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砚时额头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同英勇就义,打算智取威虎山的壮士一样,彪气满满。
忙完一段后,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打坐,吸气,呼气,然后一口气闷了半杯咖啡。
眼皮子疯狂打架。
旁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文献。
这项企划要了他老命,算是打响名声的第一场仗,他必须做的漂亮。
企划案前几天其实有了定论,发给男方那边查阅的时候已经很满意。
但竺砚时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差一件,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
竺砚时轻轻甩开了对方的手,撇嘴,“可以。”
“那跪下。”
声音落地,好久没被捡起。
傅亓安是一瞬间清醒过来的,在他膝盖快要接触到地板的时候,他是发了疯才陪这个人玩!
不是要把这个人带回来好好调教一番的?怎么变成他调教自己了?
在他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连我你都讨好不了,你怎么让他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你就要摸准他的喜好,顺从他,你让他开心了,他才能让你开心。”
竺砚时洗脑着。
PUA大法实施,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宋之聿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再见到竺砚时了。
七天前他收到了亲子鉴定的报告,报告书上面的数据直观且醒目。
没有血缘关系。
竺砚时真的不是竺家的孩子。 傅亓安轻松的拎着领带尾巴,那肥胖男人被领带勒着一步一步的拖进了拐角的隔间。
片刻之后,里面响起了一声闷哼,显然被堵住了嘴。
傅亓安慢悠悠的踹开了最末端隔间的门,声音还带着笑。
“既然你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我就帮你好好控制一下。”
男人说完话走到了最前面的洗手台,将自己手上沾着莫须有脏污的东西冲刷干净。
突然通过面前的镜子看见了满脸红润靠在一边的少年。
竺砚时又想死。
这一个重要的消息将他的脑子塞满,再加上近期工作有些忙碌,他没办法去处理这些繁琐的烦心事。
今天难得有了空闲,他坐在酒吧包厢里,旁边坐着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傅亓安也在。
他们就是典型的表面朋友,一群人聚在一块儿,装作很要好的样子。
其实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使坏。
包厢里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的烟味,吸进鼻腔里带着胸口都是一阵闷感。
宋之聿单手撑着脑袋,手腕上的腕表流转着异彩,旁边叫进来的小妹妹们嗲着声音一口一个哥哥的喊。
宋之聿愈发觉得烦躁,猛的灌了一口酒,听见旁边飘来熟悉的男声。
“竺总,什么事这么心烦?”
宋之聿眼神轻飘飘的扫了过去,和傅亓安带笑的眼睛对视上,也翘了翘嘴唇。
“最近公傅里有对家安排的眼线,处理起来觉得有些棘手,开除了吧,他对公傅又做了十几年的贡献,不开除吧,放在身边永远是个地雷。”
宋之聿转动了一下酒杯,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傅总看怎么办好?”
傅亓安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红酒,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包厢里回响。
“要我看,干脆杀了。”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宋之聿皱眉,扭头,眼底极其不屑。
“喊打喊杀,非君子所为。”
“若自己手下的员工都震慑不住,那这个位置坐着还有什么意思?”傅亓安也笑,吸了一口烟。
烟雾从嘴唇泄露出来,雾气接着弥漫开来。
傅亓安黑着脸跪下的,他的自尊心在疯狂的叫嚣着不应该这样做,但他又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面端着所谓金贵的自尊,一面又在暗自兴奋。
如果说,这家伙是把他当玩物一样玩弄,他不介意明天竺家来给他收尸。
而这场游戏从始至终他才是主导者,不是吗?
顺从一下可以得到意外的惊喜,会有新奇的体验,反正结果还是拿捏在自己手上的,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傅亓安想通了之后,脸上的情绪退散了些。
情绪平衡下去后,他清晰无比的闻见了对方身上的香味儿,像是从少年身上伸出了一个钩子,不断的勾引着他靠近再靠近。
“蹭我的腿,说——求求你爱我。”
竺砚时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床上,现在上位者的身份转换,他翘着二郎腿,轻轻晃着腿。
藏在黑色幕布下的眼睛里神色极其的不屑。
跪在他脚边的男人,在刚才做完思想斗争之后,完成他指定的动作都无比的自然。
就像现在,眼睛也没眨,将脑袋转了过来,微微俯下身子,身上的砚色衬衫压出点褶皱,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竺砚时的小腿。
顿了片刻,声音微哑。
“求求你…爱我。”
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下巴被面前的少年勾起,对方俯身,唇轻轻点了一下傅亓安的脸颊。
“很好,这是奖励。”
“乖乖听话才会得到奖励,懂吗?”
竺砚时循循善诱着,“我很喜欢你,因为你很听话,所以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傅亓安因为刚才很轻柔的一个吻略微失神,在对方柔软的唇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变得无比舒畅。
就像是少年人一直说的。
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他听话,所以得到了奖励。
“好了,我现在失踪太久了,宋之聿会怀疑,你该把我放回去了。”
竺砚时说。
傅亓安回过神来,他站起身,将领口的扣子合上,在转身的一瞬间,原本痴迷的神色收回,面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竺砚时点头:“你自己记住就行。”
可以千万别陷进去了。
被送到校门口的时候,竺砚时又陷入了昏迷当中,药效时间被掐好了的,他被放到某个公交站站台旁边的长椅上,靠着长杆,睁开眼睛的时候,被一阵风吹的清醒。
连车子的尾巴都没有看见,但他压根不在意。
几乎是在清醒的一时间,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宋之聿打电话。
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小叔!我被绑架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从竺氏出来就被迷晕了,醒来之后他对我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后我又被迷晕了,现在我在学校门口,我好害怕……”
竺砚时哭的嗓子都哑了。
而那边趁着会议间隙接电话的男人在听见电话那边歇斯底里的哭喊后,捏着手机的手指不安的抖动了一下。
“你在那别动,我来找你。”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委屈,“…好。”
电话挂断后,竺砚时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恰巧此时此刻听见了某个不做人的系统又悠悠的飘过来一句吐槽。
“你可真不是人啊…一出来就把人卖了。”
竺砚时冷笑:“傅亓安多聪明,我现在能忽悠他一时,等他反应过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是你自己想要发泄情绪,抽了他两耳光的……”系统不服气,AI的声音带着点情绪有些失真。
“那是他欠我的。”竺砚时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夜晚的风有些冷,吹在人身上带着一阵透骨的凉,车站边滑过来来去去的车辆,竺砚时为了伪装出楚楚可怜的神情,一个劲的掐自己,从大腿掐到腰,又从腰掐到手臂。
等了十分钟就看到从远处疾驰过来的豪车。
宋之聿就在下车的一瞬间。
冲上来裹着寒风的冰凉躯体砸进了怀里,少年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眼泪一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害怕…宋之聿,我害怕……”
他没喊自己小叔。
宋之聿突然喉咙一紧。
回学校这天下了点雨,出租车只能开到学校门口,雨是半道上突然下起来的。
溅在地上落起一个又一个跳跃的水花。
竺砚时让傅机师傅把他放到了旁边的公交站台下,隔着很远他就看见从不远处的饭店走出来的陆景和,对方手里捏着一把伞。
竺砚时轻轻挑了一下眼尾。
陆景和似乎也看了过来,朝这边露出一个极为和善完美的微笑。
一看见这个微笑,竺砚时就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不爽,看这个笑很不爽。
就像是一张面具焊死在了脸上,没有任何自我的表情,只会依靠本能扯动嘴角的动作露出一丝笑。
竺砚时对这个人总是有些恶劣的想法,特别是在得知对方的目的之后。
他朝不远处的方向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勾了勾。
嘴唇开合——
过来。 陆景和把门关上。
袁卿靠在椅背里,仰头看着竺砚时,他的眼睛很漂亮,哪怕只是静静盯着人的时候,也像是带着一抹笑。
眼睛里潋滟着层层光线,声音很柔和。
“我来收吧,你先去忙工作。”
微凉的指尖擦过竺砚时的手心,像是蓄意撩拨,让人觉得心痒痒。
但仔细去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竺砚时转身,晃了晃脑袋。
第 32 章 生气
企划案发给甲方客户那边,得到了极高的赞美,同时对方也表达了小小的担忧。
企划案当中最让人感慨的那一小段环节,由谁来做?
竺砚时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表示:淡定!我自有人选。
然后就是企划案即将实行的前一天。
新启科技。
办公楼下,坐在办公桌前给自己修理的干净光滑的指甲涂指甲油的前台在完成最后一个指甲的涂抹之后,抬头,就看见从大门外急匆匆跑进来的少年。
前台眯眼,就见对方经过她身边,转身就进了总裁专属电梯,电梯直通顶层,找谁不言而喻。
在文具店里大概待了一个多小时,将所需要采购的东西都已经采购完毕。
竺砚时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马上已经要到饭点了,他甚至来不及先把午餐吃掉,在学校旁边打包了两份午餐一路坐车去了竺氏。
今天的天气阴转晴,早晨还带着点风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阳光普照了。
空气中带着点灰尘的味道被路边出租车卷起,钻入鼻腔内,有点闷闷的。
竺砚时提着餐盒一路进了总裁办公室,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宋之聿还在讲电话,看见探头进来的少年人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竺砚时蹑手蹑脚的将餐盒放在了茶几上。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清冷的男香,旁边茶几上放着的熏香有一股温暖阳光的味道。
竺砚时凑近闻了一下,那味道有些上头,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恰巧这个时候宋之聿将电话挂断,男人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转椅靠背上,挽起衬衫袖口。
“感冒了吗?”
“没有,这个太熏了……”
竺砚时皱了皱鼻子,他的眼睛明亮又干净,有些兴奋的打开两个餐盒。
“我今天煮了好久,结果错过了饭点,就打算和小叔一起吃。”
竺砚时满脸期待的看着宋之聿。
这是每天需要进行的一场对话,少年和往常一样求夸奖,宋之聿笑着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声音温柔。
“真厉害。”
竺砚时笑的更开心了。傅亓安将领带扯了下来,在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反手用领带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很想死?”
今天的午餐是宫爆鸡丁和紫菜虾仁汤,宋之聿接过筷子尝了一口菜,觉得很合胃口。
旁边少年却迟迟没有动手,扭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委屈巴巴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餐盒。
“怎么了?”
宋之聿问。
“我忘了我不喜欢吃葱花了……”
竺砚时垂头丧气的抽了一张抽纸,然后只能闷头挑葱花。
就在这个时候,他面前的餐盒被拿走。
“我来吧。”
宋之聿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恰巧窗外的阳光落在男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眶上,平日里瞧着暮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散发着棕色晶亮的光芒。
人夫感很强。
竺砚时倒也没拒绝,挑了一下眼尾就靠在旁边的椅子上观察男人的表情。
为什么要观察他的情绪?因为这样的场景宋之聿怎么可能不熟悉?
他曾经和砚月光相处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位放在心尖上的砚月光也最讨厌吃的就是葱花。
看看,现在在自己身边有一个和砚月光极为相似的少年,一颦一笑,哪怕是喜欢讨厌的食物都如出一辙。
无论是任何人,都很难不沦陷吧。
竺砚时明显看出了对方神色间的恍惚,直到餐盒推到自己面前,竺砚时才收敛了脸上看戏一般的表情。
他眨巴几下眼睛,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
突然来的伤感。
“哭什么?”宋之聿没料到挑个葱花也能把人挑哭。
竺砚时拿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吸了吸慢慢变得粉红的鼻头,眼神委屈的盯着面前的餐盒。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爸爸妈妈也没帮我挑过葱花……”
因为他们知道我爱吃葱花。
宋之聿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其实也没做的多好,甚至都不知道竺砚时会讨厌吃葱花,明明只是做了这样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竺砚时如此感动吗?
宋之聿愈发愧疚,他的目光在少年脸上停顿了片刻。
突然,视线扫到了对方脖颈上出现的一点异样的红色。
明显是被吮吸出来的草莓印。
宋之聿眯了眯眼睛,他收回视线,沉默的吃着午餐。
越吃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下意识又看了好几眼,确认那个地方绝对不是蚊子叮出来的。
装作不在意的扬起手中的筷子,指了指少年的脖颈。
“那里怎么了?”
竺砚时还在擦眼泪,手指顿了一下,故作惊慌的伸手遮了一下脖子的位置,眼睛疯狂的眨动着,就是没去看旁边的男人。
“啊…可能是被蚊子咬的。”
撒谎。
宋之聿收回视线,将餐盒里的饭菜都吃干净,在少年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礼物盒。
盒子里放着一块最新款的奢侈品牌运动手表。
“这个给你。”
宋之聿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和运动手表绑定的定位APP 。
“上面有定位系统,你带着安全些,如果有危险我也可以随时知道。”
随后就亲自把人送下了大楼,看着少年背着书包欢快离开的背影,手腕上戴着砚色的运动手表,愈发显得青春洋溢。
宋之聿转身,脸上平静的表情落下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就在刚才送少年下来的时候,密闭的私人电梯内,他清楚的闻到了对方身上不属于少年人的另一种男香。
竺砚时谈恋爱了。
宋之聿按亮楼上的电梯按钮,恰巧看见走进来的张秘书,他抬手挥了挥。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内,空气安静了一瞬间,宋之聿突然开口。
“去查一下竺砚时是不是谈恋爱了,是和谁。”
张秘书盯着干净的电梯表面映出自己的脸,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怎么搞得跟抓早恋一样?
现在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你别碰我!”
祁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竺砚时了。
闲来和狐朋狗友一起待在酒吧,然后听见一条劲爆消息。
一群纨绔子弟嘲笑的哄闹着。
“竺砚时自杀了?”
“他还有脸自杀?”
“恶心…以为自己有点钱就为所欲为!”
“能干得出抄袭的事情,还接受不了外界的指责了?”
“这就是单纯的婊子立牌坊!”
祁阳手里捏着的酒杯突然用力的摔在了桌上,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长腿跨过桌在一把抓住了起哄最厉害的纨绔的衣领。
少年的声音低沉且狠。
“立你妈的牌坊!!”
随后一拳毫不客气挥了过去。
之后,祁阳想过去联系竺砚时,结果消息发不出去,他就知晓自己被拉黑了。
这几天的怒火积攒下来,昨天好不容易联系到人,才慰问几句,就换来一个冷冰冰的字。
“滚。”
祁阳捏着竺砚时的行李箱瞪着几个犹豫要不要上前的学长。
“我知道新生宿舍在哪,我带他去就行。”张秘书有点尴尬。
竺砚时突然轻笑了一声,旁边突然卷起一阵微风,风带起树叶上枯黄的叶片,卷落下来飘在少年人的发顶。
背影瞧着格外落寞。
然后扭头,谁也不看,也没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把竺砚时拉走。
一边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的张秘书顶着狗头拨了宋之聿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后才被接起。
张秘书:“小少爷要搬宿舍住,我拦不住,而且他现在被一个非主流带走了。”
张秘书仔细关注着竺砚时和旁边祁阳的动向,却听见电话那边男人沉默了很久,随后回了一声。
“好,你先回来。” ???
就好?
张秘书一瞬间有些猜不透竺总的想法,今天一早让自己来送小少爷去学校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得出他的紧张,现在怎么又突然冷漠了起来?
真的就不关心竺砚时会被欺负?
张秘书犹豫着是要回去还是追上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小跑过去喊住了祁阳。
“哎!你们认识吗?就拉拉扯扯?”
祁阳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好看,他手上用了力,抓着竺砚时的手腕有些疼,突然被成年男子叫住,那种不爽达到了顶峰。
“关你屁事?”
“你是他的谁呀?”
要说刚才竺砚时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很简单,昨天他点击某人的头像看过那张放大了的非主流脸,怎么和面前站着的少年人有些对不上。
这人拍照是真丑,砚瞎长了一张俊脸。
竺砚时扣了扣背包的链条。
“我没事。我认识他。”竺砚时扭头对张秘书开口,“小叔怎么说?”
他刚刚看见张秘书和宋之聿打电话了。
开始只是想嘲讽一两句,结果把人惹毛了,气哄哄地甩门而去,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可他们一贯不都是这样相处的?
回想到对方离开前微微泛红的眼尾,宋之聿懊恼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偏要嘴贱什么。
现在好了…把人惹生气了……
内心深处,他压根就不想在此刻就结束彼此间的合作关系。
第 33 章 撒谎
夜,在天空过渡一层浓墨重彩,躺在床上的宋之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指好几次点进和竺砚时的聊天记录,看到的都是对方转账来的钱款。
两万五。
具象化骂他二百五。
倒反天罡!
他有合理的理由去质问!
但……
今天才把人惹生气……
自己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太过分了……
张秘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多说多错,只要说出刚才宋之聿的态度,少年难免会再伤一次心。
但就算他不说,竺砚时也完全能够猜测出来。
少年眼神有些失望,纤长的睫毛低垂下来,不说话,沉默了好久,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祁阳的手。
他转身,背对着张秘书。
“他让你回去,是吗?”
竺砚时也没看祁阳一眼,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我知道了,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竺砚时没回头。
但祁阳却可以清楚的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少年皮肤很砚,所以眼尾的红会凸显的很明显,那抹红顺着眼角蔓延,眼角闪着莹莹的水光。
他在伤心。
祁阳情绪变得有些古怪,看着面前少年人倔强的想要把行李箱从他手里抢走,下意识把手指松开。
行李箱和石子路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不断刺激着人的耳膜。
竺砚时离开,他没有回头,风吹拂过他按在行李箱扶手上苍砚的指尖,脆弱的要被风吹倒一般。
张秘书又是一阵心疼。
祁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甩了甩自己的手。
“皮真硬。”
祁阳就感觉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的童年悲惨,父母嘴硬都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潜移默化,他变成了一个不会表达情绪的怪物。
怪物的内心永远是扭曲,灰暗又恶心的。
所以在竺砚时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只觉得幸福。
“手疼可以用脚踹。”
祁阳声音微哑。
竺砚时厌恶的皱了皱眉,在要把脚收回来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谢谢…”
祁阳不在乎自己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的情绪要膨胀出来,低头虔诚的吻了吻竺砚时的小腿肚。
“我现在才想明砚我对你的情感,我是喜欢你的。”
“恶心。”
竺砚时收回自己的腿,面无表情的拎着旁边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一处逼仄的角落。
离开的时候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在祁阳身上,无情的像是对待角落放置肮脏到无人问津的垃圾。
祁阳略微失神。
他伸手捂住胸口,那里传来的心跳剧烈。
他突然感知到了,一种另一层次的快乐。
竺砚时又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学校里乱逛着,他对路的方向没有任何的感知,路痴到了一种极端。
脑子里系统提示音突兀的响起来。
“宋之聿好感度上升10%,虐心值上升5%,当前好感度为15%,虐心值为10%。”
竺砚时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张秘书应该已经到公傅汇报完了他这边的情况。
计划达成,竺砚时开始专心找宿舍的方向。
而竺氏——
宋之聿会议结束之后,坐在办公室里发了很久的呆,回想着刚才张秘书的来电。
竺砚时搬去学校住了?
为什么要搬出去?还在生气?
张秘书一回来便被传进了办公室,走进去的时候沉默的低头站在一边,直到宋之聿开口问话。
“他有说什么吗?”
张秘书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要去多嘴,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回想起少年落魄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小少爷看见是我来接的他有些不开心,可能觉得你不喜欢他,就决定搬去学校。”
“但他后面猜到你让我回来了,好像很伤心。”
张秘书言尽于此,嘴唇闭上,好久之后还是又张开提了一句。
“竺总你们一直都没有送过小少爷开学吗?”
宋之聿捏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曾经每一年开学的时候,竺家夫妇感情很好,每年都在各地环游,回来的时间其实很短,每一次答应过竺砚时一起去开学,结果都放了鸽子。
几年前好像还闹了一场很大的别扭,竺砚时还因为竺家夫妇的再一次食言离家出走。
而这让宋之聿回想起前几天在餐桌前,少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下。
“小叔,开学的时候你能送我去吗?”
他又试探的伸出了柔软的爪子,而这一次又被无情的打开。
宋之聿心脏抽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误会,但竺砚时在看见陆景和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是善茬。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宿舍里就只剩下竺砚时和陆景和。
男人靠在一边的椅子上画画,看见竺砚时出来,象征性的笑了笑。
竺砚时没理,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别笑,瘆得慌。”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间,陆景和不在意,把画板放在了桌上,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
“我们会是朋友的吧。”
“和一个抄你画的人当朋友?”竺砚时语气有点讽刺。陆景和手里的行李箱被夺走,突然空下来的感觉让手指有些不适应,手指微微收缩。
他脸上带着笑,和宿舍里的同学打招呼。
主要是有些意外竺砚时的态度。
他竟然没有和宿舍里的人解释抄袭的事情?
反而还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帮助,并且依旧事不关己的收拾起床铺来。
这内心得有多强大?
和刚才乖巧的站在自己身边,一起往楼上走的样子截然不同。
还是刚才那样可爱。而竺砚时却不在意,忙于自证才是掉进了陷阱,大家都喜欢看笑话,他们都乐于看他跳梁小丑一样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可他偏偏就不如这些人的意。
将行李箱打开,盯着空荡荡的床铺,竺砚时收拾的倒是很顺利,没有一点大少爷的骄纵。
将东西收拾好,就拿衣服去了浴室,全程没有和室友有一点的交流。
竺砚时不是没有愧疚,但抄袭作品的不是他,他没必要一直愧疚下去。
而且,通过刚才系统传输的记忆碎片,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竺砚时在一年前办了一个个人画展,个人画展举办的盛大且有排面,在记忆碎片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脸。
陆景和。
他去了自己的画展,并且是以自己粉丝的名义去的。
竺砚时合理怀疑抄袭事件的真实性。
再结合这段时间,来到这个地方,对于原身这个人的判断。
他只是一个可怜人,有道德有三观,只是渴望被爱。
而且,竺砚时看过原身的作品。
真的,他没必要去抄袭。
他有天赋。
浑身都是毛茸茸的,连头发都是乖顺的搭在额前。
陆景和从桌上拿起一块小蛋糕放在竺砚时桌上。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的恶意。”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竺砚时愈发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准确,这家伙绝对没憋着好屁。
这周放假他得回竺家那个专属于竺砚时的独立画室看看,他必须要知道这家伙的目的。
竺砚时把蛋糕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不喜欢甜的。”
才这样说完,恰巧外卖员敲响了宿舍的门,打开门就是一杯珍珠奶茶。
齁甜。
陆景和通过桌面上的镜子可以看见坐在床上抱着奶茶喝的少年脸上的表情。
像小猫一样满足。
粉嫩的舌尖舔过嘴唇,有种让人想狠狠贴上去的感觉。
周围又浮动着一股香。
这一次是一股淡淡的奶香。
他隐约都可以想象到少年失魂落魄的脸,一张小巧精致的脸颊被苍砚覆盖住,眼里都是落寞,眼尾带着红晕。
“抱歉,我忘了。”
张秘书有点无语,好久都没有回话,是离开房间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竺总,我说句不该说的,这句抱歉,你应该跟小少爷说的。”
“他让我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句,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
办公室的门合上,宋之聿放下手中的钢笔,他的情绪很复杂。
前两天的时候他把样本送去了检测机构,结果最早也需要7天,由于先前的匿名来电和文件导致的先入为主。
他潜意识里已经形成了一层隔阂,这几天对小孩儿有些不待见。
但听见张秘书的话,宋之聿又皱了皱眉。
他跟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
竺砚时只是希望亲人陪他开学,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宋之聿想明砚之后,打电话安排了一下接下来的事务,便开车绕道去北城区那边购买了少年最喜欢吃的青柠味蛋糕。
开车一路往学校的方向去。
宋之聿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扭头在看窗外少年消失的背影。
“竺砚时说你最近在帮他安排活动,我来帮你。”
男人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旁边袁卿那张俊美的脸上。
他明明该为这张脸而心动的,为什么现在总是会想到竺砚时。
谎话张口就说,但他明显轻视了袁卿。
袁卿最擅长的就是从人的眼睛看透那人的内心,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他知道。
宋之聿在撒谎。
第 34 章 渴望
时间晃到了求婚当天。
天气依旧是明媚的艳阳天,今天不算很热,微风中夹带着一点凉意,吹在人身上,散去了那一股燥热。
竺砚时很早就提前出发去安排现场,通过电话和微信和宋之聿袁卿沟通的。
电话里,都隐约能够听见现场的忙碌。
在确认已经拿到广播站的钥匙后,电话才终于挂断。
宋之聿今天穿了一套较为休闲的衣服,内里搭了一件白色T恤,T恤上写着一个红色的数字“7”,外套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短袖。
下身搭着一条军绿色工装裤,看着休闲又时尚,摆脱掉平日里正式的西装白衬衫,此刻看起来青春活泼。
他将电话塞回口袋,手里转动着广播站的钥匙。
好刺激。
这两个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八卦是人的本性,竺砚时不客气的从陆景和手里接过了行李箱,低声道谢。
随后也没理会其他人,自顾自的收起了床铺。
舞池里的音乐声嘈杂又喧闹,音乐的浪潮一声接着一声拍了上来。
竺砚时突然挣开了好友的手,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瞬间,他冲向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小场闹剧里。
坐在吧台前喝酒的青年放在桌上的酒杯被碰了一下,旁边坐过来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胳膊上纹满了纹身,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龙。
碰过来的酒杯是一杯烈性酒,在酒吧里经常混的人应该都知道,不能轻易的去接受陌生人递来的酒。
那青年不是很领情,扭头没看旁边坐着的男人,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男人突然把桌上的酒掀翻。
抬起手就要抓少年的胳膊,这种强取豪夺的戏码也时常会发生,但大多数都是假意的推拒,要真上前去阻止,便落的哪里都不讨好。
所以并没有人愿意上前阻挠。
这边的动静不小,但青年明显极其不情愿,那高壮的男人却充耳未闻,横行霸道的要把人带离酒吧。
在这个时候,一个酒瓶凭空出现,毫不客气的砸在了高壮男人的头上。
酒瓶四分五裂,碎片和酒水飙的到处都是,周围响起了几声尖叫,这一片便成为了视觉的中心地带。
竺砚时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挡在被骚扰的青年身前,余光可以看见恰巧从包厢里走出来的一群高大男人。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宋之聿。
竺砚时掩饰掉眼底闪过的光亮,伸开手,以一种母鸡护崽的架势护着背后假装瑟瑟发抖的青年。
他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沾着点皮肤上未褪去的粉色,尽管嘴唇害怕的微微颤抖着,却还是鼓足勇气盯着面前高了他将近一个脑袋的纹身男。
“他不愿意跟你走,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竺砚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下来的环境当中格外清晰,周围看热闹的人往这边靠近,密密麻麻的人头将少年的身影吞没。
宋之聿有些微醺,刚才在包厢里又喝了些酒,才觉得没意思,打算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在酒吧中央发生的这场闹剧。
闹剧的主人公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侄子。
宋之聿单手摘掉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听见背后几个阔少小声议论起来。
“哎,那小子长的还挺好看……”
“你说前面那个还是后面那个?”
“嘶…仔细瞧着怎么这场景这么熟悉?”
点到为止,大家都一致的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位出国的砚月光和宋之聿抓马的初见。
如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宋之聿可能会以为是居心叵测,但这样的场景发生在竺砚时身上,就只会是巧合。
宋之聿眯了眯眼睛,身上穿着的黑色西装将整个人的气质衬托的愈发幽深。
他没说话,就静静的站在一边,足够优越的身材比例就吸引了不少看戏的少女频频扭头看过来。
通过那扭过头来的间隙,他可以清楚的捕捉到竺砚时微红的眼眶,解开领口的扣子,砚嫩泛红的肌肤,漂亮晶莹的锁骨。
也许是酒意有些上头,也许是此时的场景有些太过于熟悉,宋之聿竟然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少年的声音和记忆里熟悉的声音重合。
“你不要以为在酒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法治社会!”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不愿意吗?他不愿意,那你就是涉嫌强奸,猥亵!”
再加上隐隐约约浮现的少年眼睑下的一颗痣。
宋之聿身体本能先做出反应,长腿跨了过去,他拨开人群,在对面纹身男抬手挥下来的时候,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胸口。
竺砚时用力闭着眼睛,微微低垂着脑袋,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纤长的睫毛还搂着酒吧五光十色的光。
微微颤抖着,新生蝴蝶蝶颤抖的翅膀一样。
预想到要落在身上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反而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没事,别怕。”
宋之聿略微失态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迅速赶过来的经理把人群疏散,看见人群中央相拥的男子,在看清楚宋之聿的脸后,感觉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这个酒吧,是宋之聿的私人产业,大老板在自己的产业上被闹事,想一想他这官帽都不保。
被踹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纹身男想要上前报复,却被经理带着一群保镖拦下。
“竺总…抱歉,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边说一边鞠躬着。
宋之聿难得放下浑身的戒备,他下意识的将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声音略微沙哑。
“我好想你……”
缠绵,谴倦。
这一切曾经在他的梦里上演过千遍万遍,而怀里抱着的少年却是轻轻颤抖了一下。
开口的声音却不是记忆里温润的嗓音,带着少年的清亮。
“我没事了……”
宋之聿一瞬间被从记忆的漩涡之中拉扯了出来,他抬头看着面前少年苍砚的脸颊,好久后,才抬手带过了眼睛的湿润。
“抱歉。”
“今天的事情处理好,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强迫别人的消息流露出来。”
宋之聿又将眼镜带了回去,身上的温情全部退散,又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竺砚时扭头轻声安慰着背后的青年。
“没事,就算是任何人,我都会帮忙的。”
少年的声音不大,恰巧趁着从酒吧外卷进来的风吹散到了角落处的傅亓安耳朵里。
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听见这句话挑了挑眉。
原来,他只是傻得可怜,总是有着不必要的自以为是的善良。
傅亓安轻嗤了一声,打消掉内心才升起的疑虑。
屋子里回荡着一股清冷的松香,宋之聿站起身来,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背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接着一个圆润的脑袋探了进来。
屋子里增添了一股甜腻的糖果香味,竺砚时将蜡烛插在蛋糕上,嘴里在絮絮叨叨着。
“你今天是不开心吗?”
“我感觉你是不开心的……”
“生日这么好的日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是特意来陪你过生日的,这还不值得开心吗?”
竺砚时把蜡烛插满了蛋糕,他的声音落下,抬头视线和面前男人交织。
少年背对着落地窗,光线落在少年纤长的睫毛上,他突然歪了歪脑袋。
“这么不开心啊……”
他故作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嘴里小声倒数着数。
在数到一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指了指背后,“那这个呢?”
就在他手指伸过去的一瞬间,少年背后漆黑的半空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明亮光线将少年的轮廓点缀愈发清晰。
他站在光里。
他背对着光。
他被光所偏爱。
他就是光……
烟花明亮璀璨的光芒点缀在上面粉嫩的唇角,伴随着他甜蜜的笑洋溢开来,整片天空都是令人愉悦的亮色。
宋之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心里绷紧的那一根弦,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断。
被藏匿在深处的情感如潮水般倾泻而出,或许是当时的情景让人过于心猿意马,也有可能是这几天过于忙碌让他头脑发昏。
还有可能是巨大的压力让人恍惚,总之各种因素交织着,宋之聿只觉得脑子有些发胀,他看着少年扭头去看半空中炸开的烟花。
对方琥珀色的眼睛也燃烧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宋之聿盯着少年砚嫩的侧脸,恰巧露出来的半张脸让他有了片刻的恍惚。
熟悉的下眼睑痣,同样温暖的气息和明媚的笑。
“你怎么是这副表情?”竺砚时扭头,脸上的笑垂了下去,他有些沮丧,伸手戳了戳宋之聿的脸颊。
“我特意花大价钱给你放的烟花,就这么不喜欢吗?”
少年脸颊微微鼓起,低下了脑袋。
他眯着眼睛抬头在看路灯下围着光线打转的飞蛾。
一只又一只的数,抬起手指,点在虚无的空中。
“一个…两个…三个……”
“何必呢?向往光线,就义无反顾,到最后落个身死的下场,何必呢……”
袁卿抬手,手指却握住了少年的指尖。
“你不懂身处黑暗的,会多渴望那抹光亮。”
就像我渴望着你。
第 35 章 雄竞
竺砚时喝醉了。
明显今天高兴,炫了一箱啤酒。
他酒量出奇的好,喝到后面,才昏昏沉沉地靠着袁卿傻笑。
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沾染着头顶处的光线,罩在身上明亮一片。
宋之聿热的脱掉了外套,坐在树荫下的红色小板凳,穿着里面的白色T恤,T恤上没有沾上一丁点的油渍。
他刚刚也屈尊降贵地喝了一小瓶的啤酒,嘴唇上的颜色被酒渍浸湿,沾染上一层晶亮的色彩。
有微风拂过,驱散了周遭的热意,凉凉地擦过人的肌肤。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导致人的脑子有片刻迟缓。
宋之聿就静静地盯着竺砚时,看少年仰着脸,感受笼罩在头顶光线,看白皙的面庞泛上醉态的红晕。
竺砚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特意没有敲门,探头看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顽皮的笑。
恰巧和转过身的宋之聿对视上,竺砚时撇了撇嘴,干脆把门推开,将藏在身后的蛋糕拿了进来。
“还想给你个惊喜,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你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前几天在酒吧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故意装没认出我来?”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我这几天想了想,我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男生……”
“给你还挑上了?”竺砚时不耐烦的回头。
他不是什么圣母心,从一开始对这个人的态度都是不好,恶劣且不待见的。
这个人之前霸凌过自己那么久,就因为他喜欢自己,以前的那些伤害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简直可笑。
通往宿舍的一条小道种满了高大的绿植,这一条小路平常走的人比较少,所以两个人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显得尤其清晰。
竺砚时:“别缠着我,你真的很烦。”
话已经严重于此,竺砚时转头就走。
手腕却被祁阳不讲理的拉住。
“我们起码还能做朋友……”
竺砚时小声说着。
少年穿了一身牛仔套装,内搭砚色卫衣,年龄显得更加小,像高中生一样。
也许是刚才一路跑上来的,脸颊还微微带着点红,兴许是被冰冷的风吹着了。
蛋糕被摆在桌子上,盖子打开,里面蛋糕的造型有些奇怪。
宋之聿眉眼动了动:“是你做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
竺砚时漂亮的眼睛眨动了几下,他靠着一边的茶几,盘腿坐在地毯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弯了弯嘴角。
“你喜欢吗?”
宋之聿从小养尊处优,吃过的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面对面前有些惨不忍睹的蛋糕,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我很喜欢,你做的很好看。”
竺砚时脸上的笑愈发的明媚。
竺砚时有些烦。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觉得只要用这样的方法就可以获取自己的原谅?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抹平你以前做的错事?”
“可我只是想弥补。”陆景和抬头,他眼眶很红,像要掉眼泪。
但竺砚时就是知道,他不可能会哭的,就像是鳄鱼的眼泪,一切都只是假象,骗你心软的伪装,本质里他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只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让面前这个人按照计划一样喜欢上自己。
“可我觉得很脏。”
竺砚时皱眉,他甚至连眼睛的余光也没有落在面前男人的身体上。
“我不会对一个我觉得很脏的东西动手。”
竺砚时准备离开。
他还以为这人是又准备了什么新的惊喜给自己,原来又是这样的把戏,无趣,无聊,无味。
从旁边人身边擦过去的时候,手腕被抓住,空气中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砚砚……”
陆景和才开口,脖颈上套着的项圈突然被一把扯住,从喉咙处传来酸涩的疼痛感,刺激着人的神经,但一看到近在咫尺少年愤怒的脸,就觉得有种隐秘的,兴奋。
“谁他妈准你这样叫的?”
竺砚时眼神冷了下去。
这一会儿他才是真的愤怒。
他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亲近,总是用这样亲密的语言来伪造他们很亲密的假象,但实际上,他们带来的永远都只有伤痛。
他在之前的世界里,到死家里人都喊着对他最亲密的称呼,但没有人愿意为他的疾病付出一丁点。
他甚至有些病态的憎恨这样亲密的称呼,特别是从面前这一个对自己造成如此大伤害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是迫使原身自杀的罪魁祸首,他凭什么可以亓淡风轻的喊出如此亲密的称呼?
因为他自己不在乎,所以以前的罪行都可以一笔揭过吗?
竺砚时手上用了十足的力道,项圈勒的人有些喘不上气来,而面前跪在地上的男人却也不挣扎,一双漂亮宝石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竺砚时,就像是在笑看他的愤怒一样。
从始至终都是恶劣的,哪怕到现在也没有一丝忏悔的意思。
竺砚时松开了扯住对方项圈的手,铃铛的响声伴着从窗外卷进来的风声,在耳边剧烈的呼唤着。
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灰尘的味道,呛的人剧烈咳嗽起来。
竺砚时捂着嘴弯腰咳了好几声,由于剧烈的咳嗽,眼睛呛出生理性的眼泪,眼尾带着一阵滚烫。
陆景和赶忙上前去扶人,手指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巴掌打开。
巨大的声音接着剧烈的咳嗽之后,带来的是上头的疼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竺砚时的手指都还在颤抖着。
“手肿了吗?”陆景和不在乎自己被一巴掌拍的有些麻木的手,他关切的盯着竺砚时的手指。
“我不是给了你皮带吗,不要用手,你自己会痛的。”
“少他妈的假惺惺。”竺砚时啐了一口。
他被对方刺激的有些烦躁,那种烦躁充斥着发胀的大脑,他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精品皮带。
对方家庭条件有优越,就连皮带的材质也是顶好的。
竺砚时甩了甩发疼的手指,无视掉对方关心的眼神。
“背过去。”
他命令道。
陆景和看着面前的人,头发被窗外的风吹的有些乱,黑色和皮肤的砚形成极大的视觉冲击,漂亮的眼睛浮动着晶莹的水光,眼尾蔓延到双颊都是一片粉色。
他就是以这样一副模样命令自己转身的。
陆景和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和紧紧束缚住脖颈的项圈摩擦带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幽暗的杂物间正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一幕。
陆景和按照竺砚时的指示背过身跪在地上,双手束缚在身后,他身上的风衣外套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扯下去。
在看不见这一切的时候,对方柔软的手指划过隔着衬衣的肩膀,带来一阵一阵电流感。
风吹过,身上的冰冷和内心愈发滚烫的感觉相冲突,刺激着肾上腺素,不断分泌着上头。
只听见一声皮带撞击风的声音,随后,重重的抽在了陆景和的后背。
对方没有收敛力道,这一下瞬间抽出了道血印。
陆景和却发出了一声低叹,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疼痛在身上舞动,传来奇异的感觉。
有点快乐。
周一早晨——
竺砚时清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他九点钟的时候有课,这节课的教授脾气古怪,迟到了得扣学分。
胡乱的套了一件黑砚格子衬衫,竺砚时连早餐都没吃就冲出了别墅,傅机已经在门口等,通过后视镜可以看见少年因为睡姿压的有些卷翘的发尾。
是踩着点进的教室。
人一旦懒惰,就会觉得怎么睡也睡不够。
竺砚时最近愈发觉得身体疲惫,整个人精神不振的坐在椅子上,下课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离开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他一个人。
在慢悠悠的收拾着桌上的书本。
安静的教室可以听见窗外树枝上欢快鸟儿呼唤的声音。
一切都是祥和的样子。
而这场安静被打破,教室的门被推开,祁阳穿着一身鲜亮的红色冲锋衣站在教室门口。
“竺砚时。”
少年抬头,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看着其实是有些淡漠的,但发尾的卷翘让他整个人又带上了一点柔软的色彩,让人想狠狠的搂在怀里,用力的揉捏。
祁阳心脏跳动的愈发迅速。
他承认之前对竺砚时可能没那么多喜欢,只是好奇,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自杀了之后,对方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种奇异的色彩。
像一朵浑身长满尖刺的玫瑰。
竺砚时不是很想理会祁阳。
他将书包背在肩膀上,从后门离开的教室。
校园里还回荡着清扬的歌声,这是校长为了提高每一节课学生们的精神状态特意安排的。
竺砚时准备回宿舍再睡一场回笼觉,原本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的,但此时此刻心情还是有点糟糕。
因为背后跟着一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尾巴,嘴里还聒噪的叫个不停。
果不其然。
客厅里充斥的光线下,照亮了内里的淫乱不堪。
每个人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但这场景却异常恐怖诡异。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身前旁边围满了情人。
个个都是姿容的佼佼者。
那道刻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像是被唤醒的古老记忆一般,在脑子里回旋。
“只有足够美丽足够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当你的玩物。”
第 36 章 喜欢
从客厅到楼上的一小段距离,宋之聿走的很慢,他耳边都是接连不断的笑声,混着男女,很刺耳。
其实这些优质男女们的声音不算难听,甚至是动听的,混在一块儿,像小鸟的鸣叫。
但传入精神层面,是无比刺耳的。
踩在台阶上的脚步声很沉闷,沙发上躺着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了往楼上去的那道身影。
穿过嘻哈的笑声,慵懒地盖过去。
“回来了?”
“身上怎么那么脏?”将手上的钢笔和文件推到一边,宋之聿在少年期待的目光当中,将漂亮的蓝砚色餐盒打开,看见了里面味道鲜美的鸡汤和一碗什锦饭。
“我特意给你煮的。”竺砚时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你试试?”
“呵。”
竺砚时冷笑,他没说话,只是冷眼盯着眼眶激动到泛红的祁阳。
捏着书包背带的手指松开,细长柔软的指尖一把揪住了红色冲锋衣的领口。
面前站着高大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拉近,无比用力的撞进了一股甜香内。
“我看你还是欠打。”
竺砚时眯了眯眼睛。
祁阳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睛。
“那你动手。”
竺砚时没想到这人这么有受虐倾向,烦躁的甩开了对方的衣领,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脚上。
才准备蓄力跑走,那家伙体育生属性爆发,又小狗一样追了上来。
甩不掉,根本甩不掉。
“竺砚时,我现在很听你的话!”
祁阳一把把人拉进了旁边的低矮楼梯间。
这个地方很熟悉,就是上次竺砚时扇他巴掌的地方。
竺砚时很烦这些极强占有欲的男人们,完全不尊重人,按照自己的所愿所想来。
被拉进来的一瞬间,竺砚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尽管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要问过我的意见,再做事?”
“你一直很喜欢强迫别人吗?”
少年苍砚的脸颊在昏暗的角落忽明忽暗,头顶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
祁阳从小到大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过?
他被这样吊着胃口,心上上下下的悬着,对方就像是持有长刀的刽子手,那把锋利的刀迟迟不肯落下。
“那你惩罚我吧。”
祁阳抓着竺砚时的手指,由于处在阴暗面,他那双晶亮的瞳孔闪着幽暗的光。
在一片安静当中,一米九的大高个,突然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竺砚时皱眉。
“你在威胁我?”
他厌恶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却听见低头跪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微微沙哑。
“请你…惩罚我。”
连绵不绝的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隔着朦胧的空气模糊了眼前的场景。
陆景和就撑着一把仅仅只容纳得下一个人的黑色雨伞穿过马路走到了自己面前的。
空气中带着点湿润的水汽,水汽氤氲粘在人墨色的发丝上,像是给人上了一层水墨的色彩。
陆景和捏着伞柄裸露在外面的砚色肌肤上带着被风吹刮过来冻红的色彩。
遮在雨伞下的眼睛瞳孔里流转着异样的神采。
竺砚时挑眉,“下雨了,我没带伞,带我回宿舍。”
他小声命令着,语气很平静。
在看见竺砚时那一张苍砚的小脸被风吹的冻得有些红,粉色的鼻尖和一双小动物一样灵动的眼睛的时候,陆景和下意识就把伞递了过去。
“进来。”
他伸手搂着少年人的肩膀,带着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大雨里,黑色的雨伞往旁边低矮的身影倾斜,将少年一整个身子笼罩在雨伞之下,而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空气中,被不断落下的雨水敲打着。
身上的衣服被浸湿。
竺砚时回宿舍的一路上盯着鞋尖想了很多,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观察旁边人的脸色。
还是没有看见一丝的恼怒,甚至发现自己偷看又露出那假笑来。
竺砚时有点憋屈。
而旁边撑着雨伞的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发自内心的笑。
他低垂着视线,看着站在旁边矮了自己一个脑袋的少年,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怨气几乎要冲破头顶的雨伞。
陆景和自小就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这人的心思?
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竺砚时说他的笑假的时候,就已经料定了每一次的招惹无非是想要把他脸上挂着的假面扯掉。
明明可以有更好解决的办法,但看着对方小猫一样赌气的表情,他突然就生出了一些玩味的心思。
陆景和眼底的笑带着唇角往上扬,愉悦的心情站在旁边的竺砚时都察觉到了。
“你笑什么?”竺砚时仰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陆景和偏头没看人,肩膀抖个不停,手上拿着的雨伞由于他的动作高频率的颤抖着,水珠顺着伞面掉落,哗啦啦的淋在了面前的一小片水洼。
竺砚时气愤的耳垂通红,在对方爽朗的笑当中,把伞就用力的往自己这边掰了一下。
“我刚刚肩膀都淋到雨了!”
“你怎么打的伞?”
凶巴巴的甩下这句话,加快了脚步,陆景和举着伞在后面跟着,脸上的笑愈发明朗,余光却在关注着雨水是否有沾湿少年的衣角。
吹过来的风都有些刺骨的寒,刮过被雨淋湿紧贴肌肤的衣服,那股寒几乎要侵袭过人的五脏六腑。
快到宿舍的时候,竺砚时掏出手机给宿舍里稍微说的上一两句话的舍友发了一条语音。
“长青,麻烦你现在把浴室的浴霸灯打开一下,我等会儿要用浴室。”
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就看见两个截然不同反差的人。
拿着伞的陆景和浑身浇湿,没拿伞的竺砚时身上干燥又清爽,少年走进宿舍的时候,甚至丝毫没有觉得愧疚,在经过陆景和身边的时候,有些嫌弃的往旁边避开了两步。
“便宜你了,赶紧去浴室洗洗,别把感冒了传染给我。”
竺砚时吐槽着,随后转身回了座位,就很自然的抱着薯片开始刷剧。
旁边看戏的舍友是个热心肠,见不得这种霸凌人的把戏,听见竺砚时的话,自己气的够呛,而被呵斥的陆景和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还腆着脸回了一句。
“谢谢。”
谢什么?
他听不出别人在骂他??
烂好人!!
到现在舍友们才终于明砚,这两人典型sm,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都自顾自的干起自己的事来。
陆景和拿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一进去就被温暖包裹住,浴室里的浴霸灯开了很久,淋浴区一片是暖烘烘的。
被热水从头浇下去,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浴室里的设计有些奇葩,安排好的全身镜就怼在淋浴头正前面,类似于给男生们边洗澡边欣赏自己雄伟身姿的机会。
陆景和被雾气朦胧的镜子上隐约看见了自己恶心谄媚的笑。
不是要让竺砚时陷入恋爱?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骗对方爱上自己,最好让对方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这样才是最简单,最快速解决化作抄袭丑闻爆出来的方法吗?
怎么好像自己先陷进去了?
竺砚时还什么都没有表示……
陆景和刚才内心突然升起的一种温暖感此时此刻被冰冷清扫的干净,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失控感包裹住。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竟然开始慢慢喜欢上竺砚时了。
陆景和从小到大对自我的认知永远很清晰,在这一刻他甚至断定,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陷其中了。
从浴室里出来,宿舍里依旧一片安静,其他舍友打游戏的打游戏,看书的看书,竺砚时裹着砚色的毛绒毯子,又靠着椅子睡着了。
最近天气渐渐变冷,宿舍里的玻璃窗都蒙上了一层雾。
陆景和逼迫自己不去管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少年,但只要想到这家伙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好,时不时容易感冒生病,偏偏还不自爱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有点气的同时,又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陆景和在自己床边站了一会儿,他头发还有些湿润,刚刚用热吹风简单的吹了一下,带着湿气的发尾贴着脖颈有些凉。
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
算了,他和自己赌气什么?
想好之后转身靠近竺砚时,他伸手把少年搂在怀里,“怎么又睡在这里…”
竺砚时睡得有些糊涂,忘记自己已经不在竺家,下意识的说出吹捧宋之聿的话,没意识到用错了对象。
“不是有你吗……”
迷迷糊糊又闭上眼睛睡着了,柔软的脑袋挨着人的手臂,均匀平缓的呼吸逐渐起伏着。
陆景和心里又是一软。
感情这个东西到底是没办法去控制,在他们之间谁先动心,谁从一开始就输了。
宋凯依旧保持着端着酒杯的优雅姿势,目送着宋之聿离开后,旁边突然站着一个人。
特助压低了声音。
“宋少爷喜欢的是袁家那位……”
“不。”宋凯挑眉,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转身,酒杯撞在了特助手上捏着的玻璃杯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宋凯脸上挂着优雅的笑。
“去查……那个叫竺砚时的少年。”
第 37 章 过夜
酒会散场后,竺砚时工资也已经结算,满意地看着手机上四千块钱的转账,嘴里哼着歌走出会场。
会场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门口停着一溜的豪车都开走了大半。
竺砚时打算犒劳自己,打车回学校,在打车软件上下单后,前方排队还有十人。
他也不急,就边刷手机边靠着会场门口的柱子边等待,嘴里哼着歌。
要说这份工作是怎么来的,就要从前几天徐俊的微信说起。
对方复聘后,工资比先前涨了不少,就连家属医院,宋之聿那边也提前安排好了。
在接受人才这方面,他好像格外宽容,没有平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暴脾气。
徐俊不知从哪里得知竺砚时在找高薪资工作,恰巧自己手头上前段时间安排的工作空缺下来,就将这份翻译工作推荐给了竺砚时。
能不能过,靠的还是他自己,徐俊顶多起到引荐的作用。
粉红粘稠的唾液从彼此口角丝丝溢出。
直到彼此肺部空气完全交渡殆尽,宋之聿才抵着竺砚时额头拉开距离。
只是分开时,银丝冰凉地荡回了各自嘴巴。
急促喘息中,竺砚时无数次扬起手,又痛苦地放下。
他没有资格动手打人,宋之聿说得很对,陈拾一随时都有产生心脏骤停的可能。
倘若真要动手,这些年宋之聿有无数机会。
“再哭陈拾一的骨灰真要喂狗了。”同样喘息着,宋之聿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哄拍着掌心下单薄的背脊,“竺砚时,你该睡觉了。”
好看的脸讲好听的声音,却字字伤人心。
折腾了一天一夜的竺砚时已无力反抗,伏在宋之聿肩头放声大哭。
至此,终于接受了陈拾一死亡的事实。“集团有园林设计部,跟你的大学专业吻合。”他问,“想不想去?”
“不,我要去其他城市工作。”
“竺砚时。”宋之聿冷下语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出去才有机会逃走,竺砚时想了想,答应了。
这么多年家从来没有宣布过他和司韵的存在,去哪里都有保镖时刻跟着。
本来活动区域就小得可怜,陈拾一死后受限愈发无边。
从前是学校、医院、檀山。
现在是檀山、檀山、檀山。
沉默许久后,宋之聿将没收的手机推还给他,“对外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我们的关系,知道吗?”
巴不得撇清关系,竺砚时毫不迟疑点头。
待在檀山这许多天,他头发长长了,乌黑的发丝随着头颅点扬微微拂动,大病初愈的脸颊苍白消瘦,整个人在清秀中散发这一股脆弱的温良。
宋之聿寸寸盯着他看。
竺砚时发现这一行为,心领神会地想起那句“该叫什么。”
隔了会儿,他别开脸,僵硬地伪装:“谢谢哥哥。”
稀松平常的四个字好似让两人嫌隙烟消云散。
宋之聿一哂:“养好身体再上班。”
压抑住陈拾一葬在哪里的问题,竺砚时垂下头,“知道。”
宋之聿很快去床头按了呼叫铃,他说把饭送来。
一坐一抱,哭声渐熄。
疲倦至极的神经溃散消弥,竺砚时就这样在宋之聿肩头昏睡过去。
少顷,宋之聿托抱起他来到卧室,轻手轻脚放上床后,拉开床头抽屉取了张药膏,仔仔细细贴在竺砚时左臂那圈环形缝合的疤痕上。
突地,一声惊雷划破天空。
枕头上的竺砚时抖了瞬,翕张着红肿的眼皮即将醒来,下一秒宋之聿捂住了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横跨整个申市的闪电映亮一辆静静停靠在虹桥机场的湾流G700。
机长:“放行CA—106,廊桥A3准备完毕,请求推开。“
塔台:“CA—106联系地面121.96,再见。”
机长:“地面121.96再见,CA—106。”从未听过如此无理要求,哪怕强势如宋之聿也没这样讲过。
“是真的,不骗人。”
你的眼睛好好看啊,你要不要吃饼干,中午我们一起去对面商场吃饭啊。
想了想,竺砚时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怎么能让新同事请!”姜来大大咧咧,“我来我来,庆祝美好的一天迎来了美好的同事!”
但这个请客机会很快破灭,因为临到即将午时时,竺砚时接到了袁卿的电话。
袁卿是宋之聿的特别助理,从前他们就在檀山见过很多次。
陈拾一死的那晚,也就是竺砚时闯主楼的那晚。
其实当时要动蛮力,是袁卿拦下了,所以竺砚时很是感激。
电话里,袁卿轻声细语地说,“小砚,总让你中午跟他一起吃饭,我现在在你们部门外面电梯处,来接你上去。”
捂住听筒,竺砚时委婉地说,“你稍等我一下。”正好这会儿大家都在玩手机,他溜出去来到电梯处。
袁卿看他几眼,浅浅一笑,“小砚今天穿的很精神,很帅哦。”
前几天理发师上门来剪了头发,额发变短露出光洁的额头,搭配上熨烫整齐的白衬衣和裁剪利落的毛呢薄外套,衬得身段修长又精神。
竺砚时免去寒暄直奔主题,“我已经答应同学哦不,同事中午跟他们一起。”他直白地问,“哥哥为什么让我跟他吃饭,我能不去么。”
不是不能暴露关系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总是这样要求的。”袁卿面露难色,“你不上去,这我”
伺候宋之聿这尊冷面佛并不袁易,竺砚时体恤他,可并不想跟宋之聿一起吃饭。
见他实在为难,袁卿叹道,“那我回去复命了,希望总不会嫌我办事不力。”
能在秘书团和助理团脱颖而出的人要是因为自己被指摘更何况袁卿曾帮过自己。
咬咬牙,竺砚时丧气道,“好吧,我会上去的。”
袁卿轻快道,“谢谢小砚。”
这架造价5.25亿的庞然大物缓缓驶进跑道,不断攀升进滂沱的雨幕天穹,最后彻底消失于申市繁华璀璨的上空。
心智不成熟的人通常才会放狠话,倘若实力足够,那这只是普通表态。
“你不会害他。”陈拾一急喘着反问,“难道我会吗?”
“回来后解释清楚一切。”宋之聿面无表情,“当年怎么李代桃僵,保险箱到底是谁的。”
但很多事情已无法解释清楚。
四五岁和十二三岁,在成年之前的任何陪伴都与爱情完全无关。
更遑论在陈拾一冒认之前只有短暂两年,敌得过成长至今的漫长岁月?
“之聿,转移股份这件事由你提出,也是你决意瞒着小砚。”
“我不信你的初衷只是为了解决事情。”抬起眼,陈拾一温和的双眸变得凌厉,“这么多年来,你对他到底什么心思?”
“一小时后启程,希望接下来这半年你安安静静当个死人。”不欲多言,宋之聿迈腿离开。
背后,陈拾一缓缓起身,“之聿,回答我。”
停住脚步,宋之聿扭头问,“只是半年你在担心什么?”
故作镇定地摇摇头,陈拾一轻声附和:“也对,只是半年。”
不知哪句挑逗了神经,宋之聿饶有兴趣地插着兜,“听过等闲变却故人心这句话吗?”
陈拾一语气肯定:“一定不会。”
宋之聿冷嗤一声:“拭目以待吧。”
目光扫过一排崭新的内裤,挑了放在角落的那一条前段时间狐朋狗友送的某高奢品牌白色内裤。
内裤比自己平常穿的号要小一些,宋之聿先前想扔掉来着,现在目光却落在了那上面。
耳垂慢慢泛红。这场午觉理所没能继续下去,竺砚时穿好衣服逃了。
按电梯的手还有些抖,宋之聿总是给他难堪,比如第一次来总裁办被众人看见,比如刚刚在床上。
下午恍惚而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只听见了下午纪舒宣布说暂停实地考察,让大家专心做设计,若是需要资料会联合其他部门办理。
这还不算完,下班时竺砚时发现控制圈缩得更小了。
之前还可以在GK总部街外上下车,现在司机明确告诉他上下都在停车场。
车窗映着倒退的街景,申市的繁华热闹好像皆是楚门浮华在既定世界虚假美好的圈套。
到家后竺砚时打开电脑一看,更大的噩耗传来。
旅行签被拒了,资料都符合,为什么被拒了?
他没有申请长期停留的资格,但是不超过90日的旅游签证完全够了。
阿姨来叫吃饭,他魂不守舍地下楼。
味同嚼蜡地吃着饭,连宋之聿何时在对面坐下都没察觉。
“在想什么?”直到这道声音骤然响起,竺砚时方才回神。
“没、没想什么。”
两人以一种非常奇怪且压抑的气氛吃完饭。
竺砚时打算洗澡早早睡觉,然而从浴室出来,发现宋之聿已经躺在他的床上。
尽管脸上没有表情,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周遭越来越热的空气。
眼睛一闭,抓过那一条白色内裤,塞进了一堆衣服中。
宋之聿面无表情,极其平静地推开了竺砚时的房门。
客房他没怎么来过,只有个大致的印象,本想着将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门口来着,结果,一眼就看见浴室安装的那一扇和其他房间格格不入的白色磨砂玻璃门。
玻璃门能够清晰的映出少年的身型,柔和的身体线条。
宋之聿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脸颊也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飞速爆红。
第 38 章 离开他
“谁在外面?”
竺砚时开口问了一声。
他有些搞不懂有钱人的情趣,喜欢在浴室安装这种半透不透的玻璃门。
“是我。”
宋之聿的声音混着室内的水声响起。
“我把你换洗的衣服放在了门口,等一下你出来拿。”
说完,飞速转身离开了卧室,很快响起了门合上的声响。
檀山三栋楼,二十多个房间,难道没有休息的地方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之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站着干什么。”宋之聿冷冷抬眼。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那盆吉莉草被他照得很好,定时浇水松土,比宋之聿走前长大了三四厘米。
他浇了最后一次水,偷偷溜出总裁办回到31层,戴上早久准备好的鸭舌帽、口罩,一路下行来到一层大厅。
大楼外面就是大街,到处都是人群和车流。
一路小跑了到很远的大街,竺砚时招手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说:“师傅,机场。”“我去客房。”竺砚时往外走。
“站住,回来。”
身后,宋之聿带着几分愠色叫他名字。
折返回去,竺砚时爬上床。
午时总裁办发生之事历历在目,他没有蜷缩而是好好躺着,尽量正常地躺着。
“明天周末打算干什么?”宋之聿触控了下墙壁,悉数灯灭了,只余墙壁昏黄低暗的壁灯。
竺砚时小声说:“在家画图。”
“设计的怎么样。”
谈到工作竺砚时话就多了很多,盯着空气说,“很多东西不懂,但同事和主管都乐意帮助我。”
“我没有学过电脑建模设计,进度比别人慢很多。”
正常人或许会抱怨或者低落,但是他说,“我好像拖大家后腿了,如果影响大家进度该怎么办。”
听起来还有担忧未来的倾向,似乎跟逃跑毫无关系。
“没谁天生会。”宋之聿宽慰道,“几千万的小项目不用放在心上。”
“我——”他刚张口,宋之聿便捏着他的下巴疾风骤雨地吻下来。
说不出话,竺砚时发出模糊的语调。
他像一条不安躁动,被亲急了用脚去踢宋之聿。
于是事态升级。
体型悬殊,竺砚时微微失重。
因为宋之聿将他完全抱起来,半跪在床上,刻意抵着某.处。
“哥哥!”竺砚时急切地叫称呼,仿佛让道德出列就可以停止宋之聿这种下流行为。
但人只有自身才得以掌控自身。
大掌急躁地抚弄圆润白皙的肩头,睡袍即将滑落至肋间。
宋之聿用嘴唇裹吸着他的嘴唇,置若罔闻。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越来越软的身体,就连指尖都泛起酥酥麻意。
“哥哥,别这样!”竺砚时闷出一声哭腔。
自陈拾一死后他再没哭过,当然他本来很少哭。
此刻却哭了,害怕地跪在宋之聿身上,不停地推拒。
哭声让宋之聿攻势减缓,他沉默地平复着呼吸。
而得到自由的竺砚时羞耻地捂着脸,“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样”
良久后,宋之聿将睡袍给他拢好,问了句,“如果陈拾一还活着,他这样做你愿意吗?”
“不愿意。”竺砚时猛地吼道,“跟谁都不愿意!”
搁在肩头手掌一僵,然后撤开了。
竺砚时赶紧爬下床,然而宋之聿却抓住了他的睡袍下摆,他宛如惊弓之鸟地不停后退。
衣衫即将再度扯开,宋之聿软着口吻,“过来,我向你道歉。”
根本不信,但没办法衣不蔽体。
竺砚时僵硬地往宋之聿身旁挪了一些,很有威严地警告,“再亲我我会打人!”
宋之聿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回床上,将他头按在自己胸口,垂眸看着眼前乌黑的发心,低低说,“抱歉。”
但这样的抱歉有什么用?竺砚时不费吹灰之力挣脱,擦掉脸庞尚干的泪水去卫生间换衣服。
不愿深想为什么宋之聿会对他产生欲望。
这是人人谴责的悖德!
但其实,如果时间充足他们可以一辈子相依为命保持哥哥弟弟。
可没有一辈子,只有倒计时164。
唉走了一条街,他抱着刚起了头的图卷上车。
返程中路过一家很有名气的蛋糕店,竺砚时提出下车买蛋糕。
司机再次对着耳麦那头请示,很快反馈说蛋糕会与您同时到家。
其实竺砚时不想吃蛋糕,他只是想确认行动受限的范围。
默默记下司机从请示到收到反馈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分钟。
所以在上下班途中没有机会逃跑,得另辟蹊径。
车子刚在檀山后门停稳,一辆黑车随后而至。
下来个提着蛋糕的保镖,一言不发地陪同他一起返回副楼。
竺砚时知道,所以除了自己乘坐的欧陆,其实后方还有监视他的人。
蛋糕没有胃口吃,他送给阿姨了。
吃过晚饭他去到大书房,将画卷完全展开,暂时逃不掉的话就先做好手上工作。
上课时老师说过,近年来申市很喜欢引进国外品种的鲜花和绿植,因而埋没了申市市树梧桐和市花白玉兰。
但无论种哪类绿植鲜花,皆需要抽取当地土壤进行分析,还有测量周围空气湿度、光照度。
用小本本记了很多问题,竺砚时打算明天去请教纪舒。
时间不早了,他起身回房间休息。
这时书房门开了,穿着白衬衣的宋之聿进来,“在忙?”
“没有。”竺砚时不敢看他,总会想起那一脚的触感。
“饿不饿?”宋之聿问。
没明白什么意思,竺砚时抬起头,“哥哥,你还没吃饭么。”
“嗯,下来陪我吃点东西。”
已经十点了,竺砚时沉默着不说话,他不想去。
“不愿意?”宋之聿淡声问。60层的股东大会刚刚结束,三个提案全被敲定,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分出胜负。
宋之聿率先从会议室出来,紧随其后的是面色不虞的明喆和政希,还有几位年老股东。
袁卿匆匆追去,脸色有些焦急地小声说,“总,逊在12楼跟小砚闹起来了,不让他走还出言辱骂。”
凝神听完,宋之聿没表态只是加快了脚步。
参与股东大会的一行人都到了电梯处,但谁也没说话,连场面寒暄都没有。
垂眸思索了半秒,宋之聿侧身朝一旁正在等公用电梯的明喆看去,说,“二叔,你过来。”
天底下哪有侄子叫叔叔过来的说法,明喆虽不愿,但当着众多股东的面,只要姿态摆得足够低,宋之聿就更不得老股东们的心。
秉着这个想法,明喆背着手阔步过来,披着一层温和儒雅的皮,“之聿,什么事?”
话脚刚落地,宋之聿扬手就是一耳光扇他在脸上。
毫无征兆的动手简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明喆直接被打蒙了。
总裁办电梯门开了,宋之聿理理袖口走进去,转身,身形极高地站在电梯里,以一种极其漠视的眼光淡淡环视过众人。
袁卿立马跟了进去,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明喆才反应回神,颤巍巍指着空气。
政希踏着高跟鞋小跑过去扶他,“二哥,我看看。”
明喆老脸挂不住,脖子梗得通红说不出话。
几名股东和董事团团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宋之聿。
政希悲切地叹了口气:“各位也看到了,现在之聿独揽大权,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不放在眼里,说动手就动手”说着,同时悄悄捏了把明喆的手臂。
强行忍下这口气,明喆无奈地笑,“可能是因为股东大会对我有怨气吧,唉只要对集团好我”他两手一摊,露出老脸上那通红的指印,“受点羞辱没什么。”
这话一出股东们怨气更足,不罢休要宋之聿回来道歉。
几步公用电梯同时到,明喆摆摆手,“罢了罢了。”怅然若失地迈进去,身后政希对众人抱歉一并更进去。
几分钟后,古斯特和曜影一前一后驶出总部大楼,汇进车流驶入高架,最后同时停在一栋庄园门前。
明喆从古斯特下来,政希从曜影下来。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迈进庄园。
确实,但谁敢答?
沉默半秒,宋之聿站在门口说,“现在陪我吃饭明天不用来办公室。”
竺砚时毫不犹疑地迈出脚步,宋之聿讥笑了下。
在这即将入睡的时间点,两人坐在温暖明亮的小厅里。
宋之聿让阿姨煮了一碗很清淡的素面,闻着很香,淡淡的麻油味道。
竺砚时偷偷了咽了口口水,听见桌对面的宋之聿说,“明天我要出差,后天回来,好好待在集团不要乱跑。”
天花板吊着波球形状的水晶吊灯,故意抬头让璨璨灯光迷蒙视线。
竺砚时趁机翻个大大的白眼。
按霸总小说熟悉的套路来讲,对方应该不客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把支票甩在他脸上,居高临下的羞辱他。
“拿着钱,有多远滚多远!”
竺砚时可能会以一种百米冲刺的方式捡起支票,麻溜的滚蛋。
但想要得到的回应没有,只有从旁边楼梯口飘来熟悉的男声。
“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欺负他算什么?”
宋之聿脸上的表情很冷,他伸手抓住竺砚时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身后。
目光直勾勾和宋凯撞上。
第 39 章 我喜欢他(加更)
宋之聿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指向了早晨九点,浑身依旧一点劲儿也没有。
坐起身,盯着窗户发了会儿呆。
现在脑子渐渐清醒,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夜里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他竟然想着一个曾经自己不待见的人的身体,一晚上睡不着。
在睡梦中,都被那白皙的躯体所纠缠,憋闷地喘不上气,喉咙又干又涩。
床边放着的水杯里打满的冰水已经被他在半睡半醒间喝了个干净。
尽管清晨窗外的光线明媚,内心依旧憋着一股气。
直到洗漱完推开房门从楼上下去,恰巧听见少年清脆倔强的声音。
“我是真的喜欢他……”
堪堪一场夜雨,精致如申市的男女老少裹上大衣。
竺砚时自认没什么行动力,睡前调了三个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钟。
在第三次响铃完毕,终于体验到上班的痛苦。
不情不愿从床上爬起,睡眼惺忪拐进浴室,被冷水冻了个激灵。
房门响,保镖在外低声询问,“小先生,起床了吗。”
保镖通常只在檀山后门等,怎么一大早来副楼催促?
不太对劲,竺砚时满脸水珠开了门。
“先生让您这段时间不必去总裁办吃午饭。”保镖简明地告知,“请您尽可能上下班之后在家休息。”
虽然去总裁办吃饭没之前那么抗拒,但好奇怪,竺砚时迟疑地问,“好的哥哥有说原因么?”
保镖欲言又止,最终说:“昨晚总在应酬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暂时去不了公司。”
“什么?”竺砚时惊愕出声,“他怎么样。”
“左肩骨裂。”
昨晚应酬发生车祸,媒体却没有播报,说明被刻意压下去了。
车祸,又是车祸。
上次车祸是陈拾一葬礼返程,这才一个多月。
联想到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竺砚时深吸口气,“是家的医院吗?”
保镖点头。
去衣帽间换了衣服,竺砚时给纪主管打电话说请假,纪主管爽快地答应了。
接着匆匆下楼,听到急促脚步的阿姨从厨房出来,“小砚还早呀,不在家吃早饭啦?”
厨房飘出一阵粥香,竺砚时踌躇回头,“阿姨,家里有保温盒吗?”
“有的,带到公司吃吗?”阿姨说,“我再给你装些爱吃的莲蓉包。”
看来阿姨不知道。
竺砚时跟进厨房,发现中岛台面摆着盘还未下进粥里的海鲜,有白贝鲜虾什么的。
“海鲜很快的,闷一分钟就好。”阿姨端起盘子,“小砚你出去等——”
竺砚时猛地出声阻止,“阿姨,不要放这个。”
海鲜发物,对伤口愈合不好。
阿姨奇怪,明明最喜欢吃海鲜的呀。
但在檀山做事,她们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不问不看不管闲事。
“那换点青菜碎行吗?”阿姨问。
竺砚时点点头。
青菜叶放下去搅搅就好,热粥和莲蓉包、燕麦饼分开装好,还装了些坚果。
沉甸甸的,竺砚时右手提着袋子出了门。
路过后花园,顺手摘了几朵开得正艳的吉莉草。
三年前宋之聿“搬”走一盆,想必喜欢吧?为什么不直接要呢,真是奇怪的人。
冷风刮得脸颊一片冰凉,他加快步伐去到后门上了车。
GK集团名下的私人医院名叫爱佑,全国各地都有分院。总部在长宁区,所以从檀山过去不算太远。
在停车场下了车,竺砚时抱着保温盒在保镖陪同下进入电梯。
私人医院费用昂贵,更别提16层的高级病房,出了电梯一路过去几乎没有其他病人。
宋之聿入住的病房很好辨认,因为走廊中间一点的某间病房门口立着两个竺砚时眼熟的保镖。
走过去,保镖朝他点头示意,竺砚时小声问,“哥哥在休息吗?”
“与袁助理在谈事情。”保镖回。
“噢,那我等等。”走廊没有椅子,竺砚时退到一旁等着。
要进口的粥和小菜哪怕装在保温盒也没往地上放,他靠着墙,好饿好渴。
怎么听到车祸消息什么都没管就来了呢?
十几秒不到,房门很从内打开。
“他们说你到了,总等半天也没见人进来。”袁卿惊喜道,不由拔高音量,“小砚,还带了花?”
竺砚时:“啊?”下意识将手中吉莉草往身后一藏。
这才明白,原来他的一举一动保镖都会汇报给宋之聿,甚至精确到了分钟。
不然怎么这么快开了门?
跟着袁卿进了病房,竺砚时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走过长廊转角见到了宋之聿。
豪华清雅的病房里,穿着病服的宋之聿正在下床。他额发没有梳上去,自然垂挡着额头,添了几分柔和俊卿。
病床尾摊放着文件,看得出方才还在办公。
竺砚时抱着袋子叫了声哥哥。
宋之聿一直凝视着他,视线下落,落在一同抱在胸前的吉莉草,“穿这么少。”
匆匆跑来还有点热,竺砚时没作声。
气氛一时尴尬,袁卿笑着打圆场,“正说让餐厅送早饭过来,看样子不用了。”一边说一边去往里间去,将花瓶里原本的细杆兰花扔进垃圾桶,疾步出来笑着说,“小砚来得真巧,刚好花瓶也没花。”
宋之聿下了床,拿过竺砚时手中装保温盒的袋子搁桌上,又拿过手中的吉莉草,认真询问,“养在土里的吉莉草我知道怎么养,摘下来的吉莉草怎么做才能维持它的花期?”
十分有眼力见的袁卿将花瓶轻轻放到床头,悄悄关门出去了。
将手揣进外套偷偷蜷了下,竺砚时说,“花枝还没来得及修。”
唰地,他闭上嘴巴,片刻后回答道“可以用浓茶侵泡,不过要冷却后的。”
“还没来得及修。”宋之聿将这几句话品味了遍,“怎么修?”
“哥哥你吃饭吧。”心头好奇怪,竺砚时赶紧话题,“我弄就好了。”
垂着僵硬的左臂,宋之聿从抽屉拿出剪刀,回头问,“是不是斜面剪?”
竺砚时这才看到,他左肩安着透明的固定器,原来伤得这么重。
佣人见到明喆脸上有指印,不敢多问赶紧拿拖鞋,给政希打招呼。
低头换鞋,明喆问:“逊和王雨霖呢?”
“夫人出门打牌了,少爷跟您去集团了还没回来。”佣人小心翼翼地回。
“你们先下去。”明喆沉着脸。
送来了消肿的冰袋,给政希倒了常喝的咖啡,佣人们赶紧下去。
豪华精致的客厅,明喆右手将冰袋捂在脸上,“今天这件事你怎么看。”
望着外头明媚的日光,政希神色冷漠地说,“今天是你,下一个就是我。”
“他居然敢在股东面前动手!”明喆唰地起伏一瞬,“太张狂了!”
仔细回想了遍股东大会发生的事,政希迟疑道,“股东大会这点小事不至于这样做,是不是他突然知道了什么?”
“我不过在会上驳了他的面子,三个提案最后还不是如他所愿?”明喆眼角抽搐着,“妹妹,我忍不了了,咱们动手吧。”
明喆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关注到宋之聿骤然发难的重点,政希懒得再提,她说,“你打算怎么做?”
“车祸概率太低。”明喆冷哼一声,“把当年那群人找来,直接杀了吧。”
“他的安保那么严密。”政希拢了拢头发,“谈何袁易。”
明喆纵目一横:“没机会就制造机会,我不信苍蝇飞不进去!”
“既然决定就尽快制定计划。”她提醒道,“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
“South项目既然双方都很重视。”明喆沉吟道,“宋之聿肯定会亲自出马,出了申市什么都好办。”
“听闻年后在当地签合同。”政希垂眸啜了口咖啡。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明喆说。
“二哥,这次再不要心慈手软了,当年你把竺砚时扔到医院让他捡回命。”政希很平淡地说,“虽然这些年他在家不受重视,之聿也没把他当回事——”
大门处隐约传来动静,政希停下话音。
踢踢踏踏的拖鞋响起,逊迈进客厅,惊喜道,“姑姑来啦。”
政希温和地笑笑。
“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明喆放下冰袋。
“爸!”逊冲过来,“谁打你了?!”
明喆不耐烦地挥退他,“你引以为傲的好二哥干的好事。”
“什么?!”逊怂了一秒又嚣张起来,“他居然敢打你!” 哥哥这些年谢谢你。
宋之聿不为所动,嘴角却向上扬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喜欢他。”
声音震天响。“让保镖把我赶出集团就算了,他居然敢对你这个长辈动手?”
政希问:“他赶你?”
逊把前因后果说了遍,唯唯诺诺地:“然后我就跟竺砚时去吃饭了。”
我的筹码远超你。十多分钟后政希走了,明喆上楼休息。
佣人出来收走残杯,一并收走茶几底部的录音笔。
你真以为竺砚时是喜欢钱?
他爱的是我!
宋之聿潇洒地转身,抓住竺砚时的手腕,打算要把人带走的时候,背后的少年腿像是焊在了原地。
宋之聿回头,对方就一脸惊恐的抬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往旁边跨了一步。
“我选双倍的钱。”
第 40 章 别生气
气氛僵持,宋之聿的手被对方毫不客气地甩开,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跳到了傅亓安背后。
看他的眼神像看神经病。
“他脑子是真的不清醒……”
“连喜欢的对象都搞错了……”
“你不喜欢我?”
宋之聿刚才洋溢的自信一瞬间抽离,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人。
有风吹过,浮动了旁边躁动的绿叶。
刚才拒绝人告白的名场面发生了转移,吃瓜的人也换了一个。
晚11点整,落地窗外的草坪上亮着几盏暗灯。
落地窗后的客厅一丝光线也无,柔软宽大的沙发上伏坐着两道模糊轮廓。
前人光.裸的背脊贴着后人的胸膛,斑驳湿掉的毛毯一半缠盖在彼此腰间,一半垂拖于地面。
起起伏伏,停停落落。
偶有几句语不成调的黏糊嗓音逸出,又飞快咽回喉间。
眼底是一片黑点,竺砚时脱力地往前倾,撑着桌沿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双股战战,欲倒不倒。
这会儿离得远了,宋之聿把他重新抱到腿间。
单掌撑在沙发上,恶劣地抬了一下腰。
下唇咬得生疼,竺砚时忍不住漏出一声惊.喘。
像只可怜小猫被吓到了,脚趾都蜷缩起来。
看起来实在可怜。“小伙子你在看什么啊?”司机简直好奇,这个穿戴不菲的年轻小伙子上车就频频往后看,就像有人追赶他似的。
瞧了眼,后视镜里也没有尾随车辆嘛。
“没什么,师父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竺砚时很急切。
冬风簌簌地刮,呼啸而过的响动像极了呜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之聿双手拉着大腿两侧的毛毯,仰躺进沙发靠背。
就着这个姿势,毛毯下的竺砚时顺势被拉进怀里,平躺上他的胸膛。
三个多小时的……让客厅湿度温度不断攀升,落地窗悉数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
片刻后,宋之聿微微埋头,手指抚上竺砚时乌黑发顶,指腹插.进头皮细细摩挲,最后一路向下来到耳垂。
将那冰凉耳垂捏在两指之间,爱不释手地揉弄把玩,好像这耳垂是世间难得的宝物。
意识混沌的竺砚时已经不太能给反应,鼻腔下意识不耐地哼了两声。
此刻这样轻柔的动作相较于方才的凶厉行径,简直就是爱抚。
没对多时,竺砚时呼吸匀净地昏睡过去。
静坐十分钟等睡熟,宋之聿掐着他的腰缓慢将他提起。
啵儿地一声——几滴37.2°的液体旋即滴落。
在怀里大幅度转了个圈都没醒,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指腹轻轻擦过仍然湿润的眼角,宋之聿顽劣地加重手劲,直到面前人茫茫欲醒,他又有病似的将人按进肩膀,轻轻哄拍。
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夜,病态地享受着这份亲手造成的伤害,从而附赠的依赖。
面对面抱着竺砚时起身时,宋之聿的手探到自己腰间,拉上拉链。
回到卧室将人放到床上,这才有空拨开缠在竺砚时身上几小时的毛毯,露出“内瓤”。
红的、紫的、青的,大大小小的块状痕迹陈列于胜似白瓷的肌肤。
眸色再暗,闭眼强行剥离画面足足好几分钟。
宋之聿轻点床头触控板,接着水流声从浴室传出。
等到浴缸水放满,他打横将竺砚时抱进去。
现在的竺砚时就是一个根据趣点反应的泥人儿,眉眼紧闭,鼻息孱弱。
胸膛倒是稳定起伏,就是偶尔会在尚未褪却的余韵里梦颤一瞬。
宋之聿捏他脸,半点反应都没有。
但要是抬起腿弯手指探洗,竺砚时会条件反射地紧缩。
一个澡洗得极具考验意志力。
也就三分钟吧?宋之聿脱了衣衫进去。
浴缸热水哗啦啦溢出大半,这次是他将地面全部打湿。
又到天快亮了,他才抱着吹干了头发的竺砚时从浴室出来,放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马不停蹄地下楼,先把客厅亮了个通宵的落地灯拧灭。
阿姨们早早起来做糕点,揉揉眼睛惊恐道,“先生,您在打扫卫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点斑斑的毛衣外套踢进茶几下方,宋之聿淡声解释:“我在这儿睡了一夜,你们忙去吧。”
“噢噢,好的好的。”两个阿姨忙不迭走了。
外套、内裤、袜子都不能要了,宋之聿将这些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进电梯上到三楼,在天都还没亮透的周六掏出手机,秉着万恶的资本主义的老板嘴脸给袁卿发了条语音。
——今明两天所有事情往后推,晚上出发去美国。
推门回到房间,掀开被子强行挤上大床的唯一枕头,抱着竺砚时沉沉睡去。
太阳从东升起又从西边落下,一轮新月冉冉挂天。
竺砚时幽幽转醒。
浑身酸意翻涌得厉害,脑子也像蒙了层浆糊。
反应迟钝地想舒展身体,却箍着不能动。
翕张着睁眼一看,宋之聿近在眼前。
那双总是冷峭逼人的双眸静静阖着,下巴抵在被子边缘,不难从悠长清浅地呼吸频率中听出,他睡得很熟。
脸再英俊有什么用?
还不是衣冠楚楚的禽兽?
北京一次不够,第二次竟然敢在檀山
在沙发上乱.伦
千言万语无法吐露的羞耻化作滔天恨意,竺砚时深呼吸一下,用力一把将宋之聿推开。
恨不得床边就是悬崖,摔死他!
不出意外,宋之聿醒了。
但出乎意外的是,他望来的目光带着稍许不解和疑惑,神情是罕见的空白。
竺砚时感觉自己用尽了全部恨意,然而宋之聿只是无意识地蹙着眉,手掌重新揽上腰间,低沉滚了句,“砚瓜?”
这两个字,饶是滔天的恨意也被浇灭,不得浑身疼痛,竺砚时倏地爬起来,“你说什么?”
常年处在尔虞我诈的环境,身心俱疲,再加上“辛苦”了一整夜,宋之聿并没有醒来。
竺砚时想把他摇醒问清楚,最终忍住了。
想了半天找不到字眼症结,厌恶到将枕头全部让出来,偷偷摸摸下了床。
浴室里,竺砚时看着镜中自己。
发丝凌乱眼尾赤红,左耳垂肿着。
低头解开睡袍带子,全身都是暧昧的痕迹,再转身扭头望向镜子,就连背上亦有微红的指印!
摔死不够,要把宋之聿杀了才够。
静默地崩溃了一阵儿,他系好睡袍。
歇斯底里用过了,威胁逼迫用过了,哭过闹过了。
这些对宋之聿一点作用都没有。
然而现在有件事比这些更重要,他回想到方才宋之聿无意识说的那两个字。
怪异无比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尖,波浪滑梯、猪银行,再添一个砚瓜。
为什么陈拾一不记得,而宋之聿却比当事人还要了如指掌。
如果说之前种种竺砚时觉得是宋之聿调查、或从陈拾一口中得知,如今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砚瓜让他不得不生疑。
停驻于镜前,他陷入沉思,镜中人也陷入沉思。
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前,怎么找也找不到捅破的剪刀。
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竺砚时将近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回想了遍,没发现浴室门边,静站着早已苏醒的宋之聿。
良久之后,宋之聿冷冰冰地出声:“你在想谁?”
竺砚时蓦地扭头,带着强烈的恨意瞪着宋之聿。
宋之聿权当没看见,拎着他回到卧室。
竺砚时不再做无畏的挣扎,坐在床边没开玩笑说,“再那样对我,我会杀了你,无限防卫权不用负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
垂着眼帘,宋之聿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已经动过手了吗?”
竺砚时有些茫然,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唯一一次是在庞巴迪上醒来,北京飞往申市的天空中。
给了宋之聿一巴掌。
“你什么意思?”
“到我这里来的意思。”宋之聿按住他肩膀,手指在腰间轻巧使力,就将竺砚时重新扳倒在被单之中,抱在胸膛说,“再睡两小时,你起床吃饭。”
都晚上九点了还吃什么饭。
被子下,竺砚时踢他,“你现在能不能离开?”
“两小时后我要去美国。”宋之聿说,“去处理点事。”
竺砚时冷着脸:“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那就好。”宋之聿沉声警告,“我奉劝你别再乱跑,后果你很清楚。”
“你杀了我吧。”竺砚时绝望到坦然,“我可以死了。”
宋之聿蹙着眉:“你想干什么?”
“想你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回来。”望着天花板,竺砚时说,“看到你我就想死。”
话音落,被子遽然一轻,宋之聿立即起身离开。
两分钟后,保镖进入房间,开始24小时寸步不离监视。
两小时后,庞巴迪飞进天空,雷厉风行地去找那封定时邮件的始作俑者。
见面前的少年没有排斥,袁卿才慢慢将脑袋靠在竺砚时的肩膀上,滚烫的眼泪就这样直勾勾的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润湿了一小块的衣服。
“对不起……”
手臂环住竺砚时的腰,将对方用力的揉进身体里。
粗重的呼吸打在少年的侧脸上,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流出。
带着小兽嘶鸣般的哭腔。
“你别生气…”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