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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三日后

    在伦敦的第三天,两个人在大本钟附近的咖啡厅无所事事。

    费奥多尔经过前两天的奇妙经历,也就对今天稍微提高了一些期待,而星野佑却施施然的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咖啡厅,点上饮品信口闲谈。

    “我们今天没有安排么?”

    俄罗斯人终于提及了这一点,

    星野佑弯弯眼睛,隐约漏出蓝色:“没有哦,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干。”

    他就这样坐在咖啡桌的另一边,姿态闲适,像是在等着费奥多尔追问为什么。

    而费奥多尔却扬了扬眉,随即点了点头:“好。”

    随后从自己的衣兜中取出一只腕表,连同右手手腕一起递到了星野佑的面前:“帮我系上吧,yuu。”

    “嗯?”

    星野佑叼着吸管歪了歪头,随后点了点头吐出吸管,将饮料放在桌上,将费奥多尔的手腕按在桌上。

    低头认真的看着那段苍白的手腕,星野佑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戴呀,原来是费佳有戴表的习惯么?”

    腕表的表带是相对更加闲适的皮质,整体看起来并不如何新,只是保养的很好,阳光射过明净的玻璃落在腕表上,干净而优雅。

    戴好了表,费奥多尔收回手摇摇头:“并不怎么戴,只是偶尔出席一些场合会有的需求——好了yuu,我们走吧。”

    “走?”

    星野佑眨眨眼,慢吞吞端过桌上的果汁微微仰头咬住吸管:“去哪儿?”

    费奥多尔微笑:“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所以接下来由我来安排吧。”

    星野佑:“啊?”

    费奥多尔继续说着:“考虑到您天马行空的想法,提前有所准备果然不错——时间刚好,我们出发吧。”

    说着,他曲指敲了敲桌面,星野佑茫然的站了起来,两个人都留下了半杯没喝完的音量,咖啡厅的门铃叮当摇晃。

    直到和费奥多尔一起坐到了计程车的后排,星野佑都还有点没有回过神的意思。

    费佳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明白您今天安排的意思了。”

    费奥多尔施施然出声:“第一天是亲近的长辈教导,第二天是隐秘的花园休憩——而第三天,则是您这些年来见到了无数次伦敦。”

    这是星野佑曾经十几年的缩略。

    他转过头来,行驶间的颠簸让发尾摇晃,星野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偏移,望见了那缝隙间漏入的阳光。

    “威斯敏斯特宫今天有会议,伊丽莎白塔上的钟面会发光。”

    星野佑收回视线,对上紫红色的眼眸,他认真的说:“也并不是平平无奇的曾经,在泰晤士河畔看晚霞也是我很喜欢的活动。”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随后微笑:“您看了多少次那样的晚霞?”

    “我记不清。”星野佑摇头:“但我乐意分享给你,和费佳一起的话,一天看四十四次也不会腻。”

    “但我想分享给佑一点别的。”

    费奥多尔微笑,然后转过头看向道路的前方:“伦敦西站一刻钟后有一班开往剑桥的列车,而恰好今天那家咖啡厅营业——如果运气再好一点还有新鲜出炉的面包。”

    我想分享给你我眼中的英国——大概是这样吧。

    费奥多尔想着,既然这人的过往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或许也应该适当展现一些诚意所在。

    星野佑眨了眨眼,绿眼睛闪烁明亮,而后他点头:“好吧,我想费佳一定连票都定好了——剑桥有泰晤士河的观光业务吗?”

    “不太一定。”

    费奥多尔摇头:“但康河的游船是有的。”

    星野佑笑着点头,好,那就康河。

    计程车一路开往伦敦西站,两个人的话题也一路跑偏——明天就是旅行的正式开始,他们要从盖特威克机场出发直飞马赛普罗旺斯机场,在那里停留几日后转到转道去往瑞士的苏黎世。

    星野佑好奇那里的巧克力博物馆很久了。

    但在这之前,他们要先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去往剑桥,去品尝费奥多尔口中最美味的咖啡。

    啊,或许还有面包。

    但理想总是那样的美好,初初抵达剑桥时还算阳光明媚,在目的地附近散步时却突然下起了小雨,于是两个人又不得不改了方向,躲在街边咖啡厅门前的顶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街道。

    星野佑踮脚摸了摸费奥多尔头上的耳帽——他今天又戴上了那顶哥萨克帽,白绒绒的材质意外的还挺吸水,摸上去润润的一片。

    费奥多尔就这样微微低下头任由他摸。

    他叹口气:“或许留在伦敦看晚霞才是个好主意。”

    星野佑把他的帽子拿下来捏在手中,俄罗斯像绸缎的黑发有点蓬乱,星野佑湿润的手帮忙理了理,忽然笑出了声。

    星野佑说:“费佳来英国那么多次,一直都是大晴天吗?”

    “当然不。”他说:“英国天气多变,我总是会带上雨具。”

    今天没带,因为今天是临时起意。

    星野佑笑的更开心,他说:“那挺不错的。”

    “为什么?”

    “因为像费佳这样的人,会临时起意就已经是奇迹了。”

    星野佑细数着:“更别说付诸行动了。”

    费奥多尔像是讨饶一样的低了低头,眼睛和唇瓣都闭紧,几乎要幻视支棱的耳朵耷拉下来。

    他说:“我的错。”

    “如果临时的出行突然下雨就要谢罪,我恐怕已经十恶不赦啦。”

    星野佑转过头,上下探看着这家生意不怎么好的咖啡店,一边看一边捏着咕哝:“我猜这家咖啡厅味道应该还不错,你觉得呢?”

    于是费奥多尔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上移开也落在了店内,配合着思考:“我猜味道糟透了,但如果您一定要喝,我不阻拦。”

    “是吗——”

    星野佑若有所思:“费佳。”

    “嗯?”

    “什么咖啡最不容易做糟糕?”

    费奥多尔眨眨眼:“一定要说的话,意式浓缩吧。”

    “好。”

    星野佑点点头,带着一身水汽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下午好。”

    他说:“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费奥多尔欲言又止的手落回了身侧。

    或许是因为店内没什么人,饮品出餐很快,两个人坐在靠街的卡座上,咖啡的热气盘旋消散。

    费奥多尔语气犹豫:“您直接喝过这款咖啡么?”

    “没有,不过用它作基底的喝过不少,摩卡呀焦糖玛奇朵啊什么的。”

    星野佑嘀咕着,双手放在桌案上凑近嗅了嗅饮料:“怎么了么?费佳。”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您应该喝不惯这个。”

    星野佑歪了歪头,叛逆心理起来手也就摸到了咖啡杯的把柄了:“真的假的……唔!”

    有了费奥多尔的提醒,星野佑颇为紧惕的抿了一小口——但显然准备做的不够,意式浓缩浓郁的风味在口中爆开,星野佑紧绷着唇瓣勉强咽了下去。

    “瞧,我说过的。”

    在那双绿眼睛的凝视中,费奥多尔耸了耸肩:“您喝不惯的。”

    *

    八月是一个好时候,星野佑和费奥多尔的旅行也顺利的一路进行了下来。

    就像前面说的,他们先是去了普罗旺斯,南法的夏日似乎自带电影一般的滤镜,薰衣草花田在夏风拂过时掀起波浪。

    随后去了苏黎世,星野佑如愿以偿的逛过巧克力博物馆,费奥多尔则对圣母大教堂更感兴趣,当日暮昏沉时,悠扬的钟声响彻城市。

    安静的等过俄罗斯人祷告,星野佑出声询问:“费佳是基督教徒么?”

    可他并没有瞧见过圣十字架或者其他教徒必备品呀。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只是相信的确有神。”

    是么?

    星野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差异,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费奥多尔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于是不再追问。

    留在苏黎世的时间也并不长,下一站是西班牙的马德里,在那里停留的最后一天,星野佑在街边的一家钟表店挑挑拣拣,送了旅伴一块手表。

    这次是金属的表带,暗沉的表盘上用碎钻拼出FR字样,那是费奥多尔英文拼写的首尾字母,而代表时刻的则是由浓绿的碎钻镶嵌,成色好的不像是用来做手表的碎钻。

    星野佑理直气壮的表示绿色好看。

    费奥多尔看着他的眼睛表达了赞许的情绪,并收下了这一份礼物——不过具体尺寸还需要细致微调。

    星野佑下了单填了圣彼得堡大学的地址,手表大概只有在九月之后才能看着费佳戴上了。

    对此二人稍微有点遗憾,却也没有特别遗憾,下一站的马德里行程同样紧凑,费奥多尔编排的旅行计划充分考虑了两个人的精力和兴趣,现在旅程过半,星野佑的兴致却越来越高。

    八月的马德里早就已经过了玫瑰的季节,可沉淀下来的景点却还是人气爆棚,星野佑终于在这里挑到了自己心仪的相机,拍下了所见沿途的一切。

    ——而最后的一站则是芬兰的罗瓦涅米。

    “或许我们应该在冬天再来。”

    在飞机落地前,星野佑小声和费奥多尔讨论说:“芬兰的极光应该也是年底出现最多吧?”

    费奥多尔冲他眨了眨眼:“但说不定我们的运气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星野佑对他的话语并没有抱太大期待,毕竟每一个八月来罗瓦涅米的人应该都会这么想——但八月的罗瓦涅米人流量不会那么多,至少拜访圣诞老人的居所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费奥多尔依旧耐心,博学的向他介绍着一切,为期半个月有余的旅行即将落下帷幕,星野佑也越发的珍惜着和费奥多尔所相处的时间。

    相比起这处村落,费奥多尔或许才更像是一个圣诞老人,星野佑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幻想——说不定费奥多尔才是那个神奇的老人,而他的驯鹿飞车在去年冬天恰好翻了。

    然后他捡到了这个长得非常不老人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又为这个格外善良的孩子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愿望。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旅伴,换来费奥多尔哭笑不得的瞥视:“您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费佳像圣诞老人那样神奇。”

    他是这么说的。

    于是费佳摇摇头否认:“我不是圣诞老人,至少不像圣诞老人那样耐心——为yuu一个人实现愿望已经足够了。”

    “是吗?”

    星野佑在这时候就会眨眼,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居所中烤火,裹着一张毛毯靠在一起,连呼吸都分不清彼此。

    星野佑清楚自己的眼睛在火光的印照下会更莹亮,或许也不乏撒娇的意思:“那我明天想去滑雪,可以么费佳?”

    这时他的费佳就会转过头来,是微微俯视的角度,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和轻哄。

    费奥多尔:“好,您希望就可以。”

    第二天,他们就来到了当地最大的滑雪场,费奥多尔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完美的安排,星野佑的旅行也就总是顺畅无阻。

    于是于是,星野佑越来越讨厌即将到来的分别日期,但客观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分别的时间还是如期而至。

    从赫尔辛基又来到莫斯科,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俄罗斯国家图书馆。

    莫斯科夏天的夜晚凉爽清新,两人在夜色中出了飞机场,而后有一路乘车去往下榻的酒店。

    星野佑的眼中再一次映入俄罗斯风格的建筑,街道在他的眼中倒退,他眨了眨眼出声:“费佳?”

    “嗯?”

    费奥多尔端坐在他的身旁,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温声应答:“怎么了么?yuu。”

    星野佑坐直了身子,即便已经再一次踏上了俄罗斯的土地,他却还说着英语。

    或许是仗着前排的司机大概率是听不懂的缘故,他坦然的发问。

    他说:“你觉得,星野佑和伊恩这两个名字,哪个更适合我?”——

    作者有话说:我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遇ddl拼尽全力无法战胜sosad但无所谓终于来到了关键节点。

    旅行的确是跳的,接下来接一下回忆篇的主线后就是表白了ww

    第52章 白鸽挚友

    奇怪的问题。

    费奥多尔在暗色中沉默片刻,计程车驶过街道,明暗交替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

    “星野佑和伊恩,不都是您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回避着这个莫名觉着尖锐的问题。

    俄罗斯人还是那一副温和模样,星野佑浓绿的眼睛目光垂下,语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星野佑:“只是突然在想,不论是【星野佑】还是【伊恩】,在这个国度好像都有些不合时宜。”

    奇妙的观点,人的名字理应是不以地域作为转移的,但鉴于这人的确是一个在特定时候看待问题格外清奇的存在,费奥多尔还是斟酌了片刻。

    “那么也不应由我来界定名字的合适与否。”

    俄罗斯人想了想,适才做出答复:“名字理应是一份珍贵的礼物,而在我看来,您的两个名字都寄予了美好的期愿。”

    车辆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八月的夜风凉爽而舒适,灯光不再闪烁行进,门童接过他们放在了身侧的箱子。

    星野佑像是才回过神来的笑出了声,他微微仰头,目光却斜落在了那张漂亮的脸上。

    英国人微笑说:“我喜欢你的解释。”

    俄罗斯人颔首:“那是我的荣幸。”

    星野佑分明在笑,那双眼睛却比曾经的每一次对视都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

    费奥多尔直觉他并不高兴。

    “好了,我们走吧。”

    星野佑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在为这场漫长的行程结束而感到轻松,绿色的眼睛不再看向自己,他跟在门童身后进入酒店大堂。

    费奥多尔看着他拉开些许距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即,也迈开了步子,走进了酒店。

    晚餐并没有在这家酒店颇负盛名的餐厅就餐,星野佑还没来得及拒绝,费奥多尔便借口行程匆忙有些太累了,想要先行休息。

    星野佑自然也没有强迫的理由——况且他本身也不太想这个夜晚和这位友人共进晚餐,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那么就叫酒店的客房服务吧。”

    星野佑将自己整个人砸进了单人沙发里:“费佳想吃什么?”

    “奶汁焗杂烩。”

    费奥多尔正在慢条斯理的挂起长外衣,客厅内的暖调灯光无端显出几分静谧。

    他微笑着走到星野佑身边坐下,声音温顺:“其他的您决定就好。”

    星野佑想了想:“那就水果挞——两人份。”

    费奥多尔微笑。

    从赫尔辛基到莫斯科是一个大工程,这两天两人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尽管有些别的原因,但精神上疲倦却并非作假。

    喜好整洁端庄的英国人站起了身揉揉头发,决定在晚饭出炉前先去洗个澡。

    “水果挞您想吃什么口味的呢?”

    费奥多尔拿过了内线电话,正在点餐:“酒店这边的巧克力奶油和肉桂苹果口碑似乎都不错。”

    “那就肉桂苹果。”

    星野佑拖着放在玄关边的行李箱往自己的卧室走进去:“如果费佳想吃巧克力奶油那也可以。”

    “我都好,肉桂苹果就好。”

    费奥多尔点好了餐,也跟着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往卧室去。

    客厅的灯光依旧静谧,过了不知多久,星野佑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重新回到这里来,仍旧空无一人。

    他打理自己向来还算精细,这次又贪着舒适多泡了会儿澡,一般在他发梢微微湿润着走出来时,费佳都已经披着薄毯坐在沙发边阅读——或者做些别的了。

    这次却不太一样。

    星野佑眨眨眼,猜测或许是因为回了老家——费奥多尔也难得的倦怠了一些,便自诩体贴的在客厅里找了本书坐回沙发打发时间——或许也有些想要逃避的意头。

    而这个姿态,不能说没有模仿费佳的嫌疑。

    可直到餐品被送来,酒店的服务人员也向他们祝愿了美好夜晚,费奥多尔依旧没有从他的卧房走出来。

    星野佑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费佳?”

    “费佳?你还好吗?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妙的意思,星野佑先去拿过手机拨通对方的联系方式,一边持续性的敲响门扉:“费佳?费奥多尔先生,你在吗?”

    依旧无人应答,星野佑心中觉出了些许不妙的想法,他丢开没有人接听的电话,在房间中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放置的备用钥匙,暗道一声抱歉,打算破门而入。

    可就在这时那门扉咔哒一声,顶着一头湿漉漉黑发的费奥多尔露出了半个身子。

    他歪了歪头,面色似乎被热气蒸腾的绯红:“佑,怎么了吗?”

    声音似乎还是那样温和柔软,星野佑怔了怔:“啊……没事。”

    他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扯出轻快而嗔怪的微笑:“一直叫你没有应,还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些情急。”

    费奥多尔已经换上了浅灰色的服装,发尾还时不时的滴下水珠,他抬手拂开湿润着贴在前额的额发,微笑道:“房间的隔音还不错,我在独立的浴室里,没有太听清……”

    到此便适可而止,星野佑也就坡下驴:“那就好,还以为你泡澡把自己泡晕了了呢——好了,来吃饭吧。”

    费奥多尔点头,从房间中踏出,星野佑的目光聚焦在他湿润的发尾,暗自叹气着将人推进了房间,催促着他赶紧去先弄干头发。

    目光不经意的在室内转过,星野佑瞪了一眼站在浴室门口拿着吹风机装无辜的费奥多尔,絮絮叨叨的指责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开窗户……

    说着,走过去要帮着他将窗户合上。

    “只是想着透透风。”

    费奥多尔温和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并没有多么冷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湿着头发在房间里走过呢。”

    星野佑随口辩驳道,探出半个身子拉过两边窗户:“还是谨慎些好,明明之前都很注重感冒与否的不是……嗯?”

    “怎么了?”

    悄无声息间,费奥多尔就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星野佑回过头,看见了他在头顶盖着块毛巾盯着他。

    费奥多尔歪头,无端的觉出两分安分来:“您看见什么了?”

    星野佑回过身,继续看着刚刚望向的角度,口气喃喃:“白色的……羽毛?绒羽?”

    他拉上窗户,拧紧窗锁:“很白的一片,忽的闪过了。”

    “说不定是鸽子。”

    费奥多尔轻巧的宽慰他,紫红色的眼眸涌出笑意:“又或许,您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莫斯科会总是飞着这样白的鸽子吗?星野佑不清楚。

    于是也就觉得或许只是幻觉,轻笑起来:“好吧,那么可以拜托费佳可怜可怜我,赶紧收拾一下,然后一起吃晚餐吗?”

    费奥多尔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又回了浴室,呼呼的风声在里面响起,星野佑又回头看了那窗户一眼,出了房门。

    而另一边,正在浴室内细心整理头发的费奥多尔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镜中又映照出一颗白绒绒的脑袋,上面还斜斜的顶着一顶小礼帽。

    “提——问!”

    那颗白绒绒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露出精致的五官,异色的双瞳中闪烁着狂喜的色彩,压低声音:“我究竟是幻觉?还是鸽子?还是——果戈里呢?”

    “科里亚,我的朋友,现在可不是玩游戏的好时候。”

    费奥多尔拿过酒店的一次性木齿梳整理头发,一边梳一边温声说:“当心吓到他了,他现在心情可不大好。”

    “哦——费佳?我的挚友,你是在为这而感到苦恼吗?”

    有着白发的小丑歪了歪头,像一只极通人性活泼小狗:“挚友——亲爱的,他怎么了呢?他是谁呢?”

    费奥多尔不太在意他的奇妙形容,扳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温热的暖流洗净手上滑腻的泡沫。

    “他是星野佑——或者伊恩,看您会怎么称呼。”

    费奥多尔低声回答道:“是卡拉马佐夫的朋友,或许吧。”

    “哦~朋友,费佳的朋友——这可真稀奇。”

    果戈里横着探出半个身子,白色的发辫落在水池边晃来晃去,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也不在意:“而费佳现在在为他而感到苦恼。”

    这次又换了方向,费奥多尔保持着浅笑的同倒转果戈里对上了视线。

    果戈里晃了晃发辫:“费佳现在也不高兴。”

    没等费奥多尔做出反应,他就窜到了浴室的另一边,抖落着自己雪白的斗篷:“真有趣噢,我的挚友,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苦恼呢?不如去问问他吧,挚友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就像我总是对待您那般的知无不言。”

    “感谢您的建议,但我知道他在为何而苦恼。”

    费奥多尔重新变得干燥温暖的手掌放在胸前,那是一个表达谢意的姿态:“同样的,我也知道我在为何而苦恼。”

    “唔……?”

    白发小丑状似不解的拉起一边斗篷遮住嘴唇。

    他看着自己的挚友走出浴室乃至整间卧室也没有做出答复,隐隐约约的对话声在外面响起。

    “费佳不打算解决这个困扰他的麻烦。”

    果戈里跳下马桶盖:“但他的挚友,他亲爱的科里亚会很乐意帮他一个忙~”——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更~不过可能在零点前后或者更久,大家可以起来看[摆手][垂耳兔头]

    第53章 一个礼物

    翌日是一个好天气,星野佑起床先把自己打理齐整,适才出了房间门。

    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大概都是在上午九点开始营业,虽然他和费奥多尔并没有蹲开门的好习惯,却也并不打算去的太晚。

    但此刻客厅中却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有浮尘在光柱中飘浮。

    “费佳?”

    星野佑困惑的眨了眨眼,四下找了一圈没有什么头绪——他肯定没有出门去,两人的鞋和外套都还在玄关边,那是在还没有起床?

    费佳赖床了?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四,身后便传来了咔哒的开门声。

    “早上好,费佳——稍微晚了一点,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星野佑说着转过了头,目光终于聚焦在了旅伴的脸上:“……你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门边,费奥多尔抬眼看他,却没有说话。

    下一刻,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晃了晃,从门缝中摔了出来,星野佑忙托住旅伴,手先探去了俄罗斯人的额头。

    好烫!

    仔细看来,不仅是精神的萎靡,今天费佳的脸色也不太好,两颊潮红,嘴唇却泛着白。

    “费佳?”

    星野佑把人揽在自己肩头,手拍在他的背后。

    他压低声音说:“你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

    “发烧?”

    趴在肩头的人困惑的抬起了头,似乎还保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不……我们今天……要去图书馆的,不是么?”

    星野佑无意与他争辩,干脆利落的将人一边手臂搭在自己颈后,半拖半抱着走动。

    星野佑:“现在我们应该去医院的,费佳,你生病了,很严重。”

    “我还好。”

    费奥多尔眨着眼,似乎正在极力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我、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个一二三四,费奥多尔便觉着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朦胧中,似乎还能听见他那个金色的旅伴焦急叫着他的名字,英语俄语齐上阵。

    费奥多尔费力的动了动手指,还是没有力气做出什么回应,最后还是无力回天,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科里亚……

    等醒了再说吧。

    而等他醒过来,望见的就是苍白的天花板,和一只神色严肃坐在床边呢星野佑。

    那双碧绿的眸子中闪烁的情感凌厉,是和平常的截然不同的模样。

    费奥多尔的手指动了动,便满意的察觉到星野佑的目光由冷转暖。

    “费佳。”

    星野佑俯下身子凑到他身边,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感觉还好吗?”

    感受着额头的温度,费奥多尔温顺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他的目光四下打量片刻,声音沙哑:“现在是多久,我们在医院……”

    “你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刚刚过午餐时间。”

    星野佑坐直身子眯着眼睛冲他笑笑:“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费奥多尔摇摇头,温和的表示自己不饿。

    “不过,关于行程。”

    费奥多尔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惭愧:“很抱歉竟然会出这样的岔子,麻烦您了。”

    “医生说你是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行程进而引发的高热。”

    星野佑叹了口气:“费佳,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自己,没有顾及的健康是我的问题。”

    费奥多尔眨眨眼,被扎着吊针的左手掐了掐掌心的血痂——那里曾在几个小时前被短匕划破,是来势汹汹高热的罪魁祸首。

    于是俄罗斯人微笑,看起来是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善解人意:“这不是您的关系,这趟旅程我也一样感觉到了十分的愉快,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而制定行程,是我的问题。”

    星野佑欲言又止,却又觉得这样交流下去恐怕就成了永无止境的揽锅行动,于是便歇了揽锅的心思,专心坐在床头注视自己的这个旅伴。

    即便是在病弱时,费奥多尔依旧俊秀的像油画,星野佑突然有些泄气的趴在床头,仰视着侧过头的费奥多尔。

    那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角度,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朋友显得有些凉薄。

    不——他在心头暗自摇头,心说不过是病弱时羸弱的神情带来的错觉,费奥多尔是他平生所见中数一数二的好人。

    他眨眨眼,目光又细细描摹过这位朋友的五官轮廓,一时间竟然还有些走神。

    连费奥多尔开口叫他都还反应了两声,那双定住的绿眼睛重新活络,明白他的注意力已经收回,费奥多尔方才施施然的准备开口。

    因为高热而发声困难的嗓音还未恢复,于是他叫星野佑靠的近些,直到那颗晃着浓密金发的脑袋充盈视野,费奥多尔才出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端住一分两分的委屈和茫然才发问:“yuu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

    星野佑呆住,转过头来正面盯着费奥多尔,浓绿的眼睛闪过的茫然只比费奥多尔更多。

    他来不及等费奥多尔的呈堂词供,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对方的诘问:“没有——完全没有,费佳是我要好的、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的。”

    星野佑觉得冤枉:“费佳为什么会这样想?”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在病人身上的威慑力理应无限趋近于零,偏偏星野佑却觉出了两分危险的意思。

    “大概就是因为昨晚在计程车上您的那个问题。”

    费奥多尔像是找到了仰仗,即便是躺在了病床上气势也以压倒性的优势逼退了星野佑。

    “您为什么会为了那个问题而感到不高兴呢?”

    费奥多尔的眼中是真实的疑惑:“【星野佑】与【伊恩】两个名字于您有着不同的意义?”

    他微微叹气,像是在为什么而感到遗憾:“抱歉,我对您的心事并不知悉——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哄您开心的机会。”

    俄语在通常的讲述中是有些凌厉囫囵的,但或许是因为有些虚弱,又或许……是因为费奥多尔讲这话是格外温柔,星野佑觉着自己的耳尖被烫了一下,随即悄悄的烧了起来。

    他抿紧唇瓣,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友人,对方也坦然的望过来,任由星野佑打量,最后依旧是星野佑率先败下阵来,撇开头闷闷的说不是你的错。

    他深呼吸:“这两个名字都很好,你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

    费奥多尔蹙眉,并不像是信了的样子。

    “真的。”

    星野佑呼出口气定了定心神,又重新和他对上目光:“费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有些不满足。”

    “不满足?”

    费奥多尔有些困惑,他似乎总是被星野佑奇妙的想法而产生这样原本陌生的情绪。

    “费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星野佑再一次强调重复道:“但在我问起你那个问题时,你的反应是不希望惹我生气——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回避。”

    “或者拒绝。”

    话音落下,单人病房中归于静谧,星野佑心虚的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完全没有注意到费奥多尔在那句话后怔愣的眼神。

    原来,原来。

    原来只是这样。

    费奥多尔觉得有些好笑,因一人的情绪而感到烦躁对他而言曾是天方夜谭,不求回报的计划只因对方的期待——他似乎星野佑的情绪而做出了许多于他而言并不值得的事情,尽管他在做时乐此不疲。

    初衷是什么?哦,因为星野佑的背后——他背后的马普尔女士,再由马普尔女士而延伸出的斯特拉福先生,再到乔安妮……

    星野佑并未对他有所隐瞒,他们之间的交际符合正常的规范,他也做到了一个朋友理应去做的事情。

    但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起他身后的一切,更加牵动死屋之鼠头领心神的,成为了这个人本身。

    或许是在伦敦的机场巴士上的宽慰,言辞在寻常的社交辞令中有些过火;或许是在演奏会的承诺后,主动要求再送一束花本身便不合情理。

    又或许是在最初的最初,在那间捷里别尔卡的木屋里,那个堆着积雪的帐篷里,他们乘着临时找来的船只去追鲸,在燥热的客厅里演奏糖果仙子之舞。

    那些其实都没什么意义,第一次递给他卡林巴拇指琴时也是不动声色的拒绝,可偏偏还是同意了,因为那人期待的目光不应落空。

    从友人这一定义来权衡他对星野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过火。

    而现在,他的目光聚焦在尴尬分神的星野佑身上,他正在在为自己的任性想法而不敢看过来,费奥多尔又觉得好笑。

    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现在的关系似乎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畸变——至少不算健康,但费奥多尔无意做出改变,与之相反,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切合的词语来定义这份情感。

    比友谊更自私,比注视更隐秘——他对这位来自英国的留学生产生了俗世意义上的好感,而倘若再进一步,便是爱情的前奏了。

    费奥多尔感到讶异——又有些新奇,这样的情感于他而言的确是再新鲜不过了,就像星野佑这个在他漫长人生中似乎相当普通却又格外特别的存在。

    他似乎能够在记忆中找出许多与星野佑相似的存在,或是聪慧、或是善良、或是狡黠,可每一个都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而又是这些偏偏有所出入的地方,让星野佑的模样格外鲜活——偏偏星野佑也总是望向自己,带着笑意。

    是金色的——用颜色来形容或许有些抽象化,但的确是温暖而明亮,就像洋甘菊花蕊。

    费奥多尔是个毋庸置疑的行动派,此刻紫红色的目光凝注在星野佑的身上,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但一切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而现在,他现在知道如何哄这位朋友开心了。

    “我明白了。”

    于是他出声,打破这室内凝固住的空气,语气还是那样温和而包容,这次似乎还隐隐带着笑意。

    费奥多尔微笑;“这个的确是我的问题,并且、我想我也可以做出相应的弥补。”

    那双比葡萄酒更加醇红的眸光粼粼的看着星野佑,似乎连呼吸都溺在了其中,星野佑呆呆的眨眼,听见费奥多尔说,现在还对他的答案感兴趣吗?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他感兴趣的要发疯好不好,如果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他又怎么会这样没头没尾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于是不由自主的,那双浓绿的眼睛还是望向了友人,费奥多尔满意的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感,斟酌着词句重新回答。

    “您问我,【星野佑】与【伊恩】两个名字那个更适合您,而我的答案则是没有答案。”

    他躺在病床上这样微笑着说道,紫红色的眼睛似乎还闪动着笑意。

    星野佑的眼睛瞪得有些圆,嘴巴开合半晌硬是憋不出来什么指责,只能硬邦邦的说出句你耍赖。

    这完全就是耍赖——大概也就比那句反问要真诚一点点,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可躺在病床上的费奥多尔却是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又说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回答这个问题的,对我而言,您是叫星野佑还是叫伊恩都没什么分别——不过是一句称谓,这并不妨碍我和您的相识。”

    “您名字的缘由我不了解,您名字的意义我没兴趣——我只是清楚的认知到坐在我身边的人是您,至于如何称呼,这都无所谓。”

    星野佑被这番话击倒,讷讷的寻找驳斥的余地:“但名字是……”

    “是礼物?是定义?还是重要的一切——您不应会认为这种事物会代表着什么重大的真实。”

    他蹙着眉,真实的流露出一种不认同,这在费奥多尔身上是极为罕见的一种情绪,至少星野佑几乎没有见过。

    他反问道:“比起这个,我想现在又来到了一个问题——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了,在一开始认识时,您为什么会向我介绍出更少用的【星野佑】这一名字?”

    星野佑没有说话,费奥多尔则琢磨片刻,明白了过来:“您希望我认识的是星野佑,对么?”

    星野佑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或许是被戳中后的心虚:“……你说的对。”

    于是费奥多尔就笑,不同于平常以礼节性为主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忍俊不禁,似乎觉得星野佑这一点私心非常有趣。

    他也是这么说的:“您真有趣。”

    其中全无嘲笑之意,是全然的赞叹。

    而星野佑也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摆烂意味了,他交叠双手埋头趴在了床边。

    然后感受到头顶落下的重量,或许还夹杂着些揉弄——他歪了歪脑袋留出一只眼睛望风,于是看见了含着笑揉他脑袋的费奥多尔。

    大概是在宽慰吧——他迟疑着为这个行为找出理由,费奥多尔就已经收回了手,在枕上看着他。

    他说:“【星野佑】这个名字,或许对您来说拥有着别样的意义,那么在第一次见面时您向我如此介绍,也代表着初次见面的与众不同——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对费奥多尔拗口的话语一知半解,但第一次见面的介绍的确藏有私心,于是星野佑认可了他的论调,歪着脑袋点了点头。

    被褥床榻传来摩挲的沙沙声响,星野佑也随着费奥多尔的动作而坐起了身,大概是因为刚刚的缘故,他原本打理齐整的金发微微有些蓬乱。

    费奥多尔靠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柔软的棒针毛衣,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羸弱的俊秀,会让人毫无缘故的对他软下心来。

    他体贴的伸出右手去拨弄那金色的乱发,像是好心的想要帮忙整理,

    星野佑也就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更方便了他来整理,费奥多尔觉出他的动作心情更好,温声又说:

    “既然这样,您介意接受我一个礼物么?”

    “礼物?”闷闷的声音传来,即便没有看到,费奥多尔也可以想象到那同时包含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星野佑的脑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什么礼物?费佳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只是希望您开心,况且,您接不接受都没关系。”

    费奥多尔笑着,原本停留在头顶的手掌也巡着轮廓下落,托住面前人的半张侧脸,星野佑懵然的同他对视上。

    费奥多尔说:“一个名字——我想送给您这个,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明都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礼物。”

    那双浓绿的眼睛眨了眨,他可以感受到贴在自己颊侧的掌心温暖,也可以察觉到两人现在距离的微妙。

    星野佑重复了一遍他的礼物:“一个给我的名字?”

    “嗯。”费奥多尔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不清楚那两个名字意义与价值,但我明晰我想要送给您的这份礼物的重量——当然,您也可以拒绝,不过比起选择的A和B,我更乐于做出一个更加合我心意的选项C来。”

    费佳现在……很奇怪。

    星野佑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从刚刚起,费佳似乎就变了。

    变得……有些强势,有些凌厉。

    但这的确还是费佳,他很确定。

    星野佑吞咽了一口唾沫,迟了半拍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还没揭开的礼物。

    然后,他看见那双漂亮的、比美酒还要醉人的眼睛绽出了满意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耶终于写到了这个名字的剧情!!

    费佳发现了自己对佑奇妙的一种侵略性,或许现在还不能被界定为爱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佑对他的特别之处。

    佑懵懵懂懂的被色~诱到了,这不能怪他谁让俄罗斯人这么好看[垂耳兔头]

    为了写的稍微满意一点还是没有写的太赶——名字这个点蛮重要的,这章更新是为了补偿昨天没有更的(本来说好隔日更的果咩啦塞),接下来还是会努力日更保底隔日更,如果有所怠惰欢迎plq督促加更回来!这个人就是懒啦需要鞭策!!

    蹲蹲更多的评论好吗因为写陀总一直都还挺忐忑的……这个饭团真的太难把握了可恶,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在怀疑自己在ooc的道路上一路狂奔ORZ[可怜][可怜]

    也欢迎大家去猜测关于名字的原因或者其他~啵啵各位!!!

    第54章 演出开始

    “米沙?”

    星野佑回过头:“嗯?”

    于是他看到费奥多尔靠坐在沙发边扬起微笑:“没什么,只是很喜欢你的这个新名字。”

    星野佑收回撑在窗棂上的手,转身坐到他的身边探过脑袋:“毕竟是你起的名字嘛……你在看什么?”

    “卧室床头柜上的游记。”

    费奥多尔将放在自己膝上的书往星野佑面前移了移:“文笔还算不错,闲暇时值得一读。”

    “是吗……”

    星野佑目光扫过几行文字,咕哝着:“好像的确不错……”

    这是他们在酒店待着的第二天,也是费奥多尔出院的第三天,医院方面给出的证明就是过度疲劳精力透支后引发的高热,没什么大碍。

    尽管如此,星野佑却也像是应激了似的对费奥多尔进行了最高程度的关注和呵护——这下别说是游览了,他们是连酒店门都不出去。

    费奥多尔的目光早就从书页转移到了星野佑的侧脸上了,今天莫斯科的阳光很好,可以看清他脸颊上的绒毛,灵动的眼睛像水头好极了的翡翠,秾丽夺目。

    书页上的内容已经不在吸引人了,费奥多尔索性合上书籍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没了书读的星野佑目光追着那本书落在了案几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费奥多尔。

    怎么突然不读了?

    他的目光里明晃晃的表露出这样的意思。

    费奥多尔语气还算轻快:“今天的阳光这么好,米沙想去哪里走走么?”

    他的米沙向他投来了不赞成的眼神。

    “费佳,你是个病人。”

    星野佑坐直身子神色严肃:“并且还是一个常年贫血、体弱刚刚才因为劳累过度而发烧的病人,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

    费奥多尔眨眨眼,对这个回复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但同样,我认为一味的闷在家里并不能让我的病情有所好转——米沙,病人也是需要及时的锻炼和新鲜空气的。”

    他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星野佑并不想就这么把脆弱的友人君带出门去,神色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米沙,我们是在旅行。”

    费奥多尔温声说着,他的目光在星野佑变幻莫测的神色上停留,语气却是越发温和:“我不希望你对莫斯科的印象是刺鼻的消毒水、冰冷的酒店房间或者是我晕倒时糟糕的脸色——我想这太差劲了。”

    费佳说的是有道理的——星野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莫斯科是他们整躺旅程中最先定下来的地方,或许他的游览价值并不及罗瓦涅米或是马德里,但仅仅是两人为之筹划的期待心情就已经足够弥平这部分缺失了。

    “那我们去一些室内的景点吧。”

    星野佑做出了让步,却也并不想要退步太多:“不过至少今天不可以了,现在出门大概也只能赶上那些地方关门——我们明天去。”

    费奥多尔摇头,给他递来了短时的天气预告,上面显示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在八月不少,但显然明天不是。

    ——雷电和暴雨双重预警,这下女王亲至也别想让星野佑放这个俄罗斯人出门了。

    但显而易见的,他们、至少星野佑在莫斯科逗留的日子一日少一日,机票改签也并非无限制的游戏——显而易见的,他们说再见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在那之后,星野佑将返回伦敦度过余下的暑假,而费奥多尔将返回圣彼得堡处理一些辞职之后的事情。

    因此至少在延长旅行这一选项上,是从一开始就被画了叉的。

    星野佑感到苦恼,他当然也不想唯独旅程最后的莫斯科留下遗憾,而如果平白的去等待或许在后日才会晴朗起来的天气,又会浪费许多时间。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一只手突然覆盖在了星野佑出神时按在沙发上的右手,这拉回了他的思绪。

    转头看向费奥多尔,看见他仍旧是善解人意的微笑着:“可以拜托您去我床头柜中的抽屉里取一样东西吗?放心,您看见了他就知道要取什么了。”

    这个拜托实在是有些突然,但星野佑向来擅长溺爱费奥多尔,因此只是点点头,起身往那间他还没看过的卧房走去。

    费奥多尔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收敛了笑容,他今天穿了件杏色的内搭,没有穿上的外套搭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和星野佑的风衣挨在一起。

    的确很近。

    他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发冷的东西。

    但还不够近。

    天真旅伴轻快的声音抓回了他的思绪,费奥多尔看着自己卧室门框上冒出来的脑袋微微一笑:“看来您找到了。”

    那是笃定的语气,星野佑却还是摇了摇头。

    蓬松的金发在这时似乎都更加明亮了,星野佑的心情显而易见的比刚刚的焦虑要好上不少,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合心意的神秘礼物——说不定比神秘礼物还要让他高兴。

    “你怎么把这个带上了。”

    他在费奥多尔身边坐下,迫不及待的将他在抽屉中找到的东西递到了对方面前:“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你把他拿出来。”

    费奥多尔好脾气的看着他掌心的东西,闻言微笑:“只是想着,或许在旅途中会有他的用途呢。”

    他耸耸肩,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在罗瓦涅米追极光,如果不可行,玻璃屋边的柴火旁或许也可以它的用武之处。”

    星野佑笑的很开心:“比如来一首《糖果仙子之舞》?可费佳,圣诞节早就过了呀。”

    是了,那在掌心的事物就是年初他们刚刚认识时,星野佑送给费奥多尔的那台拇指琴,已经称不上很新了,却是显而易见的保养良好,收到礼物的人显然对其很上心。

    费佳随手拨了拨星野佑掌上的拇指琴,柴可夫斯基的传世经典便在这处地方响起,他紫红色的眼中笑意闪动,说没有人规定这首曲子就与圣诞节绑定出售。

    好吧,星野佑被他说服了。

    那么相应的,莫斯科的旅行也没道理就一定要与那些会在下午五点准时关门大吉的景点挂上钩——运气很不错,他发现了一场在今晚八点开始的魔术秀,就在莫斯科的库克拉乔夫猫剧院,并且票还未售罄。

    “你感兴趣吗?费佳?”

    星野佑往后仰了仰,两条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背后便依靠着费奥多尔的肩膀支撑。

    而听见招呼的费佳转过了身,下颌贴在了星野佑的肩上,他打量着旅伴手机界面上的演出介绍,一如既往地认可了对方的选择了。

    于是星野佑就愉快的下单订票了,支付完成后再跳转到原界面便看见了已售罄嗯提示,讶异的眨了眨眼。

    “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他晃了晃手机:“好像正正好是最后两张票。”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坐回原本的姿势并拿过放在了案几上的游记,旁边就是那只拇指琴:“您的运气向来很好。”

    他的语气中不无哄着的意思:“毕竟在芬兰时我们也没想到可以见到极光不是吗?”

    星野佑笑笑:“好啦,那就这样,演出大概晚上八点开始——我们两个小时后出门吧?”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从时间上来说或许有点早,您是想先解决了晚餐再过去么?”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订到了一家俄餐,唔……据说很正宗就是了,费佳吃完可以跟我说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样。”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其实非要说这家酒店的餐厅已经很是正宗了,不过要去界定每一个人口中的正宗也不容易,况且……

    况且,他的确需要星野佑吃的饱一些,才有足够的气力去应付后面的麻烦,因此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

    当晚八点前,两个人准时在剧院前下了计程车,星野佑找到的那处俄餐味道的确不错,至于正不正宗——

    据俄罗斯人所说,只要好吃,那也就无所谓正不正宗了。

    星野佑吃饱了自然也懒得去计较这个问题,八月的莫斯科晚上还是有些过于凉爽了,费奥多尔出门前还硬是被星野佑推搡着去换了件更厚一点的外套,此刻就算站在街头也并无异色。

    两个人找到窗口取票,进场,星野佑原本还想买一点演出标配的零食——比如爆米花汽水,而费奥多尔则干脆的按下了他的提议,拉着馋嘴的英国人随着人流入场。

    “我想刚刚用过餐的您应该并不需要补充食物,这个气候不适合在摄入食物了,我们看完演出结束后再说好吗?”

    费奥多尔是这么说的。

    被拉在身后的星野佑看不清费奥多尔的神色,却隐约再次察觉到了那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感,心下古怪涌动,却也没有辩驳反抗,只是点了点头乖巧应是。

    进场又跟着票根找到他们的位置落座,不一会儿灯光暗下只余台上,这处剧院主要的营业内容显而易见的还是猫咪马戏团,本次的重大噱头魔术也排在其后。

    星野佑和费奥多尔欣赏了不算太短的猫咪戏剧才等来了这次演出的真正目的。

    红色的幕布掩上又徐徐拉开,层叠的灯光逐渐指向台心,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原本不绝于耳,却在魔术师出场时湮灭无声。

    “那么,再此提问——”

    穿着打扮比起魔术师更像是小丑的角色在猩红的幕布后举起自己的礼帽,率先用极度高昂的声音吸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果戈里咧嘴大笑,目光直白而明确的锁定在了台下就坐与他挚友身边的金发男性。

    “我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晚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鼠鼠很贴心的制止了佑注定的浪费行为,快说鼠鼠真好。

    第55章 魔术时间

    这位自称尼古莱的魔术师就水平而言,肯定是要超过星野佑在此前人生所见过的大半同行了。

    无论是不同类型魔术的衔接与串联,还是经典魔术的复现,从斗篷中飞出的群群白鸽在观众们的头顶变成怒放的玫瑰花落下这样的小把戏,或者是水箱逃生等惊奇悚然的大型魔术,这位白发先生都是信手拈来的地步。

    怀里玫瑰花甚至还滴着水露,星野佑并不吝啬为精彩的演出献上鼓掌。

    “好啦——好啦——我的朋友们。”

    那魔术师抬抬自己头顶的帽子,绽出一个狡黠的笑意:“看看你们,都坐在了那样狭窄的椅子中,真可怜——谁愿意和我共享这宽敞的大舞台呢?”

    他一甩雪白的斗篷,适时做出的动作俏皮又诙谐,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发笑,非常乐意来配合一下这个明显是互动前奏的环节。

    而在林立举起的手中,魔术师尼古莱故作苦恼的原地转了个圈,又从自己的斗篷里掏出了一只小猫。

    他的手杖在腕间摇摇晃晃,单手把自己的小帽子也戴到了猫咪的头上。

    “你好,我亲爱的助手——看见了吗?好多人都想参加一下我们的魔术呢。”

    他故作姿态的凑到猫咪耳边叽里咕噜的这样说道,又把猫咪举到自己的耳边,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哦?是吗,好的,这就是我们助理的工作了。”

    他喜笑颜开的抱着猫咪原地又转了好几圈,隆重向台下所有兴趣高涨的观众们宣布了规则:“我们的助理声称一定要为我们的节目做出贡献~”

    他这样在台上说着,台下又是一阵哄笑,魔术师不为所动,依旧笑的快活:“所以我觉得帮帮我们勤恳的猫咪助理先生——啊不要咬我,先生,我不会给你发工资的~”

    说到一半,那只乖巧趴在他手掌上的猫咪低头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伸出牙齿细细啃食。

    那显然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魔术师本人也没当回事,他又在众目睽睽中细细整理了一下那只戴在猫咪头顶的帽子。

    放在人头顶只是装饰的小礼帽给猫咪戴上竟然刚刚好,看得出来魔术师对着造型很是满意,甚至连连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这位临时助理。

    “好啦助理先生,”魔术师拍拍猫咪的后脑勺:“现在是工作时间了,去找找最合拍的临时搭档~”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台下,目光四下逡巡而过,将猫咪往台下一抛——

    随后在万众瞩目中消失在了空中。

    众人高涨的兴致在猫咪消失的那一刻被掐在了半空,但还没等各位兴起质疑时,就有一个人举起了猫。

    “所以,这是选中了的意思吗?”

    那是一个金发的男性,被他举在手中的猫咪不吵也不闹,头顶的礼帽微微歪斜,正是半空中消失的助理猫咪。

    星野佑微微一笑,目光却紧紧的锁定着台中央的魔术师:“突然间就落在了膝盖上呢,好精彩的魔术。”

    “叮咚————”

    台上的魔术师颇为聒噪的制造出普通答题游戏正确的恭喜音效:“是的没错——好啦,好啦先生,快上来吧,带上我们敬业的助理先生一起。”

    星野佑的目光冷过两分,面上却是足够的惊喜模样,将乖巧的猫咪放在臂弯间,他回头趴在费奥多尔耳间低声嘱托:“我很快回来。”

    费奥多尔点点头,以同样的音量回复:“请您履行诺言。”

    两人的动作并不算亲密,更多人的注意力也聚焦于刚刚魔术师神乎其技的魔术中,因此星野佑也就坦诚的笑了笑:“当然,相信我。”

    从排列的座席间迈出,星野佑顺着舞台边缘的台阶而上,和魔术师先生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先生——”

    魔术师朝他做了个鬼脸,从他怀里猫咪的头顶拿回自己的帽子,在指尖打着转:“我是尼古莱、你可以叫我尼古莱~”

    这就是要交换名姓的打算了,星野佑想了想,将猫咪放在了魔术师的手上:“你好尼古莱,我是……”

    说道名姓,他不自觉的顿了顿,心间思绪流转,余光往台下一瞥:“……米哈伊尔。”

    他微微一笑,像是那时停顿从未出现,他紧惕的不去将真名诉诸于口,因为这人实在来历不明。

    猫咪的确是凭空落在了人的腿上,却是落在了费佳的腿上,而星野佑很确定那并不是什么魔术师惯用的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的异能力。

    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不出所料的与费奥多尔对视上,他沉默了三秒,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费佳腿上的猫咪直接抱了过来,顶替了被选中的幸运名额。

    台上的魔术师很奇怪——这出异能力最大可能的归属者便是他,如果这样,他就不应该对星野佑的顶替一无所知,还是说真的只是为了节目效果随机选择,所以上来谁都无所谓。

    星野佑总归是保持着紧惕的,对陌生的、来历不明的空间系异能力者保持紧惕是人之常情,一般情况下避开更是上上之选,可惜如果不是迎上来,现在站上台的就是费佳了。

    他果然还是不能放任费佳站上来——费佳那么脆弱,连没有合上窗户的夜风都能让他病倒,这样来历不明的异能力者,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基于以上理由,星野佑站到了台前,和这位不知名魔术师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

    说实话,他心里已经在淡淡的后悔了,就在酒店和费佳弹拇指琴看书或许也是稳妥的休闲方式。

    “米哈伊尔先生,好的——米沙先生。”

    这位魔术师颇为自来熟的转了转手中的手杖,笑意轻快而活泼:“你觉得接下来会表演什么魔术呢?”

    “呃……大变活人?”

    星野佑随口回答道,他的确对这类节目了解不多,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说出这种广为人知的大型魔术。

    “哦大变活人~好的米沙先生,”

    魔术师围着他转着圈,活泼的发辫也跟着一跳一跳:“大变活人,嗯,很经典的魔术呢,好的,那我们就来尝试这个吧——”

    魔术师是一派的胸有成竹,星野佑并不意外,如果那空间系异能真的是他所属,那么这样气定神闲倒也不意外。

    做出配合表演的姿态,他歪了歪头,询问他需要做些什么呢。

    魔术师晃了晃脑袋,做出思考的模样,放下猫咪又挥了挥手,便有工作人员推上来一只带有滚轮的滑动柜子。

    尼古莱的表演欲望在这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左蹦右跳的拉着星野佑围着这个柜子旋转展示着,甚至还示意星野佑把他关上又自己钻了出来,俏皮的表现与滑稽的表情引得观众阵阵发笑,对接下来的魔术表演越发兴趣高涨。

    星野佑一派配合着他的动作,终于来到了魔术表演时的精髓,他被尼古莱请着进入了柜子中,门关上光线也湮灭,脚下突然化作了漩涡。

    “哦,不对,不对——”

    魔术师像是做出了什么错事,惊叫着不对劲,星野佑感受着自己脚腕处的抓力,确定了那人的确是个空间系异能力者。

    可他要来做什么?

    魔术师还在演:“不该在这里的,回去——”

    说的是回去,尼古莱的斗篷却骤然鼓鼓囊囊了起来,星野佑被人莫名其妙的团在了一团白布里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阵漩涡吞去。

    “不是这里——啊好了尼古莱,夸夸自己。”

    魔术师的声音正在远去:“好了,这下我们终于可以继续演出了。”

    那声音很远了,星野佑猜测大概又是故作滑稽的演绎,观众的大笑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他无暇顾及那些,莫名其妙被传送过来的模样可不算太体面,星野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抬眼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哦,晚上好,那位魔术师原来是你们的人吗?”

    “啊,晚上好伊恩先生,用这样冒昧的方式邀请你来,实在失礼。”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和的女声听着便让人心情愉悦,消失已久的女性上前一步冲他微笑,看得出来他近期过得不错。

    星野佑失笑:“阿赫玛托娃女士说笑了,我可不记得我们是需要这样客气寒暄的关系,有什么事情想说,不如直接一点。”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瞥向了台前的方向,表情中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一些。

    安娜阿赫玛托娃女士轻笑,优雅姿态更胜从前,她提了提裙摆:“只是简单的交流一二,我即将离开故土,曾经对我释放过善意的一切存在都令我倍觉珍惜——当然也包括您。”

    她顿了顿,又温声说:“即便你我未曾达成协约,也想要向您致谢。”

    “是吗,”星野佑歪了歪头:“好的,我接受了,那么您身边这位呢?”

    金发的英国人笑了笑,似乎很有几分怀疑:“您的诚意我看到了——可这位先生,嗯,我的记性还不错。”

    “您就是那时在马林斯基剧院坐在我身边的绅士吧。”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也是当着我的面,带走阿赫玛托娃女士的人。”

    他这话说的尤为笃定,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猜错的可能。

    不过事情也的确如此,半张脸藏匿与黑暗中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双锋锐的蓝眸目光依旧,充斥着星野佑总觉着古怪的慈祥。

    慈祥?

    星野佑心中打了个冷颤,绝不肯将这个与面前男人画上等号,可惜时间并不等他多做心理建设,那位先生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

    “我们又见面了,克里斯蒂家的崽子——哦,或许该叫你伊恩。”

    那人口气熟稔:“我猜你应该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可惜那一定是错的——我是屠格涅夫,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这实在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星野佑瞳孔震颤倒退两步,警报在一时间拉到了最大。

    “七个背叛者——屠格涅夫?”

    面前的银发男人失笑:“用不着对我反应这么大,你是第一次看见国际重刑犯吗?”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星野佑下意识以为他指的是远在伦敦的威廉叔叔,尽管他的措辞并不严苛,星野佑却还是对他抱有最高程度的警惕心。

    英国人眯了眯眼:“你找我做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七个背叛者有屠格涅夫是我的私设,这边终于开推过去的主线了。

    别怕他是好人,硬要说这里的坏人是陀思。

    屠格涅夫和陀达成了某种意义的合作关系,他们的目标都是我们小金毛——还记得在默尔索陀思和太宰讨论恋爱时,陀思是如何说的吗?他在践行加试探。

    关于果戈里:写这章时忽然发现和前文有所冲突,佑应该是见过我们尼古莱并且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回头会把前文修改一下更改这部分设定,各位知道就好不需要重看[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56章 或为悬赏

    星野佑的心情绝对称不上的美妙。

    屠格涅夫是板上钉钉的超越者,当初强硬逼迫异能大战停手的主事人之一,与他同样作为七个背叛者成员的莎士比亚被英国当局软禁,凡尔纳自我放逐。

    而他却在整个纵横自如,有闲心去欣赏歌剧演奏不说,甚至还有能力去捞一把阿赫玛托娃。

    在他面前,自己的胜算可不大。

    相比起他,屠格涅夫可是要轻松写意的多,拄着的手杖在腕间转了一圈,那双锋利的过了头的眼眸兴味的看着面前年岁也称不上成熟的人。

    屠格涅夫:“找你?不——不,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并且恰恰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阿赫玛托娃在他身旁微微一笑:“再过几天,我就会登上离开俄罗斯的船只,余生都没再可能会来这里——但我对您仍有感激之意,因此,我愿意与屠格涅夫先生来帮您一把。”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体贴了,星野佑扪心自问也的确没有帮上她什么忙,但有一个问题。

    “有一个问题…或者两个。”

    星野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我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才需要一个超越者来帮忙——另外,您帮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歪歪头,与那双凌厉寒彻的眼睛对上不避不闪:“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值得您特别留意,您觉得呢?”

    屠格涅夫微笑,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的确,我与你萍水相逢并无交集,但有人委托我要稍微照顾一下,既然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

    星野佑皱眉:“委托你的人是谁?我的老师克里斯蒂么。”

    说起来,他在称呼自己时的确是“克里斯蒂家的小崽子”,但依照星野佑对她老师的了解,阿加莎实在不是像有蒙托故友照顾小孩的柔肠——如果留个学都能把自己搞不见,那还不如死在这片寒土。

    果不其然,屠格涅夫否决了他的猜测,并干脆的公布了答案:“是威廉,威廉莎士比亚。”

    威廉叔叔?!

    星野佑内心惊疑不定,的确,如果从逻辑上来说,最可能拜托动这位大佛的也只有曾经同为反战组织的莎士比亚了。

    但同样从逻辑上来说,莎士比亚不可能能联系上屠格涅夫——关系网被全面封锁,所有联络与交流都在阿加莎的监控之下,除了那栋宅邸和极特殊的部分地区其余一律不可踏足,出行身边至少要有两位甚至以上的钟塔侍从成员随行。

    就连异能——都被钟塔侍从用某种极为特殊的手段进行了封印,他没道理能够有手段去联系上屠格涅夫。

    思及此处,星野佑对他的来意越发狐疑:“威廉叔叔联系的您?”

    屠格涅夫泰然自若,甚至有心情在听见他的称呼时笑笑,纠正措辞:“准确来说,是我联系的他。”

    看着星野佑不甚相信的神色,屠格涅夫也不恼,只觉得面前的小孩的确有意思:“当然了,你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想克里斯蒂女士应该教导过你,这世界上少有人能够拦住一位超越者的来去。”

    他说的的确在理,星野佑不可否认,即便他可以在极度苛刻的条件下达到与超越者同等的能力,可代价同样相当值得一提——这些人,是已经超越人类,拥有藐视一切的力量的〖怪物〗。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稍霁,像是被自己想到的形容词安抚,语气也平和了些许:“那么,屠格涅夫先生,虽然我的行踪不算隐蔽,却也不至于光明正大到了这个地步——您是怎么来到了这儿,又偏偏要来帮我一把呢。”

    屠格涅夫嗤笑,仿佛星野佑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男孩,你有多久没有关注过美好留学生活之外的世界呢?”

    星野佑怔愣,屠格涅夫还在继续说着:“你们应该是三四天前来的俄罗斯?好吧——这不重要,原谅我这个话唠的小小习性。”

    屠格涅夫:“下水道的老鼠盯上了你们,发布了悬赏令,虽然金额没有多么骇人,但对于普通人的悬赏而言,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数目了哦。”

    星野佑脸色有点难看,偏偏屠格涅夫还要火上浇油:“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但你的那位旅伴——”

    看着星野佑的脸色愈发糟糕,屠格涅夫便也就适可而止,他用兴味的目光在猩红的幕布和金发的小辈之间来回滑动,像是在欣赏一出绝佳的荒诞喜剧。

    阿赫玛托娃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层层砝码之上又放上一支轻捷的羽毛。

    “卡拉马佐夫先生实在是一位君子。”

    作为曾经在乐团中共事的前小提琴首席,阿赫玛托娃她的话语在星野佑这里其实很有些分量。

    看着星野佑抬头看向她的目光,阿赫玛托娃读出了其中的涵义,微微一笑:“卡拉马佐夫先生天赋很高,人也非常友好,我想整个乐团应当是没有与他关系不好的人——一位十足的绅士会有事不喜欢呢?”

    一位绅士。

    一个普通人。

    一位不应当被牵扯入那些黑暗纠纷的、脆弱的好友。

    星野佑目光越发沉静了下来,他的状态却并不比刚刚放松,反而原地倒退两步:“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但您又想怎么保护我——还有我的朋友呢。”

    屠格涅夫挑眉:“我想我还是拥有能够庇护两个人的能力。”

    他的拇指摸索着手中雕刻精细的手掌,在空旷的后台缓步走动:“接下了对你们悬赏令的是一个雇佣兵组织,名字叫做【mimic】。”

    星野佑对这个组织略有耳闻,是为了稳定局势被法国高层抛弃的一支部队,有人称他们为灰色的幽灵。

    屠格涅夫扬了扬下颌,像是在为什么而自得:“他们的头领——我略有耳闻,是预知系的异能力者,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自觉放弃这个任务。”

    的确,作为超越者屠格涅夫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与底气去保护两个人,哪怕是在俄罗斯的这片寒土之上星野佑如无根之萍,屠格涅夫也已经是最值得信任的船只了。

    但星野佑眨了眨眼,抬起了头:“他们为什么要悬赏我。”

    “您又为什么要应下威廉叔叔的要求呢。”

    车轱辘的话像是翻来覆去,屠格涅夫的面色却变了变。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有如那幽绿的深潭,整个人并没有因为屠格涅夫带来的消息而慌乱阵脚,而当他察觉到屠格涅夫的面色有变时,便直截了当的倒退了几步。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拒绝之意了。

    猩红幕布之前,观众的阵阵嬉笑有如潮水,而幕布之后,三人以对立形势而对,星野佑完全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星野佑目光沉静,或许也还应该谢谢阿赫玛托娃提及了费佳,他必须要以更加审慎的态度是看待屠格涅夫的邀约。

    “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屠格涅夫静静地看着他:“mimic的成员们身经百战,被故国背叛后更是了无牵挂,与亡命徒相比——”

    “你没有去拼的理由,也没有赢的胜算。”

    星野佑不能求助钟塔侍从,阿加莎没道理去保护一个陌生的别国人,更别提真让钟塔侍从来了他又该怎么费佳解释。

    星野佑也不能答应屠格涅夫抛来的橄榄枝,两人立场从未重合,实力相差也颇为悬殊,只要答应了,就没有主动脱离的能力和机会了。

    更别提还有费佳。

    “您今天的每一句话,都正确的有些过头了。”

    星野佑又倒退开几步:“相比起来,或许是上次你不太客气的模样,更容易让我相信一点。”

    你并非对我无欲无求——星野佑直白的将这句话写在了脸上。

    屠格涅夫静静地看着他,他对星野佑的确很有一点好奇,也的确想要借他之手去做些什么。

    可惜这孩子似乎不太乐意。

    屠格涅夫:“但你似乎没有拒绝我的能力。”

    星野佑:“您若是要这样想,我就要问问我老师是怎么想了。”

    气氛在无意之中就这样陷入了僵持,然而在这种表面平衡的情况下,越是弱势的一方越是没有优势,因此星野佑不欲与之有多纠缠:“您还没有说,您口中的老鼠是何方神圣,有为什么要来悬赏我——我自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百般觊觎的能力吧。”

    这话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赌的就是屠格涅夫对他的了解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自如。

    然而对方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就得问问那群老鼠了——你可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呢。”

    星野佑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前台那个魔术师,也是你的人?”

    屠格涅夫手下是不是有些人才济济了。

    “哦,不,这位可不是。”屠格涅夫古怪的牵动唇角,像是在忍耐一个滑稽的笑话:“只是……合作的伙伴,相信我,他对你可没有恶意。”

    星野佑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他的意思。

    可惜已经来不及多说,熟悉的漩涡在背后出现。

    他心头电转,意识到着绝对是绝佳的退场时刻,随即干脆的涡流往后一退,半个身子都埋没去空间的传送场。

    “您说的我会认真考虑。”星野佑抛下一句:“现在,表演时间结束了。”

    他来不及看清屠格涅夫的表情,便猛地站定在了狭窄的魔术柜中,那个白发的魔术师正对着他诡诈的笑着,星野佑注意到他遮挡住半边眼睛的是扑克牌。

    “对的——您说的对!”

    魔术师尼古莱嬉笑:“表演要结束了!”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魔术柜门,两个拥挤的人影在众目睽睽之中跳回台上,在观众的欢呼中,魔术师颇为兴奋的转着圈。

    “谢谢、谢谢——”

    尼古莱的辫子快活的甩来甩去:“魔术到此结束!”

    人群喧闹中,星野佑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他位置的所在方向——费佳,他无辜的、脆弱的友人就在那里。

    无端的,星野佑觉得,费奥多尔现在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这种安静的鼠鼠最有心眼了。

    今天手感不错嘿嘿亲亲各位,情人节快乐呀[可怜]

    第57章 高塔倾圮

    费奥多尔说:“您似乎留有心事。”

    这家酒店的客房装备都很完全,俄罗斯人从橱柜中找出个细颈玻璃瓶,处理了一下从剧院中带回来的花又放了进去。

    他端详着这两只新鲜娇艳的白红玫瑰,随即将这只花瓶放在了案几上,自己坐在了星野佑的身边。

    他紫红色的漂亮眼睛沉静而温和:“介意和我讲讲吗?米沙。”

    是一个闲谈的架势——星野佑抿了抿唇,目光从那两支玫瑰转移到了友人的脸上。

    “费佳。”

    星野佑的手突然覆盖在了费奥多尔撑在沙发上的手上,像是在寻求着什么真实。

    他碧绿的眼睛在灯光下粼粼闪动着,像是翻涌着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星野佑发出一声明显的叹气声:“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等着星野佑补全问题。

    “你觉得,我能保护好你吗?”

    星野佑在困惑着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沉吟片刻,微笑说:“米沙,在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即,我为什么需要你的保护呢?”

    因为他现在很危险,星野佑是这么说着的。

    “有老鼠盯上我们了。”星野佑皱了皱鼻子:“有部分可能是冲我的老师去的,有部分可能是听信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谣言,也有可能我们就是单纯倒霉。”

    然后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因为我想做一个实验。

    腹诽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费奥多尔表面做出怔愣的模样,并没有抽出被他盖住的手,喃喃地说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眼见友人这样快接受了现实,这下反而是星野佑有些疑惑:“费佳不会觉得奇怪或者怀疑吗。”

    友好又真诚的俄罗斯人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您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况且,在伦敦时,我也并非全然不知。”

    星野佑撇开脸,有点尴尬的快速眨着眼,却被费奥多尔直接捏住下颌转了过来:“您没必要为此感到惭愧,况且我们现在更需要焦虑的是另一件事。”

    实在是靠谱的过了头,安危被朋友牵连甚至有生命危险,却依旧可以冷静的思考解决的方法……

    星野佑点点头,心说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于是隐去了关于阿赫玛托娃的那部分事情,只说了空间系异能力者和屠格涅夫所提出的交易。

    费奥多尔听完后点了点头,冷静的说您拒绝是正确的,在不知道代价的情况下盲目交易是新手常犯的错——他们总觉得他们可以支付得起那笔代价。

    “不过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

    星野佑皱了皱眉:“他一开始,是冲着费佳你来的啊。”

    “或许是因为了解米沙你的性格,因此故意做出的请君入瓮。”

    费奥多尔的食指轻点下颌,那是一个常见的思考动作:“又或者,您口中的那位老先生他所选择的合作对象,并不是如何的靠谱。”

    不靠谱。

    星野佑回想起那位神似白色大鸟的魔术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真的很对。

    他有些苦恼:“如果是对别的有所企图,或许还能通过协商达成解决的问题,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又该怎么办呢。”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况且,他们两个在这里本来就只是普通游客,如果闹得太大,反而显得难看。

    费奥多尔沉吟片刻,说:“因为一些工作的缘故,我也有过雇佣能力者护送的经历——如果您实在忧心,我也并非毫无办法。”

    星野佑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低声说:“费佳,对不起。”

    “这并不是您主观意愿所导致,我并不认为这是您的错。”

    费奥多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当然了,如果您不愿意接受,我也可以说——

    “——好吧,米沙。我原谅你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滴滴答答的走过了零点,零点后的莫斯科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有白色大鸟从屋檐一落而下,远方闪电送来轰鸣雷声。

    翌日清晨,星野佑起床先是在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旅伴,这又才去洗漱。

    费奥多尔放下了书籍,声音微微提高:“我点了客房服务,大概还要一会儿。”

    随即先是片刻的沉默,随后星野佑才含含糊糊的回答说好的,他现在也不是很饿。

    个人浴室中的梳妆镜呈蛛网状皲裂,马桶上方的通风窗口破出圆润的洞口——星野佑的目光四下寻找,最后在边角找到了一粒弹壳。

    “……”

    他思考片刻,将弹壳收入衣袋中,接着破碎的镜面完成了洗漱后来到客厅:“费佳。”

    费奥多尔抬头看他。

    星野佑将弹壳放在了他的书页之上。

    “……您在浴室找到的。”

    这大概是可以作为疑问句的,可惜费奥多尔这话却格外笃定,星野佑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我们这里大概已经很不安全了。”

    他扬了扬下颌若有所思:“我就说莫斯科没道理有那么白的鸽子。”

    费奥多尔自然不会有什么反驳,他想了想才又说,那我们应该去哪儿?

    图书馆——星野佑是这么想的。

    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状况,星野佑没有任务在身,身边的人也不是专业的合作伙伴,或许他可以勉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费佳不行。

    他琢磨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昨天搜索到的一些情报,关于那些老鼠的——

    “他们很善于躲藏,如果按照头领的行迹来推断这个组织大概是以情报交易立足。”

    星野佑眨着眼:“或许没什么对外的特别行动里,因此才会选择用钱去悬赏,费佳和雇佣兵打过交道么?”

    “嗯,穷凶极恶,唯利是图——不是什么好旅伴。”

    费奥多尔冷静的回答道:“当然,我并不能保证每一支雇佣军都是那个样子,尤其是你提过这次被雇佣的前身是军人。”

    星野佑咕哝说这也只是前身,毕竟现在是以穷凶极恶为代名词的雇佣兵。

    而事实证明两人的推测都很正确,的确是正直的前军人,也的确是不择手段的现雇佣兵。

    具体体现在mimic没有波及任何人,灰色幽灵们恪守操行,只是带走了他们两个人。

    在图书馆返程的旅途上被劫走的经历还算小众,不过既然选择了放任自流星野佑自然也不会一无准备。

    头顶的布袋被扯下来时,星野佑第一时间先是看向了四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暗沉潮湿,四周水泥砌的墙壁粗糙不平,头顶的灯光闪动着。

    他猜想这里肯定招待过不止一位客人、不过这没关系,他会成为最后一位。

    目光又转向脚边——他看见了一枚白色的棋子,国际象棋的制式,从形状上可以判断出是主教棋,原本护养得宜的象棋遭受的待遇过于粗糙,孤零零的躺在脚边的水泥地上。

    那是费佳塞给他的——说是不小心从威廉先生那里带了出来,想托他什么时候给送回去,星野佑却觉得一只棋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在告诉莎士比亚事情原委后就理直气壮的将之昧了下来。

    一路从普罗旺斯到莫斯科。

    门边站着两个披着灰色破旧斗篷的家伙,腰间鼓鼓囊囊的不难看出来有着配枪。

    星野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整个人都还算冷静,头动转的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有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后颈,看不见的通风扇在身后的天花板上呼呼的转。

    他眨眨眼,脚尖微动踢的棋子骨碌碌的滚开,门边原本宛如门神的灰色幽灵之一立刻拔出了枪,装上了消音器的枪口逸散着白烟,星野佑不去看也知道那枚棋子已经完成了使命。

    后颈似乎被枪口抵的更紧,星野佑却并不是很在意,而是礼貌的指出:“如果想要杀了我,至少要记得给手枪上膛,阿赫玛托娃女士。”

    熟悉的呼吸声在背后停滞了片刻,随后就是抽离的触感,星野佑觉得缘分天注定实在是扯淡,你看阿赫玛托娃就可以一厢情愿的拉他见一面两面三面。

    懒得去计较什么帮他把手解开,他现在已经很有些烦躁了,于是又说了一句:“您就算不出声也不能掩盖我说对了的事实。”

    片刻后,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响移动,阿赫玛托娃的灰色眼睛沉静依旧:“我还是很惊讶,您究竟是怎么察觉的。”

    mimic的两位灰色幽灵就站在她的身后,像是两座沉默寡言的塔,星野佑被狼狈的藏在椅子上,从角度看起来似乎是既定的败家。

    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蓬乱的金发间露出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星野佑在微笑:“我想,我的答案你一定是不乐意听见的。”

    他脚尖使力,让靠椅的两条前腿离地:“费佳呢?你们把他又放去哪里了?”

    阿赫玛托娃的眼睫低垂,似乎是在斟酌这个问题是否有回答的价值,面前的人已经飞快的跳到了下一个环节。

    星野佑:“你们想要什么?我会视情况满足你们。”

    “我们是为你而来的,伊恩先生。”阿赫玛托娃终于开了口:“屠格涅夫先生也是一样——我们是在保护你。”

    星野佑偏了偏头,目光在她背后的两座塔身上停留片刻,发出了近乎嗤笑的轻哼。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安娜阿赫玛托娃。”

    星野佑扬了扬下颌:“我记得你在剧院就说过,你将离开这里。”

    女士垂下了目光。

    “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呢。”

    星野佑说:“因为你喜欢上了使用异能的感觉了么?”

    她的前夫古米廖夫是俄罗斯曾崭露头角的异能力者,而相比起拥有强悍攻击性的丈夫,阿赫玛托娃的异能短版和弊端都一览无余。

    但越是这样的异能,又是越能带来与众不同的效果。

    星野佑:“屠格涅夫打算把你送去哪里?哦,想必你应该已经去过了吧,你是在偿还恩情,因为比起我的所求,那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轻易了不是么。”

    异能力者都是孤僻的灵魂——这是安娜自己曾经亲口说过的,说这话时有点嫉恨和愤世嫉俗的味道,尽管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还是不想失去这份异能,尽管这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

    星野佑眨着眼,觉着四肢有点沉重,大概猜测着是什么药物的后遗症:“人总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平庸,更别提你曾经是不凡的,为上帝眷顾中的一人。”

    “在安定下来后,为自己找出一个价值……大概是这样吧。”

    阿赫玛托娃举起了手,这次枪/口比在了星野佑的额头。

    她说,屠格涅夫先生比你们绝大多数都更加善良,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她说,说出他的异能力来——只要这一个,只要说出来,倒下的就会是阿赫玛托娃背后的两座塔——

    作者有话说:头好疼……这段剧情写的我抓耳挠腮的可恶。

    第58章 轮盘游戏

    费奥多尔正在下棋,他很少会遇见这样好的对手,因此下的格外专注。

    可惜坐在他对面的屠格涅夫却没有太多和他对弈的兴致,银发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开始就被对方弃置的主教棋,目光很有些飘忽。

    “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

    带着白色耳帽的俄罗斯人拿走刚刚吃下的小兵放在一边,对屠格涅夫的态度很不满。

    “哪里的事。”

    屠格涅夫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费奥多尔给他留下的难题,内心一面琢磨着下一步,一面随口说道:“难道不是你开局直接给自己撤下一个主教,倒是有看轻我的嫌疑啊。”

    费奥多尔不语,只是等待着对手的下一步走向——屠格涅夫是他平生所见之人中棋艺拔尖的存在,每一步都需要慎重观察和考虑。

    而相比起他,屠格涅夫本人则显得要轻松的多,推动了骑士棋,他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的朋友呀,魔人先生——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眸抬起,随即氤氲出模糊不清的笑意:“伊恩先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找到我的。”

    “况且,这也是我们所期待的局面不是么,屠格涅夫先生。”

    他抬起手,青紫的血管在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比起屠格涅夫对那人的期待,他则更多是某种势在必得的老神在在。

    “就像撞上了树桩上的松鼠是不需要猎人装上火药的,您也可以多点耐心,毕竟今晚我们索求的答案都会揭晓。”

    苍白的食指点在了深色的主教棋子上,似乎谕示了棋局的末路。

    在屠格涅夫讶然的目光中,费奥多尔微笑:“现在,屠格涅夫先生,您应该更关心这里。”

    ————

    星野佑从那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钻出来的确是花了点功夫,谁让这位乐于奉献自己的阿赫玛托娃女士说什么都不乐意相信他是普通人。

    站在那扇看着格外沉重的铁质门前,星野佑搓了搓自己手腕上的瘢痕,回头叹了口气。

    昏迷的阿赫玛托娃女士被他扶在了之前绑着他的椅子上,星野佑还是觉得将一位女士——尽管她不太礼貌——直接甩在潮湿冰冷的地上不太友好。

    至于另外两个人,唔。

    金发的英国人将被打成两半的国际象棋收入袋中,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扉,踩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谁会理会两只消失的幽灵呢,至少星野佑不会去在乎。

    巡着楼梯来到楼梯的尽头,隐约的光线从木板缝隙间落入,星野佑抬手用了用力将这层遮挡隔开,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重新回到了地面。

    星野佑呸呸两下,在充沛的光线中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内心狠狠吐槽这种地方就应该放满土豆蔬果,而不是用来放一个可怜的学生或者艺术家。

    哦对了,费佳在哪里呢?

    星野佑有点担心他,却也不是特别担心他,毕竟悬赏的主要目标还是他,费佳只是顺带。

    不过,他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会将他和好友分开关押。

    但这并不重要,星野佑的手指摸到了衣袋中碎掉的棋子,可以确定的,费奥多尔就在附近。

    ——就在这个赌/场中。

    夹杂着俚语的叫骂在他的耳边飘来飘去,从分布和场地观察来看,这间赌/场规模着实不小。

    屠格涅夫开的?他还有这业务?

    星野佑想不到答案,干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寻找真相。

    他杀到了接待面前,询问如何参加赌局以及内部的等级划分,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为这间赌场的座上宾。

    招待觉得他在开玩笑,星野佑耸了耸肩随他怎么想。

    随口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平板在赌场换来了数额不算很小的启动资金,星野佑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身边的招待先生:“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大概在内心翻了不少白眼,他的语气尊敬而麻木:“祝您旗开得胜,米哈伊尔先生。”

    星野佑眉开眼笑,坐上了第一张桌子。

    赌场今天出了个大新闻,虽然这里每天都有无数信息流入又流出,但像这样在明晃晃的想砸场子一样的愣头青很难遇见。

    不多时,星野佑手里的筹码已经翻了好几翻,但赌场最不缺的也是这种不识时务的天才,除开被他的技术——或者说是运气吸引过来的看客,也有不少人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瞧瞧这人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他身边的侍者似乎很想要教教他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加上这位着实放飞自我,实在是想帮忙也下不了手。

    从这边玩了个尽兴,星野佑打着哈欠寻找来的更快的方式。

    “二十一点还是太慢了……”

    他喃喃着,目光锁定在了偌大会场中另一项颇为瞩目的游戏上。

    侍者心说不妙,却莫名拦不下这人硬要挑战的心,兴致勃勃的金发英国人坐上了桌前,在一众高大凶狠的赌徒中显得格外轻松,好像是来这里郊游的。

    侍者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这里不太适合您玩。”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星野佑嗤笑,一副完全不听劝的样子:“我就要玩这个,一层一层来太慢了,玩这个的话,一次就够了吧?”

    “不够!您应该多听听我的劝解——”

    星野佑的食指敲了敲名贵木质的赌/盘边缘:“够的,我说够就是够的。”

    说着,那双潋滟浓绿的眼睛看向了桌子另一边端正优雅的荷官:“我□□,单数投注。”

    周围皆是哗然,侍者更是一脸铁青——活见鬼了,这是真正的找死行径。

    这间赌/场规模不小,星野佑所提供的情报虽然显得鸡毛蒜皮,却事关极为重要的人物,因此初始资金也不少。

    而这一路博弈赢下来,他手中的金额已经是让人担忧赌/场会不会放人的地步了。

    现在还偏偏要选择这样的个游戏模式……已经不用几乎去作为限制,这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

    侍者咬牙切齿,终于绷不住的挤出话来:“伊恩,你在找死!”

    星野佑乐了,转过头去挑眉打量这位一开始就没打算装多好的好朋友。

    而他却完全没有要就坡下驴的打算:“这位先生,我们在这之前认识吗?伊恩又是谁,我是米哈伊尔啊!”

    窃窃私语众说纷纭,但大部分人几乎都是准备好来目睹一场惨烈的死亡了——或许还有一部分人期望可以艺术一点,毕竟当事人长得也很艺术。

    侍者深呼吸,手指动了动,思考要不强行将他带着离开。

    星野佑却挑了挑眉,丝滑衔接说道:“好吧,我也觉得我玩的有点大了。”

    他的眼睛又看向了荷官,荷官摇了摇头温柔说:“先生,悔注是我们鄙夷的行径。”

    你看吧。

    星野佑用这样的表情又看回了侍者。

    “好吧,看来我只能上了呀——”

    星野佑脚一蹬,双手搭桥撑住下颌:“侍者先生,你希望我赢吗?”

    侍者眯了眯眼,这不废话。

    星野佑说着不着四六的话:“那就真心的许愿我赢吧,说不定可以创造历史呢”

    “——哈,在赌/场里赢得一座赌/场?听起来不错~”

    “或者被剁成肉泥,小子!”

    围观的人群完全是可以要求申报的地步,众人的哈哈嘲笑声如潮水起伏。

    没有人加注,没有人坐上桌边的第二把椅子,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一个必然而刺激的结局。

    星野佑深吸一口气:“你许了愿吧,哈,我要是还活着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过度的表达有时是紧张的表现,星野佑的表现很正常,毕竟连侍者自己都完全不冷静,但他还是忍无可忍:“你闭嘴。”

    “啊,好的好的,我闭嘴。”

    星野佑撇了撇嘴,做出完全被吓到的样子,终于在等待中安静了一会儿,随即故态复萌。

    星野佑:“给我一个东西吧,先生,什么都好,我手抖死了,紧张的要命。”

    的确,他似乎连声音都在抖,侍者抿抿唇,摘下了胸前表示身份的胸针,那是筹码的形状。

    星野佑拆下了后边的别针,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摩挲着这枚【筹码】,像是拥有了翻盘的底气,整个人都安定下来了些。

    而观众们则认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荷官准备好了一切,赌局即将开始:“请米哈伊尔先生下注。”

    “7……13……”

    荷官目露同情,那十分模式化,大概是一种入职培训:“您选择的,单数押注。”

    星野佑长出一口气,将筹码捏在食指拇指间:“那就7吧。”

    荷官点点头,拨动了转盘,小球开始不知疲惫的滚动。

    “七挺不错的。”

    筹码在他的指间翻转来去,简直要比赌盘更加迷人。

    星野佑喋喋不休,比从前的每一天都更加吵闹:“这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我所有的长辈都认同。”

    滚珠开始慢下来了。

    看不清的转盘色彩也逐渐分明清晰。

    大概有几十——几百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转盘上。

    荷官脸色徒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的盯住了星野佑。

    而星野佑的目光却仍旧锁定在珠子之上,方才的紧张与虚汗似乎都在褪去,唯有不知何时挂在唇角的宁静微笑。

    “笃笃笃………………”

    珠子停下来了。

    停在了狭窄的的数字7区间。

    也就是说,星野佑赢了这一场投注。

    不知道是震惊大过失望,还是恐惧瞒过躯体,足足十几秒,场内鸦雀无声。

    星野佑眨了眨眼,原本清淡的微笑变作了张扬的模样,他歪了歪头率先给自己鼓掌,声音孤僻而让人清醒。

    星野佑:“喂,我赢了诶。”

    可还是没有人鼓掌,只有星野佑一个人兀自起劲的为自己喝彩——直到面色铁青的荷官桌下抽出了一把管制热武器。

    星野佑鼓掌的手很灵活的放下了,他以一个很好学姿态看着荷官:“是我赢了,不是吗?”

    “先生,你出了千。”荷官的脸色和语气绝对称不上好——逗弄一个愣头青,结果把赌场都赔进去了,作为主持者的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荷官想到这里,不免打了个冷颤,手却更稳当了些:“您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谋夺了这场胜利,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你?你们?”

    星野佑露出了费解的神色:“你抓住我出千了吗就说我出千,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不用我来教吧?”

    星野佑又开始把玩那枚筹码胸牌,连目光也吝啬给与荷官,他语重心长的说:“轮盘游戏单个数字投注获胜的概率很低,但绝对不是零。”

    “瞧,我就是那个奇迹。”

    荷官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在炸开名贵木质的地板,殷红的绒毯被烧出焦状圆孔。

    星野佑的侧颊蜿蜒下比地毯更加鲜艳的液体,温热而咸湿。

    他恍然的眨眨眼,脸上的剧痛像是一剂清醒药,火辣辣的叫醒了装睡的人。

    他哇哦一声,血液滴在衣服洇出痕迹也不管,拇指试着擦了擦,然后和食指指腹一起猩红。

    还是没有人敢说话,只有一个开枪的荷官:“您出千了,对吧。”

    星野佑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推开了现在他身边的不知名先生,他的双手撑在木质的扶手边,那双漂亮浓绿的眼睛又看着荷官了。

    这次比较冷,像某种名贵而无机质的宝石。

    英国人漂亮的金发发尾也沾了点猩红,他轻声细语,还是那个绅士:“您不能因为没有赢过我就恼羞成怒呀,动漫都知道抓不到出千就算正常游戏,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向盟约起誓?”

    说着,甚至歪了歪头,像是十足的困惑。

    不过显然,他也并不打算再吃一发逼供的枪子,对面的荷官莫名的手抖了——这很不寻常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职工,足够稳定的手只是基础要求。

    莫名的压力砸在了背后,荷官吞了口唾沫,抬手想再次上膛。

    星野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再赌一把吧。”

    说着他仰了仰脖颈像是在活动酸痛的肌肉,天花板上璀璨耀眼的水晶灯刺的星野佑眯了眯眼,生理性的泪水蓄在眼眶中。

    叹着气,在身上找出纸巾迟迟的擦拭脸颊上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似乎完全不在意另一边黑洞洞的枪口。

    荷官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再次上膛,他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尽可能恢复成完美荷官的模样:“您想赌什么?”

    星野佑耸了耸肩,用矿泉水浸透纸巾来一点一点揩掉血迹,语气松散而闲适:“我刚刚突然想到,俄罗斯不属于英美法系,所以你们可能真的没有疑罪从无。

    没头没尾的俏皮话简直让人不知道从何发现,但好在星野佑并不指望懂得他的幽默。

    星野佑:“但好在,我刚刚想到这个东西俄罗斯肯定有,正好,很符合这个赌场的风格——违法而属于这个寒冷的国度。”

    或许许多人已经在心中道出了游戏的名讳,但还有更多的人不敢相信他会选择玩这个游戏。

    而这个英国人一锤定音,漂亮的绿眼睛锁定了猎物。

    星野佑甚至在笑:“我们再来一局转盘游戏吧,荷官先生。”

    “俄罗斯转盘。”——

    作者有话说:好诶我写爽了!希望不会屏蔽太多词汇awwww

    另外不管如何赌博是绝对禁止的哦!大家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我这里是为了文中剧情服务的!

    关于脸上的伤,我其实很严谨的查了一些相关资料,伤口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我正在思索怎么修改这个想法,然后我想起了太宰君。

    嗯,保留了,这也很合理[摆手]

    下一章两个人就可以见面啦,大概再两三章就可以结束俄罗斯篇?其实我也很着急鼠鼠溜进伦敦,但如果这里写不好的话鼠对佑佑的爱就会显得比较虚浮(对手指)

    尽可能的去写的合理合适啦!!

    关于法系,英国是英美法系,俄罗斯是大陆法系,不过这种场合谈法律感觉更像黑色幽默。

    疑罪从无是现代法的一个普遍认知吧(点头)

    向盟约起誓来自于动漫《游戏人生》中的誓言,非常好看非常好看的番啊啊啊啊啊大家去看好不好然后我一起抓心挠肝等第二季[可怜][可怜]

    最后晚点也有一章!0点前会发出来的!大家这次可以蹲蹲嘿嘿[垂耳兔头]

    第59章 游戏结束

    俄罗斯转盘是一款经久不息的流行游戏,在刺激层面一直是一骑绝尘的程度。

    毕竟双方都需要放上对等的性命来为这个概率游戏增添兴趣。

    荷官张口结舌,似乎是想要拒绝这次游戏——但他又真的可以拒绝的了吗?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横冲直撞的要玩大的,现在他已经输了一次了,再来一次他就会赢吗。

    从来没有如此憋屈的庄家。

    但他又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如果这小子真的在对赌游戏中死了,今天这些事不过是虚惊一场——但如果他不参加,今天酿造的大祸,会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咬着牙,荷官答应了第二次游戏,挥挥手让人送上来一把左轮和一发子弹。

    众人哗然,如果说之前对于这小子的不知世事嗤之以鼻,现在就成了嗤之以鼻了。

    这完全就是个疯子!

    这群疯狂的赌徒多数这样想着,有那样好的能力,那样好的运气,这人却完全不想着稳扎稳打,偏偏非要剑走偏锋着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每一步都把自己往死亡的铡刀上靠。

    “如果您赢了,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荷官呼吸着,本人良好的工作素养促使他仍旧保持着勉强冷静的状态:“如果您输了——游戏结束。”

    星野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左轮是一款浪漫的枪械,人们似乎总是为这些冰冷的器具染上温度。

    决斗、牛仔、爱情——或者别的,不过今天在这里,它只是道具。

    一种游戏道具。

    将子弹放入弹巢,拇指滚动其来增加随机性,金属的摩擦声音撩动所有人的心弦。

    游戏开始了,作为发起者的星野佑大方的选择第一个来玩。

    ——是一把好枪,星野佑握在手上是也不免把玩了片刻,在他们怀疑自己会作弊时握紧食指扣紧扳机,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嘭,虚惊一场。

    星野佑手指压着枪,朝看客们无奈耸了耸肩,侍者接过他的递过来的道具,又送到了荷官的面前。

    荷官的手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目光的汇聚,游戏的逼迫,面前人的古怪像一座座大山压垮了他,拿起枪做好准备动作,手指却迟迟扣下。

    等待时间似乎有点久了,但星野佑完全没有要催促的意思,只是在那惊慌的、不断飘忽的目光中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表达着爱莫能助。

    荷官认清了面前人的本质——一个疯子。

    一个伪装的非常好的疯子。

    手部的颤抖越来越大,也有人发现了他的犹豫不决,起哄的看客们催促着,万千目光去针尖一般刺痛荷官。

    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就像追求活着是刻在骨髓深处的本能。

    这也的确是人的本能。

    这样拖下去就实在是有些过于难看了,于是有人干脆帮着他做出了选择。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却并不是那把左轮,那把枪已经摔在了地上,荷官一只手捂住刚刚持枪的手腕,鲜血在指缝间汩汩溢出。

    “好了,游戏结束。”

    不明方向的合成电子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强行的为闹剧落下了帷幕,星野佑眨着眼看着那蜿蜒淌下的鲜血,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条巾帕甩在了上面。

    是不合时宜的同情了。

    “米哈伊尔先生,您赢得了我们的尊敬。”

    分不清男女的合成音依旧在空中回荡:“请按照指引来见我吧,您会得到您想要的。”

    措辞文雅而绅士——抛开这里是一间非法场所的事实,这位幕后人倒还真有几分费佳的言语风格。

    然后还真的是费奥多尔在说话。

    来到了最顶级的套间,侍者低着头匆匆离开,整间房间内灯光不算很明亮,却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物件。

    星野佑最在意的那一个人正坐在桌边,白色耳帽和黑色的半长发无比熟悉。

    似乎是猜到了来者是谁,费奥多尔抬眼微笑:“您来了。”

    星野佑多多少少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呼出一口气:“看来费佳待的还不错?屠格涅夫先生有虐待你吗?”

    在屠格涅夫见了鬼的表情中,费奥多尔微笑着回答:“没有,屠格涅夫先生是一位十足的绅士——我们甚至下了一局棋,先生的棋艺实在高超。”

    听着似乎是十足的的夸赞,星野佑的目光也就在桌面上摆放齐整的黑白格上停留了片刻,瞥到了一处缺口,他眨了眨眼。

    星野佑:“那费佳赢了吗?”

    费奥多尔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费佳——这样的情绪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挂上了他的眉眼,和刚刚在楼下要和荷官玩俄罗斯转盘的疯子判若两人。

    星野佑在自己的衣袋中拿出那枚裂成两半的主教棋,拼也懒得拼的放在了那一格棋盘内。

    屠格涅夫挑眉:“伊恩先生,阿赫玛托娃女士呢?”

    “我个人的法律价值观比较朴素,也比较欣赏同态复仇这一手法。”

    星野佑眼睛都不抬一下的说:“在你们绑我的那屋子昏着呢,大概还要因为自己的异能多睡挺久吧——呵,异能力者。”

    自己的异能?

    安娜的【安魂曲】失控了?

    屠格涅夫抬手拿过星野佑放下的碎裂主教棋子,敏锐的在其中察觉到了类同与增幅和放大的功能气息。

    目光又转向了和魔人闲聊的金毛,屠格涅夫目光称不上有多么友善了。

    “伊恩先生。”

    屠格涅夫冷声说:“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揭露自己的异能?”

    星野佑歪头,在费奥多尔意味深然的目光中直接反问:“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坚定的认为我有异能力。”

    的确,屠格涅夫似乎在一开始就坚定了这样的论调,于是在后续的利诱和威逼中,他都是以星野佑是异能力者为前提在进行活动。

    察觉到星野佑的余光还在留意着费奥多尔的神色,屠格涅夫突然觉得非常有意思——两个明显都不是善茬的东西在彼此面前倒是各自善良,很有一种滑稽喜剧的既视感。

    但他现在并不想欣赏戏剧于是打算直接打破舞台:“威廉被软禁,异能也被封印了——而种种迹象告诉我,你是封印他异能的人。”

    所以屠格涅夫先生是想给自己旧友搭把手?

    星野佑讶然,考虑到他对屠格涅夫了解不多,不去多做假设,只是单纯反驳:“您觉得我能封印一位那样级别的大人物?我是什么神器么?我要真这么厉害国家还敢放我出来留学?”

    还真敢。

    不过屠格涅夫不知道,所以星野佑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星野佑:“我不过是因为监护人同上面稍微有点交情,才能够偶尔去拜访那位先生——况且您说的软禁同样有些片面,据我所知,政府依旧保留了威廉叔叔部分外出行程。”

    屠格涅夫咋舌,不是很想和这个小崽子讨论自由啊正义啊之类的话题——他锐利的目光再一次望向了星野佑的眼睛,像是在寻找说谎的痕迹。

    星野佑坦然无比。

    屠格涅夫摸索着拇指上的指环:“那么你的赌博技巧?”

    “费佳一个普通人都能赢了您的国际象棋。”

    星野佑说:“您觉得我不能靠自己赢过整个赌场?”

    屠格涅夫:。

    所以为什么总是要把你们两个相提并论。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能够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转盘游戏?”

    “有用到异能。”

    星野佑还是那副任君质问的样子:“知道可能会被你——或者别人绑架,我为什么要只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俄罗斯境内能够庇护我的也不止您一人。”

    在他身后,费奥多尔很不明显的皱了一下眉。

    他一改方才安静聆听的模样,伸手扯了扯星野佑的衣袖:“外面有点吵。”

    语气平淡,却不单单只是说给了星野佑一个人听。

    星野佑古怪的抽动唇角:“看来,已经来了哦。”

    他看向与自己对峙的长者,客观陈述的语气中绝对有着幸灾乐祸的成分:“屠格涅夫先生,您的赌场恐怕会在今晚不复存在了吧。”

    屠格涅夫:……

    “没错,我的赌场。”

    他这样古怪的重复星野佑的形容,拿过一边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一副即将离开的样子。

    “但也只是一处罢了,不值一提——再见两位,如果有机会,代我同威廉问好,我会找机会去看他的。”

    说罢,包间的门被他拉开施施然离去,似乎外面星野佑刻意营造的麻烦都不值一提。

    星野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随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转头再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整个人似乎都被柔软的皮质包裹,他完全不复刚刚的尖锐与底气十足,整个人都有些恹恹。

    金发的英国人拖长声音:“费佳——我好累啊……”

    费奥多尔起身,在这间屋子里翻找出一个完备的医疗箱来,从中又翻找出消毒的物件。

    星野佑被好友捏住下颌擦洗脸上的血渍,顺带对他的问话有问必答。

    “您太莽撞了。”

    费奥多尔这样轻斥着,手上的动作倒是格外温柔。

    星野佑眨眨眼,好像有点委屈:“好吧……我说抱歉,费佳。”

    “您应该对自己说。”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您看,制定了计划的人是您,执行计划的是您——说有自保能力的是您,受伤最严重的还是您。”

    星野佑像被训斥的小狗那样垂下了眼睫——

    “禁止逃避。”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紫红色的眼睛聚焦在星野佑脸上的伤口,他抿了抿唇:“您应该去医院看看。”

    星野佑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握住了训斥自己的友人的手腕。

    冰凉而瘦弱,苍白的近乎病态。

    的确是费佳。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偏了偏头往费奥多尔的肩上一靠。

    星野佑慢慢又小声的说:“下边大概已经被俄罗斯的官方人士包圆了,费佳我们走吧。”

    “去哪儿?”

    费奥多尔没有动,只是问道:“那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他们会把我们送去医院,或许我还可以帮您拿一张安抚毯。”

    星野佑的声音有些模糊又有些黏糊:“拜托了嘛……我好累了,费佳,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害怕也很愧疚,这样可以让我好受一点——对不起。”

    费奥多尔缓慢的眨眼,可以看见的是金发下那一段白皙的后颈,这里脆弱而没有防备,生杀予夺只是瞬息之间。

    他放下了手中的消毒器具,抬手覆上那段后颈轻轻摩挲,像是一种安抚。

    沾着酒精的指尖有点凉,星野佑动了动脖子,还是没有拂开那只手。

    他也觉得挺舒服的。

    费奥多尔叹着气,像是在为他而感到忧虑:“您应该更加爱惜自己……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星野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双手撑着旁边试图抬起头来,然后摔进了更加温暖黑甜的地方。

    “米沙?”

    费奥多尔看着答应的好好的又摔进自己怀里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滚烫。

    费奥多尔垂眸:“米沙,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星野佑回答上了费佳满意的答案,所以费佳答应了他直接离开的要求。

    这个鼠鼠其实是在暗戳戳培养金毛对自己的控制欲和独占欲,金毛酱超额完成甚至似乎隐隐快有分离焦虑(…?),总之鼠鼠很满意

    并且和屠格涅夫同谋测试金毛是不是异能力者,很好不是,鼠鼠已经身心愉悦的准备栽了[比心]

    俄罗斯篇大概还有最后一章啦[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好耶!!!

    第60章 预告圣诞

    星野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并不寒冷的冰原和一望无际的极光。

    很漂亮,于是他一个人在冰原中央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像是有谁在他背后猛然推了一把,他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醒来。

    “您醒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梦,因此睁开眼时也感到恍惚,哪怕有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星野佑的目光也凝固了许久。

    从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灯上挪开,看见了搬了一张座椅坐在床边费奥多尔,大概花了一分钟吧,或许更多?

    费奥多尔将一边的黑发被别在耳后,于是半张侧脸都显得格外明亮,他投来的目光兼具耐心与担忧,有阳光在他背后落下。

    星野佑迟了好几拍苏醒的大脑终于跟上了口舌,他眨了眨眼,叫出了面前人的昵称:“……费佳?”

    听见了轻微的声响,原来是费佳合上了膝头的书籍,他站了起来,放在了床边。

    手伸过来托住半张脸颊,星野佑瞳孔颤了颤,他看见费奥多尔的脸骤然放大,额头传来温凉的触觉。

    眼前是颤抖的睫羽,随后望进了醇美酒湖——星野佑反应了过来,因为费奥多尔再次站直了身子。

    费佳刚刚……贴了他的额头?

    星野佑生锈的蹦出了一个个字眼。

    费奥多尔甚至不用深思就可以明白面前这个金毛笨蛋在想些什么,他莞尔,体察到了观察凡人的乐趣。

    比如观察一个对你隐有好感的【朋友】,看着他因为你的举动而手足无措,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您昏迷了整整三天。”

    他体贴的开口,将星野佑从一片空茫的思绪中拯救了出来:“直到昨天还在发着低烧,我很担心您。”

    托着自己侧脸的手轻轻柔离去,星野佑躺在柔软的鹅绒枕上试图歪歪头,将费佳的表情看的更清楚些,却只得到了一阵让人清醒的刺痛。

    或许他也轻呼出了声,和费奥多尔提醒同时在房间的空气中浮动。

    费奥多尔蹙了蹙眉:“抱歉,忘记提醒您了。”

    他又弯下了腰,星野佑被那润黑的发尾而吸引,头发的主人指尖却若有似无的抚上了那碧绿眼睛边的纱布。

    “那把枪伤到您了——而您甚至不肯好好做做止血和紧急措施。”

    似乎是指责的意思,听的星野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搭在被单外面的手掌也蜷缩。

    星野佑又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吊针。

    “您的侧脸被缝了好几针。”

    指尖在纱布和旁边的皮肤流连,费奥多尔依旧低着头:“过几天还会有医生来拆线,不好好保护是会留疤的。”

    陈述句,但星野佑总觉得这是个威胁。

    他觉得这不对劲,于是狼狈的将目光从费奥多尔的脸上扯开,聚焦在一点一点滴下药水的吊瓶上,暗暗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这是哪儿?”

    声音喑哑,星野佑咬牙——刚刚醒过来脑子不好,他都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比鸭子叫还难听。

    费奥多尔装作没有看出他的窘迫,温声答复:“这里是我的住所客房,您在昏迷前说过不去医院的,所以就医我也是请了医生来的这里。”

    虽然一般枪口造成的伤害必须在高精仪器下进行治疗……但没关系,这里是有异能的世界,方法总比困难多。

    星野佑抿了抿唇,目光又试图看去床榻的尾巴:“抱歉,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费奥多尔没有否认,只是说您实在吓到了我。

    星野佑更愧疚了。

    “还有您的机票。”

    费奥多尔并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是这样提醒他:“看来您的计划中显然是没有受伤和昏迷这一行程的,两天前,我在您手里的锁屏界面上看到了航班飞行提醒。”

    “对不起。”

    星野佑蔫头耷脑,沮丧的样子格外让人心软:“我没有想到的……我看见了我的朋友,我也有点生气。”

    “于是您使用了激将法,让对面的人伤害了您。”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却又很克制:“很不聪明。”

    被说笨蛋的星野佑用僵硬的一只手拉了拉被角,试图在友人面前把自己藏起来。

    而费奥多尔却看见那双重新明亮的绿眼睛在缝隙边悄悄望着自己。

    他有点气不起来了,于是非常温柔的给彼此都找了台阶下:“您想吃点什么呢?”

    握住被角的手把被子往下推了推,绿眼睛露了出来,星野佑瓮声瓮气的试探:“原来我还能选择吗?”

    费奥多尔摇头:“并不能,但我可以记下来作为您康复以后的庆功参考。”

    星野佑眼睛一亮,流畅的报出一大堆菜品,并积极的小口喝下费奥多尔盛过来的温水。

    养伤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星野佑在费奥多尔家被照顾的无微不至,错过的飞机票不需要再去订购——费奥多尔也意外的没有任何意见,尽管他自己曾说在这次旅行后他可能需要处理一些私事,需要消失一段时间。

    “费佳不是有事要忙吗?”

    他曾窝在单人沙发中这样问到,一边脸还贴着纱布,整个人却已经恢复了基本的饮食。

    而费奥多尔则是在窗边摆弄着大提琴——因为星野佑说这样似乎很有情调,于是他将落了层浮尘的琴拿了出来。

    费奥多尔在给琴弓上松香,闻言莞尔::“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推了并不是很麻烦。”

    星野佑更加困惑,从沙发挪到更靠近费奥多尔的长条沙发边:“那费佳之前为什么会答应呢?”

    “唔。”

    费佳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盛夏的午后阳光明媚,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好晴天,费佳也调整了一下自己摆好姿势,匆匆的说完:“因为之前,我会以为这段时间很平淡——您想听什么?”

    星野佑匆匆听过他的回答,更执着去反馈对方的问题,他深谙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没有权利发言,于是乖乖在沙发上坐好:“费佳决定就好。”

    身体还没完全,星野佑现在有些嗜睡,声音也不如从前圆润,更多的一种虚弱的喑哑,费奥多尔瞥了他一眼,在飞拂的窗帘前拉起了不知名的乐曲。

    星野佑会是一个优秀的听众,一个满分的学生,以及一个特别缪斯。

    费奥多尔想,或许寻找同类本身就是一个谬论,人与人从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和感同身受。

    就像同一片雨落下也淋湿了各种各样的人。

    星野佑很好,他会撑伞。

    也知道在安静倾听时看着他。

    *

    大概是因为养伤这个理由吧,星野佑一直在费奥多尔家住到了开学。

    ——阿加莎对于他的作为不做评价,她的耳目早就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洞悉,没有收到斥责或是失望,已经足够庆幸。

    因此在收到阿加莎打包丢过来的一堆行李时他是惊喜的。

    老师真好,阿加莎女士天下第一,既然还愿意给他寄过来,这下不得不给钟塔侍从卖一辈子命了。

    费奥多尔看着他在窗边因为一条物流信息乐不可支时也稍微困惑了片刻。

    他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热饮递了过去:“我以为您会伤心,毕竟伤势可不算轻。”

    星野佑摇了摇头,接过了饮料,对于这种八月底喝热饮的行为不敢置否,只是回答费奥多尔的问题:“简只是我的老师,跟我没有任何血脉关系,她愿意接手抚养我这个孤儿已经很感激了,我这样做出这样的事她还愿意搭理我已经很好啦。”

    费奥多尔点点头:“您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了么?”

    星野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话语也像动作那样半真半假:“我只跟她说我不小心进入了一间赌场被误伤……但她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丧气,转头趴在窗台上:“简……简总是这样,她明明都知道,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费奥多尔垂眸,目光掠过窗台上的金盏花,微风带的花瓣轻轻摇晃:“您很依赖她。”

    “我当然依赖她……”

    星野佑咕哝着:“人总是会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抱有依赖感,我…我也是人啊……”

    雏鸟情节。

    费奥多尔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疑问为什么睁开眼看到的是马普尔——根据资料显示,星野佑是一家三口在灾祸中的唯一幸存者,或许就是被救援之后睁开眼吧。

    这也并不重要。

    费奥多尔抬手放在了星野佑的后脑上,那里的金发被阳光照的温热,手感一绝,他安抚性质的揉了揉:“您应该是高兴的——她很关心您。”

    对于一个被收养的孩子,这是他们经常需要确认的事实。

    星野佑蹭了蹭他的掌心,他意外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整个人也有些放松:“她当然会关心我……”

    “……整个英国,就她和玛丽最关心我了……”

    “玛丽?”

    “……我的家庭医生,小时候给我喂过不少药。”

    是有点可爱的怨气和往事,费奥多尔见好就收点了点头,结束了今天这场午后闲谈。

    开学了,星野佑也就搬回了自己留学时租住的公寓,费奥多尔也帮着搬过来行李和一些手续办理。

    他脸上的缝线也已经拆掉了,星野佑的恢复能力向来拔尖,到现在颧骨上只余下一道色泽浅淡的增生。

    指腹摸过时会有轻微的麻痒感,他眨眼的频率也就更快了些,费佳就笑了笑,收回了手。

    “要好好学习呀。”

    星野佑听着他的话不明所以,总觉得这更像是什么老师爱说的话。

    但他还是理所应当的点了头,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去反驳的事情。

    费佳微笑着,他的眼睛像馥郁的葡萄酒:“接下来几个月,我恐怕有点忙……我想我需要提前和你说一声抱歉。”

    星野佑讶然的睁大了眼,这个突然的消息比开学这件事更让他心情差劲,他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

    比如说你要去哪儿?你要去忙什么?工作有找好接替的吗?我可以联系你吗?

    但他只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而即便是这一个问题,费佳也是露出了点点为难的表情。

    费奥多尔迟疑道:“我想我恐怕没有时间去回复您的信息……或者联络。”

    “……没关系!”

    星野佑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些许,却还是强撑出阳光的模样:“那费佳大概什么时候忙过呢……还有那块表,可以给我留出一个晚餐的时间吗?我想把那块表带给你。”

    费奥多尔抿了抿唇,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作为答案:“如果……如果可以,米沙。”

    他深深的注视着星野佑,那是望穿了□□的目光:“如果我能在圣诞节前赶回来,那么应该也不用去忧愁圣诞礼物了。”

    星野佑:“那如果不可以呢?”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瞬间,费佳的目光似乎也更加灼热,让他有想要移开目光的冲动。

    但他还是没有移开,只是定定的同费奥多尔持之以恒的对视着,或许持续了十几秒,或许是几分钟。

    星野佑觉得自己快要溺亡在那双眼睛里,费奥多尔轻声开口:“那就祝你圣诞快乐,米沙。”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写到表白!!!

    对不起对不起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手机还坏了,收了个键盘折腾着说一定要试试键盘码字结果战况也很不行qwq

    今天(24号)还有一章!另外伦敦篇我一定要努力做到日更!!!!![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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