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很长, 都郁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不然为什么看正常的伊卡利亚觉得眼熟，看这记忆里没来过的石阶路也觉得眼熟？
都郁不由探出精神力, 一路蔓延，洞穴很深, 无形的黑暗如有实感, 粘稠滞缓地在远处蠕动,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都郁谨慎地绕过了那片区域。
伊卡利亚似乎对这处石窟很熟悉, 绕过远方那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暗, 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一般，熟练地带着都郁七绕八绕, 在迷宫一般的石窟里穿梭。
都郁在学生时代记忆里就一向很好, 觉醒了异能后就更不用多说，但此时她跟着伊卡利亚的步伐，在洞穴里穿梭时，竟记不住走过的路线。
更奇怪的事，这处无生命的洞穴似乎在排斥自己, 自己稍微走慢一步，明明就在前方的伊卡利亚的身形突然间就变得虚幻, 远处的黑暗陡然躁动，莫名的气息开始蔓延。
都郁心里一紧，即使现在这道身体只是一具分/身，她心里也有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 好像落入黑暗中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精神力陡然集中于一点，不远处伊卡利亚的身影却依旧模糊，都郁眉头抽动, 就要召唤紫火出来，虽然还不知道原理，但有紫火加持，自己精神力的敏锐度会直接上一个台阶。
“这里不能回头。”
在火焰照亮黑暗的前一瞬，有一个冰凉柔软的事物贴了上来，都郁太久没和活人亲密接触，颈后汗毛都险些炸起，第一反应就要甩掉他的手，理智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又生生忍住。
“请原谅我的冒犯。”
伊卡利亚没有回头，那只冰冷得不像常人的手却没收回，微微用力，牵着都郁朝某个方向前行。
随着两人深入，周围环境越发黑暗，甚至有些接近于概念的黑暗，感知里周围一片混沌，都郁探知的精神力被压到最低，但也许是两人正牵着手的缘故，伊卡利亚并没有和周围的混沌黑暗融为一体。
都郁能清晰“看”到对方颤动的眼睫和紧抿的唇。
尴尬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情绪，当你尴尬时，有个人比你还不自在，你就会突然不尴尬了。
都郁心中不自在的感觉消散了不少，洞穴深处躁动的黑暗平息后，伊卡利亚好像忘了松手，都郁也没提醒他，松快了不少的精神力探寻着周围的环境。
之前和伊卡利亚商讨时，都郁问过这处神秘洞穴的信息，但当时伊卡利亚只说到了这里就明白，在这之前说的太详细反而不好。
都郁已经习惯周围都是谜语人的氛围了，但两人现在也在洞穴里走了一阵了，她却还没感受到伊卡利亚所说的，“洞穴深处的召唤会告诉您一切”。
“喀。”
什么东西被踢飞，撞到洞壁上发出清脆声响，都郁不明所以，跟着伊卡利亚一起停下。
都郁着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这处洞穴的末端，石子敲击洞壁，沉闷的回声一层层传了很远。
都郁倏然屏住呼吸，在她视线挪到前方时，一抹温柔的淡金色倏然亮起，像夏日的萤火，微弱，但在长夜里自得其乐地发着光，点亮了一片片回忆。
金光在水面上跳跃，银色水流积蓄成湖，水面如镜，倒映出的却不是周遭阴冷的洞穴，而是一片片模糊的画面，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几个五官看不清的人影在其中闪动。
都郁情不自禁地上前，下意识屏住呼吸，心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大声呼喊，催促她快点看清水潭里倒映的画面。
手腕倏然一轻。
都郁下意识偏头。
因为都郁的动作，此时她与伊卡利亚站在同一排，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洞穴深处稀薄的金光晃动在他的眼睛里，那双金眸如水潭般，积蓄了某种她不理解的情绪。
握空的手指下意识回缩，指尖触碰到掌心时，都郁正想发问，伊卡利亚突然后撤一步，径直跌入水潭中。
“！”
都郁下意识上前，又强行安耐下冲动。
伊卡利亚的跌入像是打破了什么封印，在湖水表面晃动着的金色虚影陡然破碎，稀薄的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清冷的银光徐徐升起，像一只勤劳的蜘蛛，不辞辛苦地将整座洞窟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都郁瞳孔微缩，心神晃动，后背一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她终于知道伊卡利亚说的，洞窟会告诉自己一切是什么意思了。
不会错的……虽然形式不同……湖水，这汪小湖，是月亮！
“一个月亮儿弯弯，一个月亮儿圆圆，一个月亮儿正正又方方……”
第一次进行灵界漫游时，险些只是月亮的惊悚回忆又漫上心头，不用伊卡利亚强调，都郁直接后退几步，离开了吞没所有惊慌，看似温柔无害的湖水。
“哗啦。”
几个呼吸过后，伊卡利亚破水而出，捧着一块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晶体，双手高举递给都郁，水潭的不知名液体质地粘稠，但都郁已经能够看清，伊卡利亚的下半身皮肤溶解，露出根根森白的骨头。
对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都郁没有伸手。
“现在不会侵蚀，很安全。”
伊卡利亚显然将都郁的沉默理解成别的意思，托着水晶的手没有收回。都郁一直以为小伊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是因为能量不足，现在看来，其实伊卡利亚本来就不擅长说话，不急还好，一着急就会颠倒语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尽管不知道内情，都郁也能从伊卡利亚“四分五裂”的状态中知道，对方的处境并不好。那么，他为什么还会选择将这块晶体交给自己？
即使都郁心知，作为实际受益人，没必要计较太清，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但说自己多疑也好，谨慎也罢，都郁有些事情非要问一个水落石出不可，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无缘无故地为别人奉献一切吗？
伊卡利亚仰头。水潭在晶体离开水面的一瞬间开始晃动，如涨潮般向上蔓延，他在水潭中没动，银色液体淹过他的胸膛，露出一段苍白的脖子，黑色发尾漂在水面上，像夏日结束后，枯败地飘在湖面上的花叶。
那双金眸就这样静静的注视都郁，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漫了上来，金眸在晃动的银光里亮得惊人。
“您不必担心我。”
他说。
伊卡利亚说这句话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都郁的回应。他抓住都郁的手，按在喉咙部位。
指尖传来冰凉如玉的触感，之后是细微的震颤，都郁下意识用力，指尖按住苍白的皮肤，抵住柔韧的肌肉与流动的血液。
没等都郁反应过来伊卡利亚这莫名其妙的行为，一点金色的光芒，在都郁指尖亮起，以惊人的速度凝结出一个金色的符文，像一个烙印般浮现在空中，印在伊卡利亚的喉咙上。
都郁像烫到般飞快收回手，但那符文的信息已随着刚刚的接触传入脑海。那暗金色发符文像宣誓主权似得跳动了几下，飞速隐没入苍白的皮肤。
这是……奴隶契约？
“你干什么？！”
“这样您就可以放心接纳我的献祭了。”
都郁质疑的问句和伊卡利亚欣慰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那道符文像是什么仪式的开幕，淡金色的晶体自动飞入都郁手中。
粘稠的银色湖水哗啦暴涨，飞速淹没伊卡利亚的下半张脸，那张精致俊秀的脸像被吸烟室里的屏风，精美的绣幅上全是黑洞洞的烟洞。
伊卡利亚好似全然无觉，水面上的金眸里盈满如释重负的轻松与后知后觉的疑惑，全然没有一丝痛苦。
“您似乎很生气……抱歉，我总是很笨，能为您做的也太少……下次再见，我会做得更好。”
“吾神，下次再会。”——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着这卷能结束，但是还差一点收尾。抱歉，前几天家里来亲戚，再加上感情线难写的要命，拼命挠头挤出了这么一点。
想了想，还是把文案的日更去掉吧，最近求职和备考的双重debuff持续发力，生活变动太大，我又低估了实习对人的摧残，更新不稳定实在抱歉，会努力更新的，不更会请假，不会像这几天这样，没写完非常抗拒点开后台，再次抱歉。（鞠躬）
第102章 凿七窍 第一卷·完
那句“再会”犹在耳边回响, 都郁下意识攥紧手中的晶体，满腔的恼火和其他复杂情绪还没来得及找一个出口，就被现实的处境拉回理智。
“嗡——”
地面震颤, 暴涨的水面没抓到结晶，宣泄怒气般重重回落, 巨大的音浪撕裂空气, 尖啸不停回荡在洞穴中。
手中的晶体散发热度, 都郁的感知中，洞穴深处的黑暗又开始躁动起来, 没有伊卡利亚在前引路, 熟悉的被排斥、被觊觎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但都郁握紧微微震颤的晶体，像是捏着什么准入许可, 黑暗中令人心惊的气息来回扫射, 有好几次都擦着都郁的皮肤，但最终，黑暗深处探出的东西如无数只触手，气急败坏地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会儿后只能悻悻地收回。
都郁微微松了口气，但她知道, 更大的挑战还在等着她。
地面的震颤越发明显，那水潭却反常地平静, 枯竭一般萎缩下来，没了湖水的银光，手中的金色结晶几乎变成了唯一的光源。
都郁拇指摩挲着不规则晶体表面的凸起，遥远的空中传来模糊的乐声, 都郁偏头听了一会，忽的勾唇笑了出来，紫眸明亮如初, 眼底积蓄着仿佛能焚烧一切的烈焱：
“其实绅士会是你的信徒吧，【新日】？”
扭曲的空气沉默不语。
耳后的皮肤瘙痒，像是有千万只爬行的食火蚁，都郁恍然未觉，偏头听了一阵，嗤笑一声，紫火窜出绕着结晶烧了一圈，大拇指食指捏着提到嘴边。
‘……你想要什么？’
都郁刚仰起头，还没来得及张嘴，一簇黑红的火焰哗啦燃起，扭曲拉长，蠕动着在半空中组成一行火字，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都郁的动作微微一顿，黑火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一行新的火字替代了旧的：‘你在诈我。’
都郁当然是在诈祂。
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帮助【靡靡音】闯入夸克的实验室，轰碎了圣杯后，整件事里根本没有【新日】这位邪神的身影。
但邪神又不是搞慈善的，没有利益，【新日】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夸克的风险帮【靡靡音】？
更别说绅士会的画风就和欢愉乐团截然相反，【靡靡音】能和绅士会的人站在一起，指不定有人在暗中牵线。
至于【新日】掺和进这件事的理由……都郁手中的晶体就是答案。
虚空中的乐声骤然放大，又在下一瞬戛然而止，只有集中全部精力倾听，才能勉强捕捉到些破碎的音符。
“【靡靡音】快被【净海领主】的化身搞死了。”都郁客观地评价。
‘它之前能走。’黑火看起来丝毫不关心这位昔日盟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评价了【靡靡音】的贪心后，无缝衔接地转了话题，‘你不知道它的用处，把它给我，我能给你满意的回报。’
“让我把东西给你，你总得先告诉我这晶石的用处吧？”
黑火消散，如同有人暗中窥视般的阴冷消散，【新日】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大的邪神，合作谈崩后掉头就走。
但谋划了这么久的东西，会有存在轻易放弃吗？都郁知道祂还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系统面上亮起，在昏暗的洞穴内幽幽散发蓝光。
【恭喜玩家触发系列任务：[邪恶的献祭·二]】
【任务说明：被文明抛弃的城市边缘里，滚动着的灰雾里弥漫着阴谋的气息，你‘听’见了无数痛苦的呻/吟、不甘的心愿、愤怒的呐喊，作为[聆听之主]的你，要怎么对待听到的声音？】
【任务要求：你的行动揭示了你的选择，你已经决定了你的路——就从彻底破坏这场邪恶的献祭开始。】
【粉碎邪神的阴谋（2/3）、在至少一位邪神的注视下吞噬神力结晶，登临神位（2/1）、解锁要素特质[聆听者]（已完成）】
都郁刚刚在和伊卡利亚漫步洞穴时，因为无聊开始复盘整件事情，还真让她发现了两处不对劲。
一是和【靡靡音】一同筹划了圣杯失窃事件开头，却在之后的事件里不见踪影的邪神【新日】。
二是明明之前很容易就触发的支线【邪恶的献祭·一】，都郁在矿场闹了这么久，后续的任务竟然还没刷出来。无论从什么视角看，矿场里正发生的事，都比之前欢愉乐团的人收割灵性的事邪恶。
就在这两个念头几乎同时浮现在脑海里的一瞬，系统面板不甘寂寞地自己跳了出来，都郁算是知道当初触发的支线任务【邪恶的献祭·二】为什么迟迟不肯刷新出来了。
因为圣杯失窃里，除了稳坐钓鱼台的【净海领主】，压上所有孤注一掷的【靡靡音】，暗地里还有第三位邪神的身影！
都郁只有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能触发支线任务的后续任务二。
‘你用不了这块神力结晶，还给我，我将原谅你这次的冒犯。’
许是在都郁长久的沉默里觉察到些许不安，消失的黑火又窜了出来，只是那黑沉的火光无法照亮那双紫眸。
是时候了。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都郁没管停留在半空，像是在等她答案的黑火，一手抓住结晶抵在胸口，一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汹涌的紫火宣泄而出，“轰”得一声照亮了洞穴。
‘谁教你的仪式？你根本无法对抗【净海……’
汹涌的火光铺满整间洞穴，繁密的花纹在空中交织，无形的波动割裂空气，黑红的火光大亮，似乎在迫切地写着什么，但都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递。
系统面板上，支线任务那一栏像是燃烧般闪亮，【新日】的愤怒就是火焰最好的燃料，都郁奈何不了根本没下场的【新日】，只能叫祂出来，加速仪式的进行，让祂也体会一下痛失珍贵之物的感觉。
下一瞬，耳后传来撕裂的剧痛，“唰”地一声，三对曾在灵界穿梭中生长出的耳羽，在现实中也长了出来，羽毛在空中浮动、生长，新生的喜悦与无与伦比的剧痛一同席卷都郁的大脑。
“嘶……嗬……”
都郁猛地弯腰，一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抱起，眼眶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只爬虫在拥挤噬咬，在阵阵晕眩中，她不期然回想起躲在地下实验室里，偷听到的那段话。
“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于是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都郁只觉大脑深处有无数只凿子，不断敲击大脑最脆弱柔弱的领域，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死亡伏在她背上时的鼻息。
下一瞬，一道叹息似乎在大脑深处传来，手掌中的晶体瞬间化为粉末融入都郁身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系统面板像是中病毒般疯狂闪烁，像素点乱跳，屏幕乱闪。
“谢谢。”
低的不能再低，比一根羽毛还轻飘的呢喃在耳边响起，都郁混沌一片的大脑重新抓住一线清明，这声音莫名的熟悉——是东时午！
这道微小的声音倏然消失，但它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宏伟堤坝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无数声音紧跟其后、熙熙攘攘，如灭世时降临的洪水，轰然将都郁吞没。
喜悦、痛苦、厌恶、悲伤、痛苦……
声音中裹挟着无数情绪，任何一个人来都能被压得喘不过来气，都郁却奇异地在这重压里抓住理智，咬着直起了背。
【新日】的黑火不见身影，远处的乐曲越发破碎，都郁调出恢复如常的面板，看着【在至少一位邪神的注视下吞噬神力结晶，登临神位（3/1）】括号后的数字，艰难地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笑来。
“走，我、带、你、们、回、家。”
都郁一字一顿，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带着颤抖，仿佛带着莫大的压力，越发敏锐的感知突破了黑暗的阻挠，她看清了——在洞穴之外、在灵界深处、在近在咫尺的遥远虚空，三双空洞虚无的眼眸正注视着这里。
但那又如何？
如伊卡利亚所说，当都郁沐浴紫火，耳后生羽，捏碎神力结晶站在这里时，她自动知道了这处洞穴是什么地方。
一个凡人想要成神到底要怎么做？
逐日之城为什么要打压超越者？
【擢升】，为什么最后一个要素是【擢升】……她为什么会觉醒这个要素？
一切的问题在火光大亮时已经明了，成神之始，是超越！
超越肉体凡胎，超越七情六欲，超越一切的阻碍，站于众山之巅，等待天国大门洞开之日！
剧痛扔在持续，却不再变得难以忍受，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重组、变形，洞穴深处的银色水潭早已被蒸干，都郁在火光的映衬里舒展身体，耳羽轻轻挥动，再次睁眼时，眼眶中的紫水晶里，一只灰蛾在震颤翅膀。
这处洞穴——正是凡人蜕变、开启超越之旅、亵渎之旅的起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洞穴深处的黑暗暴涨，像是终于发现猎物的顶尖捕食者，但猎物早已不是当初柔弱的样子。
都郁微微一笑，眼眶中的灰蛾抖抖触须，周围的洞穴瞬间变得虚幻，她已离开洞穴，进入了灵界。
在借助神力结晶完成超越后，灵界的大门向都郁敞开，矿场中被封锁无法离开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都郁心中若有所动——尽管还不完全，但她现在，已经能够触及灵界深处的某些地方。
下一瞬，两道不同属性的攻击倏然降临，毫无任何预兆，却都打了个空，只留下一道轻飘的话语在原地回荡：
“不用这么热情，用不了多久，我会登门拜访的。”
灰雾深处，一间造型古朴的建筑里，睡了太久的都郁豁然睁眼，眼中灰色的飞蛾不停抖动。
【第一卷：凿七窍·完。】——
作者有话说：总算写完了漫长的一卷，本来还想写点东西，但明天要七点起床，在外边跑一天，我还是先睡觉吧orz
感谢看到这这里的各位读者宝，没有你们的鼓励，我无法坚持如此漫长的旅程，谢谢大家（鞠躬），之后的两卷节奏会加快，明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不一定能挤出更新，后天开启合成的第二卷，大家晚安
第103章 啥都收废品回收公司 “田一诺留下。”……
【建筑：神柩】
【等级：昏（升级方向未解锁）】
【建造材料：昏级要素核心*1、A级木材*10、A级任意金属*5、狂信徒*1】
【说明：容纳神躯的装置, 与特殊建筑[祭坛·昏]、神国建筑[神殿·昏]配套使用。神明滞留人间？那可不是个好的选择。飞升之前，请给身体一个家~】
【备注：命运的天平不断摇摆衡量，想要得到, 必先失去；值得庆幸的是，你比其他人幸运, 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
都郁关掉系统面板前, 目光在最后一栏备注上停留了许久。
“D主教, 你又来看望朋友啊？”
“D主教早上好！新鲜出炉的包子来一个吗？”
“左，往左一点……欸, 不对, 太左了，再往右一点……哎呀你到底认不认识方向, 放着我来……D主教, 小心头！”
反复调整位置的挂牌不堪重负，“咯吱”一声向下滑落，都郁一脚已经踏入红木教堂，像是后脑勺长眼了一般，左臂向后一勾, 纯石制的沉重挂牌就轻飘飘地甩回了原地。
在来往信徒的招呼声里，都郁冲两个满怀歉意的信徒笑了笑, 跨入教堂，在新装的两扇水晶门的开合中，垂眸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原身染得异常牢固的紫发变成深沉的黑，原本如火焰般到腰的长发此时堪堪过耳, 发尾齐如刀削，尽管五官和那双紫眸没变，这道身影闯入眼帘时, 都郁恍惚间甚至以为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没有水晶一样光滑的眼珠，瞳孔深处没有飞舞的灰蛾，忽略异色的眼睛，黑色短发被掖到耳边，眸光看似专注实则神游，恐怕温玺时维来了，都要愣一下。
这具身体，严格来说已经不是小说世界里的“都郁”的身体，这是她在进入神柩后，用要素核心加上一些别的材料“捏”出来的化身。
之前得到【神柩】的图纸时，系统就隐晦地暗示过她，神明不可久留人间，她迟早也躺进去。只是这一过程还很远，但在都郁觉醒第二个特质后，166突然跳出来说她必须用神柩封印住过剩的神力，用不超过凡人极限的化身行走世间。
还好上次从边绍言那里薅来的要素核心还有很多，猫胡子她们又在都郁牵制【靡靡音】时，利用【任意空间门】将幸存的九百多名矿工转移到了红木教堂。
九百多人，即使只是普通人，一天能采集到的材料也是不可想象的。都郁正是硬靠着庞大的基数，用感人的升级爆率攒够了【神柩】和化身的材料。
都郁在捏化身的时候没有多调整，但也许是受下意识影响，尽管五官还是原身的基础，但神情气质方面竟然和前世有了三分相似。
在矿场和伊卡利亚交流时，都郁就知道他有一套自己的独特感知方式，三天前，第一次见到这具化身时，小伊一点都没惊讶地接受了都郁的变化。
反倒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田一诺，有点接受不了都郁的变化，这几天老是走神，偶尔看到都郁还会像被吓到一般挪开视线。
有空了找她聊聊吧……
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都郁已经走入了焕然一新的红木教堂。
如今的红木教堂，已经看不出当初十几个村民赶工搭起来的雏形。
猫胡子和秦新红带回来九百多号人时，负责管理人员和物资的顾英兰两眼一黑，要不是及时抓住扶手都快要晕过去了。
为了安顿这一批人，顾英兰和王耳启从一开始的客气讨论，到针锋相对，再到勉强达成共识，吵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忙着赶死线建造神柩的都郁旁听了一会，定了最终的方案：
成立一个公司！
没错，在口嗨了许久当信徒的老板后，都郁终于决定要开一个公司了。
之前人少倒还好，都郁能直接关注每一个信徒的动向，但当信徒的人数突破三位数后，再像之前那样显然不行。
像其他邪神教派一样，利用信仰强行捆住信徒，直到将信徒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信仰机器，这种做法都郁之前就不屑，在得到了【神启珍珠】，能够保护信徒的心灵不受信仰轻视后，都郁更是有了采取新信仰架构的能力。
“很好，人都到齐了，现在来开本月第一次例会。”
穿过忙碌的人群，走过一条条焕然一新的走廊，都郁推开某一扇木门，在刻有“D主教”铭牌的位置坐下，在第十三次无聊得打哈欠，第七次晃动椅背发出咔咔声、发现沈奚静打瞌睡扭到脖子偷笑后，耳边终于传来一道忍无可忍的声音：
“D主教，你代表吾主的意愿，请问您是对我们的回忆有什么不满吗？”
看着那张熟悉的论文导师的脸，即使对方现在并没有记忆，都郁还是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头就被人带了过去：
“顾女士，D主教作为神的使者，行动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学习就好。”
都郁和顾英兰同时一言难尽地看了过去，这标准得宛如忘给她发【神启珍珠】的狂信徒言论，不用其他东西，只需要凭语气就能猜到是王耳启。
“好了，时间很宝贵。”
闻人秋扶了扶眼镜，忽略一旁正在跟小孩摸样的猫胡子翻花绳的蔡春玉，又忽略第一印象冷酷，接触下来发现满脑子只想着吃的小伊“快点赶去食堂”的附和，敲了敲桌面，“公司名称暂定为……‘啥都收废品回收公司’，一切权利归属那位慷慨又仁慈的大人。”
“总经理为D主教；人事主管王耳启女士，负责信徒的管理与后续的传教宣传工作；后勤与财务主管顾主教、顾英兰女士，负责红木教堂、其他部门的行动经费、工资发放与后勤保障；
“行动部主管蔡春玉，负责审核任务、执行外勤，保证教堂等区域的安全，特别行动员猫胡子、小伊、秦新红，随时待命；信息部主管田一诺，负责论坛的维护，以及与情报人员的对接；销售部主管待定，暂时由D主教兼任，负责公司产品市场的拓展，以及筹集经费。”
闻人秋的总结精确又简明，这些又是这些天众人讨论出的结果，除了王耳启神情激动地又感谢了一遍聆听之主，在坐的其他人都没啥意见，都郁扫了一眼低着头，好像在发呆的田一诺，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
“那就这么定了，之后事有调整再说。”
都郁一边掏出闻人秋帮她写的产品销售计划书，一边忍不住感慨，任何职业的尽头果然是销售，谁曾想她在异世界当一个神明，现在都还在干销售的活？
下城区虽然混乱又贫瘠，但混乱贫瘠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干一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事非常方便。
正常来说开一间公司光审核流程都一大串，但在下城区，已经能够简化成给当地的黑/帮塞点钱。
而正巧，下城区三大□□之一的骨干，就在自己公司，自己公司又重创了另一大□□，在下城区站稳脚跟简直是手拿把掐的事。
秦新红没来开会，就是正在下城区驻守着公司的新驻点。
毕竟一个近千人的组织，除了庞大的物资外，还需要让她们有点事做，毕竟人在满足了低层次需求外，还需要高层次的追求。
——有什么能比上班，更能给野心家以舞台，给躺平者以摇篮，给摇摆者以选择？
猫胡子啪地戳醒又睡着了的沈奚静，指了指对面，用看似小声，在场众人除了普通人王耳启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蛐蛐：“看见D主教了吗？在我们这边还好，遇到笑成这样的敌人，要么抢先干掉她，要么直接跑路。”
“啊？什么啊，不是笑的很好看吗？”
都郁没理会猫胡子的大声蛐蛐，她之前最烦开会，见任务都下发完毕，拍了拍手，目光扫过精神有些不振的田一诺：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田一诺留下。”——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开头比我想象的难写，但主要还是我精力分配不均，现实生活一团乱，最近在努力调整适应，迟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没写完又很抗拒点开晋江，每天都想着马上写完就不请假了，每天写到两三点都还没写完orz，这几章都会发小红包，虽然知道不能弥补大家的失望，但我总得做点什么qaq，再次抱歉，现生估计四五月才能稳定下来orz
第104章 捕梦 她们看见了自己的脸。……
“小……老板,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田一诺低着头，语气低沉，尾音明显, 像一只得了重感冒的小狗。
都郁挑了挑眉，她之前让田一诺改口叫老板, 对方总是下意识喊“小姐”时, 跟田一诺刚刚下意识喊出口的话很像, 但她听着总觉得意思不太对。
之前是田一诺下意识想叫“小姐”，叫出来才意识到不对改口；刚刚那句却像是她喊“小姐”喊到一半, 自己喊不下去, 于是换了一个称呼。
这中间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于是都郁直接问了出来：
“你怎么为什么不叫我小姐, 还一直躲着我？”
“小、小姐, 我没有躲……我只是，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最近老是做奇怪的梦，梦到小姐对我说‘她不是我’，太奇怪了……我可能需要休息……”
田一诺说这段时, 眉头拧紧，一只手揉捏鼻梁, 一只手插入发根，不断蹂躏头皮，她的染发剂质量没有都郁的好，红发的起点处, 已经长出了一片黑色。
都郁看着她没说话。
一个再迟钝的人，朝夕相伴好几年的朋友，内芯换了一个灵魂, 会认不出来吗？
而一个人又有多心大，在朋友的身体被外来怪物占据后，能以平常心和怪物继续待在一起？
“呼——呼。”
田一诺像是突然间喘不过来气，弓起腰，用力扯拽衣领，嘴唇说不出是在颤抖还是剧烈吸气，红发在她的动作中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一个如此痛苦又不设防的姿势。
都郁捏断她的脖子不需要一秒。
空气在数秒的凝视中顿了顿，又在田一诺断断续续的痛苦呼气中重新流动，都郁眼中紫光亮起，半蹲下/身扶住田一诺的肩膀，速度很快但咬字依旧清晰：
“田一诺，看着我的眼睛！现在，祈祷！”
“好，好……侵蚀裂隙中的时空行者……吞噬时间谜语的六翼白鸽……谛听两端的聆听之主……”
三句简单的祈祷词，田一诺断断续续地念了许久，眼神依旧有些空，但因缺氧有些泛紫的唇有了些血色，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都郁。
都郁没有避开她的眼。
“有一些事还有没搞清楚的地方，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不会骗你，也不会阻止你去做想做的事。”
“不。”
出乎都郁意料的，田一诺拒绝了，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都郁，像是召回了什么底气，大声说道：“不！我答应过小姐，我永远不会离开小姐的，我一定是最近老熬夜，睡得太少了，对，都是熬夜的错！”
田一诺像是突然想通，紧皱的眉头舒缓了稍许，拍拍脸，决定早点工作早点下班。
都郁可就没有她这么心大了，正再想要不要去下城区拐个医生帮她看看，毕竟，都郁刚刚“看到”，在田一诺刚刚痛苦地喘气时，她后脑区域有一处精神力波动非常异常。
都郁到底不是医生，虽然让田一诺用念祈祷词的方式缓和下来了，但她只能看见问题，却丝毫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
“小姐，没事的，我已经好啦，顾老师那里还有工作，我先走啦。”
像是察觉到都郁的沉默，田一诺离开前，还学着都郁刚刚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倒是反过来安慰起了都郁。
田一诺离开的背影脚步松快，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
【叮咚，恭喜敏锐的玩家发现问题，触发主线任务[田一诺的心事]！】
都郁都险些被神出鬼没的系统吓了一跳，下一瞬她抓到了刚刚播报的重点——“主线任务”！田一诺的异常跟主线任务有关？
【主线任务——田一诺的心事】
【任务说明：作为神明，管理信徒也是一门必修课。作为你的第一位信徒，田一诺一向是你的坚定拥护者，然而最近她似乎有了心事，一位合格的神明怎么能置之不理？】
【任务要求：查明田一诺异常的原因，并用爱的鼓励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打工吧，信徒！】
【任务奖励：灵体复原加速滋养原液*n（滋养原液数量将根据任务完成度下发）】
虽然系统描述依旧非常不着调，这个任务好像就是一个简单的帮助田一诺解决心事的任务。
但这么些天下来，都郁也多少摸清楚了系统的脾气——但凡是系统自己跳出来的，别说是主线任务，就是看似不重要的支线任务，如果不重视，就等着跳进坑里吧。
都郁一边思索这个任务，脚转了个方向，关掉系统面板时，正好来到了红木教堂的核心区域。
空旷的大厅有三米高，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晶镂空圆柱，顶端将将挨着天花板，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鱼缸。围绕着“鱼缸”，环形排列着一排排座椅。
都郁刚给所有信徒都安排了几个大活，祈祷室的长椅上人影稀稀拉拉，只有少数几个灵体太过破碎，以致神志不清的村民的坐在那里，整齐地仰头看着“鱼缸”，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彩光点点。
透明的材质表面光滑坚硬，朦胧的彩光在其中氤氲游曳，像是海洋深处不知追寻什么而去的水母群，一个个光点犹如水母柔软的触须，在“鱼缸”里摇曳。
几乎本能地，都郁垂眸，视线捕捉到一金一银两个光点，除了格外的小以外，这两个光点与【美梦培养皿】中上百个彩色光点没有区别。
但在都郁的视野里，这两个总喜欢凑在一起的光点深处，一抹紫光若隐若现——这是信徒信仰程度达到狂信徒的标志。
时维、温玺……
都郁抿了抿唇，看向她每次来红木教堂，都会来看一会的【美梦培养皿】，已经和教堂空间融为一体的特殊合成物。
按照系统要求，每一处教堂空间都需要有一件特殊合成物加持，绑定不同的合成物后，教堂会根据特殊合成物的特性，发生相应的变化。
红木教堂绑定培养皿后获得的特性很奇妙——生长，凡是在红木教堂里的信徒，都会随时间获得不同程度的成长，成长效果与信徒本身状态成反比。
也就是说，信徒状态越差，“生长”的效果就越明显，这点在【美梦培养皿】中的灵体上体现得格外突出。
即使这些灵体都被【铁寄生】了许久，但在信仰充沛的红木教堂待的久了，这批灵体碎片都有肉眼可见的成长，恢复得最好的那几个，甚至都能简单回答都郁的问题。
唯独属于好友的两枚碎片，恢复的一个比一个慢，要不是都郁用灵视“看”见着两枚碎片的灵性都加强了稍许，她都要以为是【美梦培养皿】出问题了。
试探着用意念沟通，情理之中的失败，都郁肩膀松动，叹了口气，指尖忽的一痛，一道白光在余光里划过。
都郁一摸手指，眼神微变——是卜曼吟送给自己的那颗珍珠，它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自己跳入了【美梦培养皿】中。
一道系统播报制止了都郁的动作。
【滴滴，检测到特殊道具[神启珍珠]（原版），[美梦培养皿]发生未知变化——在此过程中请勿移动合成物。】
【滴滴， [美梦培养皿]限时升级，新增功能[捕梦]、[圆梦]，请玩家自行探索新功能~】
【美梦培养皿】多了新功能？神启珍珠在液体里面滚了一圈，原模原样地飞出来，光泽没有丝毫变化，都郁顺手将它揣在兜里，研究起培养皿的新选项。
培养皿的新功能与系统【建筑】一栏融为一体，都郁先点击【圆梦】，跳出了“梦境能量不足，请先进行【捕梦】。”
都郁来了兴致，点了下【捕梦】按钮，这次没有跳出失败的提示，一个小小的像素进度条出现在下面。
都郁等了五秒，在心里估算，如果这个进度条是匀速滚动，最少要六个小时才能走到尽头。
都郁看了眼龟速的进度条，又看了眼【任务】栏中没头没脑的主线任务，她带着珍珠来教堂很多次了，只有这次出现了异样，她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认为培养皿的新功能与这次的主线任务有关。
可惜系统在不做人方面一向是不做人的。
如今只有等待，都郁闲来无事，索性掏出顾英兰做的销售方案，翻开看了看。
按照都郁的设想，“啥都收废品回收公司”的主要业务有三大板块。
第一就是公司名称里所提到的“废品回收”。根据东时午的记忆，在下城区买一瓶营养液，只代表她购买了玻璃瓶中装的液体，玻璃瓶以及其他包装都是属于公司的，顾客只是短期无偿租用，使用完毕后必须还给公司。
除了营养液，罐头，电池，新能源汽车等有回收价值的材料，全都是被生产公司垄断的，要限期交还给公司，违期还要罚款。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没被收走的自然就是废品中的废品，毫无回收价值的东西。
但都郁的合成小游戏可不讲道理，只要是三组含有同种要素的材料，无论难度高低，都能进阶成更高一阶的材料。
下城区的居民们把垃圾变现，她用极低的价格得到了众多初级材料，这怎么不算是双赢？
第二个业务就是出售一些高阶的合成物。像是B级、A级的合成物，对都郁来说几乎毫无用处，但在封印物几乎都被治安署垄断的下城区，这些东西对迷雾猎人们的吸引力可不小。
都郁将部分合成权限分给了无法离开红木教堂的顾英兰，她最近忙的就是合成和整理用不到的合成物，等她列出一个清单来，公司就可以正式开门了。
第三个业务，就是固定出售一些合成物了。
目前都郁只有两个配方槽，一个给了【神启珍珠】，一个给了【绿肉】，前者太稀缺，自然不能轻易售卖，公司的业务都集中在后一项。
只是都郁打堕落种是切瓜砍菜，在公司行动部里，有这种能力的不超过一只手，都郁最近正在疯狂实验，寻找降低绿肉合成成本的方法。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会变得飞快。
等都郁心分十六用，处理完教会堆积的任务，被鸽子振翅的声音惊醒，恍然一看，面板中的倒计时已经走到了尽头。
“咕咕，不用管我。”
这些天越发像一只普通肥鸽的166站在培养皿前，猩红的眼珠倒映着点点彩光，看上去竟莫名有几分神秘的色彩——如果它的爪子下没有夹着偷来的薯条的话。
都郁看了鸽子一眼，在长椅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在【捕梦】一栏上按了下去。
熟悉的抽离感涌来，无数闪动的虚影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似真似幻的场景，都郁环顾四周，眼里涌出一抹惊讶，自己……这是进入了一场梦境？
“嘭！”
刺耳的关门声响起，都郁循声看过去，满脸怒气，眼中泪痕没干的少女怒气冲冲地回头，两人皆是一怔。
她们看见了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orz昨天写到一半直接趴在键盘上睡着了，醒来一看天塌了……最近又要备考又要实习，还要忙着找工作给考试失败兜底，不想给大家带来负面情绪，但确实太累了，我觉得我能坚持，但身体说不行qaq，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将更新频率改为隔日更，后续考试ddl近了可能还要请假，大家可以养肥到三、四月再看，实在对不起大家orz，完结了会多写点免费的福利番外补偿大家
第105章 大小姐 都郁以为她会问“你是谁”……
都郁以为她会问“你是谁”看, 谁知那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女孩，惊讶过后，只鼓起腮瞪了自己一眼, 又猛地把还在震动的门拉开，身体不动, 只把脑袋探了出去：
“进来。”
“小姐你不生气啦？”
过于熟悉的声音让都郁抬了抬眼, 一颗黑色蘑菇头探了出来, 都郁微微一愣，对方却像根本没看见她似的, 目光直直地扫射过来, 没有停顿地移开，落到都郁身旁站着的女孩上。
“哼。”
女孩哼出一声鼻音, 抬了抬下巴, 一手把那蘑菇头按回去，一手“啪”地又关上了门：“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田一诺欢天喜地的声音远去，和她面容极度相似的女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撇着头, 微抬下巴用余光打量自己，都郁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不仅是因为女孩格外在意, 却硬要装不在意的神情，还因为都郁觉得她的姿势分外熟悉——她的舍友，时维，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幅欠揍的模样。
所以温玺给时维起“大小姐”的绰号是有道理的, 并不是——好吧，并不完全是她嘴贱。
眼前这位疑似原身，逐日之城顶级财阀出身的女孩, 的确可以称一句千金大小姐了，但真要算起来，时维的背景也不差。
庞大的家族人脉广泛，手脚通天，要不是当时时维跟家里人怄气，硬是靠自己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也不要回家，她们这种人跟都郁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然，跟家里人怄气丝毫不影响时维的大小姐，刚进入金陵大学，时维对周围一切都看不上眼，床太小，书桌太旧，卫生间太脏，都郁来得早，躺在里侧听完了大小姐全部的抱怨。
她都以为时维要转头就走，金陵大学固然是重点大学，但以时家的资源，给时维换一个名气相当，但环境优渥的私立大学不是问题，但时维嫌弃归嫌弃，竟然真的住下了。
当然，一开始的磨合期自然是少不了的，都郁因为生长环境见过的奇葩多了去了，温玺却是一个招猫逗狗，喜欢时不时嘴贱逗人的。
两人在一起没少吵架，“大小姐”这个绰号就是有次两人吵架时温玺给时维起的，当时时维气到不行，又被温玺逗笑却死死压抑笑意的神情，跟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女孩一模一样。
“你看着我在想谁？”
谁知女孩却意外地敏锐，眼皮垂下来，脸颊鼓得更高，如果说刚刚的怒意只有一分，现在对面脸上的怒意已经到了五分，都郁笑了，垂眼看着对面：
“一个朋友，你放心，你和她并不像，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她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吗？就跟我妈妈一样，不会再回来了。”
十四五岁，即使在前世大灾变未降临前的文明社会，普通人到了这个年龄也多少会品尝到生活的苦涩，可站在都郁面前的女孩此时抬眼望着她，面上强装出来的戒备被悲伤取代，那哀伤纯洁又天真，是一种只有在温室里才能养出的痛苦，纤细又稚嫩。
都郁微微偏头，视线仿佛穿透层层建筑，直抵蔚蓝色的天际，飞鸟遨游，云雾逸散，非常美丽宁静，又虚伪至极的景色——在这个天空被灰雾和绝望填补的痛苦时代。
这不是一处真实场景，这里大概率是系统截取了某人的梦境后进行加工，或许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但毋庸置疑，这里是百分之百的虚假。
真实的“都郁”在十四五岁时，不会遇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来客；都郁每天照镜子时看到的，也都是一个死在惊慌和痛苦中女孩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锚点。
这是完全虚假的对话。
跟“都郁”对话也完全没有意义。
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然后去调查这里的秘密，系统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
都郁倚在门口，姿势随意，但语气很认真：“相逢和重逢，都是偶然的事，也许只有命运能说清。”
“这不还是见不到的意思。”
“不。”
都郁看着神情失落的女孩，明明五官有差异，她却看出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一紫一黑，两双形状过于相似的眼睛在沉默中对视：
“这一点微小的重逢的可能，正是有些人拼命的唯一理由。”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都郁不置可否，女孩像是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判断，自顾自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倏然抬头看向天花板——好像她的视线也能穿透屋顶一样，肩膀落起又方向，她像每一个强装成年人的小孩那样叹了口气：
“唉，时间不多了，我还挺喜欢你的，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
没等都郁再问，女孩突然抬头冲她笑了起来，神情狡黠得像是北极狐高高跃起，要扎向雪堆捕获猎物的瞬间，她抬起手，指尖倏然泛出银光，像泪珠落地前，被月光点亮的那一个刹那。
都郁的目光倏然凝结，她在那银光中感受到了异能发动的征兆，当然，更突出的是——【命运】要素的气息！
即使比不上都郁曾在【净海领主】那里感受到的，也比普通异能者强烈得多，是接近本源的气息！
女孩像是对都郁的反应很满意，唇边的笑意扩大，指尖的银光跳动，隐隐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副地图：
“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这粒要素种子，我不会给你放水的，要想拿到，就去这里拿吧。”
要素种子？
熟悉的世界抽离感袭来，空间又开始重复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发现的抖动，“都郁”站在原地，看着那位神秘来客带着满腔疑问消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小姐你怎么又在叹气，有谁惹你不高兴了？我们去找老爷告状！”
田一诺一手端着两个盘子，左手小拇指还勾着一小袋新鲜波澜果，手肘用力，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姿态开了门——都家自然不缺少下人，但小姐喜欢嘲笑笨蛋，每当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这样搞，十次里总能有五六次把小姐逗笑。
但这招今天失灵了。
田一诺一边放下餐盘，一边小心翼翼打量小姐的神情，小姐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笑意，但也不像在生气，更像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思索的状态里。
“小姐，你在想什么？”
田一诺不抱希望地开始碎碎念，一般当小姐处在这种状态时，是不大能听见她说的话的，但破天荒的，小姐今天竟然回答她了。
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地板上的某处，像是那片空旷的空间里之前站着什么人，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小田，紫色好像还挺好看的，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染一个？”
“啊？”
“啊？”
站在长椅前，田一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低头，视线落在都郁膝盖上的地图，仔细地辨认起来。
说来奇怪，虽然被莫名的梦惊醒，醒来忘掉了所有的内容，但今天是她这段时间里睡得最久、最香甜的一场梦，起床后，好像一直萦绕在脑中的雾气都消散了很多。
“啊，我想起来了！”
田一诺举起地图，顺时针旋转，在地图停到某一处位置时，她的眼睛倏然亮起，快活道：“小姐，这不是树心花园吗？我们以前经常在那里玩的。”
树心花园……都郁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深深看了一眼田一诺，虽然按照对方的说法，她应该对那里很熟悉，但事实上，都郁从原身得到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花园的影子。
有了自己记忆的前车之鉴，都郁现在完全不相信这是巧合。
都郁眯起眼，向后仰靠在长椅上，看着田一诺离去的背影，视线倏然转到一只悄悄准备离开的肥鸽子身上，“解释？”
【叮咚，恭喜玩家解锁主线任务[田一诺的心事——寻找丢失的□□]】——
作者有话说：久等，周六周末在外边跑了两天orz
评论区之前有问原身特质的事，这一卷里会写到的
第106章 要素种子 是神明的骨灰。
神殿正对着祭坛的小院里, 都郁一只手捏着不情不愿的九尾猫的耳朵，一边看向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虚拟屏幕。
即使深知系统的谜语人尿性，在看到连任务的最后两个字都被涂掉时, 都郁还是有些无语。
“你连任务目标都涂掉了，怎么让我做任务？”
【查清需要获取的任务道具, 本来就是任务的一部分。】
红眼鸽子不为所动, 并冷静地偷走了盘中最后一根薯条, 展翅扬长而去。
“那是我的信徒孝敬我的！”
虽然灵体受损严重，不如下城区的矿工们机灵, 但都郁从周常副本里捞出的村民们, 有着独特的技能——种地。
第一次种出土豆时，连猫胡子她们这些异能者都去围观了。她们虽然不至于像普通矿工那样, 认为土地能种出东西是神明的恩赐, 也蹲着看了好久。
神明的土地上种出的作物，自然要将第一批献给神明，巴掌大三个土豆，都郁舍不得一次吃完，索性做成了薯条。
现在这薯条她没有吃多少, 都快被166这只胖鸽子偷光了！
白鸽得意地站在祭坛上，头一抬, 一根薯条瞬间消失，都郁愤愤地躺回靠背，捏住九尾猫不爽地挥来的爪子，继续在心里问道：
“任务自己找就算了, 刚刚在梦里，她提到的要素种子又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咕。】
鸽子收敛翅膀，鲜红的眼睛倒映着都郁的身影, 一只鸽子的身上不知哪里冒出深沉的气质：
【种子，超越，要素，倾向，神位。】
鸽子吝啬地不肯说太多，但已经足够给都郁启发。
超越者到底是什么？人和神的界限到底如何突破？为什么逐日之城要对超越者赶尽杀绝？
种子……
种子是植物的繁殖体，是一切的起点，拥有无限的、确定又不确定的可能。
要素种子……经过上个月跟【靡靡音】、【净海领主】、【新日】等神的混战，都郁已经发现了异能者和神明使用能力的不同之处。
异能者的异能往往比较具体，涉及要素的领域也比较狭窄，像是猫胡子的特质，虽然归属【命运】要素，但只涉及好运方面。
神明就不是这样，即使是最菜的【靡靡音】，用起能力来也毫无限制，不像是使用某种工具，简直像是和要素融为一体。
超越者是超越了凡人界限，触摸到神明领域的存在，要素种子，是不是就是“超越”的核心？
异能者觉醒特质，使用特质，并在长年累月的积累下增进对要素的理解，直到孕育出一颗也许前途远大、也许一无所有的要素种子，完成超越。
超越，即从单纯使用异能变成掌握要素，是成神的第一步。
“种子、超越、要素”，完成超越后执掌要素，掌握要素之后呢？
去影响、甚至制定倾向。
以【净海领主】掌握的【群域】倾向为例，它下面的【命运】、【心灵】、【灾祸】三个上位要素，除了【灾祸】外，都是比较抽象的概念要素。
只要与人类思想有关，似乎就可以与【心灵】牵扯上关系，【命运】就更不用说，是一个更加宽泛、千人千面的概念。
但因为有了【群域】倾向的限制，要素的内涵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于是就有了受群域约束、不得自由的【命运】；
有了充满自私欲望的肮脏，必须在集体大海中净化的【心灵】。
有了让人类意识到个人的渺小、既是灾难又是机遇的【灾祸】。
要素像是夜晚中无序纷飞的萤火虫，倾向像是一张大网，将临近的光芒笼了起来，虽然照亮的面积没有之前大，但光的明度和稳定性都大大加强。
光——
都郁像是突然被闪电劈中，一动不动，连手下的九条逃跑无望，趁机挠了她一下都没觉察出。
昏、烛、灯；星、月、夜……
“抢夺三个不同倾向的要素，于昏暗里点燃明灯；托举你的神国，直到变成灵界里的群星；最后，走到倾向的终点，神位自现。迎接永夜，一切灾祸都将终结——”
太岁山深处，陈星之的大喊与祭坛升级等级在脑中交替闪现，都郁突然点开游戏面板的个人主页：
【特质：命运之轮（已丢失）、嘟嘟爱合成、聆听者（初级）】
特质【聆听者】，要素【擢升】，【跃迁】倾向。
特质【命运之轮】，要素【命运】，【群域】倾向。
特质【嘟嘟爱合成】，要素未知，倾向未知……但，都郁猜测应该是【混沌】倾向。
系统从来不做无用功，疑似从21世纪来的陈星之说正确的成神之路应该先容纳三个要素，都郁刚穿越，系统甚至就算到了她尚未觉醒的特质，不多不少正好凑了三个特质。
都郁已经不相信巧合了。
【狂乱】、【侵蚀】、【扭曲】……这三个【混沌】倾向下的上位要素，合成游戏代表的是哪一个？
这个问题在脑中转了一圈，都郁的思路接着往下，“抢夺三个不同倾向的要素，于昏暗里点燃明灯”——获取三个不同倾向的要素，是晋升为【灯】的办法？
想要成为神，最低级别是【灯】？
灰雾深处遍布堕落种，但大部分都是【昏】级，偶尔遇见的几个【烛】级别的都是少数，【灯】级别的……暂时还没遇见过。
愣神的功夫，九尾猫嗷地翻了个身，趁都郁不被跑掉，刚落地，整只猫就被拎着后脖颈提起，与一双紫色的眼睛对视。
“说起来，小九你也是【昏】级堕落种，为什么你不像同类那样没有理智？”
“喵！我和那些傻子可不一样！只知道吃和杀，脑子里全是灰雾的家伙，不可能让种子发芽！”
“你也知道要素种子？”
都郁微微一怔，谁知手中的猫比她还惊讶，声音尖得简直可以充当音波武器：“你别告诉我，你都穿过那道门了，你还没找到种子？”
都郁冷静地和九尾黑猫对视片刻，在对方不可置信地质问里拼凑出想要的信息。
和她推测的一样，即使是强大的堕落种，“要素种子”也是一个稀罕物，只有极少数，没有被【侵蚀】摧毁心智的存在，才有可能孕育出让它们更进一步的种子。
不过据小九的描述，灰雾深处已经许久没有冒出【灯】级以上的存在了。
至于这些觉醒后本应该自然浮现在脑海里的知识为什么没出现……都郁在心中又给系统记了一笔。
“要素种子这么宝贵，为什么不抢别人的？”
“喵？”
九尾猫一脸你在讲什么恐怖故事的表情，大声反驳：“你把种子当什么？每一颗‘种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别说根本抢不走，就算抢走了，你也根本用不了！除非你也想变成在狂乱中失去理智的蠢货！”
都郁不由一怔，九尾猫抓住机会，以自由落地的姿势成功落地，一瞬就跑得不见猫影，只留下一连串，听起来骂的很脏的“喵喵”叫。
要素种子具有独特性，稀缺且无法掠夺……
手指沿着眉弓划过眼窝，顺着颧骨往下抚摸过脸颊，都郁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她们本就一体，在不同的时空共享一个身体，也将种下同一枚种子。
看来这枚种子是必夺不可了。
躺在石桌上的地图在气流中微微颤抖，涂鸦般粗细不均的线条指向一个地点——
上城区。
——
“欢迎光临~”
欢快得简直不像是出现在下城区的招呼声里，女人抱紧怀里的布包，挑剔又戒备地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神情又是一怔，声音很慢：“……你们这真的是什么都收废品回收公司？”
“是‘啥都收废品回收公司’，女士。”
带着古怪热情笑容的店员，莫名执着地纠正了一个根本不重要的字眼后，终于切入正题：“有什么我能为你服务的吗？”
一身半旧的作战服，因为尺码不对关节有些褶皱，腰部，大腿两侧各绑有枪械，再加上那双神经质般不停打量四周环境的眼睛——
一个标准的下城区迷雾猎人，嗯，混得不太好的那一批。
都郁来了兴致，有秦新红这个地头蛇的帮助，回收公司用了一两个月就站稳了脚跟，业务开展得不错，连带着让新信徒浮动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但猫胡子海盗团、绅士会这两个强大猎人团的失踪、治安署扫荡一般地一遍又一遍清洗、两大财阀疯了一般地四处扫荡，几个大事件搅和得下城区不得安宁，许多聪明人都躲了起来。
今天还是第一次有迷雾猎人进店。
“叫你们老板出来，我有一桩大买卖要跟她谈。”
女人不自觉将怀里的包抱得更紧，那紫色眼睛的店员与她对视几秒，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包上，微微挑眉，那神情活像是能看见她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没等她色厉内荏地开口，那古怪店员就收回视线，引着她走入内部的休息室。
“好了，你可以说了。”
再三确认店里只有那店员，女人犹豫再三，最后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可是看在秦姐的面子上……我知道你们也收灰雾来的东西，把防护等级提到最大。”
未知的波动笼罩室内，熟悉的，灰雾逼近的窒息感远去，女人反而开始发起抖来，她像是扔掉什么烫手山芋般，猛地把怀里的包甩到地上，嗓音尖利：
“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这东西免费送给你们了，让我离开这里！”
店员拎起背包一角，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紫眸又看了过来，神情似笑非笑：“女士，你还没说你包里装的是什么，我们没办法入库啊。”
“是、是，是……”
女人牙关不可抑制地打起颤来，眼球凸起，一字一顿，声音低哑却犹如惊雷：
“——是神明的骨灰。”——
作者有话说：久等orz，一涉及复杂的设定就很卡，想解释得更明白，又怕写得太啰嗦，坐在电脑前就开始左右互搏
第107章 琥珀蜗牛 你看见了神明的骨灰，一枚枯……
都郁心中猛地一跳, 抬眼刚要追问，就见面前原本一脸戒备的女人，突然怔怔抬头, 她全部注意力都被虚空中不存在的某个点捕获，震颤的瞳孔里, 惊恐的种子破土而出, 迎风暴涨, 肆意舒展枝叶。
女人的神情却陡然平静下来，像是在短暂的停顿里窥见了永恒的真理, 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她甚至还有空向都郁投来充满歉意的一眼。
然后——
都郁伸出的手骤然僵住，指尖微弯, 徒劳地挽留了一下空气, 刚刚还站在这里，谨慎又市侩地打量周围的女人，在那古怪的注视中骤然坍缩，像是燃烧殆尽的纸人，顷刻间化为灰烬。
“砰。”
在都郁惊疑的注视里, 掉落在地的背包自己滚了几圈，拉链“嗖”一声拉开, 像是一张长大了的嘴。
女人戒备的神情还浮现在眼前，都郁紧了紧攥着的手，确认沉睡的本体那边无异样，才拿出一副肥大的手套, 试探着拎起那个包。
好像刚刚的动作已经耗尽了背包全部的能量，又或者是都郁新合成的【诅咒飞飞】手套起了那么一点作用，都郁谨慎地掏出背包里的东西,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牛皮纸团。
纸团最外一层，和都郁常常见到的牛皮纸简直一模一样，都郁甚至还能在纸的纹路里挑出几个黑点。
托住纸团的手颠了颠，没有异样后，都郁小心打开纸团，本能地屏住呼吸。
“神明的骨灰”，神已经是非人的存在，都郁本体在沉睡前已经高度能量化了，连骨头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骨灰。但当都郁打开纸团，所有的质疑消失，玄妙的感觉席卷心灵，眼睛、耳朵、鼻子，所有的器官都在告诉她，这正是神明的骨灰。
——一颗拳头大小的琥珀。
明黄色透明晶体中间，一只白粉色蜗牛状的生物静静停留在那里，软体组织表面每一道褶皱都清晰可见，好像它只是沉睡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继续爬行。
都郁目光扫过蜗牛被封存在琥珀里的触角，灵感像闪电般击中她，她不由喃喃，念出了一个名字：
白玉蜗牛，腹足纲柄眼目软体动物*。
“……【失心柄目】。”
哗啦一声，都郁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六翼白鸽振翅的声音，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明明音色与往常没有区别，都郁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伤感：
【你看见了神明的骨灰，一枚枯萎的种子。】
所谓“神明的骨灰”，就是没能“发芽”的要素种子？
虽然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种子的萌发意味着新神的诞生，种子的枯萎自然对应着神明的死亡。
如果预感没错，都郁手中的，应该就是在猫胡子她们梦里见过的邪神，【失心柄目】的种子。
【神明死亡，种子枯萎，落回土壤，哺育万物。神明的骨灰可以孕育新生的种子。】
系统难得大方一次，停顿片刻后说出一长串有关“神明骨灰”的解释，都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系统留下的坑：“孕育新生的种子？只有得到神明的骨灰，才能成功拿到要素种子？”
系统继续沉默，都郁想明白其中关窍，暗自磨牙。这系统发的任务可真是越来越苟了，任务名打码不说，连关键道具都不提前表明，如果都郁刚刚让这个女人离开了，她上哪去找第二个神明骨灰？？
都郁小心捏起琥珀，尝试了一下，成功放入游戏背包里，本来能存放99个同类材料的储物格直接显示“枯萎要素种子＊1（不可叠加）”
没了琥珀的遮挡，皱皱巴巴的牛皮纸上的字迹显露了出来。
“钓鱼的人投下鱼饵，既有可能钓到大鱼，也有被拖拽，坠落的风险；对鱼来说也是如此，决心吞下鱼饵的那一刻，捕食与被捕食的较量已然开始。
“新生的神明，你会如何选择？”
“——佑时敬上。”
佑时……！
都郁的第一反应是【净海领主】找上她了，但这也不奇怪，在掌握【命运】要素的神明面前，能存在什么秘密？
对方没有直接一炮轰过来，而是让佑时送来了【失心柄目】的“骨灰”，这既是一份诱饵，也是一次挑衅。
成神之路就那么一条，【净海领主】显然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但祂对命运的掌控肯定也会有限制，不然穿越第一天她就应该能看见，被【净海领主】神降的佑时冲自己打招呼了。
迷雾可以阻止祂的窥探？
想到在灰雾中的神国，都郁眼中闪过一抹思索，她活动了这么久，只有在下城区才被对方找上了门。
只要不是真身下来降维打击，都郁就有周旋的自信。
狩猎本就是双方的搏斗，稳坐钓鱼台的人也会有翻船的时候，都郁想起女人消失前惊恐的眼神，心头微微一冷。
那就在上城区见吧。
——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不然我们再想想，说不定就能想出别的进入上城区的方法……”
红木教堂，某间会议室。
小伊站在墙边，不知所措地举着一块板子，猫胡子站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地指挥他调整角度，并试图管理模特的表情：“哎，你笑一下！等会儿要拍照呢，喜庆一点！”
都郁举起手腕，插着相机模块的光脑亮起，她后退几步调整角度，提出和猫胡子不同的见解：“不行，这张照片是要做宣传海报的，小伊你严肃一点，可以微笑一点，但不能太过。”
“咔嚓。”
两个相左的意见在耳边环绕，小伊迷茫地抬头，瞳孔失焦，表情空白，嘴唇下意识抿起，上眼睑因抬头的动作显现出微阖的弧度，一种冰冷的俾睨姿态。
——即使田一诺一看就知道小伊又在发呆，这副表情用来对付外人足够了。
都郁放大仔细审视了一番照片，满意地点点头，放小伊去吃饭，点开图片编辑软件开始创作。
刚刚为了拍照，都郁没有开防窥模块，身边的蔡春玉一眼就看见光屏中，照片上增加的文字，头疼地开口：
“‘无条件释放起义军领袖’、‘财阀|城市的蛀虫’、‘我们需要真正的自由’……你举着这海报在下城区，晃悠不到三秒就会有治安官找上门了。”
“这不是正好吗？”
确保整张照片除了脸部，都被加大加粗的文字环绕，都郁满意地收手，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蔡春玉：“不是你告诉我，没有身份证明，坐牢是唯一一个能进上城区的快捷方式？”
按照都郁的视角，整个逐日之城像是一个巨大的煎荷包蛋，由中心向外，01到06城区依次排开。
从01、02城区，也就是上城区开外，不仅繁华程度依次递减，连安保的重视程度都依次下滑。
进入06城区，也就是下城区，有腿就行。
从05城区开始，进入不仅要审核，还将根据停留时间的长短，收取清洁空气使用费以及私人区域停留费。根据东时午的记忆，一个下城区的普通工人，平均时薪在20到25之间。03城区的普通街道，停留一小时的费用高达15信用点。
即使是在收入更高的03、04、05城区，除了不额外收取停留费的公司和公寓，居民们也很少会出现在其他区域。
01、02城区就更不用说了，在这里，停留费反而没有了意义，因为几乎所有的区域都被几大财阀瓜分，没有内部许可根本无法进入。
上城区不仅有一圈百米高的城墙防止偷渡，甚至在对应的灵界区域，都有一层防护罩，让某个实力不够强的都姓小邪神铩羽而归。
因此，其他城区的普通人想要进入上城区，不仅需要清白无犯罪史的档案，还需要得到某一家财阀，或是议会特批的许可证书。
很不巧，都郁在第一环身份审查处就过不了。
逐日之城的档案全部由中央AI鹓扶管控，在场众人若是有能黑进去的，也就不会在这待着，早进研究院了。
从回收公司回来后，都郁就找了信徒里唯二能算高级知识分子的寇清怡和寇清曼两姐妹，两个接受高等生物学教育的女人硬着头皮翻了半天编程教程，告诉都郁隔行如隔山，她们实在没办法解决。
都郁只能另辟蹊径，只是下城区实在能人辈出，这么些年，好钻的空子前人都已经钻过，并被狠狠修补上。最后还是猫胡子开的一个玩笑给了都郁启发：
“去上城区最快的办法？坐牢啊，十字监狱就在上城区。”
当然，猫胡子说的监狱自然不是普通的监狱。
十字监狱是专门用来关押高危险性犯人的异能者监狱，由治安署署长克里斯汀娜亲自看押，能关进去的，基本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自然，逐日之城不养闲人，十字监狱不会白白养着这批犯人，除了天价信用点外，还需要完成监狱下发的各类任务赚取积分，才能在监狱里获得足够的生存资金。
都在监狱了，下发的任务自然不会顾及犯人的人权，全都是高危险性不说，还大多是财阀摊派下来，连他们都觉得棘手的任务，很多犯人没到刑期，就死在了那里。
据猫胡子所说，免费的劳动力有点不够用，现在只要是B级以上的异能者犯事，都会被不由分说地拉到十字监狱里去。
猫胡子说完，像是开了不好笑的玩笑后耸耸肩离开，都郁看了她一眼，也没计较一个据说没有犯人能活着出来的监狱，猫胡子这个下城的迷雾猎人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
于是进入上城区这么一个困难的任务，就被拆分成了简单的三步——犯点事，被抓，然后静待被输送到监狱中。
当然，犯什么事也是有讲究的，众所周知，夸克药业和蓝格通讯是当初受损最严重，也是最痛恨起义军的两个财阀，而夸克因为边绍言之死带来的风波还没有结束。
都郁有九成的把握确保，只要自己犯点跟起义军沾边的事，就能成功混入蓝格通讯的地盘。到时候没有那碍事的灵界屏障，都郁的行动才不会像现在这么受限。
很巧，都郁手里正好有某一个起义军领袖的子体，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坐牢了。
蔡春玉站在旁边，看着热情给都郁介绍十字监狱哪个食堂最好吃的猫胡子，又看着认真记笔记，力图做好坐牢准备的D主教，只觉心头一股无奈泛了上来。
过去她给不靠谱的猫胡子做副队的时候，这种无力感就时常萦绕在她身边。
谁曾想误入邪/教，队伍里面又多了一个更不靠谱的。
进监狱是什么好事吗？！为什么兴高采烈得像是要去郊游一样？——
作者有话说：*关于白玉蜗牛的信息来自某度
第108章 入狱照打卡成功！ 再见边绍言！
“姓名。”
“……刘伟。”
像是自己也知道这假名有多么拙劣, 对面的女人低头抿嘴，顿了一会才吐出一个名字。
名为“刘卫”的治安官狠狠瞪了女人一眼，视线刀子般刮过那张没有任何记忆点, 只在左眼下有一个紫痣的脸，压抑火气继续问下去。
“有什么发现？”
“没有。”
举着“刘伟”名字信息牌的女人进入拍照区, 刘卫关掉审讯麦, 不抱希望地看向同伴, 看到对方耸了耸肩后心沉了下去。
“又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无痕’嫌疑人。”
果然。见到那张平凡得过了头的脸后，一直萦绕在心里的不祥的预感成真。
所谓“无痕”嫌疑人, 是指查不到过往任何信息, 简直像从灰雾里走出来的一样的人。与他们空白的档案相反，在人均背案底的下城区, 他们的档案都算见不得人。
可以说, 在他们以真面目进入监控区域的一瞬间，会立刻被AI枪毙上百次。
只是能够在AI眼皮底下洗掉档案的犯人，她们这些治安官心里其实都有数，这一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了，新冒出来一个‘无痕’嫌疑人, 最近署长查的又紧，交不上差, 那是老大该头疼的问题。”
“我知道。”
刘卫捏了捏眉心，常年治安官工作经验锻炼出来的直觉不肯放过她，女人笔尖在刘伟的档案上点了点，重重圈起那个假名。
“有一点很可疑, 既然她耗费大力气做了一个无痕的假履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抓住？”
“哦？”
听刘卫这么一说，同伴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直接被关到十字监狱, 她是A级的异能者吧？杀了几个人被抓住的？”
“一个人都没杀。”
刘卫面色古怪地拎起档案纸，甩到同伴面前。指尖重重的在一行字上点了一下：
“信息罪？！”
刘伟不出意外的听见了同伴的惊呼，只觉得头更疼了。松开手，摇了摇头：“你往下看。”
“案情描述……该嫌疑人在费舍尔署长巡查治安署时，在06区治安署大门旁分发起义军宣传资料……”
“什么？”
同伴的声音又高了一度，刘伟跟着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做一份无痕档案可不容易。即使是杀人成瘾的连环杀人凶手，做了一份档案之后也消停了很久。刘卫当了这么久治安官，还没见过刚给自己做一份无痕档案，就迫不及待窜到治安署门口的犯人，好像生怕自己不被抓一样。
而且……几十年前起义军确实将逐日之城搅得天翻地覆，以至到了今天，有些集团还对起义军相关的事恨之入骨。
但对下城区的普通人来说，起义军早就是无人在意的历史。这个“刘伟”在治安署门口发放海报，除了恶心治安官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刘为实在想不通她的动机。
“谁知道呢？反正下城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跳出来几个疯子。”
惊讶过后，同伴耸耸肩，把档案重新甩到刘卫面前，“这些问题自然有大人物去操心，你还是快点把档案归档。我好不容易预约到了一家餐厅，今天不想陪你加班。”
“再说了……”
见刘卫不动，同伴暗中骂这个年轻人不识相，继续劝到：“不管她从哪里冒出来的，进了十字监狱，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的。”
也是。
治安官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她坐回位置，顺手将被涂的乱七八糟档案纸粉碎，重新打了一份。
在打印机轰鸣的那个时刻，她微微偏头，目光好像穿过了层层墙壁，最新型防爆囚车在日暮时出发，驶过车流、穿过高墙，最终停在拥有森白墙壁的监狱外，建筑顶端象征审判的金属十字架映照出冰冷天光。
这一刻，她又久违地回忆起刚成为治安官，统一去十字监狱培训的那一个下午，金属十字架倒映出的冷光像一层坚冰，在记忆深处散发寒气。
她被冻的打了个哆嗦，心想，不会有人从那里活着出来的。
不会有的。
除非逐日之城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阿秋——！”
都郁被冻的打了个喷嚏，手被手铐牢牢拷住，只能在心里跟166抱怨，“罪犯就是没有人权，这十字监狱怎么还弄了这么大一个仪式阵，生怕犯人不感冒吗？”
“下车！”
一番繁琐的程序后，都郁被推搡着下车，或者说，是被抬下车。
因为异能者的特质五花八门，为了防止犯人暴动，都郁现在可以说是被包裹到了头发丝，全套抑制精神力的束缚衣、每个关节都被铐上镣铐、五官更是直接被特殊材料的头罩包围，最大限度地阻止犯人获得信息。
都郁全程像一个大号的蚕蛹般被两个治安官拖着下来。
都郁艰难地抬了抬头，视线自然是一片漆黑——但即使受限于神杦等级，这具匆匆捏出来的化身实力不强，也是比普通异能者要强的。
左眼下的紫色小痣微微发亮，都郁眨了眨眼，再向前看，传送回大脑的画面像是又长了一双眼睛。
一边是正常的一片漆黑的视野，另一边的画面同样昏暗，但目光所及，所有事物表面都泛起不同颜色的微光，让都郁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粉红、深褐、暗红、银白——以及，笼罩在一切颜色之上、包容一切又压倒一切的灰色。
都郁“看着”金属十字架上最浓郁的一团灰色，微微挑了挑眉，能够关押一大群A级异能者的监狱，想来也知道会有超凡领域的手段。
但都郁没想到，十字监狱的手笔会这么大——或者换个说法，十字监狱在背后财阀的评估中，竟然这么值钱。
那挂在十字监狱最高钟楼上的十字铁架，竟然是一个【灯】级的封印物！
那东西具体的作用都郁还没摸清，但就她感受到的，已经有“精神震慑”、“异能压制”、“思维扭转”等等效果。
“咕，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们这么穷的。”
只有都郁一个人能够看见的白鸽站在都郁肩头，拇指大小，小巧得像一个摆件，但这不妨碍它在心灵交流里给都郁嘲讽。
都郁没管，她从来不接自取其辱的话茬。毕竟现在虽然有新矿工的加持，红木教堂周围的区域总算建了个大概，但和发展了上百年、资源人才不缺的逐日之城，那肯定是没办法比的。
都郁被架着继续往前走，她们其实已经算进入了十字监狱。
根据猫胡子那里得来的情报，简单来说，整个十字监狱从里到外一共有三层，最中间的核心区域自然是金属十字所在的钟楼，稍外一层则是都郁这些犯人的牢房，最外则是围墙以及巡逻的治安官们休息的地方。
地图浮现在脑海，都郁记下行走路线，不出所料，正是前往囚室的方向。
已经成功进入上城区，接下来，要想办法接到蓝格那边的任务，接近原身之前的住所……
“咕。”
“等一下。”
肩膀上的白鸽突然振翅鸣叫，都郁若有所感，步伐不变，一秒后果然“看见”走廊拐角走出一个男人。
“边先生。”
灵视视角虽然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信息，但同样，在展现事物外表时就很模糊。
都郁正在思考面前这个脸部笼罩稀薄银光的男人是谁，架着她的一个治安官止步，另一个人自然跟着停下，她们对来人的称呼给了都郁答案。
原来是夸克的人！
她就说那模糊的五官哪里来的熟悉感。
边绍澹头没动，目光快速从上到下扫了都郁一眼：“新来的犯人？正好E3实验那边缺人，直接送到那里去就行。”
“是！”
最先止步的治安官当即应下，推搡着都郁的肩膀就要转向。另一边肩膀上却传来反方向的力，“边先生，监狱长那里……”
都郁只觉自己莫名变成了拔河比赛中的绳子，被两股方向不同的力拽来拽去。
“监狱长？呵……”
边绍澹语气中的不屑都还没散尽，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悄然响起，一道阴沉得像是死人一般的嗓音飘入都郁耳朵，让她瞬间愕然——
“我亲爱的表弟，我还没死，你就是再想当监狱长，也要董事会那帮老头子同意才行啊。”
这声音——是边绍言！——
作者有话说：久等，我回来了！捋清思绪花了点时间，考试成绩下来前会努力更新orz
第109章 思想罪 【命运】与小说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人能比她更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身边两个治安官比她还惊讶，一边拖拽的力度消失，都郁被刚刚拒绝边绍澹的治安官扶着, “看”见了边绍言现在的样子。
说实话，能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边绍言, 都郁也挺佩服自己的眼力。
边绍言坐在轮椅上, 脸除了凹陷了些许、神情变得阴鸷外改变不大, 但他脖子以下，其余的身体部分全由半透明晶体构成。
那晶体不知道什么材质, 通体泛着雾蒙蒙的灰光。四肢连接处有像宝石一般的嵌合结构, 身体内，密密麻麻的管道如同血管, 艳绿色的液体在网状的管道网中被传送到全身。
嗡嗡嗡……
在边绍言开口时, 胸口处的艳绿色溶液冒出细密的气泡，飘到正常人锁骨的高度后纷纷破碎，气泡破开时像是有无数只蚊虫“啪”地撞在电蚊拍上，声响密集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情绪在灵视里也能清晰被“看到”，都郁能觉察到, 身边两个治安官对边绍言外面的诧异，不比自己的少。
没等都郁分析这代表着什么, 边绍言阴沉地环视一圈，复又看向刚刚冒出来的拦路男子：“呵呵，犯人去向是十字监狱内部的事务，我知道表弟你想要表现, 但这就与你无关了。”
边绍澹面部肌肉一紧，咽了口口水，目光落在边绍言搭在轮椅边上的晶体手指时, 才像是找回了勇气，“监狱任务这么重，我知道表哥你的能力，但你现在的身体还能胜任吗？”
“我这次来是奉了董事会的命令，除了视察实验室，还负责考察表哥你的工作能力。董事会虽然对你不满意，但咱们夸克总不会少你一顿饭，你何必……”
“滚！”
边绍澹越说越理直气壮的虚伪劝说进行到一半，就被暴怒的边绍言打断，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脖子以下的水晶躯体却纹丝不动，只其中艳绿色的液体微微晃荡，又浮现出细密的、“嗡嗡”叫的气泡。
边绍言抬起了手，更准确的说，是他镶嵌在躯干两侧的水晶上臂向上旋转，小臂在滚轴的带动下伸直，手指大张，掌心对准边绍澹。
“边绍言你疯了吗？！”
都郁心头微微一悸，边绍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极速后退，甚至都用上了异能。
只见边绍言掌心，绿液突然继续下降，悄然裂开的缝隙中，一道银光越发凝练，几乎在瞬息间洞射而出，险之又险地擦过边绍澹的耳边，“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十字监狱的围墙上。
“哈哈哈哈哈！”
边绍言癫狂的笑声没被刺耳的警报压过，反而在短促的鸣笛声里更显渗人，他肩膀连边的水晶手臂转动，似乎想捂住脸，然而疯狂抽动的面部肌肉旁，是毫无起伏的冰冷水晶。
离死亡的鼻息如此之近，边绍澹瘫倒在地，指着边绍言的手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郁也背后一冷，刚刚那道攻击能量充其量也就到B级，但边绍言刚刚的神态，以及他攻击时翻涌的绿液，让都郁心中莫名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惊讶只是一瞬，都郁快速处理当前获得的信息。
目前肯定的是，不管边绍言用了什么手段“复活”，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管是他如今这异样的身躯，变得阴鸷的性情，还是公司内地位的下降都能证明这一点。
都郁不知道边绍言这幅鬼样子还能不能使用异能，但看刚刚这男人如此挑衅，边绍言都没有动用他的A级异能，他的异能水平肯定也下降了。
公司不养废人，即使是边绍言也不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利益，能让夸克用这么大手笔“复活”他？
因为边绍言脑子里的商业模式？他独特的【命运】要素特质……或者说，小说剧情就是这么不可违抗，剧情结束前小说男主是不死的？
这是最坏的猜想，这意味着都郁作为“女配”的行动还会受无处不在的小说剧情的压制。
但是……穿书后都郁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狗血言情故事有了完整的逻辑和设定，小说变成构建完整的世界，那么《真假千金：总裁囚爱99次》这本书的故事线，在真实世界里会变成什么？
剧情并不是不可违背的。
作为小说中百折不挠、兢兢业业陷害女主，真千金顾菟对照组的假千金，顾曦，明明原著直到快结尾才下线，但在现实世界中，她因为在圣杯事件中充当了【净海领主】神降的容器，已经早早下线了。
更别说原书中无脑的恶毒女配原身，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原身的特质丢失得莫名其妙。
小说剧情固然在一些地方有着惯性，但也并不是不能改变的。
不过……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些“小说”剧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人物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向注定的命运，一切未知都有伏笔作为注解……【命运】！
这个词浮现在脑海中后，都郁背后汗毛竖起的同时，也有种尘埃落定的理所当然。
毕竟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让她小心【命运】，自己的“穿书”显然也它关系密切。
想到这，都郁顺畅的思路突然打了个结。
不按照原著剧情走是肯定的，但问题在于，做什么才能彻底打破小说剧情的束缚？
原身的背离、顾曦的死，甚至小说男主边绍言的残疾，似乎都没有动摇小说剧情的影响……边绍言不行，还有另一个人选。
同样是主角，且是小说主视角的顾菟，她会是小说剧情的关键节点、打破【命运】枷锁的钥匙吗？
边绍言发疯结束后，直接冷笑离开，几秒后一批治安官如临大敌地涌上来，好在这事和都郁没关系，几番检查后她终于到了牢房。
坐在牢房简陋的单人床上，都郁很快有了决断。
同为蓝格通讯的大股东，顾家和原身家来往密切，自己这次去原身给的坐标寻找要素种子时，也可以顺带找找有没有顾菟的记录。
“喂，新来的，你的勋章上写的什么？”
都郁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说的“勋章”是挂在胸口的信息牌。
此时她全身关节上依旧拷有特殊枷锁，但限制行动的束缚衣却终于解开了，她以诡异的姿势微微低头，向隔壁狱友念出了上面的信息：
“……罪名：思想罪。”
“噗。”
隔壁传来一记憋不住的笑声，不远处的人可没她这么给面子，“哈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
等周围人笑够了，隔壁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思想罪？你是骂公司了？还是信邪教了？还是……”
“我在治安署门口，给克里斯汀娜·费舍尔发了起义军宣传海报。”
笑声的余韵还在空旷的走廊内蔓延，牢房内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没有仿生人的赛博朋克是不完整的！
第110章 临期 “我已看到最后的期限”
“笑啊, 你们怎么都不笑了？”
气氛一片死寂，毫无自觉意识的新人还在追问，最先开口的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她, 但一些目光暗中投射了过来，催促她快点解决自己搞出来的麻烦。
怎么又是我, 明明刚刚大家都在笑……
抛掉不着调的想法, 临期深吸一口气, 反问新来的怪人：“能进十字监狱，证明我们都该死。但你知道这里, 哪三类人最不能惹吗？”
“哦？哪三类？”
“第一, 治安官都是财阀的哈巴狗，但敢得罪克里斯汀娜·费舍尔, 并且还活下来的人, 都是狠人，最好不要惹。
“第二，在这里，得罪财阀的人死的最快，财阀最恨跟起义军沾边的人。快死的人什么都能干出来, 最好不要惹。
“第三，异能者的特质千奇百怪, 到了A级，精神力到达极限的异能者，也可能被刚到A级的异能者阴死。所以那些精神与常人不同，无法琢磨干事脑回路的, 最好不要惹。”
临期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缓了一下，听见隔壁新人沉吟片刻后长长地“哦”了一声, 语气竟然还颇为自豪：“那我岂不是全都占了？”
注视这里的视线倏然远离，临期闭了闭眼，额头隐隐作痛，她能听得出来，隔壁新人语气中的自豪竟然完全出于真心……这更可怕了好吗？
本来坐牢就烦，又来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同事”！
难道这就是【命运】给自己的警兆，暗示自己大限将至？
都郁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答，就让隔壁陷入了自暴自弃的内耗，没了束缚衣，她总算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都郁前世没坐过牢，但前世和温玺看过的影视剧里有不少相关尽头，十字监狱的牢房也没有高段到哪里去，四周和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不到十平米的逼仄小房间，一端连墙摆着一张单人床，简易洗手台和一个坐便器，然后就是她刚刚进来的智能门，也是这里唯一科技感较重的“家具”，通体漆黑，在接近一米九的位置有一条窄窄的透光条。
不过奇怪的是，这间小小的牢房里，墙壁、地面以及一些拐角处都刻画了些神秘的纹路。
都郁对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仪式了解不多，但通过灵视“看清”附着在上面的能量流动，不难推断出，牢房里的这些花纹与监狱钟楼顶端的金属十字一样，都是用来限制异能者使用异能的。
毕竟是专门关押异能者的监狱，有这些布置不奇怪——但在限制异能流动的纹路外，都郁还发现了另一些数量稀少，作用不明的纹路。
没等她琢磨一下这些纹路的用处，刚安静了没多久的走廊外又传来脚步声，沉闷又缓慢，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靠近都郁牢房门口时消失了。
在牢房内来去自由的，应当是治安官了。不过那治安官极高，透过智能安检门顶端的透窗，都郁只能看清来人肩膀上数道银线交织缝成的肩徽。
“1503，出来。”
智能门在“滴滴”声里打开，“1503”正是这个假名张伟化身的监狱编号，都郁从还没坐热乎的牢房里出来，费力地仰起头，借着惨白的走廊灯打量来人——这东西也许是人？它约有两米五高，全身都被一层半透明的水晶包裹，只在外披了一件治安官制服。
都郁听见不远处有人惊呼了一声“X-TI三型仿生人”，余光中瞥见仿生人胸口挂了一个“黎”的铭牌，就见面前的“人”胸腔的位置震动，不知哪里的器官传出声音：
“LG-021项目缺人，自愿报名的犯人奖励50点赎罪积分。无人应答，三分钟后开启随机抽选。”
原身的记忆里关于仿生人的信息不多，只知道在制作仿生人时，掺入一种特殊的晶体材料，就能制作出能够使用类似“异能”的高级仿生人。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这种高级仿生人制作条件苛刻不说，在异能使用方面也有诸多限制，远不比上正常人，只能算是低配版。
但在忠诚与保密方面，仿生人可就比异能者要强的太多了。见到面前这个“X-TI三型仿生人”后，都郁感觉疑似“死而复生”的边绍言和这种高级仿生人有点像，但刚刚边绍言给她的感觉，却又不像是仿生人那么呆板。
制作高级仿生人使用的晶体只有迷雾中才有产出，原理都郁不清楚，但原身见过的所有仿生人中，没有一个里面用了那奇怪绿液的。
夸克药业本来就会进行一些奇怪人体试验，这是他们的最新成果？将活人变成仿生人？通过这种方式保留重伤者的生命？就是不知道通过这种方式，边绍言的异能还能不能保存下来……刚刚起冲突时，他没有用他的异能。
都郁思维发散间，面前这个“X-TI三型”仿生人不知安装在哪的发声器官又传出声音：“倒计时即将开始……”
“算了，我去吧。”
都郁旁边的牢房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中走出，冲她耸了耸肩，熟悉的声音继续补充道：“第四，离有LG、KK、NY、医院相关字样的项目远一点。如果有人活着从这些项目里出来了，见到后有多远跑多远。”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
仿生人光滑无一物的头颅朝两人转了转——都郁是靠它头顶的制服帽子区分它头颅正反的，像是消息确认无误，它当即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都郁只觉手腕上、脚踝上的镣铐一重，拽着她跟上仿生人的步伐，身旁自称“临期”的女人也是如此，她耷拉眉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出来？唉，因为我怕死，但也不怎么想活。”
都郁被这出人意料的答案惊了一下，忍不住进行了一次符合十字监狱气质的寒暄：
“你犯了什么事？”
“好巧。”
临期又叹了口气，她明明长得不错，却总是耷拉眉毛，浑身充斥着杞人忧天般的忧郁。
仿生人眼里只有任务，从不在意任务目标是彼此殴打还是交流，临期目光扫过一间间紧闭的牢房，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气可以叹，又慢悠悠叹了口气：“和你一样，也是思想罪。”
思想罪，一个上到宣传起义军颠覆逐日之城，下到上班摸鱼给公司造成损失，无所不包无所不含的神奇罪名。要是前世学法的朋友看到这法条估计会尖叫，但在逐日之城，这也正常。
都郁揣摩了一下临期的精神状态：“因为你上班太消极被老板起诉了？”
“不。”
闲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所在的犯人监管区，眼前骤然一亮，即使各关节处施的力几乎能压碎骨头，都郁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外层是治安官看守的围墙，内层是由更加忠诚的仿生人监管的犯人的牢房，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束缚异能的仪式阵法，这些东西即使新奇，但都在都郁的意料之中。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寸土寸金的上城区，十字监狱的中间区域，会有一大批犯人在种地？
离开监舍范围，大片大片开垦过的土地向远方蔓延，直到与远处高耸的围墙相接，田间沟壑相连，像是一张巨大的棋盘，散落着戴镣铐的“农夫”。
这过于熟悉的农田景象险些让都郁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前世，但看清农田作物的一瞬间，刚刚升起的恍惚瞬间消失。
在熟悉的农田里，生长的不是都郁熟悉的任何一种作物，而是一簇簇灰白的晶状体——她刚刚在“X-TI三型仿生人”身上见过的水晶。
只是农田里生长的水晶色泽暗淡，颜色偏灰，没有仿生人身上的这种半透明质感，也没有那种玄妙的气息，和路边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噗。”
都郁眼神一凝，不远处一个犯人擦拭水晶时眼神忽然呆滞，直直向前倒去，染血灰白水晶不偏不倚地穿胸而过，抽搐了几下后不动了。
周围人似乎见怪不怪，几个同样蹲下擦拭水晶的犯人连视线都吝啬，也就几个呼吸间，犯人的尸体像是高温下的蜡像，迅速融化成一滩灰色黏液融入土中。
那染血的水晶表面似乎光滑了些许。
“制作仿生人需要灰晶，制作义体需要灰晶，中央AI鹓扶机体更换零件也需要灰晶，这么大的缺口，光靠下城区那帮穷鬼在灰雾里冒险，怎么够呢？”
过实验室要穿过拱桥，站的高，田里蹲着擦拭水晶的犯人更显渺小。临期踱步到都郁身边，垂眼看着脚下，眉毛依旧没精神的耷拉，配上眼中的嘲笑，竟然无端有了几分冷厉：
“——当然，更重要的是灰晶很贵啦，只要能赚钱，号称只在灰雾深处出现的灰晶，不还是让财阀在上城区种出来了？”
为什么要在寸土寸金的上城区建一所异能者监狱，答案出奇得简单，只有四个字——有利可图。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进来吗？”
临期的目光从廊道下的农田，远处若隐若现的围墙，一路向远飘到天际，注视着那轮照射上城区的苍白发光体：
“我不过是说了点实话——我、你、她们、这座监狱、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都像我的名字一样，即将迎来最后的期限、故事里并不完美的结局。”
临期突然笑了起来，【命运】的银光在她眼里闪烁：
“我已看到最后的期限，终焉的时刻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