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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银行卡 “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亲了几分钟。

    季辞从温浅唇上离开, 她大约仍是有些紧张,面色很红,微微喘着气。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

    右手从后颈挪到侧脸, 大拇指按在了她红润的唇上,轻轻擦拭着。

    见她微微蹙着眉, 才突然放开了手。

    他有些失态了。

    初冬的天气饭菜凉得快, 所以他没折腾多久, 两人就开始吃起了午饭。

    她坐到了他对面, 安静吃着饭。

    他瞅了眼一直低头吃饭不说话的温浅,“你是要和饭碗比脸的大小吗?”

    调笑着, “头埋那么低做什么?你大学时候可不是这么害羞的性格。”

    那个时候的她, 热情又大胆。

    她闻言抬起了头, 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两人都分开六年了, 也没个感情恢复期, 直接就上了高速。

    她自然会觉得难为情, 倒是他像个没事人。

    眼神落在了他左手中指的戒指上, 是一枚银质的素戒,看起来有些陈旧,也很是眼熟。

    收回目光, 又落在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

    同样是一枚银质的戒指, 但要新很多,看来保存的很好。

    起来没多久, 她就发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只是一早上鸡飞狗跳的。

    此刻她才问起来,“这是大学时候的情侣戒指吗?”

    “嗯。”他接了话,轻眯着眼眸,“别告诉我, 你根本认不出来。”

    她的右手轻轻抚了上去,“当然不会不认得。”

    这是当初她亲自挑的,戒指内侧还有两人名字的缩写,学生时期的恋爱总是流行这种东西。

    “只是我们分手的那天,我记得我明明扔了”

    后面的话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低了下去,那个时候的她有多绝情,现在想起来也是记忆尤新。

    季辞叹了口气,“我捡回来了。”

    “晚上睡不着,想不过。”他答,“拿着手电筒跑去找回来的。”

    他继续说着,“我第二天到你宿舍楼下,想找你再聊聊,结果桑以宁下来告诉我,你已经回云市了,所以你的戒指就一直在我这里。”

    气氛沉默了一瞬。

    她蓦地想起两个多月前在恒和律所听到的传言,他同事说他手上一直有情侣戒指。

    有些难以置信,“你这么多年一直带着这个戒指吗?”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诧异,但没有深究。

    丢了一个干巴巴的理由给她,“分手是你单方面说的,我又没同意,而且带着也挡桃花,方便我专心工作。”

    她“哦”了一声,这个话题打住,继续吃着午饭。

    季辞转了话题,“三天前谢言修来找过我,我们聊了一会儿。”

    “聊了什么?”她随口问着。

    “谢言修撤回了关于行政拘留的复议申请。”他答,“撤回复议申请,意味着之前的行政处罚决定生效了。”

    她有些不相信,“真去蹲局子了?”

    “那我不清楚,没有去打听。”他的观察着她的神情,“怎么?你关心他有没有被关起来?”

    她摇头,“算了,不重要。”

    这个回答,他颇为满意。

    提起了一个更为关键的事情,“他还说起了关于你们之间的约定。”

    温浅动作一顿,有些意外谢言修这样谨慎的性格,会跟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提起这个事情。

    他继续问她,“你之前瞒着我的事,就是这个吗?”

    “嗯。”她应了一声,“这个约定跟我妈妈有关,我不想拿到台面上来说,不想打扰我妈妈死后的清净。”

    她询问着:“这个事情会影响我离婚吗?就是法官如果知道我们一开始结婚的原因,判离的几率会变大吗?”

    “影响应该不会很大。”他想了想,“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没有假结婚一说,只要是在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婚姻。”

    “比起你们怎么结婚的,法官更多考量的,还是你们婚后的相处情况。”

    他突然笑了下,“说不定法官还会当笑话讲给同事听,遇到对演狗血偶像剧的夫妻。”

    “所以啊。”她答,“我又不打算将这事当做我离婚的筹码,自然没有必要提出来。”

    他仍是不解,“这件事与你妈妈有关,你不告诉法院我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说出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到这,温浅语气带了埋怨,“我之前好几次想跟你确认离婚后的事情,你都避而不谈。”

    她越说越不高兴,“我又不是要你当小三,只是想问问你等我离婚后,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结果你根本不接茬,那我跟你就只是委托人和代理人的关系,这种事情我凭什么上赶着告诉你?”

    她要是巴巴跑去告诉他,搞得好像她当初跟谢言修定下约定,是为了给他守节一样。

    明明她只是为了自己。

    季辞挠了挠额头,“我以为我做的够明显了。”

    “你那个时候还没离婚,我虽然不怎么在意外界的看法,但我不希望你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那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完全回避。”

    “是我的问题,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情与她争执。

    从衣服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推到她面前。

    “谢言修那天找我的最后一件事,是他给了你两个亿的离婚补偿。”

    “啊?”温浅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居然离婚了还给我钱作为补偿?”

    眼神落在银行卡上,里面有两个亿,很让人心动的数字,可能她这辈子都挣不到。

    她多少有些心痛,“不用了,你还给他吧,我不需要。”

    他挑了挑眉,“两个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不要吗?”

    “豪门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她不以为意,“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是拿了,他又讹上我怎么办?”

    他颇为满意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要,所以我已经帮你拒绝了。”

    “拒绝了?”她困惑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卡上,“那这张卡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银行卡。”他说,“里面也有两个亿,密码是你生日。”

    他看着她,语气郑重,“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她惊诧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银行卡。半晌后问道:“你该不是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吧?”

    “流动资金,能够快速变现的资金,大部分都在这个银行账号。”他如实回答。

    “当律师这么赚钱的吗?”

    “我也有在投资,这几年买了一些不错的股票,赚了很多。”

    她思索了一阵儿,抬手将桌上的银行卡揣进了兜里,然后继续吃着饭。

    季辞的钱还是可以拿的。

    对面的人只是打趣着,“这会儿不说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话了?”

    “怎么没有?”她理直气壮指了指桌上,“这不就是免费的?”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意有所指问着她,“你确定今天这顿午餐是免费的?”

    她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调侃。

    该死的默契,过了六年,也能秒懂他的话。

    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色又漫了上来,逐渐染到耳尖。

    嗫嚅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你很烦。”

    ——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阵,两人便出了门。

    温浅要带季辞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云市南边偏远的位置。

    她直接用车载导航搜了路线,他看见目的地的时候,内心还是不由颤动了一下。

    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穿过南边的繁华地带,越往南开,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变得很少。

    最后拐进一条柏油路,是一条进山的小道,路两侧种着成片的松树。

    松树茂密的枝丫遮住不少光亮,显得有些昏暗。

    开过这片松树林,绕着山路,右边的视野变得极为开阔。

    此处山体内凹,形成了一个平台,放眼看去能直接看到对侧的山体。

    里面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盒子,小盒子与小盒子之间有规律的种着矮松树。

    这里是公墓。

    不是扫墓的节假日,这里人不算多,只零零散散有两三个。

    季辞将车停在了外面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在门口买了一束花,拿着花朝内走去。

    温浅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买花的时候还跟小贩讨价还价了一番。

    刚走上台阶,季辞伸手牵住了她。

    她转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暖,这种感觉很奇妙。

    “愣着做什么?”他察觉到她的视线,“我现在不可以牵你的手吗?”

    “当然可以。”她抬脸笑着,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揽了上去,耳尖有些微微泛红,“有点冷,我挽着你走。”

    两人腻腻歪歪走过一排排阶梯,又走了一段小路,到了目的地。

    此处较为幽静,跟门口一排排一列列的陈设不同,这里是独门独户。

    她特意选的这个位置,周围很安静,当然也很贵。

    季辞将花束放在了碑文前,温浅顺势蹲下了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眼眸带着笑意,“妈妈,好久不见,我前段时间很忙所以没来看你,也不知道你在这里住得惯不惯。”

    “我跟谢言修离婚了,但你别为我担心。”

    她拉了拉季辞,让他也蹲了下来,“我离了一个又找了一个,这个比前面那个长的帅一点。”

    第52章 和好 半个月了,她想歇歇

    季辞半蹲在温浅身侧, 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汪阿姨你好,我是季辞,现在就职于云市的恒和律师事务所, 是高级合伙人律师。”

    他继续说着,“我是97年生人, 属相为牛, 身高一米八八, 体重”

    “停停停。”温浅打断他的话, “你这是打算事无巨细都说一遍吗?”

    他轻笑一声,伸手将她往怀里揽过来。

    “你都带我见家长过明面了, 我现在有正儿八经的名分, 当然要好好跟你妈妈介绍我自己。”

    他的声音又轻了下来, “这样你妈妈也放心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她转回头有些惊诧看向他, “这都哪儿跟哪儿, 永远这种词汇你莫不是想太远了?”

    “不远的。”他答, “这是我六年前就想过的事情。”

    如果六年前汪梅没有生病, 那他预想的以后应该都能实现。

    他和她毕业了就会结婚。

    之后回到云市,用他的七十万元积蓄付首买套她喜欢的房子做婚房。

    努力工作一年,把婚礼的钱攒出来。

    再之后, 日子会越来越宽裕, 婚房置换掉变成别墅,院子里会种满她喜欢的花。

    在日复一日单调又令人期待的生活中, 两人走向最终的归途。

    他会一直陪着她。

    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 但现在也不算太晚。

    他看向她的眼眸填满了柔情,“即便六年过去,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依旧希望和她有永远的以后。

    山间细细的风吹来,带了些凉, 也带了些燃烧后的香灰味。

    她心不可抑制得被触动,变得柔软一片,又夹杂着当初扔下他的愧疚。

    站起身,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讲起来别的。

    “你知道我妈妈的病一共花了多少钱吗?”

    季辞跟着她站起身,感受到她突然低下去的情绪,没有立刻接话。

    只听着她继续说道:“七百一十三万美元。”

    “真是烧钱到只能等死的病。”她叹了一口气,“这个金额是当时的我和你都无法承担,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在校的大四学生,未来尚且充满了不确定,更何况要面对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那个时候,在一众毕业的喜悦中,她只有满心满眼的忧愁。

    当然,他也同样焦头烂额。

    “我妈妈是在外国接受治疗的,欧洲那边有最权威的专家,她用了最好的药,住了最好的医院。谢言修很守信,从来没有拖欠过医疗费。”

    她缓缓讲述着,“她的病没有办法治愈,只能日复一日地拖着,最后拖不下去她选择了安乐死。”

    季辞抬手抚上她被凉风吹得冰冷的脸颊,轻轻皱了皱眉,用手把大衣拉开将她裹入怀中。

    任何语言都在此刻显得苍白,“浅浅,你尽力了,别过多苛责自己。”

    她将头埋到他怀里,热度传了过来,驱散了身周的寒意。

    抬起头继续说着,“如果时光倒流,再次回到那个时候,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没有办法舍弃一直相依为命的妈妈,也没有能力靠自己救治。

    “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说,“所以,你真的不介意吗?不介意我当初选择了妈妈,而放弃了你,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她原本以为,就算两人要和好,也需要先开诚布公去谈一谈当初的事情。

    之后看看彼此的意愿,再说要不要和好的问题。

    可她也着实没想到。

    离婚后事情发展得太快,行动代替了言语交流,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但她仍然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的目光落下来,比她想象中平静很多。

    “恨过,怨过,后悔,接受,平静,最后等待。”

    他的话语不太明了,于是进一步解释着。

    “刚分开的时候,总觉得爱恨就是人生最大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想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想办法把你抢回来,报复你当初的离开。”

    温浅闻言惊讶得张了张嘴,很难想象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问着他:“你偷看我下在你平板里的电视剧了?”

    “没有。”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疲累中,才逐渐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是我没有能力帮到你,所以你才会选择别的方式。说到底,你没有做错什么,是现实太过残忍。”

    “浅浅。”他轻声唤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眷恋,“人都是向往温暖的动物,我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六年的时间真的很长,纠结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我们应该往前看。”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站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

    接下来的话,她既是说给季辞听的,也是说给她妈妈听的。

    “可是不讨论这件事情,如果我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又选择抛下你了,那怎么办?”

    季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被他很快压了下来,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世上,除了她妈妈和他,他想不到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难道是他高估了自己?

    想了想回答着:“我会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的后盾,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她眉眼弯了起来,“当然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是只有你经历了这六年,我也经历了许多事情。如果时间回到六年前,我确实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二十岁的我就是这样的。”

    她说着话锋一转,“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在,我不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情人复合后,多的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分开。

    所以。

    她自然是想法有所改变了,才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不然也只是重蹈覆辙而已。

    她朝他走了一步,“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当然,前提是你也愿意。”

    “我不会再用亲情困住我妈妈,也困住了自己。”

    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是汪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是汪梅也舍不得扔下她,所以默认了她的做法,直到再也无法看着她停滞不前。

    妈妈希望她今后的人生是自由的,别再被执念所困住。

    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

    汪梅用六年的时间和生命,才教会了自己和女儿这件事情。

    “我当然愿意。”他的眼里满是疼惜,这样残忍的领悟,她在二十六岁时便要面对。

    “既然你这样郑重问我,那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他说着,“你确定刚结束一段关系,就立马要开始另一段关系吗?”

    这个问题令她怔了一会儿,左手大拇指不自觉按在了中指的戒指上。

    “不要紧的。”她扯开了笑,“在你身边,我是自由的,你不会束缚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

    半个月后。

    温浅个人工作室的相关事宜进展很顺利,工作也有条不紊开展着,但由于许多订单都在云市市中心。

    所以。

    她想了想,搬到了季辞在市中心的别墅里。

    刚搬过来第二天,桑以宁一个电话,就让她家里书房的书架上翻腾起来。

    找到第三排书架,她实在有些疲了。

    她的书是季辞帮忙整理的,她看不懂他摆放的逻辑,反正是跟他的书混着放的。

    她拿起手机,问着对面:“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一本书?”

    二十分钟前,桑以宁打了电话过来。

    说是她有个网站的密码突然清空了要重新输入,结果太多年了她根本不记得。

    而且她当时没有改密码,只把原始密码随手记在了温浅的一本书上。

    电话那头是桑以宁的声音,“哎呀,我真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就随手用铅笔在你书上扉页记下来的。”

    “本来我想着后面记在备忘录上,结果忘记了,我只记得那本书不是教材,所以你应该是还收着的。”

    温浅大学买的课外读物,每一本都好好保存着。

    毕业的时候桑以宁直接给她寄到了京市,后来又跟着她从京市带了回来。

    所以。

    桑以宁确定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能找到的。

    “封面什么颜色还想得起来吗?”温浅问。

    桑以宁:“不记得了。”

    温浅:“非得找到密码才行吗?不能用忘记密码的方式找回来吗?”

    桑以宁哀嚎:“那个网站没有绑定手机号,也没绑定其他的东西,只有账号和密码。我也问过客服了,只能重新输密码。”

    温浅看着落了一地的书,“你重新注册个账号不行吗?”

    桑以宁继续哀嚎:“浅浅,那个账号里面还有我充的钱没有用完的,还有一些我攒的劵。”

    温浅:“到底是什么网站?这也太原始了,连手机号都不绑定,忘记密码就什么都没了。”

    桑以宁咳了一声,特意强调着:“反正是正规网站来的。”

    正不正规得温浅没功夫深究。

    她叹了口气,“我先给你找,找到了再拍给你,我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吧。”

    桑以宁:“好,正好我午休也要结束了,下午不方便打电话了。”

    挂断电话,她看着旁边的三个书架,有些头痛继续翻找起来。

    季辞的书可真多。

    而且种类也很繁杂。

    三分之一是法学类相关书籍,剩下的书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中间还有历史文学纪传体

    应有尽有。

    她甚至还发现了儿童文学,就是她那本《绿山墙的安妮》的系列丛书。

    而他正好缺第一本,加上她的那本凑成了一套。

    还真是很巧。

    翻到第二个书架的时候,一本凸出来的书本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垫起脚拿了下来。

    浅紫色的外封,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很大的笔记本。

    翻开来,里面的内容很熟悉,是她策划的第一场画展的图片。

    桑以宁的事情先抛到一边,她拿着笔记本走到了书房一侧的沙发坐下,开始翻看起来。

    笔记本里记录的开始,是她策划的第一个画展,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一些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却清清楚楚记录在了这里。

    很明显。

    两人分开之后,季辞仍有关注着她,她策划的展览他都有到场参观。

    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甚至没有在参会人员处留下记录。

    随着页面一张一张翻动,她初入职场的稚嫩到驾轻就熟的成长,都一一被记录了下来。

    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后面却都是空白了。

    只到她前两年策划的展览。

    她回忆着笔记本里记录最后一次策展后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

    身侧坐了人下来,她也全然未知。

    熟悉的呼吸从身后打在了她脸侧,肩头一重,然后被人揽进了怀里。

    “桑以宁要的东西找到了吗?我忙完了,需要我帮忙一起找吗?”

    他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轻轻笑了一声,“我放那么高都被你找出来了?”

    温浅顺势窝在他怀里,“桑以宁的事情不着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毕业后前两年都有去看我策划的展览吗?”

    “嗯。”他答着。

    她又问:“那为什么只看了两年就再也不去了?”

    他的吻落在她耳后,似乎不太在意这个事情,“看你过得挺好的,就没再打扰你了。”

    “怎么看出来我过得挺好的?”她接了话,却被他的吻打乱了节奏。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在她身上探索着。

    室内开了中央空调,他的手温度有些高,接触在皮肤上荡开一层暖意。

    手里的笔记本被他扰得根本拿不住,顺着沙发落到了地上。

    她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倾,他也顺势压了过来,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等一下。”她伸手去按他的手,面上已经红了一片,气息也乱了。

    他停了下动作,声音嘶哑问她:“怎么了?”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身前,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

    被他整个揽在怀里,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手没有继续,但也没有拿开。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包裹着她,灼热又急切。

    “就”她磕磕绊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打工人都还有双休,这都半个月了,我能歇歇吗?”

    他的手拿开了,将她掰了过来,“可是我晚上的飞机,接下来几天都在外面出差。”

    “今天晚上的飞机吗?”她忙忘了。

    他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哀怨,“对啊,我前天就告诉你了。”

    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会强迫你,我自己寒冬腊月去冲个冷水澡就好了。”

    他说完松开环抱她的手臂,起身就要离开。

    “别去淋冷水,会感冒的。”

    她咬了咬牙,将他拉了回来,直起身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能感觉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罢了。

    辛苦这一天,能休好几天。

    第53章 福利院 他的照片在这里

    第二天温浅快到中午才起。

    昨天下午两人闹得有些过, 天色擦了黑才停下来。

    简单吃完晚饭,她累到眼睛都睁不开,最后没有去机场送他出差。

    打了个哈欠, 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十一点半的时间。

    季辞在早上九点给她发了消息, 「起了没有?」

    隔了十分钟后, 「冰箱里有我走之前给你准备的早餐, 微波炉打一下就能吃。」

    十一点的消息, 「快中午了还没起吗?」

    她回复了过去,「现在起了。」

    对面没有即刻回复, 应该是在忙工作。

    温浅放下手机起身下了床, 结结实实睡了一晚上, 总算是恢复了精力。

    吃过午饭, 她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

    近来工作室接了一个公益画展, 展览的对象, 是福利院小朋友的画。

    因为是公益性质的, 也只在福利院内部。

    比起她需要策划的其他展览,又要找赞助商,又要协调场地, 又要搞宣传推广来说, 便简单太多了。

    今天的工作很简单。

    先去福利院跟负责人初步聊聊情况,再看看场地, 回来好做策划方案。

    她走到挨着院墙的车库, 打开门,将车开了出来。

    福利院在云市的南边,离市中心有些距离,正好季辞出了差, 他的车便被她开出去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才到了目的地。

    福利院内小朋友很多,所以社会车辆不让进去,她将车辆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刚停稳,手机消息声音响了起来,「起这么晚?」

    温浅:「我起这么晚因为谁啊?」

    「你这个始作俑者!」

    季辞:「对不起浅浅,我一想到要跟你分开这么久,就没控制住有些放肆了。」

    温浅:「倒也不用说对不起,我自己也没阻止你。」

    季辞:「午饭吃了没有?」

    温浅:「吃过了。」

    季辞:「那你注意休息,我这边有事情要忙了,回来给你带当地特产。」

    温浅:「好。」

    对话结束,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按照路牌刚走到福利院大门口,就颠覆了她刻板印象中福利院模样。

    没有想象中的破破旧旧,反而极为整洁。

    大门是浅白色的外观,是拱形的形状,有点像学校的校门。

    右边的立柱上,用金色的大字印着名字——“云市平镇儿童福利院。”

    门卫见来了生人,从门卫室走了出来。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上还握着一个快褪色的银色暖水壶,“你好,是哪个单位的?”

    “你好。”温浅打着招呼,“我是接了福利院的公益画展,今天先过来看场地的。”

    中年人恍然,“欢迎欢迎,田主任跟我讲过,我叫他下来。”

    他一边回去拿手机,一边说着话。

    “劳烦你等一下,这里面还有没上学的小朋友,没人来接你,我不能贸然放你进去。”

    “我等一会儿就好。”

    没几分钟。

    就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穿着浅棕色的夹克衫,夹白的头发有些稀疏。

    是保安口中的田主任。

    “温老师,不好意思。”田主任道着歉,“今天有志愿者过来,我一时间忘了还约了你,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她答。

    田主任带着她往福利院里面走去,“场地在后面,既然你今天过来了,我还是给你介绍下福利院?”

    “好。”她左右看了看,“这里跟我想的也有些不一样。”

    连接着大门的是一条主道,主道两边种着两人高的小叶榕。

    下面是整齐的花台,花台边是小叶榕淡红色的果实,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两人顺着主道往里走着,便能感觉到越发安静,偶尔还能看到穿着红色衣服的年轻志愿者。

    “福利院现在一共是40多个孩子,最小的2岁,最大的正在外地读大学。”

    田主任熟练介绍着,“现在住在福利院里面的孩子有18个。”

    温浅算了算,“那是有22个在读大学?”

    “没有那么多。”田主任答,“有4个孩子在外地读大学,还有18个是在寄宿制初中或高中。”

    他解释着:“福利院人手有限,孩子们全住在福利院会忙不过来,一般到年纪了生活能自理的,都是住在学校里。”

    “生活能自理?”她有些不明白,“意思是剩下这些孩子里,还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吗?”

    “除了年纪太小的,确实还有几个生活不能自理。”

    田主任没觉得冒犯,“其实很多人对于福利院都不是很了解,能一直住在福利院的孩子,一般生理上或者智力上都有这问题。”

    他叹了口气,“智力正常和生理正常的孩子,在小的时候就会被人领养走了。”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福利院有关的,都是大学时候季辞的只言片语知道。

    季辞在生理和智力上都没问题,但他是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所以她也没有去深想过这个问题。

    “这里是孩子们的宿舍。”两人走到了一处两层楼高的楼房前。

    田主任指了指这栋房子,“这几年云市发展的很好,所以社会福利机构也翻修过,空调热水器也都装上了。”

    她回想起中秋晚上季辞的话,“那福利院条件也还不错,孩子们在这里生活至少挺有保障的。”

    “物质上是还不错,国家每年都有资金拨付,社会上也有爱心人士捐款。”

    “就是人手一直不太够。”田主任接了话,“主要还是工资不高又累,年轻人也不愿意来,年纪大的又干不动。”

    “这样啊”

    她提不出解决办法,只能附和感慨着。

    田主任不想将气氛搞得沉重,于是转了话题,“这次的画展就在这周天,五天的时间你这边来得及吗?”

    “没什么问题。”她答,“一共只有25个孩子的画,也不是对外的展览,弄起来不会太麻烦。”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田主任这才想起叫她过来的原因,“经过我们商量,还是打算把画展对外。”

    他详细讲着:“这次的主题是感恩,我们考虑过后,还是想让给福利院捐过款的爱心人士,来看看孩子们现在的状况。”

    又问着:“温老师,你这边有问题没有?”

    “倒是没多大问题。”她接着问道,“那你们需要找赞助或者推广宣传吗?”

    田主任不太了解她这个流程,“那不用,福利院目前账上还不缺钱,用不着搞募捐啥的,这次的画展主题是感谢,叫人来又让人捐钱不太好。”

    虽然两人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她也明白田主任应该不想搞得太复杂。

    “好。”她应道,“那到场人员给我一个名单,我来制作邀请函。”

    田主任笑了两声,“不用那么麻烦,你按照你的工作进度弄就是,别的你都不用管。”

    “那大概要来多少人呢?”她问。

    田主任算了算,“应该不会超过50个,福利院本身也不是特别大,也不可能搞成公开的展览。”

    “好。”

    ——

    两人一边往里走,田主任一边给温浅介绍福利院的基础设施。

    直到走到办公大楼背后,她停下了脚步。

    目光落在了贴得整整齐齐一排的宣传栏上。

    宣传栏外是透明的玻璃,里面是福利院的历史介绍,田主任也在一旁给她讲述着。

    走过五六个宣传栏,她的目光倏然停住,落在了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庞上。

    一时间惊诧得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前行。

    直愣愣的目光看着宣传栏里面,脚步也不自觉得靠近了。

    再靠近了。

    透明玻璃倒映出她的身影,与照片上的人重叠在一起,像是合照一般。

    她的手指抬了起来,隔着玻璃落在他的面容上。

    照片看起来是近两年拍的,与现在他的模样相差不大。

    十分职业性的笑容,也与她所见到的他也不同。

    田主任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介绍着。

    “这后面的宣传栏里,是在我们福利院长大没有被领养的孩子。不论社会地位怎样,这些孩子成年后的状况我们都会有记录。”

    见她仍旧没有说话,只微笑着将目光停留在最面前的照片上。

    田主任也凑过去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妥。

    “这个是福利院目前最有出息的孩子,现在是个大律师。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很懂感恩,从大学毕业之后,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钱捐东西。”

    “季辞?”她这才回过神思,意识到自己是在这里看到他的照片,“他是这个福利院的孩子?”

    田主任终是察觉到她的异常,“温老师,原来你认识他吗?”

    “也是。”他自问自答着,“小季在云市法律界也挺出名的,人长得也好看,看起来你是见过的。”

    “认识是认识。”她思绪有些繁乱,“他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他是云市人?”

    田主任寻思他刚刚不是说过了,只能又说了一遍。

    “对啊,这里贴的都是在福利院长大,户口自然也在这里。”

    “哦。”他想起什么,“小季高二以后户口迁到海市了,但还是我们在负责养育。”

    “不过他的户口现在好像又迁回来了,只是没落在我们福利院。”

    “为什么要迁户口?”她想到一种可能,竟莫名变得紧张,“是他找到了家人吗?他家人在海市吗?”

    “这个十来年前的事情,我真是不记得了。”

    田主任皱着眉想了好一阵,“但肯定不是找到了家人,我在这工作了这么多年,极少有扔了孩子还来找的家庭。”

    他忽然打量了下温浅,回想着她刚刚看照片的神情。

    “温老师是对小季感兴趣吗?那真是不巧了,小季有对象的,两人从大学就在一起,谈了好几年,应该快结婚了。”

    “不是,那他”

    她想问些什么,又停了下来,想问的问题很多,但她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寻找季辞的过去的。

    整理了下情绪,回到工作状态。

    “展览的场地在哪里?还有孩子们的画先拍照或者扫描给我,我需要做预展看看效果。”

    话题跳得有些突兀,田主任顿了下才接了话。

    往办公楼旁走去,“在这边,你跟我来。”

    ——

    傍晚时分,温浅回到了家里。

    随着时间逼近年关,天色也黑得越来越早,橘色的夕阳从窗户撒了进来。

    将客厅的地砖染的红红一片。

    她吃过晚饭,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剧,又纠结了一小下,转到微信页面给季辞发了消息。

    「在忙吗?」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简短的一个字,「嗯。」

    温浅:「那你先忙,等你忙完了再聊。」

    季辞:「没关系,你想发消息给我就发,我会抽空回复你。」

    温浅想了想:「你多久回云市?」

    季辞:「最快也得周末,这边事情有些棘手。」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找我?」

    温浅暂且压下心中的困惑:「小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消息刚发出,不到两秒钟,他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温浅接了起来,看到他那边画面变化,最后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他开了口,“你欲言又止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比起他的疲累,她此刻敷着面容,换了居家服,盘腿半倚在沙发上,就显得惬意太多了。

    “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专心工作,不用分心在我身上。”

    季辞:“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强调这么多遍,应该是有让你很困惑的事情。”

    温浅:“我都说了不重要了,你干什么非要问?”

    他只思索了阵,“遇到事情别一个人处理,你现在身边有我,我会跟你一起解决。”

    温浅在沙发上换了个躺姿,“我知道的,但你看起来真的好忙,等你忙完给我发消息吧,我再跟你讲。”

    她重复了一遍,“我真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视频那头传来了叫他名字的声音,他同意了她提议,“我忙完了给你发消息。”

    又嘱咐着:“在家里也要多穿两件衣服,别感冒了”

    “好了。”温浅打断他,“快去忙吧,拜拜。”

    季辞:“嗯。”

    电话挂断,她调回了电视剧,却一点也没看进去。

    她开始回忆着大学时候两人为数不多谈起福利院的事情,以及重逢后的一些事情。

    但回忆了一圈,除了他口味符合云市,也没想起什么异常之处。

    算了,她放弃了。

    换了部电视剧,一边看着一边等他的消息。

    直到睡意来袭,撑不住去床上睡了,季辞也没有抽出空给她发消息。

    第54章 画展 关于他的童年

    周天。

    温浅去到福利院很早, 场地是提前一天布置的,但也需要提前确认下是否有错漏。

    场地在福利院办公楼旁边矮楼的一层,这里原本是室内活动的地方, 临时收拾出来当了展厅。

    尽管经费有限,她还是给每个孩子的画都做了展框, 仔仔细细装裱了起来。

    浅黄色的画框配上透明的塑料板, 既保护了画作又不影响观看。

    在画框右下角贴了纸条, 写明了画的名字以及小朋友的名字和年龄。

    他们不是专业的画手, 画出来的画自然比不上艺术品,甚至有些根本让人看不懂。

    但不管怎样都是福利院孩子的真实感情表达, 她一一跟孩子们沟通过, 又在名字下方写了简短的内容介绍。

    有些画作放在了她制作的简易展台上, 有些则挂在了墙上。

    错落有致, 不至于单调。

    五幅画为一组, 一共五组, 空隙处她放了福利院闲置的小雕塑。

    头顶的灯光找的后勤邱大爷。

    按照她预想的在每组上方装了几个射灯, 能够更清晰看清楚画面。

    场馆正中间放了一张不大的桌子,铺上了米黄色的桌布。

    一边放着信箱,一边放着空白的信纸和信笺。

    是田主任的建议, 想让来参观的人留着话给福利院的孩子。

    她正检查着,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转过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人正看着布置的展览, 面上甚是满意。

    “钱妈妈。”温浅有些诧异, 走了过去,“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钱妈妈穿了身棕色的毛衣外套,上面仔细看还有些黑色的小绒球。

    头发也特意染黑了, 梳理过后整整齐齐的短发,别在了耳后。

    笑了笑,“我是这家福利院的院长,前几天你来的时候我正好没在,所以今天才来找你。”

    “布置得我很满意,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心的。”她带着温浅往外走去,“你来这么早吃饭了没?食堂正好是早饭时间,要不要吃一些?”

    “谢谢,我吃过了。”

    “你检查完了陪我聊会儿天?”钱妈妈开了口,“我上一次见你没认出你来,都是后来小辞提醒我,我才想起来。”

    “好。”温浅点点头。

    钱妈妈带着她走到了办公楼里面,上了二楼,到了她的办公室。

    提起角落的暖水瓶,倒了杯热水给她。

    “这两天天气温度降下来了,喝点热水暖暖,办公室里没装空调,会有些冷。”

    “谢谢。”温浅接过陶瓷杯,氤氲的水气升腾起来,热意顺着手指蔓延开。

    她心中的猜测随着钱妈妈的出现,变得呼之欲出。

    “钱妈妈,你一直都在这里当福利院的院长吗?”

    “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院长的。”钱妈妈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将热水壶又放回了角落。

    坐在了温浅身边,“我一开始是在这里当护理员,后来老院长去世了,我就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打趣着自己,“我也没什么本事,主要是在这呆的久,靠资历当上院长的。”

    “能够一直投身于福利事业,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钱妈妈才是谦虚了。”

    钱妈妈大抵是听了太多这样的话,没什么太大反应。

    而是将话题转了温浅身上。

    “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七八年前了吧,我记得那个时候见你是在海大的校园里。”

    她又问着:“你和小辞要结婚了吗?”

    温浅噎了一下,讪讪答着,“还没有计划。”

    “哦。”钱妈妈语气颇有些失望,“小辞是个好孩子,人踏实性格也好,年轻人还是不要恋爱谈得太久。”

    说着她又觉得自己多话了,“不过你们年轻人现在压力也大,结婚的时候还是要记得跟我讲我一声,我给小辞存了份子钱的。”

    迎着长辈眼中的期盼,她笑着回复道:“当然,我们结婚的时候,肯定会跟钱妈妈你讲的。”

    钱妈妈将手中的茶盅放在了桌上,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柜子。

    打开翻找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拿了本深红色的东西出来,是一本相册。

    ——

    钱妈妈坐回了温浅身边,将相册摊开了。

    “我给你看看小辞以前的照片,他小时候跟现在长得不大像,又瘦又黑又小得,我们都没想到他长大了能这么俊。”

    温浅凑了过去,里面的相片由于没有塑封,已经变得有些发黄。

    但内里却十分整洁,看起来钱妈妈有在好好保护着。

    钱妈妈从桌上拿了老花眼镜戴上,翻到了相册中间的位置。

    指了指右下角的那个相片,“这是小辞刚送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只留下了出生年月日,别的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泛黄卷边的相片中,瘦瘦小小的婴儿静静躺在破旧的纸箱中,紧闭着双眼不哭不闹。

    她心里难以抑制得泛起厚重的顿痛,根本不忍心继续去看。

    完全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扔掉自己的孩子,明明才那么点大。

    如果福利院的人晚出来一会儿,他会不会被流浪动物伤害呢?会不会被坏人抱走呢?

    她无法继续想下去。

    钱妈妈感受到她的情绪,将相片往后翻了好久。

    “这是他七岁生日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已经会帮着照顾其他小孩子了,就是皮得不行。”

    她回忆过去,哑声失笑。

    “就你用的那个场地,有一个地方黑黢黢的,就是他小时候玩火烧的,那次差点把整个场馆都烧了。”

    相册一张一张翻过去,是季辞完整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是恋爱时他都极少跟她提起的过去。

    小时候的他很皮,让整个福利院的大人都头痛。

    读书时候的他成绩很好,经常代表学校去参加区里、市里和省级的比赛。

    再大一些,他便能走得更远,去到大城市参加全国型的竞赛,还总是第一名。

    钱妈妈讲述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骄傲。

    但温浅却回想起田主任的话,她问着,“季辞为什么一直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人领养他吗?”

    “怎么会没有。”

    钱妈妈接了话,“九几年二零年初的时候,这边还都是农村,人们的思想还没有现在开明。”

    “小辞是一个健康的男婴,领养的消息一放出去,来了好几波人争着要领养。”

    “那是他为什么没被领养出去?”

    钱妈妈叹了口气,“这些家庭里,我们都给他挑了条件好的,但是抱回去就一直哭,快饿死了也不喝奶。实在没办法,领养人只好抱回来。”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他一到我怀里就不哭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跟这孩子有缘。”

    “但福利院总归不比完整的正常家庭,我们还是积极给他找领养。后来再次领养出去,又因为同样的原因送回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快十次,最后我们就打算等他大了一点了再找领养。”

    她讲述起来,“等他长到两岁,结果还不开口说话,我们都以为他可能是哑的,找了很多医院看,都说没问题,但就是不开口。”

    “领养人一看是哑巴,又不太愿意,都还是想要健康的孩子,所以他又在福利院养着。”

    “后来他倒是开口说话了,但人也长大了,有人要来领养他,他就躲到楼顶上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

    “他那个时候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也不能硬按头,于是他就这么一直待在福利院了。”

    “原来是这样。”

    这还挺符合他的性格,是从小就见了端倪,认定的东西,怎么样都会坚持。

    钱妈妈继续翻着相册。

    翻到季辞高中的照片,温浅伸手压住了相册。

    她看着相片中的人,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不大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现在模样的影子。

    “他高中怎么还戴眼镜?他近视吗?从来没听他说过。”

    “近视大概有个150度。”钱妈妈回忆着,“但这点度数不怎么影响生活,他后来就没有戴眼镜了。”

    她合上相册,看了眼时间。

    “聊着聊着都忘了时间,马上十点了,应该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我得下去接待。”

    ——

    温浅其他疑问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能先跟着钱妈妈出了办公楼。

    往日里安静的福利院,现在已经来了不少人,田主任在门口做着迎接。

    每来一个人,就有志愿者领着往里面而去。

    此刻出了太阳,暖烘烘的阳光照下来,驱散了秋日的冷意。

    桂花香裹着阳光,变得愈发浓烈。

    福利院的孩子也都出来了。

    年纪小的在远处的滑梯玩闹着,似乎并不了解今天发生了什么。

    年纪大一些的,有两个跟着田主任在门口,其他的则在帮忙干着活。

    田主任说过,福利院人手不够,孩子们也会自己为这个大家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去门口做迎接,今天会有区里的领导过来,你负责好画展那边就行。”

    钱妈妈嘱咐着:“要是累了,就去我办公室休息,不用太勉强,中午是12点食堂有准备午饭,别忘了时间。”

    “好,我知道。”

    和钱妈妈分别,温浅回了画展处。

    她刚到场馆门口,就看到里面已经聚集了些人,还有不少福利院的小朋友在里面。

    孩子们脸上很开心,叽叽喳喳介绍着自己画的画,嘴巴也很甜,“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叫着。

    她走到一旁,将背景轻音乐放了出来。

    原本她还担心会有些冷清,现在看到里面欢快的聊天声,略略放下了心来。

    “看起来我来晚了,没赶上第一个来参观。”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

    她下意识回过头去,在略略刺眼的阳光中,看到了刚刚还在脑海中的身影。

    第55章 户口 他确实是在这个福利院长大的……

    季辞出现的时候, 身边还拖着行李箱,整个人有些疲累,看起来是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温浅眉眼弯了起来, 金色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眼中,像是星光般璀璨。

    她朝他走了过去, 想扑到他怀里, 又想起现在还在工作。

    只站在他身前, “你不是晚上的飞机吗?我还想着这边忙完了, 晚上去接你。”

    “事情提前弄完了。”他也考虑到她在工作,没有伸手抱她, “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所以改签了飞机。”

    她猜也是, 继续问着:“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知道今天的画展是这个儿童福利院?”

    之前她并没有跟他说过具体的位置, 之后他忙着出差的事情, 她也没有过多去打扰他。

    不过转念一想, 钱妈妈都在这里, 他知道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是钱妈妈告诉你的吗?”

    “嗯。”他点点头,“你接了福利院的公益展没多久,钱妈妈就来问我了。”

    他背对着阳光, 发梢处都渡上了金色。

    “她一开始看到你的名字, 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看到你的照片才确定是你。”

    两人说话间。

    展会里面的小孩子跑了出来, 绕到了季辞身边抓着他的风衣下摆, 看起来跟他很熟悉。

    三个小孩最大的不过八岁,一口一个“哥哥”叫着。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一个多月没见,长得还挺快。”

    说着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杆, 然后蹲下身。

    “我现在没空陪你们玩,谁能帮我把行李放到田主任的办公室里?”

    “我我我,我来。”

    三个小孩七嘴八舌争着,而后一个大点的孩子拖起行李箱就开跑,另外两个小点的叫嚷着追了出去。

    小孩子的嬉闹声和行李箱轮子在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远。

    季辞站起身,拍了拍风衣尾上沾着的灰尘,抬脚往展会里面走去。

    “谢谢你愿意接这个公益展,田主任提前两个月就挂在网上了,一直没人愿意接。”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原本田主任打算实在没人接,就自己找根绳子把画挂起来算了。”

    “我工作室的单子也不是特别多,就当维持工作状态了。”她接着话,“而且田主任基本没什么要求,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都很配合。”

    走到画展里面,季辞放缓了脚步,开始看着一幅幅的画。

    每一幅画下面的作者名字,他都能对应上脑海中孩子的样子。

    “其实这次与其说是给小朋友办画展,实际上是借了名头,来感谢一直给福利院捐款的社会爱心企业和人士。”

    他解释,“区里的领导今天也要来,食堂前的空地搭了台子你有看到吗?”

    “嗯。”温浅点头,“前几天就看到有人开始搭架子了”

    福利院食堂前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昨天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搭好了台子和背景板。

    台子上左右各放了一个极大的音响,台子下面摆着几十把椅子。

    ——

    展会处陆陆续续来了人,本就不大的画展场地,变得有些拥挤。

    好在画作不多,两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不远的桂花树前,季辞停住了脚步,他知道温浅作为画展负责人,不会离开展会太远。

    “我这段时间很忙,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都睡了,所以,你几天前是想问我什么事?”

    “那确实得好好问问。”她坐到了树下石头做的长椅上,伸手拉着他也坐了下来。

    语气颇为不满,“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骗我?”

    “什么?”他有些莫名,极其认真的看着她,“我大学的时候骗你什么了?”

    她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离她很近,各自的衣角早就压到了一起。

    交缠着。

    她甚至能看清他深邃眉眼下长长的睫毛,还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有段时间没见,她望着他有些出神。

    适时一阵微风吹过来,桂花的香气伴随细小的花蕊落了下来,掉到了她身前的膝盖上。

    她又想起来。

    上一次一起坐在桂花树下,还是在应天寺的时候。那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足足隔了一米,言语交谈间也很疏离。

    没想到,只过了两个月,两人关系就好像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

    “嗯?”

    他轻声的询问音将她飘忽的思绪拉回来。

    回过神思的温浅,轻哼了一声,语气依旧不满。

    “你明明是在云市长大的,是在这个福利院长大的,为什么要冒充海市人?”

    他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又仔细回忆着,从过往的记忆中,确实没能找到她指控的事实。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在海市长大的,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收养我的福利院是海市的福利院。”

    在大学的时候,他的社会阅历尚浅,对于这种与别人不同的生活经历,总是刻意提的很少。

    即便是和温浅,也讲述得不多。

    他继续问着:“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主动提过,你也没有问过。”

    “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你关于福利院的事情,你也不怎么乐意说。”

    她解释,“我感觉得到你不想提起,当然就不会一直追着你问。”

    她说完开始细细回忆起来。

    从开学典礼的一见钟情,将久远模糊的记忆一直往后推着,直到两人再不聊起有关福利院的话题。

    她才发觉。

    他好像确实没亲口说过自己在海市福利院长大。

    季辞是海市理科高考状元,户口在海市。

    并且每次出去吃饭,他都不吃辣,也跟海市人的口味吻合。

    想到这里,原因开始变得明朗。

    她终于记起来,是她自己从这些细节里自以为是推断出来的。

    温浅尴尬咳了一声,又问起了前几天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田主任说你户口是在高二时候从云市转到海市,你为什么要转户口呢?”

    他狐疑打量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户口在海市,就以为我是在海市长大的吧?”

    “这个不重要。”她打着哈哈,再一次问着他,“你户口为什么转到海市去了?”

    季辞当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原来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怪不得从来想不起来。

    “我从初中开始就参加了很多竞赛,到了高中就开始参加全国型大赛,后来又参加了海大举办的夏令营,提前拿到了录取资格。”

    他解释着,“考虑到我参加的全国竞赛大多都在海市和京市,我就转到了海大的附属私立高中,户口为了方便也提前落了过来。”

    她不理解,“那你提前被海大录取了,为什么还要参加高考?”

    “不是提前录取。”他解释,“只是取得了录取资格,高考还是需要过本科线才行。”

    “然后就考了个理科状元?”

    “嗯。”

    凡尔赛的发言令她一噎,“那你是理科生,结果选了文科专业又是为什么?”

    “竞赛参加太多了,觉得理科没多大挑战了。”他答,“所以大学专业选了文理兼收的法学。”

    依旧凡尔赛的发言。

    “我记得钱妈妈说过,你参加了很多全国型的竞赛,而且都是第一名”

    她仍是不解,“那你应该有很多学校可以选,为什么不选京大这样的最高学府?”

    这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而是宠溺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站起了身。

    “前门那边田主任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得过去一趟,你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啊?”话题结束得猝不及防,她只能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

    过了一会儿。

    钱妈妈就跟着几个人过来了。

    温浅看过去,那几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里面是白色的衬衣,十分特别且经典的穿搭。

    应该是钱妈妈之前提到的区里领导。

    季辞也在这几人身边,两人目光对上了,但没有不分场合的说什么。

    她笑着走上前,挨着给领导讲解起小朋友画作背后的创作思路与故事。

    相机快门的声音在不大的场地响起,从前,再多的摄像机、照相机她都面对过。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等到送走了这一波人,后面就基本没什么人过来看画了。

    她将写的信件好好收整,放在了信箱里。估摸着没人过来了,将信箱搬到了隔壁田主任的办公室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展会便彻底清静下来。

    远处传来被音响放大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的电流声,是钱妈妈在说话。

    也提示着她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微信弹了出来,是季辞发的信息,「这边开始了,要过来看吗?」

    温浅:「我走不了,田主任说今天展出的画要送出去,我得赶紧打包装好。」

    季辞:「好。」

    她拿了几个大纸箱过来,将画展里的画取下来。

    仔仔细细在画框四角包了防撞泡沫,才一一放进纸箱子里去。

    送画的流程在最后面,她只需要打包好拿过去就行了。

    刚弄好三个,就听到一串脚步声,是之前围在这里的那几个小孩子和别的小孩。

    以及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志愿者。

    而跟在这些人后面的,是刚刚还在跟她发消息的人。

    她半弯的身子直了起来,看向季辞,“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在那边现场吗?”

    “我不用在那里。”他走过来,“我并没有收到邀请,是不请自来的,所以不用在那边待着,他们也没有给我准备奖章。”

    “姐姐,是这样包起来吗?”身侧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叫了她,“包好了是要放在纸箱子里吗?”

    她扯出温和的笑,“对,是这样的。”

    有了人来帮忙,半个小时就将所有的画收整了起来,防撞泡沫比较占位置,二十五副画装了三个纸箱。

    “这些箱子还要搬到前面去。”

    她看了眼房中的孩子,好几个身体都有残缺,“东西有些重,让孩子们去玩吧,我们和志愿者搬就好。”

    季辞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顾虑,却没顺着她的意思,反而指挥着小朋友。

    “这些箱子要搬到台子那边,你们两人一组抬过去。”

    小朋友很听他的话,抬着箱子就小跑走了。

    她张口想说什么,被他截住了话头。

    “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们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

    “再说了我还带了两个成年人过来,放心,没多大问题的。”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属于我的时间。”

    终于将人揽在了怀里,他贪婪闻着她发丝中的香气。

    许久。

    才放开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56章 过去 他只有她

    “现在吗?”温浅估摸着时间, “马上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季辞拉着她往福利院后方走去,“没关系,错过了食堂的饭点, 我们出去吃就行。”

    “去哪里?”她又问。

    他微微侧回头看着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展馆后方是一片水泥地, 地面很干净, 两边种了些树木, 树枝有修剪的痕迹。

    只是越往里走, 枝丫变得无序,脚边也见了杂草。

    季辞将她往身边带过来, 右手揽着她的肩膀, 另一手将横亘在眼前枯枝拨开。

    “还没到吗?”她忍不住问道。

    他也估摸着距离, “应该快到了, 这段时间福利院人手大概不够, 往常这边也要清理的。”

    终于穿过这一片园林, 面前出现了一道围墙。

    围墙中间嵌了一扇不算高的铁门, 铁门刷了银色漆,除了有些灰尘,倒也没生锈。

    门中间用铁链绕了两圈, 还挂着一把手掌大的锁。

    温浅用手扒拉了下锁头, 连接着的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着挡了去路的铁门,她两手一摊, “这里锁上了, 我们过不去。”

    “问题不大。”季辞两步走上前,从大衣口袋里掏了东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我可是有钥匙的。”

    “你怎么有钥匙?”

    “找田主任拿的。”

    随着铁链砸在门上的声音, 眼前的铁门发出“咯吱”的声音,被顺利打开了。

    围墙另一边的模样也暴露在了眼前。

    她原本以为对面有什么奇妙的景色,令他不惜钻树丛也要带她来。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而看起来没有人气。

    将铁门虚掩上,两人顺着石子小路往里走着。

    这边没了杂乱的植物,视线较为开阔,也极为安静,已经听不到前面传来的音响声。

    拐过一个拐角,到了他要带她来的目的地。

    眼前出现的是一排不算高的平房,水泥做的外墙贴了老式的瓷砖,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这里是哪里?”她左右看了一圈,“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

    “现在的平镇福利院,是九年前政府重新划了地盘修的。”

    他脚步未停,带着她往前走,“这个地方是福利院以前的地盘,现在用做了仓库,放些不常用的东西。”

    她分析着他的话,“所以,这里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又回忆起来,似乎在钱妈妈给她看的照片里,有见到过这个地方。

    “那你是住哪间屋子的?”

    走到最左侧的房屋,他停下了脚步,从刚刚的钥匙串找出房门钥匙。

    打开了。

    屋内灰尘味有些重,但房间窗户很多,再加上没有放太多东西,室内很亮敞。

    “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将房间内所有窗户都打开了,室内的味道散了出去,“我住到初中,就开始住校了。”

    她打量了一圈。

    房间角落里有四五架上下床,挨着的是一排木质书桌,对面还有一排木质柜子。

    剩下的一角放了许多纸箱子,应该是他刚刚说的福利院不常用的东西。

    “看起来你小时候生活环境也挺一般的。”她实事求是说着。

    “早些年云市南边还都是农村,村镇上的福利院,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找了个凳子,一边皱眉看着,思考能不能坐人,一边回答她的话。

    “但也不算差,至少吃饱喝暖,风吹到雨也淋不着,上学、生病也都不用愁。”

    温浅看到了他手里的凳子,先开了口,“我不用坐凳子,想再走走看看。”

    走到上下床的地方,问他,“你当时住哪个床?”

    凳子确实有些破旧也,坐不了人。

    他将凳子放回原处,走了过去,指了指身边的床架。

    “我睡这里的下铺,钱妈妈睡在我隔壁,那个时候福利院的大人和小孩都是住一起的。”

    她走近才发现床边发灰的白墙上,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涂鸦。

    五颜六色。

    但她从小就没去过福利院,也无法想象他过去是怎样的生活。

    “你的童年快乐吗?”她问。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即走到她身边。

    “在上小学之前是快乐的,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每天就跑出去找村里的小朋友玩。虽然有些时候会疑惑为什么村里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但我那个时候可能没开智,转头就忘了困惑,依旧过得很开心。”

    他牵起她的手,发现她手有些凉,便用手心捂着给她取暖。

    “后来上了小学,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也变得自卑很少与人来往,但我成绩很好,有老师护着,倒也没经历过被霸凌之类的。”

    她抬头静静看着他,“这些事,你大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

    对于他的过去,她知之甚少。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羸弱的一面展现给爱的人。”

    “那你怎么现在想说了?”

    “现在当然要说。”他眼里攒出笑意,朝她走了一步,低下头更靠近了些。

    经历过社会之后,回过头才会明白,一个人的来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归处在哪里。

    温浅便是他的归处。

    “卖卖惨,再诉诉苦,这样你就舍不得再丢下我了。”

    他眼里淡淡的哀伤漫开,“浅浅,你对我来说,是唯一也是最亲近的人,我只有你。”

    对于孤儿而言,福利院不是他成年后的家。

    田主任也好,钱妈妈也好,都希望他能有属于他真正的家。

    所以。

    不管当初她的选择如何伤害到他,也不管他在这些年漫长的等待中如何难熬。

    在她再出现的那一刻,他都会原谅,也都会放下。

    因为他只有她。

    他的话语掺着十足的可怜劲,令她心下一动,愧疚感又升了起来。

    她抬起眼看他,“我都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她再一次的肯定答复,让他心情大好,牵着她的手往房间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灰尘味道重,我们去外面。”

    出了另一扇房门,眼前是一片开阔之地。

    水泥地上竖着几根铁架子,架子上还拉着钢丝,看起来是晾衣服用的。

    旁边是个小沙坑,里面的泥沙因为长时间没人玩耍,已经变成了深灰色。

    再往旁边,有一个褪色生锈的跷跷板,几个破烂的轮胎。

    看到她眼睛落下去的情绪,他手搭在了她肩上,“怎么?心疼了?”

    “嗯。”她并不避讳。

    “我小时候不玩这些。”他眼里透出温柔,应着她询问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小时候都是逮着周围的村民嚯嚯,偷果子、偷鱼、偷土豆玉米”

    她笑了一声,转头揶揄着:“你还真跟钱妈妈说的一样,是个皮猴子。”

    “钱妈妈给你讲我小时候了?”

    “嗯。”她答,“还给我看了你以前的照片。”

    “以前的照片”他接了话,问着她,“那你有觉得眼熟吗?”

    她想了想,“跟你现在差别有些大,不过仔细看还是有些相似。”

    他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没想起来。

    还没说什么,温浅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一遍,用手指着白色墙壁上的横线,“那是你的身高记录吗?旁边还有你的名字。”

    她自顾自走了过去,自己也站过去比了比,“怎么没比我高多少?”

    他也走了过来,一条条横线旁边还有数字,是那个时候的年龄。

    看了眼最上面那条,“那是我高一的身高。”

    “高一?”她伸手将他拉过来,让他站在了线旁边,“唔,你现在的身高跟高一差别好大。”

    他解释道:“我的身高是在高二高三才窜上去的,高一只有一米七四左右。”

    他忽然心下一动,“你见过我高中的照片没有?”

    “见过,钱妈妈有保存。”她答,“是你带着眼镜得照片。”

    他继续引导她,“那你把我的脸和身高结合一下,能想象得出来是什么样吗?”

    她眼睛瞥向一边,认真思考了下,眼睛又转回来,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不太行。”她如实回答,“我脑海里你的长相和身高都固定了,确实是想象不出来。”

    她估摸了下时间,“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真的赶不上吃饭了。”

    说完刚踏出去一步,就被他拽住手肘拉了回来。

    她落进他的温热怀抱里,后脑勺被他用手抬起,温热的吻贴到她唇上。

    熟悉又想念的气息包裹着她。

    索取的意味很重。

    他将她抱得很紧,辗转反侧,攻城略地,将口红都弄花了一片。

    她偏头,从空隙中挤出了声音,“阿辞,这里是福利院”

    他的唇未离开,“这里不只是福利院,也是我过去的家。今天院里有活动,不会有人过来的。”

    之后他的吻又加重,她没能说出其他话来。

    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渐渐变软,最后全部力道倚在了他身上。

    他放在她后脑勺的手下移,用双手托住了她。

    唇上的吻变轻了,一点一点轻啄在她唇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看起来有些情绪。”她察觉到了。

    “没什么,就是太想你了。”他答,“我们已经分开整整四天了。”

    他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唇角被吻花的口红。

    心里盘算着,靠她自己应该是想不起来了,还是改天带她回趟云市三中。

    再慢慢告诉她,她和他过去的故事

    他和她的相识。

    原比她以为的还要早。

    第57章 毕业两年后 他去找过她

    两人到福利院食堂的时候, 里面的灯已经熄了一大半,用餐的人也走光了,只剩下几个志愿者在做整理。

    温浅语气有些不满, “我都说了赶不上吃饭了,还一直在那里浪费时间。”

    把她的口红弄得很花, 害她修补妆面用了很长的时间, 结果过来根本没赶上午饭。

    季辞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里面灯光也熄灭了。“看来确实没赶上, 我们出去吃。”

    “附近好像没什么餐馆子。”她回忆着来的路。

    “确实没有。”他答,“得走远一些, 隔几条街的后面有。”

    正准备带她离开, 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小季。”

    他停下脚步, 转头过来, 是负责食堂的黄阿姨。

    黄阿姨问道:“你去哪里了?现在才过来, 好在钱院长让给留了两人份的饭。”

    她眼神又落在面前两人牵着的手上, 认出温浅是接了画展的策展师。

    恍然大悟,“原来温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啊?”

    “黄阿姨。”季辞唤了她一声,“温浅是我女朋友。”

    但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你好, 黄阿姨。”温浅礼貌招呼了一声。

    黄阿姨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说着:“你们先找个位置坐,我去给你们拿饭过来。”

    “好。”季辞应了下来。

    两人坐到还亮着灯的地方, 桌椅类似中学学校的食堂里的, 连在一起是一个整体。

    刚坐下没一会儿,黄阿姨就端了饭菜过来。

    饭菜很简单,用白色的圆盘装了米饭,米饭旁边是几个荤菜和素菜。

    黄阿姨放下饭菜后说道:“吃完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就行, 我待会儿来收。”

    “好。”季辞答,“麻烦你了。”

    两人吃着饭。

    大约十分钟之后,季辞的手机响起了消息声。

    是律所财务部何姐发过来的。

    「季律师,温小姐案子的律师费不是结清了吗?我记得是你代她转给律所的,怎么她今天上午又打钱过来了?」

    「(转账信息)」

    季辞寒暄了两句:「何姐周天还在加班吗?辛苦了。」

    「你原路退回就行,她打错了的。」

    何姐:「我刚到律所没一会儿,年底了事情多,财务部这段时间周末都在加班。」

    「那我给她原路返回去,你记得提醒她关注到账。」

    季辞:「好的,幸苦何姐,给你们财务部点了下午茶,四十分钟后送到。」

    何姐:「哎呀,我代表财务部谢谢季律师了。」

    他放下手机,问着温浅:“你给律所转律师费了?”

    “对啊。”她答,“前面不是说了要分期吗?我有两个单子结了尾款,就先转了五万块给律所账户,剩下的估计得等明年了。”

    在她说话间,手机响起了到账的声音。

    拿起来一看,是刚刚她说的五万元律师费,现在已经原路返回到她账户上了。

    她皱了皱眉头,“奇怪,怎么退回来了?”

    他接了话:“你觉得我会要你的钱?”

    “不是要不要我钱的问题。”她点开款项明细,“我知道你们是团队办案,就算你不收的钱,团队里其他人做了工作也得有分成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继续说着,“你案子的律师费尾款,我已经转到了律所账户,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如果你现在还要打钱进去,财务需要重新做账的。”

    “啊?”

    “很意外?”

    她想了想,按照他的性格,确实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说要分期,你又没反对,我以为你是同意了,所以今天才打的钱。”

    “你后面不用再打钱了。”

    “哦。”

    她刚想放下手机,手机又响起了别的消息声音。

    是董怡。

    那次两人在拿快递后加了微信,还没有聊过天,她都快忘了还加了微信。

    董怡:「你看班级的群消息了没?」

    温浅懒得去看,直接回复着:「没有,怎么了?」

    董怡:「班长12月31日要组织同学会,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你如果要去的话,我们住得近,到时候可以一起走。」

    她还在思索没回复,季辞先问了她,“又怎么了?谁给你发消息了?看你有些纠结。”

    “高中同学,上次拿快递遇上的,就加了个微信。”她答,“说是有同学聚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高中同学”他沉吟了一声,“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她瞥了他一眼,“女同学,高中时候座位在我前面。”

    坐她前面的女生,他想不起来,记忆没好到这种程度。

    但这或许是个机会。

    问着她:“那你要去高中同学会吗?”

    “不是太想去。”她摇摇头,“确实太多年没联系过了,感觉去了也没什么话题聊。”

    “我觉得你可以去。”他的看法不一样,“你既然决定回云市发展,可以跟过去的同学见见,高中同学大多都留在了本地,多认识一些人不是坏事。”

    她想了想,“你说的也是,到时候去发点名片,拉拉业务。”

    回复给了董怡:「我要去。」

    董怡:「好,31号下午三点在地铁口见。」

    「(聚会地点)」

    温浅:「我忘了告诉你,我搬到市中心住了,没办法跟你一起过去。」

    董怡:「那就四点半在目的地的地铁口见?」

    温浅:「也行。」

    「对了,同学会能带家属吗?」

    董怡:「谁同学会带家属啊?班长说了就自己赴宴,不让带家属。」

    她有些失望抬起头,“同学会不让带家属,你没办法去诶。”

    “没关系。”他答,“同学会不让带家属很正常。”

    既是同学也是家属,那就没这个问题了。

    他转了话题,“说起同学,杜航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他。”她答。

    季辞的大学室友,一开始她还找过杜航做僚机,可惜没几次杜航就不干了,白瞎了她的奶茶和小零食。

    “他过两天要来云市出差,约我吃饭,要一起吗?”

    “行啊。”

    ——

    两天后。

    杜航见到温浅和季辞一起过来,整个人震惊得一时间没有说话。

    直到对面坐下,他才如梦初醒般开了口。

    不确定问着:“温浅?”

    “我变化很大吗?”温浅问他,“就算年纪变大了几岁,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杜航打量着她,比起他自己现在发福的身材,温浅确实变化不大。

    “岁月从不败美人,只会在我这样的丑人身上留下痕迹。”他打趣着,也说着场面话,“你看起来还是跟大学一样漂亮,我只是很意外,还能见到你俩手牵手过来。”

    他又将话头转向季辞,“老季,你这就不仗义了,你俩和好了都不说一声。”

    当初两人白天分手。

    晚上,寝室所有人陪着季辞,摸黑去学校小花园找戒指。

    他们其实都以为两人就是吵了架,第二天便会和好了,结果温浅直接回了云市,之后再没了消息。

    至于分手原因,季辞却没有透露过。

    季辞一边给温浅拆装碗筷,一边回答着杜航的问题。

    “刚和好没多久。”

    杜航不太相信,“你看我信不信?说吧,你两年前从海市离开到云市来,是不是追着温浅来的?”

    又递了菜单给温浅,“我还没点菜,女士优先,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温浅翻着菜单,没有参与另外两人的对话。

    季辞也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着杜航,“段老师还好吧?我今年太忙了,还没抽空去看他。”

    “他一个退休的老头,没事就去公园遛鸟,身体好的很,体检指标没一个异常。”杜航答。

    话题里提到的段老师,是海大的教授,杜航和季辞的论文带教老师,也是天盛律所的主任。

    “你忙过了,抽空去看看老师。他前两天知道我要来云市,特意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他这个老头子。”提及此,杜航感慨着,“当初要不是老师及时阻止你,你怕是现在都当不了律师了。”

    这话引起温浅的注意,她抬起头问着,“发生什么事了?听起来很严重。”

    “没什么事。”季辞答,宽慰着她,“以前执业上的问题,没造成任何不良后果。”

    杜航也接了话,“你倒是说得轻巧,差点就碰行业红线了。”

    季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叫了服务员进来,“麻烦点菜。”

    服务员走过来后,他对着杜航说着:“这家的招牌菜是冒烤鸭,能吃辣吗?”

    “还行。”杜航答。

    “要一个冒烤鸭,微辣。”季辞点着菜,又问着温浅,“刚刚看了一圈,想吃什么?”

    温浅随手点了俩,又给了杜航。

    商量来商量去,点完菜,刚刚的话题也就揭了过去。

    三人又聊了一阵,因着工作日的原因,季辞的手机响个不停,最后他还是起身出去接了。

    霎时间。

    包厢里只剩了温浅和杜航。

    空气有些安静。

    两人除了一开始接触过,后来也没怎么来往,属于是想找话题寒暄也找不到。

    一直不说话很尴尬,温浅只能从季辞身上找着话题。

    “你刚刚说他差点碰红线,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儿原本也没发生,所以杜航没有避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被我吓着了。”

    “我跟他毕业之后去了同一个律所,所以这些事情也只有我知道。”

    他解释道:“他刚毕业那两年做事很激进,一门心思赚钱,我们都以为他是不是缺钱,但他也不愿意多说,反正就是什么案子都接。”

    “段老师是天盛律所的主任,见季辞一直在红线边缘试探,觉得不能放任他这样,就特意找他认认真真谈过。”

    他最后说着:“就是这样,你放心吧,他没做什么违法的事。”

    有点念头要做的,也被段老师阻止了。

    温浅听完心里揪了一下。

    钱。

    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钱,所以季辞急切想要赚钱是因为她吗?

    见温浅没有接话,杜航继续着话题。

    “从刚刚季辞的反应来看,这些事,你还不知道?”

    “他没有提过。”她答。

    分手后,她没有去打听他的消息,怕自己心志不坚定。

    和好后,她也还没来得及去了解。

    杜航说着自己的猜测,“他是个孤儿,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我猜大概率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想知道。”

    成年人之间的距离,他还是懂的,“刚毕业那两年他的状态确实很不对,作为他的朋友,我希望如果你们和好了,你就不要再甩了他。”

    “嗯,我知道了。”她应着,又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两年前从海市离开吗?”

    杜航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嗯?他四年前不是来找你的?”

    “我四年前还在京市,今年才回的云市。”她答。

    杜航思索了一阵,“那这个我不知道了,我只记得他有次去了趟外国,回来就直接跟段老师提出要离开了。”

    说话间,季辞从包厢外回来了。

    饭桌上已经上了好几道菜,杜航调侃着他,“接个电话接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后厨给我们炒菜了。”

    季辞坐回温浅身边,将手机放在桌上。

    “还不是因为你在室友群里发了消息,我刚接完工作上的电话,甘硕和吴天超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了。”

    待会儿估计还有电话进来,他干脆把手机静音了。

    杜航没所谓,“当初你谈恋爱夜不归寝的时候,我们可没少给你打掩护,和好了不第一时间跟我们说,你怎么好意思的?”

    季辞:“”

    ——

    跟杜航吃完饭,他第二天还要赶飞机,所以三人没聊多久就散了。

    回到家,刚开了门,灯还没打开。

    温浅就被按在了玄关的墙上。

    冬季的墙面有些凉,身前是季辞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笼罩着她。

    他的吻依旧很急切。

    黑暗放大了感官,呼吸声交缠,令她脑袋有些晕晕乎乎。

    她心中藏着事,伸手推了推他,从吻里找到间隙。“等一下,我有事情想问你。”

    “做完再说。”

    他不听,再一次封住她的唇,卖力引诱着她。

    “真的有事。”她偏了头,伸手去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她看到他眼里很重的欲,“说完不差这十来分钟。”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微微附身将她抱了起来。

    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人放在腿上,用手理了理她被弄乱的头发。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就在头顶,带有热度的风落下来,很快将周围烤的暖呼呼一片。

    他趁机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说吧,什么事?”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暖和的位置。“杜航跟我讲了一些事情,跟你毕业那两年有关的,就是你们提到的那个红线的事情。”

    “我猜到了。”他答,“吃饭的时候,你情绪有些不对,我就猜到了。”

    对于她的事情,他向来极其敏锐。

    “所以你当时想要赚钱,不惜差点碰到红线,是我的缘故吗?”

    因为她需要很多钱,而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多钱。

    “嗯。”

    他原本不想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但她问起了,他还是会如实相告。

    “那个时候我只恨自己不是富二代,也恨自己不够有钱,所以才没办法帮到你。”他说,“我当时想,如果我也有钱了,你是不是会重新跟我在一起。”

    她的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内的心跳声。

    眼睑垂了下去,“骗人,那你赚到钱了,怎么不来找我?”

    “我来找你了。”

    “什么时候?”她想起什么,“毕业两年后,对吗?”

    他毕业后两年从海市离开,也是毕业后两年再没去过她的展会。

    两年。

    这个反复出现的时间点。

    “还记得毕业那两年你在澳洲举办的那个展吗?”季辞问。

    温浅从澳洲这个地点能回忆起来,“记得,那是一个以婚姻为主题的展会。”

    他的手指缠绕起她的头发,低头用脸颊贴在她额头。

    “我毕业后很努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工作。我算是比较厉害的,在毕业后的两年就小有所成,之后每年的收入完全就能够覆盖你妈妈的医疗费。”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他讲述着久远过去的声音。

    “我原本想赌一赌,在我也能负担你妈妈医疗费的前提下,你能不能够离婚回到我身边。但是我没有想到,那次在展会上,我见到了谢言修。”

    他语气有些气恼,“明明他从来不参加你的展会,也从来不关心你的事业,偏偏那一天他出现了。”

    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他的语气满是不甘。

    “我看着你们挽着手一同出席,很有默契地与商业伙伴寒暄。我想你应该过得很好,不然也笑不出来,所以我没有来打扰你,放弃了那些荒唐的想法。”

    温浅直起了身,有些诧异看着他。

    “那是婚姻主题的展会,主办方提出想让谢言修一起出席,我觉得跟展会主题契合就同意了。”

    她不知道季辞也在,“我跟谢言修本来就是合作关系,让他出席一下我的展会,他自然不会拒绝的。”

    他伸手捏着她的脸,语气埋怨,“谁让不提前跟我讲,不然,我们也不会现在才见面。”

    “这谁能想到?”她将脸从他手里脱出来,揉了揉,“都分手了,我总不能跑来问你,要不要当小三吧?”

    分手说的那么绝情,然后又跑去找他,让他只能当见不了光的情人。

    她凭什么呢?她说不出口。

    “干什么不问?”他的话打断她的思绪,“万一我乐意呢。”

    温浅:“”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很难过,在入口的登记处,给你的展会写了评价语。”

    “你说了什么?”

    他笑了笑,“我说,你对婚姻的理解太过于浅显,像是在过家家。”

    “那是你留的?”她记得这个事情。

    “嗯,借别人的名义留的。”他说,“你那天的展会搞得花红柳绿的,看起来像是恋爱的感觉,不是婚姻。”

    他当时如果再想深一些,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端倪。

    但那个时候,他确实没那个心情。

    “我又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婚姻,能搞成那样不错了。”她嘟囔着。

    空调带来的热气,令她额头渗了汗。

    她想从他身上下去,“有点热,你别抱着我了。”

    他当然不会放手,将她搂过来,眼神落在她红润的唇上。

    催促着她,“问题问完了没有?”

    她想了想,“你没别的事瞒着我了吧?”

    “还有。”

    “嗯?”她困惑,“还有什么?”

    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凑了过去,“下次再说。”

    “下次是”她的话语被他咽下,原本在她腰侧的手,也掀开上衣下摆钻了进去。

    随着明亮的灯光出现在眼前,她已经被按在了沙发上。

    他压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下次就是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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