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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夺回 乖一点,我不想在你嘴里塞东西。……

    尤绘不确定梁俢垣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急着接电话,来不及向他说明情况,起身只匆匆道了句抱歉, 然后就快步去到了角落,按了接听键。

    她边讲着电话, 通过玻璃展示柜的反光面,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的梁俢垣, 他正盯着茶几上那杯没喝完的苹果汁, 玻璃杯边沿有一枚淡淡的口红印。

    尤绘只短暂看了他一眼, 听着梁宗元说的话,乖巧的应答。

    等到讲完电话回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梁俢垣已经将他自己的那杯苹果汁喝光。

    听到脚步声,梁俢垣转眸看向尤绘, 表情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他问道:“是爸爸有要紧事找你吗?”

    尤绘摇了下头, 在沙发上坐下:“没事, 苏汶已经去处理了。”

    听到她这么说,梁俢垣这才松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让你送我回来。”

    尤绘浅浅勾了下唇角:“小事, 您刚刚是想说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她注意到, 梁俢垣放在毛毯上相握的双手, 拇指互相摩挲了几下。

    好一阵,他才开口:“其实是想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拍一组天使主题的写真,我觉得你很合适。”

    不等尤绘回应, 梁俢垣接着道:“我听fiona说,你是平面模特出生,特意去搜了一下你之前拍摄的杂志。我很喜欢,刚好我找人设计的服装已经完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将成为第一个穿上它的人。”

    尤绘轻笑点头:“当然,是我的荣幸。”

    这天晚上,在尤绘喝完了玻璃杯中剩下的一些苹果汁后,梁俢垣派的司机刚好到别墅门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尤绘继续全身心的投入到电影的拍摄当中。

    由于拍摄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尤绘几乎没有抽出时间去公司拍写真,她向梁俢垣说明了情况,梁俢垣表示理解,本来拍这组写真就不是要紧的事情。

    他们就约好等哪天收工早,再去公司,如果实在抽不出时间,就等杀青后。

    而这段时间,梁清屿没有再出现在尤绘的眼前,好似真的没打算再纠缠。

    尤绘也顾不上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没日没夜的忙着拍摄。

    直到六月初,电影杀青,尤绘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接下来公司没有给她安排工作,参加完杀青宴,她休息了两天,和梁俢垣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拍摄的前一天,过了中午十二点尤绘就没再吃东西,晚上六点后连水也给断了,为了保持好的状态,她敷了一张保湿面膜。

    当天上午,司机将尤绘送到公司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十分钟。

    下车后,她不急不慢地往公司里走,听到经过的几个同事小声议论着什么,说的话有些听不明白,好像是谁来了,她们可不敢过去之类的。

    尤绘没多想,朝着摄影棚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柔拉推着梁俢垣来到公司专门进行拍摄工作的楼层。

    刚下电梯,欢笑声便传入了耳内。

    看着员工们充满了活力,工作氛围极佳,梁俢垣轻轻勾起了唇角。然而这样的气氛在柔拉推着轮椅走近后,竟全然消失。

    众人纷纷低下头,忙着不存在的工作,而此时站在置景内的模特们,也因为他的到来,表情以及动作有些许的不自然。

    不等梁俢垣说什么,走廊那跑过来一个小女孩,估摸着也就八九岁。她笑嘻嘻地拿着超大号棒棒糖,从梁俢垣身旁经过,喊摄影棚内的模特经纪人妈妈。

    边喊,她摇晃了几下棒棒糖,甜甜的说:“是漂亮姐姐给我的。”

    这位模特经纪人此时完全顾不上听小女孩说的内容,一双眼不着痕迹地扫向坐着轮椅的梁俢垣。

    就看到柔拉推着梁俢垣过来了,他笑着:“你家小孩很可爱啊。”说着这话,他抬手想摸一下小女孩的脑袋。

    手才刚抬起,这位模特经纪人就将女儿拉到了身后,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表的恳求。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说话声很小很细:“梁总……”

    而她周围的同事们,一个个都屏着口气。

    梁俢垣神色温和,倒也不觉得尴尬,将抬起的手收回了毛毯中,嗓音如玉石般清澈:“有个地方挺适合带她去玩玩的。”话音落,柔拉推着他离开了这边。

    而这一幕恰巧被躲在角落的尤绘尽收眼底,她眉心不自觉蹙起,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等梁俢垣消失在走廊,她才按开了玻璃门的按钮。

    放缓步子来到摄影棚内,此时梁俢垣正在跟摄影师沟通拍摄的细节。

    尤绘上前:“梁先生。”

    闻声,梁俢垣转眸,摄影棚内柔和的灯光打在他温润的侧脸,他眉眼弯了弯,用手轻轻推了下镜框:“小羽你来了。”

    这是尤绘第二次看到梁俢垣戴眼镜,不得不说,他很适合戴眼镜,有种浓郁的书生气息,附和他给人的第一感觉。

    尤绘笑着:“您今天也很特别,其实之前就想问了,您是近视吗?”

    “不,我的视力很好,单纯觉得这样或许……很特别?”说着这话,他轻挑了下眉。

    尤绘不着痕迹的愣了一秒,转为笑着回应:“的确,梁先生戴眼镜很好看。”

    听到夸赞,梁俢垣的耳根子止不住的泛红,他抬手轻揉,喉结上下滚动起来,好半天才开口道:“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让柔拉带你去换。”

    尤绘应了好,跟着柔拉进到了更衣室。

    之前她还在当小模特的时候有拍过一组类似的写真,只是那次的主题是更为阴暗的,被折断翅膀的天使,留着鲜血。

    而这次的主题是干净纯粹的,没有被破坏的。

    相较于之前的主题,这次的尤绘会更喜欢一些。

    等换上了衣服,化妆师帮忙化完妆,尤绘走出去,站到了法式复古的置景中。

    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蕾丝花边的choker,吊坠的部分是与整体着装颜色截然相反的黑色十字架。

    而身上穿的是一条法式复古鱼骨抹胸蕾丝蓬蓬裙,搭配头纱,以及蕾丝绑带半截手套。

    后背上的天使羽毛翅膀足足1.5米长,高75厘米。每一根羽毛都洁白如银,如同冰霜纯净无瑕,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根据摄像老师的动作指导,尤绘微垂眸,两手轻轻斜拉起头纱。

    随着快门键按下,坐在一旁轮椅上的梁俢垣微眯起眼睛,目光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此时摄影棚的蓝牙音响里,正循环播放着Billie Eilish的《i dont wanna be you anymore》。

    “A whore

    If I love you was a promise

    Would you break it if you're honest

    Tell the mirror what you know she's heard before……”

    这首歌很适配这次拍摄的主题,让人情不自禁的就陷入了这美妙的氛围当中。

    拍摄完这组写真,尤绘没问梁俢垣会怎么处理,发布到网络上也好,私藏也罢,她现在不关心这些。

    和梁俢垣在公司附近的法餐厅吃完晚餐,回去的路上,先前在摄影棚外偷看到的画面反反复复浮现在脑海中。

    现在身边坐着梁俢垣,尤绘没法上网搜索。等下了车,连单元楼都还没进,她就已经掏手机出来。

    此时保姆车并未驶离,梁俢垣坐在车里,目送尤绘进单元楼。

    来到电梯间,按了上升键,尤绘翻阅着网络上能搜索到的信息。

    直到电梯到达楼层,她才发现,梁俢垣的个人信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搜索不到任何一点。整个网络上,似乎没人知道他是梁宗元的儿子。

    尤绘不死心,又去搜了梁宗元的个人信息,人物关系那栏连容女士都有记录,却唯独没有梁俢垣这个人。

    这让她有些无从下手,心里那股子不对劲让她忍不住心烦。

    这天之后没几天,拍摄的天使主题写真照意外的在公司内部传阅了起来。

    尤绘才刚看到fiona发过来的截图,梁俢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会儿她正坐在阳台抽烟,客厅的蓝牙音响里播放着邓丽君的歌。

    她将烟蒂捻灭,按了接听键。

    很快,梁俢垣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实在抱歉啊小羽,那天我在公司开会,投屏时误触到了我和你的聊天框,聊天背景是那张写真照,然后被不知道谁拍了下来,还在群里乱传,真的很对不起。”

    尤绘没什么所谓,边听着电话,拿起桌面上那支银色十字架的打火机,把玩了起来。

    她说:“拍了本来就是给人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几秒。

    而后梁俢垣僵硬地笑了声:“可能是我有私心吧,我没想着给别人看。”

    兴许担心这话过于越界,他说完也不给尤绘任何回应的机会,紧接着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我想做我拿手的苹果派给你吃。”

    尤绘将电话调至外放,手机搁桌面,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边点火,回复道:“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段时间休假,没有安排。”

    听到火机点火的啪嗒声响,梁俢垣用力嗯了声:“好的,那就三天后的下午怎么样?如果时间可以,我就让柔拉去接你。”

    尤绘甚至连日历都懒得看,直接回:“可以的。”

    “那到时候见。”

    尤绘听得出,说这话的时候,梁俢垣大概率眉眼间都含着浅浅笑意。

    挂断电话后,尤绘没抽这支烟,倒也没掐灭,将它斜放在了烟灰缸旁边。随后起身,拎着垃圾袋,钥匙揣兜里,拿上鞋柜上的黑色棒球帽,往头上戴。

    她拉下门把手出了门,进入电梯后还在琢磨着什么,眼神有些许空洞。

    随着电梯到达楼层,门刚向两侧缓缓打开,尤绘没来得及缓过神,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尤绘先看到他的鞋子,是一双Dunk&Gucci联名款板鞋。

    鞋身以米白为主,注入GUCCI标志性浅灰GG帆布,与黑色双G标识。

    不等她往上看,眼睛就被一块黑布蒙住。

    尤绘知道这人是谁,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这味道实在让人上瘾,其次便是熟悉的,雪后松木的味道。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都来不及质问,手腕被握住。

    尤绘下意识反抗,用力抽\动着手臂,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垃圾袋,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抬手将垃圾袋往他身上甩,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也霸道,直接夺过垃圾袋,将人拽出了电梯,垃圾袋顺手放在了电梯旁的垃圾桶上。

    尤绘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甚至因为被蒙住黑布时眼睛是微垂的状态,他又急躁的绑了个死结,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骂道:“你发什么神经,才安分几天啊,你到底想怎样!”

    梁清屿一句话没说,粗暴地将人塞进了后座。尤绘想用手去摘眼睛上的黑布,梁清屿上身探进后座,把倒在座椅上的尤绘拽起来,掐住她的脸颊,警告道:“老实点。”

    紧接着尤绘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他用绳子之类的东西捆,绑住了。不仅如此,就连腿脚他也不放过,全部绑住,掐断了她所有的路。

    她玩不过他,就没见过比他还难甩的人。

    尤绘气到用手肘去撞他,撞到他肩膀后,又张嘴要咬他。

    脸颊再次被掐住,梁清屿的鼻息缠上来,他压着音量道:“等会儿回去让你咬个够,现在给我乖一点,我不想在你嘴里塞东西。”

    尤绘知道,梁清屿彻底不装了,什么可以接受,只要分一点点喜欢给他就行,那都是狗屁。

    他现在就只差没找梁俢垣麻烦了,要再激怒一下他,真说不好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之前不说了吗,要把梁俢垣的手打断,这种事还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听到后座车门撞上的声响,梁清屿绕到主驾,边系安全带,通过车内后视镜盯着尤绘。

    尤绘似乎感受到了那烫人的目光,语气不好:“你赶紧放我下车。”

    梁清屿不回应,权当没听着,将车窗玻璃全部关上,她哪怕吵一路骂一路,外边也听不着。

    听到发动机的声响,车开上路。尤绘知道没希望了,摆烂了,不挣扎了,斜靠着车门坐,双腿摆放到座椅上。

    一个半小时后,车开进一处隐秘的别墅。

    待车挺稳,梁清屿下了车,绕到后座,将车门拉开,握住尤绘被绑住的脚踝,用力一拽,将人拖到跟前,随后直接把人扛到肩上,带进了别墅。

    尤绘被弄得头晕目眩,刚做出挣扎的动作,脏话才到嘴边,下一秒,她就被梁清屿丢到了沙发上。紧接着,他压了上来,扯掉了眼睛上的黑布。

    尤绘下意识眯了下眼,才发现周围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

    而梁清屿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是藏不住的怒火,他质问:“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拍那样的照片,我已经在让步了吧,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尤绘不懂,嗤了声:“不就是很普通的写真吗,你能别无理取闹了吗。”

    闻言,梁清屿的面色阴沉得更厉害,他扯了下唇角,笑里裹着锋利的刀子:“普通?穿着婚纱,戴着头纱拍的照片,你管这叫普通?”

    那股子醋劲让他彻底破防,有些不管不顾了。

    他很清楚梁宗元阴狠的手段,所以从重逢开始,他一直忍着没有明抢,对尤绘的喜欢,他自认为表现得不算太明显。

    说过狠话,消失过一阵,就是担心梁宗元到时候会拿尤绘做威胁,但忍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只一味的规避可能性,却忘了自己其实是有能力去保护她的。

    如今将人劫过来,彻底逃离梁宗元的视线范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夺回容女士留下的,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实话,重逢后哥哥真的忍得很辛苦,要是不忍,他的喜欢会更明显,也完全不会因为小羽几句难听话就被骂走。他是气,气的同时以他的性格,会直接墙,纸[哦哦哦]-

    文中歌曲:Billie Eilish的《i dont wanna be you anymore》。

    “A whore

    If I love you was a promise

    Would you break it if you're honest

    Tell the mirror what you know she's heard before”

    第67章 机关 他的声音里藏着诡异的扭曲。……

    被梁清屿压着, 尤绘几乎喘不来气,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又冷又硬:“所以?就算是婚纱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她又紧接着补充道:“你别忘了, 我们已经分手快一年了。”

    对啊,下个月就要满一年了。

    梁清屿的下颚线紧紧绷着, 沉默了一阵,他几乎吼出来:“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危险。”

    听到这话,尤绘的脑袋里突然嗡了一声, 下意识就想到了在摄影棚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真如他所说, 梁俢垣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 那她就更要想办法靠近了。

    不等尤绘做出反抗,梁清屿盯住她的眼睛,试图寻找答案。

    他的眉峰微微蹙起, 语声严肃道:“你接近他是为了点什么,你告诉我, 我帮你解决, 你别自己一股脑就往前上, 你能不能顾及一下你自己, 你是真不怕事还是假不怕事。”

    像是知道尤绘脾气倔,他说得更明白一点:“你别他妈看他做个轮椅, 装得柔柔弱弱就真的柔弱了,他有的是办法搞些让人无从反抗的事儿, 到那个时候你哭都没用。”

    尤绘已经听不进梁清屿说的话了, 有种强烈的感觉正吸引着她,她需要去探寻这个秘密。

    她对上他的视线:“梁清屿,我必须回去,我没法跟你说具体的原因, 我知道你会帮我,但求你了,别掺和我和他们的事行吗?”

    听着尤绘说的话,梁清屿重复道:“他们。”

    “对啊是他们,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同伙吗。”

    尤绘眼睫轻颤:“可是我不想和你成为同伙,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伙伴。”

    这句话就像是燃烧的火柴,将先前的种种点燃,彻底激怒了梁清屿。

    他不跟她废话了,再次将她扛起,大步走进了一间卧室,将人丢到床上后他退出房间。

    听到落锁的声响,尤绘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门口,用力拉门把手,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后又握拳大力捶着门:“梁清屿你给我开门,你别发疯了,你是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吗?梁宗元总会找来的,你不可能一直把我藏起来。”

    梁清屿一句话没有,已经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尤绘下意识摸口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竟被梁清屿给顺走了。

    她再次用力捶门,喊道:“梁清屿!你不开门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你赶紧放我出去!你现在是在犯罪知道吗!你非法\囚\禁!”

    喊了好一阵,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尤绘知道希望不大,冷静下来折返回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的客厅里,梁清屿收到了备注为孙警官的人发来的文件。

    他点开看,是五年前一场车祸的鉴定报告。

    正翻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梁清屿倾身将手机拿过来,极为自然的向上滑动屏幕,却发现她设置了密码,不解开就看不到发消息过来的人是谁。

    他下意识输入了两人的恋爱纪念日,显示密码错误。

    他自嘲的笑了下,又输入她的生日,发现依旧显示错误。

    手指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阵,梁清屿开始输自己的生日,输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手指按下去,结果不出意外,也是错误的。

    看到输入密码的圆框清零,梁清屿的心脏狠揪了一下。

    明明没有抱任何希望,但在发现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时,心口又难受得厉害,甚至到喉咙处都产生了细微的异物感。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特殊的日期,此时只有两次输入机会,再错屏幕就要锁定一分钟了。

    也是这会儿,消息再次弹出。

    他忍不住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是谁一个劲的发消息过来。据他所知,尤绘的社交账号隔三差五就要拿给梁宗元检查,好友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数,却又不死心,想看个明白。

    思考了一阵,梁清屿第二次输入尤绘的生日,输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倾身去抖烟灰,手指不小心误触到了旁边的数字。

    靠回沙发时才发现,已经来到主屏幕。

    梁清屿拧眉,0912是什么特殊的日期?

    不等他过多思考,屏幕上方弹出备注为梁俢垣的消息。

    这刺眼的名字实在让人忍不住怒火。梁清屿点进去,就看到梁俢垣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他在果园摘了一颗草莓,放在掌心拍下来的。

    照片的底下:[你看这颗草莓有我半个手掌这么大。]

    紧接着:[你好像还挺喜欢吃草莓的吧,我做一点草莓果酱,到时候你来了可以顺便带回去,抹在吐司吃,就不会因为早上没时间做早餐,饿得胃疼了。]

    看到这暧昧的聊天内容,梁清屿快气死了,脖颈处的青筋爆出来,他眉眼间的锋利感加倍,手机直接丢一旁,他起身大步冲进卧室。

    尤绘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望着白墙顶发呆,没想过梁清屿会突然进来,还直接把自己拽起来,扣住后颈就亲。

    他好凶,嘴唇和舌头都要被他吮火兰了,吻还不够,他还咬,尤绘莫名其妙被搞这么一下,更来火,抬手就往他手臂上打,梁清屿一点不觉得疼,亲得更用力,好似要把人吃进肚子里。

    尤绘不想继续跟他在这里亲,往后躲,梁清屿就默认她是想自己掐着她的脖子亲,另一只手还真就掐上来了。

    尤绘的眉心皱成一团,躲又躲不掉,被他毫无章法的吻弄得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她完全没搞明白他是要干什么,是在报复吗?那刚刚不报复这会儿搞突然袭击?

    吻,咬了一阵,梁清屿还是气不过,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两人的记录,光想想尤绘这张嘴还他吗能说出好听话来,问题是这好听话还他吗是跟梁俢垣说的。

    艹艹艹艹艹艹艹……

    他不亲了,死死盯着尤绘。

    他的眸色黑得可怕,浑身带着戾气:“你他吗气死我得了,跟梁俢垣聊得挺欢啊,还去过他家了是吧?”

    嘴唇上还留有余温,湿润的感觉让她心乱。

    这会儿听到梁清屿说的话,尤绘皱起眉:“谁准你看我手机的?”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梁清屿冷呵道:“他吗的,我还没问你,密码是哪个野男人的生日?还是你俩的恋爱纪念日?”

    听到这,尤绘不得不佩服,这都能误触到,真够巧的。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要推开他,他就再次吻上来,不回答可以,那就往死里亲。

    尤绘真被弄烦了,余光瞟到卧室的门是敞开的,她发狠地咬破了梁清屿的舌头,然后将人推开,要逃跑。

    跌到柔软床垫上的梁清屿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手一伸,将人直接拽回来:“想跑哪去?”说着这话,他把着纤细,把人抱到腿上坐着。

    轻舔了下唇瓣,试图尝到鲜血的味道。然后他掐住尤绘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舌头被你咬出血了,你出出主意呗,我该怎么报复你呢。”

    看到他眉梢轻挑,尤绘不说话,只直勾勾盯着他。

    梁清屿还是气不过,再次吻了上来,让她也尝尝铁锈味。

    被吻,咬着,尤绘的表情愈发难看。

    躲开不让他亲,梁清屿也不强迫她,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撑在身后,姿态拽又吊儿郎当:“说话。”

    “你恨我吗?”

    兴许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梁清屿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不恨。”

    尤绘当然知道啊,哪怕当初提分手提得突然,哪怕分手的这十一个月他很难熬,但他不可能恨的,可不恨才是问题啊。

    尤绘止不住的哽咽了一下:“那你恨一下我好不好,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真的没办法。”

    梁清屿的手不撑着床了,而是环着她的腰,将人禁锢于怀中,紧紧的抱住,脑袋靠在她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那我恨你,我彻底栽你身上了。怎么办,我完了,没救了。”

    听着他的说话声逐渐变得微弱,尤绘实在不忍心,但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往危险地带走。

    见尤绘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还在试图逃离自己。

    梁清屿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不让她坐自己腿上了,把人推开,踱步出去,将门再次反锁。

    尤绘没有追上去,手臂撑在床上,侧身望着上锁的门,垂下了眼。

    梁清屿知道尤绘没有死心,接下来的两天,除了饭点他会去做饭以外,其他的时候他一直待在卧室陪着她。

    抱着她入睡,睡不着也要抱着,他这种状态似乎已经到达了病态的程度,好像只有抱紧,才能感受到重新拥有了。

    尤绘不知道梁清屿想怎样,难不成真的打算关自己一辈子吗,这现实吗。

    掰着手指头算算,今天是第三天了,再过几个小时柔拉就要去接她了,可她现在还在梁清屿这。

    尤绘有些睡不着,睁眼时才早上六点多。她整个人被梁清屿从后抱着,好像生怕她趁机逃跑一样,手腕还被他紧握在掌心,而他的下巴靠在尤绘的肩膀上。

    这样的亲密接触,就好像是回到了两人恋爱时一样。

    他也喜欢这样抱着尤绘入睡,有时候尤绘嫌热,逃出去了又被他拽回来。明明闭着眼睛,可能都没醒,但会下意识的咬她一口,视作惩罚。

    平静地侧躺了一会儿,可能有一个钟头?尤绘现在对时间已经没有任何概念了。

    她实在无聊,垂眸盯着梁清屿的手,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他的中指,她以前用头发缠过的那根手指。

    她知道他是醒的,轻拉时问他:“你除了看微信,还有看别的吗?”

    梁清屿缓慢睁开眼,用食指去摩挲她的指腹:“你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尤绘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拉着他的手指了,闭上眼睛继续睡了会儿。

    不知道睡没睡着,半梦半醒吧。

    她再次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我渴了。”

    梁清屿没有应答,但已经起身下了床,去外边拿水。

    尤绘等了好一阵没等到他,起床去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梁清屿正坐在单人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水,旁边有个小方盒,里边不知道装的什么,尤绘倒也不关心,出浴室后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刚要回床上继续躺着,梁清屿叫道:“过来,喝水。”

    尤绘没跟他对着来,踱步到他跟前,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仰头喝了大半杯,再将水杯递回去。

    梁清屿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从那小方盒里拿出一枚小鱼舌钉。

    他站起来,垂眸盯着尤绘的眼睛:“舌头伸出来,戴上看看效果。”

    尤绘眉心微微蹙了下,勉强伸出了一点舌头。

    梁清屿似乎不太满意,语气严肃了几分:“快,再伸出来一点,不然插,不进去。”

    尤绘神色一顿,转而嘁了声:“你说的话好黄啊。”

    梁清屿冷哼道:“心里黄,想什么都是黄的。”

    尤绘不接他的茬,只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没有任何顾及的看着他的眼睛了。

    好一阵,她说:“对啊,你故意色诱我,你挺不要脸的。”

    见尤绘只说话不伸舌头,梁清屿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修长的手指直接探入她湿软的口腔,捉住那逃窜不够乖巧的小粉舌头。

    他边把舌钉往上戴,看着她的口水不受控制的要流出来,吐着舌头地样子实在勾人。

    梁清屿喉结滚动了两下:“你之前不经常故意色诱我吗,我玩回去怎么了?”

    将舌钉佩戴好,尤绘收回舌头,把舌钉含住,摇头:“不怎么。”

    话音落,她紧接着说:“梁清屿,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你再给我点时间行不行,你放我走吧。”

    听到这话,梁清屿不乐意了:“给你时间和梁俢垣培养感情是吗。”

    “是。”尤绘没打算欺骗梁清屿。

    梁清屿的手紧紧攥成拳:“所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你什么时候可以再利用我。”

    “我不会再利用你了。”

    梁清屿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问:“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是吗,就跟陈昭一样,是被丢弃的棋子是吗?”

    “不是。”尤绘很认真。

    梁清屿的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那是什么?”-

    尤绘离开前对梁清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始至终,你和他都是不一样的。

    坐上出租车往公寓赶,尤绘含着那枚舌钉,心里沉沉地坠着。

    到达小区时已经过了正午,尤绘匆忙付完钱下了车,刚进小区还没拐入单元楼,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来电铃声。

    拿出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尤绘缓了几秒,顺好呼吸后才按了接听键。

    刚将手机贴到耳侧,柔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尤小姐,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尤绘扯起唇角,笑着:“好的,我马上下楼。”

    挂断电话,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没有马上出小区,而是回了趟公寓,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包,顺手将那枚银色的打火机塞进了口袋。

    二十分钟后,尤绘上了柔拉的车。

    将车停到别墅门口,她没往里开,而是通过车内后视镜,与后座上的尤绘说:“尤小姐,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就不送您进去了。”

    尤绘拿上包包,笑着:“不打紧,你去忙吧。”

    下了车,尤绘走进院子。

    经过了一段弯弯绕绕的石子路,来到别墅的正门。

    此时门已经打开,尤绘刚走进来就看到面前地上摆放了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

    她反手将门带上,穿上拖鞋,踱步往里走。

    走了没几步她听到厨房那传来动静,过去就看到梁俢垣正在忙前忙后的捣鼓着烘焙的模具。

    他穿着白色的针织衫,鼻梁上架着眼镜。边处理食材,还时不时推一下镜框。

    这间厨房很宽敞,但由于他坐在轮椅上,行动算不上太方便。

    不等尤绘说什么,梁俢垣余光瞟到她站在厨房门口。

    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眉眼弯了弯:“小羽你来了,我这边还没好呢,你去客厅坐坐吧,或者去院子里逛逛,我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果园里还有不算太成熟的蓝莓。”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像是领家大哥哥。

    尤绘礼貌回了个微笑,应了好,转身离开厨房,先将包包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去到院子里随意走了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梁清屿为什么会说梁俢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如果真的危险到不能靠近,梁清屿应该早就阻止了呀,所以他是不是也只是猜测呢。

    尤绘想不通,还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点。

    首先是梁俢垣的身份,网络上搜索不到,公司里的人也并不知道他和梁宗元的关系。并且,温文尔雅的他居然会使人惧怕,这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尤绘在梁宗元身边待了将近一年,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她很清楚,自己不能总耗着了。

    观察完四周的环境,尤绘从小道绕进别墅,没有乘坐电梯,步伐轻缓地爬上了二楼。

    这里她没有来过,不同于楼下的装修设计,这里的整体都更显阴暗。

    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几乎透不进来任何的光束。

    其次是这里的味道,说不上来的刺鼻,类似于消毒水,却又不准确,可能还掺杂了点别的味道。

    尤绘下意识捂鼻,往里继续走,拐到了一处走廊。

    走廊很长,却只有两个房间。房间的门头是古希腊雕刻的设计,门的整体有类似于图腾一样的花纹,而门的两侧立着烛火。

    尤绘觉得很古怪,这些图案莫名给人一种束缚的感觉。

    图腾类似于地牢的锁链,门头的古希腊雕刻就像是诅咒。

    她想拍下来回去搜索,才刚掏出手机,一阵细微到完全可以不计的风拂过了她的脸颊。

    尤绘皱起眉,观察到这里的门窗明明是紧闭的,为什么会有风?

    她甚至怀疑是这里阴冷的气息让她产生了错觉,然后下一秒她就发现,摆放在置物架上的绿植晃动了几下,很轻微的。

    尤绘盯着这绿植,又看向它对面的这面墙。

    墙壁上印着很普通的壁画,蔷薇以及暗绿色的藤蔓。

    尤绘心里猜想着各种可能,她摸索了一下这面墙,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又转身观察着这颗绿植。发现绿植的树干部分,有个十字花,是用刀刻出来的。

    尤绘抬手摸上去,又轻轻戳了一下。

    紧接着都不给点反应的机会,身后的这面墙突然动了。

    墙壁移动的‘嘎吱’声响,沉闷中夹杂着轰隆隆的声音。又像是生锈的卡扣正在挤压转动。

    这声明明不大,却让尤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有些发怵。

    看着这面墙上凭空多出了一扇门,她有所顾忌,转头看了眼深不见底的走廊,不远处的楼梯口闪着微弱的光芒。

    而此时的一楼厨房,别墅的主人正在制作苹果派。

    思考再三,尤绘还是迈出了一步,缓慢靠近这面墙,抬手推开了这扇门,进到了一间隐蔽的书房。

    这间书房依旧是古老的装修设计,很阴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窗帘。

    通过这束微弱的光,尤绘看到书桌后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大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女人的背影照,她微侧着身子坐在地面,身上没有穿衣服,背上镶嵌着洁白如银的天使羽毛翅膀。

    看不到她的脸,尤绘走近了些,在这张照片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颗小痣。

    在后腰腰窝再往下一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刚好是整张照片的最低端,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就是照片的边框。

    尤绘刚要触碰上去,机关门外,不远处传来梁俢垣的声音。

    “小羽,你在吗?”

    尤绘的呼吸下意识一滞,猛地回过头。

    总觉得他的声音里藏着诡异的扭曲,在这一刻是那样的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下章估计可以揭晓了。

    第68章 邀请 我从未想过要忘记你。

    尤绘来不及细看这张照片, 快速退出房间,再次按了一下树干上那个十字花按钮。

    看到这扇门缓慢地隐于墙内,她步伐快却轻地小跑至一楼。停在楼梯口,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可能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到了客厅。

    一过来, 她就看到不远处的厨房里,梁修垣已经将烤好的苹果派拿出来。随后把隔热手套摘取,放到了中岛台上。

    余光瞟到尤绘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梁俢垣控制轮椅缓慢绕到中岛台另一侧, 温声道:“你刚刚去哪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应。”

    尤绘扯了下唇角, 眉眼间挂上歉意:“有点闹肚子,去了个卫生间。”

    梁修垣没有怀疑什么,神色依旧温和, 招了招手:“快来尝尝我做的苹果派,上面铺了点草莓果酱, 不知道会不会有点黑暗料理。”

    说着这话, 他已经挪动轮椅, 去到厨房拿餐盘。

    转身的那一瞬间, 尤绘脸上本就僵硬的笑意全然消失。

    她走到中岛台前,坐在了高脚椅上。

    很快梁修垣回来了。

    他用切片刀切下一块苹果派放到了碟子里, 随后推到尤绘面前,将叉子放到了她顺手的方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尤绘垂眸看着面前的苹果派, 顶部的果酱是鲜红色, 浓稠的草莓酱汁多到往下溢。

    她拿起叉子,刚叉起一小块送到嘴边,反胃的感觉袭来,一阵恶心直冲喉咙, 她强忍着呕吐,开始疯狂咳嗽。

    胃部的酸涌导致泪腺分明异常。

    梁俢垣动作迅速地抽了张纸巾递到尤绘手边。

    尤绘接住,用纸巾捂住嘴又咳了好几声,等缓过来了她才说:“抱歉梁先生,我有点感冒,胃不太舒服。您做的甜品我很喜欢吃,但实在抱歉。”

    梁俢垣看着尤绘湿润的眼睛,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没事的,瞧把你紧张的,我对自己的烘焙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边说着这话,他控制轮椅去到客厅,拿出医药箱进行翻找:“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吗?”

    尤绘摇头:“暂时没有了。”

    梁俢垣应了声:“我给你泡个药,喝了就没事了,最近没胃口就等你病好了,再来家里吃我做的东西,或者你想把那些打包带回去吗?”

    尤绘看着梁俢垣拿着感冒药回来,她弯了下唇角:“可以吗?”

    梁俢垣挑眉:“当然,泡完药我给你装。”

    看着梁俢垣将粉末状感冒药倒入玻璃杯中,随后接了适宜温度的水,冲泡开后,他将搅拌勺放到了盥洗台,才把玻璃杯放到尤绘面前。

    看着她喝完感冒药,梁俢垣去厨房拿了一个保鲜盒,将二分之一的苹果派装进盒子里,又去打包了一些饼干以及一瓶草莓果酱。

    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后,他将纸袋递给尤绘。

    尤绘说了声谢谢,被梁俢垣送到了院门口。

    回去的路上,先前在秘密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反反复复浮现于脑海之中。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不可能看错,所以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书房。他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尤绘找借口来了公司,她没别的事可干,但为了接近梁俢垣,她给梁宗元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内容是想要多一些工作,闲下来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梁宗元每天都很忙,回话有些敷衍,但当天下午尤绘就接到了fiona的通知,让她给公司拍摄宣传片。

    而在拍摄过程中,尤绘频繁和梁俢垣偶遇。

    他这阵子似乎很喜欢来公司,倒不是刻意来找尤绘,他更像是这家公司的老总,做着监督的工作,每个部门他都会去,遇到偷懒的,他不会责备,反而笑着询问对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如果实在累,可以准一天假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的关心远远不仅如此,对待尤绘,他更上心。却也是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从来没有做过越界的行为,也没有说过让人没法接的话。

    面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尤绘有些无从下手,心烦到这几天有事没事都想抽根烟的地步。她没有烟瘾,但她太急了,又或者说,她已经等太久了。

    抓不到梁俢垣的任何把柄,她甚至想,要不就再靠近了一点?但光想到那张照片,以及公司艺人们说漏嘴的话,她就反胃。

    忍了几天,在拍摄完公司宣传片的当天下午,梁宗元久违的来了趟公司。

    他这次过来不是来找尤绘的,而是找梁俢垣。

    三人碰上面,梁宗元的目光带着审视,在尤绘身上停留片刻后,他对身后的苏汶说:“送她回去。”

    苏汶微鞠躬:“好的梁董。”

    离开前,尤绘余光瞟到,梁俢垣自己控制轮椅,跟着梁宗元进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尤绘眼中情绪复杂,心中涌起的疑团让她止不住的蹙眉。

    苏汶有所察觉,没问什么。

    待两人坐上车,苏汶正系安全带,尤绘突然开口问道:“梁俢垣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直接,没打算拐弯抹角。

    苏汶拉安全带的手一顿,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尤绘。他沉默了几秒才将卡扣扣上,启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尤绘有些等不及,刚想催促,苏汶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们这一个月基本上没有见面,一见面就问这个问题,苏汶觉得奇怪。

    尤绘挺轻描淡写地,翘着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你之前让我别瞎打听,我跟你打听,不算乱来吧。”

    话音落,苏汶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尤绘眉心一蹙,语气不算好:“我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跟在梁董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的大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苏汶始终目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好似不打算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就你看到的样子。”

    尤绘冷呵了声,知道苏汶在装。

    她直说:“可我总觉得不像。”

    此时小车缓慢停在了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苏汶再次看向车内后视镜。

    两人撞上视线,苏汶的眉眼间似有微动,好一阵他问:“他跟你表露过什么?还是邀请你做了什么?”

    尤绘有些诧异:“他会邀请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苏汶不看她了,再次目视前方,盯着红灯的倒计时数字。

    说得随意:“没有就没事。”

    尤绘继续追问:“所以如果有,会出什么事?”

    “别在我这里套话了。”苏汶有些烦了,语气中有警告。

    尤绘不死心,叫他名字:“苏汶。”

    苏汶短暂的瞟了眼后视镜,不应答。

    尤绘接着说:“你其实也没多讨厌我吧,又或者说,你发现我对你造成不了威胁了,所以你也想我能过得好,对吧。”

    苏汶面色一怔,握在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

    尤绘知道,他是意外自己猜到了,毕竟他一直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可又有哪个助理会像他这样对梁宗元保持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忠诚,甚至到达病态的程度。

    而尤绘猜到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很偶然的一次,她发现苏汶替自己受罚,被扇了几巴掌,又用鞭子抽打了十下,明明疼得都要背过气,但在梁宗元走后,他竟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就好像是,这并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并且,尤绘还发现,苏汶给梁宗元的备注,是papa。

    如今尤绘直接挑明了,苏汶的神色有些许复杂,重新启动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后,他说:“你好好跟在梁董身边就行了,其他人是否安全,我不保证。”

    回到公寓后,苏汶的话萦绕在耳畔。

    脑海中止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那个模糊的影子正缠着她,亲切却又遥不可及。

    回忆如潮水涌来,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

    尤绘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随意丢放在地面上的包包捞过来,在里头翻找了起来。东西太多,又杂,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她干脆把包包整个倒过来,东西全部抖沙发上。

    随后她精准的锁定那张全黑的卡片,拿着这卡跟手机再度贴放到了一起。

    刚靠上,屏幕上方便弹出了那个神秘的地址。

    这个地址,又或者说这一串信息,由经纬度,文字、图案组合而成。

    上回,尤绘只将文字信息输入进了地图软件,很显然是没有这个地址的。

    这回,她去卧室拿来了纸和笔,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逐个分析。

    边在纸上涂涂写写,她实在忍不住嘀咕了句:“这玩意一看就不是他想出来的。”

    尤绘边琢磨,期间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气泡酒,又点了支烟抽。

    白色的纸张上被画得乱七八糟,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分析,最终,她用红色的笔圈出了一个熟悉的地址。以及一个六位数的密码,还有一杯酒的名字。

    锁定地址后,尤绘将这张黑色的卡片丢进包包里,拎着包就出门了。

    在小区门口打了个车,一个小时不到,出租车停靠在了那晚约喝酒的清吧门口。

    这会儿才刚过晚六点,门牌旁的营业时间显示19:30。

    尤绘付完钱下车,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去推清吧的门。

    刚推开门走进去,一位穿着工作服,正在打扫卫生的男生怔了一瞬,很快迎上来:“不好意思啊女士,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

    尤绘环顾四周,问:“你们老板在吗?”

    男生一听:“您是董老板的朋友吗?”

    紧接着都不给尤绘说话的机会,刚从后厨倒完垃圾的女生麻溜凑了上来:“你不是那个谁吗,那个那个海报上的,尤绘对不对。”

    她有些激动,只差没掏笔出来要签名了。

    尤绘没想过会被认出来,连帽子都没戴就直接出门了。

    这会儿,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回应人家,只继续问:“董老板在吗?”

    女生抢在男生前回道:“董老板回港城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尤绘沉默了两秒:“我想要一杯龙舌兰特调,加无花果汁。”

    女生有些许疑惑,拧眉:“我们店没有这个酒啊。”而且这种做法好像有点奇怪(?)

    尤绘有想过自己的分析或许是错误的,但总得试试。

    然而下一秒,男生微微鞠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尤小姐,您跟我来。”说完这话,他就先一步抬腿往走廊深处走。

    尤绘很快跟上去,被他带到了走廊尽头一个很隐蔽的墙壁前,他示意了一下墙上的密码机器:“尤小姐,您请。”

    看到男生已经背过身去,尤绘输入了六位数的密码。

    刚按下红色的确认按钮,这面墙中间的隐形门就陷了下去,随后门向一侧缓缓打开。

    看到这一幕,尤绘实在佩服。

    合着他们兄弟俩都喜欢玩这种。

    站在一旁的男生已经转回身,帮忙指路:“尤小姐,您往前一直走就可以找到了。”话音落,他很快离开。

    尤绘没有犹豫,迈入了这扇门里。

    一进来,身后的隐形门便自动关上,看着这条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走廊,倒也不恐怖。

    梁俢垣的家是阴暗潮湿以及刺鼻的,而这里的味道闻着让人很舒心,沿路都闪着灯,很亮堂,装修风格简单大气。

    沿着走廊走了五分钟,尤绘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闪黑色的玻璃门,门的旁边有个感应装置,她从包包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将卡贴到感应装置上。

    随着叮的一声,匹配成功,玻璃门自动打开。

    尤绘走进去,发现这扇门居然是单面镜。而来到的地方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只是这里的墙壁上,挂的全部都是她的写真照。

    从刚入行开始,一直到近期的那组天使写真照。

    尤绘步伐渐渐缓慢,边走边看墙上的这些照片。她不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里为什么会挂着这些照片,又或者说,为什么要把照片挂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就好像是某人创建的秘密花园,他不想被别人发现。

    尤绘的思绪有些混乱,从开始解他出的这道谜题,她的脑子就没灵活地转动过,好不如磨出答案了,现在答案的里面还藏着未知的题目。

    她眉心微蹙,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栋大楼的内部。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过来清吧的路上,尤绘远远的看到了一栋正在施工中的楼,又或者说,不是在施工,而是一栋烂尾楼。

    没有想到,这栋楼里已经装修完毕,外面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尤绘这会儿还没太搞明白,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她注意到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沙发,那儿坐着个人,正喝着特调酒,酒液是粉色的。

    或许就是那杯龙舌兰加无花果汁?

    紧接着,她看到了这栋秘密大楼的名称:TIDE羽。

    尤绘突然想到他们重逢那天,梁宗元说的话:游手好闲的你,怎么会想着创立娱乐公司。

    所以这里,就是梁清屿特意为她开的公司吗。

    尤绘早该想到的,从始至终梁清屿都认为自己想得到的是名气,是钱财,是数不尽的粉丝。

    如果她想走这条路,那他来当这个老板,让她能更轻松的将这条路走下去,而不是进入到一个无止境的深渊当中。

    尤绘试图平复情绪,缓慢走过去。她穿的平底鞋,走路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直到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有发现,还低着头在捣鼓着手机。

    尤绘静静的看了会儿,发现梁清屿正在翻阅相册,相册里的照片都是两人恋爱时他拍下来的。

    尤绘的心脏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狠揪了一下。

    她的声音很低:“你这是什么意思?”

    兴许没料到身后会站着个人,梁清屿的瞳孔骤缩,又惊又喜:“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说着这话,他已经起身,下意识去牵尤绘的手。

    尤绘没躲开,也并不介意他岔开话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之前说梁俢垣很危险,为什么要这样说。”

    听到这个名字,梁清屿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你好不容易找过来了,就是跟我打听他?”他语气中的酸劲都不带藏的。

    尤绘这会儿看着挺平静的,实际上并不。

    事到如今,她没打算再隐瞒:“其实我不叫尤绘。”

    闻言,梁清屿的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什么意思?”

    “把你知道的,所有有关梁俢垣的事情,都告诉我说好吗?他为什么是个危险的人,公司的员工以及艺人为什么都那么怕他,还有,在公司为什么不能提虞穗的名字。”

    梁清屿这会儿还有些懵,但看到尤绘如此的认真,眼底那隐晦不明的情绪正在慢慢化开。

    他说:“我和梁俢垣不熟,他的事我不算太了解,只偶然听说过,和他发展过的艺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但这个没有好下场具体指什么,我不清楚。”

    话音落,梁清屿很快察觉到尤绘的不对劲,她的眼眶逐渐泛红,喉咙处像是堵着什么异物,完全咽不下去,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

    梁清屿拉着她坐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你说的这个人,我没有听说过,是你的朋友吗?”

    此时尤绘的眼眶里已经积满了泪水,她哽咽着开口:“她是我姐姐,她消失了,在七年前的9月12日那天。”

    听到这,梁清屿突然想到,当初陪着尤绘去老家抓刘许珍的时候,刘许珍说了一句话。

    她说:尤绘是谁,我不认识。

    当时梁清屿只以为刘许珍是在说气话,现在看来,她并不知道尤绘已经改名,也并不清楚她的计划。

    就好像是,刘许珍也不过是尤绘的一颗棋子罢了。

    梁清屿没插话,听尤绘继续说。

    “我第一次听说梁氏旗下娱乐公司的名字,是在20年年初,那是临近期末考,我每天忙着复习,基本上和姐姐很少能碰上面。

    姐姐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有时候还要抽时间直播。为的就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她比我还能扛,也从不挑工作环境,只要有活儿她就上,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也是那个时候,这个绝佳的机会降临了。”

    “她告诉我说,有人联系她,问她对当明星感不感兴趣。当时姐姐还只是网络上小火的博主,直播间最多不超过一千人,一晚上的打赏也就几百块出头。

    她就想着,如果真的有机会能去大城市闯一闯,她是很愿意的。”

    “然后20年过完除夕她就去了申城,当时进的是分公司。在这期间我们一直都有联络,她每天都会给我报备行程,每个月的一号会打一笔钱到卡上。一半我存着,另一半用在我和刘许珍的日常开销上。”

    “后来,打过来的钱越来越多,起初也就五千块,八月份的时候她打了整整五万。也是那个暑假,姐姐跟我说,她会回来陪我过生日。

    她的火车是9月12号下午到站,但从那天早上开始,我就一直没有联系上她。我以为是火车上没有信号,去了车站后等到天黑她都没有出现。

    从那天起,她就消失了,连同着电话卡,和社交账号都被注销。”

    说到这,尤绘的眼泪不受控的从眼眶里溢出:“我们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我妈嫌弃我爸穷,还家暴,就跟人跑了,我爸气不过去追她,意外被车给撞死了。”

    “我不记得我当时多少岁,只知道从记事起就只有姐姐爱我。”

    “她为了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之后通过朋友接触到了网络,做起了博主。赚到一些钱后,她带着我出了趟远门,去申城旅游。”

    “那时我刚上初中,姐姐不过十八岁。繁华的大城市对于我们来说,是很稀奇的,甚至因为太过未知,从而有些胆怯。总觉得那简直太高大,踏足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被巨\物笼罩,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我印象很深刻,因为申城的物价高,来回车费,住宿费以及伙食费,算下来怎么说也要大几千。我们手上没有那么多钱,但姐姐很想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让我知道,不要轻易的放弃读书这条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只有读书才有可能去到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地方。”

    “于是我们出发了,坐的绿皮火车,姐姐买的是硬座,我的票是硬卧。我当时闹脾气,问她为什么不陪我一起睡,她撒谎了,她说没抢到票,其实我知道,是因为硬座的票价要便宜很多,她想把这部分钱攒下来,到申城后可以给我买好吃的。”

    越说,尤绘的声音越沙哑,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被水雾蒙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她缓了缓,继续说:“后来我半夜饿,姐姐就去站台给我买了卤鸡腿,很好吃很好吃。可她不吃,我硬塞给她,她也只勉强咬了一小口。

    等到下车的时候,我发现姐姐的脚都肿得穿不进鞋了,她居然还笑着安慰我。讨好似的带着我去吃了申城的特色早点,是挤满汤汁的生煎包。”

    “姐姐依旧吃得很少,她说是因为要上镜,得控制体重,我才不相信呢。

    后来到了酒店,一百块钱一晚的房型,环境不算好,夜里有蚊子,姐姐一整个晚上都在帮我打蚊子。明明没睡什么觉,第二天还带着我去了迪士尼玩。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看到梦幻的城堡,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是心疼,是委屈。我知道,如果不是姐姐没日没夜的干活赚钱,我不可能有机会能来到这里,也看不到这些漂亮的事物。”

    尤绘的印象很深刻,那天迪士尼的烟花,她并没有看清楚,眼前是朦胧的水雾。她的手被姐姐牢牢攥在掌心。

    看着尤绘泪流满面,梁清屿抽了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

    待脸上的泪水被擦干,尤绘说:“姐姐爱我,胜过爱她自己。”

    话音落,她接着道:“我在梁俢垣家一个很隐蔽的书房里看到了我姐姐的照片,虽然是背影照,但我很肯定那就是她。

    我之所以会这么肯定,还有一个原因。在我和梁俢垣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挺像的。”

    听到这,梁清屿满眼的心疼:“所以你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

    其实很早前,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尤绘有说过一句话:无法判断你和他们是不是同类人,我只听说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家长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

    所以在尤绘的潜意识里,梁清屿和梁宗元是同类人。

    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将姐姐藏起来的人是梁宗元,所以才一股脑的想要接近梁宗元。

    可后来才发现,原来另有其人。梁宗元说不定只是帮忙打掩护,而现在,最坏的打算,尤绘不敢往那方面想。

    看到她的眼眶再度挤满泪水,梁清屿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发现,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他的心底翻滚,一种无法言表的心疼堵在他的喉咙处。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尤绘很认真的告诉他:“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哪怕你在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也阻止不了坏人作恶。”

    “并且,你没有义务,帮我处理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尤绘本不想让梁清屿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他很无辜,并且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俩也不会再有可能。

    尤绘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彻底扳倒,如果姐姐真的遇害,她需要找到证据,她很清楚他们背后有靠山,知道娱乐圈的险恶,很清楚这里头的水有多么的浑浊,多么的深不见底。

    她们不过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能斗得赢,但是总归是要试试才知道的,所以从她接近梁宗元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过,必要时刻,她会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能让无辜的人参与到里面来,她十分清楚梁清屿是个很冲动的人,如果失手,到时候该下地狱的人没下,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清零。

    她已经欺骗过他一次了,不能再把他拉下水了。

    而梁清屿不知道的是,在两人分手后的那七个月时间里,尤绘有多么的痛苦,她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导致频繁出现躯体化症状。

    为了缓解这种异常的情绪,她每天都会写下一篇关于他的日记。

    有一篇写到:怎么可能会不爱呢,你可是一束光啊,是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精神支柱啊。

    另一篇:中英时差是7小时,我爱你31小时。

    其实一开始,尤绘以为梁清屿是见色起意,但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爱的时候,她很肯定,也十分清楚,梁清屿不是随便玩玩,他很认真,因为这份爱是极为特殊的。

    和姐姐给到的是一样的。

    而明确的知道那就是爱,也开始正视她对他的喜欢,是俩人坐火车回老家那次。

    尤绘当时产生异常的情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姐姐了,一个是感受到了梁清屿对自己的爱,她有些害怕了。

    她内心深处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喜欢梁清屿,想和他在一起。但另一方,她很清楚两人没可能。

    所以在此之前,她一直回避,装作毫不在意。

    但实在太喜欢了啊,最终她没有忍住,跟他表了白。

    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尤绘都过得心惊胆战,她害怕被梁宗元找上,又害怕不被他找。

    真正被找上的那一刻,她庆幸自己离姐姐更近一步的同时,又挣扎着,必须想办法和梁清屿断掉联系。

    不仅仅是因为被梁宗元威胁,还是不管有多么的爱,她都需要找到姐姐。

    印象很深刻,当时在日本,梁清屿问尤绘怎么这么喜欢拍他。

    实际上是因为,她需要把两人的所有点滴都记录下来,才能勉强度过没有他的日子。那些照片,她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

    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讲明白了,尤绘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爱,继续藏匿于阴暗当中。

    她没有忘记,分手的那个雨夜,梁清屿送了她一首歌。

    《祝你爱我到天荒地老》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撞上他的目光:“梁清屿,你成功了,我还是没能忘记你,又或者说,我从未想过要忘记你。”

    看到梁清屿眼睫微颤,想说什么,尤绘抢先一步道:“但我现在依旧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掺到这件事里来,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所有的错误都是梁俢垣所导致的,他是你的家人,你没办法拿他怎么办,哪怕是送上法庭,也应该由我来。”

    梁清屿拧眉,似乎有些生气,内心深处的怒火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嗤了声:“这狗屁的家人,我压根儿不在乎他是我的谁,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站出来,我解决的不仅仅是问题,是他这个人。我早想解决他了,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成为同伙。”

    听到这,尤绘猜测:“你很恨他。”

    “对,他的恶远不仅如此。案件在调查中,不是不能确认,是我还在抓他的把柄。”说着这话,梁清屿咬紧后槽牙,似乎在强撑着,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忍不住动手打人,那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沉默了两秒,尤绘问:“是跟容女士有关吗?”

    “嗯。”

    尤绘轻轻抚摸梁清屿的手背:“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们少联系,我得装下去,不能让他有所怀疑。”

    也是从这天开始,梁清屿着手帮忙调查尤绘姐姐的事。

    两人再见面,是半个月之后。

    尤绘接收到信号,赶到这栋秘密大楼时,梁清屿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垂着头,表情有些沉重。

    尤绘走过去,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眶已经止不住的泛红。

    她一把握住梁清屿的手,哽咽着:“还活着吗?”

    梁清屿嗯了声:“活着。”

    尤绘瞬间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他说:“但情况可能不太好。”说着这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尤绘没有丝毫犹豫,抢夺过来,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她的手止不住地发颤,捏着信封,缓缓将照片拿了出来。

    这张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了,画质不算太好。

    或许被传阅过很多次,也可能是什么粘稠的东西糊在了镜头上,导致整个画面很朦胧,也很压抑。

    照片的视角是俯视。

    侧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虞穗,戴着脚铐和手铐,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掐痕,腿上被烟头烫过。白色的床单上还有少许血迹,她的大腿内侧有很明显的血痕。

    而这张照片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周围站着不少于六名只露出小腿的男性。

    其中照片的角落,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坐着一个人,他的双腿上盖着毛绒毯——

    作者有话说:心情很沉重。

    在最初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每每想到这部分的剧情,都会忍不住落泪,甚至有时候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写得很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敲下每一个字,都强忍着,不要崩溃。我期待和姐姐见面,想快点把姐姐救出来,但我又害怕写这部分的剧情,因为实在太难受了。还因为姐姐实在太好,太善良了。这个之后会讲到,她不仅仅对自己的妹妹好,对其他同样遭受,侵/犯的男孩女孩也非常非常的好-

    之前有提到,等正式揭晓谜底的时候,可以回过头看某些章节,感触会不太一样。

    接下来的三章左右,基调都会比较沉重,写的时候我需要缓很久很久,但我会坚持,认真的,尽全力的写好这个故事,因为我敲下每一个字,都是离救出姐姐更近了一步。

    第69章 打马球 怎么办啊,我装不下去了。

    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 椰树摇曳。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停靠在海边的游艇上,年轻的男孩女孩被三五个野蛮的男人拽了下来。

    领头的男人上一秒还在爆粗口, 让他们都安静点,下一秒就跟哈巴狗似的, 恭恭敬敬向站在岸边,身着杏色西装套裙的女人问好:“柔姐,人都给您带过来了, 这一批货绝对正, 包老板们满意。”

    柔拉居高临下的乜了男人一眼, 随后扫向不远处的新货,抬起她那只还沾有血迹的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女孩:“那姑娘多大了?”

    男人还哈着腰, 转头过去,在看清楚那人是谁后, 他笑嘻嘻地:“她啊才十七, 可嫩了, 是公司上个月新签的模特。”

    柔拉眼神微眯, 看着手指上因为处理不听话的小孩,而沾染上的恶心血迹, 啧了声。

    男人领悟得快,会来事儿, 麻溜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轻轻捧起柔拉的手,帮忙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柔拉的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森冷无情,总觉得自己这双手老得太快了些。她有些烦闷, 看着男人笨拙的动作,很是嫌弃,甩开他的手。

    转身,踩着高跟鞋朝着不远处的别墅区走去,撂一句:“那姑娘送秦老板那儿去。”

    而别墅区的对面,是整个私人海岛最漂亮的区域,这里建有一座古堡,极少人能踏足。

    古堡之中,主人卧室的床上正躺着一位病美人。

    坐在轮椅上的梁俢垣,倾身过去,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样子极为深情,嗓音缓慢而温柔:“Angel,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她跟你长得好像,但她没你漂亮,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你是我的宝贝,我没你不行。”

    说着这话,他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又有手指轻轻触了触她柔软的睫毛。

    叹了口气:“可是啊,你马上就要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啊,我好舍不得你,你明明是我的,他们却狠心的要将你抢走。”

    控诉完,他漆黑的瞳孔透着几分诡异的笑意,说得话更是阴森得可怕:“不过没关系,爸爸是向着我的。”

    他从被子里将女人的手拉出来,她的手腕处有明显的勒痕,新的痕迹和旧的痕迹混在一起。

    他轻轻摸了摸,又抬眼,盯着她略微有些苍白的漂亮脸蛋:“Angel,好久没听你说爱我了,陪完其他人就不可以爱我了吗。”

    他似乎有些难过,整张脸都蔫了下去:“可是我好爱你啊,你醒来后可以说爱我吗?我想听,你说完我会奖励你的,我知道你是最乖的宝贝。”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尤绘攥照片的手,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完全没法去细想,耳畔嗡嗡作响,她近乎崩溃地嚎啕大哭:“怎么办啊,我装不下去了。”

    边哭喊着,她的唇瓣止不住的发颤,心脏被狠狠揪起,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疯狂生长。

    梁清屿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用力的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

    低沉的嗓音中有些许哽咽:“那就不装了。”

    尤绘边哭边摇头:“我姐姐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得装下去,好歹现在得装下去。”

    “我要让他不得好死,判死刑都轻了,我想要他痛苦的死,被折磨死,所有的酷刑都要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尤绘咬牙切齿地说,攥紧的拳头,一次次捶在梁清屿身上,又用力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颤抖着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这天晚上,尤绘第一次做出了叛逆的行为,她没有回公寓住,她很清楚梁宗元一定会知道,但她不想回去,我需要抓住最后一点精神支柱,要不然她觉得自己抗不下去。

    留在梁清屿这,尤绘一整个晚上都垂着眼,沉默着胡思乱想。

    那张照片中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眼前,让她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经历了不小于三次情绪大崩溃。

    直到后半夜,她和梁清屿紧紧相拥,才勉强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几次噩梦,梦里她被困住,姐姐就在眼前,却始终够不着,明明每次都只差一点点,但那张轮椅一出现,噩梦就此开始。

    男人恶心的嘴脸让尤绘在梦里都止不住地干呕起来,被吓醒后,她拼命地往梁清屿怀里钻。

    梁清屿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时刻关注着尤绘的精神状态,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边哄着,说宝贝儿别怕,我在呢。

    隔天一早,尤绘吃完梁清屿从外边买来的早餐后,戴上他的棒球帽,离开了这栋秘密大楼。

    她先回了趟公寓,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时刚巧接到了fiona的电话。电话里,fiona说让尤绘到公司给上次拍的宣传片配个音,顺便还要唱片尾曲。

    尤绘应了好,连司机都没叫,直接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往公司去。

    一个小时后,尤绘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公司门口停着辆白色保姆车,那车牌刺眼,连人都没看着,尤绘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快要吐出来。

    她强撑着,一步一步缓缓来到保姆车旁。

    柔拉刚好将梁俢垣扶到轮椅上坐着,将毛绒毯搭在他的双腿上。他今天没戴眼镜,白色内搭外套着一件灰色的针织毛衣。

    尤绘咬了下唇瓣,往前迈了一步,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梁先生,早上好。”

    梁俢垣原本垂眸看着平板,听到这一声,他很快抬起头,眼眸含笑:“小羽,早啊。”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温和,笑意漂亮又干净。

    可越这样,尤绘越反胃。

    她时刻告诫自己,不能暴露,不能露出一点马脚,好歹得演到找到姐姐为止。

    她迎上他的笑,听到他亲切地问:“今天来公司是有工作安排吗?”

    尤绘轻点头:“给上次拍的宣传片配音,顺便录首歌。”

    此时柔拉的手已经握上手推,她轻轻推着梁俢垣往公司里走,尤绘就跟在身旁。

    梁俢垣说:“那真是辛苦你了,等会儿忙完不知道我还在不在公司,想和你聊聊天,最近都没人陪我说话。”

    “我尽量快点结束,等会儿去哪找您呢。”

    梁俢垣说话时始终看着尤绘的脸,唇角的弧度因为她的这句话,愈发深。

    “等会儿我去找你吧,刚好可以看看你除了演戏外的模样。”

    尤绘突然有点后悔吃了早餐,如果没吃,她也顶多是干呕,这会儿那恶心劲已经来到了嗓子眼,却还要保持着微笑。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演员,上过几节表演课的半吊子,还想着当影后,简直痴人说梦。

    但她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当一个好的表演者。

    浅浅笑着:“好的梁先生,我等您。”

    和梁俢垣在电梯间分开后,尤绘去到录音棚进行了宣传片的配音工作。

    她今天状态不好,被配音导演提醒了好几次,也做了指导工作,但效果并不理想。

    她没多喜欢现在的工作,她觉得做这些都是无用功,她现在急需从梁俢垣那获取线索,不仅仅是知道他就是那个恶人,而是得找出他藏人的地方。

    经过了俩小时的配音工作,完成了第一项任务后,尤绘坐在外边沙发上没精打采的刷着手机。

    也是这会儿,梁俢垣过来了。

    他似乎有些遗憾,急切的问道:“是已经结束了吗?”

    尤绘转头看向他,将手机塞口袋:“还没开始录歌,您来得很及时。”

    梁俢垣的神色缓和了些,唇角微弯:“那太好了。”

    简单和梁俢垣聊了几句,尤绘就被喊进了棚内。在此之前她不过听了几个小时这歌的旋律,歌词都记不住,她现在就要开始录了。

    该说不说这圈子简直烂透了,只要有后台,甭管你是不是科班出生,你想唱歌可以上唱歌类节目,可以发专辑,可以开演唱会。

    你要想拍戏,随便砸几个钱,你就能当主演。至于得奖,这玩意儿也水得很。

    进到棚内,尤绘站到了麦克风前,戴上头戴式耳机,将歌词本放到了架子上,通过玻璃窗看到调音师身后坐着的梁俢垣。

    尤绘开始第一次试唱,边唱着,她看到,梁俢垣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目光中的欣赏藏不住。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梁俢垣接到了一通电话,不一会儿打电话的这人就来了录音棚,坐在外边沙发上跟梁俢垣聊了起来。

    这男人看着跟梁俢垣关系极好,说说笑笑之际,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棚内的尤绘身上。

    兴许是觉得这个环境不适合聊天,梁俢垣让男人把自己推了出去。

    后来,直到尤绘结束了片尾曲的录制,梁俢垣才回来,那个找他男人同样也在。

    梁俢垣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小羽,这位是我发小,闻舟。”

    尤绘礼貌伸出手:“您好闻先生。”

    闻舟点头,伸手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好尤小姐,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呢。”

    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梁俢垣的目光顿了两秒,才抬眸,接着说:“不知道你对短视频平台了不了解,闻舟是最近平台上一家很有名的新媒体公司的股东。”

    尤绘勉强摇了下头:“我对这些不太了解。”

    闻舟摆摆手:“什么有名不有名的,开着随便玩玩的,没赚几个钱。”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之后闻舟便和梁俢垣聊起了别的事情。尤绘听着,自然地握住手推,推着梁俢垣往前走。

    三人刚来到一楼大厅,迎面撞上染回黑发的梁清屿。

    看到他的下一秒,闻舟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快两步上前:“这么巧,最近在哪潇洒啊。”

    梁清屿和闻舟算不上熟,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他余光瞟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梁俢垣,回得随意:“老样子,玩玩车。”

    闻舟并不在意梁清屿回复的内容,手臂快搭到他肩膀:“我最近有点沉迷于打马球,我记得你好像会吧,要不陪陪我呗,我那一堆兄弟想认识你呢。”

    梁清屿乜了他一眼,他没敢真把手臂搭上来,很清楚能跟他勾肩搭背的也只有靳家那少爷了。

    他尴尬的笑了两下。

    梁清屿单手抄兜,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成啊。”话音落,他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看向两米开外,坐着轮椅的梁俢垣:“大哥去吗?”说着这话,他一步步来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等梁俢垣说什么,尤绘抢先一步,语气算不上好:“梁先生没时间陪你玩,小梁总还是别挡道了。”

    尤绘话音刚落,梁俢垣放在毛绒毯里的手,握紧了些,他牵起唇角:“去吧,小羽你等会儿有别的安排吗?”问着这个问题,他回过头看向尤绘。

    尤绘很明显愣了一瞬,很快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唇边勾起一抹笑:“没有其他安排。”

    梁俢垣嗯了声:“那我们就边看他们打马球,边聊天吧,刚好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的语声温和,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他有好的印象。

    但自从昨晚,看到了那张照片后,尤绘再也没有办法在他和干净一词中,画上等号。

    他简直太脏了,但尤绘这会儿只能心里犯恶心,面上还得保持着微笑。

    反观梁清屿就不用过于隐瞒自己的情绪,听到梁俢垣说的这话,他直接嗤笑出声,倒没有下文了,已经转身朝着公司外走去。

    一个半小时后,三辆车依次开进了马球俱乐部。

    梁清屿和闻舟先一步去了马厩,尤绘和梁俢垣则慢慢悠悠往马球场去。

    这会儿马球场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梁俢垣微微侧头,对尤绘说:“我们就站这吧,那边人多,太吵。”

    尤绘应了好,没说其他。

    沉默了几秒,梁俢垣开始找话题:“过几天有个音乐剧,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此时尤绘还站在梁俢垣身后,看不到他的脸,倒没有那么反胃。

    她问:“讲什么的?”

    “讲的是女主角被皇室选中,婚后陷入了宫廷束缚的故事。”说完这句,他紧接着道:“我很喜欢这部音乐剧,故事情节饱满。其中有一幕女主角穿着洁白的礼裙,犹如天使般。”

    说着,他仿佛已经沉溺于其中。不知道的是,尤绘握在手推上的手,渐渐收紧,眼底的恨意有些藏不住了。

    直到这场马球赛的参赛人员入场,现场响起了欢呼声。

    尤绘转眸看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了梁清屿。

    他实在太引人注目,烈阳肆意洒下光芒,映着他的脸。他鹤立于人群之中,戴着黑色头盔和护目镜。因骨相优越,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他身着蓝色马球衫,白色牛仔裤和黑色马球靴。漂亮且骨节分明的手上戴着手套,右手拿球杆,进场后,他轻松跨上马背。

    而马球衫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的小臂青筋微凸,漂亮得没话说。

    尤绘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心里暗爽:真他吗的带劲。

    很快参赛人员一个个跨/坐到马背上。

    这会儿尤绘没在梁俢垣身后站着了,挪了个位置,来到了他身旁一米左右的地方,抱着胳膊看着场上的人。

    一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

    围在球场四周的人们,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帅气的黑色马匹在草地上奔腾,梁清屿手持球杆,看准球,争夺球权,用力挥动球杆,将球高高抛起。

    队员们不断的变化位置,尽可能的将球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看着梁清屿轻松地驾驭着马匹,灵活地转动、加速,飞驰在草地上。

    球杆和球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握着球杆,带着球,向着目标方向猛力击打。

    随着梁清屿连续进球,现场欢呼声愈发响亮。

    也是这时,尤绘余光瞟到,坐在轮椅上的梁俢垣,放在毛毯中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好似在抚摸自己的腿。

    尤绘在心底冷笑,收回视线看向马球场上肆意洒脱,拽得没边儿的梁清屿。

    嘴角压制不住的上扬。

    但很快她便强压住了那一股子嘚瑟劲,温声询问:“梁先生,要不要去别处转转?”

    梁俢垣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球场。

    好一阵,他问:“你会骑马吗?”

    尤绘摇头:“不会。”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梁俢垣面上没什么情绪,只说:“我会,小学的时候上过马术课。”

    尤绘没接话。

    梁俢垣转突然眸看向她:“如果我能走路的话,就能教你骑马了。”说着,他嘴唇扯起一个微笑,看着有些僵硬。

    这还是第一次,梁俢垣在尤绘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尤绘大概知道,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残疾人,所以从来不让她弯腰或是蹲下说话。他不想被当做特殊人对待。

    但这一刻,在看到马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梁清屿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尤绘敏锐地察觉出,很快道:“我对骑马没什么兴趣。”

    梁俢垣脸上依旧挂着笑,笑容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感:“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话音落,他紧接着问:“你对唱歌跳舞感兴趣吗?或者演绎其他的节目。”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苏汶前不久问的:他跟你表露过什么?还是邀请你做了什么?

    所以,他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想做出邀请了吗。

    第70章 氧气管 我没碰她,我嫌脏,给别人了。……

    不等尤绘给出回应, 马球场内气氛沸腾,喝彩声响彻云霄。

    两人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马球场上,就看到坐在马背上的梁清屿, 反身挥杆,动作干净利落。将这颗球击入了对方的球门中, 再次拿下一分。

    他驾驭着这匹黑马回到马场最中央,迎着全场的掌声,他的目光往远处一瞥。

    看到梁修垣微眯起眼, 梁清屿从马背上下来, 跟着众人踱步到场外补充水分。

    其中队伍里一位公子哥没什么顾忌的, 边喝水,边走到梁俢垣跟前,笑问:“梁总, 刚刚是我帅还是你弟帅啊。”

    他似乎还没从赢得比赛的兴奋劲中抽离出来。

    梁俢垣的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温和以及笑意:“清屿在这方面的确很在行,想必有不少姑娘喜欢, 要处理那么多的追求者, 应该也挺费神的。”

    在场的谁还不知道啊, 梁清屿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 谁要敢带姑娘去他的局上玩,他不会之后找麻烦, 不乐意直接当场解决,不留一丝情面。

    毕竟尊重是相互的, 在明知道他不喜欢和异性接触的情况下, 还带姑娘来,说明这人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解决一个傻叉,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这会儿听到梁修垣这么说,他什么意思梁清屿明白得很, 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自己柔和的长相,以及轻言细语的说话方式,让所有人都向着他。

    梁清屿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都还没开口说话,那位公子哥摆摆手,打圆场:“哎嘛您别说笑了,咱们这儿可就您带了女伴啊,真是好福气哦。”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盯着尤绘:“不过这姑娘我总觉得有点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尤绘礼貌回应:“第一次见。”

    男人挠了挠头:“是吗,那可能是我眼花了。”

    看着男人没什么所谓的补充完水分接着上场,尤绘的目光已然变得冰冷。

    她大概能猜到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她和梁修垣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和姐姐很像。

    这也就意味着,梁修垣带着姐姐认识过一些朋友。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更轻松地将姐姐拉入地狱。他可太知道怎么哄骗小姑娘了。

    之后新一轮的比赛开始,梁修垣还没看完就让尤绘推着自己离开了。

    两人在附近的人工湖随意转了转,没聊什么,只在最后要离开时,梁修垣问了句:“上次打包带回去的苹果派味道怎么样?”

    那玩意刚被尤绘拎进小区就给丢垃圾车里了,要问得去问垃圾场的老鼠们。

    她这么想着,假笑道:“很好吃。”

    梁修垣目视着前方,注意到林子里有一只橘猫,正露出肚皮晒太阳。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不喜欢,相较于晴朗的天气,他更喜欢阴雨天,最好是时不时打个雷。

    看到橘猫这么悠闲,他脸色沉下来一些:“那瓶草莓酱要趁早吃掉,保质期很短的。”

    尤绘看不到梁修垣的脸,光听声音察觉不到什么。就嗯了声:“已经吃了三分之一了。”-

    这天之后,尤绘再找不出什么借口可以去公司跟梁修垣偶遇了。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在公寓待了两天,期间梁修垣没有发来任何的消息,尤绘不清楚他对自己是否有其他的想法,总觉得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他对自己的感兴趣程度就没那么高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她苦恼地琢磨着这事,想主动联系,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自然一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从马球俱乐部回来没几天,尤绘被梁宗元找上了。

    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整,尤绘才刚起床,洗漱完准备在冰箱里随便找点东西对付一口。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声,尤绘边将盒装牛奶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微倾身拿起手机。

    在看到来电人备注后,她犹豫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手机刚贴到耳侧,梁宗元低沉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很久没去看望你奶奶了,今天抽了点时间。车停在小区门口,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收拾。”

    挂断电话,尤绘将盒装牛奶的瓶盖拧上,塞回冰箱,又从冰箱的抽屉里拿了颗苹果出来,对着水龙头冲洗了两下,切也懒得切了,直接边啃边往衣帽间去。

    将这颗苹果吃完,尤绘用湿巾擦拭着手指,随意拿了套衣服出来。

    换完衣服,她拎着包包准备出门,走到门口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客厅,拿了茶几上的烟和那支银色的打火机。

    将东西装进包包里,包包挂上肩膀后她终于出了门。

    刚出小区就看到路边上停着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后座的车门是打开的,尤绘踱步过去,先朝着后座上,穿着黑色西装,低头看平板的梁宗元问好。

    “梁董,下午好。”

    梁宗元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嗯了声。

    尤绘很快迈进车内,乖巧的坐下,将双手搭放在大腿上。

    待车开上路,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梁宗元终于舍得放下平板。他突然转眸看向身旁的尤绘:“你最近不太老实。”

    兴许没料到梁宗元会这么直接,又或者说,她有想过或许梁宗元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怎么可以这么快呢,并且这句话的试探意味分明,像是故意设下陷阱。

    尤绘的心脏在这一刻猛烈地跳动了两下,她倒也不慌,刚对上梁宗元凛冽的目光,就听到他接着说:“以前也挺不老实的,我听你奶奶说了,她还跟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尤绘没吭声,突然的安静让整个空间变得诡异。正开着车的苏汶透过车内后视镜瞟了后座一眼。

    梁宗元有所察觉,直接将隔档板升了上去。

    在挡板完全升上去前,透过那一丁点缝隙,尤绘和苏汶撞上视线。

    她看不太懂他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意味,或许是让她别乱说话?尽可能的做到顺从。

    不等尤绘过多思考,耳边响起低沉似威胁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奶奶还病着。”

    尤绘微垂眸,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梁宗元似乎也不打算与她对视,说这话时是看着车窗外的。

    尤绘很认真地回答:“没忘。”

    梁宗元没说话,好一阵,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他眼神中的冷冽,以及无形中透露出的压迫感让空气瞬间凝固。

    压抑而强势的气场让人感到窒息:“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上你,就算梁清屿当年把你保护得再好,你不照样被我找到了?”

    说着这话,他冷嗤了声:“他不过是个小屁孩。你既然选择跟着我,就要守我定下的规矩,和他——”

    梁宗元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如果再有下次,以后都不用见你奶奶了。”

    这回,他直接把拿刘许珍做威胁摆到明面上来讲了。尤绘猜测,肯定是梁清屿做了什么惹火了他,要不然他无缘无故找过来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只为了去看望刘许珍吗,别太搞笑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靠在了疗养院门口。

    梁宗元甚至没下车,只冷漠地说:“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陪陪你奶奶。”

    下了车,尤绘被苏汶带着来到了病房门口。

    他没往里进,帮尤绘开了个门就退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去了。

    尤绘迈入豪华的病房内,反手将门关上。

    此时刘许珍正在吸氧,她人是清醒的,看着状态还不错,甚至哼起了小曲,手指轻微动着,在打节拍。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刚睁开眼,看到是尤绘过来了,她直接蹬了起来,立马换了副恶毒模样,吵嚷着:“我要走,我不治了,我没病了,我要回家。”

    要换做平时,尤绘得哄着刘许珍乖乖做治疗,但今天,她明显没有这个兴致,眉眼间的冷漠让人难以忍受。

    说话时她的语气更是没有丝毫感情,举止间的疏离仿佛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好,那就别治了。”

    刘许珍很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整个人呆愣住。

    尤绘再次往病床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再捣乱,再在梁宗元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以随时拔掉你的氧气管。”

    话音落,看着刘许珍心虚的模样,尤绘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姐姐,你连被我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梁宗元人很不错,实际上明明可以治疗好的病,却一直没有痊愈,你说这是为什么。”

    实话,尤绘对刘许珍没有任何的感情,什么孝顺,什么赚钱就是为了给她治病,那都是屁。被辱骂了十几年没吭声,真当人好欺负呢。

    从始至终,尤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快点找到姐姐,姐姐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至于刘许珍,不过是一颗即将废弃的棋子,对她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看望完刘许珍,尤绘被送回了公寓。

    一回来她就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年长的女人,尤绘很清楚,是梁宗元派过来盯着她的。

    她没什么所谓,暂时也不会给人抓到把柄。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梁修垣难得的回了趟老宅,结果梁宗元还不在。他没急着走,坐在书房默默地等待。

    两个小时后,刚玩完回来的梁纯在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熟悉的保姆车后,兴奋得不成样。

    这会儿她正跟人讲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在跟她分享八卦,她突然飙了句国粹:“我艹!我大哥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她快速跑进家门,还不忘跟朋友说:“哦对了,陈昭马上要生日了,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呗。我感觉他最近对我态度有所转变,怎么说呢,就是冷淡,但没有那么冷淡了,是不是他突然发现了我的好,想跟我好好做朋友了?”

    光想到这事,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加上大哥还回来了,她有太多的话想同他说。

    为了营造惊喜的氛围,梁纯故意放缓了脚步,一点点的挪到了二楼,在经过梁宗元的书房时,她发现里头亮着灯。

    透过缝隙,她看到梁俢垣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窗边。而梁宗元则坐在书桌前,正在处理手头上的文件。

    梁纯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梁俢垣语气极为平缓地说:“父亲,我那边又死了个人。”

    闻言,梁宗元签字的手一顿,抬眸看过去:“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替你处理吗?别脏了我的手。”

    梁俢垣转动轮椅,侧向梁宗元,牵唇笑了下:“当然不用。”话音落,他停顿了两秒:“就是她的父亲,是商董。”

    此话一出,梁宗元眉头紧锁,将钢笔拍到桌面:“你把商玥的女儿玩死了?”

    梁俢垣很无辜:“不是我,我没碰她,我嫌脏,给别人了,他们下手没轻没重,我也没辙。”

    此时门外的梁纯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瞳孔骤然收缩,她边捂住嘴,快速将电话给掐断。

    这会儿她被吓得魂都没了,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但就算再恐惧,她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缓慢往后退,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是这时,朋友发消息过来:[你怎么搞的,突然挂我电话。]

    梁纯还没太缓过神,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呆愣愣地拿起手机给对朋友发了条语音:“我今晚喝了多少酒。”

    朋友回过来一条:“一整瓶威士忌。”

    梁纯点点头,边安慰着自己,边继续给对面发语音:“那我肯定是醉糊涂了,产生了幻觉,一定是这样的。”

    这条语音才刚发送出去,对面打了个电话过来。

    梁纯接起,朋友问:“你怎么了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她否认的速度极快。

    听梁纯这么说,朋友就以为她还在难过呢,哄着她:“你放心吧,这两天我保准给你想个招,让陈昭那小子老老实实跟你处!他这人也真是的,被大美女追求还不乐意,真够装的。”

    因为朋友的这番话,梁纯短暂地从惊恐地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十分不爽道:“不准你这么说他,他人真的很好,是我死缠烂打,他不喜欢我拒绝我是很正常的,不能道德绑架他。”

    朋友叹了口气:“你说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难受,肯定还暗暗骂他为什么不能多看看你。”

    被说中,梁纯心脏狠揪了一下。

    这么说起来,她和陈昭都认识一年半了,人家的态度还是那样的冷淡,莫名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

    她也没辙了:“你能别戳穿吗,我要面子的。”

    朋友笑嘻嘻:“好啦好啦,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我就不相信了!”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敲响。

    咚咚咚——

    梁纯猛地转头看过去。

    紧接着下一秒,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阿妹,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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