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越的黑历史没什么意思, 刘军长说了半点无非就是说他有次军中小考没拿到第一,气得没吃饭之类的事情。
他要是气得哭鼻子这也能让长缨去笑话一番,没吃饭算什么取笑点?
长缨送刘军长上车, 老同志十分殷切的嘱咐,“回头他们要是再找你, 你就给我打电话。”
娄越拿到的津贴是高,但那都是出生入死换来的。
每一笔账都经得起调查,他倒是瞧瞧谁还怀疑这些钱的来历。
“知道, 我又不傻。”
“切。”老将军笑了声,关上车门前又说了一句,“早些年娄越出的任务最多,而且都是最棘手的那些, 不止是因为他能力强。”
能者多劳不假,但部队又不是黑心矿场, 哪能逮着一个人死命用?
长缨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扬尘而去的吉普车, 好一会儿动弹了一下,她仰头看着那挂着天上的太阳。
“小傅书记,您还好吧?”
省委传达室的门卫瞧着站在那里的人, 忍不住喊了两声。
长缨迟迟回过神来, 笑着摇头,“没事。”
她只是一直觉得, 娄越的说法有些夸张。
可是对于一个曾经心如死灰,甚至有些一心求死的人来说, 希望那可真是太珍贵了。
“我挺好的, 都很好。”
两个门卫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小傅书记这是怎么了,咋还自说自话起来了?
……
长缨去首都之前, 特意问了娄越一番,“真不能去?”
“最近要去核实一些退伍老兵的讯息。”娄越迟疑了下又说道:“之前跟我一起出去的小战士牺牲了,我可能要去他家乡一趟。”
长缨愣了下,“怎么会?”
“去救人被骗了。”
这件事娄越觉得自己有责任,他当时还在西亚的时候经常会搭救一下受战乱影响的老弱妇孺。
只是伴随着战火的持续,两边都开始不择手段。
战场上的下作手段娄越曾经在自卫反击战中遇到过,而如今又是在西亚那边上演。
长缨看着眸色黯淡的人,“那你好好处理,把他的家人安抚好。”
牺牲在异国他乡,长缨想到了曾经在西亚在中东战场盛行的人.体.炸.弹。
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下,真要是遇上了,连叶落归根的机会都没有。
娄越点了点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出去身边带着个人,实在不行带着陈彪过去,他机灵。”
这还真不行。
“陈彪过年的时候要跟苗花姐回沂县,早就说好了的。耽误人终身大事可不行,小心回头陈彪天天在你耳朵边念叨,我回头带陈凤来出去吧,毕竟是谈合作。”
二陈都属于脑子格外活泛的那种,尤其是在经济这种事情上,带着陈凤来更合适。
“行,记得别太委屈自己就好,到了那边可以尝尝当地特色。”
“我知道。”
北京烤鸭、羊肉火锅,天津的建斌果子和相声,上海的灌汤包,广州的福……靓汤和叉烧。
长缨都做好计划了,她寻思着就是这些地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首都见到安德烈亚·维埃里和博罗梅奥后,意大利人提出了他们心目中的首选之地。
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塞缪尔想着如果能开着汽车去天堂,那可真是一件再曼妙不过的事情。”
长缨觉得这位法务部的负责人带着一颗赛博朋克的心。
“杭州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们可以尝尝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那边的茶非常不错,说不定维埃里先生您会喜欢。”
维埃里和菲亚特集团的几个人嘀咕了一番,笑着充当翻译,“当然,有你在,我们肯定会过一个非常美妙的中国新年。”
代表团还要在首都再待两天。
毕竟也要在这边走走看看吃吃玩玩嘛。
首都这边对这次合作还是很看重的,一度计划将人安排在国宾馆居住。
维埃里觉得住在那里过于隆重,和菲亚特集团的一行人选择住在国谊宾馆。
陈凤来倒不是第一次跟着长缨出差,但这次出差又跟之前大不同,见的都是外国人,让她多少有些紧张,“他们太热情了。”
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陈凤来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翻译,这样的话就不怕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了。
长缨笑了起来,“意大利人的热情是出了名的,没事的你不用紧张,先去问一下明天的安排,看哪里需要协调。”
陈凤来连忙去办,打电话之前又特意说道:“我们是不是也要学外语呀。”
她听不懂,但看到领导和那些外国人相谈甚欢,又觉得自己这个秘书做的实在是不称职。
“开放国门迎接宾客,学习外语是有些必要的,不过这也不用着急,语言的学习不是三两天就能搞定的。”
陈凤来连连应下,“有的是机会。”
这是第一次跟外国人正式打交道没经验,往后就好了。
长缨看着出去忙活的人,她想着维埃里今天说的话,要在杭州吗?
如果真要落户在杭州的话,那完全可以把这件事算在钱有财的头上。
钱有财刚去余杭县还没多久,正是需要做出政绩的时候,如果能把汽车厂落在余杭县……
长缨打电话找宾馆这边问了下路,绕了个圈去了国家地质局那边。
拿出证件,地质局的同志很是热情的招待长缨,“同志您有什么需要?”
“我想看一下杭州那边的地势地形图。”
去书店找地图麻烦,何况也不一定能找到,但地质局就不一样了,国字号的部门汇聚了全国各地地质局递交上来的资料。
自然也包括杭州。
地质局的工作人员怎么也没想到长缨提出这么个要求,“这个我可能需要请示一下领导,您看您这边能带一下吗?”
“没问题的。”
长缨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很快工作人员就带来了地图,有好几张。
“需要我帮忙讲解下吗?”她就是顺口一问,哪晓得人还真就答应了,“需要。”
国内的各省市的行政区划一直有变动,杭州那边也不例外。
地质局的工作人员耐心的帮忙解释。
“你们对行政区划也很了解呀,我一直以为你们更擅长地质分析,这次过来也是碰运气。”
工作人员笑了笑,“领导说想要研究地质情况,起码得先了解当地,这样跟当地政府沟通时会减少很多麻烦。”
“这倒是。我在想如果在余杭县这边建立一个大型工业产业区的话,这边的地质构造支持吗?”
“多大?”
长缨想了下,“具体的还不清楚,一个汽车制造厂的话大概需要多大的面积?”
“如果按照咱们在东北的汽车制造厂来算的话,大概一两个平方千米就行。”
地质局的人很快就找出来几个地址,“余杭县的面积不到一千平方千米,想要建造这种大型工业厂区,还需要顾及交通运输等情况。”
她说着已经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不错的选择。”
专业人员显然更了解这些,长缨瞧着这张地图,“我能带走这份地图吗?”
“啊,可以的,不过得做下登记,同志你要调到杭州那边工作了吗?”
杭州也是省会,只不过这种调任算是平调,有点点奇怪。
“没有。”长缨笑了笑,“谈合作,我多准备下有备无患嘛。”
工作人员没再继续刨根问底,带着长缨去那边登记后送她出去,“希望您工作顺利。”
“谢谢。”长缨拿着地图回了宾馆那边,没着急回房间,先在前台打起了电话。
很快就联系上了钱有财。
刚到余杭县还没半个月的钱有财如今正忙得焦头烂额。
他的前任去年年中就被规了,这不县长一直代县委书记。
钱有财的到来多少有些影响了余杭县县长的前程。
工作上不算多配合。
老好人发了脾气,但效果不算多好。
一把手不好当啊。
比起这个劳心劳力的一把手,他是真怀念那会儿在长缨手底下干活的时候。
长缨的电话来的突然,但钱有财还真有事情要请教。
“我过些天可能会带着一些外宾去杭州那边,你到时候接待一下,这几个外宾是意大利人,对杭州的饮食挺感兴趣的。”
钱有财也顾不得请教了,“是要招商引资吗?”
“对,汽车厂,他们想在杭州考察下,但具体的地址还没选择好,我想你那边可以尽可能的争取下。”
这让钱有财顿时一肚子的生意经,“那外宾有什么想要吃的没?他们哪国的啊口味怎么样,喜欢喝英式下午茶还是咱们的绿茶?我回头去茶厂看看瞧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明前龙井,不过这也都是陈茶,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不着急,这次就是考察而已,真要是定下来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不过先把他们招待好了,对咱们总是有好处的。一群意大利人,其中有个中国通,更喜欢本土特色的食物,另外你准备些饺子,猪肉馅儿的牛肉馅儿的,还有看能不能弄到鲅鱼,鲅鱼馅儿的也要点。”
维埃里念叨饺子很久了,不满足他的愿望还真不合适。
“行,我知道了。”有人指点钱有财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他本来嘛就听惯了指挥,如今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瞒您说,刚来这边遇到了点麻烦,我还正想要跟您说呢,现在倒是不用了。”
如果这个汽车厂真的能落在余杭县的话,那自己这未来一个任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了。
“我这就准备。”
长缨拦住了要挂断电话的人,“这次和意大利的合作也不一定能落实下来,而且有个消息我还要跟你说,第一机械工业部那边一直在跟德国人谈合作,虽然具体的合作协议还没落实下来,但如果意大利人效率不高的话,那么很可能最终还是和德国合作。”
“你也知道的,这种建设不出意外应该是中外合资,各自占据一半的股权,投资也是半对半的那种,这笔钱应该是国家出,可钱有财你也是知道的,这两年暂缓了不少项目甚至包括一些大型工程项目,国库里的钱也不是那么宽绰,planA还是planB从来都不能够共存,大概率的是二选一事件。”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钱有财笑了起来,“行,知道了,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什么事不都是事在人为呢,咱起码先努力争取下总没错,对吧?”
“当然,那行,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大后天启程去杭州,大概率是坐飞机去,去之前我会先通知你一声的。”
这两天长缨外交部那边派人过来,陪吃陪玩做解说,倒是分担了长缨的一部分工作。
她来到首都的第二天赶上了生理期,虽说工作的时候没有矫情的资格,但大冬天的四处在外跑,也的确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晚上回到宾馆,长缨找前台要来红糖,给自己猛灌了一大杯红糖水,这才觉得稍微舒坦了一些。
陈凤来过来时就看到领导脸色苍白,她有点懵,“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下午的时候倒是有注意到,但知道这位领导怕冷又怕热,当时觉得是在户外爬长城的缘故,现在看来自己可真是缺心眼。
“不用,没什么事。”北京的冬天又干又冷,自己今天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缺乏锻炼,等回去后真的得加强锻炼了。”
陈凤来还有些担心,“您真没什么问题?”
“没有,生理期。”长缨笑了下,“我心里有数,没事的,你怎么过来了?”
“哦,宾馆的人说今天有人来找您,说大概晚上九点钟再过来一趟。”
她也不知道是谁,就想着先过来说声,眼看着就要九点钟了。
“大概是章春华谁的,等下来了直接带人过来就行,我先躺会儿。”
她这会儿浑身疲惫,就想躺着。
陈凤来看着倒在那里的人,悄声掩上门出去等着。
长缨猜的一点都不错,来的还真就是章春华姐弟俩。
“听说她一直在忙就没打扰,长缨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凤来苦笑,“差不多八点半吧,明天要去杭州那边,维埃里先生他们就没再闹腾。”
“杭州是个好地方,到了杭州可以带他们去西湖游玩,去游湖嘛,那些老外很喜欢这个。”章秋实十分热烈的建议,这换来了陈凤来越发苦涩的笑容。
男人粗心大意没察觉,倒是章春华觉得不太对,“她身体不舒服?”
“有点,正在屋里头休息。”
章春华正想要说什么,敲门声落下,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闯入眼帘的傅长缨脸色红润,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要不是十分钟前亲眼看到领导倒在床上脸色苍白,陈凤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还好吧?”
“好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长缨请人往里进,“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呀。”章秋实觉得长缨这人有点太见外。
倒是章春华很实在,“是有点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长缨忙又见缝插针的过来,自然是有事相求。
长缨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什么?”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意大利那边签署了合作协议,我在想能不能安排几个人到意大利那边去学习设计。”
设计需要底蕴和天赋,文化底蕴他们从不缺乏,但天赋还需要外部环境的挖掘。
到意大利这么个时尚国度去学习自然最为高效。
长缨有些奇怪,“你不是请来了设计师,可以请她帮忙吧?”
章秋实嘴快,“不难,不过人走了你怎么找人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更啦
第342章 体贴
章春华花费重金挖来的设计师又被人挖走了。
对于这事她也是相当无奈。
“强扭的瓜不甜, 非要把人留下的话还会得罪时尚圈,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话章秋实挺不乐意的,“你一点事都不做, 人家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说不定还以为你是东亚病夫呢。”
这个词猛的蹦出来, 就连章秋实自己都震惊了。
尤其是在听到长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后,他都觉是不是自己胡说八道这才把人弄成这样。
“你没事吧?”
陈凤来连忙端了杯温水过来。
长缨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一些,“没什么,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圣诞节嘛,她回家去过圣诞节,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显然在这件事上章秋实更加的愤怒,“开了高薪, 甚至把服装厂的部分股份给她,知道她喜欢瓷器, 还特意去搞了几件好东西送她,现在人一走了之, 就打了个电话说不太适应这边生活,回去了,这种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你就听之任之, 往后这些设计师拿了好处就走人, 把你当冤大头耍难道你就开心了?”
章春华当然不开心,然而没有话语权的人能怎么办?
可不只能忍着吗?
她也一肚子的憋屈, 哪还有早些时候的意气风发?
章春华做事不说谨小慎微,却也是谨慎的很, 考虑事情十分周全, 哪曾想饶是如此还是被人给骗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长缨身上,毕竟这种友好城市关系更牢靠一些, 不像是个人之间的私交,说破裂就破裂,压根没有转圜的余地。
房间里的气氛并不算多好,章春华十分苦恼,而章秋实则是愤怒,姐弟俩倒不是在□□白脸,显然是处事风格的不同导致的。
长缨笑了下,“让自己人学会设计的确更可靠一些,回头我会跟维埃里先生商量这件事,到时候你安排几个人听我通知就是了。不过秋实说的也对,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求回报,别人还以为你是冤种呢。这样,我回头让人给你找一个律师,到时候起诉这位外国设计师违约。”
契约精神很重要,但是这种事情压根说不清楚。
章春华还是有些迟疑,“我怕闹大了对咱们的时尚圈没什么好处。”
“那得有个大前提,咱们有时尚圈。一个基础为零的东西,难道还能成为负数吗?”长缨的打趣让章秋实嘿嘿笑了起来。
“就是,你不是把傅长缨的话奉为金规玉律吗?现在咋又不听了?”
做姐姐的瞪了弟弟一眼,“律师的话我也有认识的,倒不用……”
“我会安排找一个更强势的律师,当然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毁了人,只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她自己就不要脸面,我们又何必给脸呢?把一些东西追回来,再要她赔礼道歉就是了。”
这下连章秋实都听明白了,“你要的是一个态度。”
而且是展示给外国人看的态度——
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人欺负的软柿子,别想着再在我身上上演过去那套。
就那么一瞬间,章秋实觉得长缨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你知道吧,之前我都是觉得你属于对内强势,但……”
现在的傅长缨对外手段也强硬的很,为的就是找回一个公道,这样的傅长缨十分可敬。
“谢谢。”长缨对这位表弟的赞美予以极为客气的回复,她又跟章春华说了起来,“不要总觉得和平共处,有些人骨子里还带着海盗的劲头,需要大棒来点醒他们。”
章春华愕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人几乎每天跟那些外国人打交道。
这种错觉让她离开这边宾馆时都带着几分不真实。
“章秋实,你觉得傅长缨是怎么一个人?”
“聪明漂亮十分有能力,而且用你的话来说,还是一个驯马师。”
把娄越那头不能再烈的马都驯服了,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也觉得,可是越了解她我觉得之前对她的评价就越是肤浅。或许只有姑父才有资格评价她吧。”
这话章秋实就不乐意听了,他不是人还是怎么着,咋就没资格评价傅长缨了呢。
虽然他不算什么名师大家,但总还是有这点自由的。
“你这话说的就很没意思,我要是傅长缨的话都要笑话你。现代社会谁还没资格说谁了,她是皇帝还怎么着不能让人评论?”
不过这件事好歹解决了,他也能松口气。
“对了,你怎么没跟她说你又要去西安的事?”
新年将至,夜里的首都静悄悄的,并没有白日里的热闹。
“你也看到了她身体不舒服,我就不给她捣乱了,再说我这次小心点就是。”
他还是不舍得那边,一想到那些文物本该价值连城,结果被人就那么低价卖了还都是卖给外国人当“战利品”,章秋实就一万个心里不舒服。
他像是在说服人似的说服自己,“我小心点就是了。”
……
长缨一行人抵达杭州是农历腊月二十九。
正值小年。
专机上下来的人得到了杭州市政府的热烈欢迎,而这其中也有长缨许久不见的老面孔——钱有财同志。
大概是这些年过于辛苦的缘故,瞧着他越发聪明了呢。
大过年的过来考察,当地政府又喜又恼,喜的是有希望引进外资,但打乱自己的过年计划总让人头疼,何况这外资还有很大几率不见得能顺利引进。
市里的领导在通过外交部派来的翻译“有说有笑”的跟意大利人沟通着,钱有财趁机跟长缨说了起来,“怎么瞧着您身体有点虚?”
“这都能看得出来?”
“大概也就瞎子看不出来吧。”
长缨:“……你可真幽默,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怕市里的领导有想法。”
他到底是初来乍到,和市里联系不算多,也就仗着跟长缨联系密切,先一步通知市里有外商来杭投资的事情,算是建立起了稍微密切点的联系。
就是不知道现在市里头什么意思,如果他们想要提供厂址选择,那……
他一个县委书记还真没辙。
“到时候再说,先把人招待好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维埃里跟老小孩似的就嚷嚷着要去西湖游湖。
长缨跟着一块过去。
这时候的西湖景区还是建设起来,并没那么多安全举措,不用穿救生衣。
长缨看着太阳慷慨的将金光洒在湖面上,让西子湖犹如穿了金缕衣似的华贵起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诗人说什么淡妆浓抹总相宜,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不然雪后的西湖那可真是漂亮。”
“那我们可以多住几天等下雪吗?长缨看向这里。”
转过头去的长缨听到咔嚓一声,那是维埃里举着相机在拍照。
长缨笑了起来,“您怎么还给我拍照了?”
“一个漂亮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姑娘,你们是美人美景两相宜,不拍照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他这个中国通说话时带着从小浸淫出的甜蜜,让随同的陈凤来目瞪口呆。
这老头还挺能说。
倒是博罗梅奥十分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抓着维埃里问了起来,然后也拿起相机开始拍照。
维埃里显然是研究过的,在湖上漂泊了大半天终于等到日近黄昏,他去看夕阳西照。
陈凤来十分震惊,“为什么维埃里先生懂得比我们都多?”
她都不知道西湖有什么景点。
“当你衣食无忧的时候你也会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点来研究,不要太震惊我的姑娘,你也有很闪光的地方。”
这夸赞让陈凤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这位佛罗伦萨的市长十分和蔼可亲,她又忍不住追着问了句,“有吗?”
“有的,你把行程规划的很好,我们玩得很开心,你真是个再体贴不过的漂亮女人。天知道你是有多么的难得,要不是怕长缨难过,我真想把你带到意大利去做我的市长秘书,真不是说艾莉的坏话,她实在是个小马虎蛋。”
意大利人的夸赞让陈凤来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您。”
她自然不会去异国他乡工作,但有人夸奖自己那可真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
晚饭是在西湖旁吃的,钱有财早就做了安排。
知道意大利人擅长品鉴美食,他特意尝了好几遍,确定口味没什么问题这才把菜色定了下来。
维埃里看着妆点的十分漂亮的菜色,相当开心。
“不过长缨,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饺子嘛,你放心的,我记着呢,只不过明天才是我们的除夕夜,到时候我保证你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饺子。”长缨看向没怎么说话的博罗梅奥,“您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没有,你很体贴。”挑不出毛病来的体贴,尽管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促成双方的合作,但一个体贴的主人总比一个麻烦不断的合作商要好。
毕竟他们都是想要从自己的口袋里要钱。
“有什么要求您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去做。”
博罗梅奥笑了笑,“吃饭的时候我们不谈工作。”
陈凤来听不太懂领导在跟这个年轻的意大利人说什么,不过能察觉出来,相对而言还是和那个老先生说哈更有意思。
只不过维埃里先生并非他们这次工作的重点,如何说服菲亚特集团的人更为重要。
晚上的时候长缨还特意复盘了今天的事情,喊来外交部的翻译商量,“明天先跟博罗梅奥先生商量,看他有什么具体的行程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再按计划行事。”
翻译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领导安排让他听长缨同志的吩咐行事。
只不过博罗梅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又十分愉快地跟着安德烈亚·维埃里行动。
“他怎么了?”
长缨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大概大姨夫来了吧。”
不过能跟投资商计较什么呢?
长缨在杭州度过了除夕春节,一直到初四送走菲亚特集团的一行人,这才算把当前的工作告一段落。
倒是安德烈亚·维埃里没着急走,他作为佛罗伦萨的市长,自然要去金城这个友好城市看看才是。
长途的火车让维埃里觉得十分新奇,“旅途很漫长,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思考的问题有很多。”
这不止是一个会说漂亮话的男人,此时此刻更倾向于是一位哲学家。
“你很希望和菲亚特集团合作吗?说实在话长缨,你们这里的汽车市场我暂时还看不到,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在这里做一个自行车厂更合适。”
长缨莞尔,“是的,我们的街道上没有那么多正在跑动的车子,不过维埃里先生,人从胚胎到婴儿从孩童到青年最后死去,总需要时间,给我们点时间吧。虽然现在群众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需求,可你也知道的,我们这是一个庞大的国家,政府部门对车子的需求并不是,即便是做好公务用车这一项,也有着不错的利润空间,不是吗?”
“我不太懂的经济,不过你似乎没有跟塞缪尔提过这些。”
长缨笑了起来,“您是一个党员,想必也看过马克思的著作,那么自然知道资本是逐利的,这些话不需要我说他就懂得。说了反倒是有些轻视人的意思在里面。”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长缨笑了起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只能凡事考虑周全一些。提到资本,其实您应该也知道的,资本有时候也十分短视。不过我相信菲亚特集团能够有今天的规模,集团的决策者是拥有智慧与长远眼光的,他们能看得出一些基本面的东西。”
维埃里笑了起来,“你这是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的确有那么一件事希望您帮忙,不过不是这件。”长缨说起了安排几个人去佛罗伦萨学习设计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长缨你需要明白,如果要和本地人更好的交流,必须学好语言,意大利语甚至法语,不然很多东西压根学不到精髓。”
长缨当然知道这点,“您放心,我会安排他们先进行语言进修,他们也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意大利人笑了起来,“我也很期待这次的金城之行,对了长缨,我能够见到你的先生吗?你总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能够被上帝庇佑遇到你,他一定十分的俊朗,对吗?”
“马马虎虎吧,他前段时间也有些事情要忙,我们最近没怎么联系,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了的话,或许你可以尝尝看他的手艺,他的厨艺非常的好,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说的我越发期待了。”
没有一个意大利人能够拒绝美食的诱惑,安德烈亚·维埃里也不例外。
漫长的旅途终于在两天半后结束,长缨将人安排到招待所休息,在前台打电话确定娄越已经回了来,这才又去找维埃里。
“那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今天晚上合适吗?”
“当然,您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傍晚的时候我过来接您。”
维埃里一把年纪,长途的火车让他十分疲惫,对于这个友好的建议他没有拒绝。
长缨也回家去换洗,只是回到家中看到骤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她有些懵。
“这是……”
娄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之前有跟你打电话。”
长缨想起来,的确是有这回事,但她回到宾馆就累得要死,也没回电话。
“这是小陈的弟弟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军婚文里最常见的战友遗孤来了(bushi)
第343章 内卷
小陈就是那个牺牲在战场上的小战士。
父母头些年去世, 只剩下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娄越到了他的家乡才知道这回事。
小陈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原本等着他回去后结婚。
只是人死了,姑娘家总不能苦守着他。
家里倒是还有些亲戚, 但时间久了只怕亲戚也不耐烦。
娄越有过寄人篱下的经历,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再度冲动。
“我不是想把他们带家里来, 只是一个城市里也好照看。”
让军区的人照顾着也行,起码这样能安抚自己的心。
长缨看着怯生生的打量着自己的孩子,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太合身, 小男孩个头不高看起来营养不良。
“正好回头接钟婶过来的理由都有了。”长缨想了下,“我接一个你接两个,这样咱们也算公平,对吧?”
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能一样吗?
大人能够自理, 而孩子还需要人照顾。
娄越那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将长缨拥入怀中, 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谢谢。”
谢她做什么?
哪怕是娄越把她拖下了水,可长缨也明白一个道理, 感情的事情指望单方面付出是靠不住的,人是有血有肉的动物,总有疲倦的时候。
不止对方要付出, 有时候你也要做出让步。
娄越迁就她诸多, 而现在需要她予以一些回应。
“我请了一位外国客人来我们家吃晚饭,今天晚上合适吗?”
娄越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喜欢什么口味,偏甜还是喜欢有点辣的味道?”
“还好, 维埃里不挑食, 你做点家常菜就行。”
娄越了然,“那你先去休息, 等到时间我喊你。”
长缨还真有些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瞧到两个正在客厅看连环画的小孩连忙收起书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
“在客厅里看书不舒服,让叔叔给你们找两本合适的书去书房里看。”
俩小孩怯生生的点头。
这让长缨叹了口气,没有父母,就连撑起这个家的兄长都牺牲了。
如果娄越没去那小战士的家乡,真不知道这俩孩子会怎么样。
……
维埃里极为喜欢孩子,知道长缨家里有小朋友在,还特意去百货大楼那里买东西。
只不过这里的玩具少得可怜,他最后还是在楼下的新华书店里买了两本书,作为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陈家这对小兄妹对于这个黑头发却有一双湖蓝色眼睛的外国老头十分好奇,一直在偷偷地看。
小孩子吃饭快,娄越先送两个孩子去招待所那边暂住。
维埃里忍不住打趣,“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体贴的好姑娘,没想到你先生更体贴周到,遇到彼此你们都很幸运。”
“是挺幸运的。”长缨笑了起来,“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而且厨艺也非常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比米其林的大厨还要棒,往后我会经常来拜访,希望到时候他不要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才是。”
“怎么会?今天就是情况特殊了些。”
维埃里是个体贴的老头,“那不是你们的孩子吧?看着和你们长得不太像。”
孩子总会继承父母相貌上的一些特征,然而那俩孩子什么都没有。
“是他朋友的家人。”长缨简单说了句,没有透露出太多的消息。
维埃里十分热情,“如果你这边不好抚养,我可以在佛罗伦萨给他们寻找一个领养的家庭,相信他们都很乐意。”
“不用那么麻烦,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人暂时还没到。”长缨原本计划着去上海的时候跟钟婶打个招呼,把人劝过来,谁知道就在杭州那边跑了,只能电话联系。
正如娄越早些时候担心的那样,钟婶不太想过来。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再说了这也不合适。”
薛红梅下落不明,自己倒是被接过去,到时候别人怎么说?
万一薛红梅再杀出来怎么办?
钟婶觉得还是别为难人了,自己现在没什么事,一个人生活倒也没什么问题。
长缨把玩着电话线,“没什么不合适的,可能这边气候干燥了些,不过我们已经在努力的搞绿化了。而且这次请您过来也是帮我的忙,需要您帮忙给带下孩子,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钟婶听到这话十分高兴,“哎呀长缨你有了?我就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可能没孩子呢,不过你工作那么忙,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几个月了,现在怎么样?你等下哈,我回头就收拾下过去。”
长缨:“……是有孩子,但孩子不是我的。”
钟婶脸上笑容骤然消失,语气都严肃起来,“娄越有私生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打算养着这个孩子吗?长缨你可不能受这委屈。”
长缨第一次发现,原来钟婶竟然这么会脑补,她哭笑不得,“不是娄越的私生子私生女,是他战友的家人,两个孩子今年都七岁了。就俩孩子,娄越接了过来,您也知道我们忙也顾不上照顾,就想着接您过来帮忙看顾下。这事发生的突然,之前我是真的只想接您过来养老,本来还打算出差的时候去上海跟您亲自说这事,谁知道去了杭州那边没顾得上往上海去,等我前两天回来,孩子他已经接了回来。”
“傻姑娘,我还能说你在算计我吗?那俩孩子在你们家养着也不是那回事,行,我这两天赶紧收拾下去那边,你放心就是了,我肯定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看。”
她孤苦伶仃过了十多年,心里头早就把长缨当自家孩子看了。
只不过长缨到底不是那个一时意气的小姑娘,天高地远她工作又忙,自己便是担心也不敢再说。
难为这孩子记挂着她。
钟婶放下电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杂货店的老板笑呵呵的收钱,“这是要去享福了?”
“没有,就是过去帮两天忙。”
她平日里也给大院里的人帮忙,给自家做个饭那家照看个孩子,一个大院里住着,倒是没谁把她当外人。
可过年的时候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年?
钟婶叹了口气,想到电话里长缨的交代,到底没有把这一个大开间给卖出去。
留着吧,说不定将来孩子长大了来这边读书,还留着这么个落脚的地方不也挺好?
钟婶抵达金城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彼时安德烈亚·维埃里刚刚搭乘军区的飞机前往首都,从首都飞往米兰。
有人离开,也有人到来。
娄越亲自给钟婶找了住处,那是头些时候刚落成的军区家属院里的一套二居开间。
兄妹俩不大不小再住在一起不合适,娄越又亲自动手把兄妹俩的房间隔开。
“我自己的房间,我可以把阿姨送我的娃娃放在床头吗?”
娄越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是你自己的房间,你可以随意布置。”
“那墙上也能贴我自己画的画?”
“可以。”
“那我还可以去叔叔家玩吗?我喜欢阿姨的书房,那里有好多书。”
“可以,不过大概需要在周末才行。”
“那到时候娄叔叔你还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吗?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可以。”
钟婶听着隔壁屋里头年轻人的声音,不免觉得可惜了些。
长缨说他们不打算要孩子。
偏生这俩人又不是讨厌孩子什么的,单纯因为工作忙罢了。
这个缘由让人哭笑不得。
罢了,没孩子就没有吧,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
对于畅饮来说,这个正月过得略有些兵荒马乱,尤其是在出正月的前一天接到第一机械工业部的电话。
“意大利那边说想要与咱们签署合作协议,地点的话就在余杭县。”
这么个好消息让长缨有点懵,“这么快?”
机械工业部这边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和德国那边谈了很久,目前还在沟通中。”
反倒是意大利人有些效率惊人,仿佛一拍脑门就做了这个决定。
“中央的意见是不管意大利车企也好德国车企也罢,只要能够满足咱们的条件,都可以谈合作,这件事你做真是不错。”
要知道机械工业部和德国那边的谈判时间是以年来计数的。
而从长缨到意大利那边到现在对方明确表示签署合作意向书,才两个月。
这兵贵神速到让机械工业部这边都震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行,要是确定下来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麻烦您特意跟我说这个好消息。”
“应该的嘛,要不是从中撮合,也不可能还有别的选择。”早前倒是跟美国的车企谈过,但谈判效果并不怎么好。
和德国的谈判又陷入拉锯战之中,双方都在一点点的抠合同。
谁能想到浪漫懒散的意大利人反倒是效率惊人。
“争取三月份能把这合同确定下来,早一点投资建设,对咱们彼此都有好处。”
“是啊。”
长缨想了想,当天还是找了个时间跟都灵那边通了电话。
博罗梅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欢愉,“我的同事和我都很感谢你的招待,相信我们的合作也能如同我们的中国行那样顺利愉快。”
意大利人在选择上从来都是有那么点天赋的,一战也好二战也罢,都成为其中的赢家,而本身他们可是战争的发起国之一。
挂断这通跨国电话,长缨伸了个懒腰。
这一番忙活总算不是白做工。
把这件事搞定后,她也能专心来工作。
一如长缨早前预料的那样,早些时候被送走的其他地市的人在出了正月后又来了金城。
理由和之前如出一辙——
找工作。
尚且没有送走冬天的金城夜间凉的惊人,但阻碍不住其他城市人群的热情。
“我们就想要一份工作,哪怕工资没本地人那么高呢?我们没家没口的不需要早早下班,单休也没问题的。”
在二十一世纪的流行的内卷一下子就出现在金城。
然而工厂哪敢答应呀。
他们前脚答应,后脚就会被喊到市委那边问话。
又有几个人能承受住那位傅书记的责问?
来金城的务工人员徒劳无功,而冻伤的消息传到了市里和省里。
代建平神色不太好,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还如法炮制再把人送走吗?
他倒是想,然而这些都是他治下的群众,他压根不能这么做呀。
“实在不行,就先给他们安排些工作,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三更等晚上啦
第344章 市长
“这么多人呢, 也不好安排。”
这边安排了,肯定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来,继续安排吗?
哪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安排呢。
张德光的话不要太实在, 代建平也有些犯愁,瞧着人还没来不免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傅长缨呢,怎么还没过来。”
长缨姗姗来迟,“我在跟下面沟通, 现在最需要人手的地方是砖窑厂,另外还有个去处,咱们今年防护林建设任务又重了些,还缺挖坑种树的人。他们要是乐意去的话, 那就去那边工作,管吃管喝, 一个月五十块钱。”
工资不高不低,但办公室里的两个领导却都十分清楚, 这两样工作那都是累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除非真的没办法,不然只怕没人乐意去干这个。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轻松的工作,爱干不干。”
长缨是为人民服务, 但人民也别那么挑剔好不好?
真想要挑剔, 去找为你们服务的干部去。
她可不是这个老妈子。
这话带着几分赌气,多少有些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
省里的两位领导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不能再把解决问题的人解决掉吧?
这法子虽然折腾人, 但也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工资矮一截, 工作时间长一些。
这便招工需求一说出去,汇聚在各地的务工者不满意了。
“这活这么累, 我们不去,我们是想要去工作做工,国营工厂。”
别人能朝九晚五的双休,凭什么他们不能?
为什么区别对待。
金城市这边更直接,就这么些工作.爱做不做,不做工没钱的是你们。
至于想着捣乱来影响市里的决策,谁敢捣乱立马抓紧去绝不姑息。
长缨退让了一小步,但也仅限于这么一小步而已。
从各地涌来到金城的务工者成百上千,最终留下来的却不过区区几十人。
砖瓦厂的工作太辛苦了,他们不想遭这个罪。
种树也累得慌,一天到晚面对看不到边的黄沙漫漫,有什么指望?
在这里干一辈子也就拿五十块的月工资,怎么都赶不上本地人。
他们干嘛在这里卖苦力挣这点钱?
浩浩荡荡的人群又回去了,走之前希望金城市这边给安排免费的火车。
这个条件被市委拒绝了。
他们不负责的举动,凭什么要市里头给擦屁股?
倒是新来的林市长觉得这还有商量的空间,又去找到长缨商量这事。
市里头给了推荐但被省里否了。
最终是省里文化厅当一把手的林厅长调了过来,老同志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可以发挥下余热嘛。
这不,刚新官上任就要送温暖,但温暖还没送出去就被长缨断然否决。
“年前来过这么一次,当时是市里把人送走,现在又这么搞,我怕这次满足了,再来下一次说不定就开始索要遣回费了,该坚持的地方咱们还是得坚持,不然很容易被裹挟。”长缨倒了杯水推过去,“我知道广源同志你是觉得没给人安排工作,咱们这省城似乎没有省城的肚量,但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有些事情不能随便许诺。”
林广源没想到自己来到省城后还没大展拳脚呢,就被搭档给否了,都在省城工作他当然知道傅长缨的性子什么样。
但这般被人直接说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
林市长离开了,留下长缨在那里皱着眉头。
一般来说市长是行政策划的执行者,她这个市委.书记太过年轻,匹配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搭档倒也正常。
但林市长这年级有点太长了,再过两年都退休,看起来也不像是干活麻溜的人。
这么一个人。
能有多大的干劲?
省里头权衡了半天,选了这么一个市长,到底是想要她多个拖后腿的爹,还是给她找个摆……
摆设。
这还真就是个摆设。
长缨可真是当局者迷了,省里头当然知道她的毛病在哪里。
安排一个强势的搭档如果一条心还好说,但市委市政府交相辉映那是极小概率事件,只怕省里也不敢这么赌。
索性安排一个养老的市长当摆设,至于长缨能否利用好这位林市长,那就得看她个人的能耐了。
长缨打电话把杨秘书和刘扬都喊了过来,先安排了工作布置下去又说起了另一桩事,“咱们金城也算是老城市,现在市里头又在新建宾馆酒店,方便日后迎接国内外的游客,光有酒店还不行,打铁还得自身硬,咱们想要发展文化旅游是不是得把自身的闪光点突显出去?”
刘扬很快就意识到长缨的意思,“林市长之前在省里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那我们去请教他来安排工作?”
把林广源同志晾晒在一边不合适,老同志好歹是市里的二把手哪能着呢的什么都不做?
长缨想着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找个工作让他去钻研,把精力都消耗了自然也不会管自己的事情。
这样两人都舒坦。
当然,专业对口自然是最好的。
省里头穷,这些年也没见得怎么发展文化旅游项目。
其实市里头也不富裕,但是给林市长搞一下的钱怎么都还是有的。
长缨这么一说,左膀右臂们迅速明白领导的意思,这边刘扬吩咐办公室这边提出尽可能多的议案来,让林市长去挑选研究。
那边杨秘书也没闲着,觉得光发展金城市的旅游景点还不够,为什么不顺带着把其他地市的一块给开发下呢?
这样让林市长往外多跑跑,就不怕他在市里头“指手画脚”了。
原本嘛,一个主管文化旅游数着日子等退休的领导到了市里,很多事情他不见得那么熟悉,更不清楚现在的环境是怎么个情况。
你哪敢放心让他来带着搞研究搞发展?
还是去做擅长的工作好了。
那边林市长从长缨办公室离开后也觉得心里头不太舒坦。
他把秘书喊了过来,想着从秘书这里得到些讯息,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在文化厅做领导时带来的秘书,哪懂得市政管理?
末了安排人去写一篇文章,分析这次外地人口前来金城市求职务工现象。
“另外再写一篇文章夸赞下咱们的小傅书记。”
这位年纪轻轻的市委.书记在处事手段上可一点都不稚嫩,该强硬的强硬,让他这个老同志脸上都挂不住。
只是这自己第一把火还没点起来就被熄灭了,往后该怎么过剩下这两年呢。
他这次属于平调,但从文化厅到市长实际上也算往上走了一步。
起码在这二把手的位置上,现在的待遇更好一些。
省文化厅有什么好的,省里头一年到头给的预算就那么点,自己苦哈哈的熬日子。
可是搭档这般强势,他在金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林市长还在那里瞻前顾后之际,新的工作找了来。
秘书室的杨秘书,办公室的刘扬携手而来,说起了今年省城的一项规划案,“从年前到年后,长缨书记就一直在外面跑,市里的一些事情都没能落到实处。正好现在林市长您来了,咱们市委市政府的班子也算齐齐整整,按照规定下周三还有个会,我们想在会上增加一些关于今年工作的提议,您之前是搞文化旅游的对这方面有研究,您要不给指点下?”
林市长又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搭档抛来了橄榄枝。
杨秘书和刘扬是她的左膀右臂,如果没有傅长缨的指示,两个人敢这么自作主张?
人家给自己安排了一条路,自己要是不上道是不是太不识趣了些?
林广源一直觉得自己挺知情识趣的,不过他还是问了那么一句,“这事长缨同志怎么说?”
“长缨书记一向主张城市全面发展,不过她更多的还是抓经济方面,在教育卫生方面都是周副市长来抓,市里的普法工作由耀明书记来处理,秦副市长抓农业方面的事情……”
总之一句话,每个人都是术业有专攻。
林广源笑了起来,“那正好,这文化旅游方面我熟悉,往后我来抓这个就好了,你可别小瞧文化,文化传承很重要,你看要是没了文化咱们就断了根,历史上呀咱们也曾遭遇过外族入侵,可是最后咱们的民族还是传承了下来,人多是一方面,文化的韧性也有很大的作用……”
林市长是个很能说的人,刘扬和杨秘书对视一眼决定听他继续说,就当是为领导分忧了。
这一听就是大半上午,以至于秘书室和办公室的人纷纷找来,两人才得以解脱。
离开林市长办公室后,杨秘书轻声说道:“倒是不用多想了。”
林市长有宏伟目标,他想着发扬光大金城文化,有着雄心壮志。
兴许人家也不乐意去搞那些不熟悉的业务呢。
林广源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以至于欧阳兰本来还想着组织个饭局什么的拉拢下关系都没必要。
周三的两办工作会上,也是林广源的欢迎会。
这位新上任的市长倒是没再那么话痨,针对刘扬等人提出的发展金城文化旅游项目的提议,给与了热烈的回复以及赞扬。
“咱们需要文化自信,并不比别人差,尽管过去一百多年多灾多难,但灾难都无法击垮的民族又怎么可能一直沉睡呢……”
长缨对林广源的印象还是试图去送温暖,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专业对口可真是不一样啊。
文化自信都出来了。
不过文化的确要自信,不然还搞什么河殇流派不成?
长缨之前跟钱有财提议过,余杭县挨着西湖,做旅游要跟西湖结合起来。
而现在,金城市想要再做文化旅游,也尽可能的跟古丝绸之路结合起来,尤其是这条路上的城市密切联系起来。
这本身又涉及到地区经济的发展。
年前年后,先后困扰着省城的外来务工人员安置问题不就是因为西北整体经济发展不行吗?
所以既然要抓文化旅游,那么这条路一定要往宽里走,往好里走。
两办会圆满成功,比欧阳兰想象中还要圆满,不需要自己打圆场,也没出现吹胡子瞪眼之类的事情。
新来的市长仿佛一只找到了肥肉的乌鸦,兴奋的叼着长缨放下的那块肉跑了。
欧阳兰笑着摇头。
“怎么了?”
欧阳部长笑了下,“没什么。”
驭下之术呀。
大概天赋使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啦
第345章 故事
经济想要唱大戏, 还得文化来搭台。
这一番说辞立马把文化发展的作用无限拔高。
林广源开心了,兴高采烈的继续去搞他的文化事业。
长缨松了口气,紧锣密鼓的研究着怎么把市里的工业产业再发展, 顺带着手考虑产业转型的事情。
这个当口的产业转型,自然不是以环境保护为前提, 更多的还是想要走在国内工业产业前沿。
本来嘛,西北地区就远离了沿海港口和先进技术之间落后着两三天的地理位置。
这要是不早做打算,回头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长缨向来争先, 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落在后面。
虽说平平稳稳度过这几年,她熬一下资历依旧有可能往上走,但这个熬字背后多少辛酸泪谁知道呢?
既然还有另一条路,就该担一些风险, 也让金城的群众能有好日子过。
和林广源第三次打交道后,长缨打算去市立机械厂那边看看。
林市长对市立机械厂也很有兴趣, “工厂文化也要发展,我想看看这个成立还没多久的工厂到底是以什么为精神支撑, 实现了这么跨步式的发展。”
没有实力的前提下,精神支撑大都是纸上谈兵。
在一定实力的基础上,精神支撑就显得格外重要。
虽说林广源多少有些牵强, 但长缨也没再拒绝这位新搭档的提议。
徐立川倒是知道, 市里头来了位新市长,只不过他没想到市长是个快退休的小老头。
还跟着长缨一块过了来。
到底是经过事的人, 很快就收起了自己那两分好奇心,汇报着机械厂最近的学习进度, “……我们学意大利语, 布鲁诺学中文,邱教授没事的话也会过来和布鲁诺交流, 现在差不多算是入了门。”
但这还不够,徐立川的目标是想要精通于此。
精通得将这些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用再求助于人。
尽管布鲁诺是一个十分热心的师傅,但厂子里的老工人说过,当年前来援助的苏联专家也十分热情,可当他们听从国家安排撤离时,还不是说走就走吗?
有些工程因为这都剩下半拉,他们废了好大的劲才补上。
要是一开始就掌握了这些技术,何至于让自己陷入麻烦境地呢。
靠山山空靠水水涸,这道理难道还不明白?
布鲁诺热情归热情,把他的知识技术压榨干这才是当务之急。
当着林市长的面,徐立川没说那么明白,安排了人带着林市长去参观后,他这才跟长缨说了起来。
“思路没错,不过你要注意工作手段,路子对了才能达到目的,不然容易出岔子。”
徐立川笑了起来,“我知道,对了长缨,苗花姐和小陈的好事将近。”
过年的时候陈彪死皮赖脸的跟着苗花回沂县那边,说是要去见见苗花的娘家人。
哪有什么血缘上的娘家人,早些年就不来往了。
倒是大湾村的村民是苗花的娘家人。
准女婿上门倒是被好一阵为难,听得徐立川都有些后悔,自己咋就没跟着回去呢。
“说是定在五一,到时候就摆几桌请吃酒。”
苗花觉得自己是二婚,不用那么大张旗鼓,领了证就行了。
就这几桌酒还是陈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陈秘书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十分看重,哪能随随便便将就着糊弄过去呢。
“那是好事啊,不过他们都没给我下请柬。”
徐立川有一瞬间的愣怔,“哦,都还没下呢,你着什么急呢。”
“不着急,我就是觉得陈彪挺急的。”
徐立川听到这话笑出声来,“人小陈第一次做新郎官,这不正常嘛,当初娄越不也是冒失得很?要不是你调到金城来,说不定你俩还就错过了呢。”
长缨瞥了一眼,“那照你这么说,陈彪和苗花姐更得感谢我,不然他们有这缘分?”
徐立川当然知道长缨这不肯服输的性格,“我只是觉得缘分挺奇妙的。你说娄越当初那么算计你……”
“不是算计,缺心眼罢了。”真要是算计到底,那在平川他干脆就生米煮成熟饭,毕竟名声而言,女干部明显更重视,尤其涉及生活作风问题。
当然这样大概率两人即便在一起也会成为怨偶。
缺心眼。
娄越缺心眼?
他心眼多了去了好吗?
徐立川觉得长缨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娄越有厚厚的一重滤镜,“对了长缨,那俩孩子……”
“你是说梅佳梅艾?”
“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没家没爱,谁起的名字?”
徐立川的吐槽让长缨反应过来,“还真是,回头让钟婶帮忙重新取名字好了,现在他们有家有人疼。”
“就是,那俩孩子你们要一直照顾吗?”
因为一直在往西亚那边送汽油发电机的缘故,徐立川倒是知道一些内情。
不照顾这俩孩子心理上有负担,可照顾这俩孩子……又何尝不是负担呢。
“两个孩子也没什么,何况不是有钟婶嘛。”长缨没往心里去,“他们都挺懂事的,总不能看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虽然兄长是烈士,但当地政府穷得叮当响,也不见得能一直照顾着。
寄人篱下什么滋味?长缨叹了口气,“他们也挺喜欢钟婶的,养大了说不定还能给钟婶养老送终呢。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
徐立川被问得一懵,下一秒脸都有些红了起来,“什么我怎么样,我不就是在忙着跟布鲁诺学技术……”
迎上长缨那直直的眼神,徐立川有些说不下去了,“长缨你怎么这么无聊。”
长缨觉得冤枉,“徐立川同志,我记得早些年都是你四处八卦回来无人分享,就逮着我非要跟我说。”
怎么现在一转脸就开始说她八卦了。
这翻脸不认人之快,远超金城的经济发展速度啊。
徐立川被调侃的脸色发红,“不说这个了,林市长您回来了,您有什么指示?”
长缨发誓,徐立川对她从来没这么客客气气过。
他变了!
不过变化的原因倒也简单,处对象了。
章春华头段时间捅破了窗户纸,这让经常电话书信联系的徐立川一下子傻了眼,等意识到想要维持这段友谊已经不再可能,甚至自己不能给与明确答复后,很可能会从此失去这个朋友时,徐立川还迷茫了两天。
而当时长缨还在杭州那边陪着意大利人游湖,徐立川连找人咨询都找不到。
他担心其他人给不了自己答案还胡说八道,毁了章春华的名声可不好,哪敢再找别人问询?
不过有时候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
徐立川这次自力更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
他还没来得及跟长缨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骤然间被这么一问竟然前所未有的心虚。
前所未有的,徐立川觉得林市长是个可爱的小老头,简直像及时雨似的出现的恰到好处。
林市长仔细参观了一番,发现这个机械厂办得相当不错,工人干劲足,还有几分钻研劲头,听人介绍和市里的高校都有联系。
“办的很好嘛,不过取得成绩也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
大话、套话,林广源说得习惯,毕竟非要他指出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好,尤其是在知道这位徐厂长还是长缨心腹这件事后。
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嘛。
不是不敢,纯粹没必要。
林广源觉得需要写一篇向市立机械厂学习的稿子作为正面榜样,在全市广而告之。
他没有再在这里久留,先一步回去研究这新闻稿怎么写更合适。
长缨则是在机械厂这边吃了饭。
趁这个机会,徐立川说起了和苏联那边交易的事情,“那边好像也不是很太平。”
两伊战争导致石油价格飞速上涨,但这种上涨总有尽头。
这不最近国际油价就下滑了不少,当然这对跟西亚有交易的他们来说不碍事,战事的延续意味着物价的上涨,油价既然不那么值钱了那就多给点就是了。
卖到日本去不赚钱了那就自用嘛。
反正怎么都比自家开采的合适。
国际油价影响诸多,对能源出口国的影响更大。
而苏联刚巧就是这么一个依靠能源出口拉动GDP的国家。
“你还研究起了邻国?”
徐立川的研究自然有着其目的性,“他们那边轻工业产品还挺缺的,长缨你说咱们要不要玩个大的?”
徐立川虽然没有亲自去那边,但也打听了不少,他觉得眼下是个机会。
“你想要弄什么?”
“也不是什么,我们机械厂不就是搞机床设备的嘛。这些设备除了依仗技术外,还要考虑到金属材料冶炼,你也是知道的,咱们的技术还不到家。”
不止是金属冶炼,其实在机械加工方面也缺了点。
而苏联在这方面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你想偷人?”
徐立川:“……你可以说话再好听点。”
什么叫偷人啊,他就是想要玩点大的,从那边学点技术。
“那边现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觉得可以试探下,只要咱们给足了价钱,理论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种涉密技术,他们真的很难突破。
或许依仗国人坚韧不拔的性格,用个十几二十年可以完成一些突破,一如当年的两弹一星。
但如果还有别样的选择,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偷师不是不可以,但一切都要以安全为第一位。”
长缨当然知道,到了二十一世纪国内还有诸多领域都远远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
如果能够弯道超车,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作弊,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安全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我知道,我先试试看嘛。不过长缨,你这个搭档一过来,酒厂那边是不是也不好交代呀。”
酒厂的产量绝大部分都送到了苏联,通过走私换来了绝大部分机械设备。
这位林市长如果再要去研究酒厂文化,只怕很可能发现其中猫腻,万一闹大了大概不太好收场。
秘密之所以为秘密那是因为知道的人少,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将不再安全。
要么永远保守秘密,要么将这位林市长拉下水。
依照长缨的性格……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酒厂那边负责的人是军区的一个连长,就地转业后被刘军长推荐过来担任厂长。
长缨十分信得过。
毕竟在这件事上,其实军区把责任拦了去,毕竟是厂长负责制嘛。
出了事也就是厂长负责,和市里的领导有什么关系呢。
但徐立川的担心还是让长缨下午的时候去了趟酒厂。
还真就在这里遇到了林广源。
林市长新官上任的那几把火没能在两办烧起来,但在下面厂区总还是好使的。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
来到酒厂这边后,林市长这会儿已经喝了有半斤酒,看谁都有些重影。
“长缨同志你怎么也来了,这是你对象?”
杨秘书可不敢答应,连忙往后退两步生怕回头被娄师长惦记上。
“不对,这是小杨啊,过来小杨你也喝两杯,这酒还挺绵柔。”
杨秘书还在工作,不敢喝酒。
酒厂的厂长也一脸委屈模样,“就是想要林市长品鉴品鉴,点评下我们的酒,指出哪里不足。”
长缨:……信你个鬼哟。
不过有这般手段,长缨倒也不用担心林广源发现一些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
新市长四处视察,指点工厂企业文化建设事业。
这倒是让工厂厂长们先支撑不住了,好几个人来找长缨,觉得能不能让林市长去做点别的,别再指导他们企业文化建设就行。
就是个国有工厂,有什么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还是得有的,你就拿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来说,咱们提起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总会说‘哦那个砍了樱桃树因为诚实而没有被爸爸责骂的好孩子’,实际上压根就没这事。”
新的小学课本上似乎的确有这么个故事——
“真的假的?”
“编的。”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
导师不小心摔碎了花瓶,爱迪生为了做手术发明电灯。
国内教育总喜欢造神,似乎这样才符合一贯的价值观。
至于实事求是,鬼知道被他们抛到哪里去了。
当然,长缨也不是为了打破那些神话。
她只是想要说明一件事,“传播的广了,故事性出来了人们喜闻乐道,其实这对于你们产品的推广还是相当有好处的。”
“可咱们现在的东西,都是统一处理呀。”
统销统购,压根不用操心销路问题。
“在咱们市中心的百货商店,你去买毛巾的话有注意到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毛巾吗?”
几个厂长并不怎么操心这种生活上的小事,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再举个例子,下面兰中县、北谷县都有不少砖瓦厂,同样的砖瓦你们会怎么选?”
“离我们近的呗。”
有个厂长摇头,“选有口皆碑的那个,所以竞争还是有的,砖瓦厂就是最好的证明,长缨书记您的意思是,既然砖瓦厂都有竞争,那么我们这些工厂早晚也会与全国的同行竞争,所以这时候给我们自己的产品编一个故事就很重要。”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不能说是编故事,林市长不是说了吗要打造企业文化,你们要结合实际来出发,当然可以多一点浪漫的幻想什么的,不要搞什么阳春白雪,你们要瞄准市场,看自己到底是要做的接地气还是要上档次,不过我个人的意思在还没有绝对实力之前,眼下更需要接地气而不是上档次。”
几个厂长恍然大悟,“行,我们这就回去找人编故事!”
长缨:……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天气跟阴阳人似的,昨天雨水淋漓狂风呼啸,今天阳光迷人眼就想睡觉
第346章 交易
故事新编很快就有了下文, 林广源一个不靠谱带着一群不靠谱的给长缨增加了不小工作量。
欧阳兰过来解救长缨,“再过段时间又要有一批学生毕业走向就业岗位。”
长缨:“去祸害他们?还是别了吧。”
虽说这些并不是稚嫩的花朵经不起摧残,但长缨觉得好歹也是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的人, 可千万别搞的不好收场。
“哪能啊,我是想着这不是有很多学生要毕业嘛, 可以请林市长去忙活这件事,教育和文化密不可分。”
长缨再度打断了欧阳兰的话,“老周知道他和市长这个二把手关系这么密切吗?”
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但周昌平也不是死人呀。
你不能拿好脾气当没脾气,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更可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欧阳兰想了想,“那要不这样好了, 咱们不是要安排人去佛罗伦萨交流吗?要不让林市长带队?”
这个长缨的确有考虑过,但又觉得林广源出去后万一露怯, 回头再丢人丢到国际上去。
“你这就不明白了,咱们林市长这是最要面子的人, 在关乎面子这件事上,他绝对不会乱来的。”
长缨是真被林广源的故事新编给吓着了,觉得暂时这么做也行, 不求他搞出什么大事迹来, 别再给她添麻烦就是了。
“那你回头去跟他商量下。”长缨最近不想见她的搭档老林同志。
你搞企业文化没问题,需要打造故事也对。
但是城市文明与企业文化结合起来, 怎么就那么鬼故事呢?
长缨不懂,且大为震撼。
先出去散散心吧。
不然要出去散心的就是长缨了。
林广源倒是知道有友好城市关系这回事,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要带队出国。
“那我是不是要学学外语?”
“不用, 到时候请翻译来介绍就行。”
林广源松了口气,“那我还是学学吧, 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的。”
林市长很有上进心,欧阳兰觉得这么一个人能把长缨搞得快崩溃,也挺有一套的。
好在这次去学语言了解意大利文化时,林广源没那么多事儿,乖得像是一个小学生。
长缨这边也忙里偷闲帮着陈彪和苗花主持了婚礼,了却一桩心愿。
婚礼不算多隆重。
一共就邀请了几桌人吃饭,除了陈彪的一些战友,就是苗花在本地交好的几个朋友。
女大男小,而且苗花还带着一个读高中的女儿,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桩并不怎么般配的婚姻。
不过看到新郎高兴模样时,谁又会睁着眼睛说是陈彪是被强迫的呢。
“要我说,还是苗花姐被他坑了呢。”长缨喝了点酒,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
在娄越背上胡作非为,仿佛自己是驾驶员在开飞机,“前面有云层,飞机注意避让。”
娄越侧过身去,“掠过云层,有惊无险。”
长缨:“云层又不可怕,有啥好避让的?”
娄越:“……有备无患。”
背后的声音小了几分,“娄越,你说我今天当主婚人做的好吗?”
旁人长缨是不会这么给面子的,但那可是苗花呀。
她下乡时住的人家,自己那几年吃苗花做的饭,衣服破了也是苗花补。
温柔的像是一个大姐姐,体贴她所有的不熟悉。
“很好,新人都很喜欢。”
长缨笑嘻嘻的在他耳朵边吹气,“那你喜欢吗?”
沙哑的声音,一阵阵酥痒让娄越喉结滚动,他正要回答,为非作歹的人一松手,从他背上呲溜下来,走路摇摇晃晃的为卫生间去,“我回头还要给立川主持婚礼,他个怂包到现在还不敢跟我说,是怕我笑话他吗?”
“到时候,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娄越首都那边结婚有什么习俗可以折腾新郎官吗?到时候咱们想法子逗立川行不行?”
娄越想起,今天吃饭的时候,长缨出鬼主意捉弄一对新人,徐立川在下面十分紧张,恨不得能拉着他的手说话,“回头我结婚,你一定要先打听好长缨想搞什么鬼。这人肚子里冒坏水的时候防不胜防。”
想起徐立川当时紧张模样,娄越搀扶着人往卫生间去,“有很多,你想要怎么折腾,大折腾还是小折腾?”
“也别太过分,我怕回头立川脸上挂不住,就小作怡情嘛。”长缨嘿嘿笑了起来,她喝了酒像兔子似的红眼睛,但又要光芒在闪耀,“你别看他最近耀武扬威的,其实挺害羞的。”
“这么清楚?”
长缨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漱口,“那可不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比认识你还久呢。”
她今天穿得很是休闲,雪纺衬衫忽的沾了水就贴在身上,露出一些曲线。
长缨低头看了眼,忽的又仰起头来,“不过陪着我一辈子的人是你呀,所以娄团长你别吃醋嘛。”
醉了酒的人踮起脚,轻轻吻在娄越的嘴角,原本还只是蜻蜓点水,只是后来便成了飞蛾扑火。
站在浴室门口的乌云踏雪很是操心,这俩人去厕所那么久为什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是被淹死了吧。
为了家里的大人操碎了心的小猫咪想着撞门去救人,只是还没等它行动,倒是听到里面一阵响,像是有人撞在了门上。
乌云踏雪跑得比谁都快,唯独安然的卧在那里的大黄早已经习惯这一切,抬起头来看一眼,继续卧在那里呼呼睡觉。
狗生极为安详。
……
徐立川之前跟长缨说要做一笔大生意,很快就付诸于行动。
对方有些狮子大开口,这让徐立川有些迟疑,暂时打消了这一计划。
要二十箱啤酒和白酒,而且这个箱可不是纸箱子,而是集装箱。
虽然这并不过分,如果真的能够拿到金属冶炼的技术,别说二十箱,就算一百箱也值得。
但这件事还得再从长计议。
作为机械加工厂的厂长,徐立川很清楚金属冶炼的重要性,国内在这方面欠缺的太多,所以很多东西目前都搞不来,金属冶炼涉及到军工武器的制造,除此之外还跟高精度机床密切相关。
解决了一件事其他事情就能迎刃而解,所以这笔交易势必要进行。
但直觉告诉徐立川,还不能这么做。
像是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在等待着自己。
他有些不安,当这种不安伴以噩梦的形式出现在夜晚时,徐立川一.夜没睡好觉。
长缨一大早被娄越拉起来去跑步时,看到了等在家属院门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想要跟我们一起吃早饭?”
“心里头有点慌。”徐立川不知道找谁说这件事,想来想去还是来到这边找长缨,娄越在人民公园那边一圈圈的慢跑,长缨则是听徐立川说着那个噩梦。
“虽说咱们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呀神呀的,但是既然不舒服暂时就别做这个,机会还有的是,不要着急这一时半刻。”
话虽是这么说,但徐立川多少还有些不甘心。
长缨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有没有听章春华说过章秋实的笑话?”
“什么?”
“就他最近痴迷收那些古董文物,没事经常往西安那边去,倒是收到了不少好东西,但现在每次去西安都要带很多人,知道为什么吗?”
徐立川倒是知道,“好像是之前被人打过。”
“对,你说章秋实在首都不说横着走,但也没人敢打他,可是到了西安,花钱买东西的人照样被打,这事怪不怪?”
徐立川一下子就明白了长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在说自己呢。
只是小打小闹自然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搞大了,这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万一真的出了岔子,自己可不见得像章秋实那么好运,挨一顿打就完事。
兴许很有可能会像是梦里那样被人乱刀捅死,脑门上还被人补了一枪。
“立川,我说过搞到那东西固然重要,可是我更在乎的还是你的安全,别玩火,有些事情不能做那就别做,咱们慢慢来,你花钱花时间花精力慢慢搞,实在不行再等两年,等咱们送出去的那批留学生们回来,咱们再花大钱来研究也行,只要人在就还有希望,记住我说的话。”
徐立川怔怔的看着,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知道了,那先暂时不弄了。”
他把这个交易计划搁置,但也并没有搁置太久,这一年还没过完的时候,苏联那边领导人去世,新的领导人上台开始推行新的政策。
徐立川这次再提到那笔交易,倒是没有之前的心口惶惶不安。
大概是因为苏联如今还处于权力交接中本身就带着几分不安稳,没人顾及到国界线外发生了什么。
等用三十箱白酒换到那一沓图纸的时候,徐立川觉得自己当初搁置计划是正确的选择。
有时候就需要耐点心,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虽说他在读书的时候也有学过金属冶炼相关的内容,但这门工艺远不止一门课程那么简单。
研究图纸成了徐立川这段时间的重点,尤其是涉及到上面的具体参数,他试着用计算机来进行模拟操作,最终得到的数据结果却并不理想。
苏乔是少数知情者,看到徐立川又一次模拟失败,他很是无奈的宣布这一事实,“你被骗了。”
或许这一沓资料里面的确有真实数据,但另一件事毋庸置疑,这里面有很多假数据。
“给了你假资料来糊弄你,或许这边挪凑一些那边挪凑一些就凑出了这么一份资料,你完全没必要这么伤心。”
徐立川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这图纸很老,而且磨损的严重,一看就知道的确是很久之前的资料了。”
苏乔提醒他,“资料是可以做旧的,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有人做假的古董文物吗?古董文物都能作假,这些资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徐立川愣在那里,但还是不能接受苏乔的说法。
邱教授的到来暂时让两人都安静下来。
老教授看了看这资料觉得十分有意思,常见的金属冶炼方法不外乎还原、置换和电解,万变不离其宗,冶炼是基于这些原理来的。
但这个过程中会涉及到一些小窍门,或许不起眼,但是别人就想不到。
这就是至关重要的核心技术。
“这个思路应该大体上没问题,但个别数据动一下手脚,结果就不一样了。你可以试着寻找正确的参数嘛。”
苏乔觉得这提议有点丧心病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觉得说不定从一开始就修改了正确数据呢,又或者这是一份原始的资料,当时他们也是一点点做实验来摸索找出来的正确的结果。”
但正确结果并没有在这份资料上做更正。
苏乔拍了拍徐立川的肩膀,“这要真是一份最原始的数据资料,哥们你赚大发了。”
徐立川觉得结了婚的苏乔有点神经病,自己哪里赚了?这东西又不能拿出去显摆。
“其实啊,有件事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咱们当初研究原.子.弹的时候也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计算,但计算结果和苏联专家给的不一样,后来证明咱们计算结果是对的。所以小徐你可以多做尝试,那会儿虽然也有计算机,但计算速度远没有现在快。”
当然,有件事邱教授也没说。
那时候参与整个项目的人也多,不像是现在,徐立川在单打独斗。
徐立川也觉得这个思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上面的个别数据,“我慢慢来算嘛。”
“慢慢来,这上面的数据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徐立川你怎么慢慢来,从第一个数据开始,如果你一个个的尝试你知道有多少种结果吗?”
“慢慢来呗。”徐立川还是这么个说辞,听得苏乔想揍人。
这压根不是慢慢来的事。
即便是有计算机运算,但你也得输入原始数据吧?
徐立川笑嘻嘻的问了起来,“那要不苏教授你帮个忙?学校现在是不是开设了计算机课程?要不回头让学生们帮我计算一下?算出来了回头我一人送他们一台彩电。”
苏乔瞥了一眼,“你倒是大方。”
他知道徐立川忙,作为傅长缨最为贴心的人,承担了很多工程项目,前段时间搞那什么洗脸巾就是市立机械厂一手抓的。
市属企业这么多,市立机械厂无疑是最贴心的那个,需要什么生产线就找那边要,徐立川总是能满足各种需求。
都是白菜价贴补不赚什么钱。
你看新开的市立日化厂赚的盆满钵满,但当初从机械厂搞到那生产线时才花了几个钱?
当然,市立机械厂也不是总做亏本买卖,他们往外地出售的生产设备还是挺赚钱的,尤其是有核心产业汽油发电机,再加上有专利什么的可以躺着赚钱。
但苏乔依旧觉得徐立川过分大方,“你要真有钱,不如想法子再给弄几台计算机,学校就这么两台,不太够用。”
徐立川答应的爽快,“成,我这就找明光林生他们来弄。”
国内倒是也有计算机,但轮不到他们买。
所以还是先从外面弄来,把这个正确的结果找出来,了却自己一桩心事再说。
这边正说着,办公室其他老师过来,“徐厂长你这可真是贵人事忙,人家都打电话找到了咱们学校来找你。”
徐立川有些不太好意思,“谁找我呀?”
“好像是你们厂的人,我也没听太清楚,就说请您回去。”
工厂找他?
徐立川也没多想,“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这边实验室时,他又朝着邱教授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坚定了他的信念。
邱教授笑呵呵的让他去忙,看着坐到计算机前忙活着的苏乔,“你呀,帮人就帮人,何必总是把自己弄成坏人呢。”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
有时候他可真是弄不懂这些青年人的想法,干嘛这么别扭呢。
“不是在帮他。”苏乔嘟囔了句,“作为老师,答疑解惑是本职工作。”
“你又没教过小徐。”
“谁说的?你那次重感冒没办法去上课,我替你上课,一日为师……”
下面那句他说不出来了,“我只是担心,这万一是假的,到时候白忙活一场,多伤人啊。”
工程量巨大,如果能够得到好的结果还好说,如果一阵忙活结果却是徒劳无功,那对人的打击得多大。
邱教授听到这话止不住的摇头,“苏乔你需要乐观一些,不能因为可能存在的结果糟糕就自暴自弃,我觉得小徐在这件事上态度更值得赞扬,即便验证的最终结果证明这是一份假的资料,但在这个过程中难道就只会输入数据运行计算没有别的收获吗?”
苏乔沉默。
邱教授难得这么长篇大论,“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不只是八个字而已,你呀还是没能走出当年的阴影。”
没有。
苏乔想说他并没有,如果没能走出当初的阴影,他怎么可能会有今天?又怎么可能去沂县到平川,从平川再到金城呢。
但面对邱教授那苍老的面孔,他的辩驳都显得如此无力。
“你都已经结婚,马上要做父亲的人了,生活已经全新开始,再不会有像过去那样,不要再给自己添加枷锁,知道吗?”
青年教授艰难的点了点头,“我尽力。”
他转过头来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数据,这不只是徐立川的追求,也是他的目标。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一旦确定下来,那他就可以全然放下过去所有的心结,彻底的重新开始。
……
徐立川到了工厂扑了个空,秘书跟他解释,“章厂长过来,非要我打那个电话,她现在去了市委那边,说是要找长缨书记商量点事。”
“哪个章厂长?”
秘书惊了,“还能哪个,就从首都过来的那个呀。”
您不是正在跟章厂长处对象吗?每个月的工资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电话费上,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承认吧?
徐立川脸皮微微泛红,“那行,我正好也要去市委一趟,找长缨谈事。”
秘书看着骑着自行车离开的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厂长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起对象跟个毛头小伙似的。
还挺搞笑的。
搞笑的人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搞笑,甚至让长缨有点愣怔,她前段时间忙着组织市里的工商业去参加广交会,这边广交会结束后又马不停蹄的跟日本那边沟通,想要参加明年三月份的博览会。
日本想借博览会彰显本国工业实力,长缨也打算借这个机会,再把金城日化厂的产品推一波。
苏联领导人去世的消息她倒知道,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很快还会死第二个第三个,习惯就好了。
以至于她忽略了一件事,权力交接时刻最容易搞事。
而徐立川,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搞了件大事。
至于资料有瑕疵这件事……
“已经很好了,咱们主要还是学习他们的思路,说不定咱们自己摸索出一套数据,能搞出更高精度的金属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更啦更啦
嗯,我快完结了,撒花花。
周末愉快,明天见啦
第347章 影射
虽然参数很重要, 但理念是基础。
理论基础是关键,没有这个地基,应用就是空中楼阁。
而他们正是在这方面欠缺诸多, 毕竟现代科学发展源于欧洲,他们才追赶多少年呢。
这条路有的走呢。
“你说得对, 我真是当局者迷,那我兵分两路,让苏乔那边带着学生按照给出的参数来计算, 我跟冶炼厂那边试着用咱们自己的数据来算。”
思路一旦被打开,徐立川觉得自己干劲更足了,“我现在就去弄。”
长缨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着人走了, 刚才去卫生间的章春华回来,她才想到徐立川过来的目的应该是找章春华。
他现在哪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呢。
长缨笑着解释了句, “我喊他回来。”
“不用。”章春华倒是没生气,“他既然有工作那就先忙, 我这边也不着急。”
她这次专门过来是表达感谢的。
请来的设计师撂挑子回国让章春华一度十分尴尬,而长缨建议追责并且联系到欧洲那边的律师帮忙打官司,最终让她找回了面子。
我可以不要那些给了你的安家费和相关花销, 但你必须向我道歉。
凡事讲一个理字。
即便是欧洲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不要脸吧?
赔礼道歉, 甚至让春华服装厂一度登上欧美的时尚杂志,尽管是和官司有关, 但某种意义上却是是一种宣传。
当然,章春华也不止是为这事来感谢长缨。
这次要向之前带队前去佛罗伦萨学习的林广源林市长表示感谢。
林市长在国外露怯丢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不止没发生因为深谙传统文化以及对丝绸之路有研究, 成为了意大利那边一个“丝绸之路研究学会”的名誉会员。
和长缨的八面玲珑不同,林市长这完全是靠着术业有专攻, 凭借业务能力打入敌人……不对,打入意大利人的朋友圈。
简直不要太牛掰。
在意大利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安置好了那些被带去学习设计的学生和工人,林市长前段时间又应邀前往米兰。
俨然成为一个文化大使。
而这次米兰之星林市长帮忙给章春华搭线,让章春华受邀参加米兰时装周。
尽管这次是个人名义参加,并没有带着自家品牌的服装。
但参展的章春华是靠着一身行头给自己博得了一个宣传。
而那身行头,正是出自春华服装厂。
大概是因为林市长频繁与意大利那边的接触,米兰时装周又向章春华的服装厂下了邀请函。
这个邀请让章春华一度喜极而泣。
回国后在把服装厂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后,第一时间来到金城感谢长缨和林广源。
没有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帮忙,想要参加米兰时装周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也是你自己有底气,付出多少心血有多大的回报,你该得的。”
但有时候哪怕你付出再多的心血,却没有丝毫的回报。
章春华很是清楚。
“我知道你们不收礼,那我以你们的名义,给你们市立儿童福利院捐赠棉衣棉裤总行吧?”
直接送礼那不是表达感谢的好法子,倒不如以这两位搭档的名义,给福利院捐赠,这样既表达了感谢,又能够让福利院的孩子顺利过冬。
这个长缨真没拒绝,“那你有心了。”
章春华笑了起来,又忍不住的夸赞,“你们那个林市长真不是一般人。”
真的,她也不是没跟这种级别的干部打过交道。
但是国人去了外国,总是会因为那边的高楼大厦和大房子而表现出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以至于被人笑话。
但这位林市长一点都不。
长缨也觉得自己要对老林同志刮目相看,“他提出文化自信嘛,真不是说着玩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林广源对文化的确有研究,但这个研究内容嘛……
以传统文化为主。
至于现代企业文化到底怎么回事,其实他是真不懂。
那也行,反正都打入“丝绸之路研究学会”内部了,接下来推广丝绸之路旅游就顺理成章的多。
倒也算是又干起了老本行。
章春华顺带着请长缨他们吃了个饭,这顿饭林广源吃的十分开心。
“咱们的传统文化是有很多可挖掘内容的,不然当年英法联军干嘛要抢咱们的圆明园?八国联军又弄走了咱们多少好东西。”
“抢了你的再否定你,全面殖民你,这些所谓的海洋文明其实就是海盗恶习,和咱们的传统文化是不一样的。”
林市长喝了点酒就喜欢指点江山,“只不过呀,咱们现在穷嘛,没法子只能仰头看人,等将来富裕了就又不一样了,人谁没过过几天憋屈日子呀。”
餐桌上的人倒是都熟悉,也都知道这位林市长的性子,听到这话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是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咱们要是发展丝绸之路沿途旅游的话,是不是也可以顺带卖点瓷器、丝绸什么的?”
在古代,中国的丝绸、瓷器和茶叶那可都是畅销货。
既然要重新搞丝绸之路,那肯定要沿途搞一下周边产品嘛,可别小瞧这些周边产品,旅游能有几个钱?吃吃喝喝买买玩玩这些才是花钱的大头。
林市长猛地点头,“长缨同志你说的对呀,咱们就卖瓷器,本地要是有窑厂的话可以让他们仿照那些古代瓷器来烧,我觉得唐三彩就挺不错,另外可以跟景德镇合作呀。丝绸什么的可以跟苏州杭州合作,有茶叶,茶叶和杭州合作就挺好,西湖龙井挺不错。”
这些事情林广源显然有所考虑,这倒是让章春华觉得找到了一个商机。
吃过饭后,她又跟长缨说了起来,“你也知道秋实最近迷上了收这些古董文物,他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就觉得流落到外国人手中不好,但经常去半路截下得罪了不少人,我在想与其让他再这么成天挨打,不如给他找一个正儿八经的事来做。”
假的文物古董,俗称赝品。
当然,章春华的意思并不是让自家亲弟弟做赝品,正儿八经的做一个瓷窑厂,卖一些仿古的工艺品。
长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就意味着他要在这边待的时间更长,你就不担心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回头更见天的往西安跑?”
章春华:“……我考虑不周,算了那就当我没提。”
她只是想着找一个稳妥点的办法,但忘了章秋实有一双腿,怎么可能把人管住呢。
除非这人的两条腿被人打折。
但她能够想到的事情,章秋实又怎么会想不到?
这边章春华没回首都呢,章秋实已经杀了过来,说的就是自己开仿古工艺品厂的事情。
“你看那些外国人,挥金如土的买咱们的文物,这说明这东西市场价值很大啊,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穷人也有穷人的追求嘛。我就觉得咱们完全可以弄一个高仿的工艺品烧制厂,就专门卖这些工艺瓷器给这些外国游客们,有钱不赚是孙子。”
这几年来,章秋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钱,反正没钱了就去弄一个大黄鱼,他这么总出不进也不行啊。
在古董行摸爬滚打好一阵子的人觉得自己大小也算个这方面的专家,堂堂正正的挣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长缨抬头看他,“这件事你跟章春华商量了吗?”
“她要开服装厂也没跟我商量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点事难道要跟大人汇报吗?”
他觉得傅长缨这是在鄙视他,瞧不起个谁呀。
长缨低头看秘书间那边送过来的文件,“她在金城,你找她商量下再说。”
章秋实有些底气不足,顾左右而言其他,“那个你们金城要是发展旅游的话是不是也得修建机场呀?不然坐火车过来挺麻烦的。”
短途火车算凑合,长途的话让人身心疲惫谁有心情来四处跑着玩?
长缨看了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不是学的水土工程。”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章秋实多少有点心虚,“那个不打扰你工作了,等回头有时间我请你跟娄越吃饭,对了姑妈让我问一句,那俩孩子什么时候过生日呀,她回头好准备生日礼物。”
双胞胎的生日在四月,春天,一个充满希望的时节。
章秋实又多说了句,“其实小孩子难带,大点的孩子倒也没那么麻烦,我觉得姑妈的意思是让你们收养这俩孩子。”
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想的,不过章秋实说完就跑了。
长缨看着带上的办公室门笑了下。
收养?
是觉得他们俩没孩子年纪大了没个依靠吗?
章秋凝可真是操碎了心,偏生又总是操不到正点上。
钟婶之前帮着小兄妹俩改了名。
依旧是陈姓,陈嘉佳,陈广艾。
每个周末钟婶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到长缨那里去吃饭。
娄越在家的话就娄越下厨,娄越不在家那就钟婶忙活长缨帮忙择菜打打下手。
这个周末也不例外,只是家里又多了章春华和章秋实姐弟俩。
章春华考虑事情更为周全一些,过来的时候特意给小兄妹俩带了礼物,成套的文具。
这让小兄妹俩更喜欢亲近这位漂亮阿姨,把章秋实晾在了一边。
章秋实有苦没处说,他也不知道这俩孩子会来呀。
看着客厅里的三个女人说说笑笑,他去厨房帮忙。
顺带着问起了娄越,“你这现在只是享受副军职的待遇呀?”
只有待遇,没有职务上的晋升,也没有军衔变化。
娄越瞥了一眼,“有什么问题?”
问题自然是没有的,有也被吓没了好吗?
“她妈没找到吗?”
娄越正在切菜的手一顿,“没有。”
薛红梅跟从人海中消失了似的,一个中年妇女能跑到哪里去?
谁都不知道。
或许活着,或许已经死了,甚至后者的概率更大,不然她要是知道了长缨把钟婶接过来能善罢甘休?
亲妈都不养你养一个外人。
这理由都不能更现成。
当然钟婶现在有工作,并没有依靠长缨来养。
章秋实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人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可要是活着,总觉得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就爆了,会祸及到长缨本人。
“想也没用,找不到人。”娄越也有在找,但茫茫人海她若是想要躲藏起来,谁能找得到呢?
娄越都这么说,章秋实也没再说什么。
他又提到了自己伟大的事业,“要不你跟傅长缨说说,我保证只卖工艺品不卖真的文物,真的能赚钱呀,而且能给市里头缴税,她干嘛不同意?”
自己投资建厂,不需要市里拨款,能够帮助本地居民就业,连带着能带动本地销售行业,这明明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傅长缨怎么就不同意呢。
娄越轻描淡写的瞥了眼,“我不管她工作上的事。”
章秋实连忙表示,“知道你们泾渭分明不相互插手,但我可是你亲表弟呀哥。”
“你儿子多大了?”
章秋实听到这话愣了下,“五岁。”
“那你们俩玩得一定很开心。”
章秋实:“……什么意思?”
一样的幼稚,能处的不愉快吗?
娄越把人赶出厨房,在这里啰嗦的他都没办法好好做饭。
……
长缨并没有真的拒绝章秋实,她又没给人当妈的习惯,章秋实回头作死不作死的与她关系不大。
但眼下金城的确需要一个工艺品厂。
只不过这件事具体怎么谈,她是让林广源去处理,正好可以消耗老林同志最近高涨的热情。
当然长缨又让陈凤来帮忙盯着,毕竟这涉及到很多投资收益方面的事情,在这方面林广源可以说是白痴,必须有人盯着才行。
而她则是忙着金城的交通建设。
交通建设不外乎水陆空三条。
水是不用想了,金城本就缺水,每年市里头都在提倡节约用水一水多用,大用水量的工厂更是要配备污水处理设备,不然本就稀缺的水资源再被污染,让群众们怎么过活?
水路交通排除后,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那就是公路、铁路和航空运输建设。
市里的马路已经翻修过,下面县里的主要交通干道也有进行修建。
明年的工作重点是把这些公路连通下面的各个公社和村庄,毕竟这些公社和村庄是农业和一些工业产品的生产基地。
市外的暂时先不想,其实高速公路这个概念的提出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当前国内没这个条件,长缨也没打算当这个领头羊。
铁路方面金城市已经在兴建新的火车站,和高速公路一样,牵连太多目前只能搞火车站。
航空运输就相对来说简单了些,毕竟现在国内的民营机场就少得可怜,只要财政能够支撑,金城有足够的的财力建设机场,国家是无所谓的。
即便不是为了和丝绸之路的旅游业相配套,哪怕是为了日后呢?
长缨倒是无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能够带来便利就是好的。
她这一阵紧锣密鼓的忙活,倒是把商业局、工业协会和交通局几个部门给忙得团团转,整天不是在开会讨论就是在开会讨论的路上。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又得下去考察,不知觉中金城已经迎来了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明天就是元旦了。”
“是啊,市里的文工团准备了文艺汇演,您要不去看看?”
长缨笑了下,“行,去放松下。”
杨秘书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并没有放下来太久,原因出现在文工团的节目上——
年轻的姑娘和家人闹僵去农村当知青,干出一番事业来风光回家,父母悔不当初而这位年轻的干部则是嘲笑一番离开。
这不是在影射领导又是什么!
领导干部们的私生活向来是群众们喜闻乐道的事情,仿佛不在茶余饭后讨论几句就总缺点什么。
他们这位年轻的女领导是群众们热议的话题,人刚来金城时大家不清楚底细也就那样,可长缨都过来那么多年了,谁不清楚呢?
女知青下乡一路从村支书到公社副书记县一把手,再到市一把手,如今是他们金城的一把手,早几年就入了省常委,国内目前最年轻的省会城市一把手,甚至很可能成为最年轻的省领导人。
与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早年传闻丈夫不能生育,但现在传闻又变了,说是领导不愿意生,让丈夫做结扎了。
因为九月份计划生育被定为基本国策时,不少女同志都要求丈夫去结扎,原因倒是再简单不过——
你看人家傅书记的男人是师长都去结扎了,你们怎么不能去?
机关干部、端着铁饭碗的工人不敢赌,万一再有了孩子自己饭碗就没了,谁舍得呀。
所以当全国兴起女性上节育环的时候,金城这边更多的是男人去结扎。
当时全市的医院搞宣传说什么割包.皮之类的,倒是把男同志们一番折腾。
关于自家领导的传言多的是,只不过最近最热闹的就是不生孩子这一条。
这种私底下的传闻,别人说也就说了,你真没办法追究,杨秘书记得有一次迎面撞上,领导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倒是那俩说闲话的人很尴尬。
如今倒好,直接被人写成剧本在舞台上进行演出,前来观看演出的群众们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开始议论纷纷。
杨秘书有些慌了,他没事邀请领导来看什么文艺汇演呀,脑子里装了浆糊是怎么的。
“我,我去跟他们说说。”
“不用。”
杨秘书心里头咯噔一声,下一秒听到领导笑着说,“我去后台慰问下演出的同志。”
慰问。
杨秘书觉得不太好,领导没什么架子,发脾气也都是对事不对人,不会太记仇的那种。
但没架子不代表没脾气呀。
被这么编排谁受得了?
可真要是闹腾起来,这也不太好呀。
文化人最损,真要是拿纸笔与你作斗争,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陪着长缨往后台去,杨秘书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正想着该怎么来处理才好。
忽的听到后台传来的咆哮声,“谁写的本子。”
这声音有点熟悉,杨秘书骤然想起来,对哦,林市长一直心系文化建设,肯定会过来嘛。
他陪领导来得晚并没有坐在前排,倒是没注意这件事。
长缨停下脚步,掀开帘子看了眼正在那边大发雷霆的人。
林广源看着一脸倔强的编剧,接过本子后直接摔在了人脸上。
编剧倒是格外硬骨头,甚至伸出右脸让他继续摔。
“你觉得你文人风骨了是吧?怎么你能耐很大,把我们的干部写成这么一副小人行径,觉得自己很得意是吧?”
林广源气得想踹人的心都有了,“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党员干部,不是那封建贵族楚霸王,你无端造谣有理了是吧?”
“团长呢?给我查,不查清楚你们给我就地解散。”
作者有话要说:
林市长:我还是有点脾气的。
啊,我说完结也得等到下周末或者下下周中了
按照我双更的速度,怎么说也得有将近二十章,不用担心啦(不会是明天的)
第348章 新年
文工团的团长傻了眼, 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林市长在那里大发雷霆。
他小心捡起剧本来看,没几眼就看出来这的是谁的故事。
翻看到最后,宋团长心里头咯噔一声, “这是我审查不严格,这件事怪我。”
“怪你?”林广源可不是想要这么一句轻描淡的“怪我”, “你别以为主动承认错误就没事了,审查不严是你这个当团长的没尽责,编剧故意抹黑造谣是他的错, 还有你们这些参演的演员,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你们是人不是提线木偶,让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林广源觉得这事简直离谱。
从文工团团长审查通过剧本, 到演员呈现出整个节目,从头到尾都在恶心人。
“文工团不想干的话没关系, 爱回哪去回哪去,我不拦着。”
宋团长怎么都没想到, 傅长缨这个当事人一句话没说,倒是林广源这个市长先来发作一通。
“林市长,您别生气, 我们也只是为了节目效果,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文工团登报道歉。”
“不……”
“不需要。”
“对,不需要, 诶不对,长缨同志你怎么来了?”林广源看到进来的人狠狠剜了一眼宋团长, 都是你们干得好事。
“过来看看文艺汇演, 顺便来后台慰问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长缨伸手, 宋团长连忙去握手,但瞧着对方躲开这才意识到人是要剧本。
他悻悻的把那剧本递了过去,“这都怪我,光顾着彩排节目没有留意到,这就是为了节目效果,长缨书记您别往心里去。”
长缨刚才看了整个节目,其实对这剧本倒也挺熟悉,说实在话,乍一眼看到自己的故事被搬上舞台,她还挺震惊。
“为什么要这个剧本,为了讨好我吗?”
宋团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了,一开始的确有这么个意思。
但谁知道这马屁一下子就拍到了马蹄子上呢,他现在也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长缨笑了起来,阖上那并不怎么厚的剧本,看向了它的创作者,“你跟高建设很熟吗?”
早些时候还高昂着头颅的编剧瞬时间脸色惨白,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你很用心,很多事情都知道细节,我想除了靠笔杆子上位的高建设没人再能搞出这样的剧本。林市长说得对,把我成了富贵归故乡的西楚霸王,看来我这个领导干部做的还真挺失败。”
长缨笑了笑,剧本丢在一旁桌子上,“既然想要编排节目,那不妨去看看咱们基层的工人是如何发挥创造力提高产能,咱们的农民是怎么勤勤恳恳提高农作物产量,咱们的造林员又是怎么面对着黄沙狂风年复一年的在那里植树造林。”
“就会对领导歌功颂德,也好意思说这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
长缨离开了,宋团长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前程一片昏暗,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桩事呢。
林广源倒是没着急走,他这个市长上任不到一年,一直在抓市里的文化建设,也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然而现在来看,他可真是灯下黑了。
查吧,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搞破坏。
要真让他抓住的话,不把这人收拾一顿,他林广源的姓就倒过来!
……
谁都没想到,阳历年前的最后一天竟然闹出了这种事。
就连省里都有所耳闻。
代建平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怎么回事,去查了吗?”
文化厅这边还真去问了这件事,“是一个编剧想要哗众取宠,觉得偌大一个省会城市让一个女人当家丢面子,就想着法子联系上了一些知道内情的人,编排了这么一出戏。”
按照那个编剧的意思,是不忿林广源这个市长被完全架空,想着这么能讨好林市长。
谁知道当天去那边看节目演出的不止林广源这个市长,当事人傅长缨也去了。
更搞笑的是傅长缨没怎么生气,倒是林广源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个编剧的祖坟给刨了。
“他能不生气吗?他现在干得好好的自己也舒心,这人说是想要拍马屁实际上呢在拱火还差不多,他又是抓文化建设的,这事归他管,面子上能过得去吗?”
文化厅厅长轻咳了一声,“是这么回事,老林这不都直接联系了平川那边。”
谁能想到,好歹之前也是正厅级干部,竟然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来抹黑人。
如果真的跟高建设有关,依他看那他这个文联的闲职也保不住。
真的太下作了些。
代建平呵呵一笑,“那你也去安抚一下,受了委屈嘛是得好好跟人说说。”
文化厅这边的确有这个意思,得到领导明确指示后也没墨迹。
不过长缨态度也挺明确的,“没必要登报道歉,这反倒是显得我在逼迫人。事情调查清楚就行,只不过有些时候这笔杆子还挺烦人的,想要毁掉一个人三言两语就做到了,倒是比刀枪还要可怕。”
文化厅长总觉得这是在提醒自己,他思考了下好像也的确是这回事。
笔杆子杀人于无形呀。
如果掌握笔杆子的人其心不正,那可真是要梦回十多年前了。
一场元旦文艺汇演搞出了大事,以至于这件事真的平息已经是春节前夕。
长缨按照往年规矩前去探望群众。
公社里的老社员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头塞热乎乎的红鸡蛋,“你去年咋没来呀?”
长缨笑着解释,“去年去拉投资啦,您这一年过得还好?这是新做的衣服吗?用的是不是新棉花?”
“是儿媳妇刚给做的新棉袄,可暖和了,你摸摸。”
长缨笑着摸了下,是挺厚实的,看着就暖和得很。
到了市里这边倒是也差不多。
除夕夜的探望会在年后登报,长缨甚至不知道这一度成了群众们最期待的一件事,今年市里的领导又去了谁家,哪年能轮到自己家。
医院、老师、工人、老兵、乡下农民,总有一个能轮到自己吧?
跑了一圈后,长缨揣在兜里的红鸡蛋都凉透了。
她回到家时饥肠辘辘。
恨不得能立马把饺子塞到自己胃里去。
“不是让你带面包垫肚子吗?”
“在医院看到个小朋友,给小孩子吃了。”长缨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事,可是看到孩子除夕夜连口吃的都没有,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
还不够。
她做了那么多,但远远不够。
娄越看着伤怀的人,“傅主任来金城几年了?”
“七九年过来的,都四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明年自己这一届任期就到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还会再待一个任期。
长缨倒是不想挪窝,现在的金城在按照她曾经的预期一点点建设中,她总是要对这个城市负责才是。
何况真要是调任了,娄越也跟着调任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那我要真是被调走怎么办?”
除夕夜娄越还是选择跟长缨过二人世界,倒是约了钟婶、徐立川还有魏东来他们几家明天中午来这里一块吃饭。
“那能怎么办,咱们俩妇唱夫随呗。”娄越夹了块牛肉片送到长缨嘴里,“不会拖你后腿的。”
长缨撇了撇嘴,“你是不会拖我后腿,但你会脱我衣服。”
娄越:“……傅主任你这么说那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两口子比不要脸的时候谁都不肯落在下风。
家里的毛孩子早已经见怪不怪,兀自在暖气片旁边的猫窝狗窝里寻找冬日里的暖意,只是半夜十二点的鞭炮声阵阵将它们惊醒时,隐约中还能听到被鞭炮声掩盖了的细细泣声。
以及男人安抚的声音,“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骗子。”长缨已经无力再指责什么,毕竟说了也没什么用。
鞭炮声的隆隆声中,她欢愉着迎来了新的一年,并暗暗发誓绝对不再跟娄越开有的没的玩笑,她就算再锻炼十年八年,也跟不上这人的体力。
……
春节当天的午餐长缨一贯重视的很。
她是不喜欢去四处串门拜年的,这话说了几遍后倒是没什么人那么不识趣一大早来找她拜年。
睡到九点半才起床的人从被窝里出来没多大会儿,徐立川就拎着东西进了来。
“我刚才去看望了邱教授和林老师他们,邱教授还念叨着说要喊你去吃饭呢。”
长缨面色不变,“我下午去看望他,这样上午有人去下午也有人去,他不会压力太大家里也不会太冷情。”
徐立川啧啧一声,“我看你是又睡懒觉没起来给自己找的借口吧。”他笑嘻嘻的揭穿长缨的懒散本性,去厨房帮着娄越处理鸡鸭鱼肉。
“这火腿你打算怎么吃?”
前段时间佛罗伦萨的市长维埃里先生特意给她送的新年礼物。
意大利特产帕尔玛火腿。
长缨正要去书房打电话,听到这话连忙喊了声,“切片,回头弄一碟蒜汁和醋汁蘸着吃就行,骨头的话可以炖汤。”
娄越看着那包装严实的火腿,“知道怎么吃了吗?”
徐立川无声开口,“她就会指挥。”
纸上谈兵有一套,让她弄个荷包蛋都能把厨房炸了。
听到书房的门关上,里面有隐隐的说话声,徐立川这才开口,“之前还说要我教她做饭呢,结果我是教不会她。”
“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之前出长差那次嘛,说是想要你生日时亲自给你做点好吃的,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她的天赋就没点在厨艺上。”徐立川一度觉得长缨也挺幸运的,下乡的确吃了些苦头,但也没太长久。
娄越笑了笑,“有这份心就好。”
说罢又提起了徐立川当下的工作,“你还没模拟运算完?”
“哪能呢,前面三分之一算是确定下来,但到后面越发的复杂,感觉还得需要很多时间。”
哪怕是冶炼厂的老师傅也不敢乱来,隔三差五的开会,但是真的摸索出这么一套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娄越想了想,“我们军区最近要引进一批计算机,要不我安排下帮你分担些?”
这个工作原本是兵分两路。
徐立川这边只参考思路不借用那些参数,完全从零开始的摸索。
而苏乔那边则是借着学校的学生这些免费劳动力来帮忙做运算验证图纸设计。
但两边进展都不算多顺利,苏乔那边已经更正了前期的一些数据,但后期运算量更大,工作内容更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如果再有人来帮忙的话……
徐立川觉得别的且不说,起码工作速度能提升一些,那么在固定工作量的前提下,就能早点出结果不是吗?
“你们部队怎么想着引进计算机了?”
其实部队一直都有计算机,但块头相对偏大一些,这次引进的则是微型计算机。
说是微型,其实分量一点都不轻。
“部队建设也要与时俱进,老一套的东西虽然要坚守,但有些也该丢弃。”
现代化的战争不是人山人海拼搏出来的,对方一个导.弹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
只不过这些内容,娄越也没说就是了。
徐立川就差鞠躬感谢了,“那我回头整理下,你们帮我运算一部分。”
“应该的。”娄越笑了笑,继续片火腿肉。
其实切早了也不好,只不过还需要骨头来熬汤,还是得先处理了才是。
魏东来抱着孩子和孔音过来的时候,正好和钟婶他们一块。
“魏莱可真是三天不见都变模样。”钟婶把准备给小孩子的虎头鞋拿出来,“不知道还合不合脚。”
孔音瞧着十分喜欢,直接给儿子换上鞋子,“正好,还是您手巧。”
她可不会搞这个,之前都是花钱请人帮忙给自家孩子做小衣服。
长缨把钟婶接过来后,倒是省了这么一笔钱。
钟婶喜欢孩子,不止把陈广艾和陈嘉佳这小兄妹俩照顾的好,便是她家这臭小子也沾了光。
钟婶瞧着魏莱穿着虎头鞋四处跑十分开心模样也笑了起来,“他喜欢就好,就是小孩子长得快,这鞋子怕是很快就不合脚了。”
“没事,我同事正好要生孩子,说回头这些衣服鞋子小了送给他,他家能用得上。”
一针一线缝的,针脚细密着呢,想买都要花钱,能拿到人家小了的旧衣服谁都不会嫌弃。
小孩子嘛,穿那么好干什么,也不值得。
正说着,魏莱已经小跑着推开了书房的门。
“魏莱你干妈在打电话呢,快回来。”
长缨还真在打电话,瞧着戴着虎头帽的小家伙冲自己跑过来,她夹着电话笑着说道:“是,我这边都挺好的,等年后有时间我就过去看您,长宜现在上幼儿园听话吗?我怎么听她妈妈说回家后整天跟她犟嘴呢。”
魏东来和孔音的儿子是个整天傻乐的小子,见到谁都笑。
从小爸妈工作忙,小朋友吃百家饭长大的倒是跟谁都不认生。
被长缨抱起来后小家伙就抓起电话来啃,好像天地万物都是他的食物。
长缨把电话换了个位置,又是跟傅奶奶说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臭小子,不能吃知不知道?有细菌拉肚子,回头变成个小瘦子。”
这下魏莱不执着于电话了,笑嘻嘻的在长缨脸上啃了一口,说完就从长缨身上爬下来,一本正经的鞠了个躬后小肉手一伸,“娘娘新年好,红包少不了。”
长缨:“……谁教你的?”过去她可从来都是收红包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
明天见,明天见
第349章 咨询
然而长缨不得不承认, 她现在是需要发红包的那个人。
魏莱接过红包后又在长缨脸上亲了下,留下口水后巴巴的跑出去,“爸爸我要吃糖。娘娘给了好多钱, 我可以买糖吃了,分给爸爸一块, 分给妈妈两块,剩下的都是我的。”
孔音听到这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自己比魏东来多一块糖, 难过长缨成了儿子的小金库以及魏东来教孩子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乱七八糟。
魏东来神色悻悻,瞧着从厨房出来的娄越,“我哄他玩呢。”
娄越倒是没往心里去,“只给爸爸妈妈不给我吃吗?”
“那, 也给大大一块。”小男孩十分不确定,决定听从本心, “给大大两块。”
长缨在书房里更伤心了,自己掏了钱连一块糖都没混上, 还不如娄越呢。
正伤心之际,娄越进到书房。
“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长缨偶尔带着几分孩子气,发作的次数并不多, 但在情人看来总是可爱的。
谁能想到工作中运筹帷幄的傅书记也会有小孩子吃不到糖果而哭泣懊恼的时刻呢。
那是独属于他的隐秘时刻。
娄越笑着指了指书桌的抽屉, 这让长缨愣了下,拉开抽屉看到了里面包装的十分漂亮的盒子。
“新年快乐, 看看喜欢吗?”
亲昵的耳语让长缨觉得这人是故意的,明知道客厅里有那么多人, 却还是故意这般。
“你自己做的?”
“嗯。”
长缨知道他心灵手巧, 所以什么不会打乒乓球那绝不是真的。
包装纸拆开露出里面的小纸盒,打开盒盖后那糖衣斑斓的糖果就闯入眼帘。
耳畔是娄越的气声, “都是你的,不给他们吃。”
大概是家里忽然间有三个孩子,他这话都透着几分孩子气。
长缨嘴角勾出微微的弧度,“哄孩子呢。”
但还是剥开了糖纸,塞了一颗巧克力塞进娄越嘴里,轻声问道:“好吃吗?”
嘴里的甜腻化开,像是全都飞到了她的嘴角、眼底,娄越微微颔首。
长缨满意的吃了颗巧克力。
外面是魏莱在那里喊,“娘娘我给你买糖糖吃。”
从礼物盒里翻到了红包的长缨才不稀罕呢,她的新年红包比他们都多都要大。
在书房里偷吃了的人出来时面不改色,这套在工作中学到的本领被她活学活用。
再加上徐立川跟她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这个春节当天的午餐气氛好极了。
倒是餐后收拾杯盘的时候,钟婶感慨了一句,“小徐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呀。”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最是瞧不得人孤单一人,这大概是老人的通病。
徐立川听到这话就嘿嘿一笑。
倒是孔音直接,问了一句,“你和章春华现在什么意思呀?”
徐立川忙着工作,这段时间和章春华的联系明显减少。
实际上章春华最近也挺忙。
“没什么,就大家都挺忙的嘛,用长缨的话说忙是好事。”
长缨觉得自己这话可不是这么被曲解的,“你少拿我来当说辞。”
分明是自己不给力,偏生还要拉她当垫背的,简直过分哟。
徐立川悻悻。
孔音倒也没再问,只是回去的时候和魏东来讨论,“那你说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有陈彪和苗花珠玉在前的姐弟恋,孔音倒是觉得没什么。
章春华离婚现在是单身女青年,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但这么不上不下总不是那回事吧。
“喜欢吧。”魏东来想了想,“立川不是那么胡来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不会勉强自己。
“只不过可能他自己都没想好,或许还需要一个契机呢?”
就像是当初孔音听从上级指示去给他当副手研制一些军需副食品。
徐立川和章春华也需要一些契机。
这个契机来的很快,快得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徐立川下午的时候跟着长缨又去了金城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那边,和邱教授讨论一番后长缨开车送他回家。
机械厂这边有工人大院,徐立川平时就住在这边。
车子拐弯过来时,长缨看到站在大院门口的人。
章春华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毛呢大衣,戴着贝雷帽。
一个打扮摩登的女人,站在大铁门前多少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有人在等你。”
正在后排坐着研究图纸的人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搓手的人,徐立川的脸一下子红了。
车子还没停稳,人已经出了去,“你怎么来了?”
长缨没下车,挥手示意后就离开了。
这时候当什么电灯泡来碍眼呢。
后视镜里的徐立川揉搓着章春华的手,想要竭力传递一些温暖给她。
“你就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徐立川愣了下,看着那笑盈盈的面孔,他匆忙垂下眼眸,“去喝点热水吧。”
大年初一的工人大院有些罕见的冷清,章春华觉得有点奇怪,“人呢?”
“今天市里头有舞狮表演,大概去看节目了吧。”
“那你怎么没去?”
“长缨下午去邱教授家拜年,我正好有问题请教,跟着她一块过去,说的时间长了就耽误了。”徐立川拿出钥匙开门,“你要是想看的话等会儿我带你去,晚上的时候还有烟火表演,很好看的。”
章春华笑了起来,“你中午在傅长缨家吃的饭?”
“嗯,钟婶还有魏东来他们都在。”
他开门进去,先去找暖水瓶给章春华倒热水。
“那岂不是说就你一个单身汉?”章春华看着从屋里头出来的人拎着暖瓶还端着脸盆,她恍惚了一下。
“先泡下手。”徐立川试了试水温,抓住她的手摁到洗脸盆里。
徐立川的手有些粗糙,毕竟他各种力气活都干过,没少根手指头都是老天保佑,怎么可能皮肤细腻呢。
章春华的手就不一样了,这双手细腻纤巧,只是如今失了几分温度。
“你还没跟我说呢。”章春华不安分的动了下,“他们是不是催你了?”
“没有。”
“说谎。”女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徐立川的谎言,“你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人,难道傅长缨没跟你说过吗?”
“我又不跟她说谎。”说完他就有些后悔,觉得这话题扯远了,“我是说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工作性质使然我不能跟长缨撒谎。”
“那你能对我说谎?”趁着他不防备,章春华的一只手顺利逃脱束缚,带着氤氲的湿气触碰到男人的喉结,引得他颤抖了下,“是男人对女人的说谎,是吗?”
徐立川很想要把这只手给弄开,但他又怕自己力气把握不好,最后却是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但我只允许这一次。”水滴顺着脖颈滚落下去,章春华倾身过去亲吻在那里,“往后不能骗我。”
新年将至,她大老远的跑来可从来不是为了提这些有的没有的要求。
从一开始就处于主动地位的人在新年将近时忽然间觉得有那么一点孤独。
冲动不止是男人的特权,明明过几天就要去意大利参加时装周,可章春华还是买了前往金城的火车票,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如愿以偿的睡了徐立川。
青年沉睡的模样带着几分无害,让她想起了在意大利时他明明有些精魄却又竭力装作淡定的模样。
新年的第二天是情人节,徐立川倒是略懂一些,但章春华来的太过匆忙,他实在来不及做准备。
末了还是以丰富的午餐来充当节日礼物。
“你手艺真不错。”
徐立川笑了起来,“当初离开沂县前,村里和大院里的女人们把拿手的厨艺都教了我,生怕回头长缨在平川吃不习惯。其实她也没那么挑剔,很多时候随便做点什么都会吃。”
傅长缨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会情不自禁提及的那种。
不是家人,却又和家人没什么区别。
“是吗?我听秋实说,她还挺挑剔的。”
“可能是被娄越养刁了胃口。”徐立川笑笑,这个可能性极大,“对了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来之前跟我说声,我先准备了做给你吃。”
哪怕是情人节也没有甜言蜜语的求爱,这个从乡下来的青年用自己的方式来诠释爱意。
章春华笑了起来,“我喜欢吃的可多了,你准备的过来吗?”
她带着几分骄矜的仰起头,露出浅浅的红色淤痕。
青年不知道轻重,癫狂之中难免会留下一二痕迹,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出门的打算了。
耳垂一下子又红了几分。
……
章春华来去匆匆,她要准备时装周的事情,在临幸了她的青年后只耽误了一天便离开了。
荒靡的日子过后,徐立川也在开工前一天投入精力继续做研究。
早点弄出成果来他也能给自己放个假。
放婚假。
娄越之前答应军区帮忙承担一部分工作,这让新年后的第一桩事就是做交接。
好在军区负责对接的人对计算机还算熟悉,交接工作十分顺利。
徐立川跟长缨说起这事,“军区那边好像有变动。”
“变化是肯定的,你别忘了第一台计算机就是源于国防军工。”
从国防军工走向民用,很多技术都是如此。
徐立川笑了起来,“也是,对了长缨前两天平川那边跟我来电话,说起了高建设。”
这通电话其实年前就过来了,不过徐立川没想破坏她过年的好心情,便耽误了几天。
“怎么,他又遇到了哪家千金非要嫁给他?”
徐立川都被逗乐了,“不是。”
高建设又不是金疙瘩,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稀罕他。
只不过之前跟范英离婚就让人诟病,后来又被打发到市文联去工作算是维持住了几分颜面。
但元旦汇演事件闹腾的还挺大,主要是省里头出面,省文化厅之间的对话让高建设这个市文联副主席颜面尽失。
金城文工团的那个编剧招供了,证据确凿你这是知法犯法,没有把人抓进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但文联这个闲职是保不住了,谁敢养着你?
哪天心里不痛快,再来给我们造谣生非一波那咋办?
这次那边没再心慈手软,该处理的处理,高建设当初坐火箭一步登天,如今就是从云巅跌下来掉到泥坑里。
“谁这么闲着无聊跟你说这个。”
“周慧芳副市长呀,你忘了她主管市里的教育工作,当初因为平川学院校长的事情没少受气。”
长缨笑了下,原来还记着这陈年久仇呢。
不过记仇也不是什么过错,毕竟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一句“都过去了”就能烟消云散的。
“那她没跟你说现在高建设去哪里高就了?”
还真说了。
徐立川小声说了句,“听说是去香港那边了。”
这个小道消息让长缨愣怔了下,“倒是会选地方,我还以为偷渡去美国了呢。”
虽说如今还处于蜜月期,但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只是偷渡到那边也不见得能过好日子,语言文化不通他那张脸也不见得吃香。
去香港那边起码离家近,实在不行再回去也是个选择。
“好像那个曹盼军往返香港做生意,喊他过去帮忙了。”
长缨琢磨着这个刚听到的消息,好一会儿笑出声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呗,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隔三差五抛出来一句,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给刺激到似的,她有这么脆弱吗?
“说完了。”徐立川就觉得感慨颇多,那些一块去大湾村的知青似乎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长缨艾红梅罗文章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搞建设,而一贯喜欢找麻烦的曹盼军和高建设他们则是走向另一条道路。
“一样米养百样人,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呗。”长缨倒是觉得还好,这年头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那叫幸运,像曹盼军、高建设这种下海挣钱的那才是潮流。
“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至于走成什么样那就看他们自己了,和咱没关系。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分享八卦吗?章春华不喜欢听这些?”
玩笑话让徐立川面红耳赤,“她出国去参加时装周了。”
“哦……”长缨拖着长长的尾音,“所以你总不至于是来跟我取经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吧?”
相互陪伴彼此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徐立川那点小心思?
全都写在脸上了好吗?
“这种事情你应该找娄越?”
“娄越说他的方法不具有普遍性,而且你们女人家更了解同性的心思。”
长缨:“……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在敷衍你。”
她哪里晓得怎么哄人开心?
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外乎几点,“生理期的时候如果在身边就给她煮姜红糖水喝,准备暖水袋,如果不在身边就打电话询问一下,平日里准备一些小礼物时不时的准备一些惊喜给对方。如果她喜欢跟你说工作上的事情,你或许也可以了解一二?”
总之一句话,有心就对了。
章春华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又有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婚姻。
与她而言既然没有对爱情失望,那这段爱情给与她的反馈就应该更强烈些。
长缨想了想,“或许你应该更热烈些,野性一些?”
徐立川很温和,温和到没有脾气的那种。其实她也不懂的,为什么章春华偏偏就对他另眼看待。
但感情这种事理性分析不出来。
前来请教的徐立川觉得自己问错了人,“你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说罢就转身离开,生怕被传染这份不靠谱病毒似的。
长缨笑着道:“随你,反正你去过意大利,知道那里的男人都什么德行。”
第350章 大师
意大利的男人什么德行呢。
徐立川想起上次意大利之旅, 他们像是浸泡在蜜罐子里似的,每天都有各种花样的甜言蜜语。
收拾的也很妥帖,看起来很招人喜欢的样子。
他又折了回来, “长缨,我想忙完这阵子请个假。”
“什么假?”长缨明知故问, “你是厂长,还用得着跟我请假?”
“我可能要多放几天假,想跟她出国去看看。”
长缨叹了口气, “那起码得先征求她的同意,尊重女士的意见,知道吗?”
“知道知道,那回头我问她。”
看着开心的恨不得旋转的人, 长缨无奈摇头,稳重的人幼稚起来也十分可怕, 哪怕这样是徐立川。
不过这下子钟婶倒是不用担心了,有些事情催是催不来的, 等上几天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呢。
只不过徐立川本就忙得很,如今再加上个人生活,要么成为一流的时间管理大师, 要么就需要人帮忙。
想到吃了好几年徐立川做的饭, 长缨选择跟娄越打听,但后者也不清楚, “她什么喜好我觉得你可能问章秋实更合适,毕竟亲姐弟什么都熟悉。”
章秋实。
年后章春华刚离开金城没两天章秋实就来了, 带着他的建筑和设计图纸来了金城, 如今正在四处忙活着要搞工艺品仿制厂呢。
长缨的到来让章秋实有点奇怪,“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傅长缨的到来让他心神惶惶,难道是又不同意自己搞这工厂了?
大姐,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就不能和解了吗?
“没什么,看看你这边动工了没。”
还说没什么。
这正月还没出呢,他倒是想早点动工,可地基都不能打。
傅长缨主持过那么多工程项目,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肯定有事。
不过他最近真的挺安分的,没有再下乡去收古董,可有些人听说他在这边送上门来卖,他也不好拒绝是吧?
怎么都要给人个辛苦费。
章秋实颇是委婉的解释了一番,“……我要不收他们就直接砸了,有的还要卖给其他黑心商人流落到海外,还不如在我手里安稳,你说对吧?”
长缨:“……我来不是问你这事。”
吐露了实情的章秋实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又不敢跟长缨发脾气,“那是什么事儿?”
“问问你家里情况。”
章家人口复杂的很,毕竟死了的老太爷光媳妇就有好几任。
儿子女儿数量也十分可观。
因为一再的结婚离婚,曾经也闹得不好看。
如今还在章家那独门独户的四合院里住着的大概有十四口人。
其中包括章秋实一家三口和章春华,至于他们的父亲和继母,章秋实也懒得说。
“前段时间还说要催着她再婚呢,之前设局教训了程征那混账就她前夫一顿,这不消停了几个月又来闹腾,腊月里还说要把孩子送到我们家过年。”
不过他姐更绝就是了,直接收拾东西出去了,过完年才回来。
孩子是亲生的不假,但用孩子要挟这一套,她可不吃。
“我姐这个人其实心也挺狠的,在这一点上倒是跟死了的老爷子有点像,可她一个女人家心不狠,那不就得被人拿捏了吗?这不现在我家老头还有那个小妈就想着拿捏她,想让她再婚把那服装厂捏到手里。”
章家的财产在章秋实手里,那是老爷子当初亲自交代的,保险柜里的钥匙只有章秋实本人有,其他人见都没见过。
肩上担着责任,章秋实也不可能把这笔钱交给他这不靠谱的老子。
结果人就开始打亲闺女的主意。
想着把他姐再嫁出去,这章家财产自然不能当嫁妆带走,服装厂到时候可不就落在他们手中了?
“老爷子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只不过他是真没养出一个好儿子来。”
安稳日子不要,非要干这些不要脸的事情,章秋实觉得不要太丢人现眼。
“王朝都会更迭,何况寻常人家呢,富不过三代没听说过吗?”长缨没想到章春华大年初一来到金城背后还有这么一番故事。
“那她没说自己想要找个什么对象?”
章秋实显然不知道他姐和徐立川的事情,这神经也真够迟钝的。
“没有,整天忙工作哪有时间。要不那个程征怎么见天的纠缠,以为她还等着他。”
狗屁。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都亏空成什么样了,还配得上他姐吗?
章秋实没想到长缨打听这些,想了想大胆问了句,“要不你给她介绍个合适的?你们机关单位也有合适的人选吧?”
“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么?”
“是不是太年轻了些。”年纪大的肯定相不中,太年轻的没经过事也靠不住。
“那你觉得稳重的能经得起事的有几个还没处对象没结婚?”长缨打听的差不多,自然而然忘了邀请章秋实吃饭这事,又勉励几句注意施工安全什么的就走人了。
她这一来一走弄得章秋实格外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她好像也没管自己私自收购文物这事,章秋实决定再继续搞一搞。
毕竟看到那么多宝贝不被他收起来就要流落海外,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再说了,他不是要做仿古工艺品嘛,那肯定需要有仿照的对象不是?
这些文物,可不就是最好的仿制对象嘛。
……
长缨从章秋实那里得到启发,想着给有些破落的省博增添一些文物。
不过在开会之前,还是先一步的咨询了林广源的意见。
“这个主意不好。”林广源二话不说否了长缨的提议,“你这本意是为了保护文物,可奖励多了你信不信有人直接找到古墓就下去找宝贝去了。”
长缨给的钱太多了。
这样不行。
“积极交出文物那是响应号召,必然不能是为了钱财,所以这个钱象征性的给一点就行。”倒不是林广源小气,可你一件文物就给一百块起步,信不信回头有人直接干那盗墓的勾当?
太多了可不信。
要他说,十块还差不多。
而且这个十块钱还得是专家鉴定后才能给的,不然给你一个清朝的铜板你也给十块钱吗?
那他都能从家里拉出一箩筐来。
“那也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收集流失在民间的文物,不过鉴定方面也得多下点功夫。”
林广源迅速明白这个年轻搭档话里的意思。
文物鉴定是一门学问,真的被说成假的,假的被当成真的都时有发生。
如果只依赖一个人的话,这个环节上很可能会出问题。
所以真想要收起在民间的文物,那就一定要落实好各个环节的工作。
“我觉得咱们可以积极呼吁一下,能省则省。”
文化领域方面是得支出,但也不能乱支出。
林广源花钱倒是花的挺高兴,但一看到去年的财政报表时,心跳都快了许多。
可不能这么花钱如流水呀。
“那行,要不您回头跟省里开个会碰一下,实在不行就咱们搞个市博物馆也一样,既然要做旅游肯定要做全套嘛,多一个景点总归是好的。”
林广源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你怎么忽然间想起来收购文物了?”
长缨说起了今天上午去找章秋实的事。
“那还是从这个小同志身上得到的启发呀。要不回头我再去问问看,反正他收购文物也是为了保护嘛,那如果他自愿捐赠的话,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正面典型,说不定还能积极呼吁群众捐赠呢。”
长缨:“……”羊毛逮着一只羊薅,挺好。
“也行,他是要在金城投资建厂的人,另外也可以找本地一些工厂的人来配合下。”
拉拢人搞配合这件事长缨可谓轻车熟路。
林广源觉得这主意不错,这么一来又可以节省大笔的预算,“咱们要不这么搞好了,重建市博物馆的时候也呼吁一下市里的工业企业积极捐款,到时候立一个功德碑表彰这些筹资捐款帮助建设博物馆的人。”
既然都薅羊毛了,那就彻底点嘛。
长缨倒吸了一口气,“老林,你最近家里没事吧?”
“没事呀,对了那个小章咱们一起吃过饭,他对咱们这丝绸之路文化之旅挺支持的,我觉得我可以跟他再说说,说不定人小青年还能慷慨解囊呢。”
何止慷慨解囊,我看你都要把章秋实的钱袋子抢过来了。
不过难得林广源又有了新的工作方向,“那成,这件事就由你来抓,有什么需要你回头再跟我说。”
送走林广源,长缨想了想觉得章秋实也有点可怜,要被来来回回薅三次。
不过人有钱嘛,大概也不在乎这些。
……
市里博物馆建设计划很快就在市委的会议上全票通过。
递交给省里时,文化厅那边有些郁闷,“其实可以重修下省里的博物馆嘛。”
林广源和老同事打马虎眼,“重建省博那是给省里做工作,咱金城虽然是省城,可市里的同志每年也需要工作汇报不是?先把市博物馆搞好,等回头市里头阔绰了,再来帮省里。”
文化厅长叹气,这几年金城倒是越发的有钱,从吃省里的援助到现在时不时还能反哺省里一口,就这几年时间跟做梦似的。
虽然少了个喝奶的老大,但省里头一点不轻松,毕竟还要建设其他地市不是?
他给老林当副手当了这么些年,临了被提了上来,却又是开始羡慕去市里头当市长的老搭档。
之前做事半死不活的,瞧瞧现在大权在握干啥事挺胸抬头像是年轻了十岁。
真羡慕呀。
林广源在省里这边走了个过场,拿着盖了章的文件回来,开始拉着人拟定相关的号召措施。
忙活了一圈后,他直接拿着文件去找长缨,刚敲门进去就听到屋里头的笑声,“哎哟傅小姐你可不知道,我这次过来辛苦得很,书里头说阳春三月,你看看你们这哪有半点三月天暖和的样子?可冻死我了。”
正在说笑的林生瞧着进来的人眼睛一亮,“这位是林市长吧?您好您好,我是林生,一直都跟傅……傅书记还有咱们市里有合作,咱们都姓林,说起来还是本家呢。”
长袖善舞的林生可不管祖上能不能追溯到一起去,他觉得是就是。
长缨看着他又要忽悠人,打住了他的话茬,看向林广源,“弄好了?”
“差不多,顺带着我觉得可以呼吁下海内外的同胞,反正就安排报纸上刊登,咱们省台的新闻节目上也时常呼吁一下就是,不算多费事。”
既然都开始搞了,那就把事情尽可能的搞大些嘛。
林生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要弄什么旅游路线,为此还要打造市博物馆。
“哎哟这事情我熟嘛,前段时间有很多文物要从香港那边走私出去,不巧被海关拦着了,要不回头我把那些文物弄下来送到你们这?”
林广源听到这消息觉得心都在抽痛,连忙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遇到□□打架就把事情给耽误了,这不那边抓了好多人进去,现在还没处理呢。听说买家也参与械斗还倒霉催的死了,那批东西就搁置下来。”
海关那边想要卖出点价钱,但又不好明面叫卖。
就有人问过他这事,但林生没长什么艺术细菌,对文物这类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
要不是正好碰上长缨他们在搞这个,他也没想着要买这些。
林广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情在里面,顿时和林生简直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样是不是太破费了?”
“哪能呀。您不是说了吗要呼吁海内外的同胞,我这海内外说不好,但好歹算是同胞吧?”
林广源瞧着长缨点头,这下可算彻底放了心,“那就麻烦你了。”
他的秘书过来,林市长就没在这边久留。
林生亲自送人到走廊里,回来时关进了门,“你们这个市长还蛮好玩的,和我之前见到的那些都不一样。”
“近朱者赤嘛。”
林生撇了撇嘴,这还真是傅小姐会说的话。
他这次过来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有好几笔生意呢。
“你们做的那些小东西还挺好使,现在卖的还真好。”
东西不算多标新立异,但胜在实用性。
这不有好些个工厂想要搞这个,但涉及到专利方面,只能让林生过来跑一趟。
林生是金城市机械厂在珠三角区域的代理人。
长缨笑了起来,“电话里能说清楚的事情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
林生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你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老朋友留呀,我特意过来还真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长缨瞧他吞吞吐吐的索性低头看林广源刚才拿来的文件,她拿着铅笔在那里圈圈画画,一下子倒是把故弄玄虚的人给晾晒在一边了。
林生轻咳了一声,“那个你妈找到了吗?”
铅笔尖忽的折在文件上,长缨看着折断了的笔芯,小心捡起来丢到桌面上的小型垃圾篓里,“没有,怎么了?”
薛红梅消失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别说长缨就连傅长城现在都没再去打听。
兄妹俩都有些默认她已经死了的意思。
毕竟她活着似乎只会带来麻烦。
“你见到她了?”长缨问完又觉得不太对,“你又不认识她,倒是我糊涂了。”
林生跟傅哥打过交道,但他可不认识薛红梅。
“到底什么事,爽快点。”
林生叹了口气,“我不认识你妈,但是我认识你那个老同学呀,就姓曹是吧,还有个姓高的原本当领导的对不对?”
长缨心头咯噔一声。
“他们最近在搞什么气功,你妈是港城有名的气功大师。”
长缨:“……”
作者有话要说:
气功热来了(1983年)
第324章 里被抓的马大师:阿弥陀佛,我后继有人啊。
长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