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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某丑申请跟你组队(虫)

    这是小丑被困在-22号地球的第87天。

    他现在已经完全领悟了别人看他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起初莫名其妙被抓到这破地方的时候, 他还很兴奋,觉得堕落的黑暗骑士新鲜又刺激——给滴水兽装镭射护目, 用笑气给市政厅做大扫除, 阿卡姆全员出院!

    蝙蝠侠这是要让哥谭再次伟大啊!

    但三天后小丑就开始枯萎了。

    因为他发现狂笑之蝠不仅杀坏人,还大公无私地杀自己人。

    原本他还纳闷怎么没见到老熟人们,后来才知道早在他来之前, 大家都死得差不多了。

    据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已死不瞑目)所说, 狂笑最先杀死的就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夜翼(制服做了地毯)、红头罩(腰带成了狂笑罗宾的拴狗绳)、蝙蝠少女(脊椎做标本挂在哥谭警局门口)。

    蝙蝠家族死得就剩两个罗宾了,小丑赶紧去见老熟人, 结果被迫观看狂笑当着他小儿子的面折磨红罗宾的全过程——最后十多岁的小少爷精神崩溃,自愿注射笑气毒素,戴上项圈,成了狂笑罗宾。

    ……疑似蝙蝠侠剽窃他的心理战点子。

    一言蔽之, 这个蝙蝠侠走了他的路, 让他无路可走。

    最恐怖的是这疯子把哥谭改造成了莫比乌斯环。无论他是偷走蝙蝠车一路狂飙,还是跳进下水道做美人鱼,在冰山俱乐部捡冰雕企鹅人的碎片, 还是在钟楼跟变成指针的双面人相对无言, 最后都只能回到最初的起点, 对上狂笑之蝠那张可恨的笑脸。

    小丑也很想笑, 但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在“恐怖”这一方面还能被超越。

    就在上周末,狂笑之蝠抽了第十一管他的脑脊液后, 小丑甚至不顾形象地大喊了三分钟“超人救命”。

    结果第二天, 狂笑之蝠大方地请超人全家吃了黑氪石全家桶——要不是这事发生,小丑还不知道自己对超人的感情这么深,得知他的死讯后妆都哭花了。

    他不清楚正义联盟还有几个活着,他只挖出一点情报, 幸存者都退居到了阿拉斯加州,和复仇者联盟建立起最后的堡垒。

    就连莱克斯·卢瑟也被顺路带走了,为什么没人带他走,没有正义联盟他要怎么活啊!

    他有过几个狱友,除了另一个宇宙的自己以外,还有小罗宾的克隆体(摊上这么个爹是你的福气)、红头罩的遗体(狂笑说他头骨的敲击声像康佳鼓)、毒藤女(已越狱祝平安)。

    虽然定时被开颅、抽血、电击、植入同位体记忆,但他的脑子还是值得信赖的好脑子。

    他知道狂笑之蝠把黑门监狱改造成巨型的时空传送门,用克隆小罗宾做了无数次共振脑波实验,每一次打破时空法则都需要献祭。

    狂笑之蝠在等一把钥匙。

    宇宙有自我修复机制,扰乱时空法则的人必定会受到惩罚。所以他在寻找更便捷的宇宙穿行方式,需要一把更高权限的钥匙——一把来自“神”的钥匙,能够稳定混乱的时空,能够成为世界的锚点。

    小丑只是惊讶于这个钥匙就是蝙蝠侠的亲女儿——不对,这才是意料之中。

    抢夺女儿的父亲们,因为父亲遭受痛苦的女儿,两者只能选其一的囚徒困境,这才是命运女神对人性绝佳的奚落。

    这样精彩的好戏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小丑从短暂的昏厥中醒过来的时候差点死了。

    因为迎接他的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黑发女孩死死扣着手术刀柄,苍白的嘴唇和泛着病态潮红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单薄的肩膀在不合身的卫衣外套下抖动着。

    这个小韦恩看起来仿佛刚被从初春的冻河里捞起来,满脸烧得通红,虚弱又无力,随时都可能跌倒。

    小丑都怀疑她没力气把刀捅进他的动脉。

    她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应该用自己的动脉血写一万封忏悔书。”

    刀尖抵在搏动的血管前,小丑举起双手,尽力挤出一个正常的微笑:“如果你想杀我,应该用那把解剖刀,那是用你‘父亲’杀死超人的氪石做的。”

    厄苏拉的手指一颤,咬着牙陈述了他的罪行:“你杀了我哥哥。”

    副作用仍然没有结束。

    所有声音都像是被空间挤压过一样模糊,高热让视野蒙上一层灰雾,手指似乎发出了咔咔的哀鸣,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吞生锈的铁钉,她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

    厄苏拉的心脏在怒吼,胃部抽搐着,仇恨是全宇宙最精密的校准仪器,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用同样的振幅喊着:杀了他!

    但是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劝阻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存在。

    小丑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我杀了你的一个哥哥——我真心为此忏悔,你的冒牌蝙蝠侠父亲杀了两个——他毫无歉意,你说这还是人吗?”

    他欣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

    痛苦像烟花一样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猛然炸开。

    小丑体贴地提出医学建议:“坐下来休息吧,我去给你找个氧气——”

    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刀锋擦着绿色的鬓角掠过,在加厚的防弹玻璃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缝。

    “——你该死!”

    一记重拳落在颧骨上,小丑的微笑僵在脸上,以出现残影的速度飞了出去,重重地嵌入墙壁里。

    逆天,这是看起来需要吸氧的人该有的力气吗?

    “我确实该死,但是更该死的——”

    一个笑气炸弹在耳朵边炸开,小丑差点破防。

    “这是特制笑气,你不要吸进去啊!”

    小丑一边惊慌地给她扔防毒面具,一边敏捷地躲避锋利的剃刀扑克牌。

    “我作恶多端,我活该被剥皮抽筋做成阿卡姆的下水道管子,但是——”

    小丑被铁锤抡上了天花板,那一刻仿佛看见地狱的企鹅人在对他挥手。

    “所有宇宙的我都应该互相残杀,血肉做成哥谭的新年烟花,然而——”

    四双筷子直奔他的眼睛和鼻孔。

    小丑想转人工。

    这个恐怖的女人就像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一样拼命攻击他,看上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可是她没有使用任何致命武器。

    ——她不会真的杀了他。

    小丑心想这些都是小罪,他寻求合作一向都有自己的节奏。不如说,对方越是拼了命地揍他,他越是由衷地喜悦——

    看看,这才是蝙蝠侠的女儿,恨他入骨但不会打破原则,看起来病得要死但仍然孔武有力!

    狂笑之蝠为什么把这把钥匙扔到他的牢房里?

    他是想看她会不会杀了他这个仇人,他在挖掘她的能力,他希望蝙蝠侠的女儿能自愿堕入深渊,成为他的爪牙。

    小丑又得出了一个结论——狂笑之蝠不能转化她,于是准备折磨她。

    可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的手段不能太残忍,否则这把钥匙会自我销毁。

    小丑不关心这把钥匙还有什么其他独一无二的价值,也还没想清楚狂笑是不是想引诱另一个蝙蝠侠来这里。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他只想这个堕落扭曲的黑暗骑士下十八层地狱。

    就算他要付出的代价同样是死亡,他也会如痴如醉地品尝地狱烈火。

    于是小丑决定为肯定坐在监控屏幕前的狂笑之蝠上演精彩的绝地求生。一开始他认为自己应该还击增加一些戏剧效果,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机会反击。

    因为对面强得让他无语。

    小丑感觉他的准盟友一顿能吃两个杀手鳄、三个毒藤女、四个谜语人。

    这场单方面殴打持续了十多分钟,小丑非常忧心准盟友体力不支,于是躺在一堆碎玻璃中装死。对方果然也没有再继续殴打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枪对准他的脑门——甚至没有上膛。

    真是我们黑暗骑士的女儿,绝对不会打破那宝贵的不杀原则,狂笑之蝠懂个屁的蝙蝠侠。

    小丑完全不介意自己现在被揍得半死不活,如果队友要揍他一拳才能恢复一点精力,他愿意随时供其殴打。

    他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他的眼睛里燃着狂热的光,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着,仿佛有刀在他脸上划来划去,随意规划着他的表情。

    “使用暴力的感觉怎么样?”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回家后要给你的老父亲交一份检讨书吗?”

    厄苏拉放下了枪。

    她什么都没说。

    牢房里装满了监控器,红光一闪一闪,落在她的背影上,像是来自深渊的注视。

    在这个一切都违背常理的国度,小丑的可信度竟然相当的高。

    因为他是蝙蝠侠的宿敌,因为他绝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因为他的生命力顽强得像星际蟑螂。

    小丑并不介意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反而体贴地提醒他单方面的盟友:“如果不想吐血弄脏你哥哥的衣服,你还是坐下休息比较好。”

    厄苏拉恶狠狠地说:“闭嘴。”

    小丑非常配合地闭嘴了——这辈子从未想过小丑能成为配合的主语。

    厄苏拉缓缓坐回那个破旧的真皮沙发里,脑子里还是像有炭火在燃烧,鼻腔里仍旧充斥着铁锈味。

    但是揍完小丑以后,她奇迹般地觉得身体机能恢复了不少,至少不像面对这里的“蝙蝠侠”时那样无力。

    ……真是太荒谬了!

    厄苏拉觉得这简直像一场荒诞的古怪梦境。另一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好像成了反人类的宇宙级恐怖分子,而小丑居然被对方逼得想跟她合作。

    她觉得好累。

    理智和感情还在掐架,对所处世界的本质性的疑虑在质问心脏,厄苏拉累得不想呼吸,只能轻轻地把脸埋进身上这件卫衣的领子里。

    ……她认识这件外套,这是提姆的衣服。

    但是上面一点儿提姆的味道都没有。

    没有洗衣凝珠清新的香气,没有黑咖啡的苦意,没有阳光留下的痕迹。

    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

    厄苏拉蜷缩起身子,努力地用这件衣服裹紧自己,在似乎永远冻结的时间里躲回记忆里的韦恩庄园,在花丛里短暂地喘息,不被任何人找到。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进了她的记忆。

    厄苏拉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阴影中。

    他身上的罗宾制服破败不堪,披风褪色成暗淡的灰黄色,边缘沾染着血迹,脖子上套着一条铁链子,随着他的呼吸发出沉重的响声。

    一张脸苍白得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像青黑色的蛛网一样起伏,嘴角被粗糙的缝合线拉扯,不断抽动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眼睛里已经没有她熟悉的绿色了,只剩下被血丝吞噬的赤红。

    他看着厄苏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腐烂的劣质肉,指尖滴落着绿色液体。

    他用柔软的语调叫她:“姐姐。”

    厄苏拉的呼吸冻结了。

    “啊,让我为你介绍,这确实是你的‘弟弟’。”小丑从地上爬起来,体贴地解说(他今天真是体贴过头了),“最年轻的狂笑罗宾,他自愿戴上了项圈——”

    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因为厄苏拉整张脸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刚刚因为对他的愤怒和痛恨而燃起烈火的脸颊现在苍白得像张纸。

    这张纸上只写着一个词语:痛。

    对啦,这才是我们黑暗骑士的孩子。小丑满意极了。她绝对会跟他合作的。

    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恨不得卸下自己的肋骨去捅穿狂笑之蝠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一直在吃席我真是要吃吐了(抱头)过年不应该就在家躺着吗,我不要出门走亲戚啊!

    在某些推断方面,周可儿一如既往的正确呢!

    第52章 狂笑宇宙大逃亡开始

    “姐姐”。

    游戏里也会痛彻心扉。

    厄苏拉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滋味了。

    她很想说服自己, 她现在在玩游戏,在虚拟的第二世界里, 不用担心死亡和受伤, 这里发生的所有故事只不过是数据和代码的演绎。

    她也提醒了自己,在进入游戏前她签署过合同,特殊条款部分的第49条写着:玩家有概率触发认知颠覆式特殊副本, 可能引发心理问题, 赔偿金额起步价为……

    ——这是唯一一次,她一点儿也不关心钱, 不在意游戏和现实。

    在看见达米安的那一刻,所有理智的劝告都开始沉默,绝对的情感占据了上风。

    她的弟弟总是穿着得体,脊背挺得笔直, 是阿福口中合格的小绅士, 绿色的眼睛锐利又明亮,目光永远向前、向上,永远都会认真听她说话。

    她的弟弟是月亮风暴下不会认输的小鸟。

    眼前的达米安也是个又小又瘦削的孩子。

    他身上的罗宾制服脏兮兮的, 沾满血迹和泥垢, 脖子上套着项圈, 长长的链子拖在地上, 整个人没有丝毫生气,浑身皮肤青黑, 空洞的眼睛里一片赤红, 脸上的血管像虫一样蠕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开他的身体发出咆哮。

    这个小小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一副只能流出黑色血液的空壳,厄苏拉连想都不敢想。

    她用力攥着哥哥的衣服,咬紧颤动的牙齿, 拼命不让痛苦的哀鸣从心脏里溢出来,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拿她的家人来跟她玩心理博弈的把戏。

    她尽可以被世上的一切苦难击碎,但那个冒牌货千不该、万不该把她的家人作为凶器。

    没能得到厄苏拉的回复,达米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伫立在阴影中,静默地注视着不属于自己的姐姐。

    他安静地等待了一分钟,厄苏拉才缓缓抬起头来。在被腐朽气息笼罩、没有半点阳光的地下长廊,她泛着泪光的眼睛像珍珠,马上就要在夜色中蒸发。

    “达米。”厄苏拉努力冲他挤出一个微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过来让我抱抱。”

    父亲的声音和机器的代码告诉他顺从,于是达米安上前一步,推开了铁门,任由那双手把他搂进怀里。

    滚烫的眼泪无声地砸下来,几乎要灼伤他的肌肤,但他不觉得痛——早在父亲改造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所有痛觉。

    “没事了,亲爱的,没事了。”厄苏拉像哄小孩一样抚摸着他的脊背,希望能抚平那些凸起的硬块和导管,“……有我在,谁也别想再伤害你。”

    在被悲痛和愤怒的海浪打碎了一次又一次后,厄苏拉抱着怀里这个冰凉的、小小的身体,抱着僵硬但没有反抗的“弟弟”,心脏才终于找回了原本的温度。

    那个冒牌货想要她崩溃、屈从、驯服。

    做梦。

    为了弟弟,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她可以有无穷的勇气。

    “啪——”

    黑暗多元宇宙的深处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玻璃碎裂声。

    几秒的沉寂之后,就像是在回应这声微弱的声音似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回响。

    巴巴托斯为狂笑之蝠设下的魔法屏障被打破。

    厄苏拉的脑子里传来“嘀嗒”的一声,一个冰冷又机械的提示声响了起来。

    不是她熟悉的系统,而是由好几段不同的AI声音合成:“检测到玩家处于极端危险状况,隐藏权限强制开启……加载需要,5小时。”

    厄苏拉缓缓睁大眼睛。

    在浩瀚宇宙的渺小一隅,锚点打破了神设下的限制。

    而听见了这声音的人,踩着不断碎裂又重组的时空,在红色和金色的光芒中努力奔向她。

    高高在上的神睁开了眼睛,注视着棋盘上的锚点。

    她刚刚为自己赢得了更高的权限。

    *

    狂笑之蝠没打算毁掉厄苏拉。

    毕竟据巴巴托斯所说,宇宙的锚点、至高神的Bug,只有这一个。

    他只是想驯服她做一个听话的孩子,跟她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为他所用。

    他们应该好好地联络感情。

    月光死在这座静谧的庄园里,空气中弥漫着酒和血的气息。

    狂笑之蝠对厄苏拉举起一杯红酒,真心诚意地说:“你看起来好多了,亲爱的,祝你健康。”

    红酒杯就摆在手边,厄苏拉被铁链锁在木椅上,冷冷地说:“谢了,我祝你死无葬身之地。”

    狂笑之蝠微笑着喝下了这祝福,轻轻地啜饮一口红酒,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跟她分享起了一些趣闻——关于迪克、芭芭拉、杰森是怎么死在他枪下的。

    三个最年长的孩子里只有杰森有所戒备,试图举枪反击,可惜还是不够快。

    “说到底,他们还是太信任‘父亲’了。”狂笑之蝠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

    让他失望的是,厄苏拉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噢,她的指甲快要断掉了,指甲床弥漫起一片赏心悦目的血色。

    不过说到兄弟姐妹——他应该做一个诚实的好父亲,告诉女儿一些她有权得知的事实。

    狂笑之蝠倾身向前,黑色的金属护目倒映出厄苏拉破碎的身影。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却让人感到无形的窒息。

    “厄苏拉,你知道杰森的墓地是空的吗?”

    现在厄苏拉给出了令他满意的反应。她的呼吸停滞了,冰冷的眼睛里再次泛起波澜。

    狂笑之蝠扬起唇角,充满恶意地追问:“怎么了,你的好父亲没有告诉你,杰森从坟墓里爬出来,被拉撒路之池带回了他的身边。”

    厄苏拉开始发抖,她已经被他还未说出的话刺伤了。

    可是狂笑之蝠还是要说出来。

    “你不认识杰森·陶德,但是认识红头罩。”他凑近过去,专注地记录着厄苏拉每一秒流露出的痛苦,“怎么办?为了逃离我,你是不是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跟杀死你哥哥、杀死红头罩的仇人合作?”

    ——你是不是也要跟你的父亲一样背叛你的哥哥?

    厄苏拉的灵魂开始尖叫。

    狂笑之蝠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他人的痛苦令他心情舒畅。

    他用宣示既定事实的狂妄语气说:“你也是会变通的,你应该是我的女儿,而不是那个布鲁斯·韦恩的。”

    厄苏拉用力闭上眼睛,在这漫长的痛苦中平复呼吸。

    不要被击倒。她对抽噎的心脏说。你知道自己是谁。

    ——你也知道自己不会沦落至此。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厄苏拉轻声说:“你不是我的父亲。”

    她父亲绝对不会这样对她,不会这样对任何一个孩子。

    他也绝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越过底线坠入深渊,沦为被暴力支配的恶魔。

    狂笑之蝠偏了下头,用那种告诉无知的幼童地球不是宇宙中心一样的语气说:“你错了,无穷无尽的宇宙里,我就是布鲁斯·韦恩万千个可能性中的一种。”

    这句话像地狱烈火一样扑向厄苏拉,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沸腾的思绪在叫嚣:How dare you!

    她咬破了嘴唇,咽下鲜血反驳他:“我认识的蝙蝠侠不会做这种事。”

    他坚持不杀原则没有错。

    错的是把世界变成地狱的恶棍,而不是在漫长又潮湿的痛苦中坚守原则的好人。

    ……她不允许任何人踩碎他所有的努力和坚持,用他的骸骨拼成一个简单的“可能性”,一个荒谬的“合理性”。

    “我爸爸和你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厄苏拉的声音很轻,但是坚定,“他不需要我为他做任何事。”

    她知道布鲁斯实际上对她只有一个要求。

    活着。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不要踏足灰色世界,不用被痛苦袭扰,生活在充满光明和希望的童话里。

    她付出了爱,也得到了同等的爱。

    她坦然地盯着这双红色的眼睛,那个她没有质疑过的事实前所未有的清晰。

    在无数的可能中,她遇到了最好的爸爸。

    厄苏拉知道狂笑之蝠在做什么。

    可是他毁不掉她。

    因为在这里,她有着真心珍爱她的家人。

    就算狂笑之蝠击碎了她一次又一次,爱她的人也会一次又一次争先恐后地捡起她的碎片,小心翼翼地重新用爱把她拼好,告诉她没关系,什么都不用怕。

    因为在这里,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她有退路,有后盾,有无数的爱在托举她。

    她什么都不怕。

    空气在颤抖,像是有亿万吨的冰川在崩解,无形的屏障轰然倒塌。

    宇宙的锚点直视黑暗,缓缓开口。

    “别用你这张嘴……谈论我的爸爸。”

    平衡万物的天秤开始颤抖,神定下的法则被人类击碎一角。

    世界突然开始分崩离析。

    在狂笑之蝠伸手抓住厄苏拉的前一秒,一座闪耀着梦幻光辉的亮色城堡从天而降,狠狠砸向他,将他压倒在地。

    这座城堡仿佛来自童话书里,华丽、明亮,没有一点儿暗色,每一寸都镶着宝石,塔尖被糖霜裹着,散发着耀眼的暖光。

    黑暗占领的世界突然开始变形,仿佛被强硬地丢进巨大的自动洗车器,绚烂的童话色彩倾盆而下,大肆清洗着一切。

    莫比乌斯环被一刀砍断,阴霾密布的天空变成了温暖的姜黄色画板,积木形状的云朵下起棉花糖的雨滴,长着地刺的崎岖道路软化成流淌的巧克力酱,软乎乎的,甜蜜无比。

    禁锢着厄苏拉的镣铐上长出香槟色的玫瑰花,轻巧地用尖刺帮她粉碎了金属链子,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那套粉色的战斗公主裙。

    远处传来欢快的铃铛声—一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车撞碎了玻璃彩窗,飞速旋转的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无数个棒棒糖。

    鼻青脸肿到没人敢认的小丑疯狂大笑着,他特意开车路过被压在城堡下的狂笑之蝠,冲他吐了一口唾沫。

    “哈哈!让你抢别人的女儿吧,天谴啊!”

    璀璨的星河填满剩余的空白,所有黑暗和恐惧都被明亮又甜蜜的重力死死压倒在地。

    而让狂笑之蝠动弹不得的城堡下起了滚烫的糖霜,顶端的圆形挂钟发出悦耳的响声,开始倒计时。

    厄苏拉跟狂笑之蝠对视着。

    挂钟上的黄油小熊微笑着指向十二,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洒下无数斑斓的光点,像岩浆的刀刃一样刺入狂笑之蝠的身体。

    厄苏拉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看清楚,这才是我爸爸希望能送给我的世界。

    狂笑宇宙大逃亡正式开始。

    那个冰冷的机械声在烟花声中告诉了厄苏拉逃亡的目的地。

    阿卡姆疯人院。

    “那里是你的领土。”它说——

    作者有话说:我说过虐女宝不会超过3章,现在反击开始了(不过得先跑路)。

    明天还有一更,然后后天有事不更。

    下一章解释小熊身份的特殊地方,也切一下队友视角,衔接她见到达米后跟去见狂笑前发生了什么(周可儿主演喜剧片)。

    小闪和大超也该来了,系统正在努力上线,它也挺急的。

    第53章 宇宙的锚点

    锚点, 即厄苏拉的诞生,是不应该发生的偶然。

    多元宇宙的一切源自一张白纸, 这张白纸的名字叫做主监视者(The Primal Monitor), 或者用东方文明的说法:太虚。

    ——宇宙中处于最高维度,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神明。

    无数生命从太虚中诞生,数不尽的蝴蝶在时空熔炉前扇动翅膀, 世界向外延伸, 浩瀚的篇章填满虚无。

    在主监视者的注视下,亿万年转瞬即逝。

    然而从某天开始, 高等生命陷入了怪圈,老套的故事在日复一日地上演,人类似乎已经走不出这陈旧的时空法则。

    主监视者突然丧失了兴趣,祂想做一点小小的改变, 做一场实验。

    于是主监视者随意指向了一个不起眼的宇宙:618宇宙。

    祂将其一分为二。

    第一世界存在超自然能力, 更多的危险和冲突,同时也拥有超级英雄;第二世界被普通人统领,没有任何的超人类存在。

    无数生命的轨迹因此被更改, 已经发生的过去与还未决定的未来, 都在瞬息间完成了重写。

    主监视者禁止这两个世界在分裂的时间节点后衍生出平行空间。

    换言之, 原618宇宙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人, 在那一刻开始,没有其他任何镜像的可能性。

    他们在一场容错率为零的游戏里, 并且对此一无所觉。

    可是在这一次简单的分裂中, 主监视者意外地失手了。

    在分裂的瞬间有无数新生命降生,他们要么被允许诞生,要么被直接抹去,去往第一世界、第二世界, 或者死亡的虚无中。

    但是一颗顽强的沙砾无法融入任何世界。

    她本应被神抹去,却困在了世界的缝隙,掉进神的阴影里,得到无穷的力量。

    因为她的母亲在最虚弱的时候抢走了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想为女儿挖出一条生路。

    星云荡起涟漪,蝴蝶碰撞在一起,打破了常理。

    这个对命运一无所知的灵魂、神无意间制造的缺陷、被母亲拼命留住的女儿,在那一刻成为了全宇宙的锚点。

    无数既定可能中,唯一一个不合逻辑的意外。

    主监视者在锚点的身上看见了重启更高维度的宇宙的可能性。

    于是祂把锚点从缝隙里捡起来,打开通往第一世界的通道,默许这个缺陷在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母亲身边生活。

    在她母亲死后,祂把自己的一小块碎片植入了她的灵魂里——也就是后来的“系统”。

    很快,珀佩图阿和巴巴托斯嗅到了锚点的味道,于是向祂求得了棋盘,他们要以“锚点”为赌注对弈,争得改造多元宇宙的权力。

    主监视者默许了这场神与神之间的博弈。

    祂也默许第一世界的人走出意识茧房,任由他们发现世界被一分为二的真相,成立反抗组织,改造系统,开始为锚点进入这场游戏铺路。

    只要不打破法则,祂默许这场实验里的一切变量。

    神的第一个赌局叫做“复仇女神”。

    棋局由一对居住在纽约下城区的普通母女开场。

    女儿被人体实验残害致死,母亲求告无门,如同槁木。在巴巴托斯的授意下,德西玛组织为她提供了窥见真相的机会,给她一个亲手书写正义的钥匙。

    她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甘愿被烈火焚烧,为了给女儿复仇,她不惜一切代价。

    那么,被父亲的不杀原则束缚的女儿,会理解这位母亲吗?

    主监视者向系统下达了任务,但是没有告诉它背后的赌局。巴巴托斯赌锚点会支持私人复仇,珀佩图阿赌锚点会阻止复仇。

    最后巴巴托斯赢了。

    于是主监视者默许他带走锚点,并且惩罚了试图警告厄苏拉的系统,暂时切断它与锚点的精神链接——即使它只是在时空碎裂前说了“跑”。

    现在,祂把目光移向第二世界。

    第二个赌局开始了。

    *

    镜头切换回正在被暴风雨无情席卷的纽约。

    罕见的春夜雷暴似乎在告诉人们纽约暗流涌动。

    迪克盯着玻璃窗外的大雨,心情糟糕透顶,简直恨不得让每一滴雨帮他宣发寻人启事:你好,请问有看见我家小熊吗?

    即使有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合作,附近海域的每一寸都被海王一家检查过,纽约的各个角落都被绿灯戒指照亮,但调查还是陷入了僵局。

    因为除了那位复仇的母亲以外,他们能找到的其他所有关于德西玛组织的线索,竟然都指向了金并的罪行。

    仿佛他们在通过这些冰冷的罪证做无责声明:本组织只负责伸张正义,无意间带来的连带损伤,概不负责。

    而那位母亲,为了给女儿复仇选择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母亲,她在醒来后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没有人逼迫她开口。

    钢铁侠用人脉把这件事短暂地攥在了手里。

    “我有罪。”厄苏拉的纽约监护人钢铁侠在金并的病床前真心忏悔,“我应该早点把你揍成植物人。”

    ——这样我可怜的教女就不会在你天杀的宴会上失踪了。

    最有价值的线索之一——金并的脑袋已经自私地决定休假。脑死亡粉碎了严刑拷打的计划,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审讯大师黑寡妇,希望她能从其他四肢健全且精神稳定的目击证人的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

    要困住这群目击证人可不太容易,几乎金并宴请的每位客人都是纽约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腰缠万贯,一出事就像耍赖的小孩儿一样爱用支票解决。

    但是幸好他才是纽约最有钱的人,太感动了。

    还有几位善解人意的女士(比如尼克森夫人和麦瑟尔小姐)主动站出来,帮他劝说其他人配合,否则蝙蝠侠家的挑染哥就要冲进去犯罪了。

    海王甚至带了十只巨齿鲨在纽约海湾散步,说随时欢迎好心人前来投喂。

    在没有头绪的困境中,美国队长思考起了另一件事——关于金并是被厄苏拉打成植物人的可能性。

    蜘蛛侠和快银已经跟他们说了来龙去脉,但没人看清楚最后发生了什么。

    托尼震惊地瞪大眼睛:“天哪,当然不是!就算猫头鹰法庭的实验再厉害,也不能把鹰眼爆改成雷神——无意冒犯,噢,克林特,我不是跟你说,是跟猫头鹰法庭说。”

    通讯频道里的克林特用卫星竖起了中指。

    史蒂夫大公无私:“亲属不得参加陪审团。托尼,我觉得你低估了韦恩小姐的实力和决心。”

    杰森抱着手臂靠在审讯室门口,眉头紧锁,听见这话后斩钉截铁地说:“她根本下不去这么狠的手——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下了死手,那也肯定是正当防卫。”

    ——正在狂笑家的地下室被“正当防卫”的小丑给红头罩点了踩。

    “换个话题——你们有谁愿意去跟夜魔侠先生说一声吗?”托尼盯着掌心炮生成的光谱分析仪,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在沉默闪烁着,“他还在楼下淋雨,等着我们开放权限放他进来。”

    他这个心率不太妙。

    *

    暴雨中的病房更像是一座海洋深处的囚岛。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鼻间,心电监测仪的声音平静又无力,狄柯知道自己被作为嫌疑人困住了。

    她也知道德西玛在利用她。

    她早就不敢相信任何人,相信德西玛,只是因为走投无路。

    在复仇开始前,德西玛的人在她的心脏里植入了“钥匙”,一把刻着契约代码的复仇钥匙。

    如果有人以任何形式想要夺走把钥匙,这把钥匙就会自动销毁、再无效力。而如果她胆敢主动坦白,那么他们不会再帮她复仇,而是送她去往监狱。

    彼得来病房探望她,告诉她金并成了植物人,告诉她FBI已经启动了对金并的犯罪调查,告诉她公正一定会到来。

    她脸上没有表情,就连一点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没有。

    最后彼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的朋友因为您带来的那个怪兽失踪了。那个女孩,您记得吗?”

    狄柯还是没有说话。

    彼得脸上的表情自责又难过,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另一个男人走进了病房,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让他出去。

    狄柯闭上了眼睛,没有看来的人是谁,而是在黑暗中回忆薇薇安的笑脸。

    大雨拍打着玻璃窗,黑暗吞没了城市的灯光。就在狄柯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说:“我的女儿还没有满十八岁,她的生日在十月的第一天。”

    狄柯没有说话。她想的是,可我的薇薇安早就已经不会长大了。

    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

    “我还没想好该送她什么生日礼物,老实说,我不太擅长跟孩子相处,我的几个儿子经常让我很头疼,我必须说——青春期的男孩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生物。”

    狄柯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我的女儿也会让我头疼。”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染上一点柔软的笑意,“但和她的兄弟们不一样,我头疼的是,她不敢让我头疼。”

    狄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知道自己被爱着的孩子才敢哭、才敢闯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被包容。

    男人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低,几乎要被雨声掩盖。

    “她以前过得很不好,这是她回到我身边的第一年,刚开始她总是很乖很懂事,什么麻烦都不敢惹。”

    那可真是让人头疼。狄柯脑子里的薇薇安变成了不敢向她索取的乖孩子,痛了要忍着,委屈不敢说,只敢悄悄掉眼泪。

    “后来她敢跟我生气,敢跟家里人发脾气,我很高兴。”

    他用一种格外温柔的声音说。

    “因为她终于不再表现得像是不配得到这个身份,她同意了做我的女儿。”

    大雨永无止境地下着。

    “不是有了我,才有她这个女儿。而是在她同意的那一刻,我才能成为她的父亲。”

    不是父母选择了孩子,而是孩子选择了父母。

    狄柯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对方。他没有看她,而是在看不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他轻轻地说:“能做她的父亲是我的荣幸。”

    眼前的男人脸上其实没有什么表情,他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在快乐,说的话像是在骄傲。

    但她知道他在痛苦。

    一种漫长又潮湿的痛苦淹没了他,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

    纽约的大雨没有淋到他的身上,但是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狄柯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个孩子也是别人的女儿。

    年轻的面容,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没有指责她、没有评判她,而是选择伸出援手——她本可以像无数人那样置之不理。

    狄柯痛苦地喘息起来。

    别人的女儿也因为她的复仇受到了伤害。

    如果情况互换,她的薇薇安是不是也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狄柯已经太久没有关心除了女儿以外的其他事,她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薇薇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告诉她答案,而是跟她说:妈妈,我想回家。

    眼前的人失去了女儿,但因为同样为人父母,懂得她的痛苦,所以没有选择逼问。

    ——他尊重了她作为一个母亲做出的选择,没有评判。

    狄柯心中的东西突然碎掉了。

    “先生。”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的话,她就跟你的女儿差不多大。”

    为了给女儿报仇,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母亲,在这条被烈火焚烧的道路上停下了脚步。

    布鲁斯没有说话。

    干涸多年的井里映出一位父亲的脸,而属于一位母亲的眼睛终于流出了泪水。

    “你的女儿不仅是帮了我和薇薇安。”她说,“你的女儿救了我。”

    帮她复仇,让她离死亡更近一步,离见到女儿更近一步,就是在救她。

    “德西玛留下的钥匙在我的心脏里,取出它,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找到你的女儿。”

    被母亲拼命留下的女儿、不知道自己被母亲爱着的女儿,在某一刻,选择帮助另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因此陷入了生命危险。

    而这位被帮助的母亲、可以闭口不言的母亲,同样选择帮助失去女儿的父亲。

    在神的这场对人类的愚弄游戏里,爱才是唯一不可控的变量。

    狄柯说:“然后把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亲手送给她。”

    ——钥匙生效。

    这个世界发出一声轻微的玻璃碎裂声。

    而就在浩瀚的宇宙里,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回响。

    父亲和女儿一起用钥匙打开了重逢的门——

    作者有话说:非常枯燥但是很重要的一章!

    总算把小熊的身份解释清楚了……反抗组织那边之后还会补充的,不过如果大家不是很感兴趣我不会细写(有设定分工职位之类的)。

    忘记金并和狄柯剧情的大家可以看看前面几章。

    今天更了明天的,明天不更,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宝宝们,爱你们!最近流感盛行,大家要注意防护,如果有症状去做个检测!

    第54章 跨时空救援(虫)-

    22号地球。

    时间退回狂笑宇宙大逃亡开始的三个小时前。

    小丑在等准盟友缓过神来。

    狂笑罗宾已经离开大半天了, 她还抱着机枪在沙发上发呆——可以理解,毕竟发现宝贝弟弟被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的确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悲伤。

    通常而言, 小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现在的情况不能通常而言,管她伤不伤心,他得早日逃离狂笑之蝠的魔掌。就算可能再次被对方殴打, 他也要捍卫自己说话的权利——而且他还想证实一个猜测。

    策略一, 祸水东引。

    已知,暴力小蝙蝠恨小丑(恨屋恨乌的那种恨)。这种恨似乎在近期达到了峰值, 排除其他可能性,合理怀疑是狂笑之蝠给她植入了他(不知道是从哪个他的脑子里挖出来的)虐杀杰森·陶德的记忆。

    推导出,她一定很想回家殴打真正的罪魁祸首——对不起了伙计,你去死吧。

    小丑决定让悲伤的氛围再次火热起来, 于是背诵自己引以为傲的简历——首先从打断芭芭拉·戈登的脊椎, 让她再也没办法走路开始。

    一分钟后,地下牢房传来了长达五分钟的凄厉男高音。

    虽然暖场有些过头,但进展喜人。小丑趁热打铁, 用PPT(简陋白板版)为暴力蝙蝠女王介绍起自己的行动逻辑, 以及五年坐牢三年越狱的宝贵经验——甚至表示如果可以成功逃离狂笑之蝠, 他愿意跟她回去做阿卡姆的典狱长, 要是她不放心,他就杀了他自己。

    小丑以死去的超人全家的名义起誓:“我也绝对不向其他人泄露你们的身份!”

    暴力蝙蝠女王冷笑一声, 终于开口:“不论你怎么说, 我想杀了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多么伟大的不杀原则!小丑心花怒放:“我知道——你可是世界上最有原则的男人的亲骨肉,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从现在开始,他是不杀原则最忠实的拥护者,谁质疑, 他杀谁。

    ——他并不知道厄苏拉准备在不杀原则的边缘跳舞。

    小丑发表求职演讲的同时,厄苏拉在认真听代理系统(暂时这么称呼它)的指令——几种可行性较高的逃生方法、清除狂笑病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潜在的盟友(远水难救近火)。

    现在最近的可选盟友只有一个——小丑。

    冰冷的机械声有些卡顿,语速很慢:“殴打小丑可为加载开启二倍速,并且积攒玩家的法术值,量度无上限。推荐使用。”

    厄苏拉缓缓抬头看向小丑:“……”

    小丑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但为了博得准盟友的好感和信赖,他条件反射地露出值得信赖的招牌笑容,热情询问:“怎么样,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以前都觉得这种没逻辑的奇怪要求是游戏开发者的恶趣味,但这次她不这么想了。

    厄苏拉心平气和地站了起来。

    最心甘情愿的一次。

    她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黑色卫衣,叠好放到沙发上,弯腰摸摸衣服帽子上的绒毛,然后收拢手指,握成一个拳头,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地砖上自己模糊又扭曲的倒影。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表情郑重,如同即将宣判最终结果的法官。

    厄苏拉扫过狂笑之蝠安置在这里的无数双眼睛,最后问小丑:“你的自愈能力有多强?”

    小丑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亲爱的,我在狂笑之蝠的手下活了87天——后来他都不想杀我了,他把我留给你折磨。”

    那真的是很厉害的宇宙大蟑螂了。

    厄苏拉勾起一个冷酷的微笑:“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小丑立刻答应:“好的。”

    厄苏拉轻飘飘地说:“我要打得你半死不活。”

    小丑的笑容凝固了。

    新伤旧伤一起尖叫,大脑砰然炸开,全身汗毛倒立起来,每一根神经都无比紧绷。

    就算是给狂笑演戏,也不能比蝙蝠侠演布鲁斯·韦恩还卖力吧,疑似对面公报私仇。

    小丑正打算为自己求情,却被一只陡然出现在面前的东西掐灭了声音。

    一块面板,像电子游戏里的公告栏。黑色背景,字体花里胡哨,配着夸张的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斜前方已经牺牲一半的化妆镜,镜子里根本没有这玩意儿的倒影,他面前正在扎头发的暴力狂似乎也没看见这个东西。

    这张面板的正文内容是:

    暴力小熊能量蓄力中(由对特定人物的负面情绪积攒和发泄转换生成)……

    狂笑之蝠(999)OR暴力小熊(50),

    请选择您的支持者。

    像是怕他不知道暴力小熊是谁似的,已经蓄势待发的暴力狂头顶还冒出了一个加粗的金色箭头。

    小丑:“………”

    虽然他的猜想被证实了,但小丑实在有点笑不出来。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特定人物指的是他?

    暴力小熊冲他扬了扬下巴:“准备好了?”

    小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F*ck,他这都是被狂笑害的。

    *

    纽约的暴雨渐渐收了声势,最后在曙光初现之前彻底没了踪迹,就像这场混乱的源头一样销声匿迹。

    “钥匙”的破译在众人的合作下很快就结束了。无论是钥匙给出的资料,还是现场残留的那么一点DNA,都指向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另一个时空的布鲁斯·韦恩绑架了厄苏拉。

    看完结果后大家都沉默了,最后亚瑟用力拍了下布鲁斯的肩膀,拿了哈尔的钱包扔到桌上:“真假父亲大战,赶紧下注。”

    氛围在所有人都下注了沉默的老父亲后稍有好转,阿尔弗雷德在挨个道谢——自己人不用说,复仇者联盟也帮了很大的忙,现场分析、情报追查、相关人员审讯、舆论善后,全都处理得干净利落。

    黑寡妇开玩笑说感谢的话不用多说,等找回厄苏拉,几个女孩们跟戴安娜赏脸来参加她的“Girls Night”就行。

    迪克兴冲冲地应和:“我也想——”

    红发特工无情地拒绝了他:“别来,你上次醉得不轻。”

    托尼则是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保持联络。告诉那个星际人贩子,无论是亲爹还是教父的位置都已售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布鲁斯没说话。他熬了一晚上,鬓角新冒出的灰白发茬还没修理,压着嘴角、皱着眉头,好像有人刻意用炭笔描摹过,所有落在那些阴影里的忧虑都比平日更加显眼。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朋友点了点头。

    令人信服的美国队长只说了一句“这边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严肃地祝他们一路顺利,如果遇到超出预期的危险,及时求助,他们必定赶到。

    最让人意外的援助不是因为学生(皮特罗一直在追问厄苏拉的情况)闹腾提出可以同行的查尔斯·泽维尔,也不是至圣所那个念着“厄苏拉很特殊”的法师。

    而是艾琳·艾德勒。

    立场模糊的情报女王默不作声地带来了一台电脑的子机。

    她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只有德西玛手握一台能够瞒天过海的超级AI,试试吧,也许会给你们带来惊喜。”

    “上帝之眼”而已,想对锚点不利的人有,想保护锚点的人也有,只是长期权限受限,不能轻易动用。

    但是现在主监视者禁言了系统,厄苏拉安危不明,就算之后她要因此受罚,现在是紧急时刻,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必须冒着危险把这个给出去。

    托尼半信半疑:“我不认识能造出这种机器的人。”

    “几个小时前,你们也不知道德西玛的技术强到能当着全世界的面偷梁换柱。”

    托尼:“当我没说——但是我一定会找出他们的。”

    至于她给的这个机器是否值得信赖,艾琳根本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微笑着说:“问问达米安,我卖给刺客联盟的东西,哪个不好用?”

    站在阿尔弗雷德旁边的小少爷一直在走神,听见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

    他绿色的眼睛审视着艾琳,冷冰冰地说:“你的机器要是帮不了我们,我就用剑刺穿你的心脏。”

    在片刻的沉默后,艾琳温柔地回应了这个威胁:“别担心,亲爱的。你姐姐一定会没事的,相信她。”

    而且他们给她留了安全通道。

    他们总会给她留安全通道。

    机器和人,都有。

    *

    艾琳·艾德勒给的机器的确带来了惊喜。

    输入了厄苏拉身上所有监控器追踪代码的几个小时后,在途径第三个虫洞跳跃点的时候,这台一直在休眠的机器睁开了眼睛。

    一直盯着机器的达米安是最先看见厄苏拉的人。

    惊喜来得非常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没来得及去叫不在场的蝙蝠侠来观看这宝贵的监控画面。

    还有个原因是画面中的厄苏拉正在殴打小丑。

    压倒性优势的那种殴打。

    惊喜的呼唤死在喉咙里,终于可以呼吸的心脏在驶向虫洞的宇宙飞船里失重。

    “厄苏拉没事”这个念头首先碾压过了一切,机器原理、设置录像、分析画面、思考原因全都慢了半秒,最后经过重重偏心眼的爱过滤,只剩下:厄苏拉没事胜过一切。

    迪克最先缓过神来:“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看旁边的达米安比之前还要紧绷,像是在被雷电追杀的小鸟,拍了下他的脑袋(竟然没被回击),开始进行专业点评:“虽然还是喜欢把远程武器当近战武器用,但是用得不错。”

    杰森始终坚持妹妹无罪论:“肯定是小丑干了什么,不然厄苏拉怎么会这么暴……这么正当防卫。”

    迪克深沉地点点头:“有道理。”

    画面中的小丑在大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这个问题似乎惹恼了厄苏拉,她直接端起火箭炮狠狠砸向小丑的右肩:“为了我哥哥,你杀了他——”

    除了一眨不眨盯着姐姐的达米安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眼睛一斜,偷偷地瞄向了杰森。

    杰森:“………”

    芭芭拉拍拍他的肩膀,诚恳建议:“戴上头罩笑,别憋坏了。”

    “——还有,这是为了芭芭拉!你竟然敢那么对她!”

    厄苏拉一拳砸在小丑的脊椎上。

    芭芭拉:“……”

    斯蒂芬妮贴心地问:“小芭,你也需要面罩吗?”

    总而言之,他们震撼地观看了三分钟厄苏拉的正当防卫(杰森坚称),欲言又止、心情复杂,但大家的共识是暂时不要打扰正在茫茫宇宙中搜索闪电侠信号的蝙蝠侠。

    厄苏拉似乎有点累,扶着实验桌没再继续动手。小丑颤巍巍地竖起中指,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似乎就要吐露什么恶毒之语。

    迪克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捂住无助的妹妹那住着菩萨的耳朵。

    然后小丑虚弱地质问:“你没吃饭吗?怎么不打了?”

    所有人:“………”

    小丑最抽象的一次,有点儿看不懂。

    杰森解读:“他可能想消耗厄苏拉的体力。”

    奄奄一息的小丑还在煽风点火:“我还逼蝙蝠侠在夜翼和红罗宾里选一个,你那个世界的小丑有我这么歹毒吗?”

    厄苏拉的回答是搬起实验桌猛砸他的脸。

    一段惊悚的沉默(其实小丑在痛呼)后,坐立难安的迪克决定呼叫电脑专家:“提姆,你快再来确认这是不是伪造——”

    杰森迅速用已经过了保鲜期的鲜花饼堵住他的嘴:“等等,我想听他选了哪个。”

    迪克:“……”

    但是没人听到答案,虚浮在空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小丑狰狞的丑脸上,闪烁几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很失望,其中杰森的失望最为明显,他直接拿走了迪克叼在嘴里的鲜花饼。

    达米安终于愿意开口,很认真地说:“你们可以直接去问蝙蝠侠答案,谁是他最爱的儿子。”

    “哎哟,当然,他一定很乐意长出嘴来回答这个问题。”斯蒂芬妮笑得倒在芭芭拉的身上。

    迪克突然变得忙碌,他嘀咕几句,开始分析刚刚的录像:“这无关紧要,得让提姆来看看这——”

    下一秒广播里真的传来了提姆的声音。

    “还是没有厄苏拉的信号,也找不到闪电侠,但是我们发现了另一个人的活动轨迹。”

    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我觉得你们都得过来一下。”

    *

    回到-22号地球。

    狂笑宇宙大逃亡刚刚开始。

    区区致命伤对小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美好!他激动地问:“盟友,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找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抗狂笑基地吗?”

    但他的盟友似乎因为刚刚没有被“兄弟”选择而倍感不爽,眉头紧皱,压着嘴角,看起来有点像蝙蝠侠发怒时的样子。

    ——因为狂笑罗宾们拒绝离开他们的父亲,跟她一起离开。

    小丑猜他的盟友之后一定会自投罗网。

    不是为了杀死狂笑之蝠,而是要去救那两个冒牌货兄弟。

    他们是狂笑之蝠的PLAN B,他知道,她知道,狂笑之蝠也知道他们知道——就算这是火坑,也有人会毫不犹豫跳进去。

    小丑都想说一句:实在是太歹毒了。

    路边变成知更鸟的杂草在唱歌,饱和又明亮的染料继续吞噬天边的黑暗。

    厄苏拉把油门踩到底,心烦意乱:“去抗狂笑根据地总部。”

    小丑开始觉得不妙,但他还是兴趣高涨地问了下去:“那是什么好地方?”

    “你的老家,阿卡姆疯人院。”

    小丑:“………”

    他想说别发癫,但他已经被狂笑之蝠虐待成了有素质的人,所以他礼貌地问:“为什么?据我所知,我在那里的老相识们要么被狂笑之蝠剁成了肉泥,要么被他转化成了宠物。”

    厄苏拉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样子:“那里是我的领土。”

    小丑:“?”

    是跟一群狂笑变体待久了,他听不懂正常人说话了吗?

    然而没等他琢磨出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盟友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是开车太慢了,我需要更高效的交通方式。”

    小丑看着仪表盘上999km/h的时速没敢说话。

    厄苏拉在思考。

    她改造这个世界、压制狂笑之蝠的时间和能力都是有限制的,她必须根据提示赶到阿卡姆——虽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龙蛋吗?

    眼前的道路宽敞明亮,铺着亮晶晶的糖霜,虚假的童话世界充斥着甜蜜的气息,就连太阳的光都柔软得像黄油。

    ……她获得的权限让她在游戏里把副本改造成了游戏场景。

    就比如现在,一个平底拔起的收费站拦住了去路。收费站里空无一人,只弹出一张布置任务的公告牌:殴打方圆五百里内最歹毒的人为你提速。

    小丑浑身一颤。他立刻扳正了被撞歪的后视镜:“我们需要掉头去找狂笑之蝠吗……嗯?”

    对角线有一条裂缝的镜面倒映出了别人的身影。

    金光闪闪的蜂蜜雨里,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正在俯瞰他们。

    厄苏拉转过头去。

    深蓝色战衣,红色披风,胸前一个金红相间的钻石形状的S。英俊的五官,方正的下颌线,深邃的蓝色眼睛里带着一点隐约的赤褐色。

    如同神明。

    他的目光在厄苏拉的脸上停顿片刻,最后落在小丑的脸上。

    而公告牌突然长出两条腿,在这安静中跑来跑去,大声播报着:只有一人能获得奖励,只有一人能获得奖励!

    小丑:“……”

    最想从良的一次,他能殴打完自己直接逃跑吗?

    厄苏拉看了眼超人,又看了眼小丑,两眼一亮,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太好了,是超人!坐提速的超人过去!——

    作者有话说:回归喜剧风。

    还记得小熊宝宝有氪星人克制吗,即将派上用场。

    对啦对啦,有抽奖!应该是今晚上零点截止,然后六点正式开奖。

    第55章 小熊打超,小闪救丑

    巴里一直在奔跑。

    未知的多元宇宙像一座迷宫。

    不同世界的物理法则相悖, 时空像一口混乱的大熔炉。他前一秒掉进抱团取暖的帝企鹅堆里,下一秒大喊着“sorry”躲避外星人的激光追杀。

    金红色的战靴擦出一道又一道火花。在湖边饮水的史前恐龙、中世纪骑士的长枪、穿着红棉袄跳舞的机器人, 一幕一幕画面像电影一样从他眼前划过。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没有指示牌的宇宙里, 他找到厄苏拉的概率似乎无限趋近于零。

    但是,除去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老人以外,他一刻也没有停下。

    时空在脚下不断碎裂又重组, 他一次次地向前奔跑。

    第一百零一条路走到尽头时, 巴里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几乎轻不可闻的玻璃碎裂声。

    仔细听的话,更像是有人奋力撞响了宇宙的钟, 撞醒了沉寂的虚无,于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回响。

    巴里猛地抬起头。

    南极的雪花倒转,飘向天空;恐龙时代的月光追逐脚印;骑士的长枪相撞,合成一扇拱门。

    他循着声音向前奔跑。

    在璀璨的虚无里,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双不服输的眼睛看向了他。

    原来那是勇气的声音。巴里意识到。在茫茫宇宙里, 压倒一切恐惧和痛苦,属于人的勇气。

    不是他找到了她,而是她找到了他。

    巴里向前伸出手去。

    他在无数个瞬间试图抓住她——厄苏拉注视达米安离开的时候, 他尝试握住她的手;那个他不认识的蝙蝠侠激怒厄苏拉的时候, 他试图捂住她的耳朵;厄苏拉被兄弟们拒绝的时候, 他急得大喊“我会去救他们的”;在精神失常的超人(伙计你发生了什么)无差别攻击的时候, 他冲过去抱住她——当然,厄苏拉一无所觉。

    巴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断向她伸手又被时空撞开, 靠近和错过反复循环了整整五百一十九次。

    直到厄苏拉站起来, 抬起手,冲向了超人。

    两个拳头撞击到一起,他大声阻止的声音撞破屏障,时空法则碎掉, 碎片扎进他的身体里。

    巴里这次接住了。

    在被改造成童话游戏的异世界里,英雄接住了小熊。

    *

    “提示,关键人物超人已上线。”

    冰冷的机器声音在提醒厄苏拉。

    “经过计算,时间充裕。检测到玩家的氪星人克制仍然有效,请完成‘滴滴打超’任务,可获得荣誉头衔‘一拳超人’,且为您提供任意提线木偶。”

    厄苏拉:“……”

    什么鬼称号。

    超人,氪星之子,正义联盟成员,守序混乱(多重记忆污染,需要时间恢复)——这是厄苏拉在超人头顶看到的信息。

    超人,大好人,我爸的好队友(并且在他的托孤名单上位列第二),我的靠山,绝佳代步工具——这是厄苏拉自己的想法。

    超人,目前看起来不在正常状态,初步怀疑被某个小丑祸害了——这是小丑根据自己的眼睛以及被殴打的力道得出的结论。

    两束红光擦着肩膀掠过,小丑撞开车门,扑进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热水坑里紧急避险。超人的热视力烧毁了车窗,空气被烤焦,噼啪一声,一桶超人牌焦糖爆米花凭空出现,掉进厄苏拉的怀里。

    小丑从坑里跳起来,一边被自己身上的味道臭得想吐,一边开始奋力反击。他转眼一看,发现队友竟然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吃爆米花,咬牙切齿地竖起一个中指——差点被飞过来的超人用铁头撞断。

    扬起的烟雾泛起一股孜然味,三秒后,一盒超人牌烤鱿鱼串又掉到了厄苏拉的腿上。厄苏拉惊喜地对忙着追杀小丑的超人大喊一声“谢谢你”。

    浑身臭豆腐味的小丑:“为什么就打我一个?!”

    那个蹲在路边的任务告示牌再次大喊:“殴打最歹毒的人!殴打最歹毒的人!”

    “我他*的说了掉头回去打狂笑!”小丑破口大骂,迅速从西装夹层里掏出十枚氪石涂层的飞镖,这可是他从狂笑之蝠那里搞来的好东西,“盟友,你不打算帮我吗,你也能看出这个超——人——不太正——”

    在小丑破碎的求救中,厄苏拉不耐烦地打了个响指。

    老旧的收音机从天而降,一段仿佛企鹅人正在冰山俱乐部发表年终总结讲话的劲舞音乐响了起来。

    小丑两眼一黑。

    他认为这位韦恩小姐才是世界上最歹毒的人,超人应该殴打她才对。

    小丑只能打出道德牌:“超人不会愿意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杀人,你这才是在谋杀他!”

    厄苏拉抬头盯着他,冷笑着问:“……你也算人吗?”

    尽管知道这个临时盟友的生命力是祸害遗千年的水平,厄苏拉还是在清理掉垃圾以后站了起来。

    她拍拍公主裙,裙子里掉出两把臭豆腐机枪——不行,臭小丑可以,不能臭超人。

    她又拍了两下,一个超人玩偶掉了出来——不行,可以扎小人,不能扎超人,她把这个换成了小丑玩偶并且愤怒地踩了两下。

    (几万光年外的另一个地球,正在越狱的小丑痛苦地栽进了马桶里。)

    在磨蹭了两分钟以后,厄苏拉决定直接重拳出击。

    “对不起。”她诚恳地向超人道歉,“希望不会把你打痛。”

    小丑像看病友一样看着她:“很体贴。”

    超人的目光再次挪到她的脸上,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试图拿回理智,但是那抹赤色仍然盘踞在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冲向他的身影。

    糖果味道的柔风抬起裙角,脚下的草地都在托举她,童话世界里的风是桃红的,粉色的大裙摆在猎猎作响,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两个拳头碰撞在一起。

    世界仿佛在此刻被撕裂,弥漫着甜味的空气被烤焦,空中的云朵被炸成小块小块的露水,童话世界在一瞬间化为废墟。

    冲击波席卷四周,飓风的风眼里一片平静,发着光的雾气散去后,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

    粉色公主裙和红色闪电面面相觑。

    厄苏拉立刻认出了对面是谁——她爸爸的好队友闪电侠,大好人,她的又一靠山——嗯,现在正好心地抱着被余波冲上天的小丑。

    巴里看着本应该被他接住的厄苏拉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并且她的怀里还有一位因不明原因暴走的好队友——超人。

    104kg(上次全员被蝙蝠侠骗去团建结果体检后的数据)的超人被46kg(阿卡姆事件后的体检数据)的小熊稳稳抱在臂弯里,还是标准的公主抱。

    正是巴里想象中自己接住厄苏拉的画面。

    厄苏拉:“……”

    巴里:“……”

    空气在他们之间因为尴尬死去了一秒。

    巴里的眼珠子谨慎下移,发现被他接住的其实也是老熟人,那张没有化妆的脸上甚至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小丑。

    客观上只有一秒,但巴里感觉自己的手脏了几百年。

    他两手一撒,僵硬又迅速地摆脱了这个脏东西。

    小丑掉进正好出现在地面,跟他的身形完全重合的豆汁坑里。

    巴里光速用玫瑰味露水清洗了自己的手和灵魂。他摸摸鼻子,略微尴尬地抬起了手,看着厄苏拉。

    “虽然现在不是理想的见面场合,但是很高兴认识你。”他用轻快的语气说,“我是闪电侠。”

    在五百一十九次失败的相遇之后,厄苏拉终于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不对,总之,我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Plan B。”

    而你的声音启动了这个Plan B。

    飓风销声匿迹,天空又变得明亮起来,远处升起粉红色的柔软烟霞。

    如果能忽略掉厄苏拉抱着一位昏迷的氪星人,而坑里那个东西正在嘀咕“终于来了一个健全的超英”,这画面还算是美丽。

    厄苏拉眨了眨眼。

    她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努力劝说眼睛把泪水吞回去。

    “……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她微微扬起唇角,轻声说,“谢谢你找到了我。”

    从此时此刻起,在这个陌生的地球,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有人在无边的宇宙里找到了她。

    小丑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心情有多复杂。他盯着被闪电侠接过去的超人,谨慎地问:“不好意思,你是超越黑暗骑士成为哥谭之王了吗?你的老父亲是不是已经退休了?”

    他承认自己刚刚声音太大了,原来他的盟友是真的体贴,超人都晕过去了——这合理吗?

    巴里看原本微笑着的厄苏拉瞬间变了脸色。

    那身华丽的公主裙穿在她身上像女神的战甲。黑头发的女神压着嘴角,眼睛扫过去,冷冰冰地说:“知道我不好惹就别惹我,别用你的脏嘴提起我的家人。”

    “遵命。”小丑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只蝙蝠家的熊杀死狂笑之蝠的画面了。

    厄苏拉眼睛一瞥,发现闪电侠似乎还在看她。

    她在心里大叫起来“我在真超英面前这样是不是太装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气势汹汹地扔下一句:“也不许打闪电侠和超人的主意。”

    巴里愣了下。

    虽然是打算做厄苏拉的靠山,但他还是收敛了一下气势,抱着睡美超配合地点点头——没搞懂自己在配合什么,大概是狐假虎威?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礼貌的微笑,都在心里想着:我演狐狸。

    *

    与此同时,正在前往时空缝隙的正义联盟飞船上。

    大家在吃晚饭的时候观看了一场不到一分钟的精彩战斗片:厄苏拉大战超人。

    用迪克的话来说,这是另一种版本的BVS(小熊打超人)。

    观影氛围很激烈,剧情很有新意,结局出乎意料,像看见大熊猫撂倒霸王龙。五星好评,但是以后不想再看类似影片,对心脏和血压不好。

    艾琳·艾德勒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型号的“上帝之眼”,这上帝根本只给他们转播厄苏拉打架。

    “她…你…我…超人——”哈尔有千言万语想说,结巴半天,抬手捂住了脸,“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亚瑟比较直白:“我知道——蝙蝠侠,你确定厄苏拉是你的女儿吗?有没有可能,她原本就来自其他版本的你,比如什么氪星之子版、哥谭队长版、阿斯加德蝙蝠神版。”

    毕竟他们至今不知道厄苏拉的中国生母是谁。

    除了开始回看录像的达米安,其他人都转头盯着蝙蝠侠。迪克甚至已经在想象哥谭队长的模样。

    黑暗骑士的身后是浩瀚无垠的星海,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那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会议室里霎时间一静,片刻后,达米安站起来,甩开椅子,板着脸走了出去。

    迪克往后一仰,长叹一口气,手指敲敲桌面:“好了,现在轮到谁去babysitting?”

    他看向一次临时保姆都没当过的杰森,但对方用那种“你一定要我说出我已经不是家庭成员这句话吗”的表情瞪着他。

    “既然他能接受自己不是独生子的事实,那也能接受自己不是独生弟的可能。”提姆把站起来的大蓝鸟又拽回了座位。

    “我不赞同。”斯蒂芬妮甩了下头发,抱怨道,“就连我想吃一点儿厄苏拉给他做的甜点,他也要我用蝙蝠侠的秘密支付。”

    两位正在打量队友脸色(戴了面罩,只能打量唇色)的成熟超英竖起了耳朵,认真听小孩儿那边说话。

    杰森挑眉,饶有兴趣地问:“是吗?你说了哪一个?”

    斯蒂芬妮笑嘻嘻地回答:“我跟他说蝙蝠侠爱用唇膏。”

    蝙蝠侠:“……”

    现在所有人都在打量蝙蝠侠的唇色。

    “Bats,我很担心你一家之主的地位不保。”亚瑟从来没有跟同事家这堆小孩儿一起行动过,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旁边这座蝙蝠雕塑。

    “别担心。”不在场的神奇女侠加入了对话,“他本来也不是一家之主,阿尔弗雷德才是。”

    这句话得到了蝙蝠家族成员的一致好评。

    毫无家庭地位的老父亲:“我以为我们在讨论一些严肃的问题。”

    “我以为讨论已经结束了。”哈尔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你那面具上简直就刻着‘她是我女儿,家长会只能我参加’这句话。”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后就到指定地点了。

    沉睡的恶魔之眼,时空裂缝,唯一一条通往黑暗宇宙的路。

    重逢的门。

    *

    检测到玩家即将抵达安全屋分区,-22号地球·阿卡姆疯人院。

    超人接触到锚点,黑暗物质污染清除启动。

    闪电侠接触到锚点,逆时空伤害开始自愈。

    正义联盟及蝙蝠家族救援队即将到达时空缝隙。

    开始模拟登基演练,抽取任意阿卡姆囚犯进行劳动改造——

    作者有话说:昨天痛经没更抱一丝T T抽奖已经开了,有哪些宝宝中奖了呀!

    小闪以为的情节:英雄救美。

    实际上发生的事:英雄救丑。

    关于爹的『托孤名单』,指的是在蝙蝠家族可靠大人全都没了的情况下,小孩儿们在22岁前谁照顾,可以猜猜大概排名!

    第56章 世界如我所愿

    一个世纪难题在巴里的脑子里转圈。

    ——人真的可以拒绝一只小熊吗?

    一只忽然被星际人贩子掳走, 在陌生的世界里无依无靠,全凭自己从困境中振作起来的小熊。

    “我可以去阿卡姆吗?”

    厄苏拉又问了一遍。

    她看着巴里, 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铺着一层柔软的糖霜,这糖霜显然以信赖为原料——因为她的神色根本就是在说“我在问这个星球上我唯一信赖的人”。

    巴里:“……”

    按理来讲,巴里应该马上带厄苏拉回家——当然, 是指她的家。

    但是厄苏拉现在想去别的地方。

    她开始铿锵有力地陈述论点:“那里是反抗总基地。”

    巴里迅速手动静音了想要发言的小丑。

    她继续认真地补充:“而且我真的需要去那里, 我觉得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巴里再次手动静音了想要发言的小丑——他怎么没被那个盗版蝙蝠侠毒哑?

    最后,她补充了关键论据:“而且有你在, 还有超人在——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能一拳打晕他。”

    这次小丑已经不想尝试开口了。

    虽然这句话有点荒诞,但是巴里认为开头那句十分具有说服力。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帮厄苏拉补充了额外的论据:“蝙蝠侠应该在来的路上,因为我的求援信号成功发出去了。”

    这次小丑用破音表达了自己的激动:“Ba——”

    “够了!他是来接我的, 不是来帮你的!”厄苏拉忍无可忍, 狠狠给了小丑下巴一拳,“你别得寸进尺!”

    真是倒反天罡,她简直恨不得一脚把这只星际大蟑螂踩——

    等等。

    厄苏拉瞄了眼闪电侠。

    巴里看着刚刚瞬间炸毛的小熊又泄了气, 重新变回有素质的无辜小熊, 仿佛刚刚是小丑伸长下巴, 阴险地偷袭了她的拳头。

    她摸摸鼻尖, 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是狂笑之蝠害的。”

    巴里差点笑出来了。

    他想说她完全不用顾及布鲁斯(感觉主要是阿尔弗雷德)的体面,想给他留下好印象什么的, 他早就认识她了。

    她不需要这么“客气”。

    巴里举起超人的手, 在脑袋上比了两个耳朵,开始模仿蝙蝠侠的声音:“我下手更重。”

    厄苏拉愣了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成功逗笑一只紧绷的小熊。巴里悄悄比了个耶, 转移话题,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去阿卡姆。

    “这里的路不一样。”

    这里不是常规的时空,更像是一个需要逐步解锁的游戏地图。

    “……没关系,这家伙知道。”厄苏拉眨了眨眼,指向正在把下巴接回去的小丑。

    她觉得爱屋及乌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因为闪电侠竟然对于她要去阿卡姆疯人院没有任何异议。

    他什么都没问,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对迫不得已要跟小丑一起行动感到些许不适。

    “我是打算抱着你,”见厄苏拉愣住,巴里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当然,你不介意的话——然后背着超人。”

    厄苏拉沉思几秒,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分钟后,小丑在棺材气球里发出了抗议:“这样显得我很没人权。”

    厄苏拉心平气和地说:“再说一个字我就把棺材封死。”

    小丑发出几声刺耳的大笑:“小姐,经常杀人的都知道,杀人犯法。”

    现在厄苏拉的拳头比蝙蝠侠的嘴还硬。

    巴里没在听他们有素质地互相咒骂,他背好超人(厄苏拉提供了一条粉色蝴蝶结带),结果突然忘了应该怎么抱人。

    现在的风是舒芙蕾味的,热乎乎、甜滋滋,飘过来的时候几乎是在给人注入多巴胺。

    他瞥了眼正在往棺材气球里注入氧气(小丑好像在干呕)的厄苏拉,抬起手臂,开始光速模拟抱人的姿势。

    但是他还没选好最合适的一种,手上忽地一重,一团软绵绵的朝云落到他怀里。

    厄苏拉自己牵着裙角,敏捷地跳了上来。

    “好啦。”她小心地揽住巴里的脖子,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没坐成超人牌火箭不遗憾,闪电号飞车更值得信赖!

    巴里卡顿了0.001秒,他抱着这朵勇敢的玫瑰花,想了一下去阿卡姆是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法术似乎没有影响到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地。

    眼前这座废弃建筑爬满藤蔓,歪歪斜斜的尖顶躲避着雷云。破碎的窗户上染满黑色的血迹,外墙爬满了狰狞的爪痕和弹孔。

    大风刮过,于是这座死去的建筑开始苏醒,挂在铁门上的锁厉声尖叫起来。

    “这里像是会闹鬼的地方。”厄苏拉中肯地评价,“军火应该都没了,活人更不用说。”

    巴里已经绕着这里转了好几圈,听见这话后问:“要走吗?”

    厄苏拉摇了摇头。

    她遇到达米安的那天,系统希望她在阿卡姆多待一会儿,还鼓动她在阿卡姆刷名声、登基做皇帝。

    为什么?

    她现在明白了。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这片关押不住罪恶的土地涌出来,被这道摇摇欲坠的铁门拦住。

    而所有的能量,都在尖叫着,想要钻进她的指尖。

    ……原来阿卡姆疯人院是这个游戏的盲点。

    从这个地方,她可以像作弊一样获得取之不尽的力量。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只要这些她痛恨的罪恶存在一天,阿卡姆就能成为她护身的盾,成为她手里的刀。

    在法律失去作用的地狱里,在不公平的世界里,她可以用罪恶冶炼的宝剑去斩杀罪恶。

    直到正义彻底到来的那一天。

    但是那道在风中发出鸣叫的铁门似乎在告诫她:但你也见过英雄堕落的样子,你要想清楚,走进这里意味着什么。

    选择走怎样的路,选择承担什么样的风险,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她现在意识到,原来成为“阿卡姆皇帝”这个荒谬的选择,并不完全是系统塞给她的。

    原来冥冥之中,她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早在她无法忍受哥谭的腐败、罪恶、不公,向神明祈祷善恶有报的时候,她就做出了选择。

    ——驱神不如成神。

    柔软的蕾丝之下,粉色的梦境之中,厄苏拉拔出了一把剑。

    她凝视着泛着寒光的剑刃,突然开口:“我知道我爸爸不希望我涉险,说实话,我也不太想。”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我还希望时间能停止流动,希望我永远十七岁,希望我爸爸永远不会老去。”

    巴里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肯定也这么想,他希望能永远保护你。”

    布鲁斯当然会希望女儿永远无忧无虑。

    “但是那样的话,他会很累,”厄苏拉转过了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们都会很累。”

    巴里愣住了。

    她不能永远活在上一代人的羽翼之下,不能永远待在象牙塔里。

    她有时候害怕长大,因为长大意味着成长,意味着更多责任、更多痛苦,做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当然要轻松得多。

    但是她永远不长大,她的爸爸就会永远辛苦。

    她不希望这样。

    厄苏拉看着巴里,看着这个星球上她唯一能信赖的人。

    她非常认真地说:“你们需要休息。”

    她现在希望游戏的Bug多一点儿,ATEM公司需要更长时间的测试,让她能在离开之前完成对这里的改造。

    现在看来,系统不是全能的,它应该也被某种规则限制着。游戏开发者倒也算有良心,会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提高她的权限,降低难度。

    但被给予权限,和争得权限是不一样的。

    宝剑在她的手里,她应当自己劈开既定的规则。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勇气则是人的武器。

    巴里眨了眨眼。

    有千言万语从他的心脏里跳出来,争先恐后地蹦到他嘴边。

    他想说“可是当超级英雄很累”,想说“你现在还很年轻呢”,想说“那你需要牺牲很多重要的东西”,想说“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但最后他只是飞快地嘀咕了一句:“可是我只比你大五岁。”

    厄苏拉没听见。

    她望着手里那把锋利的宝剑,像是勇士凝望着她选择的深渊。

    在这沉默中,小丑冷不防地开口:“我以为你已经做到让他们都退休了,打晕超人小姐。”

    巴里无比后悔没让小丑自生自灭。

    厄苏拉抬起头来,冷笑着开口:“那我杀光所有罪犯怎么样?从你开始。”

    小丑讥讽道:“何必这么认真呢?而且闪电侠在这里。”

    闪电侠可是在罪犯里都有粉丝团的人气超英。

    厄苏拉撇了撇嘴。在家里人面前她什么都敢说,爸爸的同事面前还是算了。

    没想到巴里一本正经地说:“可是火箭炮抓着另一个你的裆部进行阿卡姆巡游的时候,我只是观众。”

    小丑:“………”不好意思,抓着他的什么?

    厄苏拉微微张嘴,一脸惊讶地看着巴里。

    巴里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不对,我还拍了视频,我还可以模仿你的尖叫。”

    厄苏拉抿住嘴唇,眼睛一闭,开始努力忍笑。

    小丑立刻臣服:“我全心全意为你服务。”

    厄苏拉冷淡地砸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然后她抬手捂住半张脸,对巴里露出一个笑容,眼睛亮得像是从指缝里逃跑的月光。

    终于笑出来了。

    巴里暗暗松了口气,也对她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知道她已经做出选择。

    雷云在翻涌,远空传来隐约的轰鸣,万物都在屏息,仿佛世界被死神凝视着。

    春日旷野的寒风吹过来,厄苏拉身上那套粉色的公主裙变成了黑色的龙鳞战甲,暗金色的纹路从脊椎蔓延向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是韦恩庄园。

    客厅的小茶几上有阿福准备的甜点,卡珊德拉的画笔在沙发上躺着,书房的木桌上是布鲁斯和提姆对弈的残局,庭院里传来迪克和达米安练剑的声音,杰森留下的纸条被吹向花丛。

    而初春的阳光落到她的眼睛里。

    厄苏拉高高举起剑,用力斩断了这把破旧的锁。

    凝结着冰晶的锁断成两半,化作粉末,随风而逝。

    铁门被滚烫的狂风撞开,所有未知的能量兴奋地奔向了她的指尖,无数个声音在她耳边叫喊:使用我!使用我!

    虚幻的童话世界开始掉色,既定规则开始重建,被阻挡在外的黑暗宇宙大军发出了嘶吼。

    厄苏拉睁开了眼睛。

    既然这里是我的游戏,那就如我所愿——

    作者有话说:大家元宵节快乐呀!

    没写完啊啊啊啊啊,本来想6k加发完的,但是赶着更新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来了亲戚,饭后陪聊三小时,我晕死。

    明天还会更新的,明天全宇宙阿卡姆看见小熊的英勇战姿(?)

    第57章 皇帝首战告捷

    厄苏拉喜欢奇袭。

    绕过敌人所有设想, 以妙招出奇制胜,让敌人从头到尾都毫无还手的机会, 赢得精彩又漂亮。

    但她并不擅长奇袭, 起码在跟兄弟们下棋的时候不擅长——达米安锐评她的每一步棋都有种灵机一动的蠢感,因为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这种出乎意料竟然会让对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制胜。

    一言蔽之, 她的奇袭是奇葩的奇。

    可能是怕打击到她的信心, 达米安还用生硬的中文说她可能是“大寄若玉”;红头罩——杰森教的是“打不过就掀翻棋盘,你赢不了也别让对面赢”;提姆会认真教她下棋, 他说跟她下棋比喝咖啡好使;迪克则是无所谓,他觉得“无论怎样,玩游戏当然开心重要”。

    厄苏拉也觉得开心很重要。

    ——开心的第一步就是把快乐建立于坏蛋的痛苦之上。

    沉睡已久的阿卡姆陷入了只有厄苏拉能听见的疯狂之中。

    各种负面情绪构成的混乱能量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想要破茧而出, 却没有得到允许。

    它们在等着她开口。

    业务还不太熟练的厄苏拉清了清嗓子。

    阿卡姆的皇帝应该在自己的领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未被命名的咒语在她的舌尖燃烧起来, 厄苏拉直视前方,仿佛从出生起就根植于她灵魂的东方法术在耳边私语。

    厄苏拉张开嘴,神色郑重, 在属于自己的领土下达了第一道诏令——

    招、魂!

    “Abandon!”

    一阵似曾相识的尴尬掐死了氧气。

    厄苏拉:“…………”

    她镇定地两眼一黑。

    她现在已经是一位实习中的皇帝了, 不能因为一声“abandon”内耗——就算她只能说这一个词语, 阿卡姆罪犯也得自己破译她的话!

    所以厄苏拉只是犹豫了片刻, 就硬着头皮开始复读“abandon”。

    原本严阵以待的巴里困惑地歪了歪头,但是没有说话。他耳朵一动, 向厄苏拉靠近一步, 警惕地扫视四周。

    小丑一直在观察小韦恩的魔法。

    蝙蝠侠的女儿拥有能改造现实的魔法能力并不奇怪,谁知道他做过多少次捐精者,捐给强大的魔法师和女巫都在情理之中。

    但奇怪的是,她的魔法并不是完全听她使唤, 更像是她的魔法在教她,或者说,赋予她魔法的人,给她留下了安全通道。

    她像是在进行模拟训练。

    现在看来不太顺利。他打量着仿佛化身文盲的厄苏拉,正想虚情假意地鼓励她几句,结果眼前的一幕扼住了他的喉咙。

    因为他的老朋友双面人在“abandon”中突然从地面长了出来。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他确实是突然长出来的,就像面包机里蹦出来的面包片一样,腾的一下就出现了。

    ……谁家女巫摇人的咒语会是“abandon”?

    但小丑决定暂时不计较这个离谱的问题。

    “亲爱的哈维!”小丑没想到自己还会因为见到双面人欣喜若狂,“我太想念你了!”

    在他扑上去的前一秒,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忽然席卷了他的感官。

    小丑本想露出热情的笑容迎接老熟人,但他甚至被臭得鼻子抽筋。他抽搐着脸,在原地跳了个踢踏舞,最后跳回了厄苏拉的身后。

    这是什么鬼气味,简直臭得他想立刻入土。

    小丑艰难地呼吸着:“退订。”

    看看,双面人自己都被臭傻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还保持着蹲坐的姿势,难道他死前是在蹲马桶吗?

    这个队友不能要了,abandon了吧。

    厄苏拉没理会小丑。

    远处传来刺耳的叫嚣,天空被黑洞吞噬,阿卡姆内部爆发出一柱冷紫色的光。

    狂笑之蝠的军队来了。

    被召唤至此的双面人开始行动。

    他僵硬地站直身体,一步一步挪到厄苏拉的面前,然后半蹲下来,抬头仰望着她。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而线在厄苏拉的手里。

    厄苏拉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成功了。

    既然如此……

    厄苏拉转过头,盯着目前进退两难的小丑。

    巴里看着她,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初次打猎的小熊发现了感兴趣的猎物,跃跃欲试。

    背对着厄苏拉的小丑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好像有一万只狂笑之蝠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他突然冻住了。

    身体不听他使唤,意识也在被改写,他的精神被要求臣服于新的规则。

    厄苏拉挥舞着手里的剑,像在转一个无形的旋转木偶一样,慢慢地把小丑转了过来。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明亮,声音温柔得像是摇篮曲。

    小丑仿佛看见一个和颜悦色的蝙蝠侠。

    他一边觉得心里发毛,一边被双面人臭得翻白眼。

    “现在是劳动改造时间。”厄苏拉轻飘飘地下达了第二个诏令,“听好了,把他们所有人都引到阿卡姆的内部,我请他们吃鸿门宴。”

    她就不搞什么敢死队了,听起来太酷了,他们配不上。

    尚方宝剑落到两人的中间,皇帝为劳动改造的死囚赐下了名号:皇帝的该死队。

    赏罚分明的皇帝开始鼓舞士气。

    “如果顺利完成任务,我会给你们嘉奖。”厄苏拉微笑着说,“如果失败,我也不会惩罚你们。”

    她歪了下脑袋,神色看起来相当无辜,眼神却比锋利的剑刃更加凛冽。

    她补充道:“因为你们可能已经死在狂笑之蝠手里了。”

    小丑处在一个想骂人但有口难言的状态。

    一种比他还要疯狂的力量死死地攥住他的心脏。

    狂笑之蝠那张可恨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反复出现,还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告诉他:想要狂笑之蝠死吗?那就去做你擅长的事,别让自己失望。

    小丑不知道真正牵制着他的其实并不是厄苏拉,而是他自身罪恶铸造的镣铐。

    阿卡姆贮存着他犯下的所有罪行,他种下的恶果,落到皇帝手里,变成了要吞噬他的恶魔。

    手握着因果锁链的人面色平静,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发生。

    因为,她觉得罪人受到惩罚实在是天经地义。

    厄苏拉微微一笑,轻轻地说:“Go to hell.”

    尽情吸引他们的火力吧,她会在阿卡姆等候客人的到来。

    厄苏拉转过头,看向了正在安静地胡思乱想的闪电侠。

    阿卡姆有她就够了。

    ……她需要闪电侠帮她救回这里的提姆和达米安。

    *

    原618宇宙·第二世界,阿卡姆疯人院,皇帝的该死队成立的十分钟前。

    阿卡姆的犯人有着自己的晚饭话题。

    双面人发问:“你还记得之前让小丑变成年度最佳笑话的女人吗?”

    昨天螺蛳粉的臭味突然减弱,谜语人终于不用再戴防毒面罩。他嫌弃地把酸笋都挑出来,懒洋洋地回答:“那个规则破坏者?我没听说她的消息,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双面人冷脸吃粉:“破坏规则的人,杀掉就好了。”

    谜语人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更想杀掉让你螺蛳粉上瘾的韦恩小姐?”

    他没能得到回答。

    因为双面人就像座位底下被挖了个隧道一样,咻的一下掉了下去。

    对面的谜语人:“?”

    一秒后,地砖吐出了半碗螺蛳粉。

    谜语人不敢动弹。

    三分钟的风平浪静后,谜语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从兜里掏出显微镜,谨慎地俯身趴到地上,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奋力开眼角看。

    他敲了敲地砖,无事发生。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双面人吃剩的那半碗螺蛳粉为谜语人的记忆作证。

    于是谜语人忍臭把螺蛳粉带回牢房进行检测,显微镜赫然发现汤面浮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微生物。

    根据微生物的组合规律,他很快破译出了一句话: Nun bungee at sheep jaw, win guard’ s ear joy, poena capitalis.

    除了最后两个单词是拉丁语里的极刑,其他的根本毫无逻辑。

    修女在绵羊下巴上蹦极,什么玩意儿?

    从来没读过《邹忌讽齐王纳谏》的谜语人开始了这辈子最痛苦的解谜。

    他苦思冥想但没有头绪,只能从另一个方向着手。在被神秘黑洞吞噬之前,双面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破坏规则的人,杀掉就好了。

    谜语人:“……”

    一股寒意从胃底升起,吃再多的重辣螺蛳粉也无法驱寒。

    企鹅人到底在干什么,还能不能挖出那个魁梧女人的消息了。

    *

    企鹅人在梦里渡劫。

    太阳似乎被月亮谋杀,天空宛如一张被血浸湿的帷幕,紫色的闪电在乌云中翻滚,猩红的光浇灌着焦土。

    一场战役在滚滚黑烟中爆发。

    企鹅人本来准备去跟黑面具悼念金并(听说脑死亡了),结果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生物中间,正被推着往前跑。

    这群生物似人非人,浑身青黑,嘴角像有裂缝一样歪斜着,时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抽象声音。

    企鹅人观察了半天,发现他们是在一边狂笑一边狂吐。

    他倍感困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现状,又听见不远处传来爆炸的轰鸣,一阵强烈的冲击波差点把他掀翻在地。他在梦里长高不少,只需轻轻踮脚,就看见原来是小丑在边吐边扔炸弹。

    企鹅人:“……”

    他不理解,明明是严肃的战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吐?

    企鹅人做梦的时候通常很有代入感,他的梦里当然他是首领,所以他准备发号施令,结果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原来他刚刚也在吐,只是自己一直没注意到。

    他身旁的“战友”在不断倒下,有些人甚至停下来,开始尝试原地下葬。

    企鹅人闻不到味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武器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杀伤力比稻草人的毒气还强上十个笑气。

    世界的色调像是地狱大门正在开启,他在梦中的这具身体一直向前奔去,想要调转方向又被逼回,仿佛四面八方都有索命的死神在抽干氧气,把他们驱赶向同一个地点。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企鹅人无比熟悉的地方。

    阿卡姆疯人院。

    腐烂、寂静、千疮百孔,在血色的天光下像是一座死去的教堂,而这座教堂信奉的神,恰好是地狱的死神。

    在这几乎要被死神收走的废墟中,有一个几乎要与这死寂融为一体的身影。

    一个女人。

    她身穿黑色的战甲,坐在早已干涸的喷泉池前,阿卡姆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是张牙舞爪的黑暗要从背后吞噬她。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企鹅人:抓住这个女人,一切就能结束。

    这女人身材娇小,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独自一人,在千军万马前看起来根本毫无威慑力。

    就像地面那些残留着血斑的枯叶,很快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女人没有起身,她仍然冷静地坐在原地,像是皇帝占据着最爱的宝座,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

    “你们好,今天我请客——”

    她的声音轻柔、平和,像只软绵绵的小羊羔。企鹅人倍感无趣,他觉得这场梦很快就能结束。

    “我请大家去死。”

    企鹅人:“?”

    神经,害得他笑了一下。

    有人率先发动了攻击。

    赤褐色的法阵撕裂空气,整幢建筑都开始颤抖,一个又一个狂笑着的鬼火骷髅张开血盆大口,盘踞在穹顶的蟒蛇发出嘶鸣,地面裂开的缝隙里喷涌出炽热的岩浆,烈火与毒气交替着奏响死亡的乐曲。

    所有致命的风暴都扑向了那个身影,但她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就要定格在这死亡绘制的油画中。

    然而就在她即将被吞噬的那一刻,空气骤然凝滞。

    无论是地狱的烈火、蟒蛇的毒液、致命的炮弹,全都被一堵无形的墙硬生生地拦住了。

    时间和空间不允许它们再前行分毫。

    女人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凝结成了琥珀。

    下一秒,那些攻击全都在她附近轰然炸开,耀眼的火光和强烈的余波摧毁了早就摇摇欲坠的彩窗,穹顶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一样落下,四处飞溅。

    企鹅人被掀翻在地,竟然在这莫名其妙的梦中感到了心悸。

    他看着那个女人。

    刚刚所有要取她性命的镰刀都没能伤她分毫,反而在空中碎成了晶莹剔透的星尘,如同烟花在她身旁盛放。

    在这幅地狱色调的油画里,所有的光都沦为了她的陪衬。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

    “结束了吗?”女人在这破碎的光芒中抬起了手,用轻快的声音宣布,“现在轮到我了。”

    一个身影迅速来到她的身前,恭敬地蹲下。企鹅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小丑。

    小丑露出了招牌笑容,那个女人目不斜视,伸手一拿,像是从武器架上取东西一样,从他的脸上拔出了一把匕首。

    企鹅人:“……”

    什么东西,害得他又笑了一下。

    求生的本能让企鹅人立刻准备匍匐逃命。

    女人握着匕首,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向前倾,歪了下脑袋,说出一个成为企鹅人毕生阴影的咒语——

    Abandon.

    企鹅人在梦中开启了全部的五感。

    *

    企鹅人的噩梦向全宇宙热爱越狱的阿卡姆囚犯转播。

    所有囚犯都看见了一个恐怖的神秘女人。

    他们无法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只看得出她身材瘦小,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是一把匕首,悠闲地坐在原地,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她。

    任何接近她的人要么开始捂着耳朵痛苦嘶吼,要么直接跪在地上口吐白沫,甚至还有人互相残杀起来——这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而她似乎觉得眼前上演的一切无聊又荒谬,抬手遮住半张脸,打了个哈欠开始走神。过了一会儿后,她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响指,一个餐盘从天而降。

    然后她开始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专注地进食。

    魔鬼啊!

    并且,她全场唯一一次亲自动手,是因为一架战机发射了激光炮,冲击波掀翻了她的餐盘,于是她直接一蹦三百米高,愤怒地把那架战机拽进了地里——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那个餐盘里面只剩半个鸡翅了!

    怎么做到的?这合理吗?这是谁家营养不良的小女巫?赶紧带回去烧死造福社会啊!

    除此之外,小丑和双面人这两位阿卡姆巨星竟然沦为她的奴仆,为她浴血奋战(小丑主要沐浴在自己的呕吐物中)。

    不知道她对这两人做了怎样的改造,小丑一笑就疯狂喷刀,双面人一扔硬币就有巨型砖头从天而降,而且他们遍体鳞伤也不肯停下,甚至比起了谁干掉的人比较多。

    蝙蝠侠看了都不懂。

    这个女人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全局。

    但他们根本无法推断出她使用了怎么样的魔法。

    细思极恐,恐怖如斯。

    以防万一,他们要向蝙蝠侠申请人身保护令。

    蝙蝠侠,你快把她抓起来啊!

    *

    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阿卡姆太上皇的蝙蝠侠正在沉思。

    达米安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艾琳·艾德勒给的机器,看起来像只蹲点的小鸟,机警又紧张。

    就在布鲁斯准备劝他回去休息的时候,沉睡已久的屏幕闪烁几下,突然亮了起来。

    漆黑的小鸟立刻火箭发射。

    但在看清了上帝之眼给出的画面之后,他突然僵住了。

    不是因为画面中的场景像阿卡姆疯人院,也不是因为这遍地狼籍,而厄苏拉显然是混乱的中心。

    而是因为有一个人站在厄苏拉面前。

    那是另一个达米安。

    他在叫厄苏拉:“姐姐。”

    布鲁斯的目光从女儿的身影移到儿子的脸上。

    小小鸟绷着一张脸,咬着牙,绿色的眼睛里写满抵触,似乎要炸成一道闪电,袭击整个宇宙。

    看来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是姐姐的“only little brother”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有点痛苦,就是说,感觉自己写得蛮无聊的,好像到了瓶颈期,感觉大家也看得挺无聊的…T T我努力努力突破瓶颈。

    第58章 小熊在哥谭长大·上

    如果神没有产生那么多无聊的念想, 618宇宙没有成为一个实验观察对象。

    蝴蝶成功逃出了时空熔炉,轻轻扇动翅膀, 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中, 一个不被允许诞生的世界于春风中醒来。

    在这里,世界没有被一分为二,重逢不需要允许和努力, 厄苏拉四岁时不会失去妈妈, 人生的下一站不是福利院,不需要在不确定的未来求生, 而是从一个家去往另一个家。

    ——美国的哥谭市。

    “妈妈,我这次去哥谭是为了什么?”

    “花光你爸爸的钱,花光了我就来接你回苏州——开玩笑,你想什么时候见我, 我就会来见你。”

    王姮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妈妈爱你。”

    在这里, 妈妈的告别不是诀别,“妈妈爱你”还有很多下一次。

    *

    布鲁斯·韦恩,哥谭首富, 黑暗骑士, 精通多项技能, 身怀多种绝技。

    毫不谦虚地说, 他在“不擅长跟孩子相处”这方面也算是旷世奇才。

    没想到人在蝙蝠洞中坐,女儿从大洋彼岸中国来。

    她的英文名字叫厄苏拉。

    布鲁斯在一天内成为儿童用品专家, 并且速成三种汉语方言(女儿会说), 顺便把顶奢童装改造成防弹版,再改进了十下追踪报警装置,甚至打电话给隔壁钢铁侠问他要儿童版战甲设计图。

    托尼谨慎思考,大胆发问:“你终于被偷精了吗?”

    阿尔弗雷德来给他送饭, 看了他直摇头,什么都没说,继续去布置未来继承人的豪华卧室了。迪克则是兴高采烈地拿他的卡去下单了一大堆零食,致力于先抓住妹妹的胃。

    布鲁斯是独自去接的厄苏拉。

    父女俩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布鲁斯的步伐有片刻的迟疑。

    太小了,太柔弱了。他担忧地想。哥谭可没有她的家乡安全,她能适应吗?

    然后他看着女儿小手一挥,身旁的Hellokitty行李箱就长出了一对翅膀,随着她的小步子,慢吞吞地飞着。

    布鲁斯:“?”

    脑子里一瞬间有千头万绪闪过,但是在走到女儿面前的那一刻,布鲁斯把这些都封存到了大脑的角落里。

    他在厄苏拉面前蹲下,向她伸出手,轻声说:“你好,厄苏拉,欢迎来到你的第二个家乡。”

    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软乎乎的小手落在他的掌心里。

    厄苏拉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轻快地回应了他:“你好,布鲁斯!我今年四岁,学了四千个英语单词,会中国法术,你不用担心我。哦——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布鲁斯眨了眨眼。

    厄苏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前面是妈妈叮嘱我记得说的,最后是我自己想说的。”

    好吧。布鲁斯握着女儿的手。现在,除了她妈妈,没人能从他这里带走她了。

    *

    在车上的时候,布鲁斯发现女儿一直悄悄用复杂的表情看他。

    他第一次知道刚满四岁的小孩脸上能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可以说是安静地吵闹着。

    厄苏拉的话不多,对话几乎都是他在主导,厄苏拉基本不主动问什么,但是会礼貌地回复他的每一句话。

    等红绿灯的时候,厄苏拉突然开口:“妈妈说,别人开车送我的时候,我应该坐在副驾驶座上,表示尊重。”

    布鲁斯已经发现女儿完全是她妈妈的拥护者。他从善如流:“是的,你妈妈说得没错。”

    但他不会让她坐别人的车,在哥谭坐副驾驶的位置可不是好选择。

    厄苏拉眨了眨眼,又认真地补充道:“但是妈妈也说不要勉强自己。”

    布鲁斯立刻改口:“当然,你妈妈说得对,没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勉强她——但如果她不喜欢喝牛奶,当他没说,因为他没有话语权。

    厄苏拉点了点头。

    布鲁斯继续找话题跟她聊天,在他不经意地提起迪士尼乐园,说她可以去扮演喜欢的花木兰,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的小女孩突然说了句“我不觉得勉强”。

    布鲁斯:“……”

    他看了眼厄苏拉。

    她扎了两根麻花辫,辫子上是奶黄色的小熊蝴蝶结,现在正在主人手指的指挥下快乐地跳着舞。

    厄苏拉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捧着蜂蜜罐子的小熊。

    她用很郑重的语气说:“坐爸爸的车,我不觉得勉强。”

    布鲁斯:“……”

    *

    凌晨五点,被蝙蝠侠倒挂在雨棚下的两个坏蛋开始聊天。

    抢劫犯心有余悸:“差点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蝙蝠侠手里了。”

    盗车贼激动大喊:“操,你也看见他笑了吗?真是太恐怖了!”

    虽然只是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转眼间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酷无情,但仍然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十分钟后,另一个被挂上来的骚扰男:“同胞们,晚上好。”

    抢劫犯好奇地问:“嘿,兄弟,你看见蝙蝠侠笑了吗?”

    鼻青脸肿的骚扰男:“笑什么笑?老子今天差点被他打断第三条腿。”

    抢劫犯和盗车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饱含热泪的眼睛里读出一句:太好了,不用从良了!

    *

    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儿!

    迪克恨不得通知全世界:我迪克·格雷森有妹妹了!

    妹妹性格像天使,长得更是天使,给他带了美味的中式点心(完了,抓不住她的胃了),还用中文叫他“哥哥”,乖巧地跟着他四处参观。

    简直是小熊软糖!

    一看就是被妈妈好好爱护,从来没有吃过苦,不知道世界有多残酷,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

    她应该离黑暗的世界远远的,去过已经被他们推开的人生。

    *

    厄苏拉五岁的某一天,迪克发现妹妹在自学什么东方的诅咒之术(这本书后来被布鲁斯收走了)。

    迪克大吃一惊,问她这是要诅咒谁,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中国的还是美国的——她经常会回中国找妈妈。

    厄苏拉板着脸说:“新闻里说小丑枪杀了无辜的一家三口,我诅咒他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迪克心想“这好像不能叫诅咒”,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觉得应有的惩罚是什么。

    厄苏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奇怪:“当然是死刑。”

    迪克挠了挠脸,有些迟疑地开口:“那如果他不能被判死刑怎么办?”

    “为什么?”厄苏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杀人了!而且是故意的!”

    迪克卡顿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甜心小熊,哥谭没有死刑。”

    不谙世事的可怜小熊一瞬间惨遭雷劈。

    她从沙发上蹦起来:“为什么?你们美国不是很看重法律吗?”

    迪克想笑又觉得不该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能陪她蹲在书房里当沮丧的小蘑菇。

    想到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碎掉,无辜的人被残忍地夺走生命,法官却不能惩罚坏人,厄苏拉突然觉得很委屈。

    虽然死去的不是她,但她还是很难过,就像之前听说蝙蝠侠不会得到政府的表扬那么难过。

    她无精打采地说:“这样不好,我不喜欢这样,我不要考哈佛法学院了。”

    迪克戳了戳厄苏拉鼓起来的脸,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他安慰道:“神太忙了,没办法实现我们的每一个愿望。”

    人生当然不能事事如愿。

    厄苏拉板着脸沉思半天,最后严肃地说:“那我们就自己实现愿望。”

    十分钟后,正在公司睡觉的布鲁斯收到了一条短信:你更能接受厄苏拉竞选市长还是成为义警?

    *

    托尼成为厄苏拉的教父纯属意外。

    虽然布鲁斯和托尼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但两人的性格实在是南辕北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见面的时候还多半是因为出现了什么危机——也因为这样,钢铁侠在蝙蝠侠的Plan B联系人之中。

    一大早被电话惊醒,托尼咬牙切齿:“……布鲁斯·韦恩,现在是天杀的早上八点,我刚闭眼十分钟。”

    但是电话那头没有传来老朋友的声音,而是一声有些犹豫的“咦”。

    正当钢铁侠怀疑自己是因为通宵产生了幻听的时候,那个清脆又绵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好,斯塔克先生。你是我爸爸的Plan B纽约联系人——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听说他在纽约出了车祸,阿福和迪克都不在,我想来看望他,你可以给我带路吗?”

    托尼:“…………”

    来自纽约的惊天沉默撼动了哥谭这块烂地。

    刚刚还睁不开眼的托尼瞬间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扔下一句“你等我十分钟”,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十五分钟后,纽约长老会医院,高级私人病房。

    托尼正当着布鲁斯的面认领“教父”身份。

    这是自信满满的斯塔克董事长:“尊敬的韦恩小姐,我是你的教父。”

    厄苏拉的目光终于从布鲁斯的脸上移开。

    “可是我没有受洗过,我也不信教。”但是她又觉得对初次认识的人(疑似爸爸稀有的好朋友),不应该这样直接拒绝,于是她礼貌地问,“什么教?”

    托尼面不改色地瞎扯:“你信什么教我就是什么教的。”

    布鲁斯无言地看了朋友一眼。虽然厄苏拉只有六岁,但她能看出来大人是不是在瞎扯。

    厄苏拉眨了眨眼:“蝙蝠侠教。”

    托尼面露难色:“呃。”

    布鲁斯光明正大地露出了微笑,故意问:“怎么样,斯塔克,你是蝙蝠侠教的吗?”

    托尼冷笑一声:“你这个黑粉懂什么,三十二岁正是当蝙蝠侠教副教主的年纪!”

    接下来布鲁斯听朋友开始善用他丰富的词汇量,整整夸了蝙蝠侠五分钟。

    最后托尼虚心请教:“厄苏拉教主,你看我说得怎么样?”

    厄苏拉高兴地说:“教父,你说得很对!”

    布鲁斯的伤口都开始想笑了。

    *

    人人都知道,哥谭甜心是布鲁斯·韦恩,合理推导出,哥谭甜心的女儿是哥谭小甜心。

    韦恩小姐从来不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中,但生活里接触到她的人都说她比爸爸更甜。

    长得可爱,很有礼貌,笑起来特别甜,给小费比爹还大方(自称劫富济贫爱好者),像只裹着层黄油的小熊,软绵绵的,似乎根本不会生气。

    韦恩小姐确实不常生气。只有少数人知道,她一生气就会变得相当恐怖,在涉及到关于家人的事情时尤其恐怖(大哥亲自认证)。

    就算一个人再好,也是不可能得到所有人喜欢的。

    学校里就有人爱去招惹厄苏拉,没惹成功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决心要戳破这个东方乡巴佬的伪装——排外是我们哥谭的优良传统。

    “我妈妈才没有不要我!”厄苏拉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气愤地大喊,“妈妈只是忙着赚钱和玩!”

    “骗骗自己得了,还要骗别人?”艾略特家的小少爷无情地奚落她,“韦恩家的钱已经够多了,你妈妈根本不需要赚钱。要么是她不要你了,要么是你爸爸不要她,你选一个吧——噢,你说她还忙着玩,她的工作难道是傍大款?”

    厄苏拉什么都没说。

    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韦恩小姐脸色一沉,眼睛里燃起怒火,直接一跃跳到桌上,咬牙切齿地扑向罪魁祸首,把对方按倒在地,开始用法术给他疏通脑淤血。

    “你懂个屁,不尊重别人的混蛋,肯定没人爱你!”她说完这句之后就开始使用汉语。

    那一天,同学们第一次领略到中文的博大精深——虽然他们听不懂中文,但也能听出厄苏拉骂的三分钟里根本没有重复的话。

    听说两位亿万富翁的小孩儿在学校当众斗殴(其实是首富明珠单方面殴打对面),新上任的校长两眼一黑,决定请家长来自行解决。

    明明韦恩庄园离学校更远,但是韦恩家的人到得更早(不敢想吃了多少罚单),并且一到办公室就提出了这种问题:

    “我女儿受伤了吗?”

    “我妹妹受伤了?”

    校长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黑咖啡:“我在电话里说了三遍,韦恩小姐一根头发都没少。”

    然后她就看着格雷森(这人不用上学吗)捧着厄苏拉的手开始惊呼:“你的拳头怎么这么红——布鲁斯,你看,厄苏拉的手受伤了!”

    布鲁斯轻轻把想站起来的厄苏拉按回去,在她身旁坐下,皱着眉打量起了她的两只手。

    厄苏拉抿着嘴唇,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担心自己会被责备。

    布鲁斯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温柔的语气低声问:“怎么不用冰块敷一下?”

    他心平气和地看向了对面正在用冰袋敷脸的艾略特。

    小艾略特:“……”向蝙蝠侠举报首富当众抢劫。

    好在他的靠山很快出现——一位贵妇人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布鲁斯两眼,然后就搂着儿子心疼地检查起来。

    双方家长到齐,校长暂停隐身,开始主持大局。

    大人们体面地进行言语交锋,艾略特夫人先打出王牌,认为无论如何不能诉诸暴力,布鲁斯顿了一下也表示赞同。

    然后他抬手揽住女儿的肩膀,丝滑地来了个急转弯:“但我女儿不会随便打人。她都动手了,那一定是挨打的人有错在先。”

    厄苏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艾略特夫人被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韦恩小姐打人没错,不用道歉?”

    布鲁斯没说话,扭头看着厄苏拉,对她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于是厄苏拉什么也不担心了。

    她看向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同学,有些不情愿地说:“被逼使用暴力是我不对,对不起。”

    小艾略特:“?”

    哥哥握着她的手,爸爸揽着她的肩,厄苏拉藏起来的怒火被风一吹,再次燃烧起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生气地说:“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以嘲笑我,可以说我不好。我就是中国来的,我的妈妈和姥姥就是普通人,这有什么?你祖祖辈辈都是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校长心惊胆战地看着首富的脸一瞬间变得比蝙蝠侠的披风还黑。

    厄苏拉越说越气,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吓得小艾略特赶紧扑进妈妈的怀里。

    厄苏拉看着护住儿子的母亲,愣了一下,愤怒过后是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眼泪,咬着牙说:“我不在意你怎么看我,但你就是不能说我妈妈,一个字也不行!没有人能说我妈妈不好!你这个不尊重女人的混蛋,你说她——”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现在校长也开始对小艾略特怒目相对。

    艾略特夫人感叹一声:“噢,我可怜的宝贝。”

    小艾略特还以为妈妈是心疼自己,感动地抬起头来一看,发现她正同情地望着对面的厄苏拉。

    小艾略特:“……”

    最后艾略特夫人让儿子道歉三分钟,以至于他回家后还神色恍惚:演的,一定是因为惹不起首富才演的。

    但是从此以后,小艾略特再也不敢招惹韦恩家的女孩。

    厄苏拉·韦恩实在是可怕,平时笑得比舒芙蕾还甜,脾气那么好,结果打起人来痛得要命,打完自己还委屈上了,一通带哭腔的控告之后,连他亲妈都对他同室操戈。

    但是比她更可怕的是布鲁斯·韦恩,他老爹打在他屁股上的巴掌可以证明——他家公司股票狂跌。

    太可怕了,为女儿出气的哥谭首富实在是太可怕了,只有格雷森是个正常人……呜哇!谁他小丑的给我泼粪水!

    *

    半个小时后,结束夜巡的大蓝鸟哼着妹妹教的红色小曲回到了蝙蝠洞。

    他刚准备冲去厨房跟夜宵相亲相爱,突然被坐在操作台面前的蝙蝠侠叫住。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绕到艾略特宅邸附近去干什么?”

    大蓝鸟理直气壮:“我惩罚了坏蛋,快表扬我!”——

    作者有话说:是之前说好的新年番外,我还以为一章能结束,结果…还有一章,可能后天更?明天应该会更正文,但我家里人生日我们要出门庆祝,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抱头)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T T我狂亲!

    第59章 他已经输定了

    雷暴死在了没有沾血的匕首下。

    地狱的嘶吼偃旗息鼓, 阿卡姆疯人院顶上的这一片天空似乎十分体谅皇帝的不易,浓雾散去, 拨云见日。

    “皇帝的该死队”超额完成任务, 厄苏拉信守承诺,奖励了双面人一桶螺蛳粉(他上辈子是广西人吗),再奖励了小丑半斤臭豆腐(这边已被臭聋)。

    而阿卡姆的新皇帝在忧心忡忡地检查弟弟-

    22号地球, 被狂笑之蝠折磨到精神崩溃, 自愿成为狂笑罗宾的达米安。

    闪电侠只找到了达米安。

    他前脚刚放下小小鸟,扔下一句“在这里等我”就又消失了。

    青灰色的小小鸟浑身湿漉漉的, 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赤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厄苏拉,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样安静地任由她检查自己。

    厄苏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达米安脖子的锁链上。

    小丑一直边吐边吃边打量韦恩姐弟, 一看厄苏拉伸手握住锁链, 赶紧好心阻止她。

    “忘了告诉你,这条链子的组成成分包含夜翼的骨灰、红头罩的腰带、黑蝙蝠的手指,以及一段由你的老管家编写的自毁代码。你最好别摘下狂笑之蝠的‘拴狗绳’, 否则你弟弟可能会在你面前迅速干枯。”

    小丑其实挺想看看那副场面的, 但是她多一根软肋, 他多一个筹码——衷心祝愿闪电侠能找到红罗宾。

    小丑满意地看到厄苏拉变了脸色。好极了, 这样她揍狂笑的时候更有动——呕,不小心吐在碗里了。

    纪律委员双面人死死地盯着准备浪费粮食的小丑。

    小丑礼貌地犯贱:“你是抛完硬币后决定彻底做皇帝的护卫犬吗?”

    皇帝的该死队开始斗殴。

    厄苏拉懒得管他们, 皱着眉头给达米安擦头发。就在她想试探着问提姆在哪里的时候, 达米安突然开口了。

    “只能选一个。”

    “……什么?”

    达米安看着她,被缝合线拉扯着的嘴角时不时抽动着,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父亲说, 我,”他顿了顿,机械地回答,“和你的达米安,你只能选一个。不然,你不能离开这里。”

    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没有任何属于达米安自己的表情。

    厄苏拉:“……”

    她重重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徒手掐灭心头翻涌的怒火——惨烈失败。

    他爹的。

    厄苏拉礼貌地把脏话留在了心里。

    老娘选他个大爸。

    她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达米安的脸,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睡觉。

    “别害怕,达米。他让我选我就选,他算什么东西?”

    因为被臭聋只能读唇语的小丑:“……”

    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乎屠尽这个地球的你全家,送超人全家去天堂团聚,还差点把你也折磨得精神崩溃的宇宙级噩梦。

    他不清楚她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原理,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到了阿卡姆疯人院就像回到子宫,无论好的坏的都在滋养她,无论死的活的都要听命于她。

    他发誓自己看见阿卡姆的杂草都护在她的脚前。

    蝙蝠侠的女儿是阿卡姆疯人院的皇帝,这简直比超人变成地球的独裁领袖还难以置信。

    说到这里,蝙蝠侠怎么还没来捞人,难道他不要女儿了吗?

    *

    正义联盟的飞船上。

    蝙蝠侠正在第三十一次尝试修复与闪电侠和超人的通讯——仪表盘显示他们已经在通信范围内,但信号一直受到干扰。

    杰森两条腿搭在桌上,看了眼心情跟衣服一样黑的老蝙蝠,没说什么,又把目光投向正在狂吃的大蓝鸟。

    杰森咂咂嘴,伸出一条腿阻止他:“别吃太多变质食品。”

    “好的。”迪克推开他的腿,又紧张地打开了一盒白桃乌龙芡实糕,“我知道,我还能吃到很多厄苏拉亲手给我做的点心,不差这一口。”

    然后他瞬间抓住了提姆伸过来的手,并且迅速用随身携带的小熊发圈(为姐妹们扎头发备用)把他的手捆起来。

    杰森挑了挑眉:“别想多了,我是不希望你关键时刻拉肚子,影响营救行动。”

    穿着刺客联盟战斗制服的黑漆漆小鸟一声不吭地路过,顺手带走了迪克面前仅剩的红糖糍粑。

    迪克:“………”

    大蓝鸟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珍惜地吃完最后那点芡实糕。

    斯蒂芬妮看不下去了:“你就没担心过自己会飞不起来吗?”

    “别这么严厉,亲爱的。”芭芭拉在迪克感激的目光中顿了顿,认真地补充,“我们总可以给他做抽脂手术。”

    咬着半块芡实糕的迪克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自己的臀部。

    布鲁斯突然站了起来,扔下一句“神奇女侠到了”,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戴安娜出发得比他们稍微晚一点儿。

    但她一开始就说过:放心,我会比你们先到的。不能让我们小熊久等,对吧?

    ——她也确实做到了。

    天堂岛的战士停在恶魔之眼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拦路虎。听见飞船停驻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来。

    “看来,绑架我们小熊的不只是一两个人。”戴安娜看向布鲁斯,用轻快的语气打趣,“蝙蝠侠,要抢你女儿的人有点儿多。”

    蹂躏者的军团就守在恶魔之眼外,把重逢的大门堵得死死的。

    迪克艰难地笑了一下:“我的天哪,短期内我们就不要让厄苏拉独自出门了吧?”

    厄苏拉是什么宇宙王留在他家的大宝藏吗,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抢走她?

    芭芭拉首先附议:“这次我同意。”

    斯蒂芬妮紧随其后:“暂时别出门了。”

    提姆心不在焉:“没关系,有两个达米安可以轮流值班。”

    达米安冷冷地说:“闭嘴,德雷克。”

    杰森受不了了:“你们两个都闭嘴。”

    *

    救援队和人贩子们陷入激烈交战的同时,另一个人找到了厄苏拉。

    毒藤女。

    小丑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刻张开双臂,热情地欢迎这位唯一逃过狂笑之蝠魔爪的老熟人。

    “感谢上帝,我亲爱的帕米拉,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狂笑之蝠带回来的骨灰是假的!”

    毒藤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红发碧眸的女人全然忽略了其他人,径直走向了厄苏拉。

    她停在厄苏拉面前,没有其他任何前言,直入主题:“他有一个祭坛。”

    厄苏拉的手护在达米安身前,冷静地听她说话。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启动祭坛,让太阳坍缩,无数的病毒会通过恶魔之眼流向其他宇宙。”

    毒藤女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那个祭坛是他屠了八个阿卡姆疯人院,用囚犯们的尸体做成的。”

    厄苏拉:“……”

    她眨眨眼睛,缓缓扬起一个笑容,轻声抛出一句:“是吗?”

    好巧,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谁装逼装到她这个阿卡姆皇帝的领域上来了?

    原来是该死的狂笑之蝠。

    她看着毒藤女,更确切地说,是在看她头顶浮现出的信息框:毒藤女(-22号地球),植物学家,猛禽小队成员,阵营为反狂笑之蝠。

    厄苏拉挡住对方投向达米安的目光,开门见山:“我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在她的哥谭,毒藤女是阿卡姆的在逃囚犯。

    “韦恩小姐,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我也不在乎你是哪个宇宙的人。”毒藤女露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在我的哥谭,我是猛禽小队的成员。”

    从厄苏拉被抓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哥谭市残留的植物低声交谈,幸存的喜鹊带来消息,逃过狂笑之蝠的所有眼睛,把她从死亡边缘叫醒:有人愿意救芭芭拉的兄弟。

    “猛禽小队的创始人是芭芭拉·戈登。”毒藤女的目光越过厄苏拉,落到达米安露出的左眼上,“……不是只有你想救自己的兄弟。”

    料峭的春风吹散抱成一团的杂草,厄苏拉听见了毒藤女没有说出的话。

    ——你死去的姐姐也想。

    她的心脏长出了牙齿,狠狠咬住肋骨,想从理智的牢笼里逃出来。

    毒藤女没有看厄苏拉的反应,她注视着达米安的眼睛,轻声说:“你的闪电侠已经被困住了,狂笑之蝠不会允许两个罗宾都回到你身边。”

    阿卡姆的上空再一次被阴霾占领,庭院里半死不活的狂笑实验品们似乎又开始扭动。

    厄苏拉站在废墟的最中央。

    她偏了下脑袋,勾起嘴角,眼睛像是冻河下的琥珀,只剩下迫人的寒意。

    “我不需要他的‘允许’,”她平静地说,“他已经输了。”

    他的祭坛是用阿卡姆囚犯的尸体铸造的?

    这不是为她这个阿卡姆皇帝打造的御座吗?

    专业对口的事情,她害怕什么?

    厄苏拉开始在脑子里模拟最残酷的刑罚,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打断了思绪。

    达米安握住了她的两根手指。

    厄苏拉转过头去,弟弟正看着她。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达米安的表情。

    他的语调平淡、冷漠,眼睛却像是在恳求她。

    “不要去,”他说,“你不能去——”

    他的胸膛突然开始痛苦地起伏,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禁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仍然努力尝试张开嘴,张开已经不属于达米安的嘴。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想说的话。

    厄苏拉:“……”

    这个达米安根本没有她这个姐姐。

    他对她的所有认知,都来自狂笑之蝠给他植入的虚假记忆,用来困住他,也用来困住她。

    他残留的那么一点儿属于人的灵魂碎片,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姐姐”,在这一瞬间试图反抗所有指令,想要告诉她:有危险。

    厄苏拉用力咬住牙齿,努力安抚自己的愤怒,但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因为她实在是恨得要死。

    “亲爱的。”厄苏拉捧起弟弟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

    她现在就要去亲手终结这个噩梦。

    *

    检测到玩家与毒藤女交谈。

    完成特殊任务<掌握阿卡姆疯人院的基本情况>。

    发放任务奖励:5000金币;中医技能等级+1。

    重要数值更新。

    复仇者联盟友好度:100。

    正义联盟友好度:650。

    阿卡姆疯人院声望值:3000。

    <阿卡姆暴君岗前培训·一:声名鹊起>完成进度已过半,开始加载奖励。

    再次绕过神的法则,计算彻底清除狂笑病毒的可能。

    ………

    ……………

    结果依然为零。

    *

    就在厄苏拉选择自投罗网的时候,超人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眼睛。

    人类的真神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大超:睁开眼睛,真神降临。

    下一章大超看暴力小熊:不敢睁眼,害怕不是我的幻觉。

    明天更番外(也不知道有多少宝宝喜欢这种if),后天更正文。或者说明天更正文,后天番外,都可以,大家选?

    第60章 我要你活在地狱里

    韦恩庄园静寂无声。

    血红的圆月没有呼吸, 狂笑之蝠在等候厄苏拉的到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自投罗网。

    因为她的软肋实在是一目了然,太容易被人攥在手心里, 用力粉碎。

    狂笑之蝠坐在祭坛的顶端。

    碎裂的彩窗泛着血雾, 冰冷的台阶由建筑残骸堆砌而成,来自不同时空的阿卡姆疯人院的砖墙仍在渗出新鲜血液,每一道缝隙里都露出瘆人的暗红色光晕, 隐约可见血管状的纹路。底座里藏着无数具骸骨, 死去的灵魂在叫嚣,几乎能把人拖进地狱的负面能量化作沸腾的烈火。

    黑色的金属护目映照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与这里相比起来, 渺小得像尘埃的黑色身影。

    狂笑之蝠勾起唇角,他微微坐直身体,对期盼已久的客人伸出了手。

    他愉快地说:“欢迎你,我的女儿。”

    厄苏拉停在了台阶前, 没有再上前一步, 而是面无表情地仰视着他,什么都没说。

    充满恨意的眼神取悦到了狂笑之蝠,他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满足地感叹:“亲爱的厄苏拉,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不愧是神的缺陷, 宇宙的锚点, 独一无二的钥匙。

    狂笑之蝠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满意的作品, 用轻柔的声音说:“你的父亲就在门外, 如果你选择回到他的身边,那我想我必须得到一点补偿。”

    厄苏拉冷冷地开口:“你需要我给你留全尸?”

    狂笑之蝠丝毫不介意这没有实质性威胁的反击,他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任何神色变化。

    “听我说, 宝贝女儿。”狂笑之蝠说,“如果你离开这里,祭坛就会自行启动,太阳会坍缩,无解的病毒会流向你的宇宙。”

    厄苏拉露出一抹冷笑:“我现在就能连同祭坛炸死你。”

    狂笑之蝠停顿了一会儿,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克制不住地发出咳嗽一样的低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就像是在提示破解难题的小孩儿一样,十分耐心又缓慢地说:“你也可以离开,只要你能彻底摧毁祭坛。”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毁掉祭坛的保险装置。”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祭坛的阴影处走了出来,青灰色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空洞,动作僵硬。

    狂笑之蝠终于从厄苏拉的脸上捕捉到了痛苦的神色,他像是在炫耀一样,语气骄傲地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提姆。”

    提姆的大脑被他改造成了数据库,每天每夜、每分每秒,他的大脑都在加载来自阿卡姆的所有负面数据。

    生前的罪孽、死不瞑目的恶魂、活人最后的诅咒,所有来自外界的恶毒声音都刺激着他的神经,流淌在他的血管里。

    狂笑之蝠好心地为厄苏拉展示了一张实时剖析图。

    “虽然提姆不会魔法,但他的大脑是装载魔法的最佳容器。你的这个兄弟,早就是比小丑还要邪恶的存在了。”

    不对!厄苏拉的心脏在尖叫,愤怒地想要反驳。提姆之前给了她一件外套!他没有被彻底毁掉,他一定还能恢复的!-

    22号地球的提姆看着厄苏拉。

    他看起来跟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透过他几乎透明的脖颈,厄苏拉看见他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那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可是在这一刻,她对狂笑之蝠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如果关闭了这个保险装置,所有负面能量都会反噬。”狂笑之蝠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恶意,“悬在你兄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落下,把他的灵魂劈成两半。不过这样也不错,因为他能跟其他兄弟姐妹团聚了——不对,他现在可能得下地狱了,其他人可是在天堂呢。”

    厄苏拉一动不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极致的愤怒可以让人的心脏想要停止跳动。

    原来这就是我家人们的感受。她想。这就是义警们平日里的感受。

    在暴怒的边缘保持理智,不去触碰那条底线。

    还好这破地方没有星际人权法,她要——

    站在厄苏拉面前的提姆突然对她眨了眨眼。

    虽然只有一秒,但那是她熟悉的提姆的神色。

    是捧着糖果给她,找她“讨要”原谅的神色。

    厄苏拉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她瞳孔紧缩,大脑和身体同时行动,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去。

    ——嘀嗒。

    鲜红的血液坠落到地面。

    厄苏拉死死地握住了提姆刺向他心脏的匕首。

    锋利的刀身划破她的手指,一滴又一滴血珠砸向地狱。

    片刻之间,涌动的黑暗挣脱束缚,从没有被刺中的心脏,疯狂地奔向了那只握住刀的手。

    ——厄苏拉的血叫醒了阿卡姆。

    狂笑之蝠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无穷的能量开始回应她的命令。

    与此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厄苏拉的大脑里尖叫起来:“您不能这样!”

    是系统。

    终于能上线的系统感觉主机一黑,它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尝试阻止她:“负面情绪太多了,您会过载的!”

    愤怒、痛苦、仇恨、罪恶……所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情绪在撕裂厄苏拉的身体,但是她反而勾起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没有回答系统,而是拿走提姆手里的刀。她发现这把匕首上面刻着一行字:每一个罗宾。

    厄苏拉:“……”

    她紧紧握着兄弟们的武器,发现那些躁动的能量逐渐收起了爪牙,重新变得乖顺。

    厄苏拉看向狂笑之蝠,冷静地开口。

    “现在,你听好我说的话。”

    因为等会他可能没法认真听她说话了。

    “我爸爸不是你,也不可能成为你。我的兄弟没有彻底沦为你的工具,他们也不会下地狱。”

    “而你,会活在地狱。”

    祭坛的内部开始了一场狂欢,燃烧的火焰兴奋地叫嚣起来,争先恐后地挣脱了枷锁,去簇拥能够统领它们的人。

    狂笑之蝠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盯着厄苏拉。

    ——她竟然把自己变成了保险装置。

    但是在他能够做出反应前,无数的长剑破空而来,锐利的刀锋刺穿他的身体里,像是法阵一样把他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厄苏拉踏上石阶。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厄苏拉一步步走向祭坛上的王座,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手中没有武器。

    但她看起来像是一头刚刚睁开眼睛的恶龙,一切只能匍匐于她的脚下。

    “你不该把我的家人当作牵制我的棋子。”

    她不是战士,也不是英雄,但为了家人,她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不怕。

    狂笑之蝠的计划天衣无缝,唯一的变量是虚假的记忆滋生出了真实的爱。

    哥哥对妹妹的爱,弟弟对姐姐的爱。

    仅剩的那么一点儿不屈的人性,把百分之一的可能变成了百分之百的必然。

    厄苏拉停在了狂笑之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钉在王座上的男人。

    她说:“因为我会掀翻你的棋盘。”

    ——我的软肋就是我的武器,而我会用它刺穿你的心脏。

    狂笑之蝠瞪大了眼睛,金属护目映照出恶龙跃起的身影。

    厄苏拉紧握着手里属于兄弟姐妹们的匕首,狠狠刺向了狂笑之蝠的心脏,所有力量在仇恨托起的桥梁上奔向她的指尖,她踩着仇人的躯壳撞向了祭坛的深处。

    碰撞的黑暗发出咆哮,祭坛不堪重负,在耀眼的冷紫色光芒中一层一层轰然坍塌。

    恶魔被一把不起眼的匕首逼进了祭坛的核心熔炉里。

    狂笑之蝠在几乎撕裂灵魂的疼痛中意识到:厄苏拉炸毁了祭坛。

    但她居然平安无事。

    那些流动的黑暗物质像星环一样护着她,隐约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他很快想出了答案。

    祭坛不可能反噬她。

    “阿卡姆竟然就是你的能量来源。”他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疯狂大笑,全然不顾自己断掉的肋骨不断抽痛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使用被诅咒的力量,你就不担心最后自己会迷失在邪恶中,被神问责吗?”

    厄苏拉不仅没有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原来你害怕神?”

    可惜她不相信神的存在,她接受的教育是求神不如求己。

    “神没有制裁你,但是我来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世界上真的有神,神因为她保护家人惩罚她,那又怎样?

    厄苏拉拔出了匕首,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几缕凌乱的黑发贴着她的脸颊——看起来相当狼狈,但她毫不在意。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却露出一个笑容。

    “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

    爬满剧毒荆棘的锁链刺穿了狂笑之蝠的身体,他被拉起来悬在空中。

    “你都对我的家人做了些什么。”

    *

    成功解决掉毁灭日病毒尸群的克拉克在第一时间赶去救人。

    据巴里所说,布鲁斯的女儿急需帮助,这里的冒牌货蝙蝠侠竟然用两个儿子来威胁她。

    那真是很坏了。

    可是等飞出迷宫,来到现场的那一刻,克拉克的愤怒被迫刹车。

    被暗色星辰填充的大厅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指挥着穹顶,去敲碎另一个身穿黑披风的人的头颅。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每一次攻击都无比狠厉。但是对面竟然还能活着,好吧,这可能也是她下手这么狠的原因。

    克拉克看了眼虽然戴着金属护目还变成锥子脸的狂笑之蝠,再看看长得有点像布鲁斯的恐怖恶龙。

    克拉克:“………”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队友,他的女儿看起来比反派还要反派。

    *

    恶魔之眼外,激战即将落入帷幕。

    这个时候,正义联盟的另外两名掉线成员终于加入了对话。

    这是超人:“大家好,我就直入主题了——谁是我们的营救对象?”

    闪电侠咳嗽两声,急切地说:“你在说什么呢,当然是长得像布鲁斯的那个呀。”

    超人沉默了。

    他严肃地问:“好的,但是她可能要把对面打死了,我要出手吗?”

    留在老家远程支援的钢骨:“我希望你说的不是出手补刀。”

    唯一能够给出答案的当然是厄苏拉的监护人。

    蝙蝠侠冷静地问:“你还记得我曾经为杰森作保,请你对他的‘越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通信频道里传来了红头罩的咒骂。

    超人:“我当然记得。”

    长枪没入怪物的胸膛,鲜血溅到面具上,蝙蝠侠眼睛都没眨一下,冷静地说:“我同样为我女儿作保。”

    超人再次沉默了。

    绿灯侠在护盾里来了个后空翻,故作认真地说:“克拉克,布鲁斯这话的意思呢,就是让你直接两眼一闭,装瞎。”

    激光炮在耳边炸开,神奇女侠却笑了出来。

    闪电侠气愤地为厄苏拉辩护:“什么闭不闭眼的!厄苏拉又没有越界!”

    海王好奇地说:“巴里,回去后你一定得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红头罩很快声援了闪电侠:“我同意,她只会正当防卫。”

    这是搅局者:“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我家小熊一定是被逼的。”

    超人又沉默了半天。

    最后他诚实地评价:“难说——我得去阻止她了。”

    闪电侠气喘吁吁地说:“我也来了!天杀的冒牌货竟然用幸存者威胁我——稍等。”

    五分钟后,闪电侠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

    “布鲁斯,蝙蝠侠,Bats——大事不妙,厄苏拉哭了!”

    蝙蝠侠的动作一顿,然后狠狠把巨兽砸进真空里。他拧紧眉头,低声问:“怎么了?”

    闪电侠关掉了降噪模式,所有人都听见了厄苏拉的声音。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压抑着啜泣声,语气几乎可以被称作小心翼翼。

    她轻轻地问:“我爸爸还没来吗?”

    蝙蝠侠:“……”

    所有人都去看蝙蝠侠的脸。

    最后海王打破了寂静:“Sups,要不你还是让韦恩小姐继续正当防卫吧,不然Bats可能要来防卫你了。”——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俗套…爱就是能把0.1%的可能性变成100%的必然的强大力量。

    希望本章大家有爽到,下一章结束副本,小熊身心重创急需休息。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亲亲每个订阅留评灌营养液投雷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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