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下辈子, 只要这辈子能好好地陪在儿子身边,她就知足了。
宿棠月的父亲也点了点头。
江晏清看了一眼双目润红的宿棠月,将自己的玉牌递给对方。
“你先带叔叔阿姨回去, 我取个东西就来。”
“我在家等你。”
宿棠月攥紧质地温润的玉牌, 冷峻的眉眼染上了和煦的春光。
江晏清离去,赶往炼狱的最下层。
一路上, 风声呼啸,似鬼哭嚎, 四周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这里, 是关押罪神的地方。
阴森恐怖, 暗无天日。
死神辛夷, 就被软禁在比极寒之地更寒冷的地下冰宫。
江晏清走了进去, 看到富丽堂皇的冰蓝色宫殿,殿外开满了冰晶花, 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小柒。”
江晏清走进正厅,一眼便瞧见小丫头坐在茶桌边等他。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茶点, 一如往昔。
辛夷七岁晋升神位,年龄也被定格在了七岁,本该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端庄,一身蓝绿色的小仙裙倒是比人俏皮可爱。
“晏清哥?”
辛夷不敢确定地眨了眨眼,随即眼眶泛红, 泪光闪烁。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本来就是白的?”江晏清笑了笑, 摸摸小女孩的头,“不要紧张,忘川被人洗涤了一遍, 头发就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也是,晏清哥本来就是天界的人。”辛夷恍然。
“你知道?”微微诧异,挑眉问道。
“听大人们提起过一些,他们不让我告诉你。”
辛夷将死神玩偶抱在手中,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知道了也没关系。”
“时间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江晏清蹙眉。
“天道陨落,诸天万界正经历着百年难遇的变局,急需神明维持秩序,新任天道,或许是你,也可能是那位回来……”辛夷顿了顿说,“天道无情,真的很难想象,晏清哥变成那副模样。”
江晏清一滞。
辛夷见他面色不对,担忧地问:“你历劫归来,为何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晏清没想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便没有刻意隐瞒,让她担心。
“情根换了一个。”
江晏清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辛夷面色大变。
“谁干的?”
辛夷沉下脸,目光犹如锋利无比的刀刃,仿佛要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我自己。”江晏清笑着解释,“有情根不方便渡情劫。”
无论是谁问起情根的事,江晏清都会这么说,用善意的谎言让他们安心,对自己所受的伤痛只字不提。
辛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病恹恹地塌下去。
“叔父和爷爷肯定心疼坏了。”
“是啊,让他们担心了。”江晏清垂下眼眸。
两人品茶聊天,谈论着家常琐事,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江晏清这才提及来意。
“对了,我想借两个死神玩偶,有亡魂需要逗留人间。”
“好呀,”辛夷爽快答应,举起手中的玩偶,“跟晏清哥去一趟好不好?”
玩偶挥舞着小手手,一脸抗拒。
辛夷失笑,隔空取来另外两个没有附魂的玩偶,交给江晏清。
“多谢。”江晏清将玩偶收下,警惕地打量着辛夷手中的玩偶。
他分明在里面感受到了另一个神魂的存在。
好像有猪要拱他们的小白菜,爸爸和爷爷他们知道吗?
炼狱都被人趁虚而入了!
“晏清哥要保密呀,”辛夷眉目舒展地笑起来,甜甜地说,“我也会支持你和华胥帝君在一起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江晏清失笑,伸手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
“当然了,以华胥帝君的占有欲,晏清哥是逃不掉的。”
辛夷的下颌轻轻上扬,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他对你,比你对自己上心,让我很放心!”
“人小鬼大。”
江晏清睨了她一眼,耳尖发烫。
“我走了,下次带他来看你。”
“我送你。”
辛夷把江晏清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玩偶坐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语气不轻不重,“忘川上神的情劫要开始了。”
辛夷笑意盈盈,眼尾翘起。
“情劫对不适合的情侣才是劫难,对真正的神仙眷侣,更像是感情的催化剂。”
玩偶讶异,身上的每根丝线都在发烫。
磕磕绊绊地说:“希望,能赶得上,他们的婚礼。”
“一定会的。”辛夷笃定,“我还要替晏清哥的班,让他安心度蜜月。”
言罢,辛夷轻轻挥手,解除了周围的幻术。
刹那间,华丽的地下冰宫如同玻璃般粉碎,变回了炙热的岩浆炼狱。
小女孩抱着玩偶,步入岩浆,缓缓躺下,艰难地沉睡。
第212章 晴空(1) 你哥还在等我回家。
宿家旧宅的外墙, 挂满了爬山虎,一片绿意遮住了危楼的裂痕。
周围的邻居早已搬迁,楼道里毫无人气。
屋内陈设依旧, 只是少了往昔的烟火。
江晏清取出死神玩偶, 注入灵力,让其悬于半空, 双手快速结印,幽兰的光芒从指尖溢出, 萦绕在玩偶周身, 将宿父宿母的灵魂牵引到玩偶之上。
随着光芒愈发耀眼, 玩偶仿佛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
光芒褪去后, 宿父宿母出现在宿棠月的眼前。宿父身姿挺拔, 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宿母的眉眼间尽是慈爱,身着常服, 就和寻常在家中等候子女归来的母亲一样。
宿家父母感激江晏清的恩情,热情地留他吃饭。
餐桌上, 饭菜冒着腾腾热气,久违的温馨在旧宅弥漫。
江晏清没有多作停留,饭后便告辞离开,前往小金乌给他常备的客房。
暗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江晏清专注的脸庞。
他将龙须和红线置于案前, 又取出炼制姻缘绳所需的材料,双手操纵灵力, 动作如行云流水。
随着灵力的注入,红线交错编织、相互交融,变得坚韧有光泽。
不多时, 一根编织精美的红绳出现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神器的能量波动在天界震荡,惊动了天穹殿的新主。
江晏清走出宫殿,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家伙五岁的模样,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黑发柔顺垂落,额头光洁如玉,眉心处有一处若隐若现的金色神纹。
他的眼眸狭长而深邃,琥珀色的眼睛藏着宇宙星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不见半分孩童的软糯,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小家伙身着一袭华丽至极的白金色神袍,宽大的袍袖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
他的双手负于身后,身姿笔挺,虽身形稚嫩,却透着与生俱来的神王之气,让人难以靠近。
江晏清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失去情根的自己,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等等。
这不就是小一号的宋时序吗?
“你找我?”
江晏清蹲下身子,与小家伙平视。
他轻轻一笑,就迷人得不行,把小家伙蛊惑得失了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江晏清笑着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好像隔着时空,触摸到了幼年的宋时序。
“我叫鹤南弦,”鹤南弦微微脸红,声线变得软糯,“请问,你是忘川上神吗?”
“我是。”江晏清点头。
“父神希望,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继承人,所以我会努力成为你,”鹤南弦顿了顿,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你和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太温柔了。
忘川上神,不是一个冷酷果决、杀伐果断的神明吗?
怎么会,比小金乌更像太阳?
江晏清一脸懵,心里纳闷。
昊天上帝到底给这孩子灌输了什么?
“为什么要成为我?”江晏清柔声反问,“鹤南弦仅此一个,如果没有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就像盏中沉浮的银针白毫,若执意长成武夷岩茶的苍劲,便永远尝不到自身在沸水中舒展的兰香。寒露时节凝结在昙花上的朝露,既能折射晨光的辉芒,亦能照见属于自己的虹彩。”
“你有独特的光芒,不必再模仿他人。你的父神,要的从来都不是复刻品,他期望的,是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成为鹤南弦有无数种可能,远比变成第二个江晏清有趣得多。”
鹤南弦仰起头,直直地盯着江晏清,琥珀般的眼眸里,似有冰雪消融,润物无声。
他咬了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发颤,无措地说,“我总觉得,只有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才能让父神满意。”
江晏清站起身,牵着他往前走,“父神爱的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鹤南弦,而不是另一个我。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力量,这些才是最珍贵的。”
鹤南弦愣住了,脑海里像走马灯般闪过往日的种种。
那些独自在神宫刻苦修炼的日夜,那些为了达到他人期望而拼命压抑自己的瞬间……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心脏像被点燃一样,发热发烫。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有了从未有过的光亮。
“我明白了……”鹤南弦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要成为的人,是鹤南弦。”
他挺直了小小的脊梁,周身散发着全新的、充满力量的光芒。
“我很期待,”江晏清抿唇一笑,“我走了,你哥还在等我回家。”
“嗯!”鹤南弦挥挥小手,“大哥哥再见!”
江晏清离开天界,想想又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宋时序看到自家老父亲练的小号,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既然天界有了鹤南弦,他就把宋时序收下了。
第213章 晴空(2) 宋时序,你嫉妒的样子可真……
屋里没有江晏清, 变得空荡荡的。
宋时序呆坐在床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半晌,小仙童采买了新的床上用具, 陆陆续续赶回来, 宋时序用净尘术洗涤后,一一换新, 旧的让小仙童拿去烧掉。
他把梳妆镜摆正,视线无意间扫过镜中的男人——
宋时序, 你嫉妒的样子可真难看。
江晏清隐匿了气息, 静静站在门口, 观赏他们的华胥帝君铺床, 很是新奇。
禁不住闷笑一声, 把宋时序吓得白了脸。
宋时序心虚地错开眼,紧抿着唇, “我……”
“我不会随便让人睡这张床,”江晏清眉眼微挑, 嘴角噙着笑,朝宋时序逼近,“为什么不问一下他们,宿棠月睡在哪间客房?”
宋时序一愣,只觉面上臊得慌,整个耳朵都红了。
“你没有……抱歉, 我不该……”
不该胡思乱想。
不该一个人脑补虐自己。
“没关系,我会如实告诉你, 你也可以直接问我。”
江晏清直直地望着他,眼底的柔情引人深陷其中,沉沦自溺。
宋时序面色微红, 心跳顿如雷鼓,眸中泛起炙热的欲念。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江晏清被他看得两颊发烫,面上故作镇定,抬手遮唇,“对了,你手上的红绳,把它解下来给我。”
宋时序一慌,声音忐忑,“怎么突然……”
“那根红绳只是仙器,对上神无用,”江晏清解释,“你戴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时序如堕冰窖,身体被彻骨的寒意侵袭,颤声道:“虽然只是仙器,但……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红绳牵不到上神的手腕,就像江晏清永远都不会对他动心,他早知如此,还是怀有妄想和贪念。
万一呢?
万一对方愿意给他留一丝缝隙呢?
宋时序眼神灰暗,从心底弥漫上来的酸涩感,将他吞没在死寂的汪洋。
“你不需要念想。”江晏清伸出手,“给我。”
他就在眼前,活生生的江晏清就在眼前,还需要什么寄托呢?
男人垂眸苦笑,眼底的落寞和苦涩,一览无遗。
他缓缓将手上的红绳解开,放入江晏清的手心,眼神黯淡无光,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对方,连一个念想都不允许,他的感情就这么让人反感吗?
江晏清拿出姻缘绳,将红绳融入其中,顷刻间,金红色的神力从姻缘绳中释放,在屋内激荡。
宋时序愣怔地抬起头。
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姻缘绳系上了两人的手腕。
“不是我的错觉……”江晏清抬眸,看着宋时序的眼睛,认真又真诚,“我心悦帝君。”
宋时序的爱就像湿润的水蒸气,隐匿在生活的一点一滴,汇聚成潺潺溪流,无声润泽,不张扬、不喧嚣,不急不躁,不显山露水,却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送来甘甜的慰藉,润物无声,却深沉绵长。
等江晏清察觉的时候,这份爱意已经在时光的流逝中汇聚成海,陪伴着他度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早已割舍不断。
宋时序心头一震,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默默屏住呼吸,生怕将美梦惊醒。
他看见江晏清的耳尖微微泛红,脸上震惊的神情褪去,难以抑制地狂喜起来,双眸亮如星辰,璀璨夺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宋时序的心脏跳得又急又快,仿佛要冲破胸腔,飞到江晏清的身边。
他紧紧盯着江晏清的眼睛,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得厉害。
“真的不是幻术吗?”
“我哄一哄,你就信了,哪里需要幻术,”江晏清抬起手,“姻缘绳永远不会断,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吗?”
“嗯。”宋时序伸出手,将青年牢牢禁锢在怀中。
他对江晏清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火海,再也无法自拔,满心都是对江晏清更深切、更炽热的爱意。
微凉的晚风袭来,将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就像在为二人结发。
空气逐渐变得黏腻,宋时序忽然开口,哑声询问,“晏清,你吃过饭了吗?”
江晏清轻轻“嗯”了一声。
宋时序听后口干舌燥,燥热之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不吐不快。
呼吸都带上了热意,让江晏清的颈边汗毛竖起,像是被某种野兽盯上,耳边能听到垂涎与喘息。
“该我吃了。”野兽如是说。
江晏清一动不动,默许它扑过来,将自己撕碎。
长袍被撕成条状,宋时序似乎并不满足,姻缘神感应到他疯长的欲念,将其化作一根小拇指粗的红绳。
“这……”江晏清大惊失色,暗道不妙。
红绳缠绕上江晏清的身体,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狠狠砸在宋时序的心尖。
宋时序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双目愈发赤红。
随着宋时序的欲念越发浓烈,红绳也受到他的驱使,一点点收紧,勾勒出诱人的腰身。
宋时序俯身亲吻,撬开青年的齿关探入,勾着软舌与自己纠缠。
江晏清被激烈的吻搅得神情迷离,双眸蒙上一层水雾,隐隐约约,看到海边卷起巨浪。
汹涌的浪潮沉沉浮浮,仿佛要把小船彻底冲翻。
第214章 晴空(3) 谁说他死了?
罗耀拉缓缓睁开双眼, 身体沉重得像被灌了铅。
刺目的白光钻入眼中,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忍着眼睛的不适感, 望向四周, 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
鼻腔率先捕捉到淡淡的消毒味,迟钝的脑袋像被重锤敲打过, 钝痛感一阵接着一阵,每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 身上像被细密的针同时扎入, 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疼, 尤其是背部和双腿, 肌肉就像是被人当抹布狠狠拧过, 仿佛已经不属于他,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罗耀拉张了张嘴, 嘴唇干裂,喉咙干涩得厉害, 声音好似被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喑哑的“嘶”声。
江晏清……
罗耀拉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病房变得影影绰绰,江晏清的身影在雪光中逐渐清晰。
青年不顾一切将他推向安全处,自己却在铺天盖地的雪浪中坠崖……
“不……”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晏清坠落,那一刻, 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悲痛瞬间将他淹没。
罗耀拉瞳孔紧缩, 意识落回病床。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洁白的墙壁、单调的输液架、滴答作响的仪器。
突然,眼前的一切又被大雪覆盖。
冰冷的雪再次将他吞没。
他拼命挣扎, 把身体嵌入岩壁,无尽的绝望将他笼罩。
罗耀拉把自己卡在岩缝里,身体被坚硬的岩石硌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的四肢冻得麻木,只有心脏还在胸腔里,因极度的求生欲疯狂跳动。
狂风裹挟着暴雪,如同猛兽般不断扑向他。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回过神,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江晏清复仇。
罗耀拉哆哆嗦嗦地在夹层里摸索,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连抓握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摸出一张急救保温毯,薄薄的毯子,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罗耀拉双手颤抖着将保温毯展开,把保温毯从里衣穿进去,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
他顾不上这些,一点点将保温毯在衣服里铺平,让它尽可能紧密地贴合每一寸皮肤,然后将它往身体的两侧拉,再用力一裹,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罗耀拉蜷缩在岩缝里,在保温毯的包裹下,节省体力,等待不一定会到来的救援。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他默念着江晏清的名字,凭借着这股信念,与逐渐逼近的死亡顽强抗争。
狂风在耳边肆虐,拍打着他的身体,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罗耀拉从回忆的深渊中挣脱,却被应急障碍带来的幻觉纠缠,一次次回到那场致命的雪崩,浑身冰冷刺骨,血液都要被冻结。
他狠狠咬着牙强撑着,口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绝不让自己被虚幻的寒冷拖入黑暗。
不能疯。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他要面向全球,告发安东尼的阴谋,就必须理智清醒,否者,他一定会被西方媒体污名化,让安东尼倒打一耙。
江晏清,不能白白牺牲。
想到这,罗耀拉的眼眶红了,滚烫的泪水慢慢流出来,顺着侧脸滑落,滴落在洁白的病床上,洇出一片暗色的水渍。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满是悲恸。
“清……”罗耀拉喃喃低语,“我不会让你白死……”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世勋走进来,脸色阴沉得滴墨,“谁说他死了?”
罗耀拉僵在床上,双眼圆睁,双唇微微颤抖。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他抑制住汹涌的情绪,哑声问,“江晏清,在哪?”
“他在隔壁休息,”秦世勋坐下,“该我问话了。”
罗耀拉见对方态度严肃,艰难地坐起来,“你问吧,我会如实说。”
“罗杰斯派人抓走了季铭洲,把你可能知道的地点全部报给我。”秦世勋神色冷峻。
他虽然想让季铭洲吃点苦头,但绝不是现在。
“父亲怎么会……”罗耀拉脸色一白。
冷静下来后,果断把父亲卖了。
他们家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哪怕不会遗臭万年,他们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第215章 黑暗的太阳(1) 我去地狱接他回来。……
罗耀拉瘫坐在病床上, 灯光惨白昏暗,将他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他双手轻颤,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每说一个字,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但他不怕死, 只怕活得肮脏。
他将罗家在米利托的据点全部报给秦世勋。
秦世勋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宛如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紧握着一支笔, 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 一个个地址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记下最后一个地址后, 快步走出病房, 向等候在屋外的下属传达指令。
两人领命后, 匆匆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秦世勋走回病房, 只见罗耀拉一下子老了十岁,面色惨白如纸。
“我给你叫医生。”秦世勋沉声道。
罗耀拉疲惫地摇了摇头, “米利托的据点,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但你得快,他们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
秦世勋眉头紧皱,冷着脸坐下。
罗耀拉细数着某些人的罪行。
“身中八枪,可以当成自杀结案……还有留学生被砌墙的先例……对于那些难以驯服的天才,他们会亲手毁掉。”
罗耀拉仿佛被恐惧扼住了咽喉, 缓缓抬起头,望向秦世勋,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惧。
秦世勋的脸色冷凝如墨,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
听到“砌墙”二字, 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季铭洲的身影,说实话,一想到能把季铭洲砌墙,他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隐秘的快意。
安东尼想把季铭洲砌墙,他一万个赞成。
季铭洲让江晏清死无全尸,仅仅是把季铭洲那个渣渣砌墙,都便宜他了。
不过,要砌墙也是他来砌,轮不到外人,更何况,季铭洲还是江晏清最重要的棋子之一,必须尽快救回来。
“你先休息,我去看小晏。”秦世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拍了拍罗耀拉的肩膀,大步走出房间。
罗耀拉双目无神,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像被抽去了脊梁,瘫倒在病床上,昏睡过去。
梦境中,那片白茫茫的雪再次将他吞噬……
秦世勋踏入江晏清的病房,只见塞提塔赫如同雕塑般守在床边,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苦。
记得当初,他接到节目组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到少女峰时,江晏清已被塞提塔赫送往私人医院,还让他向米利托传出江晏清遇难的秘讯,只等米利托窃取、解码这条假信息。
塞提塔赫作为曾经被江晏清辅佐的天命之子,对江晏清的死遁手段“熟悉”得不行,很快就推测出江晏清的计划。
江晏清要用自己的“死亡”,让安东尼放松警惕,诱使安东尼走出下一步棋。
“他怎么样了?”秦世勋走到病床前,忐忑不安地看着塞提塔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塞提塔赫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他的灵魂,不在身体里面。”
秦世勋闻言,脸上血色尽失,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什么……”
“他的灵魂应该回地狱了,”塞提塔赫苦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要给这具身体续命,实在走不开。”
秦世勋的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脸上,那张脸依旧清冷迷人,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他知道,江晏清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秦世勋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异常的冷静。
“你把我杀掉,我去地狱接他回来。”
塞提塔赫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秦世勋,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哪里轮得到宋时序……”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他都该跟着江晏清才对,为什么当初会被宋时序抢先了一步呢?
他还是把俗世、凡物看得重了一些,才会犹豫。
不像宋时序,一个江晏清就是全世界,江晏清一走,宋时序就什么都不要了。
秦世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塞提塔赫对视,看着这个所谓的“前辈”。
塞提塔赫也在打量面前的男人。
秦世勋是本世纪的天命之子,他拥有与生俱来的领袖才能,除了有点恋爱脑,但各方面确实是出类拔萃。
如果不出意外,秦世勋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民领袖,他会带领诸华帝国走向繁荣昌盛。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秦世勋在得知江晏清出事的时候,收到了安东尼的死亡威胁。
他凝视了深渊,深渊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拖入其中,可谁都不会想到,屠龙的勇士会成为新的恶龙。
诸华帝国的太阳,从此变成了黑色。
第216章 黑暗的太阳(2) 伤害江晏清的人,都……
“海关截获了一批活体的‘黑寡妇蜘蛛’, 调查结束后,你派人带走了几只,让季铭洲提炼出了‘黑寡妇毒素’。”
塞提塔赫转眸看向他, 意有所指。
“是有这回事, ”秦世勋依旧镇定自若,“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有一个中学生, 在户外被这种蜘蛛咬伤,一天后毒发身亡, 我让季铭洲把毒素提炼出来, 用于科学研究, 有什么问题吗?”
塞提塔赫敛眸, 脸色微沉, “那种毒素,出现在库珀的咖啡里。”
“黑寡妇”毒素源自一种罕见的蜘蛛, 其毒性极强,能导致剧烈的肌肉痉挛和神经疼痛, 受害者会在极度痛苦中逐渐失去意识,最终因呼吸衰竭死亡。
这种毒素的另一个特点是,它在体内的作用过程相对缓慢,使得受害者有足够的时间感受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折磨。
神秘人将“黑寡妇”毒素混入库珀日常饮用的咖啡中。
库珀对咖啡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享用一杯。
就在江晏清失踪的一个小时后,当库珀像往常一样品尝他的咖啡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紧接着是全身肌肉的剧烈痉挛。
库珀试图呼救,但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逼迫他蜷缩在地上, 库珀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试图缓解生不如死的痛苦。
在最后的时刻,库珀的意识被黑暗吞噬,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了扭曲的痛苦。
“你在怀疑我?”秦世勋挑挑眉。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认定你,”塞提塔赫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眼里的冷意,“你的人想故技重施,对安东尼下毒,我已经把人带走了。”
“塞提塔赫,不要多管闲事。”
秦世勋声音阴沉,是外人从未听过的冰冷。
“我帮你扫尾,你应该感谢我,”塞提塔赫冷笑,“秦世勋,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坏事,凭什么觉得自己很会啊?”
秦世勋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内心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
“手段拙劣又如何,我不在乎。”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塞提塔赫,瞳孔中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猖獗。
秦世勋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半分怜悯,表情冷酷得像是一块寒冰,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堕落,却又毫不在意。
他的声音从地狱的深处传来。
“我不需要完美,我只要他们死。”
所有伤害江晏清的人,都该死!
塞提塔赫看着他的表情,眉头皱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世勋——
那个事事以大局为重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中只有杀戮和毁灭。
秦世勋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像是深渊般看不到底,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安东尼必须死,你阻止不了我。”
“你误会了,我不会阻挡你杀掉他,我只是在阻止你妨碍江晏清的计划,”塞提塔赫轻笑,眼神淡漠无情,“安东尼活不了多久,但他的死,必须对我们有价值。”
秦世勋听到江晏清的名字,就像被注射了安定剂,立刻冷静下来。
“你想怎么做?”秦世勋掀了掀眼皮,等待对方的下文。
“安东尼破译出江晏清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对伊拉利克出手,只有江晏清死了,安东尼才不用顾忌秦玲的安危。”塞提塔赫分析道,“你想报复他,其实有一个更让他破防的办法。”
“你说。”秦世勋来了兴致,心情好了不少。
“支持我在伊拉利克建国。”
秦世勋怔住,大脑飞速推演。
没错,没错,这确实是一个让安东尼破防的阳谋。
失去一个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代理人会不会被气到吐血呢?
“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就应该清楚,我作为伊拉王朝的缔造者,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在伊拉利克建国。”塞提塔赫眼神凌厉,“江晏清不想利用我,我就自己上牌桌。”
诸华帝国的先王,在七十年前献祭神魂,和革命先辈一起守护了他们的国家。
这次,换他守护自己的后辈和故土。
“我答应你。”秦世勋看到他的决心,毅然应允。
“谢谢。”塞提塔赫注意到江晏清的睫毛颤了一下,放松地笑了笑,“他快醒了,帮我瞒一会。”
塞提塔赫抬脚离开,他的光辉一如千年前的“太阳之子”伊拉二世。
诸华的太阳是黑色,但伊拉的,是金色。
第217章 黑暗的太阳(3) 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
江晏清睁开眼睛, 对上男人的目光。
秦世勋双目赤红,眼球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那模样, 就像在黑暗中徘徊了许久,终于寻到一丝曙光。
这双眼睛像是被血染过, 眼底翻涌着阴暗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
江晏清瞳孔紧缩。
天命之子, 黑, 黑化了?
“世勋哥。”
江晏清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艰难地抬起手, 动作迟缓地摸了摸秦世勋的脸, 轻轻唤道。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就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秦世勋的心门。
秦世勋眼眶一热,一股热流湿润了干涩的眼睛。
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江晏清清晰可见。
“我在。”秦世勋握住江晏清的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没有不舒服,世勋哥要去忙吗?”
江晏清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碎掉。
他趁宋时序不注意, 把人类的身体随手丢在雪地里,让他自生自灭, 随缘“死遁”。
眼下,只要他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一切计划都将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舞台让给全球瞩目的安东尼总统, 希望他好好发挥——最后的余热。
“不忙,工作都安排好了,我不在也没关系,现在,我只是小晏的哥哥。”
秦世勋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用两只手包裹住江晏清的手,像是怕他再次消失,低声下气地哀求:“别不要我……不要再丢下我了……”
三次,江晏清差点死了三次,每一次都在秦世勋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江晏清这次醒不过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做出多少出格的事。
都说秦世勋根正苗红,克己复礼,是别人家优秀的乖孩子。
他们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来,秦世勋一直努力成为外人需要的样子,他从不犯错,永远保持伟光正的形象,深得民众信赖。
而他,也活得不像一个活人。
杨晏不在了,江晏清也不记得他曾经的样子,没有人在乎他是谁。
他,是一缕藏在秦世勋这个身份下的孤魂。
是谁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扮演秦世勋就好了。
秦世勋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在权术上游刃有余,却羡慕季铭洲的偏执,羡慕沈星牧的疯狂,羡慕温浊宁的随性,羡慕宿棠月的“一月两次”。
最羡慕的,还是被江晏清偏心的宋时序。
江晏清每次死遁,都默许那个男人继续陪在身边。
可秦世勋不知道,宋时序早已被丢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抓紧对方的衣角。
“我不能保证,”江晏清无奈地笑笑,“这次没有死掉,安东尼不会善罢甘休。死在他的手上,是我给自己安排的结局。”
秦世勋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江晏清摇了摇头,“可你是秦世勋啊。”
他怎么能把天命之子带走?已经把宋时序拐到冥界打工了,再来一个怎么行?
江晏清的话刺痛了对方。
秦世勋一瞬间白了脸色。
“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这个身份。”
秦世勋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可我又需要这个身份达成目的,是我太贪心,才什么都抓不住。”
就连给江晏清报仇,都要延迟满足。
江晏清一愣,定定地看着秦世勋的眼睛。
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一个越来越透明的黑色阴影。
怎么会这样……
江晏清解除了屏障,听到了“小心脏”的声音。
小心脏奄奄一息,“主人,你救救笨笨勋吧,他快把自己放弃了。”
江晏清这才注意到,那颗在秦世勋体内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死寂。
“世勋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江晏清抽出自己的手,按在秦世勋的胸口上,“移植了我的心脏,就替我对它好一点,可以吗?”
秦世勋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我让你失望了……
“你应该对秦世勋说对不起,”江晏清放下手,语气沉重,“你让他很不快乐,明明你才是最应该让他幸福的人,你却一点也不爱他,我没有丢下你,可是,你又把自己丢在哪了?”
秦世勋顿住,心脏酸涩难忍。
“你不是别人的秦世勋,你只是你自己。秦世勋爱民如子,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江晏清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捧起秦世勋的脸,目光无比温柔。
“哥哥,我们把秦世勋找回来好不好?”
秦世勋怔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找不到他了……”
“我帮你。”
江晏清闭上眼睛,额头贴近秦世勋的额头。
“就和你小时候离家出走一样,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
在黑暗阴森的农场,突然有一大波僵尸来袭,准备吃掉农场主的脑子。
农场主静静地坐在角落,等待死亡的注视。
这时,他的身前长出一朵太阳花。
太阳花望着他笑,生产出一团团金色的阳光。
农场主用阳光买了豌豆射手,把僵尸打跑了,他又见到了第二天的阳光。
后来,农场主为了让太阳花一直看着他,变成了天上的太阳。
日食结束。
诸神帝国升起了红色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真实的秦世勋是红色[害羞]
第218章 黑暗的太阳(4) 世界不需要灯塔。……
江晏清遇难的消息, 被诸华官方冷处理,所有媒体全部压着未报出,自媒体集体噤声, 反而在外网掀起了轩然大波。
埃德温在安东尼选举期间, 收购流量第一的社交网络平台TalkStream,交给库珀运营, 为竞选提供舆论支持。
TalkStream,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社交平台, 以其卓越的影响力重塑全球社交生态。平台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海量用户, 突破地域与文化的界限, 构建起一座庞大的社交桥梁。
无论是即时分享生活点滴、深度探讨前沿话题, 还是精准定位兴趣圈层, TalkStream凭借先进的技术架构与创新的交互设计,为用户提供了高效、便捷、多元的社交体验。凭借持续迭代的功能体系, TalkStream正引领全球社交潮流,成为推动信息流通、促进文化交流、凝聚社群力量的行业典范。
很不幸, TalkStream在被库珀接手后,沦为选举舆论造势的工具。库珀团队利用平台算法,将大量对己方有利的虚假信息推送给用户,误导公众认知。一旦出现不利于己方的舆论,便通过封号、限流等手段,粗暴地打压言论自由, 让理性的声音被淹没。
对于那些利于自己的假新闻,库珀团队更是视若无睹, 任由其在平台上肆意传播,破坏公平公正的舆论环境,严重扰乱正常的选举秩序, 让TalkStream从本应自由开放的社交平台,变成了充满偏见与虚假的舆论泥沼,极大地损害了用户的信任与社会公信力。
埃德温被季铭洲成功救出后,第一时间在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的严密保护下,夺回TalkStream公司的控制权。
重掌大权的埃德温越发雷厉风行,当即就将安东尼拥有近1亿粉丝的账号封禁,斩断安东尼总统在平台上的影响力。
随后,埃德温将目光聚焦于平台内部的乱象整治,亲自挂帅,组建专业团队,通过大数据分析与人工审核相结合的方式,精准识别并处理不良账号,对那些长期发布不实信息、恶意引导舆论的账号予以永久封禁。
同时,针对假新闻,埃德温建立了快速辟谣机制,一旦发现虚假信息,便立即发布权威声明,澄清事实真相,坚决遏制假新闻的传播扩散。
在埃德温的不懈努力下,TalkStream逐渐摆脱了曾经的阴霾,信用得以逐步重建。
用户们重新找回了对平台的信任,平台的活跃度与用户粘性也稳步回升,TalkStream再次成为了全球社交领域的标杆,引领着健康、积极的社交潮流。
安东尼总统以危害国家安全的名义,将季铭洲软禁,借此向埃德温施压,还发布了针对TalkStream的禁令,强硬要求其停止在米利托的一切服务。
消息一经传出,迅速引发全球网友的激烈反对。
世界各地的用户纷纷在网络上发声,谴责安东尼总统的独裁行径,网友发起线上联名抗议,要求安东尼解除禁令,并恢复季铭洲的自由。
还有的用户制作短视频,揭露安东尼的专制行为,视频在各大平台快速传播,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许多知名人士也站出来表达对TalkStream的支持,呼吁尊重网络自由和民众的社交权利。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安东尼总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但他依旧固执己见,并未改变自己的决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把刀的锋利之处,TalkStream必须掌握在他的手中,否则,一旦他对伊拉利克有任何动作,都无法遏制负面舆论的传播。
在信息快速传播的时代,TalkStream这样拥有庞大用户群体的社交平台,是把控舆论导向的关键战场。
安东尼妄图将TalkStream打造成自己的舆论喉舌,为自己的军事行动粉饰太平。
在他眼中,只要能掌控TalkStream,就能在发动战争或军事干预时,通过平台大肆宣扬所谓的“自由与正义”,蒙蔽国内民众的双眼,让他们对自己的决策盲目支持。
对于那些可能会揭露战争残酷真相、谴责军事行动的负面舆论,安东尼想借平台之力将其彻底压制,通过算法操控、内容审查等手段,让民众只能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信息。这样一来,即便在战争区犯下累累罪行,他也能在国内营造出一副“正义之师”的假象,继续巩固米利托的国际霸权。
就在TalkStream禁令颁布的第三天,江晏清遇难和库珀遇害的消息在TalkStream上爆发式扩散。
埃德温知道时机成熟了,果断出手反击。
他通过精心策划的爆料,将安东尼卸磨杀驴,把自己困在精神病院的事实公之于众。
埃德温利用平台上的大V账号和意见领袖,引导舆论走向,将江晏清和库珀的死巧妙地引导到安东尼身上。
他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截图和模糊的音频资料,暗示安东尼为了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痛下杀手。
随着爆料的不断发酵,平台上瞬间被愤怒的声讨淹没。
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留言,要求安东尼给出合理的解释,一些原本支持安东尼的民众也开始动摇,对他的信任产生了裂痕。
【江晏清是季铭洲的养子,库珀和埃德温都是安东尼的左膀右臂,你们细品,不用看那么多爆料都知道谁是真凶了吧!】
【太可怕了!安东尼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江晏清和库珀死得太冤,必须给个说法!】
【原来埃德温被关精神病院是安东尼搞的鬼,这简直是独裁行径,不能忍!】
【卸磨杀驴还害人性命,赶紧下台!】
【我之前还支持安东尼,现在看来是被他骗惨了,坚决抵制他的一切决策!】
安东尼瘫坐在总统办公室的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负面评论,手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曾经,他以为凭借手中的权力可以肆意操控一切,TalkStream的禁令只是他掌控舆论的第一步棋,却没想到会被埃德温抓住破绽,反将一军。
他猛地起身,将桌上的文件狠狠扫落在地,怒吼着让人立刻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暴。
幕僚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面对安东尼的咆哮,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提出花钱雇佣水军在网上反驳,但埃德温早已提前布局,水军的言论刚一发出,就被眼尖的网友识破,反而让舆论一边倒地谴责安东尼。
埃德温对TalkStream禁令视若无睹,决定在一周后主动关闭TalkStream。
这一行为让安东尼如鲠在喉,气得暴跳如雷。
他得不到TalkStream,就毁掉吧!
安东尼在禁令上态度愈发强硬,毫不让步,还将季铭洲被毒打的照片发给埃德温,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埃德温在最后时刻下跪。
埃德温被逼急了,不仅没有下跪,还接受了诸华帝国的公司“分享宇宙(ShareUniverse)”的收购。
“分享宇宙”就是当初“两国对账”的平台,凭借简单易用的翻译功能和优质的推送服务,积累了海量的用户基础,在全球范围内颇具影响力。
随着收购消息的传开,埃德温公开表示,TalkStream的用户数据将以最快的速度搬运到ShareUniverse。
全球网友得知这一消息,“TalkStream难民”陷入集体狂欢。
他们期待着在新的平台上,能够继续自由地交流和分享,不用担心再受到无端的舆论管控。
一时间,社交平台上满是对“ShareUniverse”的期待与讨论,畅想在新平台上的社交生活。
安东尼气得吐血,他在办公室里疯狂踱步,口中不断咒骂着。
他的下属都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埃德温的一系列反击,竟毫无应对之策。
那些平日里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信誓旦旦表忠心的幕僚,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文件散落一地,心中满是懊悔。
回想起当初对埃德温斩草除根的决定,他肠子都悔青了。
那时的他,被权力和欲望蒙蔽双眼,只想着将潜在威胁彻底铲除,没料到埃德温竟能绝境翻盘,还反手给他致命一击。
如今,“分享宇宙”收购TalkStream已成定局,他不仅没能掌控舆论,还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漩涡中心,成为众矢之的。
安东尼越想越气,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任由愤怒和悔恨将自己吞噬。
世界灯塔忽明忽暗,可世界有了太阳,已经不需要灯塔了。
第219章 琉森假日(1) 哥哥不可以吗?
秦世勋收回手机, 转身走回病房,脸上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忧虑。
当他望见江晏清的时候,那份忧虑便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平, 只觉岁月静好。
江晏清在玩《植物大战僵尸》, 秦世勋的平板电脑只安装了这一个游戏,这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杨晏遇害后, 秦世勋就再也没有碰过……
秦世勋走到江晏清的身旁,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但他依然记得保护他的太阳花。
游戏正酣, 一只僵尸蠢蠢欲动, 吃掉一个豌豆射手, 向一朵太阳花步步逼近。
秦世勋在江晏清的身侧伸出手,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用积攒的阳光兑换了一枚【坚果】,【坚果】稳稳地挡在僵尸的前面, 秦世勋又种下了一个凶巴巴的【窝瓜】,随着窝瓜重重落下, 那只僵尸瞬间被砸得不见踪影。
太阳花安然无恙,依旧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现在的秦世勋,不仅能保护好太阳花,也能守护好他的小晏了。
江晏清看到这一幕,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别担心。”
他三下两下布局好植物, 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的僵尸,都被他布置的防线轻松抵挡住。
游戏结束时, 秦世勋心心念念的太阳花,一朵都没少,在屏幕里笑盈盈地摇曳着。
江晏清扭头看他, 见秦世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抬手关上电脑。
“季铭洲那边遇到阻力了?”
秦世勋微微一怔,没料到江晏清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埃德温同意收购,可能会触怒安东尼,我担心……不过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此事。”
秦世勋话音一转。
“我已派外交部召见了米利托驻华大使,正在严正交涉,让他们释放季铭洲,并撤销逮捕令。”
米利托对诸华帝国的公民任意采取强制措施,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秦世勋会用最强硬的手段介入。
他私心希望季铭洲吃点苦头,但他担心江晏清心疼,中了季铭洲的苦肉计——
还是尽快把人捞出来算了。
季铭洲被带走后,秦世勋第一时间提供了领事保护,确保季铭洲在被拘押期间的基本权利得到保障。
然而,安东尼就是个穿着西装的流氓,不仅无视诸华的态度,还把季铭洲折磨得不轻。
“他没事,哥哥不用担心,”江晏清按住秦世勋的手,“我在季铭洲的身边放了两重保险,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季铭洲可以挨打,但谁敢伤了他的手,江晏清绝不会放过。
这双手曾施展高超的医术,救下无数濒危的生命,在未来,也将继续发挥作用,拯救更多生灵。
这双手就是江晏清的逆鳞,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伤,谁敢伤了季铭洲的手,便是触碰到了江晏清的底线。
为了保护季铭洲的手,江晏清一直把冥虎养在季铭洲的身边,季铭洲的手上有他的曼珠沙华神印,一旦遇到危险,冥虎随时都可以通过神印来到季铭洲的身边。
而且,季铭洲现在是半神之躯,没有江晏清的允许,他死不掉。
这些都是最后的保障。
季铭洲的身边还有一个倒戈的沈星牧,沈星牧会在权限内保下季铭洲的命。
他做了这么多,其实季铭洲都不需要。
季铭洲主动跳进陷阱,让埃德温不要管他的死活,仅仅是为了——
让江晏清心软。
秦世勋眼神复杂,眼底藏了一抹嫉妒。
“你总是为别人考虑得这么周全……”
季铭洲都把江晏清伤得体无完肤了,江晏清还这么护他。
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费心保护?
秦世勋嫉妒得发狂,却只能将情绪深深埋葬。
他的神色晦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往日的从容,换了个话题,“对了,小姑知道你和宿棠月的事吗?”
“啊?”江晏清一愣。
“听说你们在交往。”
秦世勋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漆黑的眼眸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涌动着暗沉压抑的骇浪。
“不是,我和宿棠月只是朋友。”江晏清按了按眉心,“季铭洲说的?他那天看到我和宿棠月出入酒店,可能误会了,我的这具身体,需要宿棠月身上的阳气。”
“只能是宿棠月吗?”秦世勋垂眸,“哥哥不可以吗?”
“嗯?”江晏清眨了眨眼睛,“可是可以,不过,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阳气了。”
宋时序天天缠着他,他,他根本不缺……
江晏清不再深想,脸颊烫得厉害。
秦世勋暗道可惜,一想到被宿棠月捷足先登,心里就堵得难受,忍不住蛐蛐几句,“宿棠月的事,你可能也知道,哥哥不希望你有危险。”
跟宿棠月结仇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秦世勋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事情都跟宿棠月脱不了干系。
“嗯,他做的事,我都知道,世勋哥不用再调查他了,”江晏清低头,玩着秦世勋的手指,“宿棠月的父母灵魂未散,寄居在宿棠月的体内……”
江晏清如实道来,让秦世勋打消了对宿棠月的怀疑。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秦世勋沉沉叹了口气,“他的父母惨死,国家和社会也要负一定责任,法治建设任重道远,但往后,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少。”
“嗯。”江晏清笑意盈盈。
“小晏是怎么发现的?”秦世勋握住他冰凉的手。
江晏清没有和他一样,用人性最恶的一面揣测宿棠月,妄下判断,还发现了背后的隐情,这一点非常难得,让秦世勋起了虚心求教的心思。
“我发现他嫉妒温浊宁后,刻意将他们放在一起,想看看宿棠月会做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做。”江晏清笑容浅淡,“宿棠月确实会产生很浓烈的嫉妒情绪,甚至出现非常阴暗的想法,但他从来都只是想想,一次都没有真正实施过。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怀疑,恶魂另有其人。”
宿棠月移植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永远不会欺骗江晏清,他的阴暗心思江晏清都知道,宿棠月想做坏事都是单纯的想想,一次都没有做过。
江晏清因此起了疑心。
宿棠月的恶魂应该不属于他,可能是其他恶魂寄生在宿棠月的身上。
他找判官修改生死簿的时候,才知晓了其中缘由,之后,让宿棠月一家团聚便提上了日程。
江晏清看了眼秦世勋。
秦世勋一有黑暗的想法,就会立刻实施,超强的执行力摆在那,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有秦世勋在前,宿棠月那一肚子坏水还没有一只青蛙多。
“能遇到你,宿棠月很幸运,”秦世勋柔声补充,“我也是。”
“那我可以出去玩吗?”江晏清眼睛一亮。
“不行。”秦世勋笑眯眯地拒绝。
第220章 琉森假日(2) 让人想狠狠咬一口又舍……
“你一旦露面, 安东尼就会知道你还活着,然后安排下一次暗杀。”
“他暗杀,我就继续遛狗呗, ”江晏清漫不经心地笑笑, “他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就不会发现, 我的人已经挖空了米利托的根基。”
诸华帝国的国运,不在江晏清的身上。
安东尼杀掉他, 一点用都没有。
江晏清只是一个将安东尼的注意力带跑偏, 让他陷入混乱的搅局者。
当安东尼把目标放在江晏清身上的时候, 他就已经输了。
江晏清做什么了吗?
他仅仅参加了一个综艺, 然后到瑞士旅游。
他什么都没做。
身为忘川之主, 不可影响人运和国运,江晏清从不会亲自介入。
他每走一步, 都将分寸把控得恰到好处,即使天道不在, 他也会自觉遵守天道。
简简单单的一个行为,却对整个系统至关重要。
几千年来,人类建立了许多普世价值观和道德观,神明也在失去天道后,自发形成了更为严苛的价值观和道德观。
这都是为了让整个系统能够持续地健康发展,避免陷入囚徒困境。
江晏清当然可以杀掉所有挡路的人类, 甚至灭掉一个国家,但那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天道, 将来也会因为这个抉择自食恶果。
安东尼被潜在威胁冲昏了头脑,他把江晏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错得彻底。
现在, 真正做实事,认真捅刀子的人,是秦世勋和他的智囊团,是谢遇安、鹿燃、傅衔章、殷文修,是季铭洲、沈星牧,乔远安、温浊宁、宿棠月、段祁言、沈羡鱼……以及每一个诸华帝国的人民。
他们在创造一个更伟大的诸华帝国,在重新构建一个惠及全人类的世界体系。
纵然安东尼坐拥天时地利,也抵不过14亿的“人和”。
有这些人并肩前行,江晏清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输。
秦世勋黑眸一暗,淡淡道:“以身为饵,宋时序也由着你拿自己冒险?”
他自己心疼,却没有心疼的立场,还要把情敌搬出来救火。
“他肯定会支持我啊,”江晏清眉眼微挑,笑容肆意,嗓音多了几分绵软,“不用担心我,就算天塌了,也有他第一时间扛着,我不会有事。”
“是吗……”
秦世勋眼皮垂下,挡住了眼眸里浮沉的情绪。
江晏清连连点头,“那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旅行团已经准备回国了,没有导游带着你,哥哥不放心。”
秦世勋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借口,感觉自己就像封建大家长。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江晏清狡黠地笑着,抬头看他。
五分钟后,江晏清换好衣服,走进罗耀拉的病房,看到……一只很有破碎感的金毛???
罗耀拉在窗边发呆,转头看到江晏清。
噗,样子更呆了!
江晏清笑着朝他走来,“听说有人用保温毯把自己包成了地瓜。”
罗耀拉:……
我的上帝,江晏清的鼻子下面到底为什么要长个嘴巴啊请问!
谁懂啊!
他刚上来的各种复杂情绪全部没了!眼泪流到一半还要缩回去!
这种生死离别后的重逢,不是应该抱着大哭吗?
江晏清还笑!
可恶的男人!
“傻了?”江晏清凑近,伸手摸摸他的发顶,“诶?原来你不打发蜡,头发是这样的。”
“江晏清!”罗耀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男人捉住江晏清犯上作乱的手,往后一拉,右手握住他的后腰,将人扣进怀里。
“不许说话,破坏气氛。”
江晏清失笑,乖乖闭嘴。
罗耀拉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内心的恐慌和罪恶才消减了一些,眼睛忍不住泛红。
没错,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
让人想狠狠咬一口又舍不得。
“听说你PTSD了?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吗?”江晏清笑嘻嘻,继续用欠扁的语气损他,“在节目里挑衅我,故意问刁钻的问题给我下套,还去高级赛道炫技,你不是挺能吗?你这样的人也会PTSD啊,不会吧不会吧!”
罗耀拉:……
下辈子都不可能PTSD!
可恶的江晏清,亏我天天做噩梦梦到你,为你哭爹喊娘,你一醒过来就气我!
上帝啊!快把江晏清带走吧!
不行不行,不能带走。
“我没事。”罗耀拉无奈,累感不爱。
罗耀拉慢慢把人放开,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晏清,看到青年每根头发都那么精致,才稍稍放下心。
“没事就带我出去玩吧,医院闷死了,”江晏清故作埋怨,“医生说我静脉注射太频繁,血管形成了旅游路线图。现在每次输液,护士都问我,今天想在莱茵河漂流,还是多瑙河泛舟?”
罗耀拉忍俊不禁,微微颔首,“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只要江晏清活下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不就是出去玩吗?
再有暗杀,他替人挡了就是。
安东尼不会让他继续活着,最后的时间,能跟朋友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一生也不虚此行。
江晏清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让他跟着吧……
罗耀拉垂下眼眸,暖光将他冷硬的五官描摹得略显柔和。
江晏清这么善良,身边没有一个替他狠的人,以后可怎么办?
罗耀拉换好衣服,带着江晏清出门,开车离开卢塞恩的私人医院。
卢塞恩,又名琉森,是瑞士中部的明珠,坐落于琉森湖畔的雪山怀抱,与阿尔卑斯的灵气共生。
卡佩尔木桥横跨罗伊斯河,700年的风雨在廊桥顶棚的三角形彩绘上刻下历史的密码,霍夫教堂的双塔尖刺破云层,与垂死狮子像共构人文地标。
卢塞恩不仅是旅游胜地,还是文化艺术的殿堂。这里是托斯卡尼尼创办琉森音乐节的灵感源头,每年夏季古典乐浪潮席卷全城,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爱好者。
江晏清走在路上,街头手风琴与交响乐团在鹅卵石巷弄间碰撞出时空的叠奏。
作为瑞士的心脏,卢塞恩是解锁阿尔卑斯秘境的黄金钥匙。
罗耀拉拿着钥匙,带江晏清走入秘境。
齿轮火车沿着世界最陡峭的轨道攀上皮拉图斯山,琉森湖游轮划开翡翠色水面,将瑞吉山的云端牧场与特拉普派修道院的葡萄园串成珍珠项链。
老城钟表店的机械鸟与当代艺术中心的前卫装置隔街对望,瑞士交通博物馆的百年蒸汽机车仍在铁轨上吞云吐雾。
这座湖山之城,永远在历史褶皱与自然奇迹之间,为旅人调制一杯鸡尾酒。
到了中午,罗耀拉带江晏清品尝了奶酪火锅、烤香肠、奶油蘑菇鸡酥皮盒等特色美食。
他终于看到了江晏清吃瘪的样子。
原来江晏清吃不惯奶酪,真可爱。
午后,两人漫步于保存完好的老城区,欣赏14世纪的城墙、古巷和广场,以及中世纪、文艺复兴和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又乘坐游船畅游卢塞恩湖,感受湖光山色的无限魅力。
城中广场与教堂星罗棋布,传统文化与现代元素完美交融,著名建筑设计师让·努维尔打造的未来主义风格文化艺术中心,便是城市创新与传统和谐共生的鲜明例证,已然成为卢塞恩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历史的长河赋予了卢塞恩深厚的底蕴。托尔斯泰与雨果为它挥笔著文,歌德在希尔广场的踪迹、雨果于罗伊斯北岸的居所,皆被辟为博物馆供人瞻仰。
瓦格纳在此创作出多部传世佳作,湖边博物馆内还珍藏着他的作品真迹。法国作家大仲马更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卢塞恩誉为“世界最美的蚌壳中的明珠”。
罗耀拉侧头,望着身旁的青年,对大仲马的赞美不置可否。
世界最美的明珠,我已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