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熊结婚前半个月, 小虎终于回来了。
在一个平常的傍晚,熊幼美跟往常一样回家。在小虎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也交了几个新朋友,其中变得最熟悉的是金满春, 原来她就住在隔壁家属院, 目前在供销社卖糖果。
她们单位离得近, 下班会一起回家,金满春家比较近,先拐进去。熊幼美家在前面, 还要自己再走一段路。
唐虎薇站在大院门口,就在那看着小熊看看天空,时不时转着脑袋找星星, 看腻了天空再看看路边, 偶尔能看见一朵不服输的黄花绽放于石头缝里, 她就能驻足看个好几秒。
她看花, 她看她, 原来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也这么有乐趣,只有一点点的孤单。
佳佳迫于压力嫁去了海岛,她因为理想选择了奔波不息, 只有小熊一个人还留在这个一起长大的家属院,留在这条巷子, 她的时间永远都那么缓慢如蜂蜜坠落。
唐虎薇抬脚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没说话。
熊幼美侧头,是熟悉的人,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小虎!你回来了!案子还顺利吗?”
“蛮顺利的,虽然费了些时间。”
“那你短时间还要出差吗?”
“不会了,没那么多要跨省办的案子, 我有两天假期,明天我跟你一起上班怎么样?”
“好啊好啊。”
熊幼美此时满心满脑都是开心,脸颊笑酸了也停不下来。
晚上是在熊幼美家吃的饭,顺理成章又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了。
临睡前李虹霞递给她们两个热水袋,担心她们冻脚。
“早点睡吧妈妈,明天早上别做我和小虎的饭,我们要去国营饭店吃。”
“好。”
换上睡衣躺进被窝,熊幼美被凉的哆嗦了一下,抱着热水袋才好点。
“小虎,你冷不冷啊?”
“不冷。”
熊幼美躺在床上看小虎换睡衣,她突然坐起身,冷风进入刚暖热的被窝她也不在意。
“小虎,你胳膊上是什么?那是疤吗?”
唐虎薇若无其事地套上睡衣,像模像样地看看手臂,疑惑:“什么?没有啊。”
“你别装傻,就是有,怎么弄的啊?”
见小熊不吃这一套,唐虎薇只好言简意赅地解释:“与坏人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子,不碍事。”
“你注意一点啊,万一划进心脏咋办?”
“嘿,你是不是咒我啊?”
小熊的反应没有她想的激烈,唐虎薇庆幸,幸好没有让她看到血丝呼啦的样子。
“没有,你下次别瞒我了。你干这一行怎么可能不流血不留疤,这点心理准备在你进市局之前我就做好了,我只会庆幸你这次没有伤到要害。”她摸着小虎手臂上的疤痕说,嘴上洒脱,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唐虎薇想,她们各有各的庆幸,是因为她们的心彼此相邻。
第二天一早,冬天的早晨白蒙蒙,呼出一口气就变成白雾,徒增更多寒意。
昨天晚上熊幼美本来还计划和小虎一起跑步,跑完步顺路去吃早点。
只能说,冬天与睡前发的誓言完全不算数。
唐虎薇跑了一圈回来上楼叫熊幼美起床吃饭,进门前看见了唐老师。
他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笑着看她,张口寒暄些套话,仿佛之前爆发的争吵不值一提。
唐虎薇淡淡地点头而过。进屋后她摸了摸有些紧张的胸口,表现得很好。
“小虎,你在干啥?”熊幼美扣上棉袄的扣子,出来就看见她靠着门发愣。
“没干啥,走吧,吃饭,拿着上班用的东西,等下我们吃完饭直接去废品站。”
“嗯嗯嗯嗯。”
熊幼美挎上自己新做的小黄包,两手揣进兜里,脖子和脸都缩进围巾里。
看得出来,她不爱美,但是很怕冷。
“这个围巾是谢医生亲手织的哦。”
“挺好的,心灵手巧。”唐虎薇不爱戴围巾,也不习惯夸男人。
熊幼美就是自顾自分享一下,看见什么说什么,对回答并不太在意。
她很快又问:“等下你想吃啥?”
熊幼美侧头看着她,小虎张口,她跟着张口,两个人异口同声:“豆浆油条!”
“哈哈哈哈,是吧,出去吃就要吃豆浆油条,因为在家做不出来。”熊幼美大笑,小虎牙露出来,笑得得意俏皮,显然是为她们的默契得意。
唐虎薇和她一起笑,笑着补充:“如果有烧饼也要吃。”
“我也是我也是。”
熊幼美又开始打听小虎出差地的环境,有没有吃到当地特色美食。
唐虎薇并不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日常生活里如果没有小熊佳佳,她的生活甚至称得上刻板枯燥。
“我没太注意,我们任务在深山老林,吃的就是大饼泡热水,完成任务后领导特批半天假去买特产,对了,我给你们带的东西还在宿舍没拿回来,中午再去拿吧。”
熊幼美追问:“就没有一点好吃的吗?”
唐虎薇使劲想了想,“应该有吧,我去买特产路上遇到一个盲人,他找不到家了,我就费了些时间把人送回家,他家人非要感谢我,但是这都是我该干的,哪能要求回报,他家人非要回报,那个盲人也劝,我只好说要一块糕饼就行,他们给装了一纸包。我在回去路上尝了尝,确实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太甜了。”
熊幼美没问糕饼的味道,而是不放心地说:“小虎,下次有这种事,你找你同事陪你一起,万一那人是人贩子咋办?”
“有道理。”唐虎薇没反驳,事实上她回去后也因为这事被队长批评了。
这些天杀的人贩子浪费了百姓多少善良啊。
唐虎薇不吝惊讶和夸奖:“不过你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进步好大啊。”
“那是,王大妈都跟我讲过,她们那个年代乱,阴谋诡计也更多,听着很长见识。”
到了国营饭店,早上就来下馆子吃早餐的都是不差钱的,大家都比较从容,没那么计较。
端着豆浆油条,熊幼美和唐虎薇对视一眼,显然都想起了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不知道他的相亲之路是不是还在继续。
吃饭的时候熊幼美问小虎半个月后还会不会出差,小虎摇头,确定地说不会。
熊幼美这就放心了。
“到时候你要陪着我,你还没看过我未来的住处呢。”
“机会多的是,等你结婚,我也可以喊你一起吃早饭。”
“好啊好啊,等我们吃完还可以再给谢医生带点回去。”
唐虎薇笑了,杀人诛心啊,偏偏小熊真的是好意。
吃完饭小虎跟着小熊一起去废品站上班,反正她今天休假,宿舍一个人待着没意思,不如呆在废品站,听说还有炕可以躺。
她们到的时候王大妈已经来了,唐虎薇看见那张热乎乎的炕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
“李姨真是给你找了份好工作。”
“嘿嘿。”熊幼美没着急上炕,她现在不冷,一路走过来她甚至有些热。
她先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小虎,另一杯自己吹了吹后一饮而尽。
现在她喝水就相当于喝药。
冬天的废品站无比清闲,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愿意特地跑一趟。反正那些废品也放不坏,等暖和了再来卖也是一样的。
熊幼美抱着胳膊在屋里转了转,百无聊赖地挠挠头发。
“你们不无聊吗?”
王大妈正在织毛衣,“这里就咱几个人,不无聊能咋的?”
“对啊。”
唐虎薇心不在焉附和一声,她正在看熊幼美的画本,她有好久没看过了,里面加了很多新内容,挺有意思的。
熊幼美提议:“咱们三个人打牌啊。”
“我不打,你老赢。”唐虎薇拒绝。
王大妈也不打。
“我年纪大了玩不来那玩意。”
熊幼美没招了,爬上炕,趴在炕桌上画小人,王大妈用余光扫了一眼,是三个正在打牌的小人。
王大妈也不知道说啥了,她开心就好。
中午的时候熊幼美被唐虎薇带着去了市局的食堂吃饭,顺便取特产。
一进食堂,简直像进了制服的海洋,随处可见的是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
一个个身高腿长,肩膀挺阔,迈着大步走来走去,把熊幼美眼睛都看花了。
唐虎薇调侃:“嘿,你要是移情别恋现在还来得及,趁现在还没结婚。”
熊幼美心虚地干咳一声,“我就是欣赏,欣赏那身衣服,谈不上喜欢。”
唐虎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打趣:“我也穿这身制服,那我怎么没见你用这种欣~赏的眼神看过我呢。”
“咳,看破不说破,也不许跟谢医生说啊,他那个人有点脆弱,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谢长骄脆弱?唐虎薇不知道这俩人在搞什么,随便吧,她也不想搞懂。
“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熊幼美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两个人端着饭盒走向打饭的窗口,路上不时有同事跟唐虎薇打招呼。
有眉清目秀的,也有浓眉大眼的,更有胡子拉碴的,唐虎薇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直到一个男人过来,他问:“你怎么没在家休息?”
唐虎薇变得正经严肃,“家里没人做饭,我带着朋友来食堂吃。”
男人问了一句就走了,熊幼美好奇:“谁啊?”
“我们队长,能力特别强,但是他要求严格,骂人特别狠。”
熊幼美回头看他的背影,怪不得小虎看见他也紧张了。
市局的伙食挺硬,肉菜都有俩,熊幼美不差钱,两个都点了试试。
唐虎薇调到市局后工资和补贴都有上调,现在住在宿舍,不用攒钱租房,所以终于能吃饱了。
原本熊幼美还想跟她比赛看谁吃得多,在小虎吃到第三个馒头的时候她认输了。
“出去一趟饿坏了吧。”原本熊幼美对她说的每天大饼泡水还没感觉,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终于有了实感。
“还好,饿着也能过,饱着也能过。”
“晚上家里包饺子,咱们想吃多少吃多少。”
“行啊,你还要比赛吗?”
熊幼美非常自信地下战书:“当然要比,你走这段时间我没少练擀皮,你应该生疏了吧。”
唐虎薇不知道擀个饺子皮能怎么生疏,这不是跟学自行车一样,会了就忘不了吗?
“行,晚上就比。”
晚上比到最关键的时刻,门响了。
熊幼美站起来,悄悄转了转手腕,说:“我去开门,你别动啊。”
门外是季风哥,他脸都被冻红了。
“季风哥你咋来了?快进屋。”
他阻止她的动作,“不进去了,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啦。”她反手把门关上,看着季风哥,用眼神催促他快说,怪冷的。
“小美……你结婚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都准备差不多了。”
“那个人怎么样?对你好吗?比我……这个邻居哥哥对你还好吗?”
熊幼美没有犹豫地说:“那是没有的。”
季风心里的喜悦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全身,他想鼓起勇气表白。
但是熊幼美还没说完。
“我们认识了十八年,这十八年,从我们还在学走路开始就是朋友,从小学开始你就关照我和小虎他们,十几年的好加在一起,不是随随便便一时一刻就能超越的。”
“但是我愿意给他时间,他不如季风哥稳重成熟,他很懒,很娇气,甚至说难听的,特别矫情,你知道吗,他家里带图案的东西全部都要朝同一个方向放,我洗过的碗他还要再洗一遍,因为他有固定的洗涤顺序。”
“很麻烦的一个人,但是想起他我就想笑,就想知道这个人还有多少麻烦的癖好,最重要的是,我愿意给他几十年的时间。”
“季风哥,你能懂吗?我这么怕无聊怕腻的一个人居然想要和他度过很多时间,这算是一个小奇迹。”
“人一生中能遇到多少个奇迹?”
她居然把跟他在一起比作一个奇迹,季风心中的狂风暴雨抽走了欢喜,变成了最利的刀子,一片片切割着他的心。
“你这么喜欢他我就放心了,人总归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错没错,季风哥你就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吗?”
“嗯,我们一起长大,你要结婚了,我有些不放心。”
熊幼美大方地笑着说:“没关系啦,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你快回家吧,太冷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季风最终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察觉他的心意。
他抱着一吐为快的卑劣心思,打算一了百了,但是看着她毫无防备的坦诚模样,他只觉得,幸好他没有说出口,不然该给她添多少烦心事啊。
可笑的是,无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浪,他还能面不改色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谎话。
采购的工作让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性格也变得如此油滑,这样的他真的好没意思……
季风捂着眼慢慢下楼,泪水滴滴点点洇湿了掌心,变冷变干再变湿……——
作者有话说:好久没写作者有话说了。
谢谢大家的喜欢,我最近都没看过评论,怕影响心态。大概会等我非常难过的时候才会看,因为大家的评论总是很温暖,谢谢大家的喜欢。
前两章我写得并不是非常满意,修了很多遍才发出来,一直在找感觉。
但是写这一章时我会情不自禁地微笑,只有把我自己看开心了我才觉得是合格的。
写得痛苦,我会觉得读者看得出来,所以这两天更不敢看评论了。
前两章写得我都怀疑自己是感情苦手了,但是我明明写的就是感情流(大概?),第一本完结文更是小情侣甜甜恋爱,写得很顺利的说。
我会试着放松下,情绪变得轻松后再写的,因为我很期待他们的婚后生活。
我的倾诉欲算是比较旺盛的,又唠叨了好多,谢谢大家包容与喜欢。
第32章 结婚记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熊……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熊幼美如平常一样挎着包出门。
她脚步轻快,笑容可掬,落在她身上的阳光仿佛都比别人多些。
路过废品站她没有进去, 径直去了供销社, 因为她今天要开结婚介绍信。
进办公室后她先散了一圈喜糖, 这是李虹霞特地提醒过她的。
“熊同志要结婚了啊?”
“对啊,这是喜糖,大家不要客气。”
“恭喜恭喜。”
“长长久久啊。”
“谢谢谢谢。”
应对这种客套的场面, 熊幼美无师自通,更何况今天她心情极好,应付起来轻而易举。
开介绍信时也很顺利, 她和谢医生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出身, 年龄没有问题, 熊幼美很快拿着一张介绍信出来。
在供销社门口她看见了谢长骄。
“谢同志, 你要去哪里呀?”
“街道办, 你要和我一起吗?”谢长骄配合地问。
“一起一起,快走快走。”
熊幼美拉着他的手往前跑,谢长骄低头瞧见交握的手, 情不自禁笑了。
谁能想到,只是在夏天远远见过一面的人, 在冬天就和她有了一个家。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奇妙。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进街道办的结婚登记办公室,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结婚。”
谢长骄和熊幼美拿出介绍信, 几分钟后捧着两张奖状出来。
谢长骄回头看正在欣赏奖状细节的熊幼美。
“小熊同志,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回废品站上班?”熊幼美故意如此说,弯起的眼睛里笑意狡黠。
谢长骄拿她没办法,只好抿着唇看向手里的奖状。
熊幼美弯腰从下往上看他的眼睛有没有掉小珠珠,谢长骄沉默着换了个方向站。
熊幼美叹气, 拿这样的谢医生完全没办法,她晃了晃他的手臂投降说:“我们去照相吧,去吧,去吧,谢同志,嗯?”
“你输了,小熊同志。”谢长骄握住她的手,笑着宣布。
熊幼美一拍额头,懊悔地说:“啊!我居然被骗了,我们再重新比过。”
“比什么?”谢长骄牵着她的手往照相馆走,熊幼美没有察觉,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场比赛,不过他已经感觉到婚后的生活会多有趣了。
拍完照片出来熊幼美已经完全忘记比赛的事情,穿上外套,和谢长骄一起去吃涮羊肉。
他们都请了一上午的假,现在还有时间可以慢悠悠地吃个午饭,下午直接回单位。
谢长骄举起手里的汽水,说:“希望我们今后的生活顺遂开心。”
“希望我们永远不吵架。”熊幼美说得既实际又理想。
“你觉得我们以后会因为什么吵架?”谢长骄突然有些好奇。
熊幼美想了想,没想出来,真诚地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我们两个人性格都蛮好的啊。”
自信如谢长骄都觉得这话听着亏心。
他忍住心虚,附和道:“确实都蛮好的。”
他说完,熊幼美看他的眼神震惊,似乎听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话。
两个人对视,不知道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下一秒同时笑出声。
熊幼美说:“我只是想要活跃气氛,乱说的呀,虽然我的性格真的很好。”
谢长骄忍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我的性格真的不太好,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愿意跟着你乱说。”
熊幼美再次被逗笑了,“你不要用正经语气说不正经的话啊,让我笑得肚子疼,羊肉都吃不下了。”
她笑够了说:“感觉结婚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谢长骄夹给她一块涮好的羊肉,“那不是很好吗?”
“对,很好很好。”熊幼美边嚼羊肉边点头,鼓起的脸颊为她的赞同增加了很多份量。
元旦当天,天清气朗,白云晴日。
熊爱国说:“是好兆头。”
李虹霞不管兆头,从实际出发。
“有太阳,小美冷不着了。”
熊幼美穿着红色的毛衣和棉袄,黑色的棉绒裙很厚实,小皮鞋里的鞋垫更是暖和得不行。
熊幼美觉得就算是下雪都不会感觉冷。
李虹霞细心,问:“小谢穿什么?”
“中山装,我们一起去买的。”熊幼美笑眯眯地回答。
谢长骄早早地骑着自行车过来,熊幼美一家人正好透过窗户看见了他。
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青年迎着朝晖彩霞骑行,埋在阳光中的眉眼锐气勃发。
“谢医生真的好美丽。”
熊幼美掏出棉袄口袋里的小本,快速地用铅笔定格下这一幕。
熊桦问:“你们都要结婚了,怎么还叫谢医生?”
“叫全名会不会太生疏?”熊幼美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是说叫长骄什么的。”
“感觉有点别扭。”熊幼美不好意思地绕绕头发:“毕竟我没有哥哥厚脸皮,还没跟星桥姐结婚就直呼名字。”
熊桦微笑:“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要挑事啊。”
他说完就给那个小白眼狼的对象开门去了。
“进。”
大舅哥脸色不对,谢长骄猜到他可能又受气了。
“熊桦,别不高兴,今天是我和你妹妹大喜的日子。”
“好,你说话很有用,你一说我就不生气了。”熊桦微笑着暗讽。
谢长骄感觉他的语气还是不对,不过不重要了,因为他看见了小熊同志。
“那就好,我先去找小美了。”
“呵呵,快去吧。”熊桦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特烦人!
今天的婚礼很简单,只有宣誓环节,其他都没有。
大冷的天气,熊幼美和谢长骄他们两个人都不想搞得太复杂。
熊幼美下楼,看见今天的来客,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跟人打的一个赌。
唐虎薇一进来就看见她四处寻摸,喊她:“小熊,你找啥呢?”
“找孙大妈,她怎么还没来,我都等不及看她的表情了。”
“你真坏。”唐虎薇撞了撞她的肩膀,熊幼美撞回去,嘿嘿笑:“这可是我大获全胜的时刻。”
直到宣誓环节开始,孙大妈都没来。
今天的证婚人是医院的副院长,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慈眉善目,据说和谢长骄的姥爷是好友。
宣誓词光辉伟正,经由两个年轻人清脆响亮的声音宣读出来,变成了一串音符,带着无穷的希望与朝气飘扬在空中。
熊爱国捂着嘴小声嘀咕:“我就说咱闺女这嗓门是当播音员的料子吧。”
李虹霞原本惆怅的心情被这句话打扰的不上不下,她没好气地说:
“说不定也能进文工团唱歌,都怪你当初没当兵,现在就没门路。”
“怪我咯。”熊爱国老实了。
他们瞎打岔的时候,两个人都宣誓完了。
李虹霞立刻张罗着上菜,熊幼美则撇下刚宣誓完的谢长骄,往门外瞅。
“孙大妈,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怕输呢。”
“哪能啊,我儿媳妇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刚生出来我就往你这边赶了,我是不是挺够意思的?”
“太够了,你快跟我来,我给你看看我对象。”
熊幼美朝着谢长骄招手,示意他过来。
谢长骄正在跟朋友聊天,看见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你们吃吧,我过去看看。”
他走后,刘帆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感叹:“啧,刚结婚的男人啊。”
另一个人说:“都这样!”
嘿,旁边还有捧哏的。
谢长骄挺身阔步穿过宾客,走向人群中最明艳的姑娘。黑色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像是一枝墨竹,由内而外地淡雅清高。
熊幼美自信地指了指:“就是那个最出众的男人,光说长相就是万里挑一了。”
孙大妈眼光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说万里挑一属实夸张,不过确实是十里八乡少见的俊小伙。
“您就是孙大妈吧,听说您和小美是好朋友,感谢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快进去坐吧。”
“好,好,你和小美看起来真般配,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谢长骄含笑:“借您吉言。”
把人带到座位上,谢长骄识趣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位女同志。
“看,是不是很有眼力见。”
“我服了。”谈吐举止进退有度,孙大妈看着他的背影,苦着脸把大红包塞到熊幼美的手里。
熊幼美没打开看,捏了捏厚度就知道,孙大妈没玩赖。
除了物质刺激,她还要过过嘴瘾。
她清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这个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这件事告诉我们经验主义要不得,妥协精神更是可耻的。”
“不要埋怨女同志要求高,事实证明,就是有更好的杵在那等着我们等一等或者往前走一走啊,不要为了一时的劣质物品,浪费了自己的宝贵时间。宁缺毋滥的原则不要在找对象的时候抛在脑后,我们要对那些烂的臭的勇敢说不……”
这个小丫头教育起人来滔滔不绝,即使教育对象是五六十岁的大妈。
孙大妈听得脑壳痛,挥挥手撵她:“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已经吸取教训了,这教训可不便宜啊。”
她暗示性地扫了眼熊幼美鼓鼓的口袋,“你快走吧,别妨碍我抢肉吃。”
“嘿嘿,你走的时候跟我说,我送送你。”说完她笑眯眯地去找谢医生。
不知道谢医生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简单聊了两句,熊幼美就感觉出来了。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群男人,尽管工作体面,但是既没有谢医生那样动人的美貌,也没有孙大妈那样有趣灵活的思想。
简直比路边的石头还要乏味。
她对着他们点点头,和谢医生打个招呼就去找小虎了。
上一次参加婚礼,她们两个躲在桌子底下说悄悄话,被当事人逮到。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关于她的悄悄话。
“小美命真好啊,连找的男人都这么好。”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说。
“是啊,虎薇,你们关系好,你肯定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吧?”
唐虎薇没有说话,另一道声音响起:“还能怎么认识,无非就是见色起意呗,毕竟那个男人的脸谁能不喜欢?”
麻花辫女孩有些尴尬:“小美?你听见了啊?”
“对呀,好奇也是人之常情,直接问我就行咯。不过改天再问,我现在找小虎有点事。”
“噢噢。”
“小虎,你吃饱了吗?”
吃到一半被拉离酒席的唐虎薇盯着她看,平静发问:“你觉得呢?”
“嘿嘿,别生气嘛,”熊幼美拉着她躲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问:“你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你紧张害怕了?怕什么?”
一串自问自答,明显是很了解熊幼美爱打退堂鼓的个性,不过今天这件事完全不能打退堂鼓啊。
“你知道孩子是怎么出生的吗?”
“……”唐虎薇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了,再大咧的人和好朋友讨论这种事情她也会不好意思啊!
“这种事你和你家那位单独聊呗,别跟我说啊。”
“我这不是想着你在市局出过扫黄的任务,比我见识多吗?”
“……”她倒是挺有自己的道理。
“我就是在外警戒,防止有人逃跑,没亲自进去抓过。”
熊幼美像模像样地惋惜:“哎,那你现在现抓也不赶趟了啊。”
唐虎薇面无表情锤她脑袋,把自己关节敲红了。
脑壳跟这个人的想法一样,顽固!
“再见,我去吃饭了,你可以找李姨聊。”
熊幼美跟她一起站起来,拍拍裙摆说:“算了,我还是自己摸索吧。”
“……”她每一句回答都在唐虎薇的意料之外,算了,她高兴咋样就咋样吧。
她最近苦恼的是被一个小瞎子缠上了,她对盲人是很关照的,但是盲人究竟是怎么半个月写十封信给她的?会不会太闲了一点?
冬天天黑的早,酒席在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了。
熊幼美和谢长骄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即使李虹霞和熊桦都说不用他们帮忙,但是熊幼美没有理所当然地偷懒。
她理解的结婚是,变成大人,像大人那样承担自己的责任。
先从扫一院子的花生瓜子壳开始。
打扫完卫生,熊幼美和谢长骄就回四合院的小家了。
熊幼美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谢长骄的腰,打了个哈欠。
今天虽然身体不累,但是精神一直亢奋着,现在放松下来,困意就上来了。
进了四合院,熊幼美和谢长骄一起给各家各户送喜糖,四户人家有去吃席的,也有没去的,反正都给点,不差这一星半点的。
礼节走完,他们总算能安生呆在自己家了。
进了屋子,谢长骄捅开炉子,熊幼美蹲在旁边看。
边看还边问:“你不怕脏啦?”
“再洗呗,不然这个冬天咱俩都得冻坏。”
“你教教我,下次我来烧炉子。”
谢长骄一点点地讲解自己探索出来的步骤,嗓音温柔舒朗,听进去,在脑子里绕一圈又出去了。
熊幼美尴尬地说:“能再讲一遍吗?”
“可以。”谢长骄没有犹豫和妥协地说她不用学了,他以后负责生炉子就好了。
万一哪一天他加班不在家怎么办?那她还得为难,到处托人帮忙,那时就是他把她拖到了这样尴尬的处境。
不如现在学一学,未雨绸缪。
炉子生好后,放上一壶水烧着。
“等会灌两个热水袋,今天早点休息。”
谢长骄原本在看火苗,听见这话抬起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是医学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今天太累了。”熊幼美伸了个懒腰。
谢长骄低下头,好,她还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有些紧张了。
热水烧好后,熊幼美赶紧把暖水袋灌好放进大红色的被子里。
“那个谢……”她突然想到熊桦的话,已经结婚了还叫谢医生是不是太见外了?
“谢……谢你锁上门,快来睡个下午觉,睡醒吃晚饭。”
“嗯,上床前先用热水洗脸。”
“好。”
两个人共用一床被子,熊幼美想换睡衣,刚从衣柜拿出来,谢长骄已经关上门走过来了。
他们隔着一件黄色睡衣面面相觑。
谢长骄后退一步,“我出去等你。”
“好。”
谢长骄再次进来时,熊幼美已经躺进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拍拍旁边的空位,小声嘟囔:“快来。”
她一躺下来就被药材的清香与微苦的味道包围,枕头软绵绵,新做出来的大厚被子压在身上很暖和。
她顷刻间就意识模糊了。
谢长骄换上睡衣,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僵硬着平躺了一会,他尝试着侧过身,把热水袋放在两人中间,熊幼美像是冬眠的小动物,下意识寻着热源靠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缩短许多,谢长骄觉得这张双人床一开始做大了,要是再小点就好了。
小美的手放在热水袋上,他的手如愿覆在最上面。
晚上六点半,卧室一丝光亮也无,熊幼美睡醒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谢医生抱在怀里。
嗯,这是谁先动的手?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醒了?”谢长骄刚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低沉,刮得熊幼美的耳朵痒痒的。
“对啊。”熊幼美退出谢医生的怀抱,打开床头灯,手撑着床俯看刚睡醒的谢医生。
谢医生的嘴唇居然是水润润的,熊幼美觉得,她该补水了,不然又得上火。
“你介意我补充水分吗?”
谢长骄当然不介意,“桌子上有……”
他还没说完,嘴唇上突然出现柔软的触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开。
谢长骄面色如常地问:“你饿吗?”
“诶?你应该问这个吗?”
“不然呢,晚上想吃什么?”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急切,熊幼美没有听出来,老实摇头:“我刚睡醒,没胃口吃饭。”
“那你介意我先吃吗?因为我饿了。”
熊幼美当然不介意,“你想吃什么?”
“我想先补充水分。”
谢长骄重复了小美刚才的动作,只不过更深更久……
后面的事情变成顺水推舟,如鱼得水。
陌生又奇妙的滋味把她大脑的各种想法揉乱晃散,只记得掌心温暖紧致的胸肌——
作者有话说:发完就去吃晚饭了,忘了销假,也忘说更新改时间的事儿了。
不知道为啥,作息又乱成一团毛线了。
不知道还要失眠多久。
以后下午六点更新哈。
我真的好讨厌请假和食言,尽量不请假。
谢谢大家的包容与理解[抱抱][抱抱][抱抱]
第33章 小熊的宝物 第二天一早,熊幼……
第二天一早, 熊幼美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感受一会,感觉这比跟着小虎跑步还累。
她随意一低头, 就见红印从脖子一直延伸到睡衣里面, 她看得面红耳赤, 还好是冬天可以戴围巾。
谢医生翻了个身,拥住睡醒后乱动的小美。
她试探地说了声:“早上好?”
“嗯,好。”谢长骄睡意缱绻, 声音模糊低沉。
今天提前请了假,可以心安理得地赖在冬天软乎乎的被窝里,这谁能挣脱得开?
熊幼美打了个哈欠, 跟着睡着了。
此时的孙大妈起床穿衣服, 一摸口袋, 发现了一个红包, 拿出来数了数, 足足有十块钱。里面还有一张红纸条,她让小儿子帮忙看看。
写的是恭喜她喜得孙儿,这是她的好友熊幼美同志的贺礼。
“妈, 您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大方的朋友了?”小儿子没个正形地问,有些眼馋她妈手里的一沓钱。
“去去去, 别瞎看,这都是你娘我的。”
“嘁, 看看都不行。”
孙大妈高兴地呲着牙又点了一遍,比她昨天送出去的礼金还多一块钱。
结婚她送了九块钱,希望她们长长久久。
熊幼美回了十块钱,希望她家十全十美。
孙大妈把钱压在柜子底下,咂摸着牙花子想, 这朋友能处!
熊幼美不知道孙大妈已经把她当成忘年挚交了,她正在新奇地观察自己的金戒指。
“你在哪整的呀?”
“跟我妈买的,我就觉得你会喜欢。”
熊幼美直晃脑袋,“没错没错,我太喜欢了。”
她突然来了兴致,说:“我还没给你看过我的宝盒吧。”
卧室里多了一张五斗柜,实木制成,老师傅的手艺让这张柜子有种质朴的美丽,深得熊幼美的欢心。
里面装了她的邮票簿、用完的画本、铅笔头、书信、漂亮的石头、树叶书签……
谢长骄弯腰跟她一起看,问:“这些都是你的宝贝?”
“对啊,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盒子。”
她在柜子最里面掏出一个木盒,陈旧的木盒表面乌亮,应该是主人经常拿出来把玩的缘故。
打开后里面有一对银蜻蜓发卡。
“这个超级漂亮,是季风哥出差给我捎的。”
她把这对发卡放一边,拿起另一个小布袋,拉开抽绳,里面是一只黄棕色的棉花小熊。
“这个是我妈妈做的,我和小虎佳佳一人一个,小虎的是一只老虎,佳佳的是一只燕子。”
“我怕弄丢了,一直收在这里面,偶尔拿出来看一看。”熊幼美珍惜地摸了摸小熊头,举起来问:“你要摸摸小熊的头吗?”
谢长骄摸了摸熊幼美的卷毛,“好软。”
“哈哈哈哈,你摸错了。”
盒子里还有熊桦给雕刻的木头戒指,只有很小很小一个,大概是她们七八岁时熊桦给刻的,上面有花朵、太阳和小狗。
“当时我哥刚在学校学了画画,他从小跟我爸学刻木头,所以就给我们做了三个小木戒指。”
说到这,她摸着耳朵回忆从前,补充:“我哥小时候就很懂事了,虽然嘴巴厉害,但是会主动带着我们玩。”
谢长骄能想象到一个臭着脸的小少年带着一群小孩玩的场景。
他笑容加深,“熊桦很可爱。”
“是吧,是吧,现在也很可爱,希望他能早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谢长骄说:“晚点也不是坏事。”
熊幼美赞成:“没错,抻着点,他更懂得珍惜。”
谢长骄和她蹲在地上,看着她讲解这些宝物,她的童年如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铺展。
那个宝盒里与其说放的是宝藏,更像是剪下一段段旧时光,放进盒子里的同时也放进心里珍藏。
“现在这个戒指也是里面的一员啦。”
熊幼美把戒指摘下,放进首饰盒,最后看了眼才放进藏宝盒里。
“以后我会送你更多的漂亮首饰。”
“好。”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他们俩换上出门的衣服,打算出门下馆子。
出了门碰见了黎平主任的媳妇,她刚从乡下回来。
院子里大部分的孩子都在学校,但是黎平的媳妇在院子里带小儿子。
婆婆的病差不多好了她就赶紧赶回来了,当妈的比当爹的更心疼孩子。
她回来一问孩子,知道他们最近怎么过的,心疼地直淌泪。
她有时候都觉得这些男的根本没有心,说他们孝顺,可是真正照顾他老娘的是她这个外姓儿媳,说他们顾家,可是连回家给孩子做顿饭都懒得弄,只要孩子饿不死就行。
袁满想起这些就咬牙切齿地恨,她在乡下老家照顾他亲娘,他对她的孩子却不闻不问。
熊幼美打招呼:“满姐,你和小安中午吃什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馆子?”
袁满抱着黎安,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在家自己做点就行了,有家有口就没你们这么潇洒了。”
“好吧,我们走啦,有事就找我们。”
“嗯,小安,跟叔叔阿姨再见。”
熊幼美对阿姨的称呼没意见,弯腰点了点孩子的小手。
黎安说话还不利索,握着熊幼美的手指上下摇晃,“窄见。”
熊幼美哈哈大笑,“窄见窄见,小家伙太可爱了。”
熊幼美出门都还在笑,踏出门槛后她笑着对谢长骄小声说:“小小年纪说话大舌头太好玩了。”
谢长骄这才了然:“原来你是在笑这个,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可爱才笑的。”
听了他的话,熊幼美更停不下来了,边笑边摇头:“你比那小孩还可爱。”
吃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而坐,熊幼美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咬了一口水饺,和谢长骄说起自己第一次见他之前是怎么吃多的。
“当时又馋又热,旁边还有个人阴阳怪气,我就想赶紧吃完,顺便教训他一下,没想到恃强凌弱的报应来得那么快。”
常人听见应该问什么是恃强凌弱,谢医生偏偏问:“见我是你的报应?”
熊幼美一下就被牛肉大葱水饺给噎住了,喝口饺子汤顺顺气,实则是在组织措辞。
“喝药是报应,见你是……是缘分行了不,我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工作人员为什么给我们挂了中医的号。”
谢长骄帮她解惑,“因为那天中午的时候只有我在值班,你来得刚刚好。”
“嗯嗯,不然我就亏大了,连缘分都没有,只剩下报应了。”
谢长骄被哄开心了,“等会我们去逛商场吧,买些生活用品。”
“好啊。”
事实上他们两个纯粹是瞎逛,该买的结婚前都买完了,这一趟权当消化食了。
没得可逛后两个人打道回府,路过供销社。
熊幼美走不动道了,她提议:“买点零嘴回家吃。”
“但是不可以在床上吃。”
“晓得咯,晓得咯。”熊幼美拉着他走进去,今天是工作日,供销社人不多。
金满春正在吃着饼干和同事唠嗑,看见熊幼美,她下意识看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下班时间。
“你今天没上班?”
“对啊,今天请假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谢长骄同志。”
“恭喜恭喜,吃糖吧,我请你们。”
金满春的年轻同事用余光偷瞄谢长骄,年纪大的大姨大婶则大大方方地看。
因为长得真好啊,这样的俊小伙哪个能忍住不多看两眼。
谢长骄眼底闪过一丝厌烦,“我出去等你。”
熊幼美扫过众人的表情,耸耸肩:“他比较害羞,你们多见谅。”
“我来买些桃酥绿豆糕回家当零食吃,糖就不要了,我妈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牙,万一刚结婚就把牙吃坏了,她肯定担心。”
金满春调侃:“你真是正人君子啊,现成的便宜也不占。”
“……”这句话哪哪都不对劲。
“你有空多看看文化书,不然说出来的话都容易让人误会。”
“我最烦看字了,眼晕。”
“那你能不能不乱用成语?”
“我哪有用成语?”
“……”
门外的谢长骄抱着胳膊仰望天空,听着屋里妻子与朋友闲聊的声音,原本不耐烦的心情渐渐平复。
提着几个纸包,熊幼美终于从供销社出来。
“走吧,是不是等久了?”
“嗯,有点。”
“那下次我再快点。”
“好。”
两个人回到家,熊幼美把零食放进柜子里,打开堂屋的大门,让阳光晒一晒阴冷的屋子。
卧室因为有一个大窗户,所以光照最好,熊幼美坐在写字桌前伸直双腿,从一侧摆放整齐的医书中选了一本打算学习学习。
谢长骄坐到她对面,自己也拿过一本后把微微错位的书本重新摞整齐。
他刚刚翻过一页,不经意看见对面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疑惑地翻看她手边的那本书,很有意思啊,怎么会睡着?
谢长骄把她抱到床上,再给她灌个热水袋,不然她暖不热被窝。
最后给她掖掖被子,他站起来扫视一圈她和他的小家。
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两年,小美仅仅搬过来一天,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染着这里的一切。
梳妆台上的发卡、头绳、瓶瓶罐罐,书架上小小窄窄的连环画占据了大半江山,衣柜里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衣服、帽子和围巾,每个小角落都有她的痕迹。
谢长骄回头看向床上的爱人。
还不够,他蹲在床边一下一下地亲吻她的嘴唇、脸颊、嘴唇、额头、鼻梁、下巴、嘴唇、食指……
他希望自己也能尽快染上她的香气。
熊幼美睡醒后感觉嘴唇有点肿,照照镜子,没肿啊。
她摸着嘴唇想可能是错觉。
晚上喝的是红薯粥,吃的是谢医生炒的白菜粉条。
她啃了一口馒头说:“很香,你今天下午一个人做了什么?”
“看书做饭,怎么了吗?”
“没有啊,这不是闲聊嘛。”
做贼心虚的某人冷静地说:“明天晚上去岳母岳父那吃吧。”
“好啊好啊,把小虎也叫上一起。”
今天晚上脖子上的红痕如红梅怒绽,原本消减的颜色得以温故如新。
第二天早上,熊幼美换上衣服去外面的公共厕所,嘶,居然还要排队。
她踱着小碎步,看到这一幕本想掉头就走,可是生理条件不允许。
谢长骄隔着窗户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眉。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需要排队,但是小美排队和自己排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很愧疚,有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他刚好在遇到小美之前攒了很多钱。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他打算晚上和丈母娘商量商量。
熊幼美上完厕所一路小跑着回来,不如他想的那么苦闷,事实上她回来时还挺兴奋的。
“你猜我刚才听见什么,听说有个男青年为了不下乡想赖上一个女同志,他假装溺水,结果被路过的大爷抢先一步救上来,而且义无反顾地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哈哈哈哈。”
“听说那个大爷做完人工呼吸越想越恶心,没忍住吐了男青年一身,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是不是特别好玩?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男的听了高人建议,现在打算顺水推舟赖上那个大爷。”
“……”谢长骄怎么不知道自己家附近有这么多新鲜事?
“还有后续吗?”
熊幼美喝了口粥暖暖胃,说:“没呢,还没听到后续我就上完厕所出来了,太冷了,那个环境我再咋好打听都遭不住啊。”
“……我感觉你打听的已经很详细了。”
“嘿嘿,等我上班回来跟满姐打听打听,她一直在家,肯定知道的多。”
“我真想认识认识那个高人。”
谢长骄一脸不赞同:“听着就很不正经,这样的人应该少接触,容易把人带沟里。”
“不碍事的,这个人我也得顺便问问,万一有别的事迹呢。”
谢长骄拿她没办法,问问就问问吧,他也跟着长长见识。
吃完饭,熊幼美和谢长骄各自骑一辆车上班,在这个小四合院是独一份。
黎平夹着咸菜,一副看不顺眼的样子点评道:“这两个年轻人过日子没轻没重,以后有他们的苦日子。”
袁满没理他,人家小熊小谢一对小夫妻和和美美同进同出碍着他啥事了,这也要拿来嚼舌一番。
没劲透了。
“小华小竹小梅赶紧吃,吃完赶紧去上学。”她怀里抱着小安给他喂饭,嘴上叮嘱其他几个孩子。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很能察觉家里的气氛,听到催促,赶紧喝完碗里的汤,一抹嘴,最大的黎华说:“我带妹妹们去上学了。”
“嗯,你们路上慢点,在学校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
别人家的小插曲无碍于熊幼美和谢长骄的好心情。
谢长骄刚到医院,在门外就戴上了口罩,但是路过的护士医生都看得出来,人家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医生,结婚的感觉好吧。”
谢长骄莞尔:“很好。”
“嫂子肯定很漂亮,不然谢哥怎么会拒绝那么多回相亲,却想和嫂子结婚呢。”
谢长骄不喜欢他的语气,纠正:“是我太漂亮,你嫂子才会喜欢我的,不然我也没机会。”
谢医生……总是一语惊人呢。
“呵呵,肯定啊,谁能说谢医生长得不好看。”
“对啊对啊,又好看又有能力,肯定很得岳父岳母的喜欢。”
谢长骄毫不虚心地说:“那倒是。”——
作者有话说:坐在院子里码字,阳光特别好,伸个懒腰的间隙键盘上就多了一片枯叶。
第34章 婚后日常 熊幼美下班后在废品……
熊幼美下班后在废品站等了等, 等谢医生到了后他们一起回家。
“你还买东西了?”熊幼美看到谢长骄过来时手里提着一包东西。
“嗯,去的太晚,只剩下棒骨, 我想送过去熬汤也好。”
“骨汤很鲜, 可以用这个汤下面条, 。”
熊幼美领着谢长骄进院子,大槐树下聚集了一些老太太老大妈在糊纸盒子。
有人眼尖,老远就看见了他们, 大声打趣:“小美回来了,刚结婚就往娘家跑啊,这可不行。”
“这不仅是我妈家, 也是我家, 想回来就回来呗, 有啥不行。”
熊幼美想到哪句说哪句, 并不把这些带毛刺的话放在耳朵里。
那人见好就收, “行行行,我要是说不行,你妈都得找我家去。”
等他们走到近前, 一个抖着手糊火柴盒的老太太说:“小谢啊,小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啊,她没坏心思的。”
“刘奶奶, 不用担心啦,小谢很好的,我们从来都没吵过架。”
熊幼美握住她布满老年斑与皱纹的手,她的手冰凉,小美的手暖热, 却只能暖她一时。
“那就好,那就好。”刘奶奶轻轻拍她的手背。
他们走过大槐树后,谢长骄问:“你和那个老人关系很近吗?”
“还好,是她人好,所以显得很近,其实我和刚才那些阿姨大妈关系都一样,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老邻居,好相处的就会亲近许多,不好相处的见面也会寒暄几句。”
“哎,可惜我没有能力。如果我有钱我就会建一个养老院,给那些大冬天还在糊纸盒的老人。”
熊幼美絮叨着自己在大院的生活经验,迈上阶梯后她回头对谢长骄说:“那个棒骨熬成的汤等会给刘奶奶送一碗吧,暖一时是一时。”
“嗯。”爱上她,并且越来越爱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熊幼美打开门,悄悄走进去,打算吓他们一跳。
却被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的小虎吓得倒在了身后谢长骄的怀里。
“小虎!你真坏啊。”她靠在谢长骄怀里,拍拍自己的心脏,还没缓过劲。
“哼哼,是我技高一筹而已,那你说你刚才蹑手蹑脚地想干嘛?”
“我声音很小啊,你怎么听见的?”
熊幼美缓过来后,缠着唐虎薇问她自己哪里露了馅。
谢长骄径直去了厨房做饭,进去先把调料瓶和碗筷统统重新摆放一遍。
熊桦眯眼:“你要是不想干可以出去等着吃。”
谢长骄答非所问:“你不觉得这样看着更顺眼吗?”
熊爱国路过瞅了一眼,不负责任地夸:“这样摆是更顺眼。”
熊桦捏紧手里的锅铲,这个家只有他一个正常人是吗?
客厅里的熊幼美熟门熟路地拉开专门放零食的抽屉。
“妈,你买槽子糕了?好香。”她贪心地咬了一大口,好不容易咽下去后她才说:“就是有点噎。”
李虹霞笑着递给她一杯刚晾好的水。
“喝口水顺顺。”
她啃着槽子糕,随口问道:“妈,我哥和星桥姐有进展吗?”
李虹霞给她重新倒杯热水暖手,“昨天他去小叶家吃饭了,老丈人好像有松口。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不好意思跟我们说这些。”
“那就不管他了,我哥挺有数的。”
“对了妈,你知道我们大院有多少好玩的事吗,你听我说……”
“真的啊?”
“那可不,就是每天早上还要排队上厕所,特别冷,不如家里暖和。”
李虹霞顺势说:“那要不你们今天在家里住?”
“谢医生的衣服没在这里,下次我们提前带过来再住,今天什么都没准备。”
“行。”
小美结婚的那天晚上,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她只是跟小虎出去玩还没回来。
第二天起来,看着缺了个口子的餐桌,心一下子就空了,哪哪都不得劲,看什么都不顺眼。
第三天晚上小美终于回来了,原本滴溜溜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你们两个在那缺什么就去买,别心疼钱。”
“不心疼,我们俩恨不得一天三顿饭都下馆子吃呢。”
李虹霞张了张口,最后说:“倒也不必这么爱惜自己。”
熊幼美哈哈大笑,随后又缠着小虎去了,叽叽喳喳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新案子。
唐虎薇铁面无私:“队长让我们保密,以免造成群众恐慌。”
熊幼美进献谗言:“你干嘛这么听他的,他不了解我,我肯定不会害怕的啊。”
“……”她怕的是小熊传播出去吓到别人。
一边是队长的死命令,一边是好友的死缠烂打,唐虎薇觉得自己正在接受灵魂上的考验。
“我们去你屋里说。”
为了破解当前的局面,她,唯有牺牲自己了。
“快说快说。”熊幼美已经迫不及待了。
“有个我自己的消息你听不听?”
熊幼美狐疑:“你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当然有!”唐虎薇恼羞成怒,合着要是没有这事,她在小熊那里就是个没有秘密的人!
“那你说来听听。”熊幼美倒在床上,撑着脑袋可有可无地说。
“最近老有个陌生人给我写信。”
熊幼美瞬间坐了起来,“恐吓信?报复?”
“……”她究竟听了什么故事?
“没有,是普通来信,也不算陌生人,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盲人。”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我的地址,把信寄到了市局,短短几天我就收到了好几封。”
熊幼美都不知道这件事该从哪里问起比较合适。
她先问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他一个盲人咋写字的?”
“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并不想给他写信,太奇怪了。”
“不理是对的,太吓人了,要是大街上都是这样的人,谁还敢助人为乐了。”
熊幼美想想就毛骨悚然,小虎远在外地,那人都能写信骚扰,不敢想要是本地人该多麻烦。
唐虎薇盯着她看,突然说:“我发现你对别人的事都还蛮有警惕心的,但是对自己的事倒是没心没肺。”
“比如?”
“比如随时随地跟陌生人搭讪?比如吃陌生人给的爆米花?”
“嗯,但是我也没有遇到什么疯子啊。”
“疯子是谁?”唐虎薇挑眉,语气暗含危险。
“显而易见。”熊幼美摊手。
唐虎薇成功被她挑衅到,一把扑到她身上,用脑袋蹭她,挠她的腰。
“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你还嘲笑我,落井下石!”
“哈哈哈,我说的是事实,你玩赖。”
“吃饭了,小美……”谢长骄推开门刚好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强行维持着笑容说:
“饭做了,你们快来吃吧。”
他出去后,唐虎薇低头看小熊,“你家这位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吧,快起来赶紧吃饭,骨头汤好香。”
熊幼美的脑子现在只能处理一件事,那就是满屋飘香的肉味。
“桦哥的手艺可以开饭店了。”
熊幼美无比同意:“还是学习耽误了他,不然他就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了。”
熊桦说:“我要是去当大厨,那你现在吃的饭我都该给你收钱票了。”
熊幼美扭头:“小虎,看见了吗,人就是这么现实。”
吃完饭小美和谢长骄一起去给刘奶奶送汤,她有儿有女,现在跟着儿子生活,可是日子也就那样,冷着饿着耗着。
他们敲门,正好是刘奶奶开门,熊幼美说:“刘奶奶,这汤不凉不烫,你就在这喝了吧,我正好把碗拿回去。”
刘奶奶笑呵呵一饮而尽,“好了,拿回去吧。”
她没有推辞,坦荡荡地收下,因为她什么都给不出来,内心再窘迫也不如推辞时让儿子儿媳看见后厚着脸皮抢过去难为情。
“以后就别送了,不好。”
她只说了一句不好,却让熊幼美鼻子酸麻,眼底湿润。
“嗯,我知道啦。”
她只顾着“施舍”自己的善心,忘了刘奶奶有自己的尊严要维护。
晚上回去路上熊幼美久久没说话,谢长骄也没说话。
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熊幼美:“骄骄,你在想什么?”
谢长骄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喊我吗?”
“对啊,叔叔阿姨就是这么叫的啊。”
“不可以吗?”她压低声音,垂着眼睛,摇晃着他的手问。
头上的卷毛随着她的动作悠悠晃晃,谢长骄不禁心软,松口:“可以。”
熊幼美握紧他的手,抬起头高兴地宣布:“我赢了!”
谢长骄走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应他们登记那天的事。
“你记性真好。”
“嘿嘿,作为胜利的奖品,以后我就要叫你骄骄,你答应吗?”
“答应。”
失落的小美,得意的小美,高兴的小美,无论哪一个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拒绝不了。
第二天中午,熊幼美去谢长骄的医院找他,约好了一起去拿照片。
“请问谢长骄医生在吗?”
“小美。”
熊幼美转身,“你已经出来了?走吧走吧,听说今天食堂有土豆炖鸡肉,取完照片去我们那里的食堂吃饭怎么样?我请客。”
熊幼美拍了拍自己的挎包,一副非常富有且大方的做派。
谢长骄学着她常用的语气说:“可以可以。”
他们边说边走出医院,谢长骄的同事颇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没想到谢医生结婚后是这样的。”
“他媳妇好漂亮啊,而且性格也好。”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他俩长得般配,但是性格差异太大,现在看着挺好,就不知道以后咋样了。”
“才结婚三天,谢医生已经被影响成说可以可以的了,你说呢?”
“可以可以。”
取完照片去了供销社的食堂,又引来一大片的调侃,谢长骄跟在她后面,瞧着她几乎能和每个人说两句话。
谢长骄叫住她:“就坐这吧,饭快凉了。”
这是实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领导下来视察呢,可能领导都没有这么深的群众基础。
“好。”
坐下来后谢长骄问:“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人?”
“这里的座位随便坐,每天吃饭的时候不一定旁边坐着谁,所以慢慢就熟了嘛。”
谢长骄不能理解,他在食堂必须坐固定的座位,如果座位被人占了,他就回自己办公室吃。
他们医院他叫得上名字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们的名字你都叫得上来吗?”
“不用都叫得上来啊,认得出来就行。”
“好吧。”谢长骄理解不了这种境界,他也做不到这种境界。
旁边的大妈跟熊幼美聊今天遇到的奇怪的客人,还有斤斤计较的经理。
熊幼美听得认真,偶尔还能就大妈的话语漏洞提出疑问。
这顿饭吃得很快,出去后谢长骄问她为什么不多聊会。
熊幼美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冷吗?食堂又没有暖气,赶紧吃完回去烤炉子才是正经事啊。”
她最后老气横秋地补了一句:“年轻人要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莫名其妙被上了一课,谢长骄哭笑不得,合着她刚才听得那么认真只是比较有素质?
“行行行,走吧,我送你回去。”
“行,快走吧,风好大。”
晚上他们回到家,谢长骄做饭,熊幼美烤火。
这是他们新实行的一种方法,两个人轮流做饭,不是按天轮流,而是按分钟轮流。
“还有十分钟就轮到我去做了。”
厨房的谢长骄回:“知道了。”
当他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简直是家务劳动的天才,一个人干着,另一个人抓紧取暖,然后到时间了再交换。
某种意义上的永动机。
终于吃完饭刷完碗,谢长骄擦擦手,坐下来后,熊幼美递给他一个橘子。
两个人围着炉火剥橘子,一点点地吃,慢慢品尝橘子的汁水酸甜,炉子上放了馒头片。
熊幼美偶尔抓起来咬一口,吃的时候五官都在用力。
“烤得太硬了。”
谢长骄笑了,“抱歉,我第一次在炉子上烤馒头片。”
熊幼美刚要说什么,被院子里小孩的哭声抢先一步。
熊幼美立刻抓起谢长骄的手,跑到卧室的窗边,这里的窗户正对着小院,一览无余。
“挨打的是卫红大姐家的孩子。”
“嘶,听着就疼,我们要去劝架吗?”
谢长骄不想掺和与自家无关的事,便说:“她教训孩子,咱还是别插手了。”
“有道理,卫红大姐的爱人呢?”
“王大哥是开大货车的,很少在家。”
“那卫红大姐真的很辛苦。”
“是啊。”
熊幼美突然没兴趣再看了,各家有各家的难言之隐,她和谢医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还要吃橘子吗?”
谢长骄握住她伸向橘子的手,说:“不吃了,上火。”
“好吧,刷牙洗脸,上床睡觉咯。”
“好。”
熊幼美举手申请:“今天晚上能休息一天吗?”
谢长骄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颊说:“不好。”
“好吧。”今天又得三更半夜才能睡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挺无奈的,但是她看着谢医生的眼睛亮晶晶,仿佛随时都可以把他扑倒。
谢医生的身体对她来说就像新得到的玩具,爱不释手,摸了还想摸。
半夜,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被大风推动操纵着,雪顺着风倏忽起落,最后重重砸在窗户上。
在熊幼美意识最模糊的时候,谢长骄问:“我和小虎,你最喜欢谁?”
“小虎。”
念了十几年的名字,熊幼美顺口而出。
换来更深沉的对待,她迷迷糊糊地改口,“喜欢你,喜欢你。”
“我是谁?”
“骄骄。”
“不对。”动作未停。
“谢医生。”
“不对。”
“谢长骄。”
“不对。”
熊幼美气得睁开了眼,一手扶住上方的肩膀,一手摸过他的鼻梁和嘴唇。
“你找茬是不是?”
谢长骄眉眼弯弯,笑容单纯,吻过她手指后说:“我只是想让你睁眼看看我。”
白皙的皮肤,肌理分明的身体,向上是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笑容清澈无辜。
熊幼美觉得他太狡猾了,明明知道她很容易消气。
“下不为例。”
“好。”
第35章 木头戒指,佳佳回来 元旦过了……
元旦过了, 就该是新年了。
熊幼美拿着刚从邮局取的信站在路边看,看完差点高兴地跳起来,一刻没耽误赶紧跑到市局。
在市局门口看见了唐虎薇, 似乎心有灵犀, 唐虎薇刚好回头看见她。
“小虎!”
“小熊, 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礼拜天,但是警察的工作不分休息日,甚至不分昼夜。
“佳佳来信了!”她脸上难掩喜色。
唐虎薇抬手打断她, 朝身后的队长说:“我请几分钟的假,朋友来找我,行吗?”
队长点头, 继续看地图, 他们马上要去执行任务。
“佳佳怎么了?”唐虎薇焦急地问。
“她说过年可以回家!”
“真的假的?我看看信。”
“真的真的真的!”
“周铮不能回来, 但是她可以自己回来啊, 而且这次还会把周霁带回来, 刚好看看这个小女孩。”
唐虎薇高兴地直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执行任务时她绷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大队长看她一眼,没做声。
熊幼美哼着调子往回走, 看天那么蓝,看雪那么白, 看信那么美。
这是她这个月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心情好就想要为别人多做一些事,让别人也可以开心。
她回了趟钢厂大院,熊桦正在听收音机,熊幼美好话说个遍他才答应她的“过分请求”。
熊桦拿着姿态,抱怨说:“果然啊, 嫁了人就不跟自己哥哥亲了,什么都想着那个家伙。”
“哎呀哎呀,咱俩都亲十几年了,我哄哄他怎么了?而且星桥姐对你不是也特别好吗?到处给你找你喜欢的书。”
熊桦觉得这不是好人能说出来的话,当即就想反悔,熊幼美多有眼力见啊,立刻抬起脚走了。
哼,算她识相,再不走他真要反悔了。
谢长骄发现妻子最近总回钢厂大院,而且不让他跟着。
她已经厌烦他了吗?
谢长骄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罕见地有些茫然与无措。
这个时候他该做什么?
熊幼美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伸长胳膊从他面前拿起一块红烧肉塞嘴里。
“好吃,还得是饭店的大师傅做的好吃。”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熊幼美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啊。”
谢长骄顺从地张开嘴,一大块的红烧肉让他清冷的脸庞鼓起来。
熊幼美不禁笑了,踮脚自然地亲亲他的嘴角,吻去他嘴边的肉汁。
“怎么不高兴啦?”
熊幼美总是有这种恐怖的直觉,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得出了正确结论。
“因为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回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熊幼美把他按在椅子里,居高临下地看他。
“要不要先做再吃饭?”
“我不要,我要听你的回答。”
谢长骄固执地盯着她的脸,企图发现蛛丝马迹。
熊幼美败给了他,原本打算给他个惊喜的。
她从卧室的棉袄口袋里掏出两个小东西。
谢长骄看着她摊开的手心,惊讶地问:“两个戒指?”
“对啊,我本来打算明天接你下班的时候给你个惊喜的,但是现在给你也不错。”
两个木头戒指,谢长骄拿起来一一细看,有一个上面刻着小熊、花朵、绵羊、房子……
他拿起另一个,上面只刻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端端正正。
“都是你做的吗?”他是随便问的,但是熊幼美心虚地笑了。
“不是,刻着小动物的是我哥刻的,刻名字的那个是我刻的。”
“你当时看见我的那个戒指不是很喜欢吗,我就求我哥给你刻了一个,而且是和你的手指尺寸一样的哦。”
“哥哥,真可爱。”谢长骄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枚动物戒指。
熊桦也很无奈,当他听小美说那只绵羊指代的是谢长骄时,他当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做这种事简直是出卖他的灵魂,什么绵羊,谢长骄顶多是只披着羊皮的蛇,狡猾多端。
此处省略熊幼美诸多拍马屁,熊桦才忍着恶心做出了这枚戒指。
他做完越想越后悔,他都没给星桥做过呢,就给一个男人做了。
他现在正在家吭哧吭哧打磨呢,他要给星桥做一个更好的。
“你更喜欢哪一个?”熊幼美眼含期待地问。
“喜欢你做的这个,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大方直观。”
他拿走她手心的戒指,翻来覆去地检查她的手指。
“没有被刻刀划伤吧?”
“没有,我可小心了。”
“那就好。”
他们从来都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来取悦对方,应该是说他们都很爱惜自己。
谢长骄问:“那你刚才的提议还作数吗?”
熊幼美捂住他的眼睛,哈哈笑:“当然不作数啦,我现在想吃红烧肉。”
“好吧。”谢长骄把脸埋在她怀里,享受这一刻内心的安宁与甜蜜。
吃完饭熊幼美问:“我们今年过年去我妈那里过还是去你妈那里过?”
“去你妈那里过。”事实上,谢长骄一直默认的是他们两个人过,但是小美高兴回家过。
“好啊好啊,吃完午饭再去你妈妈那里拜年。”
“好。”
过年前的某天晚上,谢长骄提着一篮鸡蛋回家。
“在哪买这么多鸡蛋?”熊幼美震惊,谢医生不像会去黑市的人啊。
“医院附近经常有人偷着卖,我刚好看见就都买回来了,送到你妈妈那里,反正我们过年都在那里吃,家里不开火。”
腊月二十三,做糖瓜粘。
熊幼美家人都在上班,做不了,熊幼美请假去副食品店买的。
临近过年,供销社的供应越来越丰富,都是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
她排队买了一包,买完自己先吃了一个,虽然不是刚出炉的,但是粘得不行,差点把牙粘掉。
熊幼美不敢乱动,就这么含着糖,绷着脸去了火车站接人。
熊幼美挥手,像一颗小炮弹钻进人群,找到梁友佳。
“佳佳。”张嘴的时候还能看到一颗麦芽糖粘在后槽牙上。
梁友佳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怎么了?”
“先别管这个了,把行李给我,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春节期间,火车上的人比以往更多,有熊幼美帮忙,梁友佳终于抱着周霁挤出来了。
熊幼美和梁友佳扶着行李喘气,小小的周霁坐在行李上左看看右看看,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喘气。
把熊幼美给逗笑了,她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认真了?”
“我叫熊幼美,你可以叫我小熊阿姨。”
周霁乖乖地喊人:“小熊阿姨。”
“哎,走吧,回家。”
把行李放在自行车后座,周霁坐在车座上,熊幼美推着车子,梁友佳走在旁边,护着孩子和行李别掉下来。
熊幼美问:“这四九城是不是一点都没变?等下带周霁去北海公园玩,海岛上应该没有公园吧。”
“明天我请假陪你,我们可以去吃涮羊肉,吃完饭再去后海溜冰。”
她絮絮叨叨了好多计划,突然停下来,看着梁友佳说:“你在岛上晒黑了。”
佳佳头发短了,比小虎的头发还短,皮肤由白变棕,整个人瘦了许多。
“那里真苦啊。”她小声呢喃。
随即坚定地劝说:“不要走了吧,就呆在北京,我可以把工作让给你,如果叔叔不同意你住在家里,你就住在我家,我的房间一直空着。”
梁友佳看着她,眼泪几乎就要落下。
却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了,我都适应那里的生活了,每天种种菜,看看书,写写字,中午做个海鲜汤,下午睡个午觉,晚上还能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熊幼美没说话,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就梗在喉咙里,千千万万句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梁友佳摸了摸周霁的小手,安抚道:“没关系的,小熊阿姨在想事情。”
周霁乖乖地点头,她在海岛上更活泼,但是这里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有些怕生。
到大院,走到二楼,梁友佳说:“去你家吧,我没有这里的钥匙。”
熊幼美又心酸又想笑。
她连自己爸爸家的钥匙都没有,却仍然决定回来,因为她无条件相信的人是她和小虎。
熊幼美打开家门,把行李放进自己的房间。
给她们倒热水,放红糖,然后把炉子生起来,今天的炉子不太听话,一直烧不起来。
梁友佳把她挤开,三下五除二就给烧着了。
梁友佳拍拍手上的灰尘,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生炉子了?”
“结婚后呗,不可能总是靠别人,不然这往后的冬天太难熬了。”
“谢长骄不会?”
“他会,不耽误我也会。”
“有道理。”
两个人倒在沙发上哈哈笑。
熊幼美靠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胸腔的振动。
她觉得自己是爱佳佳的,比爱自己还爱她。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感情,或许只是一种执念。
她看不得刘奶奶忍饥挨冻,可是她管不了她的一辈子,也没有那个情分。
她看不得王大妈孤独一个人,她也没资格管。
她看不得路边冻得流鼻涕的小孩衣不蔽体,她看不得坐在墙角的老人破衣褴褛,看不得卫红大姐一个人操持着家里家外……
她看不惯很多事,可是她什么都管不了。
至少,至少让她管一管随波逐流的佳佳吧,让她过上想过的人生。
熊幼美用手背遮住眼睛,尽量平静地问:“你就不能不走了吗?”
“我得走,我的生活在那里。”
“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就不是你的生活了吗?”
梁友佳抱住她的肩膀,轻柔缓慢地说:“我不要你的施舍,你无处安放的善心可以用在别人身上,别用在朋友身上,我不要。”
熊幼美哭着说:“明明你以前最听我和小虎的了。”
“就像你学会了生炉子,我也学会了长大啊。”
说完梁友佳放开小美,找出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样一样的东西。
“这个虾酱你和小虎一人两瓶,这次我多做了一些,还有一些鱼干、虾米、海带、芒果干。”
熊幼美擦擦眼泪,“我要吃芒果干,我还没吃过呢。”
“这个是岛上特产,对了还有,你看看这是什么?”
“邮票?”熊幼美接过来看,整整有一本。
“海岛当地的邮票,我怕寄丢了,都给你攒着,一起带过来了。”
“真漂亮。”她看痴了,吸吸鼻子,咬着果干去沙发上仔细地看。
她不敢往佳佳会走那方面想,她一定会哭得睡不着觉。
佳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总得让她开心。
周霁抱着小腿蹲在梁友佳旁边,她小声说:“阿姨哭了。”
梁友佳抬头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小美,笑了笑:“她是担心我,你不用担心。”
“可是她要你留在这里,佳佳你不要我了吗?”
“她会想开的,我不会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回海岛上看星星。”
“嗯。”周霁抿着小嘴唇,还是有些不安。
梁友佳看着不远处的小美说:“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周霁把梁友佳当做救星与亲人,但是熊幼美和唐虎薇是梁友佳的救星与亲人,都是不可取代的。
把东西整理好后,熊幼美掏出怀里的糖瓜粘,“吃吧。”
梁友佳摆手:“我不吃,你刚才就把牙给粘住了。”
没骗到人,熊幼美哼哼着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公园逛逛,虽然冬天没什么好玩的。”
三个人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点了两份水饺,一盘宫保鸡丁,一盘烤羊肉,三瓶北冰洋。
熊幼美要付款的时候,梁友佳把她拦住,“我来付,周铮的钱不用白不用。”
“我有钱。”熊幼美听见那个人名更坚持要付,梁友佳没再跟她争。
熊幼美先吃一个水饺,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里的肉汁滚烫。
她刚睁大眼,梁友佳已经递过去一瓶打开的北冰洋。
冬天就是个天然冰柜,北冰洋就差结冰了。
口腔里瞬间降温,熊幼美咂摸咂摸,说:“这样挺刺激的。”
梁友佳被她逗乐了,“傻不傻呀!”
“小霁,你要老老实实吹凉才能吃啊。”
“我知道。”
熊幼美给她夹烤羊肉,夸她:“真乖。”
“小虎今天有任务,请不了假,等晚上我们去吃烤鸭,小霁放在我家,我哥喜欢小孩。”
“行。”
吃完饭她们带周霁去逛公园,看红墙琉璃瓦,看冰封的湖泊与高耸的白塔。
“小霁,好看吧?”
“好看。”
周霁今天太累了,逛不到一半就睡着了。
熊幼美抱着她,和佳佳说了会话往回走,佳佳也累了。
晚上唐虎薇和谢长骄在大院门口遇见,相互打个招呼后沉默着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他们俩的交集点只有小美,她不在,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进家门就看见小美和佳佳还有个小孩在打牌。
梁友佳:“要不起,你出。”
小女孩:“我也,我也要不起。”
小小的手里抓着一把牌,最边上的大王摇摇欲坠。
唐虎薇从背后搂住佳佳,“好啊,我一回来就看见聚众赌博,是不是要给我送功劳啊。”
“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啊,小熊是主谋。”
“天可怜见的,小虎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啊,我好不容易就要赢了!”
熊幼美哀嚎着倒在身后谢医生的怀里,“我感觉心脏不舒服,要看医生。”
谢长骄揉了揉她的头发,认真地说:“急火攻心,只需要人工呼吸就好。”
熊幼美捂住他的下半张脸,“你以公谋私,公报私仇,我要投诉你。”
唐虎薇出声打断:“你们两个能不能看看我们,不是说要去吃烤鸭吗?”
从看到那封信开始,熊幼美就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
“走走走。”
熊幼美站起来穿棉袄,对谢长骄说:“周霁交给你了,我爸妈还有我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长骄抱住胖胖的熊幼美亲了亲她的侧脸。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唐虎薇催促:“走了走了。”
梁友佳嘱咐周霁:“这个家里的人都是好人,你不用担心,想要什么跟这个叔叔说就可以。”
梁友佳虽然是第一次见谢长骄,但是她相信小熊的眼光。
周霁挥挥小手:“早点回来,佳佳,没有你我会害怕。”
梁友佳心软:“嗯,我吃完饭就回来。”
门外的熊幼美:“小虎,你要吃糖瓜吗?”
梁友佳追上她们,拆穿小熊的阴谋,“不要吃,她白天就被粘住了。”
“小虎,你信她还是信我?”
唐虎薇:“这用得着说吗?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没有可信度啊。”
“小虎!!佳佳!!”
她们都下楼了,谢长骄还能听见小美张牙舞爪的声音。
他笑着说:“小熊阿姨是不是很可爱?”
周霁说:“哭哭笑笑,很奇怪。”
谢长骄听懂了,小美白天哭了,肯定是因为佳佳了。
“你以后就懂了,太珍惜一个人的时候,看见她就会又想哭又想笑。”
“我不懂。”
“所以啊,以后某一天你也许会懂,也许不会懂,不管能不能懂,都是件幸福的事。”
谢长骄的话太绕口,周霁听不懂。
谢长骄从小美的房间拿出一本医书,“我带着你看书吧。”
明明屋里有很多适合小孩看的连环画,但是他都没有动,只拿了自己上次放在这里的草药书。
因为他知道,小美非常宝贝自己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熊幼美和唐虎薇占据了梁友佳全部的青春记忆,是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理想主义,她们的善良与勇敢铺就了她在海岛上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