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脸也挺俊秀的
宿松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划过解长霜, 接着和自己的目光对上,顿了一下后又低下头去。
介绍的人察觉柏永年的走神,顺势看过去, 又迅速收回视线。
“这里也差不多介绍完了, 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
说着, 侧身抬手示意, 柏永年被对方挡了一下视野,后撤一步重新看去, 那人已经消失了。
接下来的介绍他也无心去听,脑海里盘旋着疑问, 好在这介绍只是走个形式,不多时就结束了。
结束后柏永年本想照解长霜询问一下宿松霖的事情——对方瞥向解长霜的那一眼他可没有漏看。
可惜被笑眯眯的会长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去了,他硬着头皮连喊了三声“解学长”, 而容貌昳丽的长发男人只是笑而不语,柏永年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法从这人嘴里得到什么信息了。
介绍活动结束后他就开始干活了, 新的工作地点和校医院的静音室布局差不多,有一片比较空旷的地带方便大型精神体活动。
于是他有幸在这间普普通通的静音室里见到了精神体为袋鼠、鸵鸟、野猪的哨兵, 每一位精神体出现的时候, 他都会觉得静音室在尺寸设计上或许还是有些保守了。
柏永年承认,他为袋鼠精神体做浅层疏导的时候, 真的很担心小蜘蛛会被当成沙袋一拳击飞, 好在那只袋鼠很温和,他想象中的可怕场景并没有发生。
当然也接诊了一些小型精神体, 比如蜈蚣、蝎子、青蛙等,期间他还见到了一只兔子,兔子哨兵总是带着开朗的笑容,他的精神体也是最活跃的, 刚放出来便在静音室里跑跳起来。
大概是因为兔子哨兵友善的气质,因此当兔子跳到自己的怀里的时候,柏永年毫无防备,因此躺兔子跳下去的时候,被兔子后腿全力一击的柏永年也猝不及防。
原来在袋鼠那里缺失的一拳在这里被补全了。
兔子哨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道歉,柏永年摆摆手说没事,然后等对方离开后,火速写了一个牌子立在书桌最前方。
——禁止任何精神体靠近向导。
下一名进来的哨兵:?
不理解,但尊重。
柏永年以为自己会度过一个忙碌又平静的工作日,然而命运邪魅一笑,说你大错特错。
“禁止任何精神体靠近向导?”
来人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拉开椅子坐下后,用两根手指夹着柏永年写好的牌子,凑近端详了一下。
对方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善,但柏永年现在只是个无情的打工人,他的首要目标是水完自己的工作时长,因此他忽略对方的问句,准备询问对方精神图景的基本状况。
“您好许伟哨兵,接下来会对您进行几个简单的询问以便确认您精神图景的基本状况。请问你的精神图景近一个月内是否有出现超过十分钟的动荡?频次如何?”
许伟没有反应,只是抽出牌子里的纸张,慢条斯理的将其撕了个粉碎。
“你一个来做志愿的学生,还提这么多要求?如果不是上面同意你们的志愿申请,你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许伟身子前倾,下三白的眼睛里倒印着向导的身影,“没有战斗力的向导,靠着能为哨兵的精神疏导才有一席之地,还敢拒绝哨兵精神体的靠近?”
雪白的纸屑散落在地上,为整齐有序的静音室填上一道不和谐的补丁。
放完狠话,许伟舒服的往后一靠,眼前的向导定定看了地上的碎屑两秒。
苗家的小少爷未免太不中用,在学校里受了气,居然还要在军区的自己帮忙找回场子。
许伟在心里不屑的嗤笑一声,那小少爷还是个哨兵呢,连个向导都打不过,看起来也是个废物。至于眼前这个向导,一个没有出身的野生向导,又是被邬家资助卖命的傻子,这窝窝囊囊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会让那小少爷吃亏?
在心里批判完资助自己的金主,又批判完面前自以为弱势的向导,此刻许伟内心的爽感,大抵比打赢一百场胜仗都要高昂。
柏永年收回视线,目光掠过角落的摄像头,随后去看光屏上病例需要填写的基本信息。
呵,果然啊,一个没有背景的学生,哪里有胆子在军区和他一个哨兵呛声?
许伟抱臂欣赏对面向导的神情,把自己的精神体——一只蟾蜍,放了出来。
啧,小脸也挺俊秀的,就是像个面瘫,没有表情,也没什么观赏价值。
“病人你好,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病例需要填写的信息,接下来我就直接开始为你进行精神疏导,可以吗?”
一只拳头大的蜘蛛突然从眼前落下,借着蛛丝稳稳停在许伟的脸面前,许伟被蜘蛛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你这什么治疗态度?放精神体就放精神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许伟怒斥对方的行为,以此掩饰自己被吓到的事实。
不过……正常的精神疏导流程是这样的吗?
许伟脑海里划过这个疑问,如果柏永年知道对方脑袋里的想法,恐怕要鼓掌,为他庆祝他自己颅骨内的那团白花花的组织还算有点用武之地。
可惜许伟很快打消了这个疑问,扬了扬下巴:“行,你给我治仔细点。”
闻言,蜘蛛向导笑起来。
许伟砸吧砸吧嘴,心想,这一笑起来,脸就更好看了,如果不是背光就好了,阴影里的笑脸看起来有点邪恶啊。
紧接着,那蜘蛛便张开腿,猛然笼罩住自己脸,再次被惊到的许伟又要开口怒骂,却突然意识陷落,被困在了自己的精神图景内。
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
许伟大喊,但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喉部肌肉的运作。
他四处张望,却看见自己的精神图景内,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蜘蛛的印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什么东西!
他扑过去,用手擦拭,但那印记仿佛从自己精神力深处长出来的一样,怎么也擦不掉,紧张的许伟擦拭的动作越来越快,最终居然直接上手撕扯起来。
精神力被生生撕扯后的疼痛令他忍不住要痛呼出声。
好疼,好疼!果然是你搞得鬼!一个向导,居然敢这么对我!
而静音室内,却一片祥和。
许伟在与小二接触的一瞬间,便趴在了桌子上,表情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睡眠,一旁的蟾蜍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二,工作加油!”柏永年拿起水杯起身,撇了眼地上的纸屑,“哦对了,还有这个,一会儿记得打扫干净。”
忙了一下午,喝口水歇一下吧!
许伟在精神图景内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被那恶毒的向导折磨了多久,终于一束光打了进来,他惊喜的狂奔过去,身体的知觉一点点恢复,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传来,紧接着是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最后,紧闭的光洁的门出现在视野中。门牌上写着“静音室-精神疏导(柏永年)”。
自己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就是这里!从我刚进去开始,直接快进!”许伟站在监控室管理人员的身后,指着屏幕说,语气又快又急。
“好的先生,您先别急,如果你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么这名向导的行为非常恶劣,我们一定会上报的。”管理人员安抚道。
“你什么意思?”许伟扭头盯着管理人员,“如果?你怀疑我说谎?我犯得着去污蔑一个学生?”
你这个精神状态可说不准啊,管理人员腹诽,但是极高的专业素养让她维持了自己的表情,她伸手指向屏幕,示意对方观看。
“可是您看,”管理人员将画面快进,十几分钟的视频很快就播完了,“监控画面显示,您在静音室了接受了完善的精神疏导治理,甚至临走前,您自行用仪器测量了自己的紊乱值,比起治疗前下降了两个指标呢。”
“不可能!”许伟抢过管理人员的光标,不断的回退,播放,回退,播放……
管理人员被对方神经质的动作吓到,赶紧夺回自己的光标:“先生!马上就是换班时间了,就不让人随意进出了,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就先用光脑录下这一段回去后再看吧!”
许伟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喃喃说着“不可能”离开了,最终也没有录视频。
看着人离开,管理人员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好意思贼喊捉贼呢,最先挑事的不就是他自己吗!一上来就给人家向导的东西撕了!
柏永年对后续一无所知,遇到神经病固然影响心情,但如果一直烦恼这事白白浪费时间才是不划算呢。
回到静音室的柏永年看着整洁的地面满意的点头,对桌子上的小蜘蛛竖起大拇指:“小二,你真棒!”
小二开心的动了动腿,稳重的它可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挥舞自己的腿的!
柏永年打开病例,将对方精神图景疏导前疏导后的情况全部填进去,紧接着提交,关闭光脑,锁门一气呵成。
下班!
柏永年有预感,许伟还会再来找自己,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对陌生人的纯粹的恶意,反而是有目的性的打压自己。
希望下次对方找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第一天在这栋楼里工作,柏永年还不熟悉构造,本以为另一边也会有楼梯,走进了看才发现没有。
刚准备原路返回,余光却在最后一间病房里看到了一道身影,顿时脚步一转,走到了门前。
他抬手敲了敲敞开的门。
“宿少校?”
第42章 帮老同学照顾一下小朋友
眼前是一间只有基础医疗设施的病房, 似乎他和宿松霖总是在一些不合时宜的地点相遇。
上次见面还英姿飒爽的宿少校此时却皱着眉,貌似遇到了点困难。
听见声音,宿松霖的目光从面前的餐盘移开:“小年?”
男人微讶的说:“君禾让你来探望我的吗?”
语气不太对。
有点疏离, 有点拘谨。
柏永年神色不变, 从一旁抽出椅子坐下, 借着动作用余光将病房的情况过了一遍, 看到了墙角的监控。
“嗯,听君禾哥提起, 我才知道,原来宿少校你就在我做志愿的地方。”柏永年应下。
现在是晚饭时间, 护士刚来送过餐。
因为监控,很多事情不能提及,柏永年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男人面前的餐盘上。
盘子里只剩最后几片青菜, 或许对方胃口不好,吃不下了?
他开口问:“宿少校, 你吃完了吗?盘子放着也不太方便,要不我给盘子先撤走?”
“抱歉, 稍等。”
宿松霖又回到先前的状态, 盯了一会儿青菜,然后郑重的拿起筷子, 慢条斯理的把菜送入口中。
咕咚一下咽下去了。
柏永年:……
他有嚼吗?
所以其实不是吃不下。
柏永年艰难的开口:“其实不爱吃的话也不用勉强……”
“没事。”宿松霖抬头, 认真的看向柏永年,“我不挑食的。”
哈哈, 完全看不出来。
“我知道了。”柏永年也认真的看向宿松霖,“那我现在撤一下盘子吧。”
他起身,撤盘子的时候手背碰到了宿松霖的指尖,宿松霖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抽回。
“抱歉。”
柏永年动作不停, 将盘子放下后,才看着接触过的地方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肢体接触之后,我会有心跳加速,体温升高的症状?”
宿松霖:“……什么?”
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出来。
柏永年微微歪了歪脑袋,宿松霖在某一瞬间将对方看作什么犬科动物,他赶紧将这想法从脑子里丢出去。
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他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一样追问:“你最近有接触什么东西吗?是不是因为你皮肤上沾染了什么容易引起过敏症状的化学试剂?”
柏永年联想到这边糟糕的生态环境,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
他笃定地开口:“你应该是接触到不干净的水源了。”
实际上完全是离真相十万八千里远了。
听着这荒谬中透露着一丝严谨的答案,宿松霖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斟酌自己究竟该如何告诉对方,这样的生理情况是由于哨向之间的高匹配度造成的。
他是野生哨兵出身,小时候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哨向生理知识,曾经在军校学习期间也闹出过不少笑话。
对于哨向关系,他是属于态度比较传统保守的那一类人,例如,一旦与向导建立绑定关系,结成伴侣,便一定要对伴侣负责一生,尽到自己的责任。
而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宿松霖的理性判断,自己不与任何向导发展任何超出正常社交关系的情感,才是对向导最负责的做法。
回到现状,让自己对一个小自己七岁的向导解释哨向生理知识,而且还是和自己拥有高匹配度的向导,这对含蓄的宿松霖来说有些太超过了。
宿松霖正苦恼,却突然想,让对方就这样将自己误打误撞得出的结论信以为真的话……也不错?
“是的,”想通了的宿松霖带着歉意看向柏永年,“我白天出去散心,回来迟了,淋了点小雨。”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是易过敏体质的话,或许需要多注意自己接触的东西。”
所以我们需要减少肢体接触。
高匹配带来的生理现象同样反应在自己的身上,柏永年切身体会到的感受,他也一样不落。
要说心中没有波动,那是假的,但这同样让他苦恼,即使抛开自己的特殊情况不谈,他也比对方大了七岁。
而柏永年对此的回应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我觉得我不是易过敏体质,应该是你沾到的化学试剂太刺激了。”
说完,他甚至反过来劝对方:“你一定要多注意自己接触的东西了,你还在养病,不适合经常接触刺激性的化学试剂。”
宿松霖噎了一下。
看对方反应平平,柏永年也没多说,免得扫兴,他来的本意是想为之前对方的两次搭救道谢,但眼下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只能和对方简单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
柏永年向来不会在自己的人际关系上花太多心思,只凭直觉去与人相处,曾经也为此吃过一些小亏,可惜那些小亏远没到让他长记性的程度,所以他至今也没改掉这习惯。
待在宿松霖身边,他感觉很舒服,多的东西,他就想不到了。
在军区的这几天,他每天晚上结束工作都会去宿松霖的病房坐一会儿,偶尔会说点白天遇到的小事。
比如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一只鹈鹕精神体把插队的哨兵脑袋给含住啦,比如海豚精神体把水母精神体顶走玩,结果反而被毒的抽□□来抢救啦……
说的多了,等柏永年再来的时候,宿松霖甚至觉得对方背着小书包来的。
太像小孩子了,在为人处世上。
即使不建立长期定向疏导关系,不结成伴侣,他们至少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宿松霖想着,帮老同学照顾一下小朋友,应该没什么。
柏永年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觉得每次来宿松霖这边说会儿话后,自己一天的疲惫都减少了不少。
宿松霖性格温和,不过自己说什么都会很给出积极的回应,如果对方生在蓝星,大概会是一名合格的老师吧?
宿松霖的病房在走廊尽头,平时鲜有人靠近,探望的人更是没有,因此多出一个接连几天都探望的向导就格外显眼。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伟正在做日常体能训练。
“那小子最近和宿松霖走得近?哈哈,有意思,难得有人愿意对我们宿少校展露好感,我不应该拿出点诚意,以尽同事之谊么?”
第一天本想给那蜘蛛向导一个下马威,却反让自己丢尽了脸面,这让许伟记恨上了柏永年。
他已经反应过来,那天自己的记忆和监控画面对不上,就是那个向导在从中捣鬼。尽管不知道对方具体用的什么手段,但只要不接触到对方的精神体就好了。
如往常一样从宿松霖的病房里出来后,柏永年决定去一趟超市,准备买点生活用品。
却被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太阳刚沉下地平线,滚滚的夜色已经吞噬掉另一半天际,势不可挡的向前。
光线昏暗,而周围,还没有监控。
发现这一点的柏永年难得带着笑,决定好好听一听许伟要说些什么废话。
“听说你最近看上宿松霖那个残废了?”许伟没有贸然接近,在距向导两米远处啧啧感慨,“要是真跟了他,你可就要吃苦咯!你想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进了病房的?”
柏永年不想听下去了。
关于宿松霖呆在病房的原因,他一次也没有提及。这种事情,只应该由其本人来说。他察觉到宿松霖对此事的回避,因此默契的不提这事。
但眼前狂妄的哨兵一上来就先用这么轻佻的语气恶意揣测他和宿松霖之间的关系,紧接着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他和宿松霖都有意避开的话题。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曾经的星联之光,宿松霖,他精神图景……呕!”
话未说完,越说情绪越高涨的男人衣领却被一只手猛地拽下,紧接着腹部收到一道巨大的冲击力,令他剩下的一半句子遂成无意义的语调。
许伟连忙后撤两步,一抹嘴边的喷出的唾液,恶狠狠的盯着柏永年:“你他爹的,好赖话听不懂?”
柏永年懒得掰扯,箭步上前,一拳挥出,直击对方腹腔而去。
许伟侧身闪过,双手伸出欲牵制住柏永年右臂,嘴里也不消停:“爹的,你不让我说我非要说,宿松霖他得了……靠!”
柏永年猝然矮身躲过,左腿使出全力横扫,哨向间体能的差距让对方踉跄几步,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对方除了脸部,没有其他皮肤露在外面,精神力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小。
许伟已经稳住身形,重整攻势挥拳朝他袭来。
柏永年一手拍向对方的胳膊,另一手顺势向自己的方向拉拽,许伟的身体顺着惯性向前冲。
柏永年趁机使用小一的精神天赋制造敌人晃神的瞬间,再伸手向对方脸部抓去。
没有抓到人类的皮肤,手被对方的精神体挡了一下。
许伟嘿嘿一笑:“别以为只有你会用精神体战斗啊。”
柏永年迅速向后闪避,拉开和许伟的距离,右手发麻且带着刺痛。
是许伟的精神天赋。
对方没有给柏永年留下反应时间,眨眼间已经俯身逼近眼前,脸上还带着狞笑。
柏永年右手受限,只能先向斜后方撤步,躲开对方的攻击,同时接着对方冲撞的动作靠近侧面。
许伟意识到一击不成,眼神一狠,居然在攻击途中强行扭转身体,要改变方向二次攻击。
但此刻柏永年已经有所动作,他左手横向猛地拍下,使得许伟的尝试胎死腹中,被迫顺着自己力道向前冲去。
这次柏永年乘胜追击,上前两步直接将即将失衡的许伟压制在地上,还不待他挣扎,在许伟惊恐的表情中,直接伸手抓住对方的脸。
没一会儿,方才还像案板上挣扎的鱼一般的人没了动静。
天彻底黑了下来,如墨的夜色里,一个人影缓缓站起身。
地上的人,大约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吧。
第43章 他人的目光无关紧要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但柏永年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行程安排,他按照原计划去超市补充了快要消耗完的生活用品,来到了星港区第二军区的训练场地。
没错, 一直到这几天, 他渐渐熟悉这里之后, 才知道自己做志愿的地方是第二军区, 也就是旧区,第一军区是前几年刚建成的, 组织迁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优秀兵种和身居要职的军官。
他走进训练室,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对他视若无睹, 偶有几个会向他展露善意的笑容,只是他们的脸上和眼神中往往带着些疲惫。
事实上,在第一天晚上的时候, 柏永年刚进来时,有不少哨兵前来搭话。
军区中的哨向比例略有失衡, 不过他们也不至于对一个学生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多还是出于好奇。
而随着他探望宿松霖的频率增加, 那些原本中立的, 好奇的目光也都消失了。如今的自己站在他们面前,更像是一团空气。
甚至这种转变也影响到了他白天的志愿工作, 来申请他疏导的哨兵显著减少, 这让柏永年的工作量减轻不少。因此闲暇时,他能端着水杯噙着笑, 悠悠哉哉的去听纳赛尔吐槽自己遇到的奇葩病人。
柏永年不至于为那些哨兵突如其来的转变伤神,甚至他反倒能理解那些人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自保罢了。
宿松霖,原星港区军区的大校,后因工作中的重大失误被贬为少校, 这几乎断崖式的贬职断送了他的事业,在一年后的分区调职中,他和那些临近退休的老军官一起,被留在了旧区。
这些信息并非近来才得知,在从邬泽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后,柏永年便去星网搜寻过宿松霖的相关信息。
曾经的星联军校首席哨兵,又是救过自己两次的恩人,大概是个众星捧月的人吧?
可惜实际与想象相去甚远,他翻遍能检索到的所有网页,也只得到这寥寥数行的信息。
柏永年看完难免感慨,那名哨兵命途坎坷,大约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但宿松霖的经历离自己太远,那些简介明了的报道中的文字只能传递信息,因此当时的柏永年心里,更多的是惋惜的情绪,却远远没有因为共情而产生的悲伤。
他人的目光无关紧要,柏永年对那些释放善意的人一一回应,接着便轻车熟路的走进最角落里最偏僻的那间训练室。
军区的哨兵大多很自律,再加上他们纪律严谨,不能随意外出,娱乐项目有限,因此训练室常有供不应求的情况。
角落的这一间训练室显然与众不同,它有着比其他训练室更老旧的外观,铁门上的漆皮剥落,留下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斑驳,柏永年握上门把手,掌心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地方是锈迹,那些地方是一息尚存的漆皮。
门后是一间被废弃很久的训练室,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着厚厚一层灰的器械,已经被锈迹腐蚀的不成样子。四面的墙面都有掉落的墙皮,墙角还有渗水后泡发了染上了颜色的痕迹。
在被柏永年发现并使用之前,这间训练室已经被用作杂物间了。
柏永年关上门,看向这件灰扑扑的房间中间穿着军服,站姿挺拔,连发丝都一丝不苟的男人。
韦敬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你比前两天迟到了半个小时。”
“抱歉中校。”
“有人找你麻烦了?”
怎么看出来的?
柏永年低头检查自己。
他打许伟的时候,特意控制过力道,没有见血。
“不用检查了,我诈你的。”严肃的男人露出点浅笑。
柏永年无奈的抬头。
“看起来打赢了。”韦敬阳扫一眼,“没受伤吧?”
柏永年摇摇头:“没有,不会影响今天的训练的。”
虽然白天坐在静音室里和各种各样的精神体打交道是不错,但柏永年没有忘记的此行的目的,除了加强运用精神力的熟练度,还有学习更多实战技巧。
可惜第一天来训练室的柏永年无人对练,这里大多数人都选择在训练室里训练,公共区域没什么人,让柏永年想偷师都偷不到。
第二天探望宿松霖的时候,他只随口提了一嘴,当时宿松霖只是让他不要心急,没想到当晚再去训练室的时候,就遇到了韦敬阳。
初见时,柏永年如临大敌,以为自己又触了谁的霉头,直到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后才放下心来交谈。
“你是怎么看待宿少校的?”韦敬阳问。
“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柏永年没有过多思考便回答。
“还有呢?”
“嗯……可能有点挑食?”
这个答案似乎让对方有些无语。
“一个朋友托我来指导一下你,不过我保留了拒绝的权力,说要等正式见过你后再做决定。”面前严肃的男人摆出迎战的姿势,“来吧,来展示出你全部的实力说服我。”
柏永年点头,花几秒观察对方,准备好后冲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柏永年被打到在地,还蹭了一脸的灰。
“学习能力不错,战斗意识也可以。”韦敬阳抚平制服上的褶皱,“我可以为你提供指导,但我的时间有限,只会每天晚上七点过来和你对练一场,演示一遍新的招式,至于其他多余的,我不会去管。”
“能学多少,看你自己。”
这可是借了别人的人情才拥有的老师,柏永年迅速起身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指导,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男人留下最后一句便推门离开。
“韦敬阳,韦中校,随你称呼。”
于是柏永年便多了个老师。
今天的例行对练结束后,韦敬阳居然难得的没有立刻离开。
“找你麻烦的人是谁?”
柏永年刚在反思自己对练中出现的错误,闻言回想了一下:“叫许伟,精神体是蟾蜍。”
“哦,这应该是你自己惹上的麻烦了。”韦敬阳理了一下袖口,“许伟,苗家养的一条狗,不怎么好用,但索性也不怎么有用,一直没怎么得到苗家的关注。这回估计也是巧了,因为你,苗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柏永年听完心里便有数了,估计又是苗家骏干的,这人属实小心眼,这么久了还记着仇呢。
许伟那家伙是个半吊子水准,韦敬阳判断柏永年自己能应付,便没有再多问。
柏永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对练中的细节,将自己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反复练习,直到有明显改善后才练习下一个细节。
*
星港区繁华地带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被纸醉金迷的建筑拥簇环绕的一处别墅里。
苗家骏倒了杯温水,用手试了试温度后端上楼,走到门前,轻叩两声。
“妈妈。”他轻声唤道。
“请进。”一道愉悦的声音响起。
苗家骏推门,看见童敏慧正轻哼着歌,坐在梳妆台前卸下耳坠和项链。
女人栗色的大波浪垂在身后,发丝遮掩间项链一时不太好取。
苗家骏快走几步上前,将水杯搁在桌上,伸手拢起母亲的长发,手指灵活的轻动几下,项链的搭扣就被解开了。
童敏慧将项链收起,目光扫过水杯,没有动作:“小骏,你该早点回来的,说不定还能遇上你爸爸。”
女人语调轻松,今天应该过的很开心。
苗家骏余光撇过角落里的花瓶,那里插着一捧新鲜的紫罗兰。
花瓶还是上周自己看到的那个。
苗家骏敛眸回答:“太可惜了,不过我没有回来也很好,父亲本来也是为了母亲来的。”
童敏慧咯咯笑起来:“说什么呢小骏,你父亲也很关心你的,还问起你的学业了。对了你最近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
脑海里闪过苗康顺那张衰老的脸,苗家骏心里升起一些厌烦的情绪,但还在母亲面前,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他开始轻声说起自己在学校的情况,刚开始会说比较详细,他还有意的说一些趣事,偶尔能逗得童敏慧笑几声,可惜,眼前的女人很快就在这场有点漫长的叙述中失去了兴趣,一双美丽深情的棕色眼睛出神的盯着某一处。
见状,苗家骏识趣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女人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她欣慰的开口:“小骏,看到你这么用功,这么努力,妈妈很高兴!”
骗人。
刚刚自己说的话,明明她连一半都没听到。
苗家骏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应下童敏慧的夸赞。
带着温柔的笑容,童敏慧又补充了一句:“你爸爸听了一定会更高兴的!”
苗家骏只是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至少不要扫了自己母亲的兴致。
“今天听你爸爸谈起,他给你的补剂你没喝?”
“我打算……”他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抽搐一下。
“小骏。”童敏慧不容拒绝的开口,“不要辜负你爸爸的关心,待会儿回去就喝掉吧。”
“说起来,你身边是不是一直跟着一个姓关的同学?”她突然问起。
“是的,叫关识,前几年资助的,今年和我一起入学。”
“现在用着怎么样?你爸爸有意向要把一部分工作交给你做了,你可以开始培养一些信得过人了。”童敏慧不轻不重的提了一句,“不合适的话,就让手底下的人再去物色几个听话能干的。”
“不用了妈妈,关识挺好用的,我先看着能不能培养。” 苗家骏说。
他目光落在桌上,先前搁在上面的水已经冷了。
见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女人扭头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其他也没什么了,你先去好好休息吧。哦对了,把这杯水拿走吧。”
“好。”——
作者有话说:后面恢复隔日更吧,日更时间太赶了有点来不及(叹气)
第44章 用生命点燃火炬
这次的志愿只有一周, 时间就这样在白天干活晚上练习的日子中迅速流逝了。
期间许伟又来找过他几次麻烦,对着他放点狠话,类似于“你能拿分流考第一只是侥幸”、“联赛其他学校的精英肯定会让你出丑”之类的话。
柏永年听完并没有感觉到被羞辱或悲伤, 看着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还要口齿不清的放狠话的许伟, 他心中不免升起微弱的同情。
真可怜, 到这种地步,面前的许伟放狠话已经不是出于自己本身低劣的道德了, 恐怕是为了完成苗家骏的任务吧……
打工人真不容易啊。
这么想着,柏永年顺手又把对方给揍了一顿。
虽然韦敬阳每次教学和对练的时间很短, 但好在柏永年对待学习这事有种死磕到底的决心,每次单独训练都势必要扣完全部细节才愿意结束,因此进步显著。
每一天和韦敬阳对练, 他能坚持的时间都会变长一点。
向导的身体强度天然要弱于哨兵,在不使用精神体的情况下, 和一位实战经验丰富的军官对练,能挺过十分钟都很难。
学校的象牙塔里培养出的小孩在他们眼中满是破绽, 当初宿松霖拜托他的时候, 韦敬阳是不愿意接这个活的。
“我们难得能面对面谈一次话,还没说几句, 怎么你开始托付我帮你带小孩了。”韦敬阳捏了捏鼻梁。
面前坐着轮椅的男人浅笑一下, 明明今天艳阳高照,脸色却仍然有些苍白:“敬阳, 这个孩子也他们被盯上了。你是我为数不多还能联系上的老朋友了,我不会强求你,我只是希望这个孩子如果有一天被抓住了,至少能有逃脱的可能。”
韦敬阳不说话了。
宿松霖知道对方虽然看起来严肃, 内心深处却保留着柔软的情感,曾经的他把这份情感全部付诸于自己弟弟身上,但如今,它们却只能随着生命的逝去封存。
这段话,大约让对方想起了悲伤的回忆。
宿松霖看着眼前自己曾经的副手,如今表面形同陌路的同僚,内心有歉疚,却也知道现实不为人力所改变,生命的消逝是难以逾越又必须逾越的大山。
“好了,难得见面,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你的要求我记下了,但我要看过那人后才会做决定。”韦敬阳重新开口,仿佛刚才的沉默不曾存在过,“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所以面前这个又有天赋又精力充沛的怪物,究竟是哪点,让宿松霖动了怜爱之心的呢?
韦敬阳轻轻侧身,躲过对面挥过来的拳头:“进攻注意身形和站位。”
他伸手扣住柏永年的肩膀,结实有力的大腿猛地提起,膝盖直冲对方不设防的腹部而去。
见状,手下的人猛然扭肩,挣脱桎梏后侧方翻滚躲过攻击。
见面之前,陈年旧事还会让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产生一点移情作用,觉得自己可能会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一点自己弟弟的影子。
可惜,交手的一瞬间,那点情绪就消失无踪了。
眼前的这个小孩,在训练和战斗这事上倔到离谱,骨子里透着点狠劲,虽然在自己眼里像小打小闹,但对于这小孩目前的情况来说已是不常见了。
翻滚结束后,柏永年单手撑地稳住身体,干脆借着低重心去攻击对方的双腿。
坚持的再久一点!学习的再多一点!
柏永年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声音。
看着那纯粹的,专注的目光,韦敬阳也不免被调动起情绪来,向后轻跳两步,躲开对方的扫腿,将那些琐碎的思绪丢开,凝神投入这场对练中。
对练结束,柏永年又躺到了地上,感谢这几天他的不断训练,地上的灰很少了,他只有下巴沾了一点。
“31分钟。”韦敬阳抬手看一眼时间,报出数字,“不错,比第一天坚持的久了很多,进步很快。”
“谢谢韦中校!”
柏永年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柔和下来的眼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年纪小了很多,下巴上的那抹灰,让他看起来像是刚玩闹结束的孩子。
撇开平时故作沉稳的神情,现在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像他的弟弟了。
韦敬阳当然知道柏永年和自己的弟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自己的弟弟内敛、胆小,共情能力强,做事又带着些优柔寡断。
但此刻在他的眼里,柏永年也仿佛是他带大的孩子一样。
于是,柏永年惊奇的发现,一直严肃认真的韦中校居然笑了。
如松树上经年不化的积雪突然消融。
感受到躺在地上的人那道惊讶的目光,韦中校咳一声,又板起脸来:“接下来的时间你自由训练,我先走了。”
足够的运动量有助于获得良好的睡眠,过去几天柏永年的睡眠状况都很不错,能在二十分钟内入睡,夜间清醒次数少于三次,深睡眠比例超过30%。
当然,光看这些数据,他看不出好坏,不过检测睡眠的小程序说该睡眠质量普通,柏永年也就这么认为了。
可惜今晚接入睡眠系统的人或许太多了,已经躺在床上闭眼一小时仍然没能成功入睡的柏永年心想,最终只能认命的起身倒杯水,祈祷自己喝完能睡着。
军区提供的临时宿舍很普通,除了应有的床、桌子、椅子以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窗帘也是全透光窗帘,哪怕夜晚也能透过那质量堪忧的布料隐隐窥见月亮的微光和路灯的光圈。
多亏了这全透光窗帘,柏永年可以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流畅的找到水壶和水杯的位置,在喝水的同时为自己压根不需要支付的电费省下几毛钱。
哦,忘了这是星币,这儿的货币单位可不是什么元、角、分了。
窗前的椅子上坐着的人静静喝着水,柏永年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要酝酿睡意迅速入睡,好应对明天的疏导工作和晚上的训练,还是要撑着一口气坐在冷硬的椅子上,和全透光窗帘对坐,去想些有的没的,然后彻底将自己仅剩的那点睡意败光。
在这个谁都知道该选哪个选项的选择题里,柏永年不出意外的选择了糟糕的那一个,和世界上千万个曾面临着相同处境的人一样。
他枯坐在桌前,刚才喝了那么久,水杯里的水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减少。就好像那些发生过的事情,肆无忌惮的将他的心里搞成一团乱麻,让他理了那么久,也找不到头绪。
如今柏永年已经不会在夜间惊醒了,不会被梦里冰凉的面孔和炽热的鲜血惊醒,不会在另一个自己的重重诘问下惊醒。
相反,他开始频繁的梦见过去。
当然,指的不是那个在顿哈罗星球捡垃圾的过去。
是更早以前的,在地球的过去。
他想起爷爷和奶奶收拾的干净整齐的那座小平房,想起阳台上长着的葱、发青的番茄,想起围墙上偶尔路过的猫,想起自己爬上房顶看见的那片蔚蓝的天,慢悠悠的赶路的云,想起爬房顶被发现后挨打的自己,和爷爷奶奶又急又气的训斥。
想起第一次进城时窘迫的自己,想起明明是至亲的三人间无言又尴尬的空气和茶水,想起决意只注视着那些爱自己的人,背负着期望前进的自己。
幸好还有个弟弟,只是乡下的爷爷奶奶,大概会很孤独,很难过吧。
幸好他是身穿,这样在自己迷惘的时候,在自己感觉完全迷失方向的时候,照着镜子,他还能在心里默默地描摹那张面孔,穿越时空感受到家乡的红线轻轻落在掌心。
因为“柏永年”这个名字自始至终,都属于一个地球人,他既不是顿哈罗星捡垃圾后撞了大运的野生向导,也不是星联军校里万众瞩目的分流考魁首,更不是涅墨西斯螺旋苦苦寻找的优质小白鼠。
所以我不需要站在其中任何一个身份上做出选择,既然我有自己的来处,我只需要做来自地球华国的柏永年会做的、该做的事情就行。
柏永年想着。
那些不合理的,就去抗争它、纠正它;那些罔顾普通人性命的,就去终结它、根除它;那些伏在众人头顶敲骨吸髓的,就去践踏它、粉碎它。
柏永年想通后,只觉得神清目明。
他不用为自己所谓的“好运”沾沾自喜,不用为自己仅仅拥有了“向导”的身份后就获得了更多的社会资源而惴惴不安,不应为自己怀有特殊的精神天赋而整天忧虑自己的人生安全。
用生命点燃火炬,驱散黑暗,凭着光前进,这才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男大学生,一个在和平社会中滋养出的理想主义者,柏永年会做的事情。
还以为自己会更早想通这些呢,柏永年与异世界的月亮隔着廉价布料相望,到头来,确实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理清。
柏永年无奈轻笑,短促的气声消散在静谧的夜晚,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然后不出意外,熟睡后又被憋醒了,苦哈哈的去了趟卫生间,好不容易再次睡下。
第二天训练室的内的纳赛尔啧啧称奇。
“搭档,黑眼圈在你心中难道是一种时尚?”他摸摸下巴,“但你还真别说,别人有黑眼圈我只觉得显得人没精气神,但是在你身上……我也说不上来,好像也挺好看的。”
如果纳赛尔多上星网冲浪的话,就会知道该用“病美人”这词去形容了。
可怜的角雕向导吃了网速慢的亏,而柏永年对来自对练对手的夸赞不以为意,他才不管这啊那的,他要通过对练明确的感知自己这几天的进步。
因此当纳赛尔还在咂摸那股氛围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对面的蜘蛛向导已经一个箭步逼直眼前了——
作者有话说:写到一半,电脑被借走了,紧急把word发到手机上码完剩下的一般,突然发现手机码字也挺顺畅的,比电脑码字卡文次数少点。
虽然不知道大家看着一章是什么感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码这一章后半截的时候,我居然切实的感受到了写文的快乐,甚至一瞬间打通了什么点一样,明白了之后小柏和宿少校的相处间的一点小细节,不知道我能否写出来。
如果能一觉醒来我的写文提升1000倍就好了,我就是这样,天天做这些春秋大梦哈哈哈哈哈。
以及,幸好用手机码字了,笔记本电脑借走两小时了哈哈哈哈
第45章 纳赛尔急得要站起来
纳赛尔双腿迈开, 重心压低,一手接住柏永年的拳头,另一手自下而上迅猛出拳, 目标直指对方的腹腔。
“搭档, 你这有点不道德啊, 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开打了?”纳赛尔张扬的笑着, 眼里透露着兴奋,“不过我确实是很喜欢和你切磋啦!”
被握住右拳的柏永年眉眼一沉。
挣不脱。
吃什么长大的, 一股牛劲。
纳赛尔的拳头已经挥出,紧绷的蜜色小臂上青筋突起。但是现在躲闪已经来不及, 柏永年立刻绷紧腹部,左手直接迎上包裹住那拳头,一边奋力扭转它的方向, 一边努力侧身。
但单凭力量上的博弈,柏永年还是差了纳赛尔一截, 最终他的腰侧还是硬生生受下了半个拳头的力道。
紧接着柏永年猛的向斜下方扭转自己被桎梏的右手,挣脱后单手扯住对方的衣领, 减缓了纳赛尔要后撤的动作, 在对方认真起来的目光中绷紧大腿,猛的横扫过去, 将对方猝不及防间绊了个踉跄。
这人绝对是开小灶了。
纳赛尔难得吃瘪, 侧身翻滚一圈后起身,心里默默地想着。否则就算没日没夜的苦练, 也不至于进步这么大,对方的战斗技巧已经不再是完全出于本能了,他开始有思考有体系的去战斗了。
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纳赛尔两眼发亮的注视着已经再次向自己袭来的身影, 脚下用力一蹬,迅速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等一场对练结束,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你也是……真倔!后面明明力竭了,手都开始发抖了,怎么打的还那么拼命?认个输低个头,很难么?”纳赛尔大字型躺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说话都喘了,还停不下自己吐槽的伟业。
柏永年眼皮子一撩:“别说的跟你就手不抖腿也不颤一样,最没资格说我倔的人就是你了,你自己怎么不认输?”
没错,两头倔驴硬是打到最后一刻,浑身的力量全部耗尽,抬腿都够呛了,也没能分出胜负,偏偏两人又谁也不让着谁,最终只能暂时宣布平局,偃旗息鼓。
“哎!”纳赛尔想起什么,猛的翻身撑起上半身,“搭档,你告诉我,谁给你开小灶了?这进步效果这么明显?”
这个问题柏永年就懒得回了,也不能回。
“仙人托梦传授我的。”
纳赛尔:?
我跟你讲科学,你跟我说玄学?我向你虚心请教,你拿我当傻子啊!
估摸着柏永年是不愿意说了,纳赛尔只好放弃追问。
刚要躺下继续歇着,突然看见一滴汗珠顺着柏永年高挺的山根滚落,估计是感觉有点痒,柏永年有些被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但大概是真的累了,最后也没睁开眼。
又来了,那种心里乱乱的感觉,老想要说点什么,又什么也憋不出来。
纳赛尔眯眯眼睛:“搭档,虽然我们是情比金坚的兄弟,但我还是得夸一句,你的长相,是这个”
说着,他了一个大拇指。
柏永年眼也不睁的回:“不搞向同。”
“哎不是!”纳赛尔着急忙慌的叫起来:“我也不是向同啊!我就是从纯欣赏的角度夸一下!”
“好好好,你不是向同。”柏永年懒洋洋的附和一句,依旧没睁开眼睛,像是无聊的要睡过去了。
“你这人!怎么不信呢!”纳赛尔急得要站起来,恨不能当场邀请全球名医会诊,当场讨论并出具真实可靠的证明,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向同。
他咋咋呼呼的去晃柏永年的肩膀,柏永年被他晃得绷不住表情,终于从那张老神在在的脸上泄出一丝笑意,那双含笑的眸子从弯弯的眼睛里看着快要大闹起来的纳赛尔。
谁知这一下,突然把蜜色皮肤的角雕向导看愣住了。
眼看着对方呆呆傻傻的没动作,柏永年只当他被自己气到了,不愿意做出反应。
他伸手在纳赛尔眼前晃一晃:“纳赛尔?好搭档?我错了,我知道你不是向同,刚刚故意逗你的。”
嗯,刚才不是,现在不好说了。
纳赛尔仍然没有表情,心里像是放幻灯片一样,放着这一句话,白底黑字,给他的心占据的满满。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柏永年一看,这是还没消气呢,连忙上前搭把手,帮他收拾。
“搭档,纳赛尔,我就那么一说,我当然知道你清清白白的,不是向同!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没生你的气。
我也不清清白白的了。
纳赛尔心里想着,生出点茫然来,话也不会说了,只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柏永年,最终只能快速收拾完,闷头走了。
哪怕是以前,他收拾自己爹在外面下的那些野种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愁眉苦脸过。
剩下训练室里柏永年抓耳挠腮,难道纳赛尔是这么保守的人吗?这个玩笑开的很过吗?
唉,早知道不逗他了,柏永年想着,还指望以后他跟自己对练呢。
光脑亮了一下,点开一看,是昨晚的睡眠报告:睡眠时间4小时23分钟,深睡眠比例19%,清醒次数2次……
柏永年随意瞥了一眼,就把这条报告右滑删除了,顺便研究了一下怎么才能卸载掉这个检测睡眠的小插件,捣鼓半天,发现是光脑自带的,不让删,只好把它拖进文件夹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刚才和纳赛尔打出一身汗来,又瞎闹一会儿,这会柏永年觉出自己埋汰了,一刻也忍不了赶紧回寝冲了个澡洗了个头。
在洗漱台前擦干头发的时候,他伸手拨弄了几下刘海,有一阵子没管,有点长了,遮住了额头和眉毛,显得自己的五官有点缺乏攻击力。
柏永年尝试着将它们拨到两边,顺便压低眉眼,摆出沉稳有压迫感的表情来。
然而那两撮刘海很不给面子的落回原处,哦,忘记自己是比较硬的发质了。
不死心的又拨弄两下,最终只是徒劳,反倒给自己弄出点气来,四四处翻找剪刀,准备直接给它剪了,可惜这里本来就只是个临时住处,平时的生活必需品都缺这个少那个的,更别提剪刀了。
最终,柏永年只能放弃自己的形象改造计划,换身衣服出门了。
志愿活动要结束了,他虽然每天如一日的探望宿松霖,但自己总觉两人间隔着层什么,总有段距离,但好歹也是培养出点微薄的友谊,临走前也得好好道个别。
又走到熟悉的走廊,碰巧见到了解长霜,柏永年和他打了个招呼,眼神却在他和宿松霖的病房间徘徊了一瞬。
解长霜来找宿松霖,是为了什么呢?
解长霜眼神不闪不避,落落大方的迎着柏永年的目光:“带着果篮,是去探望宿少校吗?”
“嗯,快要走了,来道个别。”
“那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解长霜摆摆手,先离开了。
柏永年将果篮放在宿松霖病床床头,对方在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后,就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
“宿少校,我明天就返校了。”
柏永年说着,从果篮里挑出一个看起来汁水最饱满的水果,叫啥他也不知道,来之前用光脑识图搜过,这些水果的名字都稀奇古怪的,记不住,知道没有不合适的水果后,他也就没管了。
“是吗?时间过得还挺快的,这几天谢谢你陪我了。”
宿松霖看着眼前人低头削水果,刘海时不时的遮住视线,手又不方便,只能削一会儿再用手腕拨开,可惜无济于事。
他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轻轻招手:“你凑过来点。”
柏永年不明所以,抬高双手防止水果被弄脏,然后前倾过去,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宿松霖。
刘海被一双温热的手拨开,分成两缕,一左一右拢到耳边,紧接着是头皮微微一紧的感觉,瞬间柏永年的眼前敞亮了。
“是什么?夹子?”
柏永年左右找了一圈,没找着镜子,连个能反光的都没有,也就看不见夹子的模样。
看着眼前人顶着两个小小的星星夹子左顾右盼的模样,宿松霖忽然憋不住,笑出声来。
本来是因为自己生病期间,头发过长,有时候不方便,托方便外出的护士帮忙买的小夹子,因为没有具体的要求,所以收到一盒星星小夹子的时候,宿松霖虽然有点惊讶,但也觉得不是不能用。
不过这夹子夹在柏永年的头上,却有点过分可爱了,柔和了对方脸颊轮廓中带有的侵略性,显得更像个小朋友了。
“算了算了,这不适合你,你再凑过来一下,我给你取了。”
“待会儿再取吧。”柏永年也带了点笑,“反正就是削个水果,也没别人看。”
“好吧,好吧。”宿松霖妥协。
柏永年自认为不是邬泽那样没情商的人,削完水果后他还特地将其切成小块,切到一半才发现,这个简陋的病房里并没有多余的盘子,最终只好让宿松霖手捏着吃了。
但他也不可能这时候说,你拿着吃吧,我刚才没发现这儿没盘子。
于是柏永年只能硬着头皮,切一块水果,递给宿松霖,等人家吃完了,自己再切下一块。
怎么像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似的。
吃完了水果,两人扯过湿纸巾擦干净了手,宿松霖这时开口道:“既然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了,可以推我出去转转吗?”
柏永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本想帮助宿松霖坐上轮椅,不过对方拒绝了,只拜托自己将轮椅推到床边,随后两手一撑,就坐到了轮椅上。
柏永年:哇塞,好腰!
他在心里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会儿柏永年想起自己头上的夹子,要出门了,他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便抬手要给两个夹子取了。
但是没有镜子,他顺利的取下一边,另一边却缠住了几根发丝,扯得他龇牙咧嘴的。
那表情看的宿松霖都牙疼,于是拍拍柏永年的胳膊:“还是我来吧,弯一下腰。”——
作者有话说:趁着手感火热,今天也来一章,明天不确定有没有空写
第46章 听起来还挺美好的
于是柏永年也不为难自己那几根受难的头发丝了, 老老实实的弯腰低下头,
青年人已经张开了的肩膀和随着锻炼逐渐塑形的肌肉,使得对方的俯身带来一些压迫感, 遮住了病房内苍白明亮的灯光。
对方可能不久前刚运动过, 伸手靠近时能感受到身体散发的缕缕热气。
宿松霖解开缠住的几根发丝, 迅速取下了那小星星夹子, 动作很快,同时注意着没有碰到对方的皮肤。
柏永年乖乖弯下腰等待自己取下夹子的模样, 很像一个乖巧的小朋友,但宿松霖没有忘记, 对方同时也是一位成年向导,一位天赋极高,自身条件优越的向导。
他没有忘记两人之间的高匹配度, 因此对于可能会存在的皮肤接触十分慎重。
免得眼前人嘴里又说出什么化学试剂之类又荒唐又尴尬的事情来。
柏永年感受着头皮上的拉扯感消失,直起身来, 看着宿松霖将那小夹子放进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这才发现刚才别在自己头上的是个小星星形状的夹子。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别着这夹子的模样, 被雷了个冷颤。
难怪刚才宿松霖憋不住笑了。
幸好没有镜子, 不然照了镜子,恐怕得把自己吓的削到手。
柏永年拿出刚才取得另一个夹子:“喏, 这还有一个呢。”
宿松霖刚抬手要取, 看着那躺在干燥温热的掌心里的黄色小夹子,又谨慎的停下动作。
似乎很难在不触碰皮肤的情况下取到夹子。
“这个你留着吧, 我还有很多这种夹子。”最终他还是没有拿。
“也行,我正好差一个夹子。”
说着,柏永年把夹子揣口袋里。
推宿松霖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苍蓝色的天沉沉的压下来,这第二军区的地理位置也不好,周围估计是有什么排放废水废气的工厂,一到晚上,蒙蒙的雾霭就弥漫了出来,远处的建筑都看不清了。
这一看,柏永年就后悔了,这环境属实不适合推病人出来散步,早知道,自己该早上或者中午那会儿来的,天气好些,看的人心情也能舒畅些。
宿松霖倒没察觉到身后人的想法,一来他本来也不是单纯为散心出来的,二来,他从小是在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的。
“小年,在军校过的怎么样?训练的日子开心吗?”宿松霖问。
啊,居然要进行这样传统又有点无聊的寒暄吗?
“挺好的,我适应的很快,适应能力强大概是我的一个强项。”柏永年随口答道。
“是吗,那就好。”宿松霖浅笑着,“以你的天赋,毕业之后发展会很好,这几年,你只要平稳的读过自己的读书生涯就好了。”
仿佛触动了什么关键词,柏永年本来已经要发散跑远的思绪飞回:“平稳度过?”
他此刻还站在宿松霖轮椅后面,低头想去看对方的表情却只看到了一个发旋。
柏永年往斜前方快走两步,直到对方的半张脸显露在视野中才开口:“什么平稳度过?”
“小年,这里没有监控。”宿松霖平和的看着他。
他知道,之前许伟就是在这儿挨揍的。
“不要再去管那些人的事情了。”宿松霖平静的说,“以你的天赋,从星联军校毕业后,会有大好前途。邬君禾未尝不是一点私心没有,他说着要资助你,但以你的天赋,即使没有他资助,最终也会来到星联军校读书。邬君禾现在虽然为你提供了保护,但也有部分原因与你自身的特殊性质有关。”
即使没有监控,但宿松霖仍然对那名字说的含糊,不过柏永年知道,“那些人”指的是涅墨西斯螺旋。
“不要对邬君禾无所保留。”宿松霖说。
柏永年定定的看着宿松霖。
关于资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在搜索宿松霖履历的时候,就知道了。
宿松霖的出生也不好,同样来自一个偏远星球,不过可能比拾荒好点?他来自离耀斑星最近的资源型星球,洛佩斯星的一家孤儿院。
洛佩斯星在邬泽偷来的那份名单上出现过,很不幸,频率称得上频繁。
因此在看到洛佩斯星的宿松霖在没有资助的情况下,在洛佩斯哨向义务学校中测出天赋,而后通过特殊招生计划入学星联军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当初被邬君禾忽悠了。
其实想也知道,既然这里的社会资源这么集中,那么天赋作为资源的一种,也会被集中起来。
至于后半句,关于保护的问题……
“如果没有君禾哥的保护,或许还没出顿哈罗星,我就已经变成实验废弃物品了。”柏永年没有躲避视线,仍然保持着对视,“至于我自身的特殊性,无论他最开始是否知情并且有意利用,这点都是我无法逃避的。”
怀璧其罪。
即使他蒙住双眼,假装天下太平的模样,傻乐着读完书,走上那所谓的通天坦途,也不现实。
宿松霖轻叹一口气:“如果你可以呢?”
柏永年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什么?”
“如果你可以逃避呢?”宿松霖继续说道,“或许过不了一年吧,那些事情会有个结果,你还年轻,只需要躲过这几年,就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哦。”柏永年硬邦邦的说,“听起来还挺美好的。”
“人都是有惰性的,我没道理不去选那一条更轻松的路。”柏永年蹲下来,双手放在膝头,“但我就是不想选。反正我还年轻不是吗?年轻,我可以去选那些看起来很可怕的路,可以去选貌似没有终点的路。”
宿松霖张了张嘴巴,还想再劝,但又想起,自己念书那会儿也是这样,不顾后果的模样,于是头疼起来。
这怎么劝?
看着宿松霖苦恼的样子,柏永年狡黠的笑起来,就好像自己赢了一局似的:“我不想选,也不会选逃避那个选项。我没有不选择逃避的理由,却有不得不去面对他们的理由。”
那来自异世界灵魂的倔强,和那双竭尽全力将自己推向生的一面的手。
都是他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不用太担心了,”看着宿松霖揉着太阳穴一副没办法的模样,柏永年说,“我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宿松霖只是几不可闻的反问一句:“你真的知道吗?”
可惜声音太小,风一吹就散了。
“嗯?你说什么?”柏永年歪着脑袋问。
宿松霖摇摇头:“没什么,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坐的还是解长霜的豪华星梭,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不过难得的是,纳赛尔这次安静了很多,角雕精神体也没有放出来,只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副忧郁的模样。
解长霜讶异的接连瞅了好几眼,还朝着柏永年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这人怎么回事?
柏永年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能说,自己好像就是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吗?
于是解长霜收获了两个后脑勺。
回去的路程中看见的也无非是那些场景,柏永年看腻了那些抽象的建筑,这会儿正好是早高峰,楼宇间都是些行路匆匆的小人,从高处看去,像是笼中的仓鼠。
当然,他自己也不过是另一个笼子里的仓鼠罢了。
柏永年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轻轻捏了捏,被体温捂热的小型金属饰品边缘没打磨好的地方有些扎手。
他收回目光,打开光脑,登上星网,先搜了一个名字。
“林锦城”搜索结果如下……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校医院遇到林锦城的事情。
柏永年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星网显示出的搜索结果都是些不相干的东西。
皱着眉退出当前界面,想了想,柏永年先找到星联官网,然后在官网里搜“林锦城”。
相关搜索结果共0条。
虽然结果不出意料,但柏永年却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正想着要不要求助一下其他人,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那天薛锐给他展示的那个,苗家投资的神经科学领域的教授叫什么来着?
想起自己当时有拍照留存,柏永年从自己的图库深处扒拉出那张照片。
诺盖拉·拉波索教授。
柏永年点进他的主页,忽略对方那些科研成果,直接找到团队成员,终于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林锦城,神经生物学,博士在读。
他将这一页截下来,发给了邬君禾,并讲述了自己在星朝会遇到林锦城的经历。
对面暂时没回消息,恰巧这时候星梭到达目的地了,柏永年跟着解长霜他们一起返校,刚准备回寝室收拾一下,就被解长霜拉住了。
“怎么了?”柏永年一脸迷茫。
同样一脸迷茫的还有纳赛尔,但他的目光刚触及柏永年就好像被刺到了一样,猛的移开。
“今天还剩下很多时间,三校联赛剩下的人选好了,他们已经进行了一周的集体训练,你们两个也该抓紧时间了,现在就去吧。”
于是刚回到校园的柏永年和纳赛尔,还没来及歇一下,就被丢到了训练室,和一堆老熟人们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了。
当然,解以初也一起来了,不过他不是被丢过来的,他纯自愿。
看着大门在眼前“砰”的关上,柏永年认命的看向训练室里的人,都是些熟面孔:薛锐、翟朔、沃尔科夫、奥西甸。
看见翟朔的时候,他特意多关注了一下对方脖颈上的伤口,纱布已经揭掉了,一条肉粉色的伤疤横亘其上。
翟朔手指微微蜷缩,抬手遮了一下那道狰狞的疤痕。
但那道目光很快移开了。
因为柏永年发现了三个新面孔,站在最前方哨兵有着一头沙褐色的头发,身形精干,刚进行过剧烈的运动,汗珠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他抬手抹了一下,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看着柏永年——
作者有话说:写完了写完了,八点才开始写
第47章 哪有人这么用精神体的啊!
“你好, 萨拉瓦。”沙褐色头发的青年主动上前介绍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近看之下带着点疏离,“这是我的精神体, 一只短角羚。”
柏永年握上对方伸出的手, 小蜘蛛们也从精神图景里出来, 挤挤挨挨的站在他的肩膀上:“你好, 我是柏永年,我的精神体是捕鸟蛛。”
萨拉瓦颔首, 他应该是个沉默的性子,进行过必要的信息交换后, 没有过多寒暄,又重新回到训练室的边缘去。短角羚和他动作同步,不过即使回到边缘位置, 它的目光也始终落在中心地带,一双黝黑沉静的大眼睛在浓密垂落的睫毛下默默注视着。
剩下的两位新面孔似乎是一对双生子, 她们拥有近乎一样的面孔,柏永年主动上前打招呼, 用同样的开场白介绍自己。
姐妹俩中的妹妹主动接过话茬, 微笑着承担起社交的责任:“你好,柏同学, 我是莱安德拉, 攻击系向导。旁边这是我的姐姐莱欧娜,攻击系哨兵。我们的精神体都是东非狮。”
随着莱安德拉的活泼有力的声音响起, 两只半人高的东非狮并肩而行,从姐妹俩身后的阴影中踱步而出,步履一致,两双橙黄色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柏永年, 不躲不避。
莱欧娜始终站在莱安德拉身侧,单手撑腰,哨兵的体质让她拥有比妹妹更结实的肌肉,在谈话中,来自她无声的注视同样具有压迫感。
柏永年对此无感,未做反应。
莱安德拉姐妹的发色瞳色都很接近精神体,两人都有着金色的长发,因为作战训练,编成了麻花辫,被牢牢的固定好,只有额头留着几缕碎发。
莱安德拉伸手拂过两只母狮的头顶:“我和姐姐同一时间分化,又有血缘关系,因此在各种场合中,我会负责为姐姐做精神疏导和构建信息过滤。”
信息过滤,一种在超负荷战斗中,向导为哨兵用精神力构建的过滤器,可以有效过滤掉周围嘈杂无用的微观信息,保持哨兵对于战斗的专注力,避免其感官过载从而引起精神图景紊乱。
柏永年点点头,知道莱安德拉这话是对自己,以及和他一起的解以初、纳赛尔说的。
说来也巧,因为解长霜临时申请的志愿活动,被选出来参加三校联赛的十个人里,有三名向导都去了第二军区。
因此过去一周的集体训练,只有莱安德拉一名向导,其余全部是哨兵。
莱安德拉两姐妹具有很强的排他性。柏永年的目光轻轻掠过莱欧娜,后者对他回以礼貌性的浅笑。不太清楚在之前的集训中,他们磨合的怎么样。
纳赛尔和解以初也简单介绍过自己,和其他人一一认识一下。
眼见人齐了,大家也都互相介绍过,薛锐这时候站出来说:“既然大家都认识过了,那么下一步就是选领队了。”
有好几人的目光都瞥向了柏永年,显然他们也听说过,被内推直接参赛的柏永年有概率直接领队。
被众人注视的柏永年不慌不忙的开口:“是该选领队了,正好我们几个没有参与上一周的集训,我提议,大家分成两队,在训练室的全息模拟竞技场里先打一局如何?也能更直观的感受到彼此的实力。结束后再推选领队,如何?”
解以初只是说有可能会让他直接领队,而未给出确切承诺。更何况在没有展现出具体实力的情况下,直接定下领队,只会让磨合变得更加困难重重。
因此柏永年提出这个提议。
莱安德拉思索片刻,点点头:“这个提议可行。”
“这确实是一个能摸清彼此实力的方法,还可以进行简单的磨合。”薛锐也赞同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点头。
“那么分队吧?”
柏永年话音刚落,翟朔就上前两步,站到了柏永年身后,薛锐紧随其后。
涉及到正事,纳赛尔似乎也没有再计较先前的事情了,他长腿一跨,站到了柏永年的对面。
但先前的事情多少有点影响,纳赛尔想露出像之前一样肆意的笑容,但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搭档,我很期待和你做对手。”
站到他身后的奥西甸:?
他冲着右手边的北极狼哨兵挤眉弄眼:老大吃左药了?
沃尔科夫:……
看不懂,这人眼睛抽筋了?
解以初懒得动,原来就站在柏永年身后,干脆不挪了,自动分入柏永年一队。
莱安德拉姐妹站到纳赛尔身后,萨瓦拉自动补位,走向了柏永年。
至此,分队结束,结果是:
柏永年、解以初、薛锐、翟朔、萨拉瓦。
纳赛尔、沃尔科夫、奥西甸、莱欧娜、莱安德拉。
众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队伍一分好,就踏入了全息舱内,随着淡蓝色的休眠液液面缓慢上升,众人都点击显示屏登入账号,选择自主组队。
您已进入自定义竞技场。
载入人数10/10。
正在为您随机地图,请稍后……
加载界面上划过几张地图:失落神殿、绿湖遗迹、旅店回廊……
最终停在一张整体色调灰暗的地图上,它充斥着各种被暗红色锈迹腐蚀的重金属废弃物品,墙面上遍布复杂有序的管道,有几根在锈蚀下不堪重负,弯折脱落,几滴乌黑的废水正从其中缓缓滴落。地图的右下角是它的名字。
锈蚀峡谷。
柏永年刷新的地点视野还算不错,在距地面约六七米的一条钢格栅板走道上,一眼就看见了出生地在地面空旷区域的萨拉瓦。
对方反应也很迅速,载入成功的一瞬间便侧身一滚躲进了一旁几个集装箱堆放的区域。
柏永年看了看脚下的钢格栅板,心知自己做不到悄无声息的转移位置了,干脆不采用其他手段联系萨拉瓦,在尽可能降低声音的情况下快速接近萨拉瓦的位置。
明锐的听觉捕捉到动静,萨拉瓦立刻举枪回身,后背紧贴钢制的集装箱,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里熠熠生辉。
眼前的走道刚好腐蚀损毁了一段,柏永年纵身一跃,抵达对面后稳住身形,对着萨拉瓦指了个方向,那处是一个液体池,周围有一些管道和一个操作台,往后还有一个其他金属设施,距离近,掩体多,地形简单。
那边汇合。
萨拉瓦会意,立刻动身前往,短角羚与他并肩前行,双目时刻警惕着周围。
但是柏永年这边情况不太好,他的初始资源只有一把射程为200米的冲锋枪,而他刚才赶路的动静太明显,加上钢格栅走道没有掩体,他的位置很快就暴露了。
但好消息是,发现他的人也是个倒霉蛋,同样在一条钢格栅板的走道上,没有掩体。
但对方大概是比他要幸运一点,开局摸到了把狙击枪,因此同样是在无掩体的情况下暴露,对方还能举枪射击,拿着一把冲锋枪的自己只能狼狈躲避。
好在这条走道很快就要走道镜头,柏永年借助小一的控制的精神天赋,利用对方晃神的瞬间前扑,用最短的时间撤离这段走道。
从走道到地面还需要下两层钢制的楼梯,柏永年干脆单手撑栏杆,两下翻身,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地面。
站在踏实的安静的水泥地面上,柏永年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不会发出声音暴露位置的水泥地面,第一次这么让人安心。
尽管眼前这座废弃的工厂相较于他曾经认识的工厂已经大了好几倍,但作为一个5V5的竞技场地图来说,它算是小型地图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集合和遭遇战都会比寻常地图快上不少,这场切磋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
废弃工厂的东南角落里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储液罐和管道,布满灰尘的金属表面有不明液体腐蚀过留下的痕迹,罐体和管道上的白色编号也在物理和岁月的侵蚀下扭曲褪色。
高低错落的金属设施间,一道高挑的身影在谨慎的移动,柏永年在刚才的一个因为锈蚀而洞开的储液罐里找到一个物资包,但是被不规则的洞口边缘划伤了一小道口子。
感谢全息技术,让他可以不用打到一半跑去约破伤风针。
但是不妨碍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吐槽,到底是那个程序员编的代码,把资源包刷新在这种犄角旮旯里。
这次他把冲锋枪先收了起来,拿起了步枪,看着手里这把大概有900米射程的枪,心里终于也有了点底气。
先前的钢格栅板走道那边又传来枪声,听脚步声判断,应该是有两人遭遇了,柏永年干脆举起自己的步枪,探出半个头瞄准声音的来源。
钢格栅板走道上,一个金发男人正和阴影中身形模糊的人枪战。按理说,金发男人因为自身的暴露和特殊的头发应该处于弱势,但偏偏,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卸下来一块厚厚的钢板。
看着那钢板微微弯曲的弧度,柏永年猜测,它原本应该属于哪套生产线上的压力容器。
如今它已经卸去了自己前世的职责,在盾牌的新岗位上焕发出新的光彩,在保障使用者安全的这条路上发光,发热。
柏永年已经认出那将一把冲锋枪和自制盾牌玩的虎虎生风的人是翟朔,看着不免心中佩服,甚至想问对方要个压力容器的位置,好给自己也整一个。
钢格栅板走道上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偶尔从几个不同的方位会有几声枪响,但射出的子弹要么被翟朔躲过,要么被他拿盾牌当下。
柏永年也反应即使,立刻举枪将放冷枪的人逼退,再立刻侧身翻滚,移动到下一个掩体后。
哪怕是压力容器的材质,也毕竟不是为了防弹而生产的,初见还只有点点斑驳锈迹的钢板,现在也零零散散的遍布了十几个弹坑。
朝翟朔的攻势弱了,柏永年见他能在应对的同时还击,反过来限制对面那人的移动,便不再管暗处埋伏的人,架起枪一心瞄准与他对战的人。
冲突过程中,这人一直在阴影处徘徊,光线照不到对方,又没有明显的特征,柏永年一直难以辨别这人的身份。
就在翟朔又向前逼近几米后,那人大概意识到不能再和翟朔在此处周旋下去了,干脆心一横,长臂一挥,把一个翠绿的条状物丢了出去!
柏永年:……?
那不是爱装眼盲的小蛇吗?!
哪有人这么用精神体的啊!
被丢出去的鳞树蝰也很迷茫,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三角形的脑袋还在嘶嘶吐着信子——
作者有话说:天啊极限赶稿,好刺激
哦对了,姐妹俩对小柏肯定是没有单箭头的
第48章 锈蚀工厂
尽管不是小蛇自己的本意但翠绿色的鳞树蝰还是在物理法则的作用下直冲翟朔的面门而去。
翟朔不会天真的一位这是一条无毒的蛇, 只皱着眉微微侧身躲过,抬脚快步向前,意图拦下要逃走的奥西甸。
可惜对方丢出自己的精神体时, 就是为了争取到那一秒的时间。
奥西甸索性剑走偏锋, 单手一撑走道的铁质栏杆, 身形如飞鸟般轻盈一翻, 竟然要从距地面近十米的走道上直接翻下来。
好在他还不算完全丧心病狂,翻越栏杆的时候, 见鳞树蝰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使命已经结束,便心念一动, 将其收回精神图景,免了小蛇砸向地面的苦楚。
现在已经翻越栏杆的奥西甸单手紧握钢格栅板走道的铁质栏杆,没有贸然松手落下, 而是瞄准了斜下方的一个立式反应罐罐顶,正在摇晃着身体, 想要借着晃动的幅度一鼓作气冲过去。
还在储液罐后埋伏的柏永年立刻举枪瞄准奥西甸的心脏,食指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没想到走道的铁质栏杆早已在长时间的锈蚀下失去稳定的支撑结构, 恰巧这时猝然断裂。奥西甸手里握着一段铁杆子猛的下坠, 那瞄准心脏的一枪最终没入了奥西甸的肩胛骨。
柏永年在心里啧一声。
吊在栏杆上的黑发男人始料未及,剧痛顺着神经侵袭大脑的一瞬间, 手臂猛的脱力。
但奥西甸还是凭着自己本能的作战意识, 竭力在最后一刻猛的朝网格栅板一推,再借着反作用力扒上反应罐边缘的铁质把手, 最终有惊无险的落地,还通过反应罐的体型成功掩盖了一部分身形,躲过了后面紧接着射来的几枪。
后续柏永年就看不到了,来自敌方队友的子弹已经扫射来, 他也来不及再补一枪,只能迅速后撤躲开脚边那一串没入地面扬起尘土的子弹。
眼见失去了淘汰奥西甸的机会,柏永年也不失落,毕竟真能借此淘汰对方算是自己运气好,失败了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他不再逗留,继续朝先前给萨拉瓦指的汇合地点前进,期间偶尔观察一下翟朔是否从走道上安全撤离,偶尔会帮翟朔逼退几个放冷枪的人。
终于赶到储液池附近,锈蚀工厂内光线昏暗,距离地面高四五米的地方开了很多大窗,但全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只透进来些迷蒙的光。
柏永年四下环顾,直到下一个大型操作台后面看到了露出的两根笔直的短角,才找到萨拉瓦躲藏的地方。
和萨拉瓦汇合后,短角羚没有移动位置,身体站在控制台后,双眼始终藏在阴影中,只探出一小部分脑袋观察外面的动向。
柏永年从善如流的在萨拉瓦身边蹲下,恰巧左手边是短角羚,右手边是萨拉瓦。对方正在拆自己路上捡到的资源包,一共三个,看的柏永年这个非洲人心里升起点羡慕和嫉妒交织的复杂情绪来。
可恶的欧洲人。
“这个地图只包括废弃工厂内部空间,因为地图范围小,战斗时间短,所以投放的物资干脆就不包括医疗类的物资了。路上我还翻过一个,也是只有武器没有绷带这些。”萨拉瓦将三个包裹全部翻过一遍,掏出一把狙击枪丢给柏永年,“虽然刚才让奥西甸跑了,但左侧肩胛骨受伤,他的战斗力肯定要大打折扣。后续可以先针对他,先把他淘汰了。”
柏永年接过丢来的枪,更新一下身上的装备:“你很擅长侦查?这些都是你在汇合前那段时间里收集的信息?”
“嗯。”
柏永年简单思考一瞬,就掏了个小蜘蛛丢给对方。
余光看见身边人丢了什么东西过来萨拉瓦下意识伸手一接,等看清手里的是对方的精神体捕鸟蛛后,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柏永年。
孩子不养了?
柏永年刚准备开口,就觉得脸颊痒痒的。扭头一看,是短角羚的尾巴扫到了他。
短角羚的尾巴有点像兔子尾巴,比较短,上面是和背部一样的黄褐色毛发,下面却是蓬松柔软的白色毛发,如同一簇刚弹过的棉花。虽然眼前这只短角羚脑袋还在警戒着周围环境,但尾巴此刻却轻快的晃悠起来。
“抱歉。”萨拉瓦带了些歉意。
他让短脚羚挪挪步子,往侧边站一站,然后肉眼可见的,那短尾巴安静的垂落下去。
柏永年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说:“我们的精神体相互接触的时候,我可以为你构建信息滤网,以便你能侦查到更多信息。而且通过精神体链接,我可以向你传递信息。”
这废弃工厂内部并不是一片死寂,墙壁上和设施之间密集有序的管道里时常会有残存液体滴落的声音,那些已经在各种铁质设施内干涸的化学试剂仍然留下了刺鼻的味道,以及那些厚厚落了满地的灰尘,因为人类的活动,开始洋洋洒洒的弥漫在空气中。
这些冗余的信息都是对哨兵过分出众的五感的一种挑战。
萨拉瓦没有拒绝柏永年的提议,伸手把小蜘蛛放到短角羚的背上。柏永年见状,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构建信息滤网。
短角羚的短尾巴小幅度晃了一下,萨拉瓦冷淡的瞥一眼,那尾巴又乖乖的落回原位了。
萨拉瓦没有闭上眼感受向导提供的帮助,一边提高警惕专注于五感传递来的庞大纷杂的信息,一边整理收拾手上的武器。正好蜘蛛向导的武器就放在自己手边,萨拉瓦顺手也给整理了。
正在清点子弹存量的时候,萨拉瓦忽然感觉到精神图景内清明了很多,先前因为长期处理冗余信息而有些紊乱的精神力也被人细致的梳理过。一时间,自己的听觉、视觉和嗅觉等都变得更加清晰了。
但是
“这就是信息滤网吗?”萨拉瓦疑惑地问,怎么觉得像是浅层精神疏导呢?
柏永年:……
这当然不是信息滤网,事实上,他只是从解长霜那里学到了构建精神滤网的方法,但还没有在哨兵身上实践过。
但他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确实不是,我刚链接上你精神图景,看到有部分紊乱的精神力,顺手就给你梳理了,现在给你构建信息滤网。”柏永年脸上一派平静,语调平稳,说的煞有其事。
萨拉瓦点了点头,嘴角带了点浅笑:“那多谢你了。”
这蜘蛛向导还挺善良的。
柏永年接受了这份谢意,继续尝试构建滤网。
他的精神力重新接入萨拉瓦的精神图景,并将自己的精神力不断稀释再编织,直到它变成一张足够大的网,能够将萨拉瓦的精神图景笼罩在其中。
第一次尝试构建信息滤网,柏永年有点手生,但好在他理论知识丰富,最后成功了。
睁开眼睛后,柏永年立刻看向萨拉瓦:“感觉如何?”
萨拉瓦怂了怂鼻子,做出嗅闻的动作:“那些刺激性液体的味道似乎变淡了,可以忽视,不过听觉方面没有大的变化。”
柏永年闻言,又重新接入那张网,像世界上最心细的绣工一样,找到属于听觉的那块地方,一点点收紧网格间距。重新编制完成后,他又转头看向萨拉瓦。
被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萨拉瓦有种自己变成了小白鼠的错觉,不自觉偏移了目光:“嗯……现在的听觉里没有其他无效信息了。”
“好!”那么接下来只要依法炮制,给其他哨兵也构建信息滤网就可以了!
“纳赛尔估计还是会延续他一如既往的单兵作战的风格,不过莱安德拉姐妹应该不会分头行动。翟朔的战斗力比较强,你的侦查能力可以辅助他,你先去和他汇合吧。哦对了。”
柏永年又丢了一个小蜘蛛过去,萨拉瓦一回生二回熟,结果后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带给翟朔吧。”
“好。”
分开的时候,小五还在萨拉瓦的肩头朝柏永年挥着前腿,看起来干劲十足。小二则乖乖盘在短角羚的背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离开储液池附近后,柏永年提起狙击枪,并把冲锋枪放在立刻就能拿到的位置,朝着废弃工厂最高层过去。
他太清楚纳赛尔的性格了,刚才翟朔和奥西甸混战中突兀出现的那几枪,十发有九发都是他打的。纳赛尔此刻估计正在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架着一把狙击枪,再靠着角雕的视野不全死角,悠哉的纵观全局呢。
其实柏永年也知道,即使不提前针对纳赛尔,这是团队战,等到后面进入决战的时刻,众人混战在一起时,纳赛尔绝对是第一个坐不住,要冲下来施展拳脚的。
但角雕的机动性太强了,前期不限制一下纳赛尔,只怕他给队友们爆点,给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全淘汰了。
一路借着各种堆放的杂物做掩体,柏永年迅速接近了最高点,也就是废弃工厂的原总控室。
他不动声色的换上冲锋枪,悄声接近总控室那扇紧闭的门。
门前的地面上掉了些锈红色的铁屑,没有灰尘,新鲜的。从门旁长约六米的灰蒙蒙的落地玻璃窗被人擦净了一角,从那儿向里看去,只能看见一些歪七扭八的椅子,藏蓝色的布面上还有天花板上掉落的白色墙皮,并没有人影。
里面空间狭窄,又无法从外面看清全貌,柏永年在距门还剩几米处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闯入。
刚才赶路的是他,如今静默无声的守在门前的也是他。
这么近的距离,里面的人必然已经知道自己到了。
但此刻,门里门外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柏永年从未觉得自己那么有耐心过,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扣在扳机上食指一触即发,只等猎物出洞——
作者有话说:下午才想起来,今晚要聚餐。
今年轮到我和其他三人一起去买饮料了,几个人也是一点没亏待自己,什么椰奶、椰子水、冰茶……全是自己爱喝的,还买多了。能报销,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四个人愣是没一个人要塑料袋,几个人跟洗劫了超市一样,每个人抱着三四瓶饮料一路叮里咣啷的去包间了。
最后饭吃完了,还有好几瓶大瓶的饮料没开,问其他人也没要,还是我们这几个人,乐颠乐颠的一人抱一瓶回来了。
我抱了一瓶美汁源果粒橙,幸福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9章 答应我
良久, 中控室里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柏永年向侧方迈进两步,贴近门旁粗糙的水泥墙。这个位置是视野盲区, 适合突袭。
门内传来脚步声, 对方刻意没有收敛行走过程中发出的声响, 柏永年甚至能判断出他哪一步踩到了地上的废纸, 又是哪一步踩到了掉落的墙皮。
终于,脚步声停下, 他看到门外的把手轻轻动了一下,又有一些不堪重负卷翘的漆皮碎屑颤了两下, 摇摇欲坠。
手中的枪口已经瞄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柏永年双眼紧盯着那门缝,只等它打开蚌壳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
来了。
但不是预想中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而是如雷霆轰鸣的一声巨响!
那扇方才还静立的铁门, 此时在一道巨力下猛地弹出!扭曲的铰链在尽了自己的职责,在奋力牵扯铁门的最后一刻, 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哀鸣,滚落在地。因为铰链的拉扯, 那本该顺着力道向前奔去的铁门在半道生生被扭转了方向, 斜着朝柏永年面门冲来。
靠!
柏永年在心里怒骂一声,这小子劲怎么这么大!
他一角踹向铁门侧边, 小腿被反作用力震的麻了一瞬, 但此举为自己争取到更开阔的视野,然而等他看清眼前一幕后, 瞳孔骤然一缩。
那铁门霍然扬起的积年的灰尘和碎屑中,纳赛尔已经借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掩盖逼近他眼前!
柏永年立刻举枪射击,但奈何动作完了一步,纳赛尔的右手已经一把攥住自己的衣襟, 布料在巨力的拉扯下绷出锐利的线条,紧接着,他就被这股力道扯进中控室内。
被扯入狭窄的室内,柏永年迅速抱头,借助翻滚卸力。等他在控制台后站起身时,蜜色皮肤的男人也已经站定,他袖口挽到手肘处,如鹰般的双眸紧盯着对面的蜘蛛向导,抬手利落的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灰尘。
“怎么突然这么生分?”纳赛尔扯起嘴角,“就这么站在门外,也不进来坐坐。”
“拿见面礼呢,这就送给你。”柏永年抬起手就是一通扫射。
纳赛尔脚尖勾住身侧的瘸腿椅子,一手拎起直接朝柏永年枪口甩去,同时接机躲到一片倾倒的办公桌后,举起枪反击。
两人在中控室狭窄的地形里迂回四五分钟,既要保全自身,攻击对方,最终居然几回合下来都没能给双方造成有效伤害。
不对劲。
柏永年在攻击间隙朝落地玻璃窗外看去。
如果说最开始破门是为了脱身,那纳赛尔又何必把他扯进来呢?
纳赛尔在拖延时间,他有其他目的。
想通后柏永年不再和纳赛尔在中控室里玩二人转,抬脚将两张躺地的椅子踹向纳赛尔,借着对方变换角度的瞬间夺门而出。
柏永年一边奔跑,一边看向头顶,由钢架支撑起的铁皮屋顶下,有一只翼展约两米的猛禽盘旋。他立刻抬手放出精神力丝线,企图将其逼落,但角雕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在穹顶漏进一缕光芒的缝隙处长鸣一声,最终赶在被精神力丝线裹挟之前回到了纳赛尔的精神图景。
角雕向导不急不缓的从中控室内走出,举起狙击枪,朝穹顶的几处连开几枪,厚重腐朽的铁皮顿时发出刺耳尖锐的脆响,大块的的铁皮折损挂在钢铁支架上,将其压弯。更多的碎片则失去束缚,坠落在工厂各处,与各种金属设施碰撞在一起,大量灰尘在骤然倾泄的光线中乱舞,柏永年看到了好几道狼狈躲避的身影。
“嘶。”柏永年诚心发问,“你行动前,有告诉你的队友们吗?”
纳赛尔脸上的笑僵硬一瞬。
那看来是没有了。
柏永年大概能理解纳赛尔这一举动的目的。锈蚀工厂光线暗、掩体多、地形较为复杂,导致所有人都倾向于潜行伏击,以至于进度缓慢。不如直接将光线引入,让所有人都放弃潜行的策略,正面快速的打一场。
柏永年心念一动,通过小五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
随机,翟朔、萨拉瓦就从掩体中一起冲出来,对上莱安德拉姐妹,并借着地形优势,将姐妹俩一直压制在工厂的角落,阻止对方位移。
奥西甸和沃尔科夫正朝着纳赛尔跑来,柏永年大喊:“解以初!帮个忙!”
如飞雪般的飞蛾涌来,翩跹着围绕在奥西甸和沃尔科夫周围,细腻的白色鳞粉纷纷扬扬洒落。
奥西甸作为精神体为剧毒蛇类的哨兵,基本消解了毒素对行动带来的影响,原地缓了一阵后立即反身向解以初躲藏的方向补了几枪,随即继续前进,只是步伐变慢很多。沃尔科夫则被毒素缠身,捂着头痛苦的倚在墙边,寸步难行。
没去管跑来支援的奥西甸,柏永年对准纳赛尔的脑袋就是一顿扫射,对方立刻侧身一滚躲过,借着一根支柱掩盖身形。
接近两人战场的奥西甸举起自己还完好的另一只手,想要射击,但视野却在发胀的脑海的影响下偏移模糊,等终于对准了柏永年脑袋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躲开!”
“砰!”
但毒素切实影响到了他的行动,矮身的动作慢了半拍,一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没入他的太阳穴,那具身体甚至还在完成下蹲的动作,便化作细碎的像素点消散了。
偏偏纳赛尔这边没人能分出余力去清扫暗处的狙击手,只能被动的迎战。
还在和纳赛尔迂回的柏永年轻轻勾起嘴角。
老薛,太靠谱了。
从他发现自己已经跑了一半地图都没有遇到薛锐的时候,柏永年就猜到今天他要当狙击手了。雪豹擅长各种崎岖的地形,要想找到自己不是难事,只能说明薛锐在暗中埋伏,不适合暴露。
不一会儿,在薛锐的帮助下,莱安德拉姐妹俩也被翟朔和萨拉瓦相继淘汰,可惜的是,萨拉瓦的精神体攻击性弱,在战斗中被两只东非狮围猎咬伤,最后自己状态不佳,被反扑的两姐妹几枪带走了。
解以初作战能力差,因此除去用精神体天赋控制沃尔科夫行动以外,一直在掩藏自身位置,没有出手淘汰对方。
最终还是翟朔赶路的时候顺手淘汰掉了这个被痛苦折磨的可怜哨兵,作为曾经也尝过这份痛苦的人,翟朔难免有些同情这个哨兵。
幸好自己那时候有柏永年的帮助。
那双俯视的眼睛出现在脑海里,此刻他的精神图景也被对方细心编织的信息滤网笼罩,工厂内腐朽的灰尘、不堪重负的铁皮在风吹下发出的吱呀声、刺鼻的试剂味,都统统被拦截,只留下那些必要的信息。
明明是在作战,但他的脑海一片清明。
翟朔想起在蜂巢区的时候,被苗家的派来的杀手围堵时,在阴影里依旧显眼的刀刃的锋芒深深地印在自己眼中,鼻腔里汹涌的血腥气、空气中粘稠的水汽、小巷边缘乱丢的垃圾袋里腐烂的食物的气息,糅杂在一起统统在他的脑海中炸开,超负荷的精神图景竭尽全力去处理它们,却无济于事。
最终,他只能靠着□□的本能去战斗,眼前一片猩红,等终于活下来的时候,他看着脚边倒伏的躯体,尚散发着丝丝热意的红色血泊从躯体下蔓延,叫嚣着要吞噬他。
滴答,滴答。
看着那小小湖泊上的涟漪,翟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脖颈似乎在战斗中被划开了,只是负载的精神图景已经无力接受更多信息,居然就这样流着血搏杀至最后。
当时的他,只能麻木的翻出仅存的绷带,随意包扎一下。反正依靠哨兵强悍的恢复力,很快就会恢复如初了,不是吗?
那时,也是柏永年,为他包扎、做精神疏导,将他从噬人的深渊中救出来,让雨后清新的空气和柔和的月光重新进入他的世界里。
奔跑中的翟朔已经看到了柏永年的身影,他不自觉拂过脖颈处肉红色的伤疤,新生的皮肤还比较脆弱,指尖所过之处惊起一片颤栗。
多么丑陋,但他却不愿将其抹去。
这样,他只要看到这个疤痕,就会回到那个雨夜,回到那个拥挤老旧的小房子里。
二层的走道狭窄而压抑,锈蚀的钢格栅板在混战的几人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纳赛尔利用几根廊柱与柏永年、翟朔两人周旋,另一边的角雕和花豹缠斗在一起。
纳赛尔对战两人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敏锐的觉察到薛锐埋伏的方向,有意藏起自己身体关键部位,以防暗处的狙击手补枪。
成群的白蛾又蜂拥而至,解以初尝试着继续用自己毒系精神天赋限制纳赛尔,可惜同为S级向导,纳赛尔能够构建起足够保护自己的精神屏障,利用精神力逼退白蛾精神体后,甚至反向推断出解以初的位置,几枪重伤了对方。
再又一次寻求突破点时,翟朔为了躲过对面的子弹,一时不查踩到了早已完全被锈透的钢板,骤然坠落,还不等他在空中调整身形减少落地伤害,来自纳赛尔的子弹便已没入胸膛。
好在翟朔的突破也争取到了纳赛尔一瞬间的破绽,柏永年借助他注意力片刻间的分散,眨眼间冲至对方眼前,一脚踹向纳赛尔的手腕,令枪掉落。
纳赛尔迅速双手交叉胸前格挡,却被柏永年猛地扑倒,紧接着一道寒芒一闪,匕首锋利的尖刺只需毫厘之差便能没入眉心。
但还需毫厘之差。
手心传来剧痛,为了保证战斗中的敏锐度,纳赛尔一向是不调痛感的。温热粘稠的血顺着冰冷的刀身流淌而下,濡湿了自己的眉心,洇入眼球,令他眼前一片血红。
那染红的眼睛仿佛属于来自罗刹,里面浸满了野心和渴望,让被注视的人心生不快。柏永年握着匕首暗暗使劲,想迅速结束这场战斗。
“这么急?”过多的血液从“罗刹”的眼角滚落,仿若血泪,感受着掌心撕裂的疼痛,他喟叹一声,笑着开口,“答应我,做我永远的对手和搭档好吗?”
“永年。”——
作者有话说:咋感觉写出来的这俩人,鬼味浓重(挠头)
明天不更,后天再继续
第50章 真昧着良心投啊。
匕首被束缚的力道一轻, 眼前那血色的花还未完全绽开,结束的机械音已在耳边响起,柏永年的意识被系统一脚踢了出去。
从休眠液里坐起身, 他一把抹下脸上正在快速挥发的休眠液, 一抬眼就和一个笑眯眯的双眼对视上了。
柏永年移开目光, 搞不明白比赛前还在别扭的人怎么打一架就恢复正常了。或者说, 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不正常了。
意识转换前那最后一声,他听得真切, “永年”,到底为什么纳赛尔会这样称呼自己?
不是没有其他人这样喊他, 但这件事发生在纳赛尔身上,就有些古怪。
纳赛尔这人,一向我行我素。虽说他们两人之间接触的还算多, 但柏永年知道,这人始终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有挑战性的消遣来看待, 一个阶段性的搭档或者对手。
他不是没有想过纳赛尔喊自己名字的时刻,不过在他的猜想里, 对方或许会称呼自己为“柏”或者直接叫全名。
“永年”这个称谓, 唯独从纳赛尔口中喊出,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柏永年总觉得, 仿佛在自己视线所不能及的暗处,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偏偏自己还怎么都摸不着头脑。原先心里对纳赛尔升腾起的那一丝愧疚和心虚,在刚才那一局之后也消失无踪,如今只剩下对事情发展超出控制的烦躁。
啧,只是个称谓变化, 哪有那么多门道,别想了。
柏永年破罐子破摔,揭过这茬。
其余几人已经从休眠舱中起身,在一旁全部站定,薛锐在和莱安德拉姐妹俩复盘刚才的战斗。翟朔站在薛锐身后,看着像是在出神,但当柏永年刚一有动作,那金色的眼睛就立刻转了过来。
柏永年迈出全息装置的舱体,隔壁递出一条毛巾,柏永年选择无视,取了一条一次性毛巾,简单擦拭一下后,也加入了薛锐他们的讨论。纳赛尔紧随其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边擦着肩颈边走近。
见人到齐,薛锐开口:“刚才的一局,大家大概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一定的认知了,那我们就先选出队长吧。”
由薛锐发起了线上的匿名投票,众人点开链接,投出队长。
柏永年赫然在列,不过纳赛尔也得了两票。
看到结果时,莱安德拉姐妹一言难尽的看向狼、蛇二人组。
真昧着良心投啊。
那大铁皮天花板砸下来的时候,这两人也跑的一样狼狈啊。
“虽然我们对谁当队长这事无所谓。”莱安德拉无奈的扶额,“但还是希望队长在行动前,至少能和我们商量一声的。”
想起她俩在千钧一发之际,擦着铁皮尖锐的边缘堪堪躲过的后怕,莱欧娜也一脸沉重的点点头。
纳赛尔无视了俩姐妹未指名道姓的吐槽,对队长最终人选接受良好,刚看到结果就呲着牙对着柏永年喊队长了,柏永年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食指抵着纳赛尔的眉心将其推远。
“就当行行好,安静一点吧,我的好搭档。”柏永年皮笑肉不笑的说,眼中没有笑意,只有警告。
虽然现在此人的言行越发古怪,但单看行为的话,纳赛尔反倒是收敛了,先前动不动就楼肩,如今也不怎么做了。
莱安德拉又补充道:“虽说已经选出了队长,但毕竟只打了一局,如果发现你这个队长不合格,那我也不介意竞争一下这个位置。”
金发女人挑眉,扬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
“好的,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会满怀期待的等待和你的切磋。”柏永年回以同样的微笑。
看着柏永年和其他人说话,纳赛尔的舌尖扫过自己的牙尖。
唔,他觉得自己不是向同,但柏永年确实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但这两天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刚才比赛结束前最后的问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喜欢和柏永年对战时,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喜欢柏永年居高临下淘汰自己的感觉。
之前好歹只是战意比较强,最近却不知道是怎么了。纳赛尔咬破自己的舌尖,细细品味后咽下渗着铁锈味的血丝。为什么食欲也这么旺盛?
纳赛尔眯起眼睛,这样自己狭长的视野里就只剩下人群中心那个侃侃而谈的黑发向导,周围的那些什么脖子上打了个补丁的哨兵、装的好像冷静的不行的哨兵,都如遇水的墨点般晕开。
难道他之前没在亲爹养蛊式的培养方法下疯掉,反倒如今才癫狂吗?
啊,框在视野中心那个像黑曜石一样的向导朝自己走来了。
“纳赛尔,纳赛尔?”
纳赛尔压下自己胃中焦灼的饥饿感:“怎么了,永年?”
“别一个人呆着,来一起复盘吧。”
柏永年注意到纳赛尔的走神,他只以为对方是因为刚才被自己推开,心中不乐意了,才没加入复盘。他拽着纳赛尔的手腕,把他扯到人群中,顺便把一直沉默的翟朔也往人群中扯了扯。
“还有,叫我柏永年。”
“好的,永年。”
柏永年开始觉得自己脑袋的某一处开始一突一突的跳了。
几人在训练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带有私人恩怨的吐槽和谴责。等一场复盘终于结束,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进竞技场连开好几局,每一局都是混搭,力求所有人都搭档过,熟悉彼此并肩作战的模式。
每一局结束后都会有复盘阶段,除去专业性的点评和合理的建议,大家也完全没有收敛自己在对局中遇到的不满,每到这时,挨骂的似乎总是那么几个人,而批评大会中的钉子户已经不痛不痒了。
有一局,薛锐被分到了柏永年对面,带着莱安德拉两姐妹打游击战,真是给柏永年整的苦不堪言,好在小蜘蛛们的侦查能力同样出色,终于揪出薛锐躲藏点将其淘汰后,局势才好转起来。
赛后复盘阶段,雪豹一直盯着柏永年,一动不动,直到他挠了大猫的下巴,好容易才让雪豹回到了平时状态。
安抚结束一回头,他就看到莱欧娜捂住了莱安德拉的眼睛。
柏永年:?
一行人一直训练到深夜才散去,柏永年回到寝室打开光脑,发现邬君禾回消息了。
“好的,多谢你提供的信息。小年,你专心准备三校联赛吧。”
“好解决吗?”柏永年回。
“不用担心。”
“那应该是不太好解决了。”
柏永年斟酌着敲字,天黑透了,但房间里没有开灯,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光与阴影勾勒出他脸庞的轮廓。
“上次星朝会,还是打草惊蛇了吧?要想抓住他们的尾巴很难吧?”
聊天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用担心,小年。”
“既然敌人一直躲在暗处,那不如引蛇出洞。”柏永年平静的一字一字敲下去,打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让我帮忙吧,三校联赛是个好机会,错过它,下一次机会又要多久才能出现?”
“既然三校联赛的高曝光度可能会为我引来危险,那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它,为我们揪出涅墨西斯螺旋的真实据点呢?”
“小年,虽然我确实希望你能帮忙,但却不是这种以身涉险的方式,你还是学生,甚至书都还没念完呢。”
这次居然是语音,邬君禾的嗓音带了点疲惫,最近他或许真的很忙,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静温和,还有着一丝关心。
不过看着后半句这熟悉的理由,柏永年猜,恐怕宿松霖找过邬君禾了。
“被涅墨西斯螺旋盯上,没有人能独善其身。难道君禾哥和泽哥是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去调查他们的吗?我早就被卷进来了,既然三校联赛无论如何都会将他们的目光引像我,又怎么可能一定会无事发生呢?”
“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开始反复出现,揭露了一丝聊天框另一端那人的犹豫。
诚如宿松霖所说,邬君禾资助他未必没有私心,这个提议固然会让邬君禾游移不定,但提议所带来的结果也足以让他动心了。
在邬君禾的眼里,柏永年作为星联军校的学生,一个还未步入社会的人,固然是弱势群体,但涅墨西斯螺旋所要迫害的,确是更弱势的群体,一群遭受无妄之灾的孩子。
也许这个决定会让柏永年的时间永远定格,但是在自己犹豫的时候,或许已经有更多的孩子看不到明天了。邬君禾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仰起头,感受着灯光透过眼皮留下的光斑。
他最终同意了柏永年的计划。
接着拉了一个线上的全息会议,把邬泽也一起拉进来,三人一起就三校联赛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制定方案。
邬君禾希望能最大程度上保证柏永年的安全,在商量着各种计策的时候,他想着,或许涅墨西斯螺旋即使看到了三校联赛的直播,也不会有任何行动,之前的星朝会足够让他们谨慎一段时间。
即使对他来说,涅墨西斯螺旋有所行动才更有利。
“然后你就这样答应他了?”光脑另一端传来变声过的声音。
“是,小年对付他们的意愿很强烈,他的提议合理且更有效率。尽管这个计划的风险是确实存在的,但我会将风险降到最低。”邬君禾回道。
“君禾,你是不是被自己的正义感裹挟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你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自己的初衷了吗?”光脑的另一边,也就是宿松霖,语气里带着些迁怒,“你是带着正义感出发的没错,但难道救人就一定要以另一个孩子的生命安全为代价吗?我们明明可以牵扯更少的人来解决掉涅墨西斯螺旋,我们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了不是吗?”
被怼的人却很平静:“松霖,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出发点。但我并不是在做什么选择题,你我决定对付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压上了自己的未来,而柏永年,只是一个同样放上了筹码,和我们一起的同伴。”
“柏永年或许有一小部分处境和你相似,引起了你的共情。以至于事到如今,他明明已经有了觉悟,走到了我们跟前要和我们一起前进的时候,你仍然只是拿他当一个孩子看待。”
邬君禾说完,又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串了起来:“你绝对不是这样固执的人。所以,你其实是不得不把他放在孩子的身份上去看待吗?脱离孩子的身份,他会让你感到不安吗?”
一个成年向导的身份,会让宿松霖感到不安的原因……
“好了。”变过声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邬君禾的思绪,“既然你们都商量的差不多了,就去做吧,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来补救。”——
作者有话说:最近开始忙起来了,后面会隔日更了。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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