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夏隐约觉得他要说的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 一颗心不由提了提，但还是点头:“好。”
车里很安静，汤意白顿了须臾，然后问:“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联姻？”
温如夏心里一紧。
汤意白到现在都认为这场婚姻她和他一样是被动接受,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是她未经允许擅自把他拉了进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听闻他答应的那一刻她还痴心妄想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然而等到新婚之夜, 这点妄想碎了个彻底, 她如梦初醒却为时已晚。
不是没想过离婚，但彼时这场婚姻已经紧密牵连着两个家族, 不是她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可以结束的儿戏。
“……我之所以答应的确是因为联姻对汤家有助力, 至于你，我知道因为身份的原因你在温家也没什么话语权。”汤意白双手搭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 “我们结婚第一年, 由于我频繁出差所以相处时间很少，到今年才算逐渐增多，但对彼此依然处于不太了解的阶段, 此前我一直认为就算夫妻也应该是两个独立个体, 但现在看来, 这个认知太浅显了。”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看着温如夏。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这话就在嘴边, 却不知如何启齿。
他没有谈过恋爱, 连喜欢过人的经历都没有，在他看来这种话已经相当于表白了，而且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答应，所以难免犹豫。
算了, 成败与否总得试试。
正当他准备一鼓作气说出来时，温如夏先开口了:“汤意白，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离婚？”
这个问题，在过去两年里温如夏想过很多次，却从来不敢问出口，她害怕汤意白轻而易举就给出肯定的答案。
但在刚才他沉默的间隙里，她脑海中闪过很多。
他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结果却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和一段没有爱的婚姻绊住了。
真要过得不好是可以分开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你。
她很安静，很听话，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是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没有意义的事可以持续一年，两年，但无休止地继续下去，这太残忍了。
汤意白愣住了。
刚才温良烨最后说的话回荡在耳边:“过得不好，就放手，汤家想要什么，不用攀着她，我照样能给。”
他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拒绝了:“不，大哥，我没这么想过，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而现在面对她自己这么问，他竟感到几分忐忑:“……你呢？你想过？”
“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去和爷爷说。”温如夏看着他，“我会说是我的原因。”
这桩错误的婚姻由她开始，也理应由她结束。
汤意白沉默了，他承认自己这一刻有点卑劣:“现在离婚的话，会给汤家带来负面影响，温家肯定也会受到波及，我觉得作为成年人，做事还是要成熟些，你觉得呢？”
这确实也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事，温如夏想了想:“那以后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时机合适了，你就跟我说，到时候我会配合你。”
汤意白听到“以后”两个字，心里轻松了些，为了不露出破绽，他点了点头:“你也一样，如果哪天你认为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就说出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温如夏先开口:“那现在……”
“现在当然是回家。”汤意白重新启动车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温向柠闹那一出固然尴尬，但带来的作用倒也显而易见，温如夏觉得汤意白对她越来越体贴了，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是在刻意弥补过去的冷淡。
周五晚上他们回汤家老宅，汤韵如和汤淼如也在，上次温如夏被汤家一众亲戚要求撮合汤韵如与温良烨，过后汤韵如自己没问她，倒是汤淼如发消息来问什么结果。
她没有转达温良烨原话，而是委婉表示她大哥目前以工作为重，暂且没有给她找大嫂的计划。
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汤淼如见到她后居然又提了起来，还让她在温良烨面前多替汤韵如说说好话。
这次没等温如夏回答，汤意白先开口了:“大哥的婚事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干涉，你就别为难你二嫂了，感情这东西随缘就好。”
“我不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汤淼如笑嘻嘻道，“我可没有为难二嫂，倒是你，心疼二嫂了吧？”
温如夏不太好意思，刚想岔开话题，汤意白却直接承认了:“是，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我和华衡以你们为榜样，争取以后结婚了也像你们这么甜蜜。”汤淼如说完笑着跑开了。
温如夏看了汤意白一眼，汤意白神情自若，丝毫不见尴尬:“别管她，大哥的婚事真不是别人可以插手的。”
温如夏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稍晚点汤展沅和霍明琪带着菲菲乐乐回来了，两孩子一看到温如夏就缠着她做甜点，幸好这回温如夏有所准备，提前做好带了过来。
巧克力味的小熊饼干，不仅孩子们喜欢，连汤淼如尝了也不停夸赞。
“给我留一块。”汤意白走过来道。
“来迟一步，没了，刚才拿了几块给姐姐，她也说好吃。”汤淼如说完笑着朝他眨眼，“你想吃让二嫂回家单独给你做。”
汤意白:“这是属于小朋友的特权，我只能跟着蹭点儿。”
汤淼如:“那你下回早点来蹭，还剩最后一块我拿给华衡尝尝。”
“你这是有了老公就忘了哥哥？”
“你难道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
刚好汤韵如走过来，听见这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还能再幼稚点吗？萍姨喊吃饭了，快走。”
其实汤意白根本不是要吃饼干，纯属凑个热闹，见汤韵如和汤淼如往前走了，他转过头看着温如夏:“我们也走吧。”
温如夏点点头，下一刻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汤意白面露诧异。
温如夏却只是朝他笑笑，然后径直往前走了。
汤意白抬起手。
看着躺在掌心里的东西。
是一块巧克力小熊饼干-
萍姨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她心细，记得每个人的喜好。
期间有一道生腌蟹，味道很好，汤淼如爱吃，见温如夏没动筷便夹了一只放进她碗里:“二嫂你尝尝，这是新鲜的蟹，好吃的。”
温如夏笑了笑:“我……”
“不用了。”汤意白伸手把蟹夹到自己碗里，然后把另一只碗端给温如夏，里面是剥好的小半碗蟹肉。
他温声道:“味道确实不错，尝尝。”
温如夏点点头:“好。”
汤淼如嘴角抽了抽:“……打扰了。”
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喝茶聊天，没一会菲菲走过来拽汤意白的衣服，汤意白以为她要让自己带她出去玩，无奈道:“先等会儿，让我把茶喝完。”
“不行。”菲菲焦急地看着他，“小婶婶生病了，你快带她去看医生。”
汤意白忙问:“怎么了？”
菲菲说:“小婶婶在卫生间吐了好久，她不舒服，肯定是生病了。”
汤意白立即放下茶杯往后面走。
刚到卫生间门口，温如夏从里面开门走出来，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汤意白关切地问:“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温如夏摇头:“不用，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汤意白马上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因为刚才吃了生腌蟹？怪我，不应该给你剥的，肠胃不好的人要少吃这些寒凉的东西。”
“也不是。”温如夏道，“可能是因为吃的多了，现在没事了。”
两人一道返回大厅，不知道是不是温如夏的错觉，总觉得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别有深意的笑。
还是汤淼如心直口快，直接就问了:“二嫂，你是不是怀孕了？”
温如夏当即愣住。
怀孕？
她窘道:“当然不是了，只是因为……”
话未说完被汤淼如打断:“哎呀二嫂你害羞什么嘛，你和我二哥是合法夫妻，怀孕不是正常的嘛。”
就连李文淑都说:“要是不确定的话就到医院检查一下，意白，你明天请个假带小夏去。”
温如夏简直不知如何解释。
汤意白倒是淡定得很:“好，我知道了。”
霍明琪这时开玩笑问:“菲菲，你小婶婶说不定马上要给你生小弟弟了，你开不开心？”
菲菲嘟着嘴:“不要弟弟，我要妹妹。”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汤淼如乐道:“这可由不得你。”
菲菲嘴巴噘得更高了，干脆跑到温如夏面前，抱着她的腰问:“小婶婶，我不要弟弟，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到时候我把所有的玩具都给她。”
温如夏无比希望汤意白能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替她化解尴尬，奈何他始终笑而不语看着这一幕，就好像也很期待她的回答似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说:“好吧。”
菲菲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耶！我要有小妹妹了！”
“那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和妈妈回家了？”霍明琪笑着问，“要不跟你小叔叔小婶婶回去吧，晚上就和你小婶婶一起睡。”
“不行。”菲菲严肃道，“小婶婶是要和小叔叔一起睡的。”
汤淼如笑道:“那是你不在的情况下，你去了她自然要陪你睡的。”
菲菲摇头:“那也不行，小婶婶跟我说小叔叔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睡。”
话说完，周遭明显一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