眼睛笑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尽欢耷拉着拖鞋朝他走过去,活脱脱懒猫一只。
刚刚确认了他没在开会,尽欢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坐到他腿上,身体接触时他肩膀往椅背上舒展开,揽住她腰。
“在外面玩这么久?”
“没玩。”尽欢否定,亮出自己十个指头给他看,“我坐了四个多小时,屁股都坐痛了。”
她的指甲亮晶晶,亮到脸颊边,脸都变得亮亮的,这样的颜色像淡色的水蜜桃,让她整个手都变得可爱又可爱。
“好看吗?”尽欢带有炫耀的成分。
“好看。”钟晏低头在她指甲上亲了下。
尽欢笑着脖子往回缩,她几根手指又扬了扬:“是吧,我也很喜欢。”
早早就发在朋友圈炫耀了,拍了几张细节图。
钟晏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还在电脑上按过,把最后这封邮件回复了,钟晏突然问她:“想好要不要继续读书了吗?”
钟晏会问她,是因为最近杜青栩已经在公司实习,钟晏让人考察了他的能力,他确实各方面都很不错,如果实习期表现优秀,那钟晏会考虑让他进到他的核心研发团队。
于是又想到自己的妻子。
她和杜青栩是同学,人家来实习了,她呢?
她还什么都没想好。
钟晏比她大上这么多,在社会经验这方面比她多得多,加上又是同一个专业,有他在,总能给她铺好路走。
无论她是想出来工作还是继续读书做研究,他永远都在她身后支持她,并且为她扫清在她面前的困难。
关于这件事,尽欢和谭老师也认真地聊过。
谭老师就是读了博出来,她后来也选择在学校工作,对她来说这个选择并不后悔,因为她很喜欢这个专业,也很喜欢成为一名老师。
尽欢也喜欢这个专业,喜欢做研究,但如果像这样继续读下去,她又担心自己承担不起压力——论文压力,延期风险,这些都是她需要考虑的。
她心理并没有那么强大,怕自己打不了这样的持久战。
换作以前尽欢不会犹豫这个,她原本想的就是读研后出来工作,她也需要早早自己独立,也要挣钱才行。
毕竟她没有真正的父母可以依靠。
“我在想,想得脑袋都大了。”尽欢为难地叹口气,她伸手抱住钟晏脖子,“下次有时间可以去您公司看看吗?”
钟晏不仅答应,还建议她:“可以试着来待一段时间。”
如果犹豫不决的话,就自己来试一试这几条路,看哪一条最合适。
选择权在尽欢自己手上,他尊重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而他会在合适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提供帮助。
让她好好成长就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尽欢张了张嘴,提到这方面她突然有点紧张,半晌才问出来:“您说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钟晏轻笑,“既然我可以为你提供资源,那我的东西你就尽管用,做得好做不好都没关系,反正有我在。”
他说反正有他在。
他长出她这么多岁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这点作用,哪怕选错了犯错了也没关系,他总有办法。
尽欢拧着眉思考他的提议。
她乖乖答应:“好吧,我去。”
尽欢靠在他肩膀上,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犹豫不决感到深为唾弃。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像钟晏这样成熟一点,连决定都不能自己做好。
钟晏看出来她的焦虑,他手掌轻轻落在她手臂上,大腿往上支起她,气息沉下,低声说:“是daddy才想我们小宝好好长大。”.
尽欢趁着现在她有时间,去了钟晏的公司实习。
关于实习这件事,她自己算得上是一个走后门的,好在她一个小小实习生并不引人注意,也不需要有多声张,只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她来这里第二天就遇到了杜青栩。
正值盛夏,他穿了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又清爽,一个多月没见,明显感觉他比之前更从容自信了。
杜青栩因为他的家庭和出身,导致他看起来总比别人多了份自卑和难堪,然而现在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这样,他见到尽欢,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也在这里实习?”杜青栩问她。
“应该也算。”尽欢点点头。
就待上一小段时间看看,没有考核目标啦,说见习差不多呀。
尽欢肯定是刚来,毕竟今天才见到她,杜青栩目光往下,看到她手上戴的戒指,他顿了下,一抹异样从他眼下一闪而过,紧接着就笑起来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有些事杜青栩早就有猜测,虽然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排除那些错误推测,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的了。
他这样出身的人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他应该肖想的,不说拥有或者不拥有,而是连存在的想法都不该出现。
至少杜青栩在当下的境地,都没有资格去和能站在尽欢身边的那个人比较。
他不是放弃,不是妄自菲薄,不过是转移重心。
生过一次病后更关注自己的身体,毕竟他现在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尽欢大方地点头:“好啊。”
她其实很欣慰杜青栩现在的状态,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真的是个结交的很好的朋友,尽欢完全认可。
杜青栩问她工作的事,大概关心了一下她习不习惯,感觉怎么样这些平常的话。
尽欢叹气。
工作这件事和待实验室到底不同,她一向觉得自己在人际交往方面有所欠缺,对工作来说,做出成绩重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同样重要。
这是尽欢一直所担忧的。
杜青栩笑了笑:“那正好,我也不太擅长。”
和杜青栩聊了没几句,钟晏的秘书给她打电话,说马上要开会,让她准备一下会议资料。
尽欢赶紧答应,跟杜青栩说她得去忙了。
杜青栩笑着点头。
她急急忙带起一阵风,和以前很多次一样,风缓缓落在他手边,一角牵着柔软在他心脏上,分明是花一样的香味,他却始终觉得苦涩。
杜青栩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努力放下这种心情。
这些注定无疾而终的行为。
尽欢接下来开始转得像个小陀螺。
她是在技术部门,但她目前肯定不可能接触到实验室啊,技术核心什么的,只能打打杂,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但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实习生。
当然不普通了,别的实习生又不要像她这样,白天伺候老板,晚上还要伺候老板。
身心俱疲。
第49章 第 49 章 威严,教训,温存。……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 尽欢全神贯注,她很认真在听。
这样的会议和她平时的组会不同,不仅是有关知识层面, 还有很多她完全没涉及过的领域, 尽欢很要强,这些都要弄清楚, 于是中途给杜青栩发了消息询问。
杜青栩坐在离她两个位置,她发过去消息,他很快回复。
他一解释尽欢就懂了。
她回复:「谢谢!」
结束之后, 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尽欢在楼下买了一杯咖啡, 她在办公室研究今天的会议内容, 之前看钟晏开会的时候都会把事项写在笔记本上梳理,尽欢也学着他的习惯, 把重点内容记在笔记本上。
不过她不像钟晏那么有条理, 她写起来有点乱。
毕竟没有经验,个人认为这些情有可原。
写得太认真, 身后有人进来也毫无察觉。
直到看到身前一片阴影。
尽欢抬起头, 看见钟晏的脸,她脸色正严谨, 问他:“您忙完了呀?”
钟晏很少看到她这么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含着笑点点头:“该吃饭了。”
钟晏顺着她手的动作看到她在写的东西, 这里几句话那里几句话,很像她自创的符号,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写了什么。
记笔记的习惯倒是不错。
尽欢还在认真整理,她精神集中时就没有食欲,摇头说:“我等下再吃。”
钟晏在她身后看着她, 这样也觉得欣慰,毕竟态度很好,有这样的态度做什么都不会差,但一口吃不成胖子,多这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钟晏在桌边坐下,他反手扣了扣桌子:“听话,先吃饭。”
尽欢抬头看过去。
她停了下,放下手里的笔,朝他挪过来。
中饭是钟晏让助理特地在附近一家餐厅打包的,这家的南瓜鳕鱼羹做得不错,是尽欢会喜欢的口味。
果然盖子一打开尽欢目光就被吸引了。
南瓜很香,本身自带的甜味,鳕鱼香嫩细腻,这两个混在一起味道特别好。
尽欢先是小口小口地吃,越吃越饿,速度于是也在变快,直到一整碗鳕鱼羹下肚,她才感觉胃已经被填满了。
钟晏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尽欢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看向钟晏。
“这是阿姨熬的,里面加了苹果和香橙,还有一点金桔。”钟晏昨天就跟阿姨说了,特地给尽欢熬的这个,她不爱喝白水,嫌水没有味道,加点东西有味道她就爱喝一点。
像哄孩子,想着吃什么好,喝什么喜欢,变着法儿地让她吃让她喝。
没什么想法,跟养孩子一样,猛然会产生希望她营养均衡,健康长大的想法。
明明早就过了人所在的那个发育期了。
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存在,钟晏无奈地叹口气,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可以上初中了。
他从没经历过别人那样养孩子的过程,现在也算是体会过这种心情。
大概没什么差别。
尽欢确实喜欢喝这个,酸酸甜甜的水,在空调冷气下一点微微凉,无论从温度还是口感来说她都很满意,于是一杯水下肚,顿觉清爽。
她在吃的时候,钟晏也跟着吃了一点,吃完饭,才问她关于这次会议有什么想法。
轮到尽欢叹气了。
“我哪有什么想法?”能听懂话都算不错了,尽欢眉头皱起来,“您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什么精英人士吗?”
钟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他从口袋拿出手帕,俯身靠近,给她擦去嘴角留下的一点食物,缓声道:“不着急,都慢慢来。”
在令尽欢焦虑的事上,钟晏永远都很温和,他像宽阔的大海,能够包容她的一切。
于是尽欢能够安心不少。
她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不着急。”
钟晏把手帕折好,对待宝贝一样,放回自己口袋,接着他目光沉沉看着尽欢,说:“下次有想问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他顿了顿,语气很淡:“就算在开会,也能回你消息。”
莫名其妙一句话,尽欢疑惑中想起来,她在开会的时候给杜青栩发了消息。
说实话这是习惯,杜青栩和她一样都是实习生,他们又都是同学,在那样场合习惯发消息,几乎是下意识行为了。
尽欢已经闻到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醋意了。
她手撑在椅子上,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您开会的时候比较有威严。”尽欢柔声说,“您知道吧?每次您很认真的时候就显得很凶,其实有点可怕。”
她哪里有胆子在这种时候给他发那些幼稚的问题,有种随时会被教训的既视感。
不过尽欢也很会哄人,她对钟晏有那么多了解,她靠近他,说话时嘴唇快擦到他嘴唇,呼吸间橙子的香气很淡,她说:“回到家里我们随时都可以说话呀。”
本来就是。
就算在做的时候也会一本正经给她解答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边撞还能边说专业术语,慢慢的,缓缓的,温声问她明白了没有。
有什么明不明白,她有这样敬业的老师教导,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钟先生真是好极端一个人,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尽欢看到他就在想,能把极致的温柔和冷淡的凶意结合在一起,好神奇呀。
尽欢现在就把这样的感受说给钟晏听,看他其实永远都冷冷淡淡的眉眼,只不过被年纪化得温和。
这几天听公司一些老员工交谈,说钟总这两年其实已经平和许多,他刚开始来公司时,只要一出现,周围基本鸦雀无声,强烈窒息的压迫感,让员工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尽欢能想象到的,因为她第一次见到钟晏就是那种感受。
他一个眼神,血液都停止流动。
难以呼吸。
钟晏眉眼淡了淡,早习惯于被这样评价,他轻声问她:“那你更喜欢我哪样?”
尽欢又往前靠,贴近他耳边,偌大的办公室,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到底是公共场合,她还是不敢太过分。
“都喜欢的。”尽欢说,“您的话……我都喜欢。”
钟晏看着她温柔的眼睛,他笑起来:“好会哄人。”
又被夸了,尽欢不好意思,她额头在他胸膛前埋了埋,闻到他西装的味道,也是很严谨的,她呼吸不自觉就停了半秒。
尽欢还得继续刚刚没整理完的笔记。
对她来说就是有个经验,能对各方面有更贴切的了解,这和谭老师带他们出去研学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了解更多,学到更多。
知识真的学了才会是自己的,尽欢从小就被教导这一点。
不过吃了午饭后最容易犯困,眼前的字开始一跳一跳的,尽欢开始打哈欠,钟晏让她先去休息。
尽欢也不强撑,她于是往沙发上爬。
钟晏走过来,俯身来抱她。
尽欢顺势揽住他脖子,小声问:“去哪里?”
钟晏没说话,他走到办公桌后,往墙上按了下,一扇门打开,眼前出现一个另外的房间——尽欢犯困的眼睛都睁大。
门后别有洞天,跟家里卧室布局很像,床,沙发,衣柜都有,甚至是一些细节上的装饰,像床头灯的款式什么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卧室。
钟晏把她放在床上。
“平常忙的话我直接在这里睡。”对钟晏来说,保证工作效率很重要,他刚来公司那两年,为了快速掌控,极致压缩了个人休息时间,为了提高效率,干脆把这里房间打通,做成卧室。
和他办公室相连,私密性很高。
尽欢看着他,烦闷道:“您知道吗?人过得太舒适会完蛋的。”
比如睡沙发的话她会及时醒来,睡在这里可能一睡不醒。
钟晏反问:“这是什么道理?”
尽欢说:“方尽欢的道理呀。”
钟晏帮她调整温度,给她盖上毯子,没听她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抓紧时间睡。”
其实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一沾枕头就睡过去,可能因为睡的地方太好,以至于出现了在家里休息的错觉,尽欢睡熟了开始做梦,梦见她工作有纰漏,钟晏拿着戒尺打她手心。
尽欢于是被吓醒。
她醒来的时候钟晏就坐在床边,她直接扑进他怀里,一副明显惊恐的样子,要找他躲进去,接着像犹察觉到什么,手又松开几欲往后。
钟晏目光很温柔,猜到她做噩梦了,拍拍她后背,低声哄她:“是梦到什么了?”
对哦,这是梦。
尽欢想着,才自己松口气:“梦到您教训我。”
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留了个什么形象,现在都开始做这样的噩梦,钟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无奈于她有这种想法,他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教训的?”
尽欢伸出一双手给他看,莫名委屈:“打这里。”
出现在眼前的是完好无损的手心。
简直无妄之灾,钟晏俯身,在她手心亲了亲,微微濡湿感。
“那真是对不起……不疼了吧?”
这样的事也跟她道歉,尽欢简直要被柔化掉,她脸红了红,轻轻解释说:“跟您开玩笑的呀,你怎么还……”
还当真呢?
钟晏轻笑。
当然知道是开玩笑的话,当做夫妻间情趣什么的,总之他乐意哄着她。
尽欢手掌握了握,刚醒来被他这个吻哄得很开心,她心里情绪慢慢充盈起来,忍不住说:“感觉您最近心情很好 。”
尽欢说完睁眼看着他,眼睛里是明显疑惑的神色,钟晏气息沉下,反而问她:“你说为什么?”
心情是好。
尽欢只想到是不是他最近有什么大项目成交了或者是家族那边有好消息,不过揣摩钟晏的性格,觉得光是这些也不太够。
他早就过了会为这些而兴奋的时候了。
尽欢的眼神表明她不知道。
“因为有你在。”钟晏很想埋头在她肩颈,每天晚上睡前他都喜欢这样的温存,带着他一点点低低的喘声,会有很强烈的舒适和满足感。
随时能看见她的感觉,让思念能从无形中幻化出来。
心情怎么会不好。
钟晏忍住了低头要来抱她的冲动,只是轻轻揉着她的脸说:“我在想,以后想尽量多陪你,尽量有多的时间。”
从工作至上转变成尽欢至上,其实也就这样短短的时间,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奇妙又令人无法抗拒,只有他眼里的爱意和手心的珍重骗不了人。
听到这样的话尽欢忍不住红着脸笑,知道一些话说了不好还是忍不住说:“您知道吗?您现在这样看起来像个空巢老人。”
常盼望孩子回家的那种。
“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打。”钟晏被他笑话,只是语气淡淡,不是什么威胁恐吓的话,因为这样一句在尽欢听来也全是温柔,她伸出两只手去揉揉他的脸,屁股甚至还动了动——
“您打啊。”
打不打什么的也都是情趣,不仅不怕反而被她期待上了,钟晏能说什么,他这时候总不能真打,毕竟不是在家里。
没有任何的巴掌会落下来。
他只是淡淡道:“三点了,再不起来今天要加班了。”
尽欢脸色大变。
她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早上布置给她的工作,确实再不完成就得要加班,加班的后果是晚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想到这里简直脚底点了把火,她着急忙慌套了鞋往外跑。
钟晏看她就这么跑出去。
她的皮筋落在枕头上,还有被她滚落的几根头发,钟晏把头发清理掉,缠成小团轻轻扔进垃圾桶,然后把皮筋放进他西装口袋里。
和给她擦过嘴的手帕放在一起。
很妥帖的位置,钟晏感受到满足和心安。
第50章 第 50 章 把她伺候好。
八月初九是钟晏的生日。
这是第一次尽欢给他过生日。
上次在姑姑那里学了不少烘焙知识, 生日前夕尽欢买了烘焙用物,一大早就起床在厨房捣鼓蛋糕。
尽欢怕翻车,只打算弄一个小蛋糕, 她做之前自己简单设计了一下图纸, 决定弄得简洁一点。
钟晏提前结束工作,回家时尽欢正在厨房忙活。
她还给自己套了围裙, 烤箱里蛋糕胚正在烤,还有另外她做的一些小点心,考虑到钟晏不是很爱吃甜的, 又到他戒糖日, 于是糖的比例大幅减少。
很健康的蛋糕。
尽欢尽量让自己忙得有条不紊, 她认真打发奶油时,抬头才发现, 钟晏不知道已经静静看了她多久。
“这个没有很甜。”尽欢放下打发器, 边搅拌边和他说,突发奇想, “您想不想吃咖啡味的蛋糕?”
可以加点冷萃液, 结合起来不知道怎么样,但应该不至于翻车, 因为她在甜品店里见过咖啡蛋糕,很香的咖啡味。
钟晏没有意见,如果她想试的话。
从尽欢喜欢待实验室这件事来看, 就知道她对研发有一定的兴趣,所以研究蛋糕也是,说不定碰撞在一起会有不一样的火花。
尽欢欣欣然开始了自己的研发美食之路,为防止翻车特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咖啡味一部分正常味道。
进展还算顺利, 她用奶油抹平表面,然后再用裱花嘴在上面一笔一笔写“Elvis”。
钟晏的英文名。
公司喊他英文名居多,很好听的名字,念起来很性感,尽欢是这么觉得的。
看来是偷偷练过很多次,字母写得很漂亮,很流畅。
钟晏是三十四岁生日。
这个数字已经接近于大尽欢十年。
她今天在算这个数,恍惚间又想起这十年的时间,真的有那么长,至少已经占据了她目前人生的一半。
她最后准备收尾时,钟晏从她身边,俯身过来要亲她,尽欢笑起来,然后躲开。
“等一下啊。”尽欢脸颊被他嘴唇扫过,蹭得痒,她脖子往回缩,眼睛弯起来,撒娇过一声,“我还没弄完。”
钟晏低低应了声,竟然刚刚那时候想的是,之前每天回来,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吻,今天只顾着做这个蛋糕,都没多看他两眼。
像小孩子一样和一个蛋糕争的心思,钟晏自己慢慢想来,都觉得可笑。
钟晏于是在旁边给她帮忙,偶尔递东西过去。
他目光停在那个蛋糕上,尽欢对它精心装扮,裱花的花边第一次弄,但画得很好,细节都兼顾到了。
尽欢骄傲地向钟晏展示。
尽欢早之前就问过钟晏了,他没有专门过生日的习惯,更不会在这一天吃蛋糕,这些行为早在他大学开始就再没有过,关于生日的仪式感。
对他来说这和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区别,非要说有,就是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让他的年龄又往上加了一岁。
是啊,他都已经这么大了。
关于他的年龄。
晚上吃完饭尽欢就开始给他点蜡烛,唱生日歌,开开心心地拍手让他许愿,吹蜡烛。
尽欢在认认真真生活,她把这些仪式感都很好的放在心上。
然后夫妻两个分蛋糕,两人分别吃一半应该正好,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尽欢又兴奋地让钟晏拆她送的生日礼物。
看她积极得像是她过生日。
尽欢把礼物背在身后,她还很神秘,因为关于礼物这件事,实在让尽欢绞尽脑汁,像送有意义又体面的礼物,还要兼顾一下它的实用价值。
尽欢买东西很在乎它的利用率,也就是性价比,这大概是从小在姑姑那里学到的,东西买好的不买贵的,只要能多用得上,就买什么都没关系。
“买的什么?”钟晏笑着问她,眼里含着些好奇的意味,这种好奇成功引起送礼的人兴趣上涨。
尽欢于是拿出来,给他展示。
“是衣服。”她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件针织衫,当时看模特秀场图就一眼种草,觉得这就是属于钟晏的衣服,他穿上肯定比模特更好看。
官图搭的是一条灰色西装裤,她拿不太准钟晏裤子尺寸,只能保证自己衣服买得一定是合身的。
毕竟钟晏身形身量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马上秋天了,到时候在家里就能穿。
钟晏手指停在衣服上,感受到很柔软舒适的布料,他笑了下,点头夸道:“嗯,很好,我很喜欢。”
买得很好,他这样说。
尽欢脸颊难控地红了红,她羞赧地低头,小声回:“随便看到买的。”
“那就是眼光很好。”钟晏温声继续夸她,“我们小宝眼光总是很好。”
尽管听着不好意思但却早让她后面的小尾巴翘起来了,她点点头:“天气凉一点的时候能穿。”
钟晏这时候看着她,眼神慢慢地也让尽欢琢磨出了点意思,想起刚刚躲开了他的吻,她主动靠过去,大有弥补的意思,轻轻说:“……是奶油味的。”
他们刚刚都吃了蛋糕,她在说这个吻,是奶油味的。
这个吻格外地长。
钟晏低头揽着她腰,就站在沙发边,吻得很安静,他的气息很沉,像被厚重的檀木包裹,这样单纯的接吻更完全投入心神,至少对尽欢来说是这样,她稍微分神一点,就被钟晏按着脑袋下来,低低喊她:“尽欢。”
嘴唇分开时,尽欢脸被憋得有点红。
她现在能适应钟晏的节奏,可以很好的换气,但时间稍微长一点还是不行,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一憋住脸就会变红。
尽欢踮起脚,又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生日快乐。”
她很轻地说。
但其实还有另外的生日礼物。
晚上尽欢偷偷拿给钟晏的,和衣服一起买的,还有一整套的内裤,这是相对来说很私密的物品,尽欢在洗完澡之后才拿出来给钟晏看。
她说:“尺寸我觉得是合适的,这个布料很柔软很熟度,您应该会喜欢。”
钟晏买东西都有固定的牌子,关于贴身衣物这些,原本家里的管家负责,按照固定的喜好买,并不会出错。
这点尽欢也知道。
但是这个布料她真是太喜欢了,在商场看到的时候,店员很热情,还询问她是不是给老公买,向她极力推荐,说包裹感很好,不会紧绷,并且他们家比其他牌子要有更多尺寸的选择,在欧美那边也非常畅销。
店员向她推荐的时候尽欢是红着脸听的,但她还是在认真感受它的布料,分析它的剪裁,她也觉得这个很好,于是先买了一套。
“您可能要试一试尺寸。”尽管尽欢觉得合适,但还是不那么确定。
“不是知道我的尺寸?”钟晏没想到她会买这个,他声音沉沉,关于他的尺寸什么的,她最了如指掌了。
尽欢脱口而出:“啊,那具体我也不知道。”
她是说关于内裤的尺寸,分很多码数,就像她自己穿也是一样的,有时候总会觉得这里大了那里勒了,这种东西要自己亲自试过了才知道好不好,合不合适的。
尽欢是在想这个,关于舒适度的问题。
第一次身为妻子给丈夫准备这些,忐忑之余又觉得有归属感,就像有些事她能做,也只有她可以做,互相给对方准备这些什么的,是夫妻间才会有的行为。
当他穿上的时候就会想着,这个是她挑的,那个是她买的,都出自她手,于是也会有种,身上衣物被她手指慢慢抚摸过的亲密感。
如果舒适的话下次还考虑。
然而晚上她又躺进钟晏怀里,他用手臂把她抱住,很重却很缓,于是一切心情和感官被拉得很长很长,钟晏就这样问她,更具体的,更细节的……一些东西。
我们小宝那么聪明,那么敏锐,慢一点的话都能感受到的。
他边问还边夸,声音像老旧唱片里积压的那样,语气沉缓沉缓的,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好听,好听到尽欢很迟钝地在想,为什么这时候也要用这样的话夸她,这些形容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像了不起的优点。
她不好意思地埋头下来,被夸得七荤八素。
钟晏轻轻拍着后背给她放松,手掌落在她皮肤上,掌根贴着她后背蝴蝶骨,脖颈下微微冒汗,连着后背皮肤也一起紧绷起来,他嘴里在说哄人的话,用只有他们两个这样距离能听见的声音——
“真是好棒。”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谁生日,到头来要变成谁伺候谁,不过钟晏比她大这么多,随时随地都是他更照顾她,包括这种时候。
把她伺候好是他的责任。
钟晏是这么说的。
再下个月是尽欢生日,两人的生日时间实际上隔得很近,钟晏给她清洗时就在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问是一回事,再准备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尽欢不说什么他也会把一切都完善得合她心意,钟晏总比她想得更多,也做得更多,他永远不会让尽欢有任何难过的点落下来,永远都稳稳托举着她。
尽欢坐在浴缸里,只低头看着落下来的东西好多,她垂着眼,一直盯着看,直到被钟晏掰了脑袋过来。
清水从她锁骨上冲下去,溅起来一点细微的水花,她眼睛朦胧,看向钟晏,然后想起来他问的话,轻轻回答:“我都好啊,我什么都喜欢。”
她没有要求,也不觉得自己还少什么,只要是钟晏送她的,她肯定都会喜欢。
笃定的语气。
两人目光对视,尽欢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被称为爱的目光,宽容温和,让她整个人都要溺进去。
“您是不是偷偷拿了我的皮筋?”尽欢那天在公司睡着,过了两天才想起她皮筋不见,她做实验或者工作的时候会习惯扎个低马尾,包里时常放着一些不同样式的皮筋。
自己早上都才发现少了一个。
“嗯,拿了。”钟晏很坦荡地承认,他从不避讳这些,告诉她,“在我的西装口袋里。”
“钟先生还做这样幼稚的事啊,把我的皮筋放你口袋……”尽欢笑,“你难道还会时常拿出来看吗?”
开玩笑的话,钟晏却淡声应道:“想你的时候会。”
尽欢又追问:“那您现在会经常很想我吗?”
现在天天都能见到啊,如果她去公司的话,那基本一整天都可以见到,他们一天在一起的时间有非常非常多。
钟晏静静盯着她两秒,然后说:“你也知道,我长到现在三十多年,第一次感受这种心情。”
尽欢听得很认真,她很喜欢听钟晏说关于他的心里话,探知欲作祟,看不明白的就想知道更多。
钟晏说:“大概得了分离焦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