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已经散去。
但是黎明的曙光还被困在规则绘制的怪圈里, 困惑地在原地打转。
厄苏拉站在狂笑之蝠的面前。
源自阿卡姆的能量已经餍足,在她的指尖消散得一干二净。大脑在残留的疼痛中变得迟钝, 心脏虚弱地警告:你需要休息。
但是有人不愿意让她休息。
“宝贝女儿——”
血色的废墟中, 狂笑之蝠躺在碎裂的玻璃中喘息,他的金属护目已经破碎,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恶意直直地刺向厄苏拉的眼睛。
“你纵容仇敌成为你的盟友, 愿意救根本不属于你的兄弟,对我这个父亲倒是一点儿都不留情。”
他还在不断吐血, 忍受着身体各处撕裂的疼痛感,用嘲讽的语气说。
“还是那句话,我就是布鲁斯·韦恩千万种可能性的一种。”
厄苏拉再次攥紧了拳头,她想让他闭嘴, 想割了他的舌头, 但她现在就连站立都是勉强的。
系统也顾不上什么缄默法则了,赶紧开口:“您别听他说话了,我给您放音乐, 您想听什么, 国歌好不好?”
但是狂笑之蝠的声音仍然精准地把一颗子弹送入了厄苏拉的心脏里。
“你以为在被变成这样之前, 我不是你认识的蝙蝠侠吗?爱护孩子的父亲、守护哥谭的黑暗骑士吗?”他顿了顿, 咧嘴笑起来,露出布满血迹的尖利牙齿, “不对, 你知道,你只是不敢想。”
——你只是不敢想你爸爸也可能输给这个病毒,不敢想英雄也可能在命运的嘲弄下沦为恶魔,不敢想他付出了这么多也可能无法善终。
厄苏拉真的要痛死了。
她的整颗心脏痛得在胸腔里打滚。
好他爹歹毒的一段话!系统现在急得想从代码里钻出来给狂笑之蝠一拳, 好在有人替它完成了愿望——是刚刚阻止厄苏拉继续殴打狂笑之蝠的超人。
克拉克的拳头重重地砸在狂笑之蝠的下颚上,他紧紧皱着眉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克制的怒火。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闭嘴!”
红色的光像盾牌一样挡在了厄苏拉的身前。
巴里恨不得改写时间,让狂笑之蝠说出的所有话都死在时间之外。他掰开厄苏拉紧紧攥着的拳头,握住她冰凉的手,去帮她说出那句话。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的布鲁斯·韦恩不是你,也绝不会成为你。”
厄苏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自己的下巴都酸了,因为她刚刚一直咬着牙齿,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巴里担心地看着她:“没事吧?”
厄苏拉分不清自己是在点头还是颤抖,但巴里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没事的,厄苏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有点笨拙地拍拍她的脑袋,无措地低语着,“你爸爸马上就来接你回家了,你可以休息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厄苏拉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哭的。
她想问,他怎么还没来,他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有没有受伤,他会不会受伤。
她听见闪电侠在慌张地说什么,听见超人的拳头再次落在狂笑之蝠身上的声音,听见系统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但这些声音都像从汹涌的大海里传来,模糊又破碎,她什么都听不清。
她只想要自己的家人。
她努力地忍住哭声,轻轻地问:“我爸爸还没来吗?”
整个世界都被眼泪静音,灵魂仿佛从躯壳抽离,厄苏拉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力气,她想找到提姆的身影,想问闪电侠达米安在哪里,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系统默默地看着她。
神的禁言惩罚结束,重新连上意识链条后,它看到的厄苏拉实在表现得太坚强、太无畏,以至于它差点忘了,那把插进她肋骨间的刀根本没有被拔出来。
她还在痛苦里挣扎。
系统心平气和地想:至高神们,我希望你们满意了。
只是因为无聊,随便动了动手指,就改写了无数生命的轨迹,把一无所知的厄苏拉扔进你们的游戏里,看她求生,看她挣扎,看她遭受一切无妄之灾。
在脆弱的抽噎声中,神的意识碎片第一次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些活在更高维度,高高在上、目无人间的神明,你们就跟小丑、金并、狂笑之蝠一样。
全都该死。
*
布鲁斯从巴里怀里接过厄苏拉的时候,她已经睡过去了。
她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湿透,整张脸惨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明明已经睡着了,却还在不断掉眼泪。
被布鲁斯接过去以后,她甚至发出了极低的呜咽,就像是知道抱着自己的人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布鲁斯抱着怀里的女儿,有一瞬间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浩瀚的宇宙里,父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欣喜的星辰不敢闪烁,无穷的黑暗却露出了獠牙,让他一时间不敢迈出脚步。
巴里抿了抿嘴唇,用小心翼翼的口吻劝道:“布鲁斯,别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厄苏拉已经没事了。”
他们都看不见蝙蝠侠藏在面具下的脸,但是能听见他痛苦的心跳声。
失重感在理智的驱赶下离开了身体,布鲁斯闭了闭眼睛,低声说:“谢谢你找到了厄苏拉。”
巴里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戴安娜对他摇了摇头。
她摸摸厄苏拉的头发,轻声说:“你们带着厄苏拉回飞船上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他没有看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他怀里抱着厄苏拉。
但是狂笑之蝠发出了声音。
他问:“厄苏拉是多元宇宙里独一无二的存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布鲁斯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转过身去。
女儿的呼吸在安抚他灼伤心脏的怒火,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的声音非常冷静。
“意味着什么?”
真正的黑暗骑士微微侧过头来,语气冰冷无比。
“意味着,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我身边夺走我的女儿。”
无论是神还是恶魔,都不可以。
狂笑之蝠露出一个讥讽的狞笑,还想说话,但是神奇女侠的绳索毫不留情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戴安娜握紧手里的武器,无声地用眼神警告他。
这是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亚瑟:“你们快带她走吧,我很着急。”
他们现在真的确信韦恩小姐之前都是在正当防卫了。
哈尔抬起头,看向正在空中探查四周的超人:“克拉克,你刚刚是不是也忍不住‘正当防卫’了?”
克拉克落回地面,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
*
厄苏拉在噩梦里奔跑。
星云筑起的道路在脚下崩塌,宇宙突然下起暴雨,行星在向她撞来,真空里传来她能捕捉的声音。
她听见达米安在祈求什么人放了提姆,听见芭芭拉催促斯蒂芬妮逃跑,听见卡珊德拉压抑的抽泣,听见迪克心脏破碎的声音,听见杰森没来得及打出的一枪。
声音绘制了画面,画面叫醒了心脏,痛苦随着心脏的收缩向全身蔓延。
在漆黑无垠的宇宙里,厄苏拉拼命地奔跑着,跑向她唯一的家。
但是冰冷的太空里没有指示牌,她不知道韦恩庄园在哪里。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可是宇宙里怎么会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不甘心的蝴蝶扇动了翅膀,亿万光年外的暴风向她袭来,一个模糊的女声在呼唤她。
“……宝贝。”
一声又一声,耐心又温柔,似乎在为她指路。
漆黑的小巷里,散落一地的珍珠为她铺起了无法被击碎的明亮道路,韦恩庄园的轮廓支撑起了整片漆黑的星空。
那个声音最后跟她说:
“Go home, my love.”
厄苏拉睁开了眼睛。
四周安静又明亮,温暖的被窝像牢不可破的城堡一样护卫着她。
她最先闻到的是薰衣草香烛的味道,那是芭芭拉送给她的礼物。
眼睛适应了光亮,悬挂在正上方的捕梦网映入眼帘,是初次见面时布鲁斯送给她的。
柔软的鹅绒被上盖着几件衣服,提姆的卫衣外套,斯蒂芬妮的紫色夹克,还有夜翼的制服。
两把武器安静地挂在墙壁上,她认出那是杰森的枪和达米安的匕首。
而布鲁斯就坐在她的床边。
他满脸倦容,眉头微蹙,灰白的鬓发像是宇宙浇在他脸上的霜雪。
他伸手握住厄苏拉的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已经没事了。”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你已经到家了。
家人们为她筑起了整个宇宙最安全的堡垒。
厄苏拉眨了眨眼。
酸涩的心脏开始抽噎,流淌出的情绪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如释重负。
而是在宇宙里跌跌撞撞,现在终于找到出口的委屈。
她看着布鲁斯,想露出微笑,想说“你不要这么难过”,张开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布鲁斯僵住了。
痛苦撕破了一切伪装,心脏在烈火中焚烧,他用力闭上眼睛,把厄苏拉抱进怀里。
“对不起,亲爱的,我来得太晚了。”他低声说,“已经没事了,我就在这里。”
温暖的手掌落在厄苏拉的脑袋上,没有停歇的暴雨被挡在避风港外面。
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其实厄苏拉很少哭。
她做了十几年的孤儿,坚强是她的人生里唯一免费的必需品。
自我安慰这个技能不用任何成本就能满级,转移注意力更是她的拿手好戏,她不知道哄过多少次自己的眼睛,让它们把泪水咽回去。
可是在这个游戏里,在这个虚拟的第二世界,她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她的家人,他们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就算他们自己的人生也流淌着苦难的鲜血,却从来不会轻视她的任何委屈和难过。
因为她知道这里有人能听见她的泪水。
她知道有人爱她如珍如宝。
哭声很快召唤了其他人,兄弟姐妹们争先恐后地跑到她的床前。
厄苏拉在父亲的怀抱里擦擦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每个人。她想听姐姐们充满活力的声音,想看哥哥们挂着笑容的脸,想摸摸弟弟的手,去感受生命的温度。
布鲁斯轻轻放开女儿,坐到一旁,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
他看着厄苏拉在兄弟和姐姐们的簇拥中一直掉眼泪,像是被春雨淋湿的小熊,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脸上的神色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她还在害怕。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厄苏拉这么害怕。
斯蒂芬妮努力撑着笑容,把厄苏拉按在胸前:“我没事,甜心。你听,它在欢迎你回家呢!”
生命的乐律在耳边回响着,厄苏拉这才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被姐姐们抱在怀里,想去抓提姆的手,又想握着杰森的手,还想抱着迪克的手臂,摸摸达米安的脸。
达米安进门后一句话都没说,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变成章鱼就可以一手抓一个了。”
然后他就被旁边的三只鸟迅速踩了五脚。
但是厄苏拉反而因为这熟悉的嘲讽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向弟弟张开手臂,泛着水雾的眼睛亮亮的。
“我也想你,达米。”
达米安一动不动。
在杰森准备一脚把他踹上床之前,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向前迈出步伐,僵硬地扑进程序设定好的目的地。
黑漆漆的小小鸟靠在姐姐的怀里,轻轻地抱住了她的腰。
他非常不情愿地承认:“我也是。”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系统咬着电子手绢疯狂流泪:“俺也一样。”
厄苏拉把脸埋在弟弟瘦弱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看向沉默的父亲。
她小声地问:“另一个提姆和达米安呢?”
她的语气谨慎又期待,泛着一层薄雾的琥珀色眼睛信赖地注视着布鲁斯。
“他们可以好起来吗?”——
作者有话说:抱一丝宝宝们,今天更了正文没更番外啊啊啊啊,因为想确保连贯性,赶紧把这天杀的副本结束了,我都要跟小熊一样PTSD了。
明天可能更不了,得去写下论文,当然也可能最后我选择屏蔽导师,摸鱼写番外(?)
这周码字实在码得头昏眼花,因为写番外所以隔日更变成了日更哈哈哈,关了这个文档又打开论文文档,不禁思考我为啥要读研…他狂笑的论文…
第62章 同频的灵魂
指针拨回厄苏拉醒来之前。
小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给蝙蝠家族的人带路。
但他完全心甘情愿, 甚至可以说是心花怒放!
因为他能感觉到狂笑之蝠已经半死不活,世界从来没有这么美好过, 他现在甚至愿意去亲吻盟友的脚尖!
——小丑并不知道自己的大脑被植入了“皇帝的指令”。
正如毒藤女所说, 几只熟悉的蝙蝠鸟很快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小丑瞬间热泪盈眶。他高举双手,一边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边嘴里喷刀。
小丑激动地大喊:“天哪, 我亲爱的朋友们,好久不见!你们好吗?别担心, 韦恩小姐平安无——”
然后他就罪有应得地被红头罩带头打了个四分之三死。
杰森的刀悬在小丑的颈前,语气冰冷又讥讽:“看来这里的蝙蝠侠让你吃了不少苦,都把你改造成‘正常人’了。”
刚刚还满脸梦幻的小丑突然露出了愤慨的表情。
“他就是个冒牌货!”小丑咬牙切齿地说,“他算个屁的蝙蝠侠!”
达米安不想跟小丑纠缠, 果断拔出枪对准他的脑门:“果然不正常, 我杀了你。”
皇帝的兄弟也不好惹。小丑立刻五体投地:“你姐姐需要你——”
达米安停下了。
“你们的冒牌货父亲还有一个更歹毒的备用方案。”小丑抬起头来看着红罗宾和小黑鸟,“另外的你们。”
小丑想笑,但他不敢笑, 因为歹毒的韦恩小姐好像给他下了诅咒, 叫什么“笑里藏刀”, 他一笑就得表演喷刀。
冒着寒气的黑漆漆小鸟扬扬下巴:“继续。”
他失望地发现老朋友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甚至被点名的两位当事人也很冷静,只有红头罩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蝙蝠侠Plan B”。
小丑耐心地解释:“黑门监狱有狂笑之蝠打造的时空传送门, 那个东西不能留着, 而销毁代码跟两个罗宾体内的自毁代码是共通的。”
当然没人相信小丑的诚实。
“你为什么帮我们?”迪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莱克斯·卢瑟向超人家的小氪狗狗求婚。
“帮你们?不,我是听从韦恩小姐——好了,红头罩,冷静点, 我不提她了。”
小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其实他是在帮自己。他想让狂笑之蝠在地狱里生不如死,就像之前的他一样。
达米安冷冷地说:“我不相信你的话。”
刚刚还在畅想未来的小丑霎时间卡机了。
映照着复仇画面的动人湖面被一颗小石子无情粉碎,厄苏拉埋在他脑子里的最高核心指令开始强制启动——不能伤害她的家人,服从他们的意愿。
于是小丑说出了一句宇宙级窝囊的话:“要是你们不相信我,我就去死。”
小鸟们:“?”
杰森一脚踹在小丑脸上,冷酷地说:“没人拦你。”
达米安的语气比他还要冷酷:“我也不关心‘其他的我’的死活。”
人都有自己的路。
两个指令在脑子里开始拳打脚踢,小丑急了:“但你姐姐关心,就算他们已经不能算人类,她也关心。”
达米安:“……”
小丑打量了一会儿他没被遮住的半张脸,乐滋滋地想:现在轮到他急——
提姆面无表情地把小丑砸晕了。
迪克看看提姆,又看看达米安,一时间有点儿不敢说话。于是他向可能在研究怎么解剖小丑的杰森投去求助的目光。
杰森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耐烦地帮哑巴兄弟们解释:“他们没有不同意带另外的自己回去。对了,我想去检查一下我的尸体,如果这玩意儿还存在的话。”
作为历经两次谋杀的人(十五岁的死亡是第一次,被强行复活是第二次),杰森对-22号地球的自己英年早逝这一点接受良好——虽然就那么被‘蝙蝠侠’杀了很不甘心,但他可不想沦为丧失自我意志的活死人。
“你没在帮忙。”迪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说真的,迪克。”杰森现在反而成了在场最冷静的那个,“幸好那个疯子只留了两个,不然你能忍住不参与正义联盟的审讯?”
生者咽下去的痛苦可是死者的一万倍。
迪克抱起手臂,郑重其事:“你太看不起我了——你以为我现在就不想去了吗?”
闪电侠已经尽可能用委婉的语言向他们描述过狂笑罗宾的状况了。
迪克当时只花了三秒思考“我竟然第一个死”的事实,接下来中枢神经系统处理的信息都是“阿福怎么了”“我兄弟怎么了”“我姐妹怎么了”“哥谭人怎么了”这些恐怖故事。
最后得出结论:天杀的冒牌货,我跟你拼了。
杰森不想跟情绪化的兄弟争论,敷衍地安抚:“冷静点,你回去后偷几个老蝙蝠新升级的监控器就行了。”
保持沉默的提姆终于开口了:“他在飞船上就已经升级了,我拿了几个。”
迪克惊诧地问:“你拿了?在哪儿呢?”
达米安的嘴角下压着,满脸厌烦:“动动脑子,格雷森,除了你们身上,还能在哪里。”
装晕的小丑:受不了这家人了。
*
虽然没人在意,但是年轻的哥谭义警们长期都在跟心理创伤打交道。
好在大家经验丰富、久病成医,通常不会发展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不愿意去看的那个除外)的地步。
然而狂笑之蝠让他们不同程度地旧病复发了。
休息舱没有开灯,遮光板挡住飞船外璀璨的星群,黑色的空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最中央的帐篷。
薰衣草的清香弥漫鼻间,柔和的烛光拉长人影,顶端的捕梦网发出悦耳的轻响,一个用床单、被套、衣服还有武器搭建起来的奇怪帐篷成了蝙蝠家族的临时安全屋。
厄苏拉正蜷缩在小鸟巢里打瞌睡。
宇宙没有春雨,帐篷里温暖又干燥,有人在她身旁低声交谈,熟悉的声音是通往香甜梦境的导航提示音,熟悉的气息比任何助眠的熏香都管用。
厄苏拉很快掉进了珍珠项链串起来的梦境里。
迪克和芭芭拉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
迪克抱着被自己抓成杂草堆的脑袋,语气沉重:“不得不说,他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比如小丑当时——等等,杰森和提姆呢?不会偷偷去审讯冒牌货了吧?”
芭芭拉单手撑着额头,食指绕着红发画出一个又一个心烦的圆圈。她把准备往外爬的大蓝鸟拽了回来:“放轻松,他们在看达米安大战达米安。”
……他们没办法治好-22号地球的达米安和提姆,但也不能因为要炸毁狂笑之蝠的通道就杀了他们。
尽管他们主动对布鲁斯说的第一句话是:结束我们的痛苦。
“……哦。”迪克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金色脑袋突然掀开了黄油小熊枕巾门帘。
斯蒂芬妮眨眨眼睛,语气兴奋:“嘿,我拿到了狂笑之蝠的那些小发明,我们来改造一下吧。”
迪克:“不是归绿灯侠保管吗?你怎么拿到的?”
斯蒂芬妮笑嘻嘻地说:“闪电侠帮我拿的,他还问我厄苏拉恢复得怎么样了。”
芭芭拉挑了挑眉:“他真的很关心厄苏拉。”
厄苏拉吃完饭和药后睡觉的这半个小时,他已经来检查过十三次了——这还是她察觉到的。
“闪电侠不就是喜欢关心同事家的孩子吗?”迪克满不在乎。
他轻手轻脚地爬出鸟巢,回头看了一眼,芭芭拉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说:“等会儿给我带两块饼干回来,在提姆的作战包里。”
迪克的气愤十分小声:“我就知道他还有剩的!”
斯蒂芬妮拽着迪克迅速离开,芭芭拉安静地坐在厄苏拉旁边。过了一会儿后,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脊背。
尘封的记忆顺着她的指尖苏醒,她安静地听着过去的自己发出痛苦的叫声。
忽然,她的腿上一重。
一团暖烘烘的云朵把她送回了安全屋。
芭芭拉低头一看,原来是厄苏拉挪动了脑袋。
她似乎不喜欢软乎乎的枕头,反而迷迷糊糊地蹭到她的膝盖上侧躺着,右手压着她的袖角,像是一块不让气球飞走的顽固石头。
芭芭拉:“……”
*
半个小时后,迪克美滋滋地带着提姆的所有食物积蓄回到了鸟巢里。
大蓝鸟用脑袋掀起小门,动作一顿。
芭芭拉也睡着了。
两个女孩躺在捕梦网下,绵长的呼吸像是一场温柔的春雨。
迪克看了她们一会儿,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吃了一块曲奇饼干,麻利地占据了第三个床位(由强迫症患者达米安规划)。
头发沾到枕头的那一刻,他瞬间掉进了香甜的梦境里。
下一个进鸟巢的是黑漆漆的达米安。
他板着脸,神色阴沉,绿色的眼睛里还燃着怒火。
他正准备把格雷森拽出去审问为什么去实验室没叫他,结果一探头进去,发现里面的人都在睡觉。
达米安的怒火一顿。
然后他像只在执行危险潜伏任务的小鸟一样,无声无息、神色严肃地迅速爬进了帐篷。
他开始认真检查厄苏拉的生命体征,检查完后踹了格雷森一脚(霸占了他的位置),没踹醒。
达米安勃然大怒。
然后他怒气冲冲地在厄苏拉头顶的床位睡下。
接下来回巢的是提姆和斯蒂芬妮,一人捧着一堆不明仪器。回来一看大家都睡着了,正是安装升级版追踪——不对,通讯器的机会。
提姆在给弟弟安装的过程中挨了三拳。
最后回来的是杰森。
披着夹克的离群小鸟在门帘旁边坐了很久,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在这静谧中玩着手里的小刀。
他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厄苏拉突然睁开眼睛,向他投来了目光。
杰森立刻收起刀,越过睡相极品的斯蒂芬妮,小鸟的脚小心地落在柔软又狭隘的空地上,弯下腰凑近过去,准备摸厄苏拉的额头。
但是在他的手落下的前一秒,厄苏拉先伸出了手。
柔软的手心落在他的额头上。
“……没事了,不要害怕。”
她好像还在梦中,声音拖得很长,眯起眼睛看着他,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已经回家了,杰森。”
杰森顿住了。
几秒之内,整个宇宙都安静得仿佛只剩下这个帐篷里的所有呼吸声。
厄苏拉没坚持多久,一抿嘴唇又要坠入梦境。在她的手落下的那一刻,僵硬的小鸟活了过来。
他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
同频的灵魂在茫茫宇宙中相遇。
所有声音都能被金子般的心脏听见。
*
会议室里,正义联盟的成员正在安静地吃饭。
沉思的布鲁斯忽然感觉到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对面的队友正盯着他。
他皱了下眉头:“……怎么了?”
他疲惫的大脑再次开始高速运转,所有人都能看见他正在一万条时间线中寻找纰漏。
巴里的眼睛亮亮的,非常真诚地说:“布鲁斯,你知道吗?你们真的是特别好的一家人。”
布鲁斯:“……”
他的思考戛然而止。
哈尔用见鬼的表情看着巴里:“你发什么疯,你又去检查韦恩小姐的生命体征了吗?”
戴安娜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巴里,我都说了那是人家的家务。”
巴里没在意队友的打趣,继续说:“虽然珍爱对方的方式很小众,但是你们真的是特别好的一家人。”
克拉克转头看着亚瑟,很严肃地问:“这就是你跟我提起的,闪电侠不正常的地方吗?”
亚瑟正在吃从迪克那里骗来的零食:“Yep。”
大家都在用余光观察没戴面罩的蝙蝠侠。
布鲁斯:“……”
他看起来还是很严肃,抬手按按额头,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眼睛里那层忧郁的雾终于被春风带走。
“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百特家贴贴日常开始!哈哈哈写主线的时候害怕大家不爱看主线,写日常了又担心大家觉得无聊,我真是……苦笑。
总之,小熊现在要休息一段时间,专研中医技能、种地、刷声望,跟家人朋友贴贴,走走感情线,总之比较轻松!
番外明天更~
话说上了毒榜,我……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流量,已经习惯。
………
没有wap榜我怎么活啊,wap榜你快回来(bushi)
第63章 小熊在哥谭长大·中
哥谭的权贵们不太喜欢韦恩小姐。
首先, 当然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外人的血,还是他们瞧不上的东亚人;其次, 虽然大家都会做慈善, 但你们韦恩家是不是有点太卷了?匿名捐款就好,为什么要拉上无辜的他们刷业绩,韦恩董事长管管你的败家女儿, 别破产了!
上夜班时恰巧路过的韦恩董事长:“……”
为了感谢这群人的关心, 布鲁斯第二天又给厄苏拉发了零花钱。
他捧着红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女儿:“你是故意当着记者的面那么说的吗?”
什么“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有几位同学也愿意尽绵薄之力”“大家共同建设美丽新哥谭”。
厄苏拉对他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吃奶黄包。
“我觉得你现在就能去公司上班了,小老板。”闭着眼睛吃肠粉的迪克对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厄苏拉迅速扭头,瞪大眼睛, 震惊地看着他:“我每次都帮你逃课打掩护, 你为什么害我?”
迪克的语言系统顿时欠费。
布鲁斯微微翘起了唇角,但是在察觉到阿尔弗雷德投来的目光后,他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耶鲁辍学生语重心长地说:“迪克, 你想去哈德逊大学就得认真学习。”
迪克无奈地投降。
整张桌子上最在意学历的是还在读小学的厄苏拉。
她举手提问:“我本科想读文学, 硕士要考法学, 以后可以不管公司的事吗?”
韦恩小姐的请求被老父亲残忍拒绝。
迪克凑到蔫掉的妹妹旁边, 小声说:“放心,以后我抓一个人帮你上班。”
布鲁斯无情地说:“迪克, 你下午就得去一趟公司。”
迪克:“……”
兄妹俩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睛里读出一句话:抓人上班,刻不容缓。
*
厄苏拉对自己会成为韦恩集团继承人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触。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爸爸还能陪她很久,“我长大后会成为董事长”这个图景遥远得像是在另一个星系, 她对此既不憧憬也不抵触,这件事还不如她的升学考试重要。
直到一件事改变了厄苏拉的想法。
某天她坐在办公室等布鲁斯下班(在会议室睡觉),意外发现公司里的一位职工无力支付医院账单,卖房又卖车,还申请了韦恩慈善基金会的救助金。
居然有职工没钱看病!
厄苏拉顿时如临大敌。
她火急火燎去找秘书长调出工资表的文档,又在卢克(发现公司除了大哥和自己以外竟然还有童工,厄苏拉的心情更沉重了)的陪伴下去财务处核查账单。
然后她发现没有任何环节出问题,但是这位老职工就是没钱看病。
厄苏拉思考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厄苏拉:“我觉得我爸爸有责任。”
“是吗?为什么?”芭芭拉把手里的甜筒递过去,笑着摸了摸厄苏拉的头发,“韦恩先生克扣工资?”
厄苏拉严肃地吃着甜滋滋的香草冰淇淋,说话有理有据:“他是老板,负责发工资,如果公司有人看不起病,那一定是他发得不够多。”
芭芭拉:“……”
芭芭拉本来想痛斥拒付的保险公司、昂贵的医疗系统,但厄苏拉直接大义灭亲,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且小学生竟然在思考哥谭市政厅那群政客该操心的问题。
初出茅庐的蝙蝠少女哭笑不得。
厄苏拉握紧拳头,斗志满满地宣布:“我决定了,我要回去写一份计划书,提高所有人的工资——除了我们自家人。”
芭芭拉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像是揽着一团在绚烂朝霞里暖烘烘的云朵。
“你太可靠了,小熊。”她开了个玩笑,“要我说,哥谭应该归你管。”
*
两个月后,韦恩集团全员加薪,员工们都很激动。
竞争公司的富豪老板们也很激动,激动地晕了过去。
*
厄苏拉是在十岁那年发现家里人的义警身份的。
被瞒了这么多年,韦恩小姐很生气,一怒之下学了一个通宵(阿福都拦不住),速通《基础巫医·必修一》,第二天立刻实践,端了两盆含有法术加成的中药给家里的病号。
迪克骄傲地向空气宣布:“快看,我妹妹是医学天才!”
然后他一边灌药,一边干呕。不是他骄傲,今天就算是稻草人来了也会对他肃然起敬——呕,这真的不是毒药吗?
干完妹妹的爱心中药后,迪克怀疑自己已经痊愈。他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躯壳,伤口也全部安静下去,只有可怜的味蕾在大喊“让我死”。
不知道是药效发作还是味蕾打晕了他,迪克很快掉进了梦境。
所以他不知道在自己睡觉的这半个小时里,厄苏拉一边难过地悄悄掉眼泪,一边冷静地分配好了八百张追踪符咒的去处。
*
正在股东大会上睡觉的斯塔克董事长被一通最高权限电话叫醒。
他还以为出了紧急情况,睁眼一看来电显示是他教女。那没事了,可能是想来纽约玩——复仇者联盟的人都认识她,黑寡妇尤其喜欢她。
结果接了电话后,托尼发现她确实是想来纽约,但也确实是紧急情况。因为她听起来非常气愤,甚至说自己要从哥谭一路跑步到纽约。
托尼认真地想象起小熊在前面跑马拉松,蝙蝠和鸟偷偷跟在后面的动人场景。
董事会成员看着自家老板缓缓抬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古怪的吱嘎声。
托尼:“你知道你家有私人飞机,对吧?”
厄苏拉在电话那头怒气冲冲地说:“当然,但是我不想占用公共空域!”
听出她真的很生气,托尼赶紧安抚:“谁惹你生气了?我去精准打击。”
厄苏拉咬牙切齿地说:“哥谭!”
托尼噎了一下,诚恳回答:“不好意思,这个真打击不了。”
不然你的老父亲要砍了我。
*
厄苏拉最后没去纽约。
布鲁斯醒来的时候,看见女儿蜷缩在床边的沙发里,用浅蓝色的毛毯裹着自己,像是被窗外夜雨淋湿,却又没办法回到巢穴的小熊。
这只可怜的小熊眨眨眼睛,犹豫着问他:“你一定要做蝙蝠侠吗?”
布鲁斯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撑起一个微笑,向厄苏拉伸出手。
厄苏拉拖着慢吞吞的步伐走过去,小心地把手放进那只裹着绷带的手掌里。
布鲁斯摸摸她的头发,低声说:“哥谭需要蝙蝠侠。”
厄苏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一直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她还没有完全明白世间的因果、社会的法则,也不能彻底理解蝙蝠侠存在的意义。
但是她知道做义警是一条辛苦又危险的道路,所以她希望家人能避开。
当迷雾中的象征变成了身边具体的人,厄苏拉就害怕了。
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很自私,因为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大道理,她只关心一个问题。
她只在乎家人的安危。
“可是你怎么办?”厄苏拉看着布鲁斯,琥珀色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神色难过又惶然,“你做了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怎么办呢?”
“谁把你的人生还给你?”
布鲁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也知道厄苏拉并不是在问他。
她是在问哥谭。
她是在要求哥谭,把她父亲的人生还给他。
淅淅沥沥的夜雨好像飘进了屋里,苦难的霜雪在蓝色的眼睛里落下。
布鲁斯把女儿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
他低声说:“别为我难过,宝贝女儿。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而他也希望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可以让他的孩子拥有更平坦、宽敞,充满了无限可能,被鲜花簇拥的人生道路。
*
杰森跟蝙蝠侠的亲女儿相处得很一般。
原因无他,他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虽然厄苏拉没有小姐脾气,生活习惯也很平民,他带回来的便宜小吃都吃得很高兴,跟他去脏兮兮的贫民区从不抱怨,还主动问他撬锁的诀窍。
但她实在是太脆弱了。
每次蝙蝠侠受了重伤,她都要沮丧好几个小时。要么给远在哈德逊大学的迪克打电话,要么跑去戈登家找芭芭拉撒娇,要么来他卧室里打游戏——为此杰森已经睡过好几次沙发。
他甚至见过她一边哭一边用针扎布偶娃娃——看在神奇女侠的份上,这也太窝囊了,这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这些布偶跟真人共享痛觉?
留着这种东西,她不觉得瘆人吗?
某天杰森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些布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真人:谜语人抱着红毯,双面人拿着面碗,小丑一边笑一边喷刀,一群罪犯闯进韦恩庄园,把厄苏拉连人带床抬进了阿卡姆。
杰森醒后立刻把那些布偶全都扔进了粉碎机,按下开关前转头一看,发现养父的超大号中药碗里还剩了点残渣,干脆一起倒进去毁尸灭迹。
布娃娃跟中药残渣一起死得稀烂,但是杰森却觉得这声音十分解压,比厄苏拉放的那个什么大悲咒还催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周的哥谭平静得离谱。
哥谭的义警们过了一段轻松日子,远在纽约上学的迪克却受了伤,他不敢告诉厄苏拉(原因是真的不想喝中药),杰森只得独自来探病。
他发现兄弟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死志。
迪克抓了抓头发:“别提了,写论文写的。说到这个,厄苏拉不是想考哈佛法学院吗?我上周去哈佛转了一圈,遇到一个盲人也想考法学院,太励志了,我觉得可以介绍他跟厄苏拉认识。”
杰森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翻着手里的杂志,头也不抬地说:“兄弟,你妹妹才初中。”
迪克笑嘻嘻地说:“小翅膀,你也知道中国人喜欢学历……”
就在这时候,杰森的电话响了起来,兄弟俩凑上去一看,发现正是喜欢学历的中国人。
迪克顿时闭麦了。
他看着杰森接通电话,一边翻杂志一边敷衍地应答几句,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阿福不在家吗?”
迪克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厄苏拉受伤了?生病了?遇到麻烦了?
大蓝鸟屏息凝神,等待小红鸟揭开悬疑后的真相。
然后他看着杰森突然顿住,抿了抿嘴唇,沉默几秒后,扔下一句“OK”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在他开口前,杰森猛地站起身来,把杂志扔回原位,目不斜视地向门口走去。
杰森:“Gotta go,我妹妹需要我陪她玩恐怖游戏。明天我再来看你。”
迪克:“?”
巨大的问号挤爆了公寓。
迪克气急败坏:“等等,那也是我妹妹——你别走,我也要回去玩!”
病号撕心裂肺地叫唤着,奋力伸出手想把弟弟抓回来。
杰森一掀卫衣帽子,单手插在裤兜里,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你可以扮演从屏幕里爬出来的僵尸。”
僵尸礼貌地对他竖起了中指——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呜呜呜T T谢谢大家,被大家的鼓励和支持治愈了,有评论我就心满意足了!!!笑死了,了解我的读者都知道我有多爱评论…
没想到这个番外写这么长,不会最后从上中下变成12345678吧……明天更正文!
营养液的加更也快到了,感谢默不作声给我猛灌瓶营养液的宝宝们…我亲亲…
第64章 必要之恶
达米安对-22号地球的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他冷漠地看着德雷克和‘德雷克’单方面交谈, 看着一旁的格雷森面对他们时挂着微笑,扭过头后又露出痛苦的神情。
实在没必要。达米安在心里评判。他还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跟这里的‘格雷森’一样, 对父亲信任度过高。
厄苏拉更是离谱, 明明自己还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却试图照顾两个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实验品。
帮‘达米安’洗头发、擦脸,在那个不能被摘下的自毁项圈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还给他唱什么安眠曲——他又不能睡觉!
达米安无语地看着她最后把自己给唱睡着了, 然后在‘达米安’试图把她抱起来放回帐篷里的时候,达米安冷着脸走了过去, 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自己的姐姐。
结果半夜厄苏拉被噩梦惊醒,拉着他检查了整整三次。
达米安简直怀疑她得了夜盲症,需要补充维生素。
听到这里,杰森实在忍无可忍。他仰起脑袋, 捏了捏眉心, 烦躁地出了口气。
他觉得匪夷所思:“你一定得向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成了你的抱怨对象?去找芭芭拉和斯蒂芬妮吧,你甚至可以跟至圣所的卡珊德拉连线。”
比起哥哥们, 这高傲又冷酷的臭脾气小少爷明显跟姐姐们关系更好。
达米安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陶德。但你是唯一一个无事可干的人。”
好脾气的杰森在达米安变得更欠揍之前离开了现场, 并在路过迪克时踹了他屁股一脚。
正在痛心疾首的迪克:“?”
*
离开-22号地球的前夜, 达米安失眠了。
他睁开眼睛,盯了一会儿对他没有用处的捕梦网, 然后推开厄苏拉搭在他肚子上的手, 又踹开格雷森挡路的脚,再拿走德雷克的最后一包薯片。
黑漆漆的小鸟面无表情地出了帐篷,发现另一只青灰色的小鸟就坐在不远处。
达米安不悦地皱起眉头。
静音的小鸟踩着雷电发动攻击,迅速走到了另一个自己身旁。他一声不吭地坐下, 气势就像是正在圣爱德华宝座上加冕。
达米安伸出手,表情冷峻,似乎要从背后拔出暗杀利器——他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迅速把它挂到了‘达米安’不能被取下的项圈上。
达米安简短地说:“厄苏拉醒后还给我。”
这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绿眼睛和红眼睛对视片刻。
星光在舱外闪烁,拥有无限未来的小鸟和已经没有未来的小鸟并肩坐着。
舱门外,布鲁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在黑暗中伫立良久。
半个小时前,他最后一次‘审讯’了狂笑之蝠。
真言套索居然对他毫无用处。
“你不会牺牲你的女儿吗?”
狂笑之蝠最后这样问他。
“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舍弃自己的女儿吗?”
布鲁斯死死地攥紧拳头,试图用疼痛逼自己的理智保持清醒。
浩瀚的宇宙里,他的痛苦和愤怒没有声音,也不需要被听见。
“即使是哥谭?”狂笑之蝠的低语里充满残酷的恶意,“即使是整个世界?”
布鲁斯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在这一刻,他回想起艾琳·艾德勒曾经问过他的话。
——你是选女儿,还是哥谭?
他的回答仍然跟当时一样。
“没有什么能让我舍弃我的女儿。”
*
无法改变的过去被熔炉吞噬,时空的缝隙在安静地等待道别结束。
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厄苏拉。她蹲下身,伸手抚摸这张苍白的脸。
“亲爱的,”她轻声问,“你还疼吗?”
把你变成这样的罪人已经活在地狱里了,你被禁锢的灵魂能否感觉到任何一丝解脱呢?
但是-22号地球的达米安看着她,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厄苏拉难过地抿了抿唇,伸手抱住弟弟,温柔得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迪克也很难过,他拍拍身旁的黑漆漆小鸟,试图安慰他:“别担心,你还是厄苏拉唯一的弟弟。”
达米安冷酷地回答:“我不在意。”
现在就连姐姐们也用那种目光看着达米安——他当然不在意,厄苏拉跟‘达米安’姐弟情深的时候,在角落阴暗注视的一定是假扮成达米安的迪克。
迪克认命地闭眼:“……是的,没错,就是我。”
提姆决定为达米安说话:“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好歹这个达米安叫过厄苏拉‘姐姐’,而我们的达米安从来没叫过。”
杰森无情地讥笑一声:“你也没放过他。”
达米安沉着脸离开了,他走到了正义联盟成员的附近——他们正在讨论超人被厄苏拉一拳揍晕的经典场面。
没参与讨论的布鲁斯看了他一眼。
巴里好奇地问:“你完全没有印象了吗?厄苏拉超级勇敢地主动出击,一拳就把你砸晕了,简直惊人!”
克拉克难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真的吗?”
亚瑟已经笑得开始挥舞三叉戬。
“我懂,克拉克,当时我就是你这副表情。”哈尔转转眼珠,试图把另一个人拉入话题,“你有看见吗,Bats?”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沉默的布鲁斯。
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座冬夜冻雨里的雕塑。
戴安娜拍拍雕塑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布鲁斯,我们会查清楚的。”
巴里看向正埋在姐姐怀里哭的厄苏拉,抿了抿嘴唇。
他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如果要牺牲无辜的小女孩拯救世界,我们超级英雄还不如集体撞超人的脑袋自尽。”
克拉克严肃地说:“是的,我赞同。”
达米安抬眼,默不作声地看了布鲁斯一眼,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达米安撇了撇嘴,冷着脸想:我也赞同。
因为那是他姐姐。
*
有人对此持有不同意见。
原618宇宙·第二世界,喜马拉雅山。
至高神默许存在的反抗组织在这里有一个安全屋。
肆虐的风雪被东方巫术隔绝在外,参会成员结束对狂笑之蝠危机的探讨,现在开始了一场辩论。
辩题是:锚点,即厄苏拉,是否可以被舍弃和牺牲。
艾琳抬起眼睛,看向提出这个问题的道格。
情报女王独占一张沙发,左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右手摇晃着红酒杯。她姿态优雅又慵懒,整个人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的语气很平缓:“厄苏拉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十八岁。”
道格并不赞同队友的看法,他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她有多无辜,但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牺牲她是必要的。难道你觉得她的个体价值大于整个世界的价值?”
他就像是在耐心地教导一个不开窍、不成熟的学生。
“艾德勒,我们都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为了赢得神的游戏,为了让世界重回原来的模样。一个人怎么会比全世界重要?”
其他人都没说话。
艾琳轻蔑一笑。
她的声音柔和又低沉,像琴弦一样优雅地划破对方的面具:“不,你是不敢承担杀人这项罪行,所以向我们寻求认可,试图减轻负罪感。”
“至少我敢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你们都是懦夫。”道格冷笑着说,“韦恩小姐受的苦都是必须的,如果最后只能牺牲也是必要的,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懂这个道理。”
还是没人附和他,道格只能主动寻求帮助。他看向了之前替企鹅人“绑架”德雷克的反社会特工。
“肖,你说呢?”
扎着低马尾的特工一直在给武器做保养,被点名后才抬起头来,扬了扬眉毛,满脸的无所谓。
她慢悠悠地说:“行啊,如果最后蝙蝠侠追查凶手,我不需要审问就会说出你的名字。哦,还有,你明明也在金并的宴会上,结果因为胆小完全没起作用,还耽误了韦恩小姐的银发小男伴去救她。”
道格为自己辩护:“我怕死有错吗?”
肖微微勾起唇角,偏着头问:“你怕死,那凭什么推别人去死?”
道格哑口无言。他觉得这群队友真是不顾全大局,要是能让地球人投票,韦恩小姐一定会被牺牲。
肖看了眼手表,到下班的点了。于是前CIA特工火速撤退,准备回纽约加强安保措施——该死的纽约在哪个世界都祸害丛生。
道格愤愤地把烟头扔在地板上,又试图寻求另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支持——韦恩小姐的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
结果汉尼拔根本懒得理他,拿起围巾起身离开,悠闲地听系统在他耳边嘀咕。
系统忧心忡忡:“厄苏拉疑似得了ASD(急性应激障碍)。”
汉尼拔:“不是。”
系统松了口气。
汉尼拔慢条斯理地补充:“是已经确诊ASD了。”
系统:“………”
天杀的狂笑之蝠,老统跟你拼了!
系统又开始咬电子手绢:“你会好好治疗她,不会让她发展成PTSD,对吧?”
穿着灰色大衣的心理医生走过布满东方符纸的长廊,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房门,金光闪烁的圆形法阵在房间的中央等候他。
锚点已经回纽约了,他得过去一趟。
他反问:“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道德?”
系统用一段漫长的沉默让他自己理解。
汉尼拔在切断通讯前说:“她比你想得更坚强,你完全不用担心她。”
有家人陪着,她很快就能痊愈。
据他观察,需要治疗的根本另有其人。
比如红头罩。察觉到其他人情绪不对,觉得自己死过一次有经验,所以决定挑起大梁,表现得格外冷静的红头罩。
或者说蝙蝠侠——这个是真的没救了。多年前射向他父母的子弹一直寄生在他的心脏里,除非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否则这份疼痛会永远存在。
真可惜。汉尼拔遗憾地想。如果不是某人明令禁止,他早就把蝙蝠家族的义警们研究透了,多么有代表性的病例。
现在他只能表面诊治韦恩小姐,实际上观察其他人了。
*
飞船无声降落的时候,纽约刚刚雨过天晴。
初春的天空澄澈又明亮,阳光烘烤大地,所有流浪的蒲公英都回到故乡。
在看见阿尔弗雷德的那一刻,厄苏拉才有了“回家”的实感。
此心安处是故乡。
阿尔弗雷德面露微笑,抱住扑到他怀里的孩子。
他轻声说:“欢迎回家,厄苏拉小姐。”
厄苏拉扬起笑容,可怜巴巴地跟管家撒娇:“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阿福做的小甜饼。”
三秒钟后,原本待在复联顶楼烤箱里的小甜饼出现在了闪电侠的手里。
其他人缓缓看向他:“……”
巴里挠挠脸,谨慎地问:“对不起,我应该放回去吗?”
与此同时,打开烤箱的钢铁侠头顶问号。
托尼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大喊:“银头发的小闪电侠,你不能因为我不让你跟着去救厄苏拉就拿我吃的吧?!”
就连他教女的正牌男友都只能像只流浪猫一样,每天定时来楼下打卡,多礼貌,多克制,多冷静。
——正在律师事务所里带伤上班的流浪猫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捂住胸口,有些不确定地聆听着纽约的喧嚣。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个微弱又遥远的声音闯进了心脏。
马特猛地站起身来。超出常人的感官在此刻仿佛失去作用,他手忙脚乱地踢翻垃圾桶,碰倒咖啡杯。
“马特?怎么了——天杀的,你干嘛跳窗,冷静一点,那是垃圾车啊!”——
作者有话说:过渡结束,回家!营养液的加更在明天啦!正文!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我亲亲,喜欢评论爱看多来(?)
小熊的身份在53章讲过啦,是真正主线。这章提了一下反抗神的组织,说说重要角色!
拔叔,为了妹妹加入,皇帝御医;艾琳,最强队友,把小熊和米米送去阿卡姆刷分,让刺客联盟和法庭狗咬狗,前几章给百特家送上帝之眼让他们看小熊打人(?);
肖出现在32章,是那个小企鹅派来绑架提宝,到了下班的点就离开的“绑匪”,POI里的角色,超强特工;道格出现在43章,就是金并宴会上被嘲笑的小白脸,扮猪吃老虎。
反抗组织这边的道德困境就是可不可以牺牲厄苏拉拯救世界,不过最高决策层的两个人(艾琳和系统人类管理员)都不同意。
第65章 蝙蝠家御用心理医生
今夜的纽约格外安静。
雾霭和灯火一同沉入河底, 流浪汉在大厦投下的阴影里休憩,曼哈顿似乎已经在凌晨三点陷入沉眠。
第五大道, 目前全纽约最安全的地方——复联庄园, 某个房间忽然亮起灯来。
这是厄苏拉今晚第二次被噩梦惊醒。
四壁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起身逐渐明亮,人工智能开始调整室内温度,捕梦网发出悦耳的低鸣。
心跳声撞击着耳膜, 试图粉碎噩梦里狂笑之蝠的讥讽、小丑疯狂的大笑、吞没掉了杰森的爆炸。
系统看着厄苏拉把所有追踪仪和生命体征监控器都检查了三遍, 然后用超级英雄们的玩具在床上筑起堡垒,她蜷缩在中间, 抱着蝙蝠侠的枕头接着睡觉。
十几分钟后,习惯性翻窗进屋的大蓝鸟在厨房偶遇一只失眠小熊。
迪克无声地叹了口气,过去一看,安慰的玩笑话还没成形, 眼睛先被厄苏拉在写的东西攻击:达米安给她布置的代数几何作业。
这简直比看见蝙蝠侠对犯人露出和蔼的笑容还恐怖。
迪克心中警铃大响, 摘掉厄苏拉头上的蝙蝠帽子,小心翼翼地说:“甜心,如果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厄苏拉心不在焉:“我没事, 只是想换一个噩梦做。”
她转过头来, 认真检查了一下哥哥有没有受伤, 然后抬高手臂, 披在身上的黑漆漆毛毯像蝙蝠翅膀一样张开。
她对迪克眨了眨眼睛,无声地邀请哥哥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迪克犹豫了一下, 硬着头皮钻进毛毯里, 做一只依人的小鸟,跟妹妹肩并肩学习深奥的数学——然后发现从学习到昏迷只需两分钟。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厄苏拉已经开始帮别人做作业:批阅提姆带过来的公司文书。
迪克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能睡到今年十月。
他抱住妹妹的肩膀,耐心地劝她:“勤奋好学的韦恩小姐, 去睡觉吧,我给你唱摇篮曲。”
厄苏拉摇了摇头。
她睡不着,就算现在所有中国高三学生的困意都邮寄到她的大脑里,她也睡不着。
一万只蚂蚁在啃咬心脏,厄苏拉咬了下手指,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理智再也拦不住焦虑的话语。
她问:“杰森还没回来吗?”
其实她还想问:确定小丑没越狱吗?
但是这个问题被她咬碎在了齿间。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狂笑之蝠给她看了无数遍杰森的死亡录像。
迪克坐直身体,立刻确认了杰森的位置:“他就快回来了,别担心,我去接——”
正在飙摩托车赶回去的杰森被恰巧路过的闪电侠瞬移到了房间里。
“……”挤在毛毯里的两人跟跨坐空气的杰森面面相觑。
杰森的表情很快从疑惑变成无语,但是在看见厄苏拉露出惊喜笑容的那一刻,他只能选择隐忍。
他取下头盔,盘腿坐到地毯上,戳了下厄苏拉的额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行了,我活得好好的。”
真是见鬼了,现在居然轮到他去安慰别人“我没死”了。狂笑之蝠到底都跟厄苏拉说了些什么,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僵硬地抱了厄苏拉一下,重复:“我活得好好的。”
然后他发现迪克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让他冒火的欣慰。
但是厄苏拉真的能被这句话安慰到。
梦魇被赶下舞台,空荡荡的胃又开始打鼓。但是无论哥哥们从冰箱里端出什么,她都有心无力,一律回答“没胃口”。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启动应急方案,前往唯一的希望所在地。
一个多小时后,厄苏拉开始扫荡第三盘简单的家常菜:酸辣土豆丝。
杰森坐在对面享用排骨刀削面,头也不抬地说:“你冷静一点儿,迪克已经去给你找什么烤串了。”
厄苏拉无暇回复他。
系统看着甚至没空做表情的兄妹二人,怀疑他俩就算是吃晕了一个,另一个人也意识不到。
就在这时,提着两袋子烤串盒的迪克凭空出现在了餐桌上。
甚至是双手合十的公主躺姿势。
“……”兄妹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提姆被烧烤的香味叫醒,梦游般地走到餐桌旁,弯下腰轻轻抱了下厄苏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很喜欢抱她——就连达米安也要在睡觉前像完成任务一样抱她五分钟。
提姆小声抱怨:“你们背着我开派对,我要去把达米安叫醒。”
厄苏拉现在有空说话了:“别去,我骗他喝了我的安眠药。”
最后吃完夜宵的杰森难得主动联系了布鲁斯:能不能让你同事别到处跑。
收到消息的布鲁斯缓缓看向哼着小曲的巴里。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很感激你密切关注厄苏拉的状况。”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原本大家倍感倦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半睁开了眼睛,一半竖起了耳朵。
“……我想说不用谢,但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很有压力。”巴里默默地举起手遮住自己的脸。
圆桌上唯二的两位女士分享着厄苏拉失眠时做的双皮奶,对视一眼,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娜塔莎敲敲桌子:“我们热心的闪电侠又做了什么?”
“别说,让我猜——又去唐人街买香料了?”克林特抓了一把亚瑟怀里的爆米花,懒洋洋地挨个往嘴里扔,“还是去找扎坦娜要了捕梦网?巴里,你到底是要捕梦还是捕人?”
托尼锐评:“你有点儿当精神抚慰犬的潜力。”
试图隐身的巴里动动手指,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他有点儿委屈地问:“嘿,一定要这么刻薄吗?”
全体正义联盟成员顿时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钢铁侠。
托尼被迫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夸奖!老天,你们正联的幽默感都被蝙蝠侠吃了吗?我们的幻视都比你们——队长,我又没说脏话。”
“布鲁斯,明天让莱克特医生也看看巴里,我觉得他也应激了。”维克多冷静地捍卫了正联的幽默感。
一开始他们以为巴里是自责,责备自己在场却没能保护好厄苏拉。后来发现他的补偿有点太超出了,除了蝙蝠家的人以外,只有每天来给厄苏拉送各种新奇玩意儿的银头发小闪电侠能跟他相比。
不知道的还以为厄苏拉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可怜的夜魔侠被委婉地拒绝了探访。
因为厄苏拉觉得自己的状态还不够好,不想让男朋友担心。
巴里放下了手:“我确实有点好奇这位医生……”
布鲁斯无情地说:“别来,我会暂停你的所有权限。”
托尼还在打趣:“别害怕,巴里,你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极端状况下’孩子们的第七顺位监护人——嗷!”
复联成员不约而同地静音了队友。
*
厄苏拉已经见过汉尼拔两次。
她对这位心理医生的印象不错,初次见面就跟系统夸他——毕竟能被她疑心深重的老父亲送到她面前,那一定是值得信赖的好医生。
灰蓝色的西装一丝不苟,言行得体,总是表现得很从容(达米安说他像那种会请劫匪吃牛排的人),看起来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但也不会让她产生任何压力。
一个词总结:专业。
唯一苦恼的,是她还记得自己的暴君培训任务需要对方的信任度,但这位会做人的医生在这方面十分吝啬,信任度严防死守,还停留在之前的数值。
直到这天,汉尼拔平静地吃完了一块她做的玫瑰鲜花饼,一声响亮的提示先于他的评价出现了:汉尼拔·莱克特信任度+5。
这一声不止厄苏拉听见了,被系统升级过权限的汉尼拔也听见了。
厄苏拉:“……”
汉尼拔:“……”
厄苏拉心想“一看就是没吃过好的”,汉尼拔心想“这肯定是数据延迟”。
而幕后主使系统十分骄傲地想:今天又让厄苏拉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两人对视一眼,病人努力压着嘴角没说话,医生优雅地擦了擦嘴,夸赞“味道真不错”,然后不紧不慢地切换了话题——胃是情绪器官,她可以多做自己喜欢吃的,但不要过度强迫自己进食。
汉尼拔别有深意地说:“不能因为不想让人担心就勉强自己吃东西。”
厄苏拉想了想:“我吃中餐不勉强。”
不如说,吃中餐会让她安心,尤其是地道的福建菜,会让她回想起小时候蹲在福利院的厨房外,等待开饭的时光。
厄苏拉弯了弯眼睛:“厨房阿姨看我饿得可怜,会偷偷给我喂奶糖。”
汉尼拔自然地跟她聊起了福利院的经历。从排挤她的小孩儿说到温柔的保育员,从难得的春游聊到流感疫苗,属于真实世界的模糊记忆在游戏世界里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厄苏拉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轻松了很多。
名为“心安”的拼图缺少的那一角有了踪影,居然在生她养她的那片东方土地。
汉尼拔看出她的疑惑,引导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厄苏拉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过得其实没那么差?”
她待的民间福利院条件虽然远不如官办的好,但至少基本的衣食住行都到位,她不用流落街头。她只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在懂事后就开始为未来担心而已。
汉尼拔点了点头,提出另一个问题:“排挤你的恶霸其实不止一个,对吗?儿童的恶意有时候比成人更加残酷。”
厄苏拉沉默片刻,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是的,但大家长大后就没有再那样对我啦。”
只是人对不同种族的排斥而已。
她虽然长着一头黑发,琥珀色的眼睛也不出奇,但与东亚人的皮肤比起来,她确实白得发亮。就算她的五官轮廓保留了母亲的柔和,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不是纯正的东亚人。
“后来有人告诉我,长得不像华人不是我的错。”厄苏拉耸了耸肩,“我也不会再责怪自己。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别看。”
汉尼拔微微笑了一下,用相当笃定的语气肯定了她:“你说得对,我们不用满足别人的期待。”
厄苏拉因为这句话扬起笑容,还开了个玩笑:“而且我长得像妈妈,虽然她可能没有多爱我,但我很爱她给我的这张脸。”
我的个天奶。系统顿时绷不住了。她当然很爱你!
但它不能在厄苏拉耳边哭,于是跑到了汉尼拔脑子里哭。
汉尼拔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透过这片柔软的氤氲,他注视着轻松微笑的厄苏拉。
他的声音很平缓:“韦恩小姐,你说你是在四岁被人送进福利院的,那么四岁以前,应该都是你的母亲照顾你。”
厄苏拉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想是的,送我去福利院的邻居是这样说的。”
“三岁以前是人格培养的重要奠基期,如果婴儿在这个阶段缺乏爱护,以后很有可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比如亲密回避、信任问题、自尊心低下。”
心理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但厄苏拉已经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你没有这些心理问题,可以说,你的心理状况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健康,要做到这一点,打下基础的人至关重要。”
汉尼拔看着面前的厄苏拉,她瞳孔微缩,看起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能再说下去。
厄苏拉眨了眨眼睛,刚刚眼底的笑意已经消散,只剩下空白的茫然。
仿佛她被一捧棉花击倒了。
“……是吗?”她轻轻地问。
汉尼拔没有说话。
在神的法则限制下,他们都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不能告诉她,其实你在诞生的第一秒就已经拥有了无尽的爱。
把你带来这个世界的人,挡在了你和死神之间,不允许任何东西夺走你。
无所不能的神也只是你母亲的手下败将。
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容。
而你其实已经做出了弑神的选择。
*
每次厄苏拉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布鲁斯都会在门外等待。
莱克特的专业能力确实不错,至少厄苏拉每次见完他都给出好评——如果她感觉到任何不适,他会立刻换人。
莱克特提前跟他谈过,心理疏导很重要,但最终让人从噩梦里醒来的是自己,所以身边人一定要尽可能提供支持。
当时坚持自己要旁听的达米安问:“什么支持?”
迪克赶在弟弟说出一些会吓到守法公民的话以前捂住了他的嘴。
提姆连忙提问:“我们什么都能做,需要做什么?”
汉尼拔给的答案很简单:“拥抱。”
心理医生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多拥抱她,也多拥抱彼此,营造有利于患者恢复的家庭氛围。
这很简单。大家在讨论后一致认为。拥抱病号就行了,他们很健康,不需要拥抱彼此。
今天的诊疗也像之前那样按时结束,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布鲁斯站起身来,准备送汉尼拔出门。
但是这次先走出来的是厄苏拉。
厄苏拉站在门口看了他几秒,突然张开手臂,像归家的小鸟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布鲁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厄苏拉小声但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布鲁斯,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爸爸。”
布鲁斯有一瞬间的茫然。
就好像他此刻不是站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而是抱着整个宇宙。
但他很快回答了怀里的女儿。
“……我也很高兴。”
他说出了早就应该告诉她的话。
“Precious,能成为你的爸爸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是营养液的加更,记录一下,14431时达成的2500瓶加更。比较枯燥的一章,明天还有正文更新,终于轮到男宠打架了…有请三位男嘉宾中跑得最慢的闪亮登场。
其实之前小熊提起过几次妈妈,第一次是开玩笑觉得妈妈对她的好感可能都没有大哥对她高,然后是阿卡姆副本后发高烧哭着喊妈妈,还有金光头的宴会上心想我妈妈也很好看。
对不起我好俗套…但我就是希望我的女宝有钱有权有爱…我也很喜欢写大家互相珍爱。孩子选择了父母,父母也深爱着孩子。
第66章 春光之下
马特一开始没能见到厄苏拉。
复联庄园安保森严, 他去门口转过几次,第一次被钢铁侠礼貌请离, 第二次被门口站岗的黑发特工盯了半天, 第三次客户找他有急事,第四次则是被匆忙出门的德雷克拽走了。
韦恩集团的小董事长满脸倦容,拍拍他的肩膀, 心不在焉地说:“厄苏拉暂时不能见你, 你可能得再等一段时间——她没事,别担心。”
马特只能选择等待。
第二天他又准备去一趟, 但是弗吉拼死拉住了他:“天杀的马特,12小时不能算‘一段时间’!德雷克不是给了你她的新号码吗?我求你安静地等她主动联系你。”
马特听从了朋友的意见。
地狱厨房的多名恶徒把那天列为“夜魔侠最魔鬼的一次”前三——这家伙最近是被天使打了两巴掌还是失恋了?
凯伦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一直叹气,感叹他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完全处于被动。
她同情地问:“我猜,其实韦恩家的人并没有认同你们的关系?”
马特没回答。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厄苏拉跟他的这段“关系”是怎么来的, 机缘巧合下的“误会”而已。
只是他们从来没真正谈过这件事,厄苏拉默许这段关系继续,默许他留在她的身边, 那么他就顺从。
他不可能主动戳破那层月光一样的纱, 因为最后可能只是水中捞月, 什么都留不下。
酒精灼烧皮肤, 那边的弗吉接起电话,马特在喧嚣中平静地想:说不定厄苏拉其实没多在意他, 她还年轻, 还有很多优秀的同龄人追求她。
“……噢,好的,我这就转告他。”弗吉清了清嗓子,探出半个脑袋, “马特,我希望你冷静点,但是韦恩小姐打电话问你的手机为什么关——天杀的那不是座机是打印机,你冷静一点!”
凯伦一扔棉签,看着握住电话后甚至不敢呼吸的老板,感叹:“被爱情捂住眼睛的傻子啊。”
弗吉面无表情:“他本来就看不见,现在更是难评。天哪,要不是他把韦恩小姐描述得像人间天使,我都要怀疑她跟她老爹一样花心了。”
凯伦耸了耸肩:“‘金并离奇脑死亡’这件大案里,韦恩家可是把嫌疑人全都保出来了,说不定就是因为韦恩小姐呢。”
弗吉立刻改口:“如果真是韦恩小姐让金并遭了报应,那我认为她的功德多到能拥有三个男朋友。”
凯伦:“……”
马特完全没在听朋友们谈话。
他所有敏锐的感官都被用于感知电话那端的人。
“马特?提姆说你之前来找过我……对不起,我得休息几天。”
呼吸的频率比平常快一点儿,声音有点儿虚弱,语速比较慢,偶尔会停下来咳嗽两声。
但还是能让他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马特之前想过很多要说的话,见到厄苏拉后怎么表达关心,哪些问题最好别问,说什么能让她笑出来。
但是现在听见她的声音,所有的腹稿都变得粉碎。
他轻声问:“你没事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厄苏拉笑了一下:“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他知道她在说谎,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们只聊了几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格雷森的声音。挂断电话前,厄苏拉问他:“你的手机又坏了吗?”
马特还在魂不守舍地思考“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复联庄园”,顿了顿后才回答:“不小心摔坏了,我等会就去修。”
厄苏拉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说“再见”。
第四天,马特在律师所收到了一个快递。
送快递的并不是平常的迪恩,而是一个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的人。
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放下盒子,言简意赅:“你的快递,默多克先生。日安。”
马特抱着那个盒子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慢慢地打开,伸出手去,摸到一个手机。手机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盲文写着:内部款,摔不坏。
所有喧嚣都如潮水褪去,马特抿了抿唇,摸着那张纸条,试图找到厄苏拉留下的余温。
三分钟后,弗吉冷不丁地问:“兄弟,你是打算把这张纸吃了吗?”
*
春光很快赶走了残冬的寒意。
高峰山的积雪已经消融,春天霸占了纽约街头。
厄苏拉难得睡了个好觉。
没有任何梦魇打搅她神圣的睡眠时间,她睡到中午十二点,空荡荡的胃奋力掀开眼皮,她睁开眼,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一扭头就看见达米安正坐在她床边看书(好像是心理学的)。
小孩儿表情严肃,微微皱眉,像是一位随时准备收割她噩梦的黑漆漆守护神。
见她总算醒来,守护神看了眼手表,无情奚落:“我以为你打算一睡不起。”
厄苏拉跳下床,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跑过去一把拉开窗帘,张开手臂迎接灿烂的春光。
“一觉睡到中午,好幸福!”她真情实意地感叹。
“……是你对幸福的定义有问题,还是中国人真的睡不起觉?”达米安放好蝙蝠镖书签,合上书,冷淡地说,“无论是哪种都很可悲。”
厄苏拉忍不住笑了起来。
弟弟的每个讥讽在她看来都是绝佳的幽默。厄苏拉穿上长着闪电翅膀的拖鞋(不知道是谁送的)走过去,伸手抱住达米安,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她就脚底抹油,赶在被制裁前大喊着“杰森,我饿”冲出了卧室。
达米安:“……”
两分钟后,三位姐姐都收到了弟弟的短信:厄苏拉的病情疑似在向另一个极端方向发展。
芭芭拉回复:你可以咨询莱克特医生。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自己约个面诊,测试莱克特医生的专业水平。
斯蒂芬妮回复:噢,达米,你真是一只关心姐姐的好小鸟!PS:今晚我要来纽约,记得给我留夜宵,别让那几个不可靠的男孩吃光了。
卡珊德拉回复了一段空气。
*
厄苏拉一直待在复联庄园里休养。
危机过后总有一段难得的平静时间,为了调查德西玛和狂笑之蝠的事情,正联和复联这段日子都常驻纽约,厄苏拉已经跟布鲁斯的所有同事都熟识,复联成员她也认识了一大半。
……不知道为什么,两家的生化人,钢骨和幻视,不像其他人那样会跟她聊天,反而喜欢跟她一起上自习,大家坐在书桌前读自己带的书,幻视还经常提问(她看起来很懂经济学和神学吗)。
后来美国队长和超人也加入了这个奇怪的读书会,绿箭侠也慕名而来(听谁说的)——他带的书是马克思的《资本论》。
于是这位心有镰刀的阔佬迅速成为厄苏拉最喜欢的书友。
有次海王兴冲冲地带着一堆海鲜来吃饭(已爱上闽菜),结果进门发现这边在开读书会,饭还没开做,胃已经憔悴。
戴安娜和娜塔莎都很忙,空闲时间会带她出去晒太阳,喝下午茶的时候跟她讲格斗技巧,分享有趣的见闻,还会举办内部的Girls Night(迪克曾混入其中)。
厄苏拉也经常遇到巴里。
她非常喜欢这位年轻的超英,因为当时在-22号地球的无尽梦魇里,他是第一个来她身边的人。
第一个抓住她的手、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的人。
所以比起布鲁斯的其他男同事,厄苏拉在巴里面前最自在,遇见了会主动跟他多聊几句——不过她的热情好像有吓到对方(戴安娜说他其实很内敛),有次她说天气不错,结果巴里回复你喜欢春天的花吗。
厄苏拉愣了一下,然后他就露出了一种介于“我真的会说话吗”和“我得让时间倒流”之间的表情。
昨天晚上,她打游戏卡关,盯着屏幕陷入沉思,巴里忽然出现进行现场指导,吓得她直接把手柄捏碎。第二天手柄修好了,电视机旁边的空花瓶里还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吃午饭的时候,布鲁斯和达米安盯了很久那束表示歉意的花,但父子俩什么都没说。
提姆闭着眼睛啃蜜汁鸡翅,含糊不清地说:“厄苏拉,你今天早上还收到了另外的礼物,我回来的时候检查过了,没问题。是默多克和马克西莫夫送的。”
厄苏拉歪了下头:“他们送我的能有什么问题?”
达米安擦掉嘴角的米饭粒,冷静分析:“马克西莫夫送的娃娃可能会丑你一大跳,默多克可能会送婚戒。”
斯蒂芬妮直接喷了对面的大蓝鸟一脸。
“他们当然没问题,只是例行检查。”提姆睁开眼睛欣赏迪克的惨状,然后对妹妹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了。”
因为马特和皮特罗送的也是花。
前者送了包装精美的郁金香,后者送了不知道从哪块山野里采集的野花。
迪克擦了把脸,认真地说:“扔了吧,杰森对花有点过敏。”
当事人不在场,厄苏拉只能慎重地询问老父亲:“真的假的?”
布鲁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假的,你不用担心。”
厄苏拉谴责地看了大哥一眼。
布鲁斯叉起一块牛排,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打算见默——马特了吗?”
厄苏拉严肃地对碗里的糖醋排骨说:“别监听。”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僵住的布鲁斯——哈哈!厄苏拉还从来没这么直接又严厉地拒绝过老父亲!
布鲁斯眨了眨眼,低下头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对牛排说:“好吧。”
这次轮到提姆喷了,受害人是达米安。
迪克不由得感慨:“我们真是模范家庭啊。”
然后他揽住身旁即将爆发的黑漆漆小鸟:“只是好奇一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姐夫最完美?”
达米安接过斯蒂芬妮递来的手帕,恶狠狠地说:“死了的姐夫。”
厄苏拉无奈地看着他:“……达米。”
达米安忍了又忍,剜了眼举手投降的提姆,憋屈地做出最大让步。
他说:“知道了,不会出生的姐夫。”
系统笑得要失智了——
作者有话说:希望日常有让大家觉得甜蜜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取章节名哈哈哈!
小熊是在第三天,即ASD还很严重的时候主动给马律师打的电话。她没见马律师是觉得自己状态太差了,不敢见他,也不想把他卷进麻烦。
但是另外两个就不一样了,小闪是局内人而且对小熊来说还是类似定心丸的存在,小银是知情者,而且小熊对他的定位是过命的队友(?),所以小熊也不介意见小银。
所以马律师是最晚见到她的人。
第67章 男友、队友、泼脏水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热油在锅里滋滋烧着, 糍粑被炸成金黄色,一阵春风拂过, 甜香四溢。
巴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香味勾出了馋虫, 馋虫很诚实,于是借用了他的嘴回答问题:“现在华盛顿的某些人对韦恩家很不满。”
厄苏拉捞起锅里的糍粑,转过头去, 疑惑地看着她可靠的帮手。
巴里趴在桌上盯着煮红糖的电磁炉, 一动不动,鼓鼓脸, 轻轻吹走停驻的蝴蝶。明亮的阳光落下来,把在他附近飞舞的尘埃都描绘得十分专注。
“为什么?”厄苏拉顿了顿,“金并在白宫也有同伙?……也是,当然有人跟他沆瀣一气。”
金并的事情没能压住, 或者说, 有人故意让这件事在调查清楚以前曝光了。
威尔逊·菲斯克,表面上的慈善家、企业家,州议员, 现在跟多项罪行捆绑在一起, 包括但不限于儿童拐卖、人体实验、非法拘禁以及十多项经济犯罪罪名。
这件事在美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很快有聪明人指出了疑点——金并现在已经脑死亡, 死无对证, 只留下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栽赃嫁祸他呢?
而白宫的回应永远是:感谢大家的关心, 案件还在调查中。
还有小报刊登了菲斯克母子的照片——前去医院看望丈夫的菲斯克夫人面容憔悴, 她身边只有八岁的小菲斯克也无精打采。
于是又有人开始同情这对失去依仗的孤儿寡母,谴责谋害了金并的凶手。
在这个风口浪尖,最近十分低调的韦恩家忽然冒头,顶着压力, 出面保释了所有嫌疑人。
这可把金并背后真正的幕后主使们激怒了。
“你不用担心,”巴里看厄苏拉似乎打算用红糖水淹死糍粑,有点后悔自己藏不住话,“你爸爸肯定能处理好。”
……但他在厄苏拉面前真的藏不住话,一只养病的小熊经常无偿给你做点心,收取一点真话作为报酬,他不可能赖账吧?
厄苏拉把香喷喷的红糖糍粑分盘装好,递给巴里一个叉子,撇了撇嘴。
“我不担心。”
她只是生气权力总能颠倒黑白。
巴里幸福地品尝起了红糖糍粑,感觉身体和灵魂的疲惫都被一阵甜蜜的暴风刮走,来的路上耳朵收集的对闪电侠的讽刺也直接融化。
他的脸吃得鼓鼓的,用不成曲的欢快小调开始说唱:“美味!就算回去的路上也听见有人骂我,那也值得了。”
厄苏拉立刻转过头来看着他。
巴里顿时成了木头人,跟一脸严肃的神厨对视。
神厨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又诚恳地说:“你很好。谁骂你,我帮你骂回去。”
*
会议室旁边的小餐厅里,几位正联和复联的成员正在吃午饭。
布鲁斯发现刚坐下的同事又在盯着自己。
他拿起叉子,面无表情地问:“又怎么了?”
巴里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你女儿真是太好了,布鲁斯。”
布鲁斯:“………”
托尼在吃红糖糍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即使是我这个教父(godfather)也会想因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你一拳,巴里。”
这是今天刚回地球的托尔:“你什么时候也成了god?”
托尼受不了了:“我要去跟我教女一起吃饭,小孩儿那桌在吃什么?”
*
小孩儿那桌正在吃杰森从唐人街带回来的福建菜——还有一小碗螺蛳粉。
提姆因为过劳得了重感冒,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曾经觉得一般的螺蛳粉。
于是厄苏拉只能做了碗病号餐版螺蛳粉——结果提姆把胡萝卜、西兰花、菠菜、山药全都叉到一边。
厄苏拉:“……”不吃维生素是吧,晚上她就来研究中药。
提姆假装自己察觉不到妹妹的目光,低头嗦粉:“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螺蛳粉不臭了?我脱敏了?”
“……因为你鼻炎犯了,德雷克,不过现在看来你可能有脑炎发作的风险。”达米安把盛好的米饭递给厄苏,毫不留情地说,“为了不让公司破产,你应该放弃加班。”
杰森嫌弃地递过去一包纸巾,他现在确信迪克说这家伙病得很重是真的了。
提姆坚定地对螺蛳粉说:“我再喝一杯奶茶就能好。”
厄苏拉:“我恳请你别去中文社交平台上冲浪了。”
最后提姆还是得到了一杯玫瑰奶茶。
超人带着儿子来纽约了,达米安被布鲁斯请去跟同龄人见面(请了三次)。
然后厄苏拉的家庭作业(这次是化学热力学)就不小心掉到了杰森的腿上。杰森沉默半晌,最后慢吞吞地拿起作业本。
他揉了揉眉心:“下不为例。”
厄苏拉立刻欢喜地奉上了钢笔。
提姆喝完奶茶,往沙发上一躺,无精打采地问:“厄苏拉,你想见见戴维斯女士吗?”
“谁?”
“金并的宴会上,你帮的那位为女儿复仇的母亲,狄柯·戴维斯。”
受害者的母亲,德西玛的棋子,因为复仇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间接导致厄苏拉被狂笑之蝠带走的人。
“我可以见她吗?”厄苏拉诧异地问,“我之前听皮特罗说,她是警方的重点调查对象。”
杰森笔下不停,微微扬眉:“马克西莫夫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厄苏拉:“是的,我还知道他想劫狱,结果被他们校长罚去清扫全纽约的公共厕所。”
“可以安排你们见面,戴维斯女士的律师团是我们请的。”提姆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刚好你下午要跟默多克见面,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邀请他加入?”
厄苏拉有些犹豫:“……我想想。”
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回卧室换衣服了。
妹妹走后,杰森立刻用那种“你真得脑炎了”的表情看着提姆。
提姆闭着眼睛找毛毯:“我之前说过了,她只是对默多克有好感,离爱情还有三条赤道的距离。”
别看厄苏拉每次看爱情片都能发表一大堆看法,其实她就是个实战经验为零,也没把心思放在恋爱上的菜鸟——不得不说,她从回哥谭开始好像一直都很忙。
要他说,默多克还不如提分手,重新追求她。
杰森用毛毯遮住了脑子里十分吵闹的病号。
*
午后的阴云挡住了些许日光。
蝴蝶从马特的鬓边扑腾到厄苏拉的指尖,停驻片刻,又没入模糊的春光之中。
“你还好吗?”这是马特说的第一句话。
厄苏拉挽着他的手为他引路,两人一路走到树荫下的小桌前。
“我没事。”
她帮马特放好盲杖,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由得非常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看上去简直比她还憔悴。
桌上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点心和热茶都变成空气,春光也离他远去。
马特静静地听着厄苏拉绘制的画面:平稳的心跳和呼吸是明亮的背景板,眨眼是渲染色彩,微微蹙眉带起了涟漪,衣料的摩擦落下阴影。
……她真的平安无事。
“我听说,金并的宴会上发生了意外。”马特犹豫了一下,再次问她,“你还好吗?”
厄苏拉已经叉起玫瑰花饼送到嘴边,听到这句话后眨了眨眼,轻轻地扬起唇角。
系统故作不解地叹气:“他怎么问了两次?”
它放心了。
厄苏拉的关系网越大、越多样,她跟这个世界的联系才越紧密。当初选中默多克做她的“男朋友”真是艾琳走的最正确的一步棋。
厄苏拉想了想,直接握住马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他看不见,身体接触才是最合适的。
“我真的没事。”她很耐心地说,“你别担心我。”
马特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他动了动手指,去探厄苏拉的脉搏——尽管他能听见。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闯入了画卷。
“哦——你又有客人,中午好,律师先生。”
厄苏拉收回手,指尖却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十分轻柔,仿佛蝴蝶的翅膀在恳请春光留下。
厄苏拉看了马特一眼,但是他已经收回手,坐直身体,对皮特罗的方向露出礼貌的微笑。
……错觉?
她没有细想,皮特罗已经相当自来熟地跟马特闲聊了起来。
“你看起来比你女朋友前几天还要憔悴,工作太拼命了吗?”
厄苏拉:“……”
求禁言e人队友教程。
马特又因为“前几天”这个短语愣了一下,咳嗽两声,假装自己不知道厄苏拉在用眼神警告马克西莫夫。
他能在脑子里勾勒出画面——厄苏拉甚至在跟马克西莫夫打手势。
皮特罗拿起盘子里那半块玫瑰花饼,举手投降:“我有重要的急事要找你,但人不能插队——你们先聊,我等会儿再来。”
然后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马特:“……”
厄苏拉:“……你别在意他。”
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凑近一点,仔细打量马特的脸。
她担忧地问系统:“怎么回事,我队友是不是病了?有人欺负他?跟我们家有关吗?是不是有人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了?华盛顿的人也盯上他了?”
系统:“……您冷静一点,目前没有危险分子知道他是您的男朋友。”
而且要是真有人因为韦恩家针对他,当事人应该会很高兴。
马特坐在原地安静地喝玫瑰花茶,假装自己不会因为厄苏拉扫来扫去的目光紧张。
……难道她在担心他会问马克西莫夫说的事情是什么?毕竟他知道金并的宴会是马克西莫夫陪她一起去的。
马特正想委婉地表示她不用担心,他会像平常那样保持沉默,但是在他开口前,厄苏拉叹了口气。
她无声地说:“真的瘦了,得让他补补身体。”
马特:“………”
他想了想,抬起手,握拳放在唇边,开始小声咳嗽。
系统:“………”
他觉得快银可以等到明天再来了。
*
*
马特最后被工作叫走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察觉到马克西莫夫出现在了厄苏拉身边。
马特本来不想听他们的谈话,但是春风作祟,两人的声音就这么阴险地钻进了他耳朵里。
“不找你男朋友帮忙?他是律师吧。”
马特放缓了步伐。
“……他跟这事没关系,你不要告诉他。”
“好吧,我无所谓。”
隔音的防护门在他身后落下。
马特没有听见后面的话,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
金色的阳光冲破云层,离开的人没入高楼大厦的阴影中,复联庄园却坦然地沐浴着落日的余晖。
*
皮特罗是来找厄苏拉商量狄柯的事情。
“……太危险了,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厄苏拉盯着茶盏里微微浮动的玫瑰花瓣,平静地说。
“那些把受害者说成自私、仇富、丧心病狂的加害者的人,我会看着办的。”
皮特罗粗暴地提取了主旨:踢到老娘你可算是踢到阿卡姆了。
他就知道厄苏拉不会记恨狄柯。
皮特罗翘起唇角,往后一仰头,随意地拨弄几下乱糟糟的刘海。
然后他左看右看,像掏出炸弹一样,拿出一张报纸。
报纸上说,韦恩董事长时常神龙不见首尾,可能也参加过威尔逊·菲斯克的“派对”,参与过儿童贩卖、人体实验。他这种老钱家族的人,说不定才是幕后真正的出资人之一。
厄苏拉看着报纸,五分钟过去了,一句话没说。
皮特罗飞快地用刀帮她削着什么当归(中药?),也努力保持缄默状态。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你应激后是不认识英文了吗?”——
作者有话说:忘记金并和狄柯的可以回顾43章。
看了眼评论区,我的妈呀,还要其他男人那我岂不是写到200章去,这个真不行,因为我真能从我看的这么多英美影视作品里找出很多男人…
大家是不是都开学了,好冷清啊(叹气)我也要开学了…
第68章 舆论的游戏
布鲁斯·韦恩脑子有病。
这是金并在白宫的靠山、在警局的内线以及他所有犯罪同谋的共识。
他病得不轻。
他们原本没打算把脏水泼到韦恩家身上。
金并的罪行昭然若揭, 全美哗然,赶在社会的怒火冲向他们这些无助的同伙之前, 他们准备搅乱浑水、转移矛盾。
他们得保住自己的位置, 保住联邦政府的颜面。
于是他们尝试把锅扣到钢铁侠头顶——谁让你小子在事故发生后最快赶到现场,还闪电审讯了所有目击证人。
弱化对金并的关注,把矛盾转移到超级英雄这边, 一场动荡就可以消弭于无形。
本来形势大好,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该死的哥谭首富。
他保释了所有替罪羔羊,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还为谋杀金并的犯罪嫌疑人聘请了顶级律师团。
犯罪嫌疑人叫狄柯·戴维斯,是人体实验失败品的母亲,为了给女儿复仇混进了金并的宴会里,妥妥的疯子。
虽然你失去了女儿, 但你怎么能采取私人复仇呢?而且世界上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0人在意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她有美国政府的形象重要吗?
他们已经对这位自不量力的戴维斯女士提起了公诉。
既然布鲁斯·韦恩自讨苦吃,那也别怪他们不客气。
*
半夜一点, 达米安回来的时候发现厄苏拉卧室的灯还亮着。
不会是被气得失眠了吧?达米安皱着眉头, 正打算过去检查姐姐的精神状况, 那道贴着福字的门忽然打开。
厄苏拉探出一个脑袋, 对达米安眨眨眼睛:“达米,我需要你帮忙。”
达米安不为所动。
厄苏拉看了看四周, 压低声音说:“只有你和我。”
达米安:“……”
达米安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厄苏拉耐心地扒着门缝等,半分钟后,端着餐盘的小鸟静悄悄地走了过来。
小鸟矜持地宣布了自己的新创意:“我准备往冰美式里加红糖。”
厄苏拉因为这诡异的组合噎了一下。
她无奈地说:“不行,听阿福的, 你只能喝牛奶。”
达米安微微皱眉,眼睛里写满不悦:“他现在又不在这里。”
*
夜雨一直从哥谭下到纽约。
今天的复联庄园很冷清,正联成员都不在,复联只有雷神在——正抱着二锅头看泰国鬼片。
春雨的掩护下,韦恩姐弟凑在帐篷里密谋。
闪电形状的灯泡高挂篷顶,星星点点的萤光围绕捕梦网起舞,角落的郁金香散发幽香,帐篷中央的粉色小桌上摆着两碟小甜饼、一杯桂圆红糖茶、一杯热牛奶。
“我很满意。”
得知厄苏拉准备陪白宫玩这场舆论游戏后,达米安用堪称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
“你终于决定担起韦恩集团继承人的重任。”
她弟弟望姐成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厄苏拉清了清嗓子,端正姿态,严肃地行了个礼:“谢谢你的肯定。”
达米安点了点头,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露出冷酷的微笑。
达米安:“说吧,我要去暗杀哪些人?”
厄苏拉:“?”
万里之外的哥谭,戈登看着蝙蝠侠突然抬起手试图捏自己的眉心,没捏动,因为他戴了面罩。
善解人意的戈登提醒:“你的嘴唇在外面——搅局者说你爱用唇膏是真的吗?”
蝙蝠侠:“……”
*
特工组照常在狄柯·戴维斯的住所附近散步。
虽然花费了他们不少精力,但几天的蹲点之后,他们总算摸清了车库电梯密码的更替规律,找到附近唯一一个监控盲点(竟然在对面高地公厕的马桶上),还成功搞到了某个韦恩家保镖的过敏史。
他们现在能毫无障碍地接近戴维斯,而韦恩家对此一无所知。
韦恩家完全是草包级别,懂一些但不多,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眼里不足为虑。
今天晚上风平浪静,特工组组长正蹲在盲点上看杂志:一篇言辞犀利的文章,客观分析了韦恩首富参与犯罪的可能性。
最近韦恩家的名声很臭。
先是有不少圈内人士称,韦恩董事长其实也在这件事里分了一杯羹,现在只是想抢占先机,在调查开始前销毁证据。
还有知情人士透露,韦恩家和斯塔克家的关系不错,钢铁侠可能也是阴谋的一部分。毕竟布鲁斯·韦恩就是著名的花花公子,而钢铁侠曾经跟他不相上下。
提到钢铁侠,阴谋的矛头又被拨向复仇者联盟。然而针对复仇者联盟的声讨还没开始,韦恩家就吸引了全部火力,一大堆似真似假的丑闻对布鲁斯·韦恩发动了猛烈攻击。
奇怪的是,布鲁斯·韦恩本人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公司股票狂跌也不在意——还有人拍到几天内有好几批韦恩集团员工低调出境。
韦恩家现在成了舆论漩涡的中心。
“还真是只有冤枉你的人知道你有多冤枉啊。”
特工一边看韦恩首富的笑话,一边检查附近的监控。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袭击了他的五感。
这味道不是来自隔间,因为他在公厕外面挂了个‘下水道堵塞’的牌子,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是来自他的马桶,因为他只是坐在这儿摸鱼,连裤子都没脱。
特工:“……”
他瞬间意识到有什么危机正在迫近。
他强忍着反胃和头晕,准备破门而出。
不幸的是,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就算只是假装上厕所也一样。
就算你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也一样。
在特工准备起身的那一刻,一个冰凉的物体抵住了他的屁股。
凭借多年经验,他迅速辨认出了武器:用于攻击群体目标的军用A97式13.2毫米重机枪。
特工:“………”
你他爹一定在跟我开玩笑。
但他是一名优秀的前陆军队成员,体能和速度都是常人的一倍,根本不在乎区区威胁下半身的重型机枪。
机枪逼近一步,另一个东西又抵住了他的脊椎:苏联式82毫米迫击炮。
……但是话说回来,他也不能白白受伤。
特工选择在弥漫的臭气中按兵不动。
他曾经在陆战队服役,见识过不少生化武器,但这化学毒剂还真是初次见面。
他举起双手,等待对方发号施令。
“我只说一遍。”
一个辨别不出性别的声音在他的耳麦里响了起来。
“两天后,你要带着人不遗余力、绞尽脑汁、毫无人道地去谋杀戴维斯,要嫁祸给谁,你清楚——但是从来没人给过你这道指令,明白了吗?”
特工那双几乎要被臭晕的眼睛立刻变得清澈起来。
果然是肮脏的自己人。
他认真地回复:“收……呕……到。”
*
特工组的唯一上线是纽约州副州长。
夜空被薄雾笼罩,他刚刚驾车从家出发,行驶在无人的偏僻公路上,准备前往位于罗切斯特的另一个家。
“我说了,戴维斯不算威胁,把她的形象塑造成疯子就好,没人会相信疯子的话。”
他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的秘书说。
“怎么采访是你们的任务,我只想在镜头里看见一个恩将仇报、仇恨富人、得了妄想症的加害者。”
他挂断电话,飞快地在脑子里寻找另一个可能的替罪羊——虽然应该不会有人查到他也参与了金并的人口贩卖,但是凡事都要有Plan B。
漆黑的山区只有鸟鸣,远光灯照亮前路,一只受伤的小鹿跪坐在道路的中央,在刺目的灯光中瑟缩了两下。
副州长皱了皱眉,握紧方向盘,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准备启动雨刷。
——但是挡风玻璃没有染上动物的鲜血。
一声爆炸点燃了寂静的夜色。
副州长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界在一瞬间天旋地转,耳鸣穿破颅骨,沥青路上升起了滚烫的硝烟。副州长在倒翻过来的车辆里奋力睁开眼,触目所及都燃烧着烈火。
他看见刚刚那只小鹿被一只母鹿叼了起来,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有人在向他走近。
他奄奄一息,试图去捡地上的手机,只要拨打电话——
一只脚狠狠碾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发出了惨痛的叫声,颤抖着抬起头,在模糊的烟雾中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
对方一身漆黑,安然不动地站在烈焰之中,仿佛是地狱使者。
“你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
对方的声音相当冷静。
“没人知道,我们其他人的秘密就会永远安全。”
眼前的人缓缓蹲下来,在他面前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他认识这东西,曾经出现在某位同僚情夫的手中。
副州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缺氧的大脑制止了他,他晕了过去。
穿了增高鞋的地狱使者狠狠踹了一脚他的脑袋,撇了撇嘴,面露嫌恶。
不远处,另一只小蝙蝠注视着案发现场。
卡珊德拉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一个粉色的泡泡,拿出手机给妹妹汇报情况:安全。没有小动物受伤。没死。
*
“你知道现在外面说你们家是什么吗?”
皮特罗用青团塞满嘴,鼓着脸用力咀嚼,愤怒得十分含糊又生动。
“说你们才是一切的幕后指使,你老爹能稳坐哥谭首富这么多年,是因为他操控着黑色交易。”
他去哥谭转了一圈,还在做小丑解谜题的企鹅人已经笑得拉肚子了: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他还顺路去了韦恩集团的园区,韦恩集团的人也在笑: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赶紧带我们干票大的,攻下阿卡姆监狱,送给我们大小姐做成年礼物。
……皮特罗发现哥谭似乎根本没受舆论影响,原来哥谭人才是最聪明的吗?
接下来,皮特罗又愤愤地分享起了各种离谱传言,甚至有知情人士称韦恩董事长是为了复活父母才参与了人体实验。
他说了半天,见厄苏拉一直不说话,皱了皱眉,凑到她面前。
旺达说,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于是他想了想,自信地提出了一个绝妙主意:“我来的路上发现金并的儿子在吃鱼子酱,我去掀翻他的饭碗?”
“那很浪费了。”厄苏拉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端走给别人吃吧。”
皮特罗采纳了她的建议,立刻去劫富济贫。
三秒后,他回到原位,盯着厄苏拉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不好的情绪,然后音速修正。
厄苏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扭过头盯回去:“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皮特罗眨眨灰蓝色的眼睛,诚实回答:“旺达说你还在养病,不能生气。”
两双眼睛对视着,好像开启了一场凝视比赛,直到吹过来的春风落下善意的提醒,两人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
“我不生气,我已经气过了。”厄苏拉摸了摸鼻子,继续碾碎藏红花,“因为你听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我安排人说的。”
皮特罗:“…………”
他花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话,又转过头盯了厄苏拉半天。
“你故意的。”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先下手为强,那些抹黑你们的都是自己人——你不怕控制不住形势吗?”
厄苏拉对他眨眨眼睛,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就是要先帮对方点火,就是要先让各方吵得不可开交,就是要先让对方放松警惕、乘胜追击,把韦恩家族踩进烂泥里。
既然复仇者联盟不方便出面,那么韦恩家出面是最优解决方案。
等到合适的时机,她这个“受害人”再闪亮登场。
苦肉计而已,谁不会用?
普通人或许有信息差,但绝对不是傻子,心里自有一杆秤。
皮特罗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他之前还去默多克的律师事务所转了一圈,发现他也完全不急,只是在专心准备帮狄柯打官司——他肯定早就猜到厄苏拉是故意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皮特罗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懒洋洋地撑着下巴,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养神。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左眼,不动声色地看向厄苏拉。
之前没关注过厄苏拉的容貌,现在看着她,他突然迟钝地意识到一个不重要的客观事实。
……她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
厄苏拉的眼睛正在喷火。
她其实还是有点生气,只是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用闽南语飞速地跟系统抱怨:“妈祖在上,谁还不会用点阴招了?”
你会颠倒黑白,她有三十六计。
系统热情回应:“哎哟,他们用的是阴招,您用的是妙招,妈祖会原谅您的!”
厄苏拉鼓了鼓脸。
当然啦,她又没要他们的命,已经很仁慈了。
*
副州长失踪的新闻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因为韦恩家终于宣布要召开记者发布会。
而从未在镜头前露过脸的韦恩小姐,将作为主要发言人出席——
作者有话说:嗒哒——惊喜掉更(bushi),其实是今天把明天的更了,明天不更,明天得出门奔波,后天回学校当牛马。
好冷清啊(再次感叹)!怎么会这么冷清(走来走去)!虽然是没上好榜但是怎么这么冷清(痛心疾首)!评论(直接伸手乞讨),段评(直接端碗乞讨),长…这个太难写就算了。
然后这是爽文,爽文就是…三十六计就是能斗过对面。
第69章 反击即王炸
一位冒牌记者走上纽约街头。
他原本以为今天又是浑水摸鱼的一天。
他随机找到一位哥谭游客, 礼貌询问她对最近哥谭首富的传言有什么看法。
这位黑皮肤的女士露出冷笑:“虽然我们首富身上的毛病比哥谭好警察还多,但你猜怎么的?他还真不缺德, 不然蝙蝠侠会把他抓起来。”
记者:“?”
怎么回事, 今天聪明人变多了?
他强装镇定:“原来是蝙蝠侠的粉丝啊!那么请问你认为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呢?疑似也参与其中的托尼·斯塔克吗?”
在场三分之一的纽约人都竖起了中指。
其中一位戴墨镜的白发老人说:“你们媒体为什么老是针对钢铁侠,你们这次也是故意的吗?就像去年十一月的军官侵犯案,上面不想闹大, 所以让别人吸引火力?”
记者:“……”
这老登, 说话太实诚了!
记者心惊胆战,试图敷衍过去, 但是有个可恶的大都会游客不想放过他。
大都会游客认真地看着镜头:“你见过给你上司发年终奖的那群政客吗?说不定他们才在金并的同谋名单里。”
记者简直想冲上去捂住他那张过分正确的嘴。
明明之前社会舆论完全不是这样的,怎么会突然转变风向?韦恩家的发布会还没开始!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人群里穿行而过,成百上千张纸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地飘进每个人的手里。
记者连忙拿起来一看。
这张薄薄的纸被黑色和白色一分为二, 红色的字迹格外显眼:有的人即使脑死亡了也戴着免死金牌, 你和我明明活着却已经站在棺材里。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市民们倍感疑惑,但是内部人士一眼就能明白其中深意。
记者立刻向上司汇报:大事不妙,我们之中出了叛徒, 赶紧派新人去保护狄柯·戴维斯!
他正准备点击发送键, 忽然觉得双腿一软, 头晕眼花, 最后没撑住,栽进了臭烘烘的垃圾堆里。
他的一次性手机被一道红光毫不留情地化作齑粉, 瞬间消失在春风中。
站在阴影里的绯红女巫微微扬起唇角。她戴上帽子, 转过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有的人看见那张纸背面写着的住址,犹豫半晌,最后选择走向那里。
那是狄柯·戴维斯的住所。
而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叛变”的特工组, 正在精心策划一场绝不失手的谋杀。
*
全哥谭人都在等韦恩家的发布会。
市长不抹黑蝙蝠侠了,企鹅人不走私军火了,双面人不吃螺蛳粉了(假的),学生不想上课,老师不想上班,罪犯决定歇业,警察开始摸鱼,流浪狗也蹲在广场的大屏幕前。
出于某种诡异的集体荣誉感,百分之七十的哥谭市民都在关注这场发布会。
要知道,哥谭在美国一直不受待见,处于东海岸鄙视链底端,最近的名声更是因为那些关于布鲁斯·韦恩的谣言雪上加霜。
再这样下去,哥谭网友要孤立全美网友了。
韦恩小姐最好表现好点,她老爹要是真犯了罪,他们有蝙蝠侠收拾他;她老爹要是没干亏心事,那就给那群真正的恶人一记阿卡姆级别的耳光。
我们哥谭人就要战斗,懂不懂?!
但是在韦恩小姐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镜头中的那一刻,斗志满满的哥谭人不由得哑火了。
……请问我们首富是没给女儿聘请营养师吗?为什么看起来弱不禁风?感觉企鹅人从她旁边阴暗爬行经过都能把她刮倒在地。
韦恩董事长第一次没有成为全场绝对的焦点,几乎所有眼睛和镜头都在关注初次公开露面的韦恩小姐。
她裹着一件米白色大衣,宽松的裁剪更显得她格外娇小,内里穿着雾霾蓝的圆领毛衣,跟大衣同色的烟管裤微微收起一寸,工整地落在皮靴上。
她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黑发散落在肩后,身上唯一的首饰是珍珠项链。
这位大小姐站在高大的父亲身旁,像个被春雪粉刷的细瓷人偶。
哥谭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包输的,要赔钱了。
果然,发布会开始后,所有人都发现韦恩小姐根本没有进入状态,记者的提问她总是答得慢半拍,眼神平静,语气平缓,像那种被欺负后会选择上吊的窝囊废。
哥谭人很失望:首富是草包,他女儿是花包。
——蹲在会场角落的皮特罗已经在手机上跟吐槽韦恩小姐像绝症病人的网友对骂起来。
金并的同伙已经准备开香槟。
后排的座位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有人不慎摔了一跤,韦恩小姐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韦恩董事长立刻伸手揽住女儿的肩膀,耐心地安抚她。
于是镜头全都聚焦在了韦恩父女的脸上。
对幕后主使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没人不喜欢好看的人。
社交媒体上立刻开始热议。
某位网友这样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看见韦恩小姐这双眼睛,我就知道她没做错。爱来自中心城。
但某些人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再三铺垫后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韦恩小姐,请问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呢?你是否清楚有可靠消息称你的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海外销毁罪证?”
韦恩小姐沉默了大概十多秒,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
她深吸一口气,用平缓的声音说:“因为金并宴会上发生的一系列意外,我出现了严重的应激反应,这半个多月,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记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等等,这怎么跟他们得到的情报不一样——尼克森夫人明明说她在私人海岛度假!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核弹投入大漠,一声巨响带起漫天的飞沙。但还不等旁人摸清硝烟中的情况,韦恩小姐继续说了下去。
“在此期间,我的家人听从医生建议,留在纽约陪我养病,没有离开半步。”
韦恩小姐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提问的人。
接连不断的火花终于点燃春雪,人偶的外壳一层层融化,琥珀在冰雾里燃烧起来,锋芒渐露。
她终于发出了带有情绪的真实声音。
“如果我早知道这些可笑的谣言,”她冷冷地说,“律师函和法院传票也不至于今天才送到某些人的家门口。”
空气顿时凝结。
全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陷入了震惊。
哗然过后,一位英国记者举起手,在韦恩小姐的示意下开口:“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之前韦恩先生迟迟没有出面回应,是顾及你的身体状况?”
台下的人都看向说了句“下午好”就变哑巴的韦恩董事长。
他坐在韦恩小姐旁边,肩膀向她那边倾斜着,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估计是在睡觉。
一开始他们以为他是跟平时那样“你放屁,我不听”,现在看来可能是“太困了,听不了”。
韦恩小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后,她把目光投向之前提问的人,对他弯了弯眼睛。
对方却觉得不寒而栗。
韦恩小姐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请问这位先生——没记错的话,你是纽约日报的,你们报社说我的父亲前天出现在金并的'贩卖中转站'销毁罪证,你们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看见他的?”
这原本是个很简单的问题,韦恩小姐的语气也并不严厉,可这位记者就是突然卡顿了。
他面露犹疑,结结巴巴一半天,似乎舌头被真话和谎言分成了两半,额头还冒出一滴冷汗。
现场的直播镜头很多,某些人立刻切了远景或是换了方向,但是哥谭记者尽职地将这张写满谎言的脸无限放大,瞬间被社交媒体疯狂转发。
网友都要替他尴尬了:伙计,这多简单的一个问题,刚刚你对病号连环轰炸的时候那么能说,现在怎么哑巴了?
网络讨论越发激烈,还有美妆博主指出韦恩父女都化了淡妆,但仍然能看出黑眼圈的痕迹——要是想博取同情,他们完全可以像菲斯克夫人那样,完美地把憔悴都展示给镜头。
韦恩小姐看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示意助理切换了投影画面:CBP官网的个人记录。
这份记录上清楚地记载着,韦恩董事长上一次出境是在去年十二月。
韦恩小姐轻描淡写:“因为CBP和DHS都非常注重公民隐私,所以之前没有正面回复媒体对于我父亲出境的恶意揣测。”
其他人:“……”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CBP(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和DHS(国土安全部)的回应是:涉及国家安全,暂不对外公布调查结果。
……韦恩小姐这是在帮她父亲出气吗?以为是个窝囊废,结果是只会咬人的猫?
就在韦恩小姐反击以后,之前保持沉默的大多数人终于发出声音,开始声援韦恩家,并且质问官方为什么不为受害者讨回公道,反而忙着栽赃嫁祸。
不少人看见之前社交平台上有受害者亲属发声,但是很快就被“消失”。还有人注意到韦恩家最近从加拿大雇佣了大量保镖,可能是在保护证人。
哥谭文旅局的员工敲键盘都要敲出火星子了——这可是宣传哥谭的大好机会,大家先别怕死,快来看看我们的首富一家!
眼见形势不对,一位记者咬了咬牙,假装摔倒,推倒一位同事,撞翻一张小桌,发出巨大的声响。
韦恩小姐果然受到了惊吓,瞪大眼睛,下意识往父亲身边靠去。
韦恩董事长瞬间醒了过来,揽住女儿的肩膀,向制造噪音的人投去警告的目光。
哥谭记者忠实地记录下了全过程。呵呵,他们哥谭记者可能专业水平和道德都一般,但警惕性和灵敏度可是堪比超人——大家快看看看,有人做贼心虚!
另一个接到上级指令的记者抓住机会,向刚刚缓过神的韦恩小姐提问。
“抛开其他的不谈,我更好奇的是你们的动机。”他看起来文质彬彬,语气也似乎只是好奇,“韦恩家为什么帮戴维斯女士请律师?是否因为人体实验案中,有韦恩集团的竞争对手参与其中?”
韦恩小姐沉默了半晌。
提问人心想“趁火打劫最有用”,哥谭人心想“我们首富的女儿不可能这么脆弱”,大多数网友心想“让可怜的孩子喘口气吧”。
但是韦恩小姐突然笑了出来。
她笑眯眯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刚来这里不久,不知道原来帮失去女儿的母亲讨回公道,会被误解成打压竞争对手。”
对面噎住了。
网民对韦恩小姐的好感度再次达到了新高:说得对,凭什么要因为做了正确的事向人解释?不是每个人都把人命当数字!
眼镜记者改变了策略:“你认为帮助杀人凶手是正确的事?”
“不好意思,”韦恩小姐再次道歉。
哥谭人开始嘀咕:我们哥谭人没必要这么喜欢道歉,韦恩小姐,拿出你爸爸死不要脸、绝不认错的气势!
她接着说:“我手里的证据不是戴维斯女士谋杀了金并,而是金并的药物实验谋杀了她的女儿。”
场内又是一静。
最后是韦恩董事长发出了一声低沉又沙哑的低笑。
对面现在是真没话说了,尴尬地道了个歉,坐回原位,把提问的机会让给别人。
另一位记者举起了手。
“韦恩小姐,我是《星球日报》的露易丝·莱恩。”她说,“我想知道,你认为金并现在的结局是罪有应得吗?”
这是发布会上第一个直言金并有罪的记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韦恩小姐对她微微一笑。
“正如那些愿意将内情透露给我的人们所说的那样——”她平静地说,“这样死掉,太便宜他了。”
记者们顿时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可是韦恩小姐似乎还嫌自己说的话杀伤力不够强,微微倾身向前,将目光投向了会场最中央的镜头。
“你说呢?亚当斯议员?”
她轻飘飘地问。
“你之前安装在小男孩们房间里的那些微型摄像头,现在似乎都在保护你存放共犯名单的‘保险箱’了。是金并遭天谴吓到你了吗?”
“………”
她说完这话,不到十秒钟,全美的社交网络平台直接瘫痪。
会场内一阵惊呼,皮特罗穿梭在人群里,不经意地打掉某些人的手机,不经意地扇了某人一耳光,然后蹲在某人的背后大喊一句:“韦恩小姐,不要诬陷别人,拿出证据来!”
韦恩小姐发出了几声轻笑。
她用温柔的声音回应了质疑。
“好啊。”
哥谭记者差点因为这声“alright”晕过去,看韦恩小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普利策奖。
天哪,以为是个窝囊废,结果是座阿卡姆啊!
而韦恩小姐听着耳麦里的打斗声,有些担心弟弟的拳头累不累。
她弟弟晚上跟那几个霸占地下室的人渣聊家常,白天又亲自登门慰问恶徒,实在是太辛苦了。
现在她手里的牌都是王炸,也不知道对面长出手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问:小熊使用了哪些三十六计(?)。
其实应该是明天更,但我反正写完了…当做临时加更好了。
每次我一哭哭都有潜水的宝宝出来安慰我,感动…让我想起之前上课讲课文,我学生主动读了一段,然后示意他同桌继续读,不让我尴尬冷场T T
哦莫,感觉自己已经是三无开文小作者里比较幸福的了,每天就两杯奶茶钱但被大家的鼓励养得很好。
第70章 人命不是数字
“我觉得我们哥谭又被孤立了。”
某哥谭网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因为死神的名单里至今还没出现‘钟爱犯罪’的哥谭人。死神是不是对我们哥谭有偏见?死神别骂人渣了, 你赶紧骂哥谭人啊!”
死神,指杀伤力堪比阿卡姆的韦恩小姐。
名单, 指金并人体实验、拐卖儿童、贩卖器官三项大罪的犯罪同盟。
死神正在记者发布会上逐一点名。
虽然说出去哥谭人自己都不信, 但是这次他们真的留住了清白——金并那张比美国铁路网还发达的罪友网里,竟然没有哥谭。
哥谭风评最好的一次,蝙蝠侠看了都会露出欣慰的微笑。
正在毫无负担看热闹的企鹅人已经快笑死了。
为什么哥谭人没被邀请参加这场全国性的派对?
因为幕后真正的决策层, 打心眼里不待见哥谭人。
直播镜头里的韦恩小姐已经点到了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副局长。
“……FDA为什么要隐瞒这份副作用报告?你们明明早就能让这类药品退出市场, 为什么只字不提?”
她用非常礼貌的语气问。
“是因为担心自己还不够该死吗?”
记者们已经全都哑火,某些人在魂魄出窍, 某些人在奋笔疾书,某些人在换着角度拍韦恩父女,但已经没有人敢大喊“拿出证据”了。
因为韦恩小姐真的会拿。
刚刚亚当斯议员选择跟韦恩小姐视频对线,他一开始表现得相当自信, 一口咬定她是在空口污人清白, 然后还列举了一系列韦恩家参与其中的可信证据(网友们已经对这些官方话术感到厌烦)。
韦恩小姐耐心地听完了,然后二话不说,直接给大家广播亚当斯给孩子们讲的“睡前故事”。
十秒钟后, 亚当斯惊慌失措地把“造谣”这个罪名换成了“窃听”。
韦恩小姐的回应很耐人寻味:你是造地牢的人, 你最清楚窃听的成功率是多少。
她再次暗示:你们之间出了叛徒。
这下好了, 对面的团建活动已经从“犯死罪”变成“谁是卧底”, 人人自危、互相猜忌,本就不牢固的同盟更加摇摇欲坠。
企鹅人不由得感叹:“她不像布鲁斯·韦恩的女儿, 像托马斯·韦恩的孙女。”
原本在目不转睛看电视的其他人转过头来, 对老板挤出笑容:“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企鹅人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懒得跟这群笨蛋解释更多。什么时候能见见这位大小姐,跟她合作应该挺有意思的!
“……杜邦部长, 你在访谈后收到的这一百万是谁汇入的?又是我们家的‘贿赂’吗?”
韦恩小姐把自己说笑了。
“我们家虽然不节俭,但也没有给抹黑自己的人打钱的爱好。”
网友们对韦恩小姐的好感度持续上涨中。
她的表现当然不如那些政客完美,言行之间带着不成熟的学生气,但正是这些才让她更像一个鲜活、真实的人。
也有反对的声音在泼冷水:说不定这是她的人设,我不相信她一个富家大小姐会这么诚心地为普通人发声。
闻到味道的哥谭人马上顺着网线撕咬过去:你个外地人知道什么,虽然我们也爱看有钱人狗咬狗,但韦恩小姐还真不是在韦恩家长大的——感恩,不然可能她就是女版布鲁斯·韦恩了。
还有网友回击:就算她别有用心又怎么样?至少她真的在做事。PS,她和她爹的脸对我的眼睛真的很友好,感恩。
韦恩小姐表示在做事的当然不止她一个。
“我手里还有一份关于K-618药剂的报告,来自我们韦恩集团的技术部——为了揭露真相,我们的五十四位员工加了一晚上的班。”
彻夜奋战的员工们抱着加班礼盒(没有花样,全是美钞),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韦恩小姐接着说:“白宫方面一直说难以检测,那我们一个不精于生命科学的金融集团,怎么也能鉴定一款尚未成型的实验药物?”
现场又有人开始质疑:“既然不专业,那还是交给其他专业人士检测吧。”
白宫的记者两眼一黑:不要啊,不要给别人啊,天杀的韦恩家从哪儿搞到的原料!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东西在帮她!
他们只能换条路走。
既然现在韦恩家在保护狄柯·戴维斯,那他们就去处理其他实验品的亲属,那些早就选择放弃,非常识趣的人。
要怪,就怪有人不愿意跟你们一样保持缄默。
韦恩家的精力应该都在戴维斯身上,而且,某些人的住址只有他们知道。
他们倒要看看韦恩家能不能兼顾这么多事情。
*
不杀小队很快来到了戴维斯的住所——他们接到的上级命令是假意袭击戴维斯,但是绝对不能伤到她本人。
特工队伍在十分钟前也到达了戴维斯的住所——他们接到的“上级命令”是要不遗余力处理掉戴维斯这个隐患。
两队人马的尖兵在大楼里狭路相逢,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半天,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双方都十分警惕:一定是韦恩家的打工仔。
果不其然,不杀小队发现有人竟然要对戴维斯痛下杀手——天杀的,肯定是韦恩家想嫁祸给我方,战友们,誓死保护对方证人!
于是,实际上隶属于同一机构的两组人马展开了殊死搏斗。
大楼里痛殴队友的战斗现场十分激烈,大楼外的观众席氛围也非常火热,有人在愤怒大喊“一定是金并的同伙想灭口”。
无人注目的角落,韦恩家真正的保镖们坐在监控器前,一边看对面痛击自己的队友,一边吃韦恩家送来的下午茶。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等会他们还要演戏呢,演在这生死博弈场里,从帮凶们的手里拼死救下关键证人的勇士。
其中一位前MI6特工如是想道:Bloody hell!这下午茶实在太美味,以后就跟韦恩小姐混了!
*
凯西也是人体实验计划中受害者的亲属。
八年前,唯一的女儿在她臂弯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也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她也像狄柯一样早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也跟其他人一起调查过这件事,但她很快就退出了。
因为她已经窥见,一道一道隐秘的帷幕之后,是她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最害怕的不是找不到真凶,而是在找到后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那跟女儿重逢之时,她该如何告诉她:对不起,妈妈没办法帮你报仇。
她恨自己的弱小,恨世界的不公,恨所有把她女儿、把无数普通人的生命视作数字的人。
金并的罪行被揭露的那一天,她没有感到痛快和兴奋,反而更加麻木。
她不觉得那些人最后真的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总能从法律的漏洞里钻出去。
凯西看着电视里的韦恩小姐。
她全然不顾白宫记者请求停战的暗示,她的眼睛在燃烧,她毫不畏惧地说出一个又一个人名,昭告一桩又一桩罪行。
有人开始质疑她的国籍归属,说她今天这些幼稚的行为只会引起美国政坛动荡,损害大局利益。
虽然韦恩小姐戴着口罩,但凯西知道她在咬后槽牙,她听见了声音。
“你说得对,但我不关心大局。”韦恩小姐盯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只关心那些不该死去的人。”
她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极力压抑情绪。
但是这次她没能忍住。
她愤怒地质问:“法律应该还受害者公道——这么理所应当的事,那群傲慢的混蛋到底是哪里不懂?!”
磨牙的声音消失了,沉默过后,呜咽声钻进了凯西的耳朵里。
直到哭得不能呼吸的那一刻,凯西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些声音都源自她自己。
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女儿的哭声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抱着自己,心如刀割,仿佛在第二次经历死亡。
刺耳的破裂声把她带回肮脏的现实,她抬头望去,发现电视一角被子弹击碎,屏幕闪烁几下,韦恩小姐的脸熄灭了。
凯西顿时回过神来:有人要杀她。
她卧倒在地,全身颤抖,听着破门的声音,咬着牙向卧室爬去,努力不发出任何一丝恐惧的声音。
理智已经罢工,本能在催促她躲藏:她还不能死,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想看到结局。
子弹击碎玻璃窗,电锯切割铁门,死神在把她拖向深渊。她努力去推开女儿房间的门——有人破门而入。
凯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枪声响起。
但她只听见了非常轻的脚步声。
轻到仿佛对方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
“——你没事了。”
属于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
凯西僵硬地回过头,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小男孩站在她几步以外。
他平静地说:“想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一个荒谬的事实重新唤醒她的理智:她被救了。
这个从天而降的小救星抬手按住了右耳朵,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然后他板着脸,上前几步,向她伸出了手。
凯西慢慢地伸出手去。
男孩握住她的手,轻松地把她拉了起来。
凯西颤抖着抬眼看去,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从玻璃窗的空洞里逃出来的春光。
他的声音尚未褪去孩童的稚嫩,但语气却沉稳得令人完全信服。
他说:“你现在是韦恩家的责任了。”
*
白宫方面召开紧急会议的时候,韦恩家的记者发布会已经进入尾声。
韦恩小姐似乎已经累了。
在播放了副州长命令秘书把狄柯·戴维斯塑造成仇富、疯狂的加害者形象的电话录音后,她沉默了很久。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发布会会就这样结束的时候,韦恩小姐突然站了起来。
在这偌大的会场里,几十位记者的面前,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站在那里,显得非常渺小。
她平静地说:“我有一个某些人不想听的问题,我本来不打算问的,因为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们毫无意义。”
哥谭记者已经躺到地上去拍摄她的脸了。
“八年前戴维斯女士失去女儿,求告无门,那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提法律和秩序,为什么不提受害人亲属的痛苦?”她问,“现在威尔逊·菲斯克死了,你们怎么又开始捍卫法律的尊严,声讨私人复仇了?”
她盯着最中央的镜头,眼神毫无保留。
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在看这场发布会。
“你们的眼睛里,真的能看见‘人’的存在吗?”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韦恩小姐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放轻了声音。
“别人视若珍宝的孩子,对你们而言,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污点、一个数字吗?”
没有回答,也不可能有回答。
在这冻结的安静中,韦恩董事长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
韦恩小姐深吸一口气,坐回原位,简短地说:“不好意思,失态了。”
她戴着口罩,没人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
但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说的每个字都出于真心。
那是拒绝与现实同流合污,天真又理想的年轻人的声音。
这样不合时宜的情绪化和不够成熟的天真,彻底为她赢得了这场舆论的游戏。
韦恩家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时候,韦恩董事长伸手压下了话筒。
他露出镜头前常有的甜蜜笑容,漂亮的蓝眼睛扫视全场。
哥谭记者又开始狂拍特写了。
他气定神闲地开口了:“老规矩,如果我女儿的照片被用于媒体报道,我会告得你们公司倾家荡产。”
男人低沉又平缓的声音流淌在大厅里。
哥谭草包首富罕见地露出了锋芒。
台下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个问题上跟韦恩董事长开玩笑。
他们看着韦恩小姐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哥谭记者已经准备吊威亚拍最后的镜头。
韦恩董事长揽住女儿的肩膀,眨眨眼睛,又换了轻快的语气。
“当然,那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员工,欢迎你们加入韦恩集团——只要你们不担心媒体会把免费度假说成出境逃亡。”
*
发布会结束后,露易丝没有马上离开。
她坐在原位,给克拉克发了短信,然后垂眸注视着屏保上乔纳森的脸。
有一大半的人都还留在会场里。
“……天杀的韦恩家。”
她听见身后的某位记者突然发出感慨。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说这话,但这次我真的支持你们。”
全美人民最支持韦恩家的一次。
其实他们很清楚,韦恩小姐也很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大概还是会从法律的漏洞里逃脱。
但是。
即使只有一天,即使只有一分钟,人间燃起的烈焰,也要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恶人们,发出不甘的怒号。
人命不是数字——
作者有话说:一般还是隔日更的宝宝们,营养液加更,偶尔掉更,下次更新应该是周二晚上。
不知不觉就写30w了,我大震惊,本来以为25w左右就能完结呢。
这段剧情很快收尾,暴君岗前培训要继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