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蒋思淮陪姑婆去医院开药, 姑婆顺便来店里坐了坐,当时来了一个客人,对方买了一块草莓蛋糕,她还和姑婆说感觉这人很像许文强。
今天这位客人又来了, 而且唐秋燕说对方等了她很久。
他依旧是蒋思淮第一次见到时那副装扮, 黑色条纹西服三件套和剪裁优良的呢子大衣, 搭着一条围巾, 戴着黑色的手套, 鼻梁上是金边眼镜,梳着整齐的大背头。
蒋思淮愣了一下便往那边走过去, 唐秋燕见到梁槐景,便跟他打招呼:“梁医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年底这么忙啊?”
梁槐景有些尴尬,蹭了蹭鼻尖,含糊的嗯了声。
他都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想要疏远蒋思淮,所以才不敢来店里。
当时还觉得以后就要放弃这么美味的面包和蛋糕了,怪可惜的,没想到如今却峰回路转。
蒋思淮在那位先生对面坐下, 笑着问道:“先生是要定制蛋糕吗?”
对方摇摇头, 语气温和的问她:“我来过,还买了草莓蛋糕, 你还记得吗?”
一边说话, 一边认真的观察她的脸, 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什么信息。
蒋思淮被他看得一愣, 随即又立刻笑起来:“记得,您当时还问我草莓甜不甜。”
对方也笑起来, 应道:“很甜,后来我吃了,味道不输洛杉矶一些知名蛋糕店。”
“您谬赞了。”蒋思淮笑着问道,“所以您今天来,还是要草莓蛋糕吗?”
对方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想跟蒋小姐你打听一个人。”
蒋思淮目光一闪:“……您认识我?”
“店名有个蒋字,不难猜到。”对方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取了张名片递给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明理,从洛杉矶来,是一名律师。”
蒋思淮看着手里的烫金名片,突然就有点忐忑起来,同时也很茫然:“……夏律师好,您怎么会……难道有人要起诉我,您是代理律师吗?”
梁槐景在柜台那边,时刻注意着蒋思淮这边的动静,听到“起诉”“代理律师”这样的字眼,便忍不住皱眉担心起来。
师妹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当然不是,我在国内没什么亲故,怎么会有人请我代理。”夏明理失笑,“而且我刚才说了,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蒋思淮松了口气,哦声道:“这样啊……您想打听谁?”
“一位叫蒋素秋的女士,她是一九四六年生人,今年应该是七十七岁了。”夏明理边说,边留心蒋思淮的反应。
蒋思淮闻言倒真的一愣,蒋素秋,是姑婆的名字呀!
“您……”她眉头皱起来,脸上出现了些许防备,“蒋素秋是我姑婆。以您的年岁,又在洛杉矶,我姑婆从来没有去过洛杉矶,您是怎么知道她的?”
夏明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是上次我来店里,在这个位置坐着的那位老太太么?我当时问是不是你奶奶,你说是。”
蒋思淮点头,理直气壮的应:“是啊,姑婆也是奶奶啊,姑奶奶。”
对方似乎颇为忍俊不禁,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和蔼起来。
“我是个孤儿,亲生父母是偷渡到洛杉矶的,生下我没多久,就把我丢了,我被一个华侨收养,他供我读书,我能成为律师,多亏了他的培养。”夏明理忽然开口,说起自己的身世来。
蒋思淮有些茫然,哦了声:“那您……”
“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但终身未婚,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全部资产,也答应帮他找一个人。”
蒋思淮的心跳突然乱了一下,眼皮一抽。
她想到了姑婆那个在动乱年代离开祖国后就杳无音信的未婚夫。
夏明理见她面露犹豫,就接着往下说:“他叫夏致谦,是淮城人,当年在过国内有个未婚妻,叫蒋素秋,他们是家里订的亲,后来……为了避开一些事,就举家出国了,本来想等在那边安顿好以后再回来接她,可是很快国内的形势就坏起来,有海外关系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敢回来,一直到八三年,他回来寻亲,但是没找到人,邻居们说蒋家被下放了,去了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夏致谦当时在洛杉矶生意做得颇大,不能在国内待太久,找不到人就回去了。
“那时候信息不发达,后来陆续找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是零一年,回去以后没多久,他就脑梗了一次,本来打算恢复后过了年再回国一趟,当时已经打听到蒋家下放结束后到了南边,但是很可惜,第二年他遇到车祸,截肢手术后没多久,他再次脑梗发作,彻底偏瘫在床。”
接着是要处理他公司的事,等一切忙乱过去没多久,大概是车祸五年后,他终于不幸去世。
“他到死都还在念着蒋女士,希望能找到她,可惜那个时候音讯不像现在发达。”
蒋思淮听故事听得入神,问道:“那……他的家人呢,不是一家人一起走的么?”
“蒋家人去了美国以后,其实过得也不太好,一开始只能做很低微的工作,带去的钱花完以后,兄弟姐妹就各奔东西了,后来听说有的死了,还有个兄弟娶了舞女为妻,生了几个孩子,不过我们没有来往,只是后来我父亲去世,在处理遗产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口角,我花了将近十年来处理好公司的事。”
他讲得轻描淡写,蒋思淮却不傻,知道这里面肯定一地鸡毛,说不定还惊心动魄,于是哦了声,没有再问。
夏明理倒是问她:“你听你姑婆提过夏致谦这个人么?”
“没有。”蒋思淮应得爽快又坦然,“我只知道我姑婆确实有个未婚夫,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而且……”
她看一眼夏明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而且她不结婚,不是一直在等对方,是后来觉得结婚实在麻烦,不如一个人自在,而且家里有小辈,不会没人管她的。”
夏明理听了一愣,有些疑惑,但还是笑道:“我父亲说,蒋女士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很看得开的性子。”
“我姑婆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人呢,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蒋思淮见状便提醒道,又问,“您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我去淮城找人,有蒋家的老邻居,说前些年蒋家回来祭过祖,他们见过面,还拍了照片,我就复制了一份,还从他们那里打听到,蒋家这几十年来,已经在容城安家。”
然后他就来了容城,又很巧的进了蒋思淮这家店,见到了那天来店里小坐的姑婆。
“这么巧啊。”蒋思淮不由得惊讶。
夏明理和蔼的笑着点点头,“是啊,很巧,那天你说是你奶奶,我一点都没有怀疑,已经过了太久,蒋女士应该也结婚生子,孙女确实是你这么大,而且当时蒋家的老邻居说,蒋女士的老伴儿已经去世了。”
“但没有想到……”夏明理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你姑婆没有结婚,是怎么回事?”
蒋思淮闻言脸上表情一顿,有些尴尬。
这是因为几年前一家人回去祭祖的时候,有人问起姑婆怎么一个人回来,姑婆瞎说,说她的老伴儿死啦,蒋淮南就是她孙子。
主打一个在外行走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还美名其曰,反正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见下一次了,瞎说就瞎说,不想应付这些烦人的人。
当时蒋思淮还跟蒋淮南说:“姑婆好潮哦,你看她多像网上那些应付烦人亲戚的网友。”
谁能想到啊,姑婆瞎说的老伴儿死了的话,他们都快忘了,结果……
她解释完以后讪讪的笑。
倒是夏明理忍俊不禁,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柜台边,梁槐景捧着唐秋燕给他倒的玫瑰花茶暖手,不住的往他们那边张望。
“梁医生,你说他们在聊什么?”唐秋燕有点好奇。
可梁槐景也不知道啊,只好摇摇头:“不清楚。”
过了会儿,蒋思淮起身,笑眯眯的往这边走,问他们:“喝不喝热巧?抹茶热巧,我准备煮两杯。”
梁槐景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窗边,低声问她:“那位客人是要定制蛋糕的么?”
蒋思淮摇摇头,“不是,他是来找人的,可能是……姑婆的故人之子,我得问问姑婆,让他们约个时间见个面,才能确定。”
说完她就去了后厨。
抹茶热巧做起来不麻烦,白巧和牛巧隔水加热融化后调入抹茶粉搅拌到顺滑无颗粒,再分次倒入加热的牛奶混合,最后分杯,再倒点打发的奶泡就可以端出去了。
这样做出来的热巧顺滑浓郁,巧克力和抹茶的风味很好的融合到一起,巧克力的甜被抹茶的清苦中和,喝起来就不会觉得腻得慌。
蒋思淮和夏明理一边喝着热巧,一边谈好了约见蒋思淮姑婆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临走时,夏明理这么告诉蒋思淮。
蒋思淮点头应好,亲自送他出门,看他上了车,才转身回来。
唐秋燕好奇的打听:“这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干什么的?”
“洛杉矶某个律所的合伙人,还是一家公司的所有者。”蒋思淮介绍道,把手里的烫金名片给他们看。
梁槐景问:“那他和姑婆……”
“我姑婆没结婚的,你知道吗?”蒋思淮问他。
姑婆虽然在内分泌科住过院,但梁槐景并没有注意过她的个人信息,于是摇摇头。
蒋思淮就说:“我姑婆以前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未婚夫,后来未婚夫全家出国了。”
她将姑婆的事告诉梁槐景,再介绍了夏明理的身世,梁槐景听完也立刻想到:“这么说来,他父亲很符合你姑婆的未婚夫的条件。”
“是吧?我估计就是他了,不过最后怎么样,还得问问姑婆。”蒋思淮说着又感慨,“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有人找回来。”
唐秋燕说:“这养子还可以哈,老头都死了,他要是不找人,也没人知道啊。”
“这是他养父的遗愿诶,他要是这么置之不理,不太好吧?”蒋思淮觉得,毕竟继承了人家的大笔遗产,那就该做点事。
梁槐景也点点头,道:“拿人钱财,□□,他既然是律师,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名声也很重要。
听到“消灾”,蒋思淮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忽然说:“明天周一,我得去南山寺上个香。”
梁槐景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烧香,她眼睛一转,说是:“……快要过年了嘛,去烧个香很正常。”
眼珠子转成那样,一看就没说实话。
梁槐景眉头一挑:“最近不忙么?怎么不等过年再去?”
蒋思淮被问住,一时没能立刻想出合适的回答来,于是只好说:“……我的事,你少管!”
梁槐景闻言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眼尾一垂,应了声好。
蒋思淮的愧疚心一下就被他这模样吊了上来,可是……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信我。”她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年轻人,不知是福。”
梁槐景顿时被她逗笑,“好吧,那我就不知道。”
蒋思淮嘿嘿一笑,朝他眨眨眼,“晚上一起吃饭?”
梁槐景点点头,看她进了后厨,就拿了托盘,去货架那边挑选面包。
柜台里的唐秋燕看着俩人的互动,心里觉得怪怪的,嗯……怎么这俩人感觉像是……不应该吧?
她满心疑惑,又不好意思直问,打算再观察观察。
一时又觉得,这天一冷啊,多个人确实多点热气,抱团取暖么。
晚上店里打烊,梁槐景帮蒋思淮处理店里剩下的面包,被她塞了几个进袋子。
还说:“要不然以后,剩的面包要是不多,你就都打包回去,拿去办公室给大家吃好了,反正你们人多。”
这还是梁槐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不由得一愣:“你不是说……送人可能不安全么?”
“送给陌生人当然不安全啊,可是你不一样嘛。”蒋思淮讲得头头是道,“首先,剩的面包我们也会自己拿回去吃,但是我们都吃腻了,人也不多,所以消耗得少,只能全都丢掉,但你那里人多啊,可以消耗多一点,我们就不用全都扔了。”
“其次,你的同事和学生不可能像某些坏心眼的人,吃了人家赠送的面包,还回头来讹人,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你觉得呢?”
梁槐景听完一本正经的点头:“原来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
“是呀。”蒋思淮笑眯眯的问她,“我好吧?”
梁槐景刚要点头,她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虽然我临床思维一塌糊涂,但我可真是个好师妹呀!”
梁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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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店休,蒋思淮以每人二百块奖金的诱饵,将叶沛泽和唐秋燕钓回了店里帮忙打扫卫生。
袁景在休息室里听见隔壁有人说话,但没听见蒋思淮的声音,便有些奇怪。
过去一看,只见到叶沛泽和唐秋燕,就问:“阿稚呢,在外面?”
“她没来。”唐秋燕应道,“回去接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去烧香了。”
袁景一愣:“烧香?去哪儿?”
“南山寺咯,她家离那边近。”唐秋燕笑着说,“你要不要平安符,要的话叫她顺便帮你带一个。”
袁景原本想说用不着,但又觉得宁可信其有,于是点点头:“我给她打电话。”
兴许真的是个暖冬,到了一月份,容城的气温就开始回升了,不像十二月那么冷。
“主要是太阳好,有太阳晒着,人一动,就暖和。”爷爷扶着拐杖慢慢的走,边走边跟蒋思淮聊天。
聊什么,聊《黄帝内经》里的冬季养生之道,“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什么意思呢,就是要你早点睡,可以晚点起来,要等到太阳出来了再起,还有,要让自己的思想情绪平静……”[1]
蒋思淮一边听一边点头,等他说完了才说:“那……咱们中午吃羊肉啊?”
老爷子一噎,合着我讲半天,你就光想着冬天合适吃羊肉了是吧?
俩老太太手挽手走一起,闻言有点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蒋思淮的奶奶说:“老头子,我说你就多余跟她讲这些,做餐饮的哪个不是早起晚睡,她这都算好了,还能睡到早上七八点,你心疼她,不如多让她吃点肉。”
蒋思淮听了就嘿嘿一笑,有些腼腆似的:“我是爱吃肉。”
老爷子无奈的瞥她一眼,叹口气:“吃吃吃,就听你的,你啊……幸好有你哥。”
不然蒋家在医学的这条根,就要断了。
蒋思淮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眨眨眼,露出有点无辜的表情。
进了寺院,一家四口去上了香,蒋思淮说要去求平安符。
“你们去不去?不去的话找个地方等我呗?”
“你自己去吧,我们歇会儿,聊聊你姑婆的事。”老太太笑眯眯的道。
蒋思淮应了声好,帮他们仨都整了整围巾,嘱咐他们别乱跑,就在避风处等着,看他们都答应了,这才小跑着离开。
先去求平安符,一边走一边掰手指头算:“爸爸的,妈妈的……小唐姐也要一个,阿景要两个……”
最后才想起梁槐景:“哦哦,还有师兄的。”
一求就好多个。
拿到平安符,又去求签,求签很快,但解签却要排队。
她看着手里的上上签,有点得意,给蒋兆廷和董姜莉分别发信息:【求到了上上签,今天运气超级好[嘿嘿]】
发完看见梁槐景的头像,又点进去,原话也给他发一遍,毕竟是男朋友了嘛。
蒋兆廷和董姜莉都没回她,大概是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倒是梁槐景回复得很快,对伍才往前挪了一点,他就已经回道:【其实是上上签一直在等你。】
蒋思淮看了很有些惊讶,耶?这人这么会说话,是刚进化出来的,还是她以前不知道?
蒋思淮:【师兄昨天晚上是偷偷熬夜进修了吗[疑惑]】
梁槐景:【?】
蒋思淮:【不然就是偷吃蜂蜜了[偷笑]】
梁槐景这回看懂了,是在说他嘴甜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脸热。
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要对一个人尽可能的说些好听的话,想要讨她喜欢。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是蒋思淮,想到她哈哈大笑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很愿意这么做。
就是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不知道接下去要回什么才好。
要不……回一个笑脸?回哪个笑脸呢,让我看看……
还没找到合适的表情,门口就传进来徐主任的声音:“她这就是开个药,很简单的,随便找个人都能开……喏,槐景在,让槐景先给她看,搞不定再叫我?”
梁槐景忙回头看过去,见到徐主任和科室一位护士一前一后的进来。
“主任,什么事?”他问道。
徐主任哦了声,说:“阿华想带她女儿的老师过来开点降糖药,你给她开一下吧,我待会儿还要去好几个会诊。”
“是我女儿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毕业班的。”护士补充道。
梁槐景理解的点点头:“确诊了吗?”
“说是两年前体检的时候确诊的,但一直没吃药,这次是想来开一点口服药。”
梁槐景闻言继续点点头,然后问:“大概什么时候来?”
“一会儿午休时间吧。”护士说道。
梁槐景便答应道:“那你带她到住院部来吧。”
聊完了这件事,他才继续低头看手机,挑了个表示愉快的笑脸表情回给蒋思淮。
这会儿蒋思淮都排到解签了,她把签子递过去,师傅问她:“小姑娘想问什么?”
“想问接下来的事顺不顺利。”蒋思淮说。
师傅看她一眼,没问是哪方面的事,直接就说:“如果是说家人,一切顺利,如果是说你自己,那就有点波折,不过不用担心,最后结果是很好的。”
蒋思淮觉得有意思,问道:“您知道我想问哪方面的事啊?”
“不知道,我猜的,无非是自己和家人两个对象,至于是事业还是感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师傅慈眉善目的笑道。
蒋思淮嘿嘿一笑:“那我如果问感情,我和现在的男朋友能不能长久,是什么样?”
师傅眨眨眼:“都说了,最后结果是好的。”
“哦——”蒋思淮动了,就问,“怎么化解啊?”
“顺其自然,不用化解。”师傅还是笑得满脸和蔼,“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好唯心的大和尚!蒋思淮忍不住一乐,笑嘻嘻的跟他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解签处。
回去找爷爷奶奶和姑婆的路上,蒋思淮看到梁槐景的未读信息,点开以后忍不住把刚才跟师傅的对话复述给他听。
最后说:【感觉很有意思,神神叨叨的很唬人。】
梁槐景看完没太放心上,解签解签,与其说是解那支签子上的签文,不如说是解求签人的心结。
和心理医生的谈话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
他问蒋思淮接下来要做什么,蒋思淮发了个转圈的表情包,然后是一句:【和爷爷奶奶还有姑婆去吃羊肉,给羊羊一些来自人类的震撼[酷]】
梁槐景忍俊不禁,她还真是羊肉爱好者。
接着蒋思淮又说:【也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哦,晚上有空来拿吗?】
梁槐景一愣,护身符?给他求的?
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霎时间涌上心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送他护身符,还是给他求的。
——毕竟不管是梁裕还是及韵,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信基因信遗传,就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梁槐景:【当然,我下班去找你。】
蒋思淮已经看到爷爷奶奶和姑婆了,就和他约好到时候他来她小区接她,他们一起去吃饭,然后把手机收起来,蹦跳着走到老人们身边,开心的向他们宣布自己求到了上上签。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大人们都忍俊不禁,然后问她:“你刚才怎么边走路边看手机啊?对眼睛不好的。”
蒋思淮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笑眯眯的点头:“男朋友呀,刚在一起,总不好冷落别人的。”
大人们一愣:“男朋友?”
“阿稚你谈恋爱啦?什么时候的事?”
“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一人问一句,连向来淡定的老爷子都忍不住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蒋思淮认真的点点头,大方回答道:“是真的,不过昨天才确定关系哦,其实我们也还不熟呢。”
当然,指的是做男女朋友不熟,不是说她和梁槐景不熟的意思。
呃、或者说虽然熟,但还不够了解对方。
长辈们倒是见多识广,闻言很理解的点点头:“才刚开始是这样的,与人交往都要日久才能见人心。”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一下,比如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多大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为的是防止她年纪小,被居心不良的人哄骗了,毕竟女孩子的回头路是很少的。
蒋思淮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就老实回答道:“是我实习时认识的师兄,本地人,比我大……”
她数了数手指:“比我大四岁,三十了。”
“……三十了还没对象啊?”奶奶顿时有点犹豫和担心。
蒋思淮点点头:“大概是读完书都已经二十七八,又忙工作,所以心思不在上头?上回爸爸让我去卫健委工会办的那个联谊会,他也去了,但是全程都好敷衍。”
老太太想起来:“上个月圣诞节之后你回家吃饭,你爸说他学生讲,你在联谊会上和你实习时的一个师兄走得很近,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同一个人?”
蒋思淮眼睛一眨,点点头:“奶奶记性好好。”
老太太就说这联谊会看来还有点用,话音刚落,姑婆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了句:“是梁医生吗?”
蒋思淮笑眯眯的点头,姑婆就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蒋思淮立刻就好奇,问姑婆:“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呀?”
“我看出来的。”姑婆道,“那天我去复诊开药,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真的呀?怎么看出来的,快讲快讲!”蒋思淮立刻一脸兴致勃勃,像是要听别人的故事似的。
姑婆就说:“眼神啊,以我看了这么多爱情剧的经验来看,那会儿他就喜欢你,但是又很克制,不太敢接近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你?”
蒋思淮心说何止啊,那时候人家盘算着离她远远的呢,然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老太太赶紧问:“你看那人怎么样,靠不靠谱?”
“还行,我住院的时候就见过他,听护士和其他病友的声儿,风评不错,至少面上很靠谱,至于其他……”姑婆看一眼蒋思淮,“得你自己去考察。”
蒋思淮忙点点头,把她扶起来,一家四口离开了南山寺。
中午一点,梁槐景吃完午饭回来,坐下后看到蒋思淮发来得信息,点开图片就看到铜锅冒着白烟,桌上放着一盘有一盘的羊肉,素菜被她推得远远的。
这就是她要给羊羊的震撼,梁槐景不禁莞尔。
被她问起中午吃什么,他就说:【普普通通的鱼香肉丝盖饭。】
蒋思淮:【吃这么简单吗?那晚上我们去给牛牛一些人类的震撼[酷]】
梁槐景顿时忍俊不禁,中午吃羊,晚上吃牛,她是真不怕燥热啊。
刚要回复她,就听周慧存叫他:“槐景,华姐找你。”
想起来中午还有正事,他便回了蒋思淮一句有工作,晚上见面再说,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起身出了办公室,见到早上和徐主任一起到办公室来的护士,和一位穿着灰色女士西服套装和黑色大衣外套,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上去仪态优雅的中年女士。
“这是李老师。”叫华姐的护士在俩人之间做介绍,“这是梁医生。”
介绍完又对梁槐景说:“梁医生,李老师下午三点还有课。”
梁槐景点点头,带她们去了接待室。
坐下后因为赶时间,也没有多寒暄,李老师从包里拿出一个皮革封面的笔记本,说这是她确诊糖尿病后,这两年以来的血糖记录。
“到今天早上为止的,哦,这里面还有我的体检病历。”
梁槐景接过来迅速翻阅着,笔记做得极好,一目了然,从中可窥见她是一个很严谨的人。
她的要求也很简单:“我最近发现单是靠控制饮食和运动,已经无法很好控制血糖了,希望医生你能够根据我的情况,给我制定一个治疗方案。”
梁槐景点点头,就问:“那您对治疗方案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特殊要求?”李老师想了想,说,“那就吃药能方便点吧,我这个工作呢,吃饭都不太能准时,事情也很多,我怕哪天忘了吃药。”
“理解,班主任工作本来就忙,更别提您还是毕业班的。”梁槐景点点头。
听她说了两句工作的不易,给她开了格列美脲,“这个药一天只要吃一次就行,除非出差,否则您也不需要随身带药,比较方便,推荐您从2毫克开始服用。”
又叮嘱她注意监测血糖,讲了些控制饮食和适量运动的医嘱,最后给她拿了一份科室的宣教材料,这次诊疗就结束了。
整个过程二十分钟不到。
下午的工作和平常无异,唯一的区别,是多了蒋思淮时不时发来的消息。
蒋思淮:【看豆豆的狗窝!】
她也不需要他回复,甚至害怕他不知道,直接就提醒他,没时间可以不回复,她就是随便发发。
顺手还发了朋友圈。
梁槐景看了直忍俊不禁,这朋友圈和私聊的同步工作做得可真好。
第三十七章(二合一)
傍晚下班, 接到杨冠的电话,说明天要带他爸来复诊,看需不需要调整药量。
还说:“别忘了我们的聚餐,周末有没有空, 不然就随便挑一个晚上?”
梁槐景一边坐进车里, 一边应好。
挂了电话, 又觉得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于是扶着方向盘想了一会儿, 然后开始翻手机。
备忘录里没有找到忘了做的事。
他去翻聊天记录,置顶的是蒋思淮的信息, 发了个吃牛肉汤的店,这个他已经看过了。
接着是科室群,大家正在聊的是隋波的一个患者的C肽结果有异常,再往下滑,有一个是老患者给他发的信息,说明天要来复诊,他随手就回复了。
接着就是各种公众号信息,商场打折,饭店优惠, 新店开业, 新书上市,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页面一直往下拉了很远, 才看到来自梁裕的未读信息。
他的心立刻就松了口气, 找到了, 忘的就是这个信息。
院庆晚会那天, 演出结束后他见梁裕和几位领导在说话,也就没去打招呼, 而是和蒋思淮他们走了,之后吃火锅吵吵闹闹,他又惦记着和蒋思淮和解,一时也没注意梁裕给他发了信息。
第二天值班又忙,紧接着下夜班去找蒋思淮聊聊,这几天事情一件接一件,加上微信信息太多了,他就更想不起这条被压到底下的未读信息。
幸亏杨冠的电话让他想起了点什么,不然等他顺其自然发现这条信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梁裕给他发的信息是:【今晚的演出很精彩,祝贺你。】
平淡普通,聊聊数字,却已经是梁槐景记忆里,他难得的直白夸奖。
他忍不住想起少年时的自己,拿了奥数第一名,拿了英语竞赛一等奖,拿了一等奖学金,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得到这样一句祝贺,应当会分外开心吧。
终究是时过境迁,曾经想要的东西,在迟到了多年以后,总觉得不过尔尔。
他叹了口气,客气的回复:【这两天事情太多,没及时看到消息及回复,抱歉。谢谢祝贺。】
想了想,又还是补了一句略微多点感情色彩的:【天冷,您和妈多注意身体。】
发完信息,他这才松口气,发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
蒋思淮和爷爷奶奶他们在外头吃完涮羊肉,将他们送回家之后,又回了自己住处。
豆豆今天没有去宠物店,蒋思淮回来时它正趴在阳台的落地窗边往外看,听到动静就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跑。
蒋思淮有时候是坐不住的,总要找点事做,屋子里暖起来之后,她去翻出一张不要了的被套和一个旧抱枕,把抱枕拆了以后,比划着给豆豆做了个饺子形的枕头。
然后放到它的窝里,问它:“喜不喜欢?”
豆豆过来闻了一下,然后一整只趴到枕头上,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时距离梁槐景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蒋思淮想到他喜欢吃甜的,干脆去厨房做了份甜品,刚用盒子装上,梁槐景就到了。
豆豆看着她开了门,以为她是要去遛自己,立刻跟上去,舌头吐得长长的,满脸高兴的样子。
蒋思淮见它跟了来,就用腿把它扒拉了一下,说:“我是要出去约会,不能带你,你见过单身妈妈带孩子一块儿去约会的么?”
豆豆见她的意思像是不准备带自己,立刻就停了下来,舌头也不吐了,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自己在家玩。”蒋思淮铁石心肠,“等我回来再遛你,或者你明天再去玩也行。”
说完利落的把门一关。
在电梯里遇到楼上的邻居,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母子俩聊着要去吃什么,妈妈说要吃炸鸡,孩子说想吃粥,还劝妈妈:“你可少吃点炸□□,不然明天脸上又要长痘了!”
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蒋思淮听了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们。
当妈的挺不好意思,连忙扯开话题跟蒋思淮打招呼:“蒋老板今天这么早收工了啊?”
“今天店休。”蒋思淮笑着应道。
对方哦了声,找话题跟她聊:“那你这是……出去吃饭?”
蒋思淮嗯嗯的点点头,“出去吃牛肉汤。”
小孩儿听了,抬头看他妈,叹口气,“看看人家吃得多健康,你能不能学学,别让我那么操心?唉——”
他妈妈:“……”
蒋思淮这下到底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一直到上了梁槐景的车,她脸上都还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惹得梁槐景很好奇:“这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遇到邻居,小朋友很有意思。”
她一边讲着刚才遇到的事,一边笑个不停,感染得原本觉得这不过是件普通小事的梁槐景,也不自觉的笑起来。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东西。”蒋思淮系好安全带,这才想起来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梁槐景一愣:“……给我的?”
“给我男朋友的,你是不是呀?”蒋思淮歪着头反问他。
梁槐景心里一动,正中间那个地方一点点往下塌,眨着眼睛道了声谢。
蒋思淮就看他看得很新奇,这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好新鲜哦。
“是什么东西?”梁槐景被她看得不自在,借着看东西,低头避开了她毫不遮掩的目光。
蒋思淮笑嘻嘻的应道:“好吃的,店里暂时下架了的一款舒芙蕾三明治,舒芙蕾中间夹着厚厚的打发的奶油奶酪,在店里卖的时候,有海盐奥利奥、榛子巧克力和抹茶三个口味,不过今天我图方便只做了奥利奥一种,你将就吃。”
“……已经很好了。”梁槐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跟她道了声谢,又问她,“你吃了么?”
“我不吃。”蒋思淮嘿嘿一笑,“我要留着肚子吃肉。”
梁槐景闻言不由莞尔,点点头,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笑意和温柔:“那你待会儿可要多吃点。”
蒋思淮眨眨眼,觉得耳朵莫名有些痒。
但车子开动以后,她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别的事上。
过了一个红绿灯,她忽然说:“师兄你靠边停下车,我去买个烧鹅腿。”
梁槐景一愣:“不是去吃牛肉汤么?”
“牛肉汤和烧鹅腿又不冲突。”蒋思淮理直气壮,“这家的烧鹅很好吃的,错过了你会后悔。”
“这么好吃?”梁槐景好奇了。
蒋思淮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应道:“当然不是容城最好,但很值得一试,因为够新鲜,你想想烧鹅刚出炉的样子。”
梁槐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只饱满红亮的大烧鹅,卖相极佳的那种。
他跟着蒋思淮下车,看到店门前排着不少人,透过隔挡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烧鹅一个个从后厨拿出来,挂上去,很快又被取下,斩件时案板发出笃笃的声响,食客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轮到蒋思淮,她比划着跟人家说:“要四分之一烧鹅,腿那边的,鹅腿帮我斩一半留一半,谢谢。”
下完单才扭头跟梁槐景说:“鹅腿我们一人一半哦?”
梁槐景失笑着点头应好,看向橱窗里师傅利落的动作,手起刀落,烧鹅就变成了一块块匀称的小块,一层红亮的皮,松松的贴着鹅肉,脂肪都烧化了,成了汁水,流到砧板上,入目都是诱人的色泽,空气里浮动着烧物的香味。
打包好以后,蒋思淮接了过来,还放到他手背上贴了一下,笑眯眯的说:“还是热的,感觉到没有?”
他点点头,试着去牵她的手,心里泛起一层淡淡的喜悦来。
那种喜悦让他觉得很轻快,好像是突然发现生活里某件新鲜事物似的。
去饭店的路上,蒋思淮时不时会给他介绍路过的店铺,比如这家的猪脚饭好吃,那家的包子很难吃而且店主爱缺斤少两,还有路过的旧唱片店是店主靠着情怀在做其实早就亏本了,诸如此类。
梁槐景听到后面忍不住问她:“你常在附近逛?”
“遛豆豆嘛。”蒋思淮说,“好多店都是,遛豆豆的时候路过,觉得好奇就吃一吃,或者在家点外卖的时候看到,觉得好吃就吃一吃。”
她说完又反问他:“师兄你家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梁槐景顿时被问住,他想不起来。
父母家他住得久,但搬出来也有几年了,附近很多店都开了关关了开,早就不是熟悉的店铺。
自己的住处住了几年,他上下班早出晚归,来去匆匆,也没有注意过有什么店。
蒋思淮见他半天不吭声,不由得震惊:“你不会都没光顾过家门口的店铺吧?那你平时吃饭,置办生活用品,都怎么买?”
“……便利店,在医院吃外卖,网购。”
蒋思淮:“……”
好无趣好枯燥的人生,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那你平时去哪里玩?”她继续好奇的问。
梁槐景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神色淡淡:“哪儿也不去,没兴趣。”
蒋思淮听完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少许,刚想说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他前几次跟她说过的家事。
他的父母管他很严,像修剪小树枝桠一样,将他与学习无关的兴趣爱好都扼杀掉,恐怕一起扼杀掉的,还有他对周遭一切事物应有的好奇心。
这也太惨了,什么绝世小可怜,蒋思淮心想,他小时候一定没有被爸妈带着在饭店的水产区看过鱼!
吐槽一下就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索性笑着换了个说法:“那下次……你在我们店附近走走啊,不要老是坐在店里,旁边就是步行街,去逛逛嘛,看看有什么吃的玩的,然后告诉我,我们一起去啊?街里很多店铺我都没去看过呢,每天都太忙了。”
用的是拜托他做事的口吻,梁槐景先是疑惑,随后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很快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心里一暖。
他喉结滚了两下,嗯了声,又点点头,神色竟有些郑重。
像是领到什么任务似的,蒋思淮眨眨眼。
因是饭点,去到饭店一看,人还真不少,蒋思淮嘀咕:“幸好我提前拿了号,我可太有先见之明了。”
梁槐景闻言就笑,想了想,觉得需要给点肯定的反应,于是又说:“是,多亏了你。”
蒋思淮抬头看他一眼,觉得他很有意思。
等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进去以后一股温暖的空气迎面去来,夹杂着热闹和喧嚣。
梁槐景牵着蒋思淮,跟着服务员往里走,听到蒋思淮说:“看来天冷,大家都爱吃口热乎的,你看,差不多桌桌都有牛肉汤。”
梁槐景这时才有些好奇的看了一下路过的桌子。
等坐下,蒋思淮一边扯围巾,一边伸手要拿手机扫码点单,梁槐景就说:“我来吧,你好好解围巾,小心勒着。”
蒋思淮哦了声,把手机放下,解围巾时没忍住,还是嘟囔了一句:“我实习的时候你要是有这么体贴,哼哼……”
她也不至于几年后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跑!
梁槐景顿时有些讪讪:“情况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
你是来上班的,和你是来谈恋爱的,本来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的嘛,职场讲什么温柔体贴。
蒋思淮哼哼两下,把解下来的围巾放到一旁。
牛肉汤很快就端了上来,是牛排骨的部位,煮的白萝卜,应该是炖了很久,萝卜已经很入味,几乎入口即化,一点渣都没有,牛排骨也一抿就脱骨,吃起来很软嫩。
汤要是配着烧鹅一起吃,就格外解腻舒服,吃到一半,蒋思淮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就甜甜的叫人:“妈妈,你吃晚饭没有呀?”
梁槐景看向她,看到她的脸被汤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水润的眼眸在灯光下像小小的星星在闪烁,一时心里悸动。
好像看久了会沉溺进去似的。
可是又舍不得挪开眼,于是一直看着。
他以前总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谈了恋爱后整个人都变了,这有什么可上头了,可轮到他,沦陷的速度却是以秒计算。
他听见蒋思淮哈哈笑了两下,欢快的说:“是吗?全家人都知道我谈恋爱啦?那那……有没有奖励呀?”
梁槐景的呼吸一顿,心跳顿时乱了节拍,开始变得剧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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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姜莉下班回来,刚吃上饭,就听公婆聊起白天去烧香的事。
笑着接话道:“阿稚还给我发信息,说抽到上上签了,看来姑姑这次见夏家的人,肯定一切顺利。”
姑婆笑着哼声:“这还用讲?肯定顺利啊,我又不要他给我钱,我也没有钱给他,只要不涉及利益,就是你好我好。”
董姜莉听了就笑,还没笑完,姑婆就接着说:“阿稚谈恋爱顺顺利利,过两年女婿进门,这才叫好,不然就是那支签是假的!”
董姜莉刚想说这也想得太远了,还没对象呢,就想女婿进门了。
可话还没出口,她婆婆就讲:“是啊,你女儿有对象了,你知不知道?”
董姜莉一愣:“……啊?啊啊啊?阿稚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她说过?哪里人?干什么的?是正经人吗?”
这种惊诧的连珠炮式发问,将蒋兆廷也吸引过来,夫妻俩一起听老太太和姑婆你一句我一句的讲了蒋思淮谈恋爱的事。
听完再也按捺不住,吃饭都暂缓,赶紧打电话给蒋思淮求证。
蒋思淮爽快的承认了,还问他们要奖励,董姜莉满口答应:“好好好,爸爸妈妈给你发恋爱经费,把你大学没来得及花的钱都给你。”
蒋思淮一噎:“……最后一句话就不必加了吧。”
显得你女儿大学没谈恋爱很那什么似的。
接着又听那边说:“你爸爸有问题要问你。”
蒋兆廷关心的问题和之前爷爷奶奶他们问的差不多,就是梁槐景的个人情况。
蒋思淮一边应,一边认真打量对面人的表情,见他汤也不喝了,捏着勺子静静的看着自己,满脸不自觉的紧张,便觉得有些想笑。
于是朝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既有安抚,又有一丝丝揶揄。
梁槐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耳根都发热,但却又忍不住要认真听她说了什么。
那边蒋兆廷还问了一个问题:“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他父母的情况,你了解么?”
“他父母?”蒋思淮有些惊讶,甚至还看了一眼梁槐景。
梁槐景心里一紧,他下意识的想回答。
可蒋思淮的眼神已经收回去了,看着碗里的汤,慢悠悠的说:“不了解呀,我觉得暂时还没到要了解这么多的地步吧?以后肯定会知道的,现在我们连彼此都还不够了解呢,就关心他的父母,是不是太着急了?”
梁槐景眼神一颤,也跟着低下头去。
心里觉得有些落空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忽然间想起一位大学同学,那位女同学当时谈了一个男朋友,男方条件很好,长得帅家境好,父亲是某地机关的厅级干部,母亲也是某单位的领导,难得的是他学习很努力,为人谦逊,待这位女同学也很好,当时听很多同学说,他们说不定毕业就结婚了。
可梁槐景毕业时却听同学讲,他们分手了,因为女同学觉得他们家庭差距太大,男方的妈妈对她也有一点不满意,虽然她很自信自己努力一把对方妈妈也会接受她,但那样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矮他们一头。
因为男方的家里人会觉得,他们是低娶,是纡尊降贵,以后她取得任何成绩,如何努力,都是对方家庭“不嫌弃她”。
她不想受气,不想低头做人。
——那是梁槐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老话说结亲要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后来这位女同学转行去了知名药企,虽然不在临床,但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前些日子他在大学同学群里,看到有同学说她快要结婚了,未婚夫是个德国人。
他忽然间想起这事,就忍不住代入自己和蒋思淮,梁裕在卫健委,行政级说不上多高,但在容城的医疗系统里,多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还有及韵的职务,以及他们的脾气……
他不知道蒋思淮具体的家境,只是从联谊会时知道的那一星半点猜测,应该是很不错的,于是他就分外担心,蒋思淮的家人知道他家的情况后,会不同意他们的事。
因为蒋思淮和那位女同学一样,是在家里备受疼爱,又被周围人都喜欢的小公主,所以她也没必要去受气,在梁裕和及韵面前低头做人。
他敢保证,如果这个时候她的父母说不同意,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甩了他。
——他们其实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言。
他寄希望于时间,希望时间能让他们的感情变得足够深厚,这样等到那天来临时,他还有一争之力。
“师兄,还有两块烧鹅,你快把它们吃了。”
蒋思淮的声音将他的思绪猛的拉回,他抬起头,哦了声。
“怎么好像有点神游,想什么呀?”她好奇的打量着梁槐景,问道。
梁槐景笑笑,“没什么,就是想起校友群里有同学说,我们班另一个同学要结婚了,突然觉得……年底是不是日子都不错?”
“是啊,十月份以后就经常听到谁家谁家的小孩要结婚了这样的消息。”蒋思淮点点头。
梁槐景把余下两块烧鹅吃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爸爸妈妈对我……是什么看法?”
其实是问她父母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蒋思淮眼睛一眨:“我妈妈说给我批恋爱经费,大学的时候没花上的钱,现在补回来。”
梁槐景一听这话,嘴角就翘了上去,又抿着嘴唇,像是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喜悦。
蒋思淮看了就眼睛一转,接着说:“可是爸爸对你有点不满意。”
话音刚落,就果然看见这人脸上的笑没了,嘴角要靠抿紧嘴唇的动作才能控制住不往下耷,眉头也皱起来。
“……原因是?”
蒋思淮忍着笑:“嗯……因为你的工作,爸爸觉得太忙了,顾不上家。”
梁槐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爸爸也是医生。”
蒋思淮嗐了声,“这不冲突,自己可以吃苦,孩子不能吃苦,是很多家长的共同想法,医生家属不是那么好做的。”
梁槐景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嗯了声。
蒋思淮捧起碗,咕嘟咕嘟把碗里汤喝完,一看,这人神色好似有些郁闷,像……豆豆沮丧的时候。
她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不要这样嘛师兄,爸爸说说而已,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见,你要想,就算你是世界首富,他都不会完全满意的。”
梁槐景抬眼看着她,眼睛弯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觉得。”
蒋思淮眯着眼睛继续笑,问他:“你吃好没有呀?”
梁槐景说好了,顺手结了账,提上东西就和她一起出门,走到店门口,还帮她拉了一下围巾。
“天太冷了,不然我们可以散散步。”
蒋思淮说完,张嘴哈了口气,看着白烟从嘴巴里喷出去,逸散在半空。
梁槐景看她跟看小学生一样。
她就有点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起来,跟她讲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拿这个跟同学吹牛,说我哥能吹出动物来,龙都行。”
梁槐景忍俊不禁,问她:“然后呢?你哥知道了么?”
“知道啊,然后冬天南南就不敢去接我放学了,他怕被我同学拉住让他吹条龙。”
梁槐景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然后装作很自然的拉住她的手。
蒋思淮嘿嘿一笑,真的很自然的把手插到了他的大衣口袋里,然后低头去踩地上的影子。
“阿……阿稚。”梁槐景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蒋思淮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接着听到他问:“我想问……就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如果换一个人,今天你还是这么过么?”
蒋思淮抬起头,满脸茫然的啊了声,非常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哇?
梁槐景见她没听懂,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没什么。”
刚好走到了车边,他伸手把车门拉开,把蒋思淮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扶着她的背,把她推进车里。
一路上俩人偶尔说几句话,一直回到蒋思淮住的小区门口,她才想明白了之前梁槐景问的那句话的意思。
“师兄。”
“嗯?”梁槐景看她解开了安全带,就说,“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蒋思淮嗯了声,却没有推门下车,而是看了眼他放在储物盒里的袋子。
“师兄,你刚才问我,如果换一个人,今天还是不是这样过,是指如果对象不是你,我还会不会给他送礼物这件事么?”
梁槐景先是一愣,随后一顿尴尬,不仅耳朵发烫,连脸都热起来。
他以为蒋思淮刚才没听清,就会把这件事忘了,谁知道……
“呃……”承不承认好呢?他眨眨眼。
“我要是说不会,你肯定不信。”蒋思淮认认真真的说,“不管是你还是谁,既然已经确定关系了,就要和对方熟起来啊,不然恋爱怎么谈?第一次约会,送一点小东西也很正常嘛。”
她说到这里想了想,用反问的方式帮助他理解自己的做法:“就像是你,如果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你也会牵她的手,把她的手揣进你口袋里,是不是?这都是谈恋爱该做的事嘛。”
梁槐景看着她,那股尴尬的感觉一点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心里一股让他说不明白的理由。
就像是,他知道她说得对,说的是事实,可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开心。
于是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表现出一种抗拒的样子。
蒋思淮见状,便凑到他跟前,趁他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耳朵,果然是烫烫的,嘿嘿。
“师兄你别吃醋。”她一本正经的继续说,“换一个人,我送礼物,就不是送小蛋糕了,送你小蛋糕是因为你喜欢小蛋糕呀。”
说完还朝他故意卖萌的眨眨眼。
她这话一说,梁槐景就发现,他怎么就那么好哄呢,人家一句话,他心里那股刚冒出来的不高兴就烟消云散了。
完了呀,这么好哄,以后不得被她拿捏得稳稳的?
“……好,知道了。”他抿抿唇,“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话没说完,蒋思淮就说:“我突然发现我有点亏,我给你送小蛋糕,是因为你喜欢吃甜的,换一个人就不是送小蛋糕了,可是你呢,不管是谁,你都牵她的手,让她插口袋。”
“你很一视同仁啊,师兄。”她乜着他说道,语气竟然有点不高兴了。
梁槐景一愣,随即不由得失笑,这人怎么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不会。”他温声解释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早就谈恋爱,甚至有可能就自己过一辈子了。”
蒋思淮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爸爸都教我不要乱信外面男人说的瞎话。”
说完她一推车门,气咻咻的下了车。
梁槐景只来得及叫她:“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回答他的是蒋思淮的一溜小跑,眨眼人就不见了。
梁槐景:“……”
“哟,你怎么来这么早?”一大早,周慧存就拎着早餐进了休息室,看见梁槐景已经在了,不由得惊讶。
“刚到。”梁槐景开了一瓶牛奶,灌了一口。
“大冷的天你也不吃点热乎的。”周慧存一面说,一面在他旁边坐下,还看了眼他跟前的盒子,一愣,“你不是吧,一大早就吃蛋糕?你这要是让病人知道,还怎么信你?”
梁槐景眼底含笑,问她:“吃么?舒芙蕾三明治,中间夹的是海盐奥利奥奶油奶酪。”
周慧存一噎,“……吃。”
梁槐景分了她一个,她吃了一口就问:“哪儿买的?”
“阿……”梁槐景张口,顿了顿才继续,“师妹给的。”
“师妹?思淮?”周慧存问道,“她怎么会给你……店里没卖掉的?”
梁槐景一噎:“……这个据说是已经下架的品。”
“那为什么……”周慧存这时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登时疑惑的打量他,“你和师妹……很熟啊现在?”
“是熟了。”梁槐景垂了一下眼,再抬眼时周慧存看到他眼睛里闪烁出来的笑意,“我跟师妹在一起了。”
周慧存:“???”
这是什么比马生角还神奇的事!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假的,你确定吗?是蒋思淮,那个你带过,还给人骂哭了的蒋思淮,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吧?”
梁槐景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的点头应道:“是她,这世上有且只有这一个蒋思淮。”
第三十八章(二合一)
梁槐景谈恋爱了, 对象还是蒋思淮,这个消息对周慧存造成的冲击可不小。
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被梁槐景骂得眼泪直掉的,怯生生的小姑娘, 现在竟然成了他的女朋友。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神奇的缘分!
“你怎么就看上思淮了呢?”周慧存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对, 应该是, 她怎么会同意这件事, 不怕你了?”
她是在认真感慨和疑问,梁槐景却很赧然, 尴尬的笑了笑。
支支吾吾的应:“可能是……看脸吧。”
周慧存忍俊不禁,又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梁槐景说就是这两天,才刚在一起。
“难怪这么扭捏,还不习惯呢吧?”周慧存是过来人啦,很懂得小情侣刚在一起时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会让人很兴奋。
梁槐景继续尴尬的笑笑,低头吃手里的舒芙蕾三明治。
甜中带着一点微微咸味的奶油奶酪绵密丝滑,舒芙蕾轻软得像棉花, 入口柔软而充满蛋奶的香甜。
“诶, 老邢你来了,来来来, 跟你说个八卦。”周慧存嘿嘿一笑, 转身叫人。
梁槐景含着一口奶油, 耳朵瞬间就红透了。
回答她的却是隋波:“说啥啊?让我也听听呗。”
“重大消息, 我们槐景同志,脱单啦!”周慧存笑呵呵的说完, 满意的看到他们和自己一样,露出惊讶的神色。
然后说:“你们猜猜对象是谁?”
等知道对象是蒋思淮,又都露出和周慧存刚才一模一样的不可置信的震惊脸。
梁槐景突然间爆出有女朋友就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的了,对方还是蒋思淮,就……
“这是怎么个事?”隋波啧了声,“师妹没让你小子追妻火葬场?不科学啊!”
梁槐景顿时更不好意思,抿着嘴唇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师妹大人有大量。”
周慧存他们哈哈大笑,笑声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很快就连邱鸣鹤也知道了,他对蒋思淮已经没有印象,但还记得梁槐景刚开始带教就把学生整哭的事。
于是把他叫出来问:“你那学生什么样的……我怎么想不起来?”
“长得乖巧,安安静静,临床一塌糊涂,散漫,实习的时候敷衍了事,毕业后转行做餐饮倒很不错。”梁槐景想了想应道。
没错,他至今仍然用“一塌糊涂”这个词来形容蒋思淮的临床能力,人得客观,更何况这个评价对现在的蒋思淮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
你要求一个烘焙师有临床思维是想做什么?
邱鸣鹤想不起来这么个学生,干脆就算了,闻言失笑:“你爸妈能同意?”
及韵那样的心气,娶这么个媳妇进门,不把她气死,都要把她怄死。
梁槐景不以为意,“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他们娶老婆,合不来就年节各回各家。”
更何况,按蒋思淮的意思,是他们都先不要一上来就考虑一辈子那么远的事,明天的关系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邱鸣鹤啧啧两声:“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说完又问:“你喜欢人家什么?不会是以前就偷偷喜欢人家吧?”
所以骂她,吸引她注意?
梁槐景先是一愣,随后回过味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那我得多变态?”
他是有什么大病吗?喜欢人家就给人家整哭?他那个时候是二十七岁,不是七岁……不,他就算是七岁,也做不出这么脑干缺失的事来!
邱鸣鹤笑眯眯的嗯了声:“所以?”
梁槐景想了想,说:“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老是笑,她也很勇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她喜欢的。”
邱鸣鹤一听这话,就什么都懂了。
他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调侃道:“你小子也算是走运。”
说完顿了顿,又嘱咐:“要好好对人家啊,不然你这个吸人情绪的男狐狸精怎么办。”
梁槐景:“???”
傍晚下班,他去蒋思淮店里看看她,顺便跟她请个假去吃自助,再帮叶孜打包一份蛋挞王。
顺嘴就把邱鸣鹤跟他说的这几句话告诉她了,蒋思淮乐得嘎嘎的。
至于请假的事,她爽快的手一挥:“准了,你都狐狸精了,我要是不被你迷惑,还叫什么狐狸精。”
梁槐景:“……”给你俩打包送去相声大舞台吧,你看怎么样?
他嗔怪的瞥她一下,眼底含着笑意,问她:“晚上吃不吃宵夜?我给你打包过去。”
“不吃,减肥。”蒋思淮一口拒绝。
梁槐景的眉头一拧,不太同意她的话:“又不胖,BMI指数正常就可以了。”
“不可以,胖了我裙子塞不进去怎么办。”蒋思淮撇撇嘴,朝他挥挥手,“赶紧去吧,别让叶师兄他们等你。”
梁槐景应了声,转身走的时候还听她嘟囔什么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不禁一阵好笑。
唐秋燕在一旁帮客人打包面包和收银,一边还分出一点精神来关注他们俩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奇怪。
怎么梁医生去跟同事吃饭,还要跟思淮请假?就像……哎呀,她家那个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跟她报备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样!
再想到她之前就觉得这俩人有点怪怪的……
于是等客人都走了,闲下来一点以后,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向蒋思淮求证:“思淮,你和梁医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没看出来?”蒋思淮笑眯眯的反问道。
唐秋燕顿时惊讶:“你们在一起啦?真的啊?”
“刚在一起。”蒋思淮点点头,又说,“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那是,梁医生都来惯了。”唐秋燕说着又啧啧两下,有些调侃,“我就说嘛,哪有人天天来帮衬生意的,面包蛋糕再好,也不能天天吃呀,什么家庭啊这么吃,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蒋思淮一阵好笑,心说人家一开始可没这个心思。
她是知道梁槐景的,起初只是想照顾她生意,反正好这口,买哪家不是买,另外又还有一点因为以前的事对她的愧疚,想要弥补点什么。
这弥补着弥补着,他的心思就变了呗。
蒋思淮想想也觉得很有趣。
“我先早点走,得回家一趟,姑婆今天见夏家来的人。”她回过神交代道,“你们到点就直接打烊吧,没卖出去的能处理就处理,舍不得的就明天再说。”
因为不放心几个老人去见夏明理,是蒋兆廷请假陪着姑婆去的,蒋思淮到家的时候,他们还在聊这事。
“怎么样,是认识的人么?”她好奇的跟大人打听。
董姜莉见到她,就问:“你不去谈恋爱,跑回来做什么?”
“哎呀,关心姑婆嘛。”她坐过去,一把抱住董姜莉的胳膊,问道,“是不是认识的人呀?”
“是,我们看到夏先生爸爸的照片,姑婆说就是夏家那位老先生。”蒋兆廷应道。
“谁能想到都过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找回来。”蒋思淮啧啧称奇。
姑婆一边喝茶,一边跟她说:“周末我们全家请他过来吃个饭,你记得回来。”
蒋思淮连连点头,乖巧的在一旁听他们聊夏家的事。
老太太说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姑婆嫁去夏家可能会过得不好,“夏致谦是长子,但他弟妹都不太服他,别苗头厉害着呢,他一个长子都受委屈,你这个长媳也跑不掉。”
姑婆道:“但他本人挺好的,所以爸妈要给我定亲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光他好有什么用,你天天对着的是婆婆和姑子妯娌。”老太太很不屑的说了句,又说,“你知不知道夏致谦他娘原来看上的另一个?”
姑婆说:“知道啊,林家的嘛,但她不是跑了嘛,跟人私奔了。”
老太太就问她:“你知道是谁不?”
“好像是一个跑运输的?”姑婆啧了两下,“也是个人才,那时节没介绍信出一趟远门都难,她居然想到私奔。”
蒋思淮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大人说话,没一会儿她爸她妈就加入了聊天局,说以前谁家谁家儿子或者女儿也是跟人跑了,她听得满脸兴奋。
好家伙,你们这些大人,叫我们不要背后说人闲话,可是看看你们!
这时老太太忽然转头看向她,说:“阿稚以后最好嫁个独生子。”
姑婆啧声道:“独生子压力也大,父母开明还好,如果父母严厉,对孩子期望太高要求太多,孩子的压力就大,心理状态好不到哪里去,阿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累的,要付出更多。”
蒋思淮听到这里,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两下,想到梁槐景。
他就是在父母的高压管制下长大的,他的心理状况……
蒋思淮想到他们对待甜食的态度,她是为了解馋,梁槐景则是为了对抗焦虑和抑郁。
这时董姜莉刚好扭头摸她脸,问道:“你男朋友怎么样?家里就他一个孩子?”
蒋思淮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他爸爸妈妈就是对他要求很严格,读书的时候,都不准他有兴趣爱好的,心理就是……我老是觉得不太开心。”
几个大人一听就面面相觑,好家伙,居然还真叫姑婆说中了。
可是俩孩子刚在一起几天,这就让分手也不可能。
奶奶瞪一眼自家姑子,说她胡说八道:“独生子多好,以后家里什么都是孩子一人的。”
姑婆就辩解:“我随便说的,谁知道阿稚这么……巧啊!”
蒋思淮嘴角一抽,她怀疑姑婆想说她倒霉。
“其实我师兄还好啦,他只是内耗自己,没有影响他人啊。”她忍不住替梁槐景辩解。
“……小梁这么想不开啊?”姑婆大吃一惊,认真的跟她说,“你告诉他,这样不行,宁可气死别人,也不能内耗自己,命是自己的。”
蒋思淮:“……”我姑婆的精神状态真是领先太多当代年轻人:)
她憋着笑,连连点头应好,表示一定原话转达给梁槐景。
晚八点,某海鲜自助的小包厢里,梁槐景正举着筷子往火锅里下大虾,一旁杨冠给他递了一块小小的蛋糕。
他看了一眼,就委婉的拒绝了,说要先吃点咸的。
杨冠觉得奇怪:“之前我们在舞蹈教室吃蛋糕当晚饭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叶孜闻言失笑:“你是不是傻,人家那是不想吃吗,是看不上这种冷冻货。”
这家餐厅是外科的同事订的,闻言立刻抬头:“不是吧,我觉得他家的甜品还可以啊,比很多自助餐的都强,不输外面一些私房烘焙的出品了。”
“你不懂,人家槐景喜欢的,不仅是蛋糕。”叶孜神色揶揄的应道。
好家伙,有瓜是吧?好好好。
这时不知哪个同事突然喊了声:“瓜来,瓜从四面八方来!”
梁槐景:“……”
梁槐景有对象了的消息就这么被叶孜告诉了其他人,连同他女朋友是谁,大家都知道了。
蒋思淮吃完饭,刚准备带豆豆出去散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你别去遛豆豆了,让你爸去。”董姜莉听见就立刻把她叫回来。
蒋兆廷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狗绳,招呼豆豆:“走,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蒋思淮一边往回走,一边不承认:“不可能,我才没有感冒,肯定是有人想我了。”
“睡会想你啊,少封建迷信,赶紧让黄姐给你冲个姜汤。”董姜莉拉她往厨房走去。
蒋思淮磨磨蹭蹭不想去,嚷嚷:“当然是我男朋友啊!”
“你不是说你男朋友跟同事聚餐去了吗?人家吃饭聊天,哪里顾得上想你啊。”董姜莉拖着她往前走,“快来吧你!喝个姜汤都磨磨唧唧,你还小吗!”
然后满屋子都是蒋思淮一边喝姜汤一边抱怨姜汤真难喝的哀嚎声。
晚上天太冷,蒋思淮索性在家住一晚。
再晚些时候,她给梁槐景发信息,问他那边散场没有。
梁槐景:【刚散,这家店不错,叶孜说改天叫上你一起吃个饭。】
蒋思淮说好,不过:【这周末不行,我们要请夏先生来家里吃饭。】
那天夏明理来找蒋思淮,梁槐景也在,便关切的问:【确认姑婆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么?】
蒋思淮说确定了,想跟他说听来的八卦,又觉得打字很累,于是问他能不能视频。
【你开车听我说就行,我现在分享欲爆棚!】
梁槐景失笑,干脆的拨通了她的视频通话。
刚接通,蒋思淮就问:“你那边怎么黑咕隆咚的,在车里吗?”
“是,我刚从饭店出来,准备回去。”梁槐景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看着屏幕上的蒋思淮,好奇道,“你这是什么角度?”
“躺在沙发上的角度喽,看不清楚吗?”蒋思淮把手机转了转,“我在我房间里。”
镜头晃动,梁槐景看到了她的床铺,简洁的雾霾蓝床品,床头还放着两个娃娃,床头柜放着香薰灯。
他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蒋思淮就说起了听来的八卦,边讲边还点评,一整个啧啧称奇的状态。
最后讲到姑婆让他不要内耗那里,说:“你看姑婆是不是身体还不错?你可要向她学习啊师兄!”
梁槐景哭笑不得,“……好,知道了,我努力。”
说完干脆发动了车子,就当是他们一起回家吧,她就坐在他旁边,一路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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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接近一月下旬,过年的气氛开始浓厚起来,尤其是旁边的步行街,市政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蒋思淮抽空将店里也重新布置了一下,窗户上贴着的欢度元旦的窗花已经被撕下,换成了新春大吉,墙上还挂起了装饰用的小灯笼串。
圣诞树已经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传统的金桔。
梁槐景下班过来的时候,蒋思淮正在装红包,每个红包放一块钱。
“这是要挂到金桔树上去?”他惊讶道,“你家金桔的红包,里面竟然真的有钱?”
他家都是挂个空红包意思意思就行,难道不是全国统一的吗?
蒋思淮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当然可以啊,可是那样多没意思,我差这五十块钱吗?”
是是是,小蒋老板当然不差这五十块。
“看来你也不怎么忙。”梁槐景道,不然怎么还有这功夫。
蒋思淮把剩下的红包都塞给他,“胡说,哪里闲了,这不是有你帮忙吗?快点帮忙!”
说完转身就走了。
梁槐景:“……”
他摇头叹了口气,接手了蒋思淮的工作,将崭新的一块钱纸币折一下,装进红包里封好,然后在中间扎一个洞,将红绳穿过去。
这种重复的劳动很枯燥,但因为不用带脑,所以梁槐景还觉得挺放松的,分出注意力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些纸币都是连号的,一看就是特地从银行换出来的新钱。
一种真的要过年了的感觉在梁槐景心里油然而生,他想起来以前每年过年之前,及韵都要特地去银行换新钱,以备过年时包红包。
换新钱,过新年,在很多容城小孩的记忆里,这是属于过年的一部分。
这时店门响了一下,有客人进来。
“欢迎光临。”唐秋燕抽空招呼了一声,然后哟的惊呼道,“魏姐,你可好久没来过啦,是去旅游了吗?”
梁槐景闻言,好奇的抬头看过去。
见到一位穿着杏色毛领大衣,体态丰腴的中年女士,胳膊挂着个爱马仕包,手指上的鸽子蛋闪闪发亮,一看就是富姐。
正跟唐秋燕道:“旅什么游啊,我去了个什么鬼减肥班,在深山里,去了一个月,天天吃素,一点没瘦,气死我了。”
“啊?没用的吗?我看网上宣传得可好了。”
“别人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对我确实没用,不过那边环境挺不错的,又安静又清新,就是冷了点。”
“那就当是去度假了。”唐秋燕搭着话,给对方介绍了一下最近一个月上架的新品。
对方摇摇头,表示不敢吃,“再吃还得胖,我都愁死了,买几个面包得了,你家蛋糕这么好吃,看来以后跟我无缘喽。”
“这也太遭罪了。”唐秋燕表示跟她一块儿发愁,“哎呀,这年头一个个谁身体好啦,网上还说大学生脆皮,他们脆皮能有我们中老年人脆皮?又要上班又要管家里,睡得晚起得早,操心得嘞。”
“可不是嘛。”客人啧了声,说,“不过我打算去医院看看,我小姐妹说她去医院开了那个司美格鲁肽,一周打一次,打了一个月,瘦了十几斤。”
梁槐景听到司美格鲁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对方。
唐秋燕咦了声,“这名字怪耳熟的,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
嘀咕完她看了在整理红包的梁槐景一眼,脑海里灵光一闪,忙问:“梁医生,这个什么肽是不是你们的病人会用的啊?我住院的时候好像听隔壁病房的病人提过,说这个药很方便。”
梁槐景点点头,“是,司美格鲁肽可以用于治疗2型糖尿病,而且对于肥胖症患者也有很显著的效果。”
那位客人立刻很感兴趣的看过来,问他:“你是医生吗
䧇璍 ?哪个医院的?”
梁槐景刚要回答,蒋思淮就出来了,靠在后厨门边,招呼他:“师兄,那些红包你包完没有?包完了快过来!”
梁槐景问她:“不用挂起来么?”
“明天我再挂,你快过来。”蒋思淮连声催促。
见她催得着急,他连忙把包好的红包收进袋子里,交给唐秋燕,急忙忙的钻进了后厨。
他走了,唐秋燕才回答那位客人:“是容医大一附院内分泌科的梁医生,呃……也是我们老板的男朋友。”
梁槐景进了后厨,问蒋思淮:“这么急催我来,是有什么事?”
“快洗手,来吃我做的新款馒头。”蒋思淮头也不抬的应道,“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梁槐景洗了手,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就见操作台上摆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馒头,馒头的造型那叫一个多样化,一盘是福袋,倒还规整,另一盘就热闹了,有灯笼,有鞭炮,有钱币,有元宝,有红包,有锦鲤……十几个,没有一个是一模一样的,就算同款,颜色也不同。
倒是颜色非常一致,不是红就是黄,主打一个喜庆。
“怎么这么多造型,得捏多久?”他惊讶的问道。
蒋思淮嘿嘿一笑,叶沛泽闻言也抿着嘴唇笑起来,指了指旁边的盒子。
他看过去,看到盒子里都是模具,这才反应过来,“是用模具印出来,再组装到一起的?”
“是啊,是不是超应景?”蒋思淮笑嘻嘻的让他看,“看看这灯笼,新年快乐,还不一样呢。”
“好看。”梁槐景端详着面前的花样馒头,实话实说,“舍不得吃。”
“吃,干嘛不吃。”蒋思淮拿起一个福袋的,掰开让他看,“这个是红豆馅的,快尝尝,看甜度够不够?”
“不是说馒头么?”梁槐景惊讶,接过来一看,红豆是熬得还有颗粒的那种,拿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看着就好吃。
蒋思淮说:“我怕没馅的吃起来有点噎,除了红豆,还有奶黄和椰蓉的。”
“怎么想起来要做这么喜庆的馒头,准备上过年的新品?”
梁槐景问着,低头咬在馅芯上,浓郁的豆香在舌尖蔓开,没有做成那种绵密的豆沙,保留了少许颗粒,口感就变得丰富起来。
外皮也是暄软的,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像是被红豆染的。
“不是新品,我这儿又不是蒸包店,怎么可能上馒头包子,是准备过年做来应节的,摆出来看也行,送人也行,是不是?”
蒋思淮跟他说着做这个的过程,“买了模具来做,模具可不便宜,凑齐一套要一百多呢,幸好可以用很久。其实也不怎么难,就是怕做多了没人吃,幸好到时候我爸爸妈妈和爷爷的学生,还有那些老朋友会来拜年,一人一个也就吃完了。”
难怪说送人也行,原来是访客多。
梁槐景边听边点头,表示:“包子有馅,是比馒头好入口些。”
蒋思淮听出来了,这人也爱吃有馅儿的。
梁槐景又问她:“这红的黄的面团,用什么调的色,食用色素么?”
“当然不是,黄的用胡萝卜汁,红的用甜菜根汁,都是用天然食物染色。”蒋思淮解释道,顺便给他掰了一个红包,转头跟叶沛泽讨论味道。
又问他:“过年你和师姐回老家么?”
叶沛泽叼着包子,打字给她看:“不回,爸妈和爷爷来容城玩。”
“真的啊,回头多做点这个还有别的,你拿给叔叔阿姨他们尝尝。”
蒋思淮说完,转头问梁槐景:“今晚咱出去吃,还是在这儿吃啊?”
梁槐景正认真啃馒头呢,闻言抬头问道:“在这儿吃吃什么?火锅?”
“不要,看看冰箱有什么呗,炒两个菜?”蒋思淮道。
梁槐景摇摇头说算了,“忙一天了还做饭?点外卖吧,自己煮个米饭。”
说着话,视线在蒋思淮的胳膊上停顿了一下。
“梁医生,有没有时间啊?有件事想问问你。”唐秋燕这时出现在门口,朝里面探头张望。
蒋思淮觉得有点好奇:“什么事呀?”
边说边把一个福袋包递过去。
唐秋燕进来接了,解释说:“是刚才那个客人,听说梁医生是内分泌科的,想问问减肥的事。”
蒋思淮更好奇了,干脆推着梁槐景的肩膀,和他们一起出了后厨。
然后一边帮忙收银,一边听梁槐景和客人说话。
原本梁槐景想着涉及隐私,想找蒋思淮借个人少的地方,或者请对方改天到自己诊室去谈。
结果客人自己就不介意,大咧咧的说:“有啥好瞒的啊,我这不胖在明面上么,我就先问问,要是不合适用那个药,我就不跑一趟医院了。”
梁槐景失笑,“那好,我就冒昧直问了,您的身高体重是多少?”
蒋思淮一听,赶紧递了张宣传单和一支笔过去,“姐,你写给他看就行。”
我师妹还真是个贴心小棉袄,梁槐景笑着看她一眼,目光略微有些调侃。
客人笑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谢,接过笔在宣传单空白处这下两个数字。
梁槐景用计算器算了一下对方的BMI指数,然后道:“您这个BMI数值倒是有用司美格鲁肽的指征了,但是具体能不能用,您还得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其他指标。”
“行,那我明天就去。”客人点点头,“医生你出不出门诊?要不我直接去你门诊你给我开检查单得了。”
梁槐景说也好,告知了对方自己出诊的时间和地点,听对方说:“我听说很多人都是代购买了自己用的,还有的是去医院就给开,不过我是不敢,我怕出事。”
“不同体重的人使用剂量与时间都可能不一样,自行用药很危险。”梁槐景正色道,“司美格鲁肽是被披露过有肠梗阻、低血糖、药物性肝损伤、酮症酸中毒之类并发症的风险的,恶心、呕吐、腹泻之类的胃肠道反应可不少见,必须在医嘱监督下使用。”
“别的医生怎么开我不清楚,我们单位是不允许给无指征的患者开这个药的。”
他讲得严肃,对方都被说愣了,哦哦两下。
蒋思淮见状就笑着接了句:“而且医保局都看着呢,本文有腾 讯裙四咡贰二呜九易四七整理发布隔段时间就有人来查来问,有一丁点不对都要叫开方的医生去答疑,扣钱那叫一个狠的嘞,医生也要养家糊口的,对吧?”
对方连连点头说明白。
蒋思淮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进后厨去了,梁槐景想了想,没跟进去,而是在窗边坐下,打开手机里存着的文献继续看起来。
时间过得快,眨眼就到该打烊的时候,梁槐景过去帮忙收拾东西。
蒋思淮问他:“没卖掉的那些面包留给你好不好?”
梁槐景看着也不多,就点点头应好。
但还是担心:“今天生意好不好?”
“跟平时一样,今天送了八/九个生日蛋糕的单呢。”应他的是唐秋燕。
听说生意没影响,梁槐景就松口气,接过蒋思淮给的袋子,往里面装面包,也装不完,只是装一部分罢了。
装完以后还拍个照,发到科室群里,跟大家说:【明早有早餐。】
群里很快就有人问:【老梁哪里来的这么多面包,病人送的?】
梁槐景解释:【我女朋友店里今天没卖完的,日期都是今天的,保质期是三天,只是出于经营考虑,要把它们处理掉,我觉得可惜,就挑了一些打包。】
解释完又问:【能接受么?不能就算了。】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又不是过期食品或者坏的,就是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槐景把蒋思淮给他解释过的那一套照搬给大家听,完了周慧存发一句:【每一条看似奇葩的规定和做法背后都是有教训的,咱们吃就得了。】
又@梁槐景,叫他帮忙谢谢蒋思淮,说改天请她吃饭。
“师兄,准备吃饭啦!”
蒋思淮的声音响起,梁槐景回过神,才发现店里卫生已经打扫好,唐秋燕和叶沛泽都准备回去了。
他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蹭蹭鼻子,对蒋思淮说:“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蒋思淮笑眯眯的伸手给他,“快来啦,天长日久的,还缺能帮忙的时候吗?就怕你到时候不想帮。”
梁槐景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柔软的,就像她整个人给他的感觉。
他稍稍犹豫一下,还是使劲往回一拉,一把将蒋思淮拉进了自己怀里。
第三十九章(三合一)
俩人恋爱谈了十天半个月, 牵手是一早牵过的,但是拥抱么,还是第一回。
蒋思淮撞进梁槐景怀里的时候,人一整个愣住, 甚至觉得额头撞到他的胸膛, 还有点发痛。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 蒋思淮觉得他的怀抱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石头一样, 硬邦邦的。
心跳也很快,快得跟密集的鼓点差不多, 穿透她的耳膜,连带着改变她的心跳节律。
“……师、师兄?”她小声的唤了声梁槐景。
鼻腔涌入的空气变得既陌生,又有一点熟悉,她明明也很紧张,却还有心思去想,哦,科室用的洗手液还是以前那个牌子诶,味道好熟悉。
“阿稚。”梁槐景回了她一声,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小心的把手扶上她的背, 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手心已经紧张到汗都出来了。
蒋思淮等了一会儿,没见他继续说话, 就主动问:“怎么了嘛, 是不是不开心?”
可是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刚才还看着好好的呀。
蒋思淮觉得有点头秃, 她搞不明白梁槐景的心事。
梁槐景低头, 看见她带着疑惑的眼眸,茫然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嘴角翘起来。
“没有不开心。”他低头,和蒋思淮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又立刻分开。
蒋思淮看着他的耳朵一点一点供起来,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便知道他还在紧张。
于是好奇的问:“那你怎么突然……这样?”
她也不习惯,讲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变得有些含混,瞬间显得软糯起来,梁槐景耳尖一动,觉得一阵轻微的酸麻在脊背上飞快延伸攀爬,很快就抵达后脑勺。
他看蒋思淮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渐渐褪去清明和清净,眼底变成了幽深的湖面,蒋思淮有些好奇,就一直盯着他看。
“师兄,你眼睛好看诶。”她很真心的夸奖道。
梁槐景一愣,目光旋即变得躲闪起来,接连眨了两下眼睛,“……是么?”
蒋思淮连连点头,靠在他怀里,习惯以后渐渐放松下来。
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就见他脖子突然一弯,脸孔瞬间在她眼前放大。
“哎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
可人就在他怀里,他的胳膊拦着她的腰,再怎么躲也躲不开,最后被他贴了贴脸。
但是蒋思淮能感觉到,他刚才是想亲她的。
只是到了最后关头,嘴唇都快要碰到她的脸了,他又突然嘴角一抿,脸侧了侧,和她的脸贴到一起。
堪堪错开了差点要发生的吻。
蒋思淮突然就噗嗤的笑出声来。
梁槐景顿时赧然,不好意思到直接松了手,蒋思淮察觉到在自己后背的胳膊滑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
“师兄是胆小鬼。”
她小声的嘲笑他,还嘻嘻的笑了一下,神情促狭极了。
梁槐景被他笑得面红耳赤,目光躲闪游移,连呼吸都屏住了,半晌不敢吭声。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得没错,他就是胆小了。
明明那么顺利成章的事,他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因为担心她不高兴,所以作罢。
明明是女朋友了,明明可以的……
他顿时心生懊恼,不知道自己刚才担心个什么劲。
蒋思淮觉得他脸色变来变去的好有意思,特地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叫了声:“师兄。”
顺便拽了一下他的衣领。
梁槐景猛地回过神,顺着她的力气,低头看她。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得脸上突然一热,柔软温暖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像被羽毛扫过。
趁着他还在他错愕,蒋思淮松开他,转身快步走了。
边走还边哼歌,背影看起来相当得意。
梁槐景回过神,只觉得脸上那一点早就散了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粘在那处,久久不能散。
甚至钻进皮肤,穿越过血脉,一路顺延到他的心底。
叫他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
所以蒋思淮在得意什么呢?他靠在小休息室的门边,听到她一边打开电饭锅,一边嘟嘟囔囔的自夸:“还得是我啊,没我不行!”
他望着她,看见她的脸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盈光,让他想起广告海报里光彩照人的无暇珍珠。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蒋思淮便扭头过去看他,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笑,就忍不住噘嘴:“师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傻啦?”
梁槐景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目光一闪,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嗓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对。”
蒋思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得意:“谁叫你磨叽呢。”
“下次我一定改。”梁槐景笑着对她点点头。
柔和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须臾不离。
蒋思淮终于被他这样直白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又或许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忍不住脸上一热,目光也跟着飘了飘。
“……洗手,吃饭,别磨蹭,饭都要凉啦!”
语气有点嗔怪,但更多是不好意思,梁槐景觉得她可爱极了,去洗手时路过她,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甚至第一次特别特别直白的夸她:“我们阿稚真可爱。”
蒋思淮:“……”让你吃饭没让你把你原来的人设也吃了!
但也就这一会儿,等他洗好手,就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淡定到有些冷淡的模样。
刚好袁景进来,惊讶道:“你们今晚在这边吃饭?”
“懒得出去了,将就吃吧。”蒋思淮应道,问她,“蒸了腊肠,还有麻辣排骨腊肠哦,要不要来一根?”
“奶奶和姑婆晒的?”袁景立刻凑过去看向锅里。
几根腊肠横铺在米饭上面,散发着一股咸香麻辣的味道,肠衣有些裂了,油脂被逼出,渗进米饭里,将雪白的米饭都染上了辣椒油的颜色,看上去分外诱人。
袁景立刻道:“吃吃吃,给我来一根。”
蒋思淮就先给她夹了一根,然后一边盛饭,一边听她说:“咱们真得盘账了,明天?”
“下个店休吧。”蒋思淮想了想道,“时间充裕点。”
“也好,对了阿稚,我有点想今年早点关门过年了。”
“为什么呀?”
“娜娜想早点走嘛,少一个人我又有点忙不过来,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招新人,还不如干脆放假给大家,正好我可以去试婚纱,婚纱照还没拍呢。”
梁槐景一面听她们闲聊,一面将接过蒋思淮手里装腊肠的碟子,放到桌上的保温菜板上。
菜板上已经放了两个菜,一大碗的酸菜鱼,和一个蒜蓉迟菜心。
蒋思淮没点外卖,是自己做的,说是冰箱刚好有两盒鱼片,还有前两天买来炖大骨头剩下的酸菜。
加上蒸的腊肠,刚好三个菜。梁槐景在蒋思淮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蒋思淮一边吃饭,一边跟袁景讨论她的婚纱,“有拖尾就很好看,你高,要那种贴身的,超美的!”
“是不是最好不要露手臂?我觉得我胳膊有点粗。”
“问题不大吧,觉得热就要那种一字肩,也可以挡住一部分,要不就长袖的好了,你摆酒的时候应该还没热吧?”
“行,到时候我仔细看看,要不你陪我去试好了,顺便挑一下伴娘服。”
“好好好,我陪你去,对了,伴郎是谁啊?”
听到这里,在捞酸菜鱼里的酸菜的梁槐景,倏地抬起头,用一种既像是询问,又像是警惕的目光,看向俩人。
蒋思淮一愣,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否认,夹了一筷子酸菜,用酸菜叶子包住一小块米饭。
袁景见状忍不住一阵好笑,向他解释道:“伴郎是李绍的发小,早就定了不好现在临时换人,那时候也没想到阿稚会谈恋爱了嘛,是我考虑不周,梁医生你担待。”
又说:“到时候我一定把捧花传给阿稚。”
梁槐景听了很不好意思,忙说:“没事没事……你们看着办就好。”
等到吃完饭,梁槐景送蒋思淮回到小区门口,下了车送她进小区。
走到一半的时候,蒋思淮才晃着他的手,笑嘻嘻的问:“师兄,你刚才吃醋了,是不是?”
蒋思淮的家庭环境里,基本都是有话直说,大人也告诉过她,有话不要藏在心里,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去问对方。
与人交往的突破口,都是有一个人先不吝啬表达,率先破局,才有机会走向亲密。
所以她想知道袁景提到伴郎时梁槐景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就很自然的问了。
梁槐景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一时愣了几秒,然后才迟疑的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倒是没否认蒋思淮的猜测。
蒋思淮听懂了,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好奇,没有不喜欢。”
“那是……介意?”梁槐景反而没有领会她的潜台词。
蒋思淮继续摇摇头:“不介意啊,吃醋多正常,换了是你,我应该也会吃醋的。”
梁槐景有些惊讶:“是么?”
“大概率吧,会在听说的时候有一点点不舒服。”她比划了一下手指尖,“其实是知道这很正常的事,也能理解并且接受,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玩得很开心,觉得你当伴郎超帅,但是和我的一点点不舒服不冲突。”
梁槐景将她的话代入一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我的想法。”
蒋思淮听了就举起他的手掌,和自己的手掌拍一下,语气雀跃:“恭喜我们达成共识!”
梁槐景不由得笑笑。
蒋思淮看了眼他的神色,立刻趁机提要求:“你以后心里有事,有疑惑的地方,直接跟我讲,可以吗?”
“……我没有事。”梁槐景一愣,有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讲到这个。
他扭脸看向蒋思淮,看见她在夜色里依旧清亮的眼眸,忽然心里一顿,感觉自己被她看透了,不由得目光一闪。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啊,我提前跟你约好嘛。”蒋思淮振振有词。
梁槐景心里松了口气,点头低声应了声好。
其实他心里有多心虚,大概只有自己才知道。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回到了蒋思淮家单元楼下,她拉着梁槐景的手,摸摸他手背,朝他挤眉弄眼。
“帅哥,今天不方便,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哈。”
梁槐景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问她:“为什么今天不方便?”
蒋思淮跟他演戏:“因为我男朋友今天在家呢。”
他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捏她耳朵,“谁?你什么人在家?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这就不愿意啦?蒋思淮哈哈大笑,安慰他:“我说的是豆豆啦。”
“你最好是。”梁槐景捏住她手腕,被她的镯子硌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问:“今天换镯子了?”
蒋思淮原先戴的玉镯是一支黄绿色的和田玉镯,今天手上这个却是冰冰透透飘蓝花的翡翠镯,他记得及韵也有一支,但是极少会戴。
“你问这个啊。”蒋思淮举起手,晃了晃手腕,“是夏伯伯送的,那天请他来家里吃饭,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梁槐景哦了声,说好看,接着又关切道:“一切顺利?”
“顺利啊,都想不到能不顺利的理由,那可是他来我们家诶。”蒋思淮耸耸肩。
梁槐景又问姑婆怎么样。
本来都要分开了的,结果被梁槐景这么一打岔,俩人又聊了起来,站在单元楼门口,一时就显得难舍难分起来。
直到蒋思淮觉得站着有点累了,一看手机,时间已经有点晚,这才反应过来:“哎呀,不聊了,你快回去吧。”
梁槐景嗯了声,伸手揉揉她的头,“你先进去,看你上楼了我再走。”
蒋思淮点点头,开玩笑说:“你都不挽留一下吗?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呢。”
谈恋爱不都这样吗?以前就见宿舍楼下有小情侣你侬我侬,一个想走一个要留,黏糊得不行。
梁槐景倒是笑起来:“舍不得又怎么样,明天不上班?”
蒋思淮一噎,“……当大人怎么这么难!”
“我不觉得,我很喜欢当大人,当大人才有自由。”他笑着反驳道。
蒋思淮想怼回去,但想到他的真实情况,只好啧了声。
“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挂个视频,送我回去吗?”梁槐景忽然这么问道。
这是他最近兴起的爱好,喜欢开车的时候和蒋思淮连着视频,也不怎么说话,但也不挂断。
用他的话讲,就像是她还没下车,就坐在副驾驶上,叽叽喳喳跟他讲话,很热闹。
就是这热闹很费流量就是了。
但蒋思淮还是满口答应:“好好好,我马上回去,家里有WiFi!”
一点套餐流量都不想用超!
过了两天,梁槐景出门诊,那天在蒋思淮店里偶遇的那位要减肥的客人,还真就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很胖的男人,身材几乎是她的两倍宽。
进来就笑着说:“梁医生,这是我哥,号就在我后面,他是来看糖尿病的。”
—————
“先坐下,一个一个来。”
梁槐景确认过这位女士的哥哥的名字,招呼他们坐下说话。
“哥,你坐。”
男人坐下,他胖啊,一坐下整个椅子就满了,腰上的LV皮带紧紧勒着肚腩,梁槐景看见他脖子上的肉堆叠起来。
梁槐景又看一眼两位患者的名字,问道:“女士优先,先看魏女士?”
魏女士的情况梁槐景那天在蒋思淮店里碰到她时,就已经初步了解过,这次再问速度就快很多,主要是为了病历记录。
问完开了检查单,“去抽个血。”
“我等我哥一块儿。”魏女士把检查单拿在手上,关切的看着自己哥哥。
梁槐景问了几个问题,很干脆的也开了检查单,兄妹俩一块儿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俩人又回来了,魏先生胖,行动有点不便,一路大喘气,他妹妹扶着他,着急的问还好不好。
魏先生看她这样,摆摆手:“放心,我没事儿。”
“还没事呢,看你胖的。”魏女士翻了个白眼。
魏先生讪讪一笑,转头看向梁槐景,把一个血糖记录递给他。
梁槐景翻了一下,跟他分析完病情,说:“按照您现在的血糖情况,我认为是单用二甲双胍就可以控制住的,如果用过二甲双胍,效果不佳,我们再调整药物,您觉得呢?”
“二甲双胍?”魏先生先是一愣,随后面露不屑,“我不用这个,医生你再给我开另一个。”
梁槐景问为什么,毕竟对于很多2型糖尿病病人来讲,二甲双胍就是首选药物。
“这都什么时候的药了,早就该淘汰了吧?我爷爷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就用这个,用得拉肚子,我们公司食堂阿姨才用这个,我又不是没钱,干嘛委屈自己,你说是吧医生?”
这理由叫梁槐景哭笑不得,他解释道:“药不是越贵越好的,您爷爷吃得拉肚子,那是因为胃肠道反应,您吃了不一定会这样。”
“我不同意,一分钱一分货,便宜没好货,贵的药有贵的道理,肯定药效更好一点,或者更安全一点,医生,你就直接给我开最贵的那个好了。”
梁槐景愈发哭笑不得,说:“贵的药也不一定适合您啊,是个药就有它对应的副作用,再贵也一样,这时候您又不怕拉肚子了?”
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要最贵的,问就是我有钱,最贵的才能衬得起我的身价。
梁槐景想让他妹妹帮忙劝劝,结果他妹妹也一样想法。
“现在有一个新药,就是GLP-1和GIP双重受体激动剂替西帕肽,每周一次皮下注射,但我们医院没有,你去外面也未必能买到。”梁槐景只好实话实说。
对方继续追问怎么才能买到这个药,梁槐景没办法,只好委婉的推荐他去港城的医院看看。
又提醒他这个药同样有缺点,也很可能出现胃肠道反应,恶心呕吐腹泻指不定那种,对方表示没关系,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梁槐景笑笑,没再继续多说。
接着是魏女士,她的问题就好办多了,主要是减肥,要开司美格鲁肽,“不过这个药我一次只能给您开一支,打一次可以管一周,下周这个时候您再来,我再给您开,怎么样?”
一周估计是达不到她想要的减肥效果的。
魏女士说行,问他能不能教自己打,梁槐景就让她拿了药后回来诊室。
等兄妹俩走后,学生好奇的问:“老师,这药用了一周能减多少斤啊?”
“不好说。”梁槐景想了想,“心电图室的张鹏飞你认识么?他就用了,每周一次,一次0.5mg,已经连续打了四次,前天我见到他问了一下,二十六天,已经减了差不多十斤,确实整个人看起来赘肉少了不少。”
“这么牛逼!”学生惊呼。
“你要是能节食一个月,也能减好几斤。”梁槐景失笑,“这个药用了会抑制食欲的,管住馋嘴。”
人会胖确实就是因为管不住馋嘴,梁槐景傍晚见到蒋思淮的时候,再一次确认这一点。
“啊啊啊!阿景,我是不是胖了?是不是胖了!胖了三斤!”
蒋思淮的哀嚎声在小休息室里回荡。
袁景倒了杯水,靠在餐桌边,一手叉腰一手端杯,吐槽道:“你再吃多点羊肉啊,今晚再吃个烤鸡,明天再来秤一下看看,涨了不止三斤好吧?再涨下去你脸就要圆了!”
“可是清炖羊肉,支竹羊腩煲,烤羊肉涮羊肉真的很好吃啊!”
梁槐景听见,忍不住轻笑出声。
蒋思淮回头见到是他,立刻就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师兄你下班啦!”
梁槐景点点头,往她那边走过去,蒋思淮立刻就从体重秤上下来,挡住不给他看。
“我不能看?”梁槐景笑着逗她。
蒋思淮很不好意思,腼腆的摇摇头:“不可以看,我们感情还没到这份上。”
梁槐景顿时一噎。
你要牵我手亲我脸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袁景见状哈哈大笑,安慰他道:“没关系,人生难得糊涂,你只要知道你能抱得起她就够了,对吧?”
话音刚落,梁槐景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蒋思淮:“你那边店里不用忙?”
“忙啊,我先回去了。”蒋思淮连忙往回走。
等她离开体重秤,梁槐景就在显示板暗下去之前的最后一秒,看到了他女朋友的真实体重。
然后微微一笑,很健康的体重嘛,还可以放心吃很多羊肉呢,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稍晚一点他们去吃饭,蒋思淮坚持只要三分之一碗米饭时,回答道:“我主要是担心,我那么多裙子会塞不下去。”
梁槐景惊讶:“你的裙子都这么贴身,没有一点容错空间吗?”
蒋思淮:“……”
她憋了半天,才一脸郁闷又委屈的解释:“那不是一年胖一点,一年胖一点,把容错空间都用完了么。”
啊这……
最后他只好安慰蒋思淮:“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过年了,正好买新衣服,旧的裙子就不穿了吧,我们买新的。”
蒋思淮噘了噘嘴。
梁槐景把沙拉挪到她跟前,提议道:“要不……去营养科看看,让他们给你定个食谱?”
蒋思淮嫌麻烦,说:“算了,还要挂号排队,我不如去健身房找教练问问,况且……”
她忽然想起:“马上就要特别特别忙了,我就快要连睡觉都没时间了,肯定会瘦。”
梁槐景便问:“是新年礼盒要准备交货了?”
蒋思淮点头,他就好奇:“有多少订单?”
“订单不记得那么清楚,大概要做七八百盒吧。”蒋思淮往嘴巴里塞沙拉里的青菜,嚼得咔哧咔哧的,“很多客人一订就是好几盒。”
“那也不少了,起码有四五百个订单。”梁槐景闻言笑起来,心里竟涌上一股与有荣焉的情绪。
吃完饭,他送蒋思淮回去,仍旧是在小区门口停好车,和她一起下车送她进去,然后在单元楼下讲讲话。
这是一种袁景听说以后都觉得他们实在太纯爱了的谈恋爱方式。
不过今晚梁槐景没说两句话就伸手把她抱住了,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托,蒋思淮就惊呼:“师兄你干嘛?”
她忙用手扶住梁槐景肩膀,攀住他的脖子,脚底突然凌空的感觉实在让她吓一跳。
梁槐景把她抱过了自己头顶,便要仰起头看她,应道:“我试试看能不能抱起你,不然下次别人再说,我都接不上话。”
这说的是之前她不肯给她看自己体重时袁景调侃的那句话。
蒋思淮顿时脸红,忍不住伸手揪他耳朵,嗔怪道:“师兄你好幼稚,快放我下来。”
“抱抱也不行?”梁槐景笑着问她。
不仅没把人放下来,还往上托了托。
他现在跟蒋思淮亲近许多,不再是刚开始时牵她一下都要紧张的样子了,说话就变得随意起来。
蒋思淮被他逗乐,抱着他脖子反问道:“我不重吗?”
“不重。”梁槐景对她说好话,“我估计你重的三斤,是衣服和鞋的重量。”
蒋思淮听得咯咯直笑,说他是讲假话:“我秤的时候只穿着一件羊毛衫,鞋子是厨师鞋,再怎么也没有三斤。”
“那就是中午吃的饭还没消化。”梁槐景面不改色的接她的话,还是仰着头看她。
蒋思淮低头看着他哈哈大笑:“师兄,你怎么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路灯光落在梁槐景的眼睛上,像是繁星飞入,他笑得眉眼舒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蒋思淮心里一动,脱口就问了一句:“师兄,我能亲亲你吗?”
梁槐景猛然想起她曾经跟他说过的,实习时第一天到内分泌,见到他就觉得好看,就算工作很讨厌,起码能看看他的脸。
一时就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
蒋思淮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紧张得瞬间开始冒汗。
她屏住呼吸,低头去飞快的贴了一下梁槐景的嘴唇,只觉得凉凉软软的,但却不敢多停留,马上就要抬头离开。
可是梁槐景已经不让她走了。
蒋思淮被他放了下来,密密实实的裹在怀里,整个身体像是被闷在不透风的罐子里,热气熏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拼命呼吸。
一开始是谁都不熟练,鼻子碰鼻子,牙齿磕牙齿,梁槐景还倒霉的被慌乱的蒋思淮咬了一口嘴唇,一阵轻微的刺痛让他的呼吸瞬间转深。
小狗豆豆站在寒风里,仰着头看着两个抱成一团的大人,葡萄似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啊?它好奇又着急,围着俩人直打转,牵引绳缩短到不能再转了,就掉头继续转,间或还抬爪子扒拉一下蒋思淮的裤腿,嘤嘤几声。
可惜大人们谁都没注意到它的动静,或者说注意到了,但是置之不理。
蒋思淮攥着梁槐景的衣服,靠着他不停大喘气,半天才缓过来。
然后惊讶的问他:“师兄你嘴巴怎么破了?”
梁槐景搂着她的腰,闻言下意识用舌头舔了一下伤口,然后反问她:“是啊,怎么破了呢?”
语气充满了揶揄,蒋思淮尴尬得脸都滚烫,嘟囔着辩解:“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这不是不熟练么……”
咱们大哥不要笑二哥行不行!
梁槐景低头看她,见她杏眸水润,亮晶晶的蒙着一层水光,忍不住心里一动:“阿稚……”
他低声叫她名字,垂下脖颈,下一秒又要继续亲下来。
蒋思淮连忙伸手挡住他的脸,“不、不来了……你嘴巴都破啦,快回去上药,不然明天上班会被笑话的。”
梁槐景失笑不已,点头应了声好。
最后抱了她一下,才松手看着她牵着狗小跑着进单元楼,灯光映照在她脸上,像是落了一团羞涩的红。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奇妙。
第一次和蒋思淮见面时,他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沉默得有些忧郁的小师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几年后,他们会重逢,还发展出一段故事。
她让他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抓住了一捧温暖,像火光一样吸引着他的所有目光,继而心生贪恋和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嘴角的伤口有点疼,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做任何处理。
有点舍不得的心情在里面,仿佛那是一个见证。
结痂的伤口在第二天引起了同事们的好奇,隋波还问呢,“老梁,你嘴巴怎么了?”
“……口腔溃疡。”梁槐景沉默一瞬,淡定的回答道。
隋波还想问他要不要西瓜霜,周慧存就幽幽的问了句:“师妹这么不小心啊?”
梁槐景被揭穿,眨了眨眼,不吭声。
围观群众一下就明白了,顿时都笑成一团,站在梁槐景身后的两个学生不敢太放肆,努力憋着没有笑出声,就是忍得有点辛苦。
梁槐景尴尬过后,顶着嘴角的伤口继续工作,结果谁都要问一句怎么了,还有人真会信他口腔溃疡的理由,给他送来消炎药。
梁槐景:“……”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该那么多愁善感。
中午时分,护士站打电话进来,说有人要找梁医生。
出门的时候周慧存还逗他:“不会是师妹给你送温暖来了吧?”
梁槐景被笑话大半天,已经免疫了,还开玩笑的回道:“要真是那样,一定和大家分享。”
出来一看,当然不是蒋思淮,而是前段时间由护士华姐带来的,她女儿的班主任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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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槐景将李老师带到了会客室,坐下后问道:“李老师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一面说打扰,一面好奇的打量一眼梁槐景嘴角的伤口,梁槐景属实有点尴尬,但也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梁医生,我有话直说,今天过来,是想向你咨询一件事。”
李老师很快就说明来意。原来是她有一个同事,和她在同一次体检中查出的糖尿病,最近也吃上了降糖药,吃的是二甲双胍,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吃药的时候,就问李老师有没有吃降糖药。
李老师说吃啊,不过她的药只要每天早上出门前吃一次就可以了,不用带到单位来。
同事就讲,她的治疗方案可能有问题,“她说治疗指南上写,二甲双胍是首选药物,她的医生还说如果没有禁忌症,新诊断的糖尿病患者都该用二甲双胍,没按指南来的就是错的。我本来不太信,但是我晚上回去以后找了指南来看,还真是这么写的,我心里就开始揪起来了,怎么都睡不好。”
“医生,是因为我的问题吗?当时你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我说想吃药方便点,我是不是不该图这个方便啊?”
梁槐景听完点点头,解释道:“其中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您自己的需求,一天吃一次总是比一天吃两三次要方便的。”
李老师点点头,“那……”
“二甲双胍确实是治疗糖尿病的一线药物,很安全,效果也很好,我们很多病人都吃这个。”梁槐景继续道,“但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我记得当时看您的病历资料,您是有慢性胃炎的,对吧?”
李老师继续点点头:“每年都要做胃镜呢。”
梁槐景嗯了声,“凡是药,就可能有副作用,二甲双胍最常见的副作用就是胃肠道反应,我们有的患者吃了二甲双胍之后,跟我们反映说有腹胀腹泻,恶心呕吐,或者食欲不振之类的症状,您有胃病史,所以最好是不用二甲双胍,否则您的反应可能会明显,加上您也不希望吃药太麻烦,我就给您选了格列美脲,其实阿卡波糖也行,但阿卡波糖要一天吃三次。”
这么解释李老师就明白了,长舒口气,连连同他道谢:“那太好了,我担心了一天,原来是这样,谢谢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寒暄几句,梁槐景将对方送出会客室,调头回了办公室。
感觉坐下也没多久,忽然间护士进来,提着个袋子,“梁医生,你刚才那个病人给你送了凉茶。”
梁槐景一愣:“……嗯?”
“大冬天的,你病人干嘛给你送凉茶,你上火啊?”护士继续问道。
周慧存和隋波他们顿时哈哈大笑,梁槐景本来都不尴尬了的,这下又重新尴尬起来。
刘蕊还调侃着应道:“可不是上火么,内火旺啊,你看他嘴巴都破了。”
对方立刻转头仔细打量梁槐景,他立刻接过凉茶,道了声谢。
接着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蒋思淮的,连忙借口出去接电话,赶紧逃离办公室。
蒋思淮打电话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跟他说:“让骑手给你送了点下午茶,记得及时去取哈。”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下午茶?”梁槐景顿时便笑起来,觉得心里一暖。
“给我妈妈送嘛,顺便的。”蒋思淮解释说,“妈妈最近好忙好忙,听说是要做什么新课题,不懂,但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周末也不休息了,想着给她送点汤去补补嘛,顺便做了点三明治,也给你送了份。”
说完顿了顿,还补了一句:“甜的。”
甜的三明治。
梁槐景听了不禁失笑:“这是什么吃法,你妈妈也喜欢吃甜的?”
“我男朋友喜欢吃甜的。”蒋思淮一本正经的解释。
梁槐景被她的直白弄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应了声:“……好。”
听起来似乎有点赧然,蒋思淮就觉得自己又逗到他了,哈哈笑了几声,得意洋洋的挂断电话。
梁槐景被她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看到有取件信息了,干脆下楼拿外卖。
大家见他出去没多久,就提了个外卖袋子回来,周慧存一看袋子,就惊讶道:“不是吧,师妹还真给你送温暖来了啊?”
“沾了她妈妈的光。”梁槐景笑着应道,说蒋思淮是要给妈妈送温暖,捎带上自己的。
“有得吃就不错了。”周慧存吐槽他,“别不知足。”
梁槐景摇摇头,打开袋子一看,三明治居然有两盒,一盒有五块,都是小小的,两三口的量。
他索性都拿出来,发现底下还有一把榛子太妃糖,便也都拿了出来,给旁边的人都分分。
周慧存拿了擦擦手,拿了块三明治,有油纸包着,倒也不用怕脏了手。
“什么味道的?”她仔细看了看,还凑到鼻子边闻闻。
“说是甜的。”梁槐景应道,他已经闻到了一股草莓酱的甜香。
刘蕊已经吃上了,回答说:“草莓奶油的,哟,里面还有草莓丁。”
梁槐景低头咬了一口,柔软香甜的奶油伴随着浓郁的草莓果酱味道,和舌尖亲密接触,很快就化开,吐司中和了甜度,又提供了丰富的口感。
“甜的三明治我还是第一次吃。”旁边隋波说了句。
刘蕊接话道:“挺有意思的,好吃,师妹店里有卖这个吗?”
回答她的竟然不是梁槐景,而是一个学生:“我看了,外卖没有。”
“嚯,好家伙,这是男朋友专供是吧?”刘蕊惊呼,一句话将大家都逗笑起来。
梁槐景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就是那种你知道自己被特殊对待了,别人或是羡慕或是善意的玩笑,都会让你觉得喜悦。
包含着得意的喜悦,叫人忍不住心里发甜。
后来傍晚下班,他见到蒋思淮,蒋思淮一边忙着给生日蛋糕裱花,一边问道:“三明治吃了么,觉得味道怎么样?我觉得那个草莓奶油可好吃了,不愧是我做的。”
“好吃,大家都很喜欢。”梁槐景靠在后厨门口,也不进去,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做事,眉眼柔和得像是带着一层朦胧的雾。
“他们还看了你店里的外卖,发现没有这款,刘蕊就说是男朋友专供版的。”
声音笑吟吟的,蒋思淮低着的头抬了一下,看他一眼。
然后嗯嗯应了两下,道:“应该的嘛,这就是偏心呀。”
梁槐景一愣。
偏心,他第一次听到蒋思淮这么对他说。
其实从前她也是对他区别对待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对他是抗拒和排斥,他是外人,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
他不由得心里一热。
蒋思淮没注意到他不吭声了,紧赶慢赶的做完手上这个蛋糕,客人订的是一个橘猫造型的异形蛋糕,做一个它的时间,起码是普通蛋糕的三倍。
做好以后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蛋糕转移到盒子里,然后包装好,系上橙色丝带,绑成一个蝴蝶结,最后放进冰箱暂存。
客人要求晚上十点左右送到某KTV,她只要打烊时让外卖骑手来取就可以了。
她忙忙碌碌,像勤劳的小蜜蜂,梁槐景抱着胳膊站在门边看着她,觉得真辛苦,可是他什么劝阻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蒋思淮是喜欢做这件事的。
毕竟她一面收拾操作台台面,一面还嘚瑟呢,“师兄,我刚才做的橘猫是不是超可爱?我感觉我现在做异形蛋糕比之前又熟练不少,这个才做了两个小时,以前没三四个小时都做不下来,等过年,我要做个豆豆的!”
梁槐景嗯了声,继续看着她。
蒋思淮收拾完了,端着保温杯往外走,走到他面前时站定,疑惑的端详着他的脸。
“你的嘴巴!怎么没涂药,都破了!”
梁槐景眨眨眼,撒谎:“……涂了。”
“撒谎。”蒋思淮一眼识破,翻他白眼,“你不要当我没有生活常识好吗,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涂过药的。”
梁槐景讪讪,一声不吭。
蒋思淮就问他:“你这样去上班,大家没笑你吗?”
“……没有。”梁槐景眼睛一眨,“我说是口腔溃疡。”
蒋思淮嘴角一抽:“他们信啦?”
“没信。”梁槐景摇摇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蒋思淮瞬间无语,刚准备怼他,他就继续说:“慧姐还问……”
他看一眼蒋思淮,运了运气,才还原周慧存的那句:“师妹这么不小心啊?”
蒋思淮:“……”
时间是晚上七点多,还有半个多小时店里才能打烊,但蒋思淮和叶沛泽已经在做打烊的准备了。
已经空了的盘子都收进后厨,门口的装饰拿回来,检查后厨的该关的水电煤气关好没有……
进进出出,已然是准备收工。
梁槐景帮着拿了会儿东西,见没什么事了,就在床边坐下,一直看着窗外,路灯和室内灯光在窗户内外两侧交汇,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温和而隐约的光影。
他挺直的鼻梁和细长的眼尾在光影下格外分明,如同电影中美好的慢镜头,有种温馨静谧的意味。
蒋思淮早就说过,她师兄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个颜值很能打的安静美男子。
她站在柜台那边,笑眯眯的往梁槐景那边看,只觉得赏心悦目啊,心旷神怡啊~
直到梁槐景被她看得受不了了,转眼过来,用询问的目光回望向她。
蒋思淮绕出柜台,往他那边快步走过去,走到他跟前,腰一弯头一歪,和他平视着问道:“我们晚上吃什么呀?云南米线好不好?”
语气是询问的语气,但意思却是:我要吃云南米线,通知一下你。
梁槐景被她突然凑到跟前的脸逗得失笑,趁店里没客人,叶沛泽和唐秋燕都在忙,没有注意这边,伸手勾住蒋思淮的脖颈,飞快的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然后迅速后撤,应了声好。
蒋思淮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眼睛倏地睁大,半晌才反应过来。
“……师兄你也学坏了。”她小声嘟囔。
说完转身就走,看似利利落落,却叫梁槐景看到她面颊上突然升起的一抹绯红。
一种隐秘的欢喜旋即在梁槐景心里生出,刺激得他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激素一直影响他,影响到吃完晚饭送蒋思淮回去。
小区门口,蒋思淮刚要下车,就被他拉住胳膊,她一愣,回头疑惑的问:“怎么啦?”
梁槐景没有回答她,只伸手将她拉回来,隔着两个座位中间的扶手盒,倾身吻住她的嘴唇。
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而是轻叩她牙关,不等她响应,就强势的长驱直入。
比起第一次接吻,现在的梁槐景明显要熟练多了,至少……没有撞到她的牙齿。
但是他舔到了她的上颚啊!
怎么会亲得这么凶,蒋思淮想不明白,她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在封闭的车厢里越来越清晰,心率也直冲120。
她渐渐有些缺氧,整个人忍不住往梁槐景怀里倒,觉得呼吸之间全都是他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槐景才终于放开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怎么突然……”她一边喘气,一边小声抱怨,“你刚才有点吓到我了。”
梁槐景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歉,蒋思淮哼了声,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还以为你是报复我,准备咬我一口呢。”她小声嘀咕。
梁槐景哭笑不得,不知道要怎么跟她描述自己的心情。
大概是感受过温暖和甜蜜之后,原本习惯的冷清和疏离,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想要和她一直这样。
蒋思淮缓了半晌才下车,看他牵着狗,就把手放进他的口袋里,和他一起往小区里走。
一边走一边闲聊,梁槐景说起科室有助农指标,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蒋思淮想了想,问道:“有土鸡么?活的那种。”
“我问问。”梁槐景也不清楚,他以前都不关心这事,没什么印象,“鸡蛋要不要?”
“土鸡蛋?土鸡蛋我要的。”蒋思淮忙点头,又说,“现在市里不好买活鸡,每次过年前我都要开车去附近乡镇的养鸡场买,买回来养着,过年才有鸡吃呢。”
容城人讲无鸡不成宴,过年过节更是必须要有,一个年过下来,哪家不得消耗好几只鸡啊。
“有你就帮我买四五只,爸爸妈妈那边还会买的。”
梁槐景应了声好,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风大,努力的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过了几天,护长过来让大家填助农产品认购单时,梁槐景刚好从外面会诊回来,站在门口就问了句:“护长,咱们买的鸡,是活的还是杀好的?”
“活的。”护长应道。
梁槐景刚想说自己要订五只,可话刚到嘴边,背后突然出现一道力气,推着他的背,把他往里使劲一推。
然后是女人趾高气扬的声音:“刘蕊是吧?我是刘昭平的妈妈。”
第四十章(三合一)
梁槐景一点防备都没有, 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一把,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向前扑。
幸好他反应得快,连忙伸手把住门边,这才没有真的摔倒。
但也吓得够呛, 发出的动静也瞬间惊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 全都看了过来。
接着就是一道趾高气扬的女声, 说要找刘蕊, 是刘昭平的妈妈。
刘昭平是同科室的另一个青年医生, 去年刚来的博后,目前主要是在实验室工作, 也是刘蕊的男朋友。
听到女人的声音,刘蕊脸色顿时一变,忙站起来:“……阿、阿姨,刘昭平在实验室,要不您先等等,我打电话叫他过来?”
女人走进办公室,穿着一身米色的小香风套装,头发高高盘起,手里挽着个名牌手提袋, 眼角高高吊起, 薄薄的嘴唇看上去相当刻薄,整个姿态就是大写的盛气凌人。
也不跟被她推开的梁槐景道歉, 而是斜着眼, 用挑剔不满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刘蕊:“我不找他, 我找你。”
梁槐景贴着门边站稳, 眉头皱起来,觉得对方的气息让他很反感。
但想到是同事的母亲, 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看向刘蕊,却发现她满脸紧张和忐忑,疑惑倒是没多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朋友母亲的突然大驾光临才没了平时的自如。
她试图将对方请离办公室:“好,阿姨,我们有话到接待室去说,可以吗?”
“不可以。”女人一口拒绝,继续用挑剔审视着刘蕊,问,“你说,平平到底看上了你什么?长得也不是天仙,家里又是小地方出来的,你爸妈是农村人,连退休金都没有,这不就是妥妥的拖累吗?而且,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她冷笑一声,继续:“前几天平平带你回家吃饭,虽然我和他爸爸已经把我们的意见告诉平平,但我担心平平没及时转告给你,所以特地跑这趟,通知你,我和他爸爸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希望你能离开我儿子。”
梁槐景和周慧存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都是茫然的,哇靠,这是怎么回事,棒打鸳鸯打到人家单位来?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很聪明吧?
刘昭平的亲妈是这样的做派,刘蕊要是跟他分了,以后他别想在本院找到对象了。
严重点说,在容医这一系的几个直属医院里,他都被大多数未婚女青年踢出择偶范围了,除非条件好的女孩儿不怕她,或者就算条件差点,但很能放下身段。可这两种儿媳妇,都不是面前这位女士能驾驭的。
梁槐景的目光隐晦的在对方精明外露的面孔上转了一圈。
对方还在继续细数刘蕊的缺点:“你家庭条件不好就算了,你个人条件也不突出,个头矮,很容易遗传给孩子的,学历也比平平要差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你们都很不般配……”
语气轻蔑,态度高高在上,丝毫不顾刘蕊的面子,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给刘蕊留面子,目的就是要让刘蕊难堪。
刘蕊确实很难堪,她满脸涨得通红,目光羞愤,拳头捏得紧紧的,站在一旁低着头,整个人非常慌乱无助。
同事们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周慧存试图打岔缓解气氛,却一点都插不上话。
梁槐景不好说什么,干脆给邱鸣鹤发信息,让他赶紧过来主持大局。
但急匆匆赶回来的不是邱鸣鹤,而是徐主任。
“这是怎么了?”徐主任站在门口,佯装不明所以的问道。
隋波立刻提高音量喊了声:“领导来了。”
听到这句话,刘昭平的母亲立刻停下了对刘蕊的挑剔数落,脸上神情顿时一变,变得笑容满面起来。
众人叹为观止,没想到这人真是一点都不遮掩啊,拜高踩低在她那儿,是放在明面上的阳谋。
徐主任来了,被挑剔到体无完肤的刘蕊终于可以喘口气,周慧存连忙将她扶坐下来。
徐主任随便问了两句,就将刘昭平母亲请离办公室,她一边走,还一边跟徐主任套近乎,说刘昭平在家经常提起主任。
梁槐景站在门边,听到徐主任接了句:“提我什么?说我是农村来的,父母也没有退休金?”
他霎时间失笑,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看周慧存安慰刘蕊。
刘蕊这时终于崩溃得哭了起来,刘昭平算不得最好,但他母亲却是最会侮辱人。
同事们对这事义愤填膺,纷纷吐槽刘母,连科室著名重男轻女选手冯兰都忍不住骂:“简直有病,农村来的招她惹她了?等着瞧吧,回头找的儿媳妇还不定怎么样的,这么作,谁敢嫁去他家,要是她老刘家绝了后,有她哭的!”
虽然这话说的吧,有点那啥,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大家安慰了刘蕊一番,倒也不提刘昭平哪里有问题,虽然大家都知道他问题很大,可人家情侣之间的事,外人是不好多说的,只说让她和刘昭平好好沟通沟通,兴许是他父母误会了什么。
可刘蕊又不傻,她聪明,且有自尊心,知道被刘昭平母亲这么一闹,他们是没有可能了,于是哭得格外伤心。
一边哭一边说:“我有什么错,她至于这么侮辱人么?”
“我知道他们不满意我,去他家吃饭的时候,虽然他们没说什么,可话里话外都在提他爸同事的女儿,人家是在国际五百强的大公司上班,那关你们什么事……”
“我爸妈是农村人,是没退休金,那又怎么样,他们把我养大了,还供我上学,还说要给我在容城付首付买房,我有弟弟又怎么样,我弟弟那么听话又聪明,一家人有兄弟姐妹互相帮衬有什么不好……”
刘蕊的父母还身体硬朗能干起码二十年,她弟弟马上就要大学毕业,据说已经定了进大厂实习,其实没什么不好,只是刘昭平的父母生怕她家会占到刘家的便宜罢了。
周慧存抱着她连连安慰,梁槐景在一旁听着她说什么以后会有更好的之类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才好。
最后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然后不免想起及韵和梁裕,按照他们对儿媳妇的要求,蒋思淮大概也是不及格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蒋思淮是什么样的,所以毫无动静。
等知道了,大概率也会闹起来,只是他们不会像刘昭平母亲那样,做出到孩子单位来闹这样有失身份又得不偿失的事。
但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蒋思淮去面对他们,至少不是单独面对他们。
他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因是周一,蒋思淮的店不开门,单把叶沛泽叫回来,帮忙琢磨一下春节后的新品。
袁景准备关门休息了,最后一天来和蒋思淮对账。
“忙了一年,总算能歇歇了。”袁景笑道。
蒋思淮噘噘嘴:“我还得半个月才能休息呢。”
她是打算腊月二十八才结束营业的,但不代表那天就能歇着了,新年礼盒还得派送,也要开着门等选择自提的客人上门。
“好歹你能过除夕。”袁景安慰她,“你家里上班的除夕都不放假吧?”
“何止,我哥指不定还得值班。”蒋思淮心有戚戚,顿时又庆幸自己跑得快,“还是自己当家做主比较自在。”
袁景一边笑,一边算账,小本生意主要是靠走量,一年下来赚的全都是辛苦钱,算出来蒋思淮的那部分,蒋思淮再算出给蒋淮南的那部分。
之后又在做年后开业的计划清单,袁景这边用到的面粉、面包糠和食用油,一直是由蒋思淮负责采购的,因为她这边用量大,通常能拿到更多优惠。
俩人商量半天,午后才商量好这些事,叶沛泽吃过午饭就回去了,这是炸鸡店春节前最后半天营业时间,蒋思淮留下来帮忙收银。
“娜娜回去就不来了,收银的找好没?”蒋思淮问道。
袁景听了就觉得头大,“没呢,我跟我妈说了,让她帮我问问,最好就是本地的,结了婚有家的,或者离异丧偶但有孩子的也行,真的,现在这个年头,中年人最稳定,反正也没技术含量。”
蒋思淮乐得笑出声来,但却没反驳她的话。
梁槐景傍晚下班,就是在炸鸡店里找到他女朋友的,人家正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吃炸鸡翅尖一边看综艺节目。
这日子过的真是潇洒,他忍不住叹出一口羡慕的气。
蒋思淮正看综艺看得入神,忽然察觉头顶投下一道阴影,以为是客人来了,就头也不抬的招呼:“欢迎光临,想吃点什么去跟老板说哦。”
梁槐景哭笑不得,屈指敲敲柜面,“这是谁家的收银员工作这么不认真啊?干活不积极就算了,居然还上班偷吃?”
你摸鱼大学摸鱼专业毕业的吧?
听到他的声音,蒋思淮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师兄你下班啦!”
说完看看外面天热,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这就天黑了。”
这种有点可惜的语气,梁槐景摇摇头笑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盼着天黑。”
因为可以下班,很多人只有下班后的几个小时,才是自己的时间。
蒋思淮嗯了声,递给他一块裹满咸蛋黄的鸡翅尖,直接送到他嘴边,“啊——”
梁槐景张开嘴,接过了她递来的鸡翅尖,咸蛋黄沙沙的口感在舌尖蔓延,鸡翅尖没什么肉,就一层皮,但是这样吃起来就很有意思。
刚把骨头吐出来,蒋思淮就递了个草莓过去,草莓特有的果香瞬间钻进鼻腔。
“……你还真是会享受。”他忍不住感慨。
“我一个星期就休息那么一会儿。”蒋思淮不满的反驳,说完又朝他笑起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要不要待会儿和阿景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阿景忙完今天就放假了。”
梁槐景应了声好,又觉得好笑,她每天最发愁的事,大概就是中午吃什么和晚上吃什么。
蒋思淮顺手又给他喂了一个草莓,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他手背上几道擦伤的痕迹,还有点淡淡的红色。
她一愣:“你手怎么了,在哪儿剐蹭的?”
梁槐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背,不在意的笑笑:“没事,被办公室门蹭到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蒋思淮眉头一皱。
梁槐景解释说:“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没站稳,要不是刚好扶住门,我就摔个狗啃泥了。”
办公室门剐的,还被人推了一下?怎么听着不太对劲,蒋思淮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问道:“你们发生医闹了?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办公室推人,这不科学啊。”
但如果是患者或者家属来找,发生了纠纷,那就说得通了。
“不是,医闹其实还是少数,多数患者和家属都是讲道理的。”梁槐景否认了她的说法,解释道,“是同事……”
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委婉解释,干脆就说:“我有个同事的男朋友的母亲,因为不同意儿子和我同事在一起,找到办公室来了。”
蒋思淮啊了声,疑惑的打听是谁,等知道是刘蕊,就露出气愤的神情来,说:“这都不分吗?有这种妈,这男的能有什么好的?他爸妈就是他的镜子啊!”
梁槐景闻言心里一紧,下意识的问:“如果是你遇到这种对你处处不满的准婆婆,会怎么做?”
“分手啊,不分等着过年啊?”蒋思淮脱口应道,狐疑的打量他几眼,“师兄,你不会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吧?”
梁槐景看着她,眨了眨眼。
蒋思淮见状立刻噘嘴:“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不要这么快就把一辈子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梁槐景打断:“我记得的,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就顺便说说。”
他声音温和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我母亲确实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她对谁都要求很严格,我知道你一定不习惯,也不喜欢,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她。”
蒋思淮真的好奇死了,“你平时在家,你爸爸妈妈都跟你聊什么啊?”
“聊政策和医保,听些一手消息,或者是论文中不中,课题进度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之类。”
蒋思淮一整个大震惊:“……啊?就这样,没啦?”
梁槐景点点头:“是啊,他们问,我汇报,汇报结束后点评一番,叫我继续努力,或者批评我不够上进。”
说到这里顿了顿,补了句:“这两年还有一个议题,就是催婚,希望我能找一个同行业能够互相帮助扶持的伴侣。”
蒋思淮闻言哼了声,嘟囔:“这是找老婆还是找同事啊?”
梁槐景听见她的吐槽,眼角微微一皱,立刻笑起来,很赞同的点点头。
“师兄。”蒋思淮瞥他一眼,表现得紧张兮兮,一把捉住他的手,捏捏他手心,“你可要保护我!”
梁槐景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看着她嘴角抿出来的两个小酒窝,笑着坚定的应了声好。
—————
炸鸡店结束一年的营业之后,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月份的最后一个周一。
恰好是梁槐景下夜班。
中午他下班,过去店里找她,见她在后厨里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摆弄面团。
灯亮着,从她头顶照下来,在她鼻翼上留下一道阴影。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问:“怎么只有你一个?”
“下班啦?”蒋思淮刚把面团搓成一个大圆环,闻声抬头看他一眼,笑眯眯的,“今天本来就是店休啊,又没什么事,当然只有我了。”
“这是准备做什么?”梁槐景走过去,看见旁边放着一大盆调好的馅。
“做点饺子冻起来,后面忙起来没时间做饭可以吃吃。”蒋思淮把面环切成一个个剂子,然后擀成饺子皮。
梁槐景问说:“不是有现成的饺子皮卖么?”
“吃起来感觉不一样。”蒋思淮说反正也没什么事,自己做就自己做呗,又问他,“要不要试试包饺子?”
梁槐景束着手站在一旁,神态变得拘谨,“……我没做过,不会。”
梁裕和及韵从来不让他进厨房,要吃什么,要么靠阿姨,要么靠商店,他最多也就会洗个碗。
蒋思淮早就料到是这样,笑道:“我教你嘛,试一下,反正这些材料也花不了几个钱,我小时候刚开始,都是家里人给我一团面,捏橡皮泥一样玩的。”
“那……我试试。”
主要是他不好意思干站在一旁看她忙,然后自己吃现成的,他做不来这种坐享其成的事。
蒋思淮擀饺子皮的动作很快,一看就是做惯了的熟手。
操作台也大,足够她发挥,先把一部分饺子皮擀出来,“包完这些再继续擀。”
一个人就是要忙很多程序,梁槐景看了更想学会,好帮帮她,于是立刻去洗手。
“给,饺子皮。”蒋思淮把一块饺子皮递给他,指挥他挑馅,“猪肉虾仁玉米的,你先别一次包太多,容易包不起来。”
刚说完就见他把一大团馅放到了饺子皮中间,蒋思淮顿时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又算了。
万一呢,万一没破呢?
教他收口的时候,又说:“先别学人家虎口一挤就包好的方法,你先慢慢来,有褶子也好看的。”
话音刚落,梁槐景就一不小心将饺子捏破了,饺子馅漏了出来。
蒋思淮:“……”
他也很尴尬,忙说:“我下次轻点……那个、拿一块皮补上,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啊,那就成两块皮包一块馅了,很难吃的。”
蒋思淮吐槽完,又给他拿了一块皮,这次他把饺子馅的分量减少了一点,可收口的时候还是遇上了问题,怎么摆弄都感觉姿势不对。
蒋思淮见他手腕转来转去,饺子还托在手心里,不由得笑出声来,“你把它拿起来啊,这样怎么收,叠衣服吗?”
梁槐景也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辩解道:“我怕像刚才那样,又把它捏破了。”
蒋思淮一直笑,觉得他笨拙得有意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笨手笨脚。
“我来教你,来来来。”她说着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然后手把手的教他给饺子收口,让他:“慢慢来,不要着急,多做几个摸到规律,速度自然就上来了。”
梁槐景一边听,一边看她的手包住自己的手,小了一圈的样子,他觉得耳根又开始发烫。
“看明白了么?”
耳边响起蒋思淮的询问,他猛地反应过来,然后摇摇头:“……没有。”
蒋思淮一愣:“啊这……是我刚才动作太快了么?”
“不是。”梁槐景倒是认得很爽快,“我光顾着看你了。”
蒋思淮:“???”
“师兄!你不能这样,要学就要好好学,不好好学你就给我站一边去!你肚子不饿吗?”
蒋思淮一秒生气,脸孔都板了起来。
梁槐景发现自己拍马蹄子上了,赶紧低头道歉,认认真真的学着捏褶。
确实也不难,试过一次他就记住步骤了,接下来主要是练习,争取早点驯服自己的手指。
蒋思淮怕他完美主义上头,连着叮嘱了两三遍:“捏紧不漏就行了,不要追求完美,以后会好的,今天只要能吃,差不多就行。”
梁槐景点头,视线紧盯着手里的饺子,头也不抬的提要求:“可以吃煎饺或者蒸饺么?”
“可以。”蒋思淮包饺子是虎口一捏就一个,做得飞快,“不喜欢水饺?”
梁槐景嗯了声,将好不容易包好的饺子放到盘子里,刚放下就倒下去,被旁边蒋思淮做的胖肚子饺将军衬得就像一个弱鸡。
梁槐景:“……”突然自卑了。
他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的饺子可真丑啊,立刻就想要不算了吧,这没眼看的东西到底谁要吃!
可是蒋思淮看了却大夸特夸:“好厉害!师兄你才失败一次就做出来了,好诶!以后我再做饺子就有帮手啦,真不错!”
“比我学做饺子的时候好多了,我当时弄得一手都是肉馅,黏黏嗒嗒,还浪费东西,做出来也不整齐,跟个汤圆似的,师兄你做的好像月亮,真不错!”
她一连说了两次真不错,语气真诚热烈得好像梁槐景做出来的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而不是软趴趴的残次品。
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腼腆的摇摇头:“做得不好。”
“很好了。”蒋思淮笑笑的给他一个大拇指,“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多做几次就好了。”
这种直白的夸奖对梁槐景来说,几乎是全然陌生的,他没有在梁裕和及韵那里感受到过这种近乎盲目的夸奖。
他忍不住伸手,用胳膊夹住蒋思淮的肩膀,“阿稚。”
蒋思淮被他弄得有点不明所以,扭头看过去,疑惑的啊了声。
回答她的是他低头吻过来的双唇,和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蒋思淮更想不通了,“……为什么?做得好,难道不应该夸奖么?如果几句夸奖就能把人惯坏,少管所岂不是很忙?”
那些在父母眼里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的人,岂不是都要被惯坏了?
她疑惑得很认真,倒是叫梁槐景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我是说长此以往,会飘的。”
蒋思淮笑起来,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笑嘻嘻的问:“会吗,真的吗,你定力这么不够啊?”
“是你糖衣炮弹太厉害了。”梁槐景低头,亲了亲她嘴角的酒窝,半真半假的叹气,“我很为难,阿稚。”
他嘴唇的温度比气温灼热,紧紧的印在她的唇边。
蒋思淮乐出声来,“真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说完顿了顿,补了句:“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为难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她从小就是在全家的夸奖和鼓励里长大的,也自认没有被惯坏……应该是吧。
“你笑话我。”梁槐景佯作委屈的应道。
眼睛却亮晶晶的,流淌着淡淡的笑意。
蒋思淮凑了过去,快速的在他嘴唇上轻啄一下,笑嘻嘻的道:“对不起啦,这是补偿,请梁师兄不要难过了。”
梁槐景笑起来,后厨里的灯光明亮,软软的覆盖在他身上,柔和了他脸孔的棱角。
梁槐景新手上路,做饺子的动作很慢,一直到蒋思淮将一百多个饺子都做完,他也没做出多少个来,蒋思淮看看,索性把他包的全都蒸了。
美名其曰:“这是对你的学习成果的检验,学术汇报是这样的!”
梁槐景失笑不已,在一旁看她做蘸饺子的辣椒油,顺便帮忙看着粥锅。
“很简单的,时不时搅拌,不要让它糊底就行。”
等蒋思淮把辣椒油做好,过来接手他的粥锅,将切碎的咸鸭蛋和生菜,还有虾仁放进去,虾仁变红就煮好了一锅咸蛋虾仁青菜粥。
午饭就是粥和蒸饺,蒋思淮吃得不多,大半都进了梁槐景肚子,吃完以后他就开始犯懒,很想找个地方躺一躺。
可惜蒋思淮不同意,她兴致勃勃的邀请他:“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还没和你一起去过电影院呢,谈恋爱不一起去看场电影多不合适。”
这人还挺有仪式感,梁槐景失笑不已,只好收起呵欠,点头答应。
第一次去电影院约会,蒋思淮滑动着购票软件的页面,问梁槐景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都市爱情片,还是动作片?要不……你说我们去看动画片会不会有点奇怪?”
“迪士尼动画也是动画,想看就看。”梁槐景应道,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抱着她,把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我都可以,你随便挑。”
“你困啦?”蒋思淮坐在他腿上,刚好比他高出去一点,听见哈欠声,便低头看他,然后说,“不准睡!”
梁槐景:“???”
“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她信誓旦旦。
梁槐景:“……”真的是槽多无口。
蒋思淮最后挑了一部宣发到处都是的爱情片,梁槐景看了眼海报,觉得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但这没关系。
这时候电影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
“我买了下午三点半那场的,电影院就在步行街里,我们现在出去逛逛街吗?”蒋思淮问他。
梁槐景嗯了声,侧头蹭蹭她的脸,松开箍在她腰上的胳膊。
蒋思淮锁了门,梁槐景帮她整理一下围巾,就把手递给她。
蒋思淮握住他的手掌,亲亲热热的把手塞进他的衣兜里。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他们也就没走远,在电影院门口转了会儿,看见有卖棉花糖的,蒋思淮就跑去买了两支。
棉花糖云朵一样蓬松,却散发着甜香,是糖经过高温之后散发出的焦糖香味,就是颜色不同,一支白的,一支黄的。
“黄的要贵五块呢。”蒋思淮说着,把黄色的棉花糖递给梁槐景,“给你吃。”
梁槐景道了声谢,伸手要接棉花糖。
结果蒋思淮手腕一动,棉花糖就移开了,看着他,有点震惊,又有点不满:“就这样?我可是把最好的给你了诶,你就道一声谢就完了?”
梁槐景一愣,看着她,觉得她脸上的不可思议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人?以及,你居然不夸我?
他瞬间反应过来,一时觉得好笑,连忙抿住嘴唇,配合的道:“谢谢阿稚,嗯……”
不太习惯说这些话,于是他才开了个头就卡顿住,组织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愿意把更好的让给我,辛苦了,嗯……也委屈了,以后我的东西也都留给你。”
蒋思淮觉得最后那句听着有点奇怪,忍不住噗嗤一乐。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勉为其难给你好了。”她故作矜持的点点头。
梁槐景终于忍俊不禁,抿着嘴唇不住的闷笑,第一次道谢到肉麻的不自在感慢慢散去。
咬了两口棉花糖,蒋思淮到底是好奇:“黄色的是什么味道,香蕉味还是芒果味?”
梁槐景想说和白色的一个味儿,黄色是因为色素,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改了口风:“你想尝尝么?”
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轻轻一落。
蒋思淮没多想,闻言立刻点头,“好呀好呀,我们换着吃。”
说着把自己手里的棉花糖递过去,可梁槐景却没把他的递过来,而是低头咬了一口他手中的棉花糖,随即低头凑了过来。
下一秒,温热的唇便带着糖果的甜席卷过来,属于他的味道放肆的侵占了蒋思淮的呼吸。
蒋思淮:“???”
不是说好换着吃的吗?你这不叫交换棉花糖,叫交换口水吧?
等她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呼吸,皱着脸低头,故作凶狠地咬了一 口手中的棉花糖。
“试过了,你的那支没我的好吃!”
语气愤愤,听起来相当不甘心,梁槐景的眼眸微微弯起,唇角勾起柔软的弧度。
连声音都变得更加愉快了,“是吗?我怎么觉得我的这支变得更好吃了。”
蒋思淮:“……”
电影的剧情实在普通又老套,梁槐景完全不知道讲了什么故事,因为蒋思淮把座椅中间的扶手扳了上去,和他相互依偎不说,还把手伸过去摸他肚子。
好家伙,这谁还有心思看电影啊!
从电影院出来,蒋思淮说要去吃火锅,“吃牛肉火锅吧?”
梁槐景点点头,伸手帮她正了一下头上的毛线帽。
蒋思淮找的火锅店就在附近不远,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拿到号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俩人跟着服务员往里走了一段路,蒋思淮的目光忽然一顿,看着不远处的一桌客人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当下就甩开服务员拉着梁槐景向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叫人:“爸爸妈妈,你们也在这里呀!”
董姜莉听到女儿的声音,立刻转头去找人,见到两个小年轻手拉手的往这边赶,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哟,是我们家大小姐和男朋友啊,你们约会约到这里来了啊?”
调侃的语气让梁槐景一愣,瞬间忍不住紧张起来。
—————
梁槐景没有想到出来吃个饭会遇到蒋思淮的父母。
他之前在店里见过一次蒋思淮的母亲,记得是个特别和蔼可亲的阿姨,笑眯眯的,挂着温暖的笑容,让人看了就愿意亲近。
那个时候他只羡慕蒋思淮有个这么好的母亲,可现在么……
一旦成了女朋友的妈妈,未来的丈母娘,他就觉得有点畏惧了。
更何况还有蒋思淮的父亲在场,蒋兆廷再怎么笑眯眯,梁槐景还是忍不住局促起来。
拘谨的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小梁是吧,我没叫错吧?听阿稚姑婆提起过你。”董姜莉笑眯眯的同他寒暄,夸他一表人才,“个子高呢,长得也好,真不错。”
梁槐景腼腆的笑笑。
蒋思淮把外套脱了,他顺手就接过来,挂在胳膊上,刚要找地方放下,就听蒋兆廷问:“阿稚,你和小梁要和我们一起吃吗?还是你们自己开一桌,不那么拘束?”
话是问蒋思淮的,其实还是考虑到梁槐景可能会不习惯,否则人家一家三口,不一起吃才奇怪。
于是梁槐景忙道:“没关系的叔叔,第一次见面,应该我请您和阿姨吃饭才是。”
说着看一眼蒋思淮,心有忐忑,忙又补问了一句:“阿稚也会很高兴的,对吧?”
蒋思淮点点头:“是呀,一家人,干嘛要分开两桌坐。”
说完指挥蒋兆廷:“爸爸你快起来,和妈妈坐这边,我和师兄坐那边。”
他们都不介意和长辈吃饭,蒋兆廷和董姜莉当然也很乐意,当即就换了位置,叫服务员收拾一下桌面,重新添汤加菜。
董姜莉帮他们烫碗,笑眯眯的夸梁槐景:“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跟长辈吃饭啦,口味吃不到一起去,长辈话又多要说教,很拘束的,干脆避开,还愿意跟长辈一起吃饭的年轻人都不错。”
梁槐景是双手接过董姜莉烫的碗筷的,还说了声谢谢,然后放在蒋思淮面前。
心里说了句,真不愧是亲母女,夸人的方式一样一样的。
蒋思淮看了眼他们还没吃完的才,低头边加菜,边应道:“是呀,所以我师兄很不错的,妈妈你夸得对。”
梁槐景一愣,顿时不自在的红起脸来,好家伙,你比你妈妈还夸张!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蒋兆廷见他不自在,不由得失笑,不同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孩子,面对夸奖的表现也不同,小梁一看就是很传统的家庭出来的孩子。
父母含蓄,不太爱表达对孩子的满意,通常是让孩子继续努力,甚至会打压一下,防止孩子发飘,长此以往,孩子的性格也会腼腆内敛。
于是他面对妻子和女儿这种直白的夸奖,就会露出不自在和尴尬。
刚在一起,还需要时间适应,这很正常,若是到了以后都不能习惯……蒋兆廷心里摇摇头。
“我听说,小梁和阿稚是在阿稚实习时候认识的?”
蒋兆廷选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来打开和梁槐景闲聊的局面。
梁槐景点头,认真回答道:“是,阿稚实习时轮转过内分泌科,刚好是……我带的。”
“那还真是缘分。”蒋兆廷笑眯眯的,把服务员刚端过来的兔子布丁递给蒋思淮,问梁槐景,“小梁家里是做什么的?”
梁槐景心里一紧,但也顾不上多想,回答道:“父亲在卫健委上班,母亲是生殖医学方面的。”
“同行呢。”董姜莉笑着说了句。
梁槐景点点头,心里还是紧张,有些怕他们继续深问下去。
但蒋兆廷下一个话题就和他没关系了,而是跟蒋思淮说:“你关师兄春节要回家订婚喽。”
蒋思淮一愣:“……谁?关师兄,关跃师兄?”
蒋兆廷点点头,这下连梁槐景都顾不上紧张了,惊讶的问道:“对象是乔医生么?”
蒋兆廷倒还不熟悉学生的女朋友,只回答道:“就是在上次你也去过的联谊会上认识的。”
“那就是乔医生了。”蒋思淮咬着吃兔子布丁的小勺子,神情从震惊变成得意,“乔医生还是我介绍他认识的,关师兄是不是得给我谢媒红包啊?”
梁槐景闻言嘴角一翘,想起联谊会那天的事来。
当时这人还说要再去转一圈,给他也找一个女朋友呢。
蒋思淮还在好奇:“这才多久,他们这么快就定了吗?”
“闪婚的多了去了。”董姜莉说,“动作快的,三个月都走完从认识到婚礼一整套流程了,适婚男女就是这样,合适了什么都好说,不合适就纠纠缠缠没个准信儿。”
边说边给对面俩孩子烫牛肉,梁槐景连忙要接过勺子自己烫,也被她拒绝了。
“好好吃你们的,我和你叔叔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干点什么在这坐着也是无聊。”
接着又跟蒋思淮说过年的事,问她要什么礼物。
偶尔问一句梁槐景的事,都是和他个人相关,比如读的专业啊,认不认识某个老师之内,没有再问他的家庭情况。
梁槐景知道,这是他们觉得为时尚早,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不必深入了解得太清楚。
——后来董姜莉才知道,自己因此错过了知道最终真相的大好时机,还忍不住吐槽。
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好吃的火锅店永远不缺客人,四周喧嚣热闹,前后有屏风格挡的卡座里灯光不那么亮,落下来照在梁槐景脸上,隔着火锅的烟雾,董姜莉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他好几回。
吃完饭,蒋兆廷眼疾手快的付了账,和两个孩子在火锅店门口分开。
董姜莉抱了一下女儿,嘱咐她:“别太累了,注意休息,知不知道?”
“好,妈妈你也是。”蒋思淮把头靠在她肩膀蹭了蹭,然后依依不舍的松开。
牵着梁槐景的手走出老远,她还频频回头去看,看见父母还站在原地,就冲他们使劲挥挥手。
梁槐景失笑的逗她:“都在容城,想回去就回去了,怎么还跟十八相送一样?”
“不一样的。”蒋思淮反驳道,“已经不住一起了,就算住隔壁小区,也不一样了。”
梁槐景抬手揉揉她后脑勺,笑叹道:“那是因为你和父母关系亲密。”
亲子关系决
铱驊
定了成年离家后的孩子和父母的相处模式。
蒋思淮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眼角淡淡的笑,不由得抱紧了他的胳膊。
小声说:“以后我也跟你十八相送。”
梁槐景顿时失笑不已,歪头碰了碰她的头顶,嗯了声。
直到俩孩子真的看不见了,蒋兆廷和董姜莉夫妻俩这才转身挽着手离开火锅店门口。
一边走一边讲话:“我觉得小梁有点眼熟。”
“眼熟?以前在哪里见过么?”
“不知道啊,就是感觉,有点熟悉,长得也……眉眼有点熟悉,特别是刚才,隔着火锅那个烟,我觉得他真的很眼熟。”
“他刚才说他爸爸是在卫健委的,也没说职务,卫健委主任就姓梁,还有下边股室的,好几个呢,也不知道是谁。”
“不管,这才几天,阿稚还不一定跟他怎么着呢,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
夫妻俩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低。
第二天梁槐景要去献血,早上门诊人还不多的时候,隋波来喊他:“老梁,献血,走啊?”
梁槐景刚好看完一个病人,跟刚进来的病人说了声抱歉,就跟他走了。
献完血回来没多久,诊室进来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病人。
是之前在门诊非要用最贵的降糖药的那位魏老板,他妹妹现在还每个周四都来梁槐景门诊开司美格鲁肽呢。
“魏先生怎么来了?”梁槐景有些好奇,琢磨着要不要问他找没找到替西帕肽,效果怎么样。
胖胖的魏老板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坐下后未语先叹气,“医生,我太难受了……”
原来魏老板真的搞到了替西帕肽,但是呢,他的副反应很严重,恶心呕吐腹泻,一整个上吐下泻的状态,据他形容,是胆汁都吐出来了。
“本来还想忍忍,等肠胃适应就好了,可这才打了几次,我就这么难受了,实在不行……医生,你还有没有别的药推荐?”
说完看一眼梁槐景,又立刻补充:“先说明,二甲双胍我是不接受的。”
梁槐景哭笑不得,这人真是有原则,说不用便宜药就不用便宜药,难受也不用。
他建议说:“那用司美格鲁肽?你妹妹在用的那个。”
“那个得每周过来?”魏老板犹豫,“可我不是每周都在容城的啊,万一不在怎么办,你能给你一次多开几支吗?”
“我这儿不行。”梁槐景一口拒绝,“别的医院别的医生怎么样我不清楚,我这儿是不行的,你要不去问问别的人?”
魏老板觉得太麻烦,就问:“除了这个药,还有别的不,方便点的。”
梁槐景跟他聊了会儿,把几种合适的药拉出来介绍给他,最后他选了甘精胰岛素,一天打一次,也挺方便的。
最主要的是,最后选定的这款胰岛素是进口药,知名大药企出品,魏老板觉得很符合自己的要求,就是要贵的名牌货,一分钱一分货。
看着他满意离开诊室的背影,梁槐景失笑摇摇头,在临床待久了,真是什么人都可能遇到。
中午门诊结束,刚回到科室准备吃午饭,就接到外卖的电话,问是什么东西,就听到对方报了蒋思淮店的名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梁槐景顿时就笑起来,蒋思淮是知道他今天要献血的。
他把刚打开的外卖又合上,起身往外走,周慧存就问:“你不吃饭啊?”
“去拿外卖回来再吃。”他笑吟吟的应。
周慧存眉头一挑,去拿外卖怎么这么高兴?再想问,人都不见了。
等梁槐景再回来,她就看见他手上的袋子,是蒋思淮店里的,不由得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这家的外卖。”
“阿稚知道我今天要献血。”梁槐景解释道。
他最近跟周慧存提蒋思淮时总是阿稚和师妹混着叫,周慧存已经习惯了,笑着揶揄他:“师妹还真是大度,我要是她,都不稀得搭理你,还给你当女朋友,给你送爱心午餐,这是什么菩萨下凡。”
梁槐景既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想笑。
“那……我替她谢谢慧姐夸奖?”
周慧存:“……”
袋子里装着两个盒子,一个是店里打包甜品的纸盒,另一个是蓝色的保温饭盒。
梁槐景将盒子都拿出来,纸盒里装着的是曲奇饼干,打开就闻到一股香甜的黄油味,格外诱人。
保温盒倒是很重,似乎装得很满,盒盖上还贴着纸条,写着:“汤,烫。”
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梁槐景看了也忍不住嘴角一翘,把纸条塞进白大褂兜里。
坐下后打开饭盒一看,满满一盒都是汤和排骨,还有煮过的大蒜,原本白色的蒜头都已经被煮成了淡咖啡色。
周慧存鼻子抽抽,“肉骨茶啊?”
梁槐景点点头,问她要不要来一点,周慧存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师妹给你补身体的,我可不能抢。”
梁槐景闻言抿着嘴角笑笑,把曲奇饼干推过去,“那就试试饼干。”
饼干倒是可以吃的,周慧存随手拿了一块,刚拿过去,手里一不小心就差点把饼干捏碎了,连忙用手接着,惊讶道:“这饼干怎么这么酥,小花曲奇的做法吗?”
又说:“味道好吃,跟普通的曲奇饼干不太一样。”
梁槐景听蒋思淮说过原因,解释道:“大概是用的黄油牌子不同。”
另一个同事尝了也说好吃,问梁槐景:“你女朋友店里卖不卖这个?”
“没有,这是做来自己吃的。”梁槐景摇头。
同事啧了声:“开小灶是吧,你快别说了,怪让人嫉妒的,看我不把你的吃光。”
大家都笑起来,梁槐景笑着低头喝汤,炖了这么久的汤又鲜又香,大块的排骨已经软到牙齿轻轻一扯就立刻骨肉分离,天气冷,连汤带肉的吃下去,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分量也多,最后其实还是给大家分了的。
梁槐景吃饭的时候,听到周慧存他们关心刘蕊,问她和刘昭平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刘蕊垂着眼,没什么精神的应道:“就那样吧,我跟他散了。”
“分就分了。”周慧存安慰她,“你人品相貌摆在这儿,还愁找不到对象吗?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我现在没这个心思。”刘蕊摇摇头,叹了口气。
周慧存还想多安慰几句,还没开口,休息室就来了人,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紧接着进来几个人,同事冯兰站在门口往外看,头也不回的说:“21床的家属好像是来搞事的。”
周慧存闻言立刻站起来,“21床?21床谁的?”
“小唐的。”冯兰道。
周慧存皱眉,“你们都过来这边,留小唐自己在办公室?”
疯了吧,让女同事一个人面对来搞事的患者家属?
冯兰忙解释:“怎么可能,隋波他们还在呢,我们喊主任回来了。”
周慧存就说要去看看,梁槐景忙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