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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放晴(1) 无法掩饰对江晏清的痴迷。……

    “嗯。”江晏清低声回应, 手指伸进衣袋,摸出了秦世勋给他的皮夹。

    打开皮夹,一张照片映入两人的眼帘。

    匆匆的时光忽然停滞, 秦世勋仿佛被定在原地。

    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边角已经磨损,似乎被人抚摸了很多次。

    照片上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他留了一头柔顺的长发,面容秀气, 美得像是精致的娃娃, 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江晏清不禁睁大了眼睛, 满脸讶异。

    他认出了照片中的小男孩。

    那是儿童时期的自己, 但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 更不记得为什么会留头发。

    这就是他小时候不喜欢拍照的原因吗?

    难怪秦玲每次说起,都笑个不停。

    秦世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未曾料到这张照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将他不见天日的暗恋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感到一阵慌乱, 却又无法逃避,因为他对江晏清的坦诚没有前提条件,如果江晏清问起,他不会隐瞒。

    江晏清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投向了秦世勋,眼神中带着疑惑。

    秦世勋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 怎么,留了头发?”江晏清的声音带着不难察觉的别扭。

    “为了捐给儿童医院。”秦世勋说, 温润如玉的嗓音变得低沉。

    “捐给医院?”

    秦世勋点头,“小晏和他们班的同学一起留了三年的头发,这些头发会被制作成假发, 给那些因为化疗失去头发的孩子。”

    “真好。”江晏清抿唇浅笑。

    江晏清付完钱,随行的助理将礼物细心打包,先一步离开,自觉程度堪比季铭洲的助理、宿棠月的助理和乔远安的助理。

    江晏清的目光随着助理的身影短暂地跟随,然后被秦世勋拉着,走向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很安静,木质的桌椅搭配着柔和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在这里,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让人得以逃离尘世的喧嚣。

    江晏清点了一杯拿铁,秦世勋选了经典的美式咖啡。

    在等待咖啡的间隙,江晏清试着问起杨晏的事。

    秦世勋并未察觉江晏清的意图,从杨晏的童年说起。

    那些记忆如同陈年的酒,越品越有味道。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杨晏的记忆,仍如这些瓷器一般,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秦世勋记得与杨晏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从他们的初次相遇,到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事无巨细,全部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当他说起往事时,眼神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柔情,似乎那些过往依旧鲜活如初,历历在目。

    江晏清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秦世勋的脸上,仿佛在透过秦世勋的眼睛,寻找被他忘却的自己。

    小时候的他,是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与现在冷淡漠然的自己判若两人。

    他开始怀念曾经的自己,追寻那个跑如迷雾、完全模糊的身影。

    江晏清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在历劫的过程中,失去了最初的纯真。

    他把自己,弄丢了……

    丢在了破碎的时光中,再也找不回来。

    但,他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两人的对话逐渐深入,秦世勋在回忆里重温着与杨晏的点点滴滴,江晏清则在秦世勋的故事中告别过去。

    两人喝完咖啡,离开了咖啡馆。

    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捕梦网晃啊晃,带走消逝的美梦。

    次日,晴。

    飞机伴随着晨光撕破夜幕,缓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随后,舱门打开,江晏清一行人走出机舱,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江晏清转头看向秦世勋,语气淡淡,“阿月的粉丝在外面,我跟他先出站。”

    秦世勋的目光在江晏清和宿棠月之间徘徊,最终,勉为其难地颔首,低声道:“好。”

    江晏清向秦玲告别,结果被自家老妈抱着不撒手。

    “小晏晏,妈妈好舍不得你。”

    秦玲紧紧抱着她的小宝贝,一脸溺爱。

    “我也舍不得妈妈,”江晏清笑着开玩笑,“都不想上学了。”

    “那不行,学还是要上,”秦玲立马放开他,“准备高考了,妈妈不能占用你的时间。”

    “我的时间永远是爸妈的。”

    父母给了他生命,他不会让陪伴父母的时间成为的稀缺品。

    宿棠月适时开口:“阿姨什么时候想见小晏,我都可以开车带您去学校找他。”

    “一言为定。”秦玲笑开了眼。

    她没有把宿棠月的话当真,但宿棠月却是认真的,因为他需要一个能见江晏清的借口。

    “虽然小晏长大了,但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孩子,”秦玲摸了摸江晏清的头,“你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我们两个便是生死之交,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说。”

    “好。”

    江晏清的心中有一阵暖流划过,心上的坚冰再次出现了裂痕。

    他和宿棠月并肩走向出口,秦世勋的眸色暗了暗,脸上没了笑意。

    接机口处,宿棠月的粉丝早已等候在指定区域,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上抱着礼物和各种各样的应援物,每一份都是他们对偶像最真挚的爱。

    宿棠月微笑着走向他的粉丝,与助理一起将提前准备好的签名笔记本送出。

    粉丝们激动不已,如同获得了无价之宝,他们压抑着欢呼声和尖叫声,才没有给其他路人带来困扰。

    江晏清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突然,他注意到一个被挡在人群后面的青年。

    那青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无法掩饰对江晏清的痴迷。

    江晏清轻轻开口,声音温和有礼:“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粉丝们闻言,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通道,他们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是对江晏清无声的尊重和喜爱。

    宿棠月的粉丝哪有不喜欢江晏清的呢?

    他们只是矜持而已!

    终于,江晏清与那个青年不再相隔人海。

    青年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此刻只映着江晏清的身影,恍惚间,世间万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晏清与青年的目光交汇,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青年慢慢向他走来,心跳声响在耳边,逐渐变轻,变快。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江晏清说,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想给你一个惊喜。”温浊宁有些沮丧地抱着欢迎牌,“我好像,搞砸了。”

    他没想到,江晏清会和宿棠月同时出站……

    温浊宁胸口一闷,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没有,”江晏清伸手抬了抬温浊宁的帽檐,“我们回学校吧。”

    “嗯!”温浊宁高兴地弯了弯眉眼,笑意从眼角溢了出来。

    江晏清跟宿棠月摆了摆手,“先走了。”

    “去吧!”

    宿棠月保持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却让温浊宁觉得他笑里藏刀,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对方毫无瑕疵的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让温浊宁多了几分警惕。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宿棠月眸光微闪,认出了温浊宁。

    他曾在暗夜里,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调查过江晏清身边的每一个人,特别是被江晏清亲自签入“清月文化”的温浊宁,比起秦世勋和季铭洲这两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像小太阳的温浊宁无疑是最为特别的存在。

    “清月文化”就像是江晏清和他秘密基地,一直以来都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家,温浊宁的到来,就像是强行插入这个家庭的第三者,让宿棠月打心底排斥。

    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提心吊胆,更何况对方还是让江晏清特殊对待的人。

    对于情感的敏感和占有欲,即使小荷才露尖尖角,就足够让宿棠月和温浊宁察觉到溺亡的威胁,两人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对任何插足的男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宿棠月的眼神在温浊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转向了江晏清,目送悄悄喜欢的人离开,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宿棠月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江晏清跟其他男人离开……真讨厌啊……

    碍眼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这些人对江晏清有用,他不能下手,不然,这些家伙会像那些劣质艺人一样身败名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宿棠月没有难过太久,他的小粉丝就把礼物一股脑塞到他的怀里。

    这些礼物,大部分都是用他和江晏清的合照定制而成,承载着粉丝们满满的心意,还有对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祝福。

    宿棠月翻看着手账本,里面拼贴着他和江晏清的CP图,有的捕捉到了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有的记录了温馨的日常,每一张都如同时间的琥珀,将美好的时刻永久封存。

    他的嘴角不可控地勾起一抹微笑,阴暗的内心世界仿佛被一道曙光穿透,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有了触觉。

    第132章 放晴(2) 想亲……想亲江晏清。……

    这些粉丝, 这些可爱的、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人。

    他们会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了解他,了解他的喜好, 了解他心中隐藏的感情和柔软, 然后用他们的细心和创意,为他筑起了另一道防线, 让他在面对任何困难和挑战时,都能从中汲取力量。

    “谢谢。”宿棠月珍惜地把礼物抱在怀里, 听着粉丝们滔滔不绝的赞扬和关心。

    他的粉丝, 也懂他……

    就和江晏清一样。

    有他们的存在, 宿棠月愿意原谅这个世界, 一秒。

    他不知道的是, 这群粉丝里也藏着温浊宁和江晏清的CP粉。

    双粉:妈妈我裂开了,两边都想嗑怎么办!在线等, 挺急的。

    小粉丝欲哭无泪,内心的小人流着像面条一样宽的眼泪。

    双粉还在纠结的时候, 一对挤不到前排的姐妹花偷偷离开,悄悄跟上了温浊宁和江晏清,目送江晏清上了温浊宁的自行车。

    姐妹花:他们是不是贴贴了?!!

    被阳光亲吻的海岸上,温浊宁骑着自行车,江晏清坐在后座,两人的身影在连绵不绝的公路上成了剪影。

    海风轻拂, 带来了海水的咸味,海鸥在湛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发出悦耳的鸣叫。

    “机场线有点堵车,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收费站了。”温浊宁放慢了速度。

    “嗯。”江晏清侧身坐着,享受着海风。

    “前面下坡, 你搂住我的腰。”

    温浊宁的耳根越发红了,他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窃喜。

    “不急。”江晏清伸出右臂,轻轻环在温浊宁的腰上。

    自行车驶向一个缓坡,温浊宁不满足于两人之间距离,他缓慢地刹车,让江晏清因为惯性贴紧他的后背。

    温浊宁禁不住绷紧了身体,后背热意磨人,热量传入后心,心脏膨胀成了气球,砰砰地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炸开。

    “我们抄近道。”

    温浊宁缓缓前行,拐入日光沙滩,车轮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要稳一点,再稳一点。

    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继续在公路骑行,非得出交通事故不可。

    天空很蓝,蓝得像最纯净的宝石,海也很蓝,蓝得如同深邃的梦境。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这一切都因为他们的存在,变得更加怡人。

    咸咸的海水味在这一刻变得甜蜜,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爱的味道,温浊宁不禁放松了心神,享受着与江晏清相处的时光。

    他们就这样,在海岸线上缓缓前行,温浊宁感受着心跳的节奏,在这片被爱包围的海边,他不再因为前世溺亡而怕水,因为江晏清在他的身后。

    离开海边没多久,两人就抵达了收费站。

    司机把自行车放到保姆车的后备箱,温浊宁拉着江晏清进了车厢。

    保姆车内宽敞舒适,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车载冰箱静谧地运作,维持着内部的恒温,保证了饮品与食物的新鲜。

    温浊宁从中取出一瓶橙汁,瓶身还沾着微凉的水珠,他把橙汁扭开,递给了江晏清,自己也开了一瓶。

    “早上榨的,一直冰着。”温浊宁声音轻快,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和期待。

    江晏清接过橙汁,修长的手指轻触瓶身,随即举至唇边。

    温浊宁突然开口,“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做了一些三明治。”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忧和期待,目光像羽毛一般落在江晏清的身上。

    “嗯,吃了飞机餐,”江晏清回应道,声音低沉温和,如同大提琴的旋律在车内回荡。

    江晏清啜饮了一口橙汁。

    橙汁带着晨露的甘甜,清新的果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驱散了晨间的倦意。

    江晏清顿了顿说,“垫了东西,不会胃疼了。”

    橙汁的味道在口中愈发鲜美,打开了他的味蕾,唤醒了沉睡的食欲。

    温浊宁的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初绽的蔷薇,他再次开口,语气中略带羞涩,“那,要不要再吃一点三明治?”

    “好。”

    江晏清的目光在温浊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飞机上的简餐比不上你的手艺。”

    温浊宁的脸更红了,心跳跟不上他胡思乱想的节奏,压低了头,从保温袋里取出三明治,递给江晏清。

    车内的气氛在两人的对话中悄然转变,充盈着温馨与甜蜜,但江晏清的情绪还是淡淡的,不为所动。

    江晏清吃着三明治,在心里琢磨:

    书上说的没错,赞扬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我没有因为别人的赞扬感到愉悦,因为我不是人类吗?

    他疑惑地愣了愣,停下了动作,在温浊宁的眼里莫名有些呆萌。

    温浊宁:好想摸摸阿晏的脸……

    等他回神的时候,手已经搭在了江晏清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怔住。

    “我,我……”温浊宁的脸轰地一下爆红,条件反射似地收回手,脑子嗡嗡直响,想用解释掩饰,可他的脑子宕机了,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一个冲动——

    想亲……

    想亲江晏清。

    可是他不敢!

    温浊宁羞愤欲绝,欲哭无泪,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江晏清看着他丰富又多变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忍不住溢出一声温柔的轻笑,无奈地叫住他,“宁宁。”

    这个名字,从江晏清的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特别的魔力,让温浊宁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温浊宁怔住,心神飘然,沦陷在那一声“宁宁”里,现实世界变得虚幻。

    他如同坠入了一个只属于两人的梦境,不愿醒来。

    江晏清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怎么办,我不想把你放进娱乐圈了。”

    他望着温浊宁那清澈无瑕的眼眸,那里映照出的世界简单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在瞬息万变、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这样的纯粹显得格外珍贵,却也异常脆弱。

    娱乐圈,这个被无数人向往却又荆棘丛生的地方,它的繁华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这里有着最耀眼的灯光,却也投下了最深的阴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生存奋斗,有时候不得不戴上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这样的环境,对于单纯的温浊宁,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江晏清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珍惜温浊宁的纯真,不希望他被这个圈子污染,不想看到他澄澈的眼眸中出现一丝一毫的迷茫和痛苦。

    但江晏清也知道,温浊宁有着自己的梦想,有着对音乐、对表演的热爱,他不能自私地将温浊宁的翅膀束缚,让他失去飞翔的机会。

    “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好你。”江晏清在心里默默发誓。

    他会是温浊宁的盾牌,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雨,让他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依然能够保持本色,不被侵染。

    江晏清在决定进入文娱行业的时候,就进行了细致的了解。

    娱乐圈可以改变人的本性不假,让人身不由己,越陷越深也不假,因为娱乐圈能够提供海量又多种的高强度刺激,这种刺激会像电流一样不断刺激着一个人的神经,让那个人性情大变,或是学会了伪装,让自己看上去依然直爽率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就拿余梦聆从一百二十斤的健康体型强行瘦身到九十斤来说,表面上,她凭借骇人的毅力坚持锻炼,内里是对利益的追求,她需要完美的身材,辅助自己在影视作品里呈现出极佳的镜头效果,就算她最开始只是配角,照样能抓住观众的眼球,提升社会关注度,流量和财富自会像滚雪球一样,快速积累起来,从而等到成为主角的机会。

    娱乐圈竞争激烈,优胜劣汰,像余梦聆这样聪明、努力、有野心的人数不胜数,但像她那么幸运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还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消失在残酷的洪流之中。

    尽管如此,仍然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地跳进来,因为名利双收的诱惑太大了,瘦个几十斤、脸上动动刀子又算得上什么代价呢?有的人甚至可以丧失原则和信念、摒弃道德和良知、触碰法律的底线。

    江晏清希望改善这些现象,引导文娱市场在良性竞争的环境里蓬勃发展,创造出真正让全民受益的文化作品,在这之前,他要用良币驱逐劣币,宿棠月和温浊宁就是他选定的“良币”。

    温浊宁注意到江晏清眼中的忧虑和期望,心间暖意更甚。

    他喜欢江晏清为他担心,可又不希望对方担心。

    该怎么解释,他没有江晏清认为的那么“单纯”呢?

    在江晏清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去面对娱乐圈的复杂,相反,他有足够的机智和心理承受能力,也知道如何在这个圈子里保护自己,如何在保持本心的同时,不失锋芒。

    他,会是江晏清最趁手的刀——

    作者有话说:本章过渡,开始进入娱乐圈线,后续剧情会呼应本章的所有思想,剧情很现实,略暗黑,带一点刑侦风。

    第133章 放晴(3) 他要为江晏清赚很多很多钱……

    “别担心, 我会永远是你希望的样子。”温浊宁轻声说,他的眼中满载星辉。

    他要跟宿棠月一样,站在娱乐圈的巅峰, 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江晏清的眼光没错, 他要为江晏清赚很多很多钱,他要成为江晏清的骄傲。

    温浊宁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 但他会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江晏清的理想, 义无反顾地前行。

    他把江晏清送到学校后, 继续回到练习室训练, 为八月的直播型综艺《全民偶像》做准备。

    这个节目采用了严苛的竞赛机制, 节目组将联合1亿人民群众打分人共同考核艺人的演技、声乐、舞蹈、创作、体能、知识水平、艺术修养和社会贡献等多个方面, 然后给艺人颁发不同等级的“职业资格证书”。

    艺人只能参与跟等级匹配的演艺活动,未获得“职业资格证书”的艺人不可进入演艺行业。

    温浊宁对“职业资格证书”志在必得, 目标是“保A争S”。

    江晏清把竞争对手的数据全部交给他,温浊宁在研究对手的时候, 发现了几个棘手的人物,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温浊宁把监控宿棠月的系统召了回来,全力辅助他提高艺能。

    江晏清拿到《全民偶像》的数据也没有闲着,“天悦传媒”已经渗透到了比赛的各个环节,就连各科的评级指导老师都占了两席,为了“比赛公平”, 除了宿棠月这位“演技评级指导老师”,他自己也要拥有“知识水平评级指导老师”的身份。

    他今天上完课, 就借着晚自习去了图书馆,捧着一本本《大辞海》一目十行。

    “知识水平评级指导老师”需要接受“知识量考核”,以《大辞海》为基础, 需要在100道名词解释题中,答对60题,才算合格。

    《大辞海》是一部由夏征农和□□主编的大型综合性辞书,全书共收词28万余条,字数达到5000余万字,按学科分类编纂,于2003年开始陆续出版,直至2015年才将38卷42册全部出齐[1],江晏清的考试范围就是……这28万条词条!

    最后一道晚自习铃声响起,江晏清把书合上,借了“材料科学卷”回家。

    “小江同学。”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走廊的尽头,他身形适中,没有过多的肌肉线条,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纹身或饰物来彰显他的身份。

    他的脸,跟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几道淡淡的痕迹,但并未留下太多的沧桑,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合的深沉,能够洞察一切,又不会流露真情实感。

    “许先生?”江晏清认出了他。

    许青海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颜色是那种不易引人注意的灰色,既不张扬也不显得寒酸,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低调和品位,毛衣贴合他的身型,既不紧绷也不显得松垮,刚刚好是他性格的一种写照——不过分张扬也缺乏力量感。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个跟江晏清一样的保温杯,保温杯的材质是那种不易留下指纹的特殊合金,杯身光滑简洁,没有多余的花纹和标志,就像他的外貌一样,平凡而普通,却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当他用保温杯喝茶时,动作从容不迫,透露出一种处变不惊的定力,就和江晏清一样,许青海以前就觉得,江晏清身上有着跟年龄不符的深沉持重,江晏清反倒觉得许青海比他的同龄人更年轻。

    江晏清跟许青海相识于……拿错保温杯。

    那时,许青海看到颜色不对,才发现是江晏清保温杯。

    江晏清喝的是季铭洲特制的枸杞养生茶,茶汤清澈,浮着三点红,许青海的黑茶颜色更浓更深,飘着茶絮更显浑浊。

    茶如其人,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相互了解得大差不差,但谁都没有戳破。

    尽管双方都没有刻意接触,但红三代跟黑一代还是渐渐熟络起来。

    许青海晚上会在他们校区上MBA课,下课后会在图书馆自学文学、外语等多门课程,江晏清就成了他的小老师,把他一个初中辍学的学生训出了一口流利的外语,古文名句更是信手拈来。

    许青海在一次采访中,引用了洪应明《菜根谭》的名句:“吾人适志于花柳烂漫之时,得趣于笙歌腾沸之处,乃是造花之幻境,人心之荡念也。须从木落草枯之后,向声希味淡之中,觅得一些消息,才是乾坤的橐龠,人物的根宗。[2]”彻底把“没文化”的标签洗掉,公众形象从生杀予夺的房地产大鳄扭转成了知识渊博的企业家,加上疫情期间慷慨解囊,社会信誉直逼秦世勋的父亲秦成宇。

    许青海对江晏清这个晚辈也不吝赐教,他把自己拿命学会的那些东西,去掉“歪门邪道”的部分,全部教给了江晏清,包括如何在暗流涌动的江湖中立足,如何将智谋与暴力并用,如何在危机四伏中生存,以及为人处世的智慧和人生的哲学。他还教会了江晏清如何管理手下,如何制定策略,如何在复杂的利益关系中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看得出,江晏清虽年轻,却有着非凡的潜质和坚韧的意志,他愿意倾囊相授,只为培养出“另一种可能的自己”。

    许青海有一次带着江晏清去钓鱼,在岸边摆了二十根鱼竿。那天,他第一次对江晏清讲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些尔虞我诈的交易,那些生死攸关的抉择。

    “在这个社会上,你的敌人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们的弱点,你必须学会自己观察,自己思考。你要学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要学会在逆境中寻找生机,在绝境中寻找希望。”许青海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古旧的铜钱。

    他告诉江晏清,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是必要的,但智慧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为人处世,不仅要有强大的力量,更要有宽广的胸怀和深远的眼光。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收鱼,最终满载而归,以至于许青海用来炸鱼的□□都没有用上[3],没有机会把最重要的一课教给他,差点让他后悔终身。

    后来江晏清失踪了,许青海动用私人关系调查的时候,手下发现了一张卡在碎纸机里的《器官供体信息表》……

    许青海的势力沉寂多年,却为了刺杀季铭洲而浮出水面,他派了几条小鱼去试探季铭洲的布防,全部铩羽而归,他万万没想到,诸华帝国排名第二的青年领袖,竟然比他还黑,让他不得不从长计议。

    他距离实施计划还有一天的时候,江晏清奇迹般地回到了学校。

    许青海坐在轿车里,望着江晏清的背影。

    他想,已经没有必要把最后一课教给这个青年了。

    从地狱爬出来的经历,比任何口述的教导都管用。

    “好久不见。”

    江晏清抱着书走了过去,跟许青海一起下楼。

    “那个余梦聆得罪你了?”许青海开门见山地问。

    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江晏清的成长。

    自从顺藤摸瓜,发现江晏清是杨树芃的养子后,许青海就打消了将这个孩子收为义子的念头。

    江晏清不置可否,“小角色,我知道该怎么解决,别担心。”

    “她不需要你动手,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许青海严肃道,“高考好好考,考去南方,那里才是经济的中心,更适合你发展。”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江晏清说。

    许青海欣慰地点头。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给这孩子的了。

    江晏清和许青海走向图书馆的地下停车场,江晏清目送许青海离开。

    季铭洲的助理站在他的身后,颔首道,“小江总,这位许先生最近被盯上了,需要转告他,做个顺水人情吗?”

    “不用,他都知道,”江晏清坐进车内,“余梦聆那边有什么动向?”

    “余梦聆带她女儿出门避风头,报了一个精英儿童研学项目,目的地是荆溪茶场,在江苏北部的四日县。”

    助理坐进副驾驶,司机启动了汽车。

    “四日县?”江晏清皱眉。

    他打开微信通讯录,点开二级警督陆安欣的聊天窗口,发了一个信息过去:陆哥,江苏北部四日县,那个拐卖妇女的姜吉村被打掉了吗?

    三分钟后,陆安欣回复:没有,被拐卖的人拒绝了与亲人相认,并且不配合警方的调查,当地警方在收集新的证据。

    他没有提及的是:姜吉村,这个看似普通的小村落,很可能是代孕产业链的一环,或许正是有黑色产业的存在,整个村子才能在拒绝扶贫的情况下,短短两年间,家家盖别墅,其中暴利与危害程度相当,各级领导非常重视,这注定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斗争,也是一场正义与罪恶的较量。

    江晏清:余梦聆准备前往荆溪茶场。

    陆安欣:收到线索。

    陆安欣:好好照顾自己,季铭洲欺负你就告诉哥。

    江晏清:安心——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大辞海》百度百科。

    [2]引用自:[明] 洪应明著.菜根谭(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中华书局.2022:270.

    [3]炸鱼违法!违法!违法!

    这里暗示了“许青海跟江晏清注定不同”,江晏清不会违法。

    第134章 放晴(4) 我的药,只有你啊…………

    两人唠了些家常, 江晏清就到家了。

    季铭洲今天没有到机场接他,不知道又搁哪犯病了,字面意义上的犯病。

    江晏清走下车, 当他走进别墅的铁艺大门时, 管家和女仆早已等候(眺望)多时。

    管家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眼中透着慈爱与谦和, 他的旁边站了两排小女仆,她们笑容亲切, 笑靥如花。

    “欢迎小少爷回家!”

    管家的声音浑厚有力, 女仆的声音清脆悦耳, 两者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整整齐齐, 欢迎着江晏清的归来。

    “谢谢。”江晏清忍俊不禁,朝管家和女仆点了点头, 然后跟管家一起走进去。

    这几天,京城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别墅的庭院仍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积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那边用雪堆成的白虎栩栩如生。

    等等,白虎?

    江晏清愣怔的时候,“雪做”的白虎动了动,下一秒, 冥虎就从雪堆里跃出,扑向了江晏清。

    “是你呀!”江晏清张开手接住它, 然后被扑倒在雪地里,“嗯,你变重了?”

    冥虎扑进了江晏清的怀里, 用柔软的身体蹭着他,用它的方式表达着对主人的思念和依赖。

    冥虎:因为太想主人,食欲变好了。

    江晏清:是人类世界的肉排太好吃了吧!

    冥虎:嗷嗷嗷!

    江晏清伸出手,抚摸着白虎的头,白虎享受地摇起了尾巴。

    女仆们瞬间母爱泛滥。

    总是凶巴巴酷帅帅的大白虎不可能这么可爱!

    老管家望着江晏清,笑容宠溺。

    小少爷这次回来,比以往开朗了许多……

    “少爷,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

    “好,我们回家。”

    管家拍了拍手,别墅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众人把江晏清迎了进去,带到餐厅。

    餐桌上铺着精致的欧风桌布,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茶具和点心。

    江晏清走到桌前,管家为他拉开椅子,女仆为他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切下一块低糖蛋糕。

    江晏清坐下,品尝着不会长肉的夜宵。

    “小少爷,您一路辛苦了。”管家轻声说,话语中充满了长者的关怀。

    “知道你们在家等我,就不辛苦了。”江晏清微笑着回应,“快递明天到,有惊喜。”

    “好耶!”女仆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小少爷最好了。”

    管家忍俊不禁,心想:沈星牧和季铭洲不在,家里的氛围都轻松多了。

    江晏清用过夜宵,跟女仆们互相催促去休息,便上楼了,洗完澡才往季铭洲的卧房走去。

    如他所料,季铭洲不在卧室。

    那么,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江晏清踏入卧房的暗道,仿佛走入血族的神秘长廊。

    门在他的身后悄然关闭,隔绝了明亮的灯光,将他带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将季铭洲的内心映照出来的世界。

    暗道内部的装潢,统一采用了哥特式的风格,墙壁上,挂着季家历代家主的油画,画中的人物面容苍白,眼神深邃,似乎随时会从画框中走出来。

    这些油画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家族的百年孤独。

    这些人的体内都流着病态的血液,他们明明有着最智慧的大脑,却无法兼顾事业、爱情与家庭,他们永远追名逐利,也永远学不会爱人与被爱,就像是血脉里遗传下来的原罪,季铭洲同样继承了季家的“优良传统”。

    江晏清的目光在这些画作上停留,忽然有种被深渊凝视的感觉,他走到最后一幅画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突然消失了,因为那幅油画……画的是他和季铭洲?

    “什么时候……”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高中开学前,季铭洲请人为他们画的。

    当时,他们在庭院内一边喝茶,一边谈论“学分银行”,画家就把两人“和谐”的画面用高超的记忆定格下来。

    这样“和谐”的画面应该是最后一次。

    自从江晏清军训回来后,季铭洲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变得阴暗偏执,他的占有欲如同坚固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江晏清,令人窒息。

    季铭洲越来越无法忍受没有江晏清的时间,哪怕仅仅是片刻的分别。

    即使是中午短短的两个小时,季铭洲都要把江晏清接到公司,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定地活着。

    后来,他频繁地在江晏清上课时发信息,追问他的行踪,确保他没有离开学校。

    这种行为逐渐升级,季铭洲开始监控江晏清的手机,他的生活,他的社交,他的一切都在季铭洲的掌控之中,包括江晏清跟宋时序的来往。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三的学习任务直线增加,江晏清不得不参加额外的晚自习,节约走读的时间,他打算搬进宋时序的宿舍。

    季铭洲紧绷的弦断了,两人第一次产生争执,一个都不退让。

    那次之后,季铭洲彻底失去理智。

    他用麻醉剂让江晏清陷入了沉睡,将他囚禁在家中,江晏清只能通过网络继续学业。

    季铭洲开始居家办公,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江晏清在他的视线之内,不用担心被别人抢走。

    然而,命运的齿轮卡壳了。

    宋时序被人谋害,死无全尸,江晏清深居简出,暗中调查,他的证据最终指向了沈星牧,而沈星牧背后的推手,正是季铭洲。

    当真相浮出水面,季铭洲对江晏清的控制彻底崩溃。

    他在绝望和失控的边缘徘徊,最终选择了下坠,堕入无尽的深渊。

    季铭洲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他要让江晏清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江晏清收回思绪,心脏发闷,但……没有最开始那种激烈到想杀死季铭洲的恨意了。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把这幅画毁掉。

    这幅画在很久以前,就被季铭洲亲手毁了。

    现在挂在墙上的,是过往美好的尸体。

    江晏清继续往前走,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木门,门上镶嵌着铜质的把手,江晏清推门而入,门后豁然开朗,分出另外三条狭窄的走廊。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内置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自动将他送入手术室所在的楼层,江晏清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叮——”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江晏清迈步而出,按下手术室的开关。

    手术室的门往两边打开,迎面扑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冷风,手术室内昏暗、冰冷,让江晏清抵触地皱眉。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手术台上,季铭洲静静地躺着,他的身躯高大强壮,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仿佛在不安的睡梦中也无法挣脱既定的命运。

    他的手臂紧紧抱着一样东西,那是江晏清送给他的毛衣,柔软的质地与季铭洲的胸口相贴,在江晏清不在的时候,这是他唯一温暖和安慰。

    江晏清走近手术台,看着季铭洲浅睡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家伙,如今却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爱真的能冲淡一切……

    他对季铭洲的恨意竟然减少了这么多。

    不恨就不恨吧,恨你,会对不起自己。

    他不愿让这种负面的情绪占据自己的内心,季铭洲也没资格成为他的枷锁,放下恨意,并不意味着原谅,而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拥抱更广阔的天空,去追寻幸福和更幸福。

    “起来了。”江晏清伸手捏了捏季铭洲的脸,捏不了一点肉。

    他不在的这几天,季铭洲又瘦了。

    “小清,”季铭洲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虚弱,眼睛艰难地睁开,“抱歉,没能去接你。”

    “扛不住就吃药,你这样,等我上大学了,你怎么办?”江晏清抽回手,故作冷淡地说。

    出门玩了一圈,心情太好,现在冷淡不起来。

    “我的药,只有你啊……”季铭洲坐起身,手臂无力地圈住江晏清的腰,“不要怕我,我已经能控制了,真的。”

    “你的控制就是把自己冷冻在手术室?”

    江晏清无可奈何。

    “我没有别的办法,”季铭洲低落地说,“对不起,是小爹太没用了。”

    江晏清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让他不禁有一种无力感。

    曾经,季铭洲在他的心中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此刻却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紧紧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

    季铭洲把头轻轻靠在江晏清的胸膛,声音微微颤抖。

    “小清……不要对我心软,继续憎恨我吧……”

    他的声音很哑,逐渐哽咽,喉咙深处传来干涩的刺痛,等他说完,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传遍四肢,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已经决定将青年放走了。

    他害死了江晏清一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小清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不该跟他一起活在地狱。

    第135章 死海珍珠滩(1) 控制不住把江晏清吃……

    季铭洲眼眶通红, 滚烫的泪水重重地落下,打湿了江晏清的衣领。

    他真的很羡慕秦世勋,如果出生在秦家的人是他, 是不是就能和江晏清在一起了?

    江晏清微怔, 眼神动容。

    季铭洲,还是那么了解他……

    “季铭洲, 我心软了。”

    江晏清的声音很轻,季铭洲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小清, 你说什么?”

    他惶恐不安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晏清,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 尽管不敢相信, 但他的眼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季铭洲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那么明亮,像是银河飘进了他的眼睛, 每一次闪烁的星光都承载了炽热的爱意。

    “我说,我心软了。”

    江晏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他从不惧怕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过是承认对仇人心软罢了,没什么的。

    仅仅是心软而已。

    他想欺负季铭洲的时候,照样不会留手。

    他们之间横了两条命,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永远不会依赖季铭洲,就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

    江晏清双眸清澈、纯净,宛如晴天里晶莹剔透的山泉,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季铭洲的身心被洗涤得一尘不染。

    “小清……”

    季铭洲的手臂牢牢钳住他的腰腹, 将人扣入怀中,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向来低沉冷漠的嗓音里掺杂着浓烈的情绪, 呼吸逐渐加重。

    “放开我,”江晏清不满道,“我都快成年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抱?”

    “不放,”季铭洲的指腹加重了力度,怀中的青年被他箍得紧贴在身上,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不是孩子,是爱人……

    “肉麻,”江晏清好气又好笑,“你压着礼盒了,又想来一刀?”

    季铭洲慢慢放开他,“礼物,给我的?”

    “出门前答应给你带的,我不会食言。”

    江晏清把放在口袋的长方形礼盒递给季铭洲。

    “抱歉,我当时以为……你是在哄我。”

    季铭洲把礼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精美的陶瓷手术刀。

    他的心跳不受控地震颤,险些拿不稳礼盒。

    “喜欢……”

    季铭洲说着喜欢手术刀,热切的眼神却黏在江晏清的身上,若不是在手术室这种无法升温的地方,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把江晏清吃了。

    “出去了,”江晏清看了看手表,“你睡够了吗?”

    “嗯,睡了八个小时。”

    季铭洲把礼盒放进手术室的保险柜,拉着江晏清的手走了出去。

    在江晏清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唇线向上扬起,眉眼也舒张开来。

    两人乘坐电梯回到卧室那层,季铭洲推开房门,前方本该是幽深的哥特式长廊,门的后面竟然出现了“碧海蓝天”。

    “脱鞋。”

    江晏清左脚踩右脚,把鞋子留在了门内,季铭洲穿的是居家棉鞋,直接伸脚出去就可以了。

    两人走了出去,踩在纯白的盐滩上。

    江晏清和季铭洲站在湖泊的边缘,凝视着这片古老的圣地,纯白的盐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沙滩上铺就了一层雪白的地毯,他们缓慢地走在上面,脚掌浅浅地陷了下去。

    “这里是,死海?”季铭洲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太阳刚升起不久,季铭洲按时差推测,这里就是跟诸华帝国相隔六小时左右的死海。

    他知道江晏清不是凡人,但没想到自己能被对方从千里之外,带到地球上已露出陆地的最低点。

    “是啊,一直想来看看。”江晏清回应道。

    他的眼中满是好奇,似乎格外兴奋。

    死海位于西朗、诺伊和伊拉利克之间,是世界上最低的湖泊,其水面海拔约为-430.5米。死海也是地球上盐度最高的自然水体之一,盐度可达30%至35%,远高于普通海水(约为3.5%),高盐度使得死海的水体几乎不含任何微生物,因此被称为“死”海[1]。

    死海形成于约250万年前,是西诺裂谷的一部分,这个裂谷是由于非洲板块和阿拉伯板块之间的张裂运动造成的。死海实际上是一个内陆盐湖,没有出海口,水源主要依赖于西诺河与其他季节性河流的注入[1]。

    死海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极高的浮力,由于盐分浓度极高,人体在死海中几乎不会下沉,即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能轻松漂浮在水面上,这种特性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体验,不过如今战区戒严,死海成了无人之地。

    除了战乱影响着当地的旅游业,死海日渐严重的生态危机也给旅游业蒙上了阴影。

    由于上游水源的过度使用,尤其是西诺河的水量大幅减少,死海的水位持续下降,面积也在不断缩小。据估计,死海的水位每年下降约1米,湖泊的面积已经减少了约三分之一。这种变化导致了湖岸的盐滩暴露,生态环境受到破坏,同时也对当地的矿业产生了影响[1]。

    死海周边地区富含矿物质,特别是钾、镁、溴和盐等,这些矿物质对工业和医药都有重要价值,死海的泥和矿泉水则被用于治疗皮肤病和其他疾病[1]。

    为了应对死海的生态危机,诸华帝国的环境保护组织提出了拯救死海的计划,包括引水工程和生态恢复项目,然而,这些计划的实施不仅要面临着资金、政治和技术上的挑战,还被战争堵死了开端,死海的美景没有被炮火炸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季铭洲弯下腰,捧起一把盐粒。

    这些盐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般圆润。

    他将盐粒放在江晏清的手心,“好看吗?”

    “好看。”江晏清轻声回答。

    他的手指轻柔地揉搓着这些盐粒,独特的触感让他不禁眉眼微弯,水意自眼角晕开,愉悦的情绪从里面溢了出来,让精致的五官愈发明艳动人。

    季铭洲被他的笑意感染,瞬间幸福感爆棚。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心跳的频率快得异常,剧烈到险些藏不住。

    在他慌神之际,江晏清调皮地偷袭,将这些盐粒从季铭洲的领口洒了进去,

    季铭洲:?

    做了坏事的江晏清转身撒腿就跑,笑声轻灵。

    季铭洲感到一阵凉意,他抖了抖衣服,随后追了过去,表情宠溺到不行。

    “小心点。”

    眼看着江晏清要跑入死海,季铭洲急忙追上了他,在他即将踏入死海之际,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想下海?”

    “嗯,”江晏清点了点头,期待地说,“想试试沉不下去是什么感觉。”

    季铭洲眼神温柔,眼底满是纵容。

    他关切地问道:“身上有什么伤口吗?”

    “没有,”江晏清装作赌气的样子,“你天天监视我,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转了转手腕,让季铭洲看到他戴着智能手表,这块手表记录着他的健康数据,季铭洲对此了如指掌。

    “好乖。”

    季铭洲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江晏清往死海走去。

    他步伐稳健,尽管小心地避开了岸边的结晶颗粒,还是被坚硬带刺状的结晶划破了皮肤,进入死海后,脚上的破口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虽然死海盐浴能让他的伤口更快愈合,但当下的疼痛仍然使他绷紧了神经。

    “今天不可以玩水,千万不能把死海的水溅到眼睛里。”季铭洲提醒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嗯嗯,我知道。”

    江晏清乖乖答应,跃跃欲试。

    季铭洲俯下身,把江晏清放入水中。

    江晏清的身体自然地漂浮在水面上,惊喜地笑起来,“好奇妙的感觉。”

    他伸出手臂,感受着水的浮力,身体好似脱离了地球的重力,自由地漂浮在空中。

    季铭洲静立一旁,他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锁住江晏清的身影。

    仿佛世间万物皆可抛,唯独那人是他心中不可割舍的牵绊。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权利、金钱、名望如同过眼云烟,唯有江晏清的存在,能让春回大地。

    季铭洲那颗原生家庭撕碎的心,被江晏清一针一针缝补了回去,他得以放下怨恨,重新拥有对幸福的知觉。

    江晏清浮在水面上闭目养神,半响,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季铭洲的恶魂竟然自己脱落了?

    这个世纪最强的恶魂居然自己离开了宿主的魂魄!

    江晏清不由得慎重起来。

    万里晴空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乌云。

    天空中狂风肆虐,黑云在苍穹中翻滚,形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漩涡,将最后一丝光明吞噬。

    纯净如蓝宝石的死海,宛如被泼洒了墨汁,蓝色被污浊的墨色所取代。

    季铭洲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江晏清带回家。

    他踉跄地走向江晏清,每一步都在浅滩的结晶上留下了血色的脚印,那些尖锐的结晶划破了他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江晏清的身影。

    终于,他来到了江晏清的身前,却不知,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忘川之主——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百度百科,内容有缩减和改动。

    第136章 死海珍珠滩(2) 害怕小清不要我…………

    季铭洲朝江晏清伸出了手,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尽力用平稳的嗓音说,“小清, 我们回家。”

    偏偏回应他的, 是冰冷的剑锋。

    江晏清手中的零残剑,洞穿了他的胸口。

    季铭洲浑身冰冷, 寒意如同冰冻的铁片紧贴着他的身体,撕下来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怔怔地望着江晏清, 眸光凝滞。

    “为什么……”季铭洲声音颤抖, 心肺生疼, 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江晏清没有回答。

    季铭洲长睫微掩, 遮住了眼眸里的光。

    艰涩的声音, 仍蕴藏着无法言说的温柔。

    “没关系……你想杀我多少次,都可以。”

    至少, 他还有这么一点用处。

    季铭洲无声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安慰江晏清, 还是在安慰自己。

    心脏的剧痛让他近乎麻木,双眼干涩,漆黑的瞳仁完全失去了光泽。

    江晏清一愣,表情有些微妙,“刺偏了?”

    确切来说,是恶魂躲开了剑锋。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愧是季铭洲的恶魂,魂如其人。

    “再试一次。”季铭洲释然一笑, 握住江晏清的手,两人共执剑柄。

    突然间,他的身躯开始颤抖, 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仿佛有无数罪恶的冤魂在挣扎、呐喊。

    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喘息,季铭洲的皮肤下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像是活物一般,缓缓地蠕动着,逐渐汇聚成一道道黑色的烟雾,从他的七窍中涌出。

    黑雾散发着浓郁的邪恶气息,仿佛能腐蚀一切良知和善意,它们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个黑影有着模糊的人形,却压抑着恶鬼的怨气与仇恨。

    恶魂在江晏清的身边盘旋,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出了波纹。

    它像是做出了决定一般,突然俯冲下来,钻进了江晏清手中的零残剑。

    随着恶魂的进入,剑身顿时发出幽暗的光芒,明明灭灭,剑刃上浮现出净魂的符文,抚平了恶魂的躁动。

    随着恶魂的离开,季铭洲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周围的风暴也随之停歇,翻滚的黑云如同被一只大手擦去,天空再次湛蓝。

    江晏清把零残剑收回剑鞘,单手拿在手上,困惑道:“我的剑不会伤害你的肉身,你……这么害怕吗?脸都白了。”

    不应该呀?

    季铭洲在医疗界享有盛名,是业内公认的“大心脏”。

    他的心理素质极好,在手术室里,即使是最紧张的时刻,他也能保持冷静,心跳从未因为压力而加速,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处理着每一个细节,从不停歇,从不出错。

    所以江晏清并不认为这种小场面能让对方胆怯,百鬼夜行那样的画面都不该让季铭洲害怕才对,可爱的鬼鬼们看到季铭洲才应该害怕。

    江晏清刚收回剑,就被宽厚的怀抱紧紧圈住。

    “害怕你不要我……”

    他的害怕是对的。

    江晏清每次收走恶魂,恶魂的原主就会被忘在一旁。

    季铭洲紧紧抱住他,眼里的情意浓稠得快要滴出来,那是浓烈到让人窒息的爱意。

    他把江晏清从秦家偷走,如同偷走了一束光,一缕温暖,这是他卑微生命中的救赎,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暖色。

    现在,他渐渐明白,世间的美好并非孤立存在,它们是命运女神编织的彩带,环环相扣,层层叠叠,构成了唯一让他眷恋的风景——江晏清。

    季铭洲的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贪婪,暗色凝聚,雾霭一般的阴鸷几乎要化作实体。

    他克制着起伏的呼吸,低头嗅闻着江晏清身上的气息,极力克制心底的欲望,可那疯长的贪欲就像黏稠的泥沼,拖着他下陷,越陷越深,心中的隐忍与克制又把他拉上来,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不能,不能吓到小清。

    他,很乖的,就和江晏清的冥虎一样。

    江晏清不知道季铭洲想当他的宠物,他无意间得到了季铭洲的恶魂,现在心情甚好,正琢磨着找个时间把恶魂炼化吸收。

    他难得对季铭洲生出了几分耐心,不过,季铭洲今天的运气有点背。

    死海无风起波澜,远处传来嘈杂的嗡嗡声。

    阳光普照,黑影在陆地上移动。

    江晏清警觉地抬起头,季铭洲条件反射地按住他的头,将人护在怀里,暗骂一声,“该死。”

    诺伊的轰炸机掠过蓝天,在天际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死海上,让季铭洲的脸色更加暗沉,四周的气压都降低了。

    轰鸣声如同亡灵的呼唤,轰炸机就像一只只从深渊中爬出的怪物,携带着毁灭的气息,它们向伊拉利克飞去,太阳的光辉在机翼上闪烁,似乎连光都畏惧即将到来的黑暗。

    伊拉利克地区瞬间成了战争的靶场。

    孩子们的笑声,妇女们的歌声,老人们的祈祷,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他们知道,那些飞翔的钢铁巨物会带来死亡和毁灭,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喘息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

    为什么他们与世无争,却永远得不到安息之所?

    第一枚炸弹落下,地面震动,尘土飞扬。

    爆炸的火焰吞噬了一切,诸华帝国援建的彩钢板房被炸成了碎片,这个曾经的避风港,现在变成了一个个坟墓,埋葬着无辜的生命和破碎的梦想。

    孩子们的玩具被炸得粉碎,妇女们的织物被火焰舔舐,老人们的圣经被埋在瓦砾之下,本就不被珍惜的生命变得更加廉价,每一秒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秒。

    轰炸机继续它们的演奏,一架接一架,无情地投下致命的礼物。

    天空被火光映红,烟雾升腾,遮天蔽日。

    五分钟前,诺伊宣布没收伊拉利克地区8平方公里的土地。

    三分钟前,西朗宣布没收伊拉利克地区12平方公里的土地。

    一分钟前,诺伊和西朗分别宣布伊拉利克地区是自己的领土,并开启“驱人留地”计划。

    全球哗然。

    【不愧是最智慧的民族,用词太优雅了。[狗头]】

    【如果这样可以,我们拿起《山海经》,海陆空都是诸华帝国的领土[滑稽]】

    【乍一看以为是营销号造谣,结果是新闻实事,震撼我一百年[笑哭]】

    【是翻译错了吗?还是我生错了年代?我穿越到平行时空了吗?】

    【回楼上,翻译的原文真的用了appropriate这个词,明着说“盗用、占用、挪用、侵吞”,是我们翻译得文明,不是他们文明[震惊]】

    【他明明可以抢,却选择了没收,啊!我哭死![假装大哭]】

    【“没收”和“抢”成近义词了,瓷爹把我们保护得太好,差点忘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国家强大才是和平的根本。】

    三分钟后,网上再次炸锅。

    【爆炸性新闻,GBRA宣布保护伊拉利克平民!正义之光来了!】

    【GBRA是啥?很厉害吗?】

    【科普:“全球仿生人监管局(Global Bionic Regulatory Authority)”,缩写为“GBRA”,GBRA的“仿生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在国际上完全独立的存在,是“中立、公平、正义、无私”的代名词。】

    【你确定吗?“GBRA”归米利托管辖,从技术和制度上看,完全是米利托的产物】

    【虽然但是,GBRA的局长,是东方面孔。】

    月度之神绀香站在顶楼,翻看着网上的评论,忍俊不禁,心道:GBRA的局长不仅是东方面孔,他的爱人还是诸华帝国的子民,他爱人的父亲就在伊拉利克地区,你们说这块地,他护不护?

    月度之神莺时凑过来,“不用解释,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局长的立场是什么。”

    宋时序的立场永远是江晏清,也只有江晏清。

    “没错。”绀香关闭屏幕。

    “我们出发,”莺时严肃道,“把希望带到伊拉利克。”

    柔和的白光如梦幻般弥漫开来,如同木偶的细丝缠绕着她们,每一丝光线都蕴含着数以亿计的数据和指令,这些信息流如同精巧的画笔,绘制出她们的“仿生人”形态。

    绀香和莺时的身体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化,她们的肌肤下似乎有精密的机械装置在运作,每一个动作都像发条玩偶一般优雅。

    两人的头发闪耀着金属的光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们的眼睛,曾经是温暖的浅金色,现在闪烁着深邃的蓝光,那是超越了人类视界的智慧之眼。

    渐渐的,二人的肌肤变得更加光滑,白皙得几乎可以看到下方的机械结构,关节处内嵌着球体的机械结构,四肢上每一条电路纹理都透露出堪比科幻的工艺,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转化的完成,白光逐渐散去,绀香和莺时飞向云端,翱翔在天空中。

    第137章 死海珍珠滩(3) 他,只臣服于江晏清……

    她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仿生人的模样, 不再是单纯的生物体,而是神体与机械的完美的融合,共同锻造出这个纬度最高文明的结晶。

    她们会将无限遐想的未来, 带到那片惨遭战争摧残的土地。

    在伊拉利克地区的上空, 绀香和莺时的身影如同两颗流星,划破天际, 降落在战火纷飞的轰炸区。

    四周的景象让人心碎,大地被战火撕成碎片, 建筑物和炮弹的残骸散落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绀香和莺时没有时间触景生情, 她们迅速行动起来, 双手轻扬, 用能量屏障包围住伊拉利克地区,将两个国家的轰炸机隔离在外。

    救援工作随即展开, 绀香和莺时穿梭在废墟之间,她们的力量和速度超越了常人, 用最高的效率扫描废墟下的生命体。

    诸华帝国的维和部队、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的雇佣兵,以及当地的青壮年也在忙碌着,他们提前转移了群众,使得这次的伤亡人数没有前几次那么惨烈。

    绀香和莺时得知这个消息,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是,就在她们以为可以稍作喘息的时候, 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两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在防空洞的外面,她们竟然见到了局长的暗恋对象!

    他的出现让绀香和莺时感到震惊, 因为无论在那个地方,江晏清的安全永远是重中之重。

    两人满脑子都是“江晏清受伤了,她们会不会被丢回天界, 继续做一些没有实际效果的助农工作。”

    绀香和莺时立刻上前,用她们的身体作为最坚固的盾牌,守护着江晏清。

    江晏清试问,“你们是……他的人吗?”

    季铭洲站在江晏清的身边,身形高挑挺拔,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待看清仿生人的样貌后,目光顿时变得警惕。

    GBRA的高层怎么会认识小清?

    他们发现小清不是普通人了吗?

    “是的,江先生,”绀香微微欠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回话道,“殿下吩咐我们三人到伊拉利克执行任务,柳月先行一步,护卫在您的父亲身边。”

    江晏清哑然。

    华胥帝君竟然会派月度之神保护他的父亲?

    他派到父亲身边的人,还是柳月上神?!!

    柳月上神是掌管“一月”的女神,她的存在是温暖与生机的象征,柳月法力高强,轻轻挥袖,便能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让这位上神保护他老爸?

    站在华胥帝君的立场,这样的重视着实有些过头了。

    江晏清眸色深沉,敛眸温声道:“有劳了……他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如果宋时序近期有重要的工作,他或许能以此为由,把宋时序“还”给天界。

    两人一愣:安排?

    华胥帝君的脑力和执行力极强,并且管理得当,能将工作安排得井然有序,所以,他永远不需要减少陪伴江晏清的时间,甚至能做到随叫随到。

    绀香眉梢微动,眸底溢出笑意,“殿下事务宽松,江先生有什么需要,请一定告知我们殿下。”

    江晏清眼中惊讶了一瞬,声音在风中透着温柔,“好,我会跟他说。”

    才怪呢!

    他跟华胥帝君非亲非故,各居其位,各司其职,华胥帝君在地府帮忙一次两次还好,长久肯定不行。

    莺时状似无意地说:“殿下被他的父亲带走了,您今天可能联系不上。”

    江晏清脸色微变,清隽的面庞露出浅浅的笑容:“我许久没有拜访伯父了……”

    他把季铭洲送回别墅,京城又下雪了。

    季铭洲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雪搭枝头,玉琢银装。

    雪花在夜空中飘舞,如同千万只白色的蝴蝶,它们的翅膀在冷风中颤抖,无依无靠地飘落在地面上,堆积成厚厚的绒毯。

    这场景象,落在季铭洲的眼中,比以往更厚重,冷得叫人心颤。

    季铭洲侧过脸,漆黑深邃的眸静静望着他,眼中看不到一点光芒。

    “是宋时序吗?你很紧张他?”他无措道,心口传来的酸涩情绪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嗯,”江晏清点头,“清早帮我请个假,归期不定。”

    “好……”

    疼痛从心脏蔓延,呼吸都有些不畅。

    季铭洲垂下头,眼眸闪过一道血光,脸上再无半点伪装起来的绅士形象,面色冷得骇人。

    他一点都不大度。

    他快要嫉妒死了!

    江晏清拉起他的右手,抚上手心的那道疤,将神力覆盖在疤痕上。

    他的神力如同轻盈的羽毛,轻轻地扫过季铭洲的手心,那道疤痕开始慢慢地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赤色的曼珠沙华印记。

    它在季铭洲的手心绽放,如同鲜血幻化的花朵。

    “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着你,”江晏清放开他的手,“这个印记普通人看不见,如果有人注意到它,无论是谁,都要提高警惕。”

    季铭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血色流光在曼珠沙华的花瓣上流动,散发出死亡的肃杀之意,不禁心头一颤。

    “这个世界上,还有威胁到你的存在吗?”

    “有,但我们彼此认识,多年来相安无事,”江晏清的语气夹着寒霜,“不过,自我重生以来,我的身边偶尔会出现另一个体系的力量。”

    那种力量不同于神力,有点像魔法,也有点像某种高纬度的科技,江晏清从未接触过那样的力量,想来华胥帝君派人伪装成仿生人,也存了引出那些人的心思。

    “小清。”季铭洲不安地按住江晏清的肩膀。

    他情绪转变得又快又猛,杀意几乎是一瞬间窜上了他的眼眸,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变得更加危险。

    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江晏清。

    他真的会疯的……

    “别担心,在家等我。”

    江晏清的身影逐渐虚化,消失在季铭洲的眼前。

    季铭洲走出屋内,独自站在阳台的边缘。

    他的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夜风拂过,他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塑般屹立不动。

    季铭洲基因优越,帅气逼人,此刻却凌厉得像一位魔神,仿佛所有的痛苦与隐忍都在这一刻凝聚在了他的脸上,眼眸不再有平日里的深邃与冷静,反而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透露出令人战栗的疯狂。

    在他的额头上,曼珠沙华的纹路缓缓浮现,血红色的线条蜿蜒成华丽的图案,潜藏在灵魂内的善缘全部激活,演变成新生的神力。

    血红色的神力如同有生命的火焰,环绕在季铭洲的周围,它们跳跃着,舞动着,仿佛在回应内心的呼唤。

    这股力量无比强大,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动,整个夜空都为之颤抖。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一切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只臣服于江晏清。

    被未知神力吸引来的黑白无常站在房顶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大为震惊。

    “小清竟然能造神?”白无常看得目瞪口呆。

    黑无常分析道:“季铭洲虽然害死了小清,但他的职业特殊,因为救死扶伤、创造新术式和援建医院产生的善缘抵消了恶魂的业力,现在恶魂被小清带走,身上又有忘川之主的神印,此等机缘,比起天命之子也不遑多让。”

    “这可是仙缘之上的神缘啊!”

    白无常难以置信。

    “修行之人积德行善一辈子,倘若无法开悟,则需要仙人点化才能得道成仙,小清仅仅给了一个神印,就让季铭洲跳过仙级,直达半神了,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可能,但小清是那位大人的孩子,便一切皆有可能。”黑无常目光微转,闭了闭眼。

    “嗯?”白无常一脸疑惑,“那位大人是……”

    “他陨落的时候,你只有三岁,不记得也正常,”黑无常怅然道,“此人的离开是天界和冥界的创伤,我不便提及,你知道他的存在便好,至于小清那边……瞒着他吧……”

    白无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斥着认真。

    黑无常沉沉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天穹殿内。

    昊天上帝屏退左右,只留下华胥帝君一人,他坐在至高之位上,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非得是江晏清吗?”昊天上帝无可奈何地问。

    “是。”

    宋时序被长钉封印在地面上,浑身鲜血淋漓。

    “你知道他是谁的后辈吗?你竟敢觊觎那个人的孩子!”昊天气得坐不住,拍案而起,“真是胡闹,若是那人回来,你让为父怎么跟他交代!”

    “对不起,父亲,”宋时序低下头,“我非他不可。”

    “十世历劫,我撮合了你们十辈子,你倘若能让小清动心,我也就答应了,可你……唉!”昊天上帝气闷,急得在殿上来回踱步,“你还把那孩子的情根弄没了,真是要我的命!”

    昊天上帝被气得差点吐血,如果他死得掉,现在真想死一死,去冥界找酆都大帝狠狠抱怨这个逆子!

    第138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1) 若不强求,江晏……

    他当年抽出一根神骨, 集天地精华创造了宋时序,然后亲手拔除了宋时序的情根,就是为了让宋时序替那人的孩子承担一部分天命。

    宋时序冰雪聪明, 清冷绝尘, 以万物为刍狗,昊天上帝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可他千算万算, 就是没算到,宋时序这个孩子, 居然会对同为男性的江晏清情根深种!穷追不舍!要死要活!

    昊天上帝有多崩溃, 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亲, 这个世界上爱他的人很多, 但我一定是对他最好的那一个。”

    宋时序面色诚恳, 眼眸认真,明明遍体鳞伤, 却仍强撑着跟父亲保证。

    昊天上帝无力地坐回王座,吐出一口浊气, 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如果默许了,这个位置还能坐稳吗?

    昊天上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沉沉:“你必须尊重他的意愿,万万不可强求,听到了吗?”

    宋时序垂眸, 紧紧抿住了唇。

    若不强求,江晏清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听到了吗?”昊天上帝抬眸, 冷冷地瞪着这个逆子,眼含警告的意味。

    “是,父亲。”宋时序不情不愿地答应。

    昊天上帝又一次重重叹气, 看着宋时序受刑后撑着一口气的样子,又舍不得说什么狠话。

    真糟心。

    到底是他的骨肉,一个疼,另一个跟着疼。

    大号恋爱脑,开个小号吧……

    “你心意已决,为父也不拦你,”昊天上帝语气无奈,“过段时间,你会多一个弟弟。”

    宋时序呆愣住。

    弟弟?

    “谢谢父亲!”

    宋时序恍然明了,眉宇间染着挥之不去的欣喜和感动。

    昊天上帝心里冷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股凛冽的黑暗气息侵袭而来,将光明炽热的天界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

    宋时序和昊天上帝双双一怔,如遭雷击,两人猛然抬头,望向气息的来源。

    是江晏清!

    拥有对生灵无害的黑暗气息,除了江晏清,三界之内再无他人。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界?

    宋时序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满是血污的衣衫、狰狞可怖的伤口、沾染着浓重血腥味的身体。

    太丑了……

    简直不堪入目。

    他顿时心慌意乱,脑海中浮现出对方厌恶的表情,脸上的血色无法控制地褪去。

    这般狼狈的模样,绝不能脏了江晏清的眼睛。

    “不能让晏清看到我这个样子……”

    宋时序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慌乱地扯了扯衣衫,遮掩住丑陋的伤口。

    昊天上帝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叫苦不迭。

    弑神钉已经将宋时序完全穿透了,用任何法术都不能让伤口愈合,只能等待神体自我修复。

    若是小清看到宋时序这幅样子,印象分指不定要降多少。

    “这可如何是好……”

    昊天上帝低声呢喃,眉头紧锁,脑中思绪飞转,越想越乱。

    天穹殿外,江晏清把宝盒交给守卫,态度温和有理。

    “……今天来得不巧,劳烦阁下将此物交给伯父。”

    江晏清翩然离开,前往诛仙台炼化恶魂。

    殿内的父子俩俱是松了口气。

    “晏清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心思细腻。”昊天上帝莫名感慨。

    以江晏清如今的修为,不难察觉到殿内已经“见血”了,他没有贸然插手,而是送上礼物,虽然无法表明立场和态度,但多多少少,也会有“给宋时序求情”的意思在里面,把选择权交给了昊天上帝。

    多么懂事体贴的孩子啊!

    昊天上帝感叹地想,随后看了看自家的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罢了罢了,养不教父之过。

    是他没有教育好宋时序,才让宋时序的眼里除了江晏清,看不到其他人。

    从宋时序失手毁灭天地之日起,他在昊天上帝的眼中,就不再是一位合格的神祇。

    神爱世人,是天界的法则,是众生的福祉,可鲜少有人知道何为神爱。

    神之爱,是一种超越了世间万物的爱,它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因个人的得失而增减,神应该包容世间万物,爱护众生,而非囿于一隅,偏于一人。

    神明存世,本为协理万物,引导众生,岂可囿于自身私欲?

    尽管宋时序晋升帝君之位,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地之威,但他的心性却与神明的职责背道而驰。

    神明的使命在于平衡与包容,而他只偏心江晏清,心里眼里只容得下江晏清一个人,这让他的存在偏离了法则的轨道,成为一个错误的典范。

    一位神明,如果无法保持对众生无条件的爱,就不再是一个称职的神,他无法公正无私地行使自己的权利,无法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灵。

    他的爱,变成了自私,他的力量,变成了偏见。

    所以,宋时序不适合身居高位,不适合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他的心,已经被情爱所占据;他的眼,只能看到一人;他的爱,虽然深沉,虽然专一,但违背了神爱世人法则,就成了错误。

    这就是为何,昊天上帝会当着天界所有神明的面,用弑神钉处罚自己的儿子,以儆效尤。

    既然宋时序不适合继任他的位置,就让宋时序去追求他想要的未来吧,有宋时序陪伴在江晏清的身边,昊天上帝没什么不放心的,或许有江晏清的引导,宋时序能多做一些对世间生灵有益的事。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等你有了弟弟,这些事都让他操心去吧。”

    昊天上帝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明智,就是苦了小儿子。

    不过他有了养大号的经验,绝不会把小儿子教成一个恋爱脑。

    他未来的小儿子,一定是一个兢兢业业守护万千生灵的好神仙!

    (未出生的鹤南弦:听我说谢谢你……)

    理想很丰满,现实就不一定了。

    这时的昊天上帝不会想到,他的小儿子确实无心情爱,各方面无可挑剔,可小家伙招惹了一个比宋时序恐怖一千倍的恋爱脑,将来的某一天,昊天上帝还得盼着小家伙施舍一点爱意给那个魔鬼。

    “多谢父亲。”宋时序拖着残破的身体,向昊天上帝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疗伤去吧!”

    昊天上帝摆摆手,然后把手伸向了那个宝盒,警觉地撇了宋时序一眼,厉声道:“还不快走?”

    “儿臣也想看看是什么礼物。”

    宋时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觊觎礼物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给我出去!”昊天上帝怒道,抱紧了宝盒。

    “好吧……”

    宋时序惋惜道,身形消失在原地,追寻江晏清的气息而去。

    第139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2) 伸手环住江晏清……

    他隐入林中, 换回人类体型,身上的衣物也一并换了,然后飞向仙境的尽头。

    “那个方向……”

    宋时序心里咯噔一下, 非常不安地皱起眉。

    江晏清的气息消失在诛仙台的边缘, 宋时序没有犹豫,纵身跳下诛仙台。

    诛仙台, 乃是三界之中最为残酷的刑场之一,它静静地矗立在云雾缭绕的虚空之中, 仿佛是一座审判的高台, 高台的中心有一口巨大的青池。

    传说中, 唯有犯下滔天罪行的神仙, 才会被押解至此, 接受终极的惩罚。

    当罪仙被推入诛仙台的瞬间,他们的身躯会沉入青白色的池水。

    池水看似平静无波, 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密布, 蕴含着足以销魂蚀骨的力量。

    罪仙的身体会陷入漩涡之中,水流如同刀割一般,无情地削去他们的仙体,直至露出洁白的仙骨。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诛仙台不仅要剥离血肉,更是要彻底摧毁仙骨, 这是对罪仙最为严厉的惩罚,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切仙家之力, 从此与仙道绝缘。

    随着仙骨逐渐消融,罪仙的魂魄亦在痛苦中被洗去了仙脉,他们曾经的荣耀与仙力, 顷刻间化为乌有。

    最终,罪仙的肉身与仙骨荡然无存,他们的魂魄在池水中漂浮,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黑白无常会将他们带入冥界,投入轮回之门。

    即便转世,他们也只能成为凡人,再也无法触及天界的门楣。

    江晏清竟然进了诛仙台?

    宋时序不敢深想。

    他沉入池水,刹那间,身上的伤口被池水的暗流撕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同绽放的彼岸花,迅速染红了冰冷的水域。

    剧烈的疼痛,如同千万根针刺入他的骨髓,再沿着他的神经蔓延到全身,几乎要将他吞噬。

    宋时序咬紧牙关,眼神决然。

    小清……

    他强忍着疼痛,奋力向漩涡的中心游去。

    视线穿过被血染红的水幕,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晏清悬浮在水中,浑身被黑色的雾气笼罩,手中的零残剑不断涌出黑雾。

    这些黑雾在水中汇聚,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赫然是季铭洲的模样。

    “季铭洲”从江晏清的身后抱住了他,两人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宋时序被这一幕刺红了眼。

    他将最精纯的神力凝聚在手心,这股力量如同狂风巨浪,向着“季铭洲”袭去。

    神力在水中激荡,打乱了漩涡,“季铭洲”被水流扭曲成了骇人的恶鬼,他暴怒地张牙舞爪。

    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划破了沉寂,携带着深渊的寒意。

    “别闹。”

    江晏清缓缓睁开眼睛,他眉头轻挑,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眸光森冷,似乎能将诛仙台层层冰封。

    他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中,眼眸深处,幽沉晦涩地掠过一道暗光。

    “季铭洲”瞬间安稳,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乖乖回到了零残剑,不敢有丝毫的躁动。

    江晏清抬起眼睫,寒星般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宋时序,眼中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朦胧。

    “晏清。”

    宋时序来到他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人带到诛仙台上。

    他慌忙检查起江晏清的伤势,确认对方无碍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才是一身伤的那个人。

    对上那双莫测的浅眸,宋时序心里蓦地一慌,别开了头。

    他这副样子,很难看吧……

    江晏清看着他变换的脸色,脸上沉郁之色尽数消散,水眸微弯,清逸面孔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

    宋时序忍不住看他,被那抹笑容晃了神,心跳如雷。

    “你在等我吗?”

    “嗯,猜到你会来,”江晏清揶揄道,“听说我们的华胥帝君被父亲打了。”

    “我犯了错,父神小惩大诫。”

    宋时序把手搭在江晏清的肩膀上,神力如春风拂过,将两人身上的水吹去。

    江晏清气色红润,脸上还带着湿润后的水嫩,莹白的皮肤透着轻薄的黛色,唇瓣潋滟,眼睛装着清凌凌的湿意,俊颜不带一丝锋芒,柔和得令人心醉。

    宋时序呼吸一窒,心跳变得急促,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碰撞,难以自控。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江晏清的脸颊,指尖缠绕着柔情。

    嘶——

    宋时序吃痛。

    手臂和脊背的伤口又裂开了。

    江晏清的感官异常敏锐,即便在这样安逸的氛围中,他也能捕捉到宋时序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息。

    伤口还没有愈合吗?

    难道是……

    江晏清愣住,满眼错愕地看着他。

    “小惩大诫需要用到弑神钉?”

    “小伤,不碍事。”宋时序轻描淡写地回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宋时序内心雀跃,面上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晏清,眼中盛满温柔的星光。

    他牵起江晏清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头笑吟吟地望着他,“你在担心我吗?”

    江晏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宋时序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失落。

    但他没有追问。

    就在他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江晏清很轻地说:“担心的……”

    朋友受了伤,怎么可能不担心?

    小金乌被他的哥哥拔了羽毛,都要哭唧唧好久,不能因为华胥帝君比小金乌坚强,就忽略他的感受。

    天界的风声,似远山轻吟,似雀鸟啼鸣,似仙乐缥缈,均是天籁之音,都在江晏清开口后渐渐模糊,难以分辨,只有心跳与呼吸清晰可闻。

    宋时序的心跳乱了节奏,云朵悠然飘过,树木在风中摇曳,鲜花点缀其间,荒芜的原野在一夜之间焕发生机,贫瘠的土地上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清风徐来,带着一丝甜意,触动他的心弦。

    夕阳、微风、山峦、花朵,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喜悦与暗恋。

    时间像一位沉默的舞者,轻盈地踏过生命的舞台,转眼间,便将一天的光阴挥洒殆尽。

    今天的夕阳,来得格外早,迫不及待地,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染上它金色。

    天边的云霞,流淌着细腻的温柔,夕阳匆匆向西沉去,落入云层之中。

    事实却是——

    天界的仙鹤飞向太阳,把江晏清来访的消息告诉了小金乌。

    “小清清来找我玩了吗?”小金乌喜不自胜,阳光更加耀眼。

    他立马找乌云打掩护,得以早退,像极了某些提前离岗、跑去食堂的职员。

    百鸟引路,小金乌跟着他们,飞向江晏清。

    终于,小金乌在僻静的诛仙台,看见了老朋友的身影。

    “小清清!”小金乌兴奋地叫着,激动地扑向江晏清。

    “烫死了,你这家伙。”

    江晏清被小金乌吓了一跳,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这只满身火焰的神鸟。

    他哭笑不得地抱怨着,脸上却难掩喜悦之情。

    小金乌的九个哥哥被后羿射杀后,隐居在冥河的下游。

    幼年时期的小金乌,经常到冥界看望哥哥。

    在哥哥的住处,他见到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小男孩。

    小男孩专注地听哥哥们讲述世间奇闻,小金乌也跟着听故事。

    九大金乌,作为太阳的化身,亲眼目睹了世间的繁华与衰败,他们的故事总是那么引人入胜,充满了智慧与哲理。

    江晏清和小金乌听得入迷,他们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却不知哥哥们为了保护他们幼小的心灵,故意隐藏了人性的阴暗面。

    那时的小金乌,还不能完全控制身上的神火,炽热的火焰时常让他感到不适。

    每当这时,他都会去找江晏清要抱抱,因为江晏清的体温和冥河一致,对他来说就像一股清泉,能够让他全身凉爽,舒适得羽毛都立起来。

    然而,每一次拥抱,江晏清都会被小金乌的神火烫到,但他从不抱怨,反而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用小手拔掉小金乌几根羽毛。

    小金乌自然不恼,反而很高兴,因为江晏清用他的羽毛做成了漂亮的羽毛笔。

    这些羽毛笔成了他们友谊的象征。

    时光荏苒,小金乌逐渐长大,他开始接触到人间的真相,渐渐的,他看透了人性的本质,不再相信所谓的大团圆结局。

    他深知,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暗。

    江晏清也在历经劫难后,变得成熟稳重,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生存。

    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之间永远不设防,彼此仍保持着最初的那份单纯和真诚。

    在他们的心中,永远有一个角落,属于那些月下听故事的夜晚……

    那是宋时序奢望又难以触及的时光。

    宋时序默默地站在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对好朋友亲昵,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还是很烫吗?”小金乌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轻轻用翅膀蹭了蹭江晏清的手臂,似乎在撒娇。

    “不烫了,我开玩笑的。”

    江晏清笑着,伸手抚摸着小金乌的羽毛,“热乎乎的,很舒服。”

    “想死你了!”小金乌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似抱怨似委屈地说,“你历劫也太久了,我用分身去其他世界找你,都找不到……”

    第140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3) 他不仅馋你的身……

    江晏清好笑地捏了捏他的翅膀, “你连自己的九个哥哥都分辨不出谁是谁,我可不指望你能认出我。”

    “哼!现在嫌弃我了!”小金乌气鼓鼓,“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鸟了?”

    小金乌想了想, 这话好像不太对, 赶忙补上一句——

    “你是不是有别的好朋友了?”

    谁知,江晏清竟然点了点头, 看向一旁被小金乌忽视的宋时序,“给你介绍一下, 华胥帝君, 我在历劫时遇上的朋友。”

    小金乌瞳孔放大, 像美杜莎姐姐盯了一眼, 整只鸟石化在江晏清的身上。

    华, 华胥帝君?

    啊——

    救命啊!

    谁来救救最后一只金乌?

    太阳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宋时序见他默不作声,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好,我是晏清的朋友, 宋时序。”

    江晏清的朋友,只会是江晏清的朋友。

    他不需要朋友。

    他只需要江晏清。

    小金乌被他冷淡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觉得这个男人虚伪至极。

    明明是个冷酷无情的高岭之花,偏偏在江晏清的面前故作亲切,让江晏清放下芥蒂,安的什么心!

    “你别过来!”小金乌化形, 挡在江晏清的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小金乌怒目而视, 眉宇间带着一股凌厉的英气,眼角流淌着璀璨的金色微光,宛如初升的朝阳般熠熠生辉, 衬托出五官的丰神俊朗,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无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让无数天界仙女芳心暗许。

    有小金乌跟一众俊美男神在,天界的仙女和神女怎么可能对凡人动心?

    她们更不可能放弃天界闲适的生活、无尽的生命、绝妙的法术,下凡与人类结婚,整日与柴米油盐酱醋茶相伴。

    每次听到凡间编排某仙女下嫁穷书生,仙女姐姐们脸都黑了,是小金乌的八块腹肌不香了吗?

    小金乌身材匀称,每一块肌肉都展现出力量与美感,他的肌肤如蜜蜡般细腻,皮肤透出淡淡的金辉,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一袭金色长袍覆盖在他的身躯上,裁剪得体,线条流畅,恰到好处地描摹出优雅挺拔的身姿,仿佛是一棵在晨曦中舒展的松树,有着不屈的坚韧,又不失柔美的曲线。

    他的存在,让人不禁想要赞美,想要追随,想要成为他光芒中的一部分。

    可拥有这样外貌的人,在华胥帝君面前,瑟缩得像老鹰追逐的小鸡。

    “别打我兄弟的主意!”小金乌死死护住江晏清,“你修为高深,我确实打不过你,但你想欺负我的朋友,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江晏清怔愣了一瞬,莫名感动。

    这家伙明明怕得要死,还坚持不肯退让——

    好兄弟,一辈子!

    “小乌乌,华胥帝君没有恶意。”

    江晏清揉了揉他的脑袋,给炸毛的小金乌顺顺毛,才发现……小金乌都比他高了!

    唉。

    “不是恶意,”小金乌不顾宋时序警告的眼神,急匆匆地说,“小清清,你不要被他骗了,华胥帝君一直对你图谋不轨,他就是要把你占为己有,吃干抹净!”

    江晏清愣住,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是说真的!”小金乌崩溃,抓狂、持续输出。

    他抓住江晏清的肩膀使劲摇晃,快急疯了。

    “你清醒一点,华胥帝君追了你十世,为了你差点灭世,现在又堂而皇之住进你的府邸,你觉得他正常吗?”

    “我可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我都做不到,你觉得他仅仅是把你当成好朋友吗?谁信啊!”

    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趁着江晏清情窦未开,入侵他的生活,一点一点掰弯他,太心机了!

    在小金乌的眼里,江晏清配得上天界最优秀最漂亮的神女,哪怕是修为低一点的仙女也行,但绝对不能是一个男人,还是修为仅次于天帝的华胥帝君!

    江晏清是冥界所有神明宠到大的孩子,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欺负了去,万万不可!

    听到小金乌这么说,江晏清不由得深思。

    华胥帝君的所作所为确实太出格了,江晏清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

    为什么他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愿意留在冥界?为什么被伯父用弑神钉惩罚?

    小金乌直白的话,在宋时序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他淹没。

    宋时序心脏骤停,随即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内心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他的心跳失去了节拍,一股热流涌上面颊,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感到脸颊滚烫,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心中的慌乱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晏清眯了眯眼睛,看向面不改色的宋时序,眼里有好奇也有防备。

    宋时序的目光下意识地回避,不敢直视江晏清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

    他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错愕,冷漠,或是更糟糕的,厌恶、恶心。

    内心如同翻腾的海浪,一会被希望的高潮推向云端,一会又被恐惧的低谷拉入深渊。

    “其实,我也很疑惑。”江晏清淡淡开口。

    落在宋时序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宋时序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又松开,再紧握,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挣扎。

    他的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声音,试图从江晏清的呼吸声中解读出他的情绪。

    坦白吗?

    去赌江晏清有那么一点在乎他?

    他的心跳声在耳膜上回响,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我……”宋时序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握紧了拳头,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慌乱,指节因用力而苍白。

    他想知道江晏清的反应,又害怕知道。

    宋时序回想起那些与江晏清相处的点点滴滴,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变得如此清晰而深刻。

    不,他不敢赌。

    他害怕自己的这份感情会给江晏清带来困扰,害怕江晏清会因此疏远他,害怕刚刚构建的信任彻底破碎。

    “我能下次再回答你吗?”宋时序脸色苍白,俊朗的眉目平添了几分脆弱,“我有一些不舒服。”

    他要循序渐进,慢慢打动江晏清的心,现在远远不到表白的时候。

    “好。”江晏清没有追问。

    好奇,但不多。

    他从不会过分探究别人的心理。

    小金乌又急又气,抱住江晏清的手臂,“你看,他心虚了,小清清,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什么高岭之花都是假的!

    华胥帝君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不仅馋你的身子,还想要你的心!

    小金乌说不出这么羞耻的话,只能一个劲地用眼神暗示。

    “他能骗我什么?”江晏清笑着安抚,“这天底下,还有华胥帝君得不到的东西吗?”

    宋时序心头火热。

    有的……

    小金乌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江晏清一句话止住了。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你终于需要我了,”小金乌瞬间雀跃,神色严肃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拔天帝的头发还是烤嫦娥的玉兔?”

    小金乌跟后羿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对后羿的夫人观感也不好,隔三差五就要飞到广寒宫,叼走嫦娥养的玉兔,带到冥界给哥哥和江晏清玩。

    江晏清:……

    宋时序:……

    (嫦娥:???)

    江晏清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有那么严重。”

    “那是什么?”小金乌洗耳恭听。

    “清明那几天,诸华降雨频繁,我想请你跟雨师打个商量,把雨期全部改到夜间。”江晏清眉眼柔和,态度万般认真。

    雨师赤松子跟金乌一族关系“匪浅”。

    早年十大金乌不服管教,肆意妄为,所过之处火焰滔天,赤地千里,赤松子跟在金乌后面收拾烂摊子,不是在灭火,就是在灭火的路上,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跟天帝抱怨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天帝会把封神当做奖赏,诱使人类射杀金乌,无数人类英雄趋之若鹜,最后被一心寻妻的后羿拔得头筹。

    后羿得以封神,与嫦娥重逢,小金乌却与哥哥们天人两隔。

    赤松子心中有愧,对小金乌无限制地宠溺,一个人顶九个哥哥。

    日久天长,赤松子消弭了小金乌对后羿和人类的仇恨,让小金乌自愿每天按时上下班,把光明和温暖带到人间。

    “小事,包在我身上。”小金乌拍胸脯保证,胸有成竹道,“松子哥最宠我了,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多谢。”江晏清灿然一笑。

    宋时序不自觉地勾起唇。

    江晏清明明可以自己驱雨散云,但还是选择尊重雨师,尊重天界,他真好……

    “跟我还客气。”

    小金乌大力地拍拍江晏清的肩膀,露出“我懂你”的眼神。

    “你这么郑重地拜托我,是不是要做一件大事?”小金乌贼兮兮地瞅着他,“带我带我带我!”

    江晏清也不瞒他,直言不讳,“我要将镇守炼狱的鬼兵全部放出来,让他们重见天日,一睹华夏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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