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 哥谭从红色的雾霭中醒来。
由于红雪风暴，信号变得比经济形势还要烂, 全哥谭市一天里有正常信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小时。
所以, 根本没人听清“白宫考虑与正联合作，共同度过危机”这则新闻。
考文垂区，某间堆满泡面盒的公寓里。
理查德在喝公司发的芝麻糊, 听见电视里的主持人说：“复联的审讯还在继续。此外, 白宫表示，正义联盟………”
理查德瞬间蹿到电视机前。
然而卫星的歹毒在这一时刻跟小丑有得一拼, 画面开始模糊，声音断断续续，他只听见什么“危机”“解决”。
理查德抓心挠肺，下楼领物资的时候, 跟同样绝望的邻居们一起对答案, 得出结论：因为复联造成的混乱带来国际舆论危机，白宫开始考虑限制正联，解决心腹大患。
这个推测被志愿者听见, 大学生天然对政客抱有怀疑, 拖着韦恩家的物资到犯罪巷后, 他忧心地跟朋友说：“白宫可能会用政治手段对付正联。”
对方大惊失色：“难怪我听新闻里说‘需要更多军方力量’, 那群老登果然没安好心！”
失业人员在家攒了一身怒火和力气，嗓门堪比扩音器。五分钟内, 附近两栋住宅楼都知道了“白宫要出动军队制裁正义联盟”。
哥谭人就这么接力拼新闻, 新闻从下城区传到上东区，上东区的信号稍微好点，补充了几个关键词：合作、蝙蝠侠、审讯。
等这个新闻路过科波特宅邸，已经变成“白宫要审讯拒不合作的蝙蝠侠”, 吓得企鹅人差点把雪茄吞下去，连忙派马仔去找刚出ICU的黑面具。
黑面具还是木乃伊状态，听完后口齿不清地骂了半天，说什么“懂个屁”“私刑”“专业的”“蝙蝠侠”。
马仔们没听懂，但要给老大交差，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各种答案。
到了夜里，厄苏拉偷溜出门去找杰森，才知道新闻到了冰山俱乐部后已经被加工为：军方计划对蝙蝠侠动用私刑。
厄苏拉竖起大拇指：“……哥谭人的想象力真的是这个。”
杰森哼笑一声，抬手揉她的脑袋，懒洋洋地问：“你偷跑出来，不担心被关在门外吗？”
为了限制家里这群小的私自上班，老父亲每天都在更换蝙蝠洞的密码。
厄苏拉眨了下眼睛，轻快地说：“有阿福在呢，他总会给我开门的。”
她已经溜出来好几次了，每次管家都会给她开门，还会贴心地准备夜宵。
杰森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甩掉手心的头发，心想还是莱克斯·卢瑟这个光头的烦恼少。
他问：“你确定哥谭人会买账？”
厄苏拉很自信：“包的。”
这次也不用她找人煽风点火。
白宫的口碑就已经够燃冬了。
*
在阉割侠开始飞檐走壁的同时，哥谭人拼出来的新闻飞完整个哥谭，来到了《哥谭日报》主编家里。
主编觉得难以置信。就算再草台班子，也干不出这种离谱的事吧？
……但是那群人的口碑比智商更值得信赖。
她看着书桌上怏怏不乐的互动义警玩偶们，叹了口气，打下新闻标题：
突发消息，白宫计划处决蝙蝠侠。
*
翌日，清晨六点，机器小狗大队开始出门送报纸。
红雪没有消停的迹象，市政的领导们也坚持装死，市民们已经要集体抑郁。
因为这场危机崩溃的人并不少。
工业停摆、商贸受限，很多人没了收入。更不用提药物稀缺、食品安全问题，医院住满老人和小孩，医护、警察、消防每天忙得只能吃面包。
有钱人里，除了韦恩家，其他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可是普通人怎么办？
普通人是接不住红雪的。
如果情况持续恶化，即使有韦恩家的救助，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红雪把每座城市都变成了孤岛，哥谭现在孤立无援。
每到夜里，无论街头有多混乱，哥谭人都会探出脑袋看窗外。
不是看雪有没有停，而是看蝙蝠灯有没有亮起。
而蝙蝠灯每晚都会照亮红色的夜空。
于是人们知道蝙蝠侠还在这里。
有义警在，他们才可以安心地入睡。
看到今天的早报新闻后，哥谭人集体沸腾了。
没了网络，出门不安全，大家采取最原始的交流方式：喊话。
小厄苏拉就是在这种喧哗中醒来的。
听见婴儿的哭声，玛丽踹了丈夫一脚，提醒：“泡奶粉要用韦恩家送的桶装水，烧开才行。”
乔治疲惫地给女儿喂奶，耳朵听见外面的动静，脑子却没有思考。
玛丽迷糊地问：“外面在吵什么？是韦恩家又来发东西了吗？”
乔治把女儿放回摇篮里：“不是，他们在说华盛顿那边想处死蝙蝠侠。”
玛丽立刻从被窝里弹射出来。
夫妻俩面面相觑，最后乔治发出一声破音的嚎叫，冲到窗边，加入人头大队。
马路对面的女士在咆哮：“他小丑的，本来失业在家就烦，还要被自己人整！”
楼上的大学生在尖叫：“不能让他们带走蝙蝠侠，他们绝对不怀好意！”
隔壁的老人在用喇叭：“怪不得市政提醒我们明天千万不要出门，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治拿着望远镜扫视一圈。虽然清晨雾大，能见度低，但他觉得自己能看见每个人的眼睛。
没有对红雪的恐惧，只有对战斗的渴望。
“天哪，这简直是蝙蝠侠保卫战。”乔治喃喃自语，“……但是，没有比这更合理的出门理由了。”
*
白宫选择从蝙蝠侠开刀的原因很简单。
另外几个正联成员多少有点反人类，蝙蝠侠虽然恐怖，但他们研究过，是个没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而且小丑和贝恩那群危险分子都在牢里，他们现在刚好可以去收拾哥谭的烂摊子。
红雪漫天，装甲车在清理道路上的积雪。
军方跟哥谭市政联系过，已经准备暂时接管哥谭。
高速路上的路标一闪而过，指挥官握住手里的枪。
哥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上层人心知肚明，哥谭的混乱不只是内部矛盾造成，外界也一直在煽风点火。
谁是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
美国政府。
哥谭的灰色生意可是帮某些人赚了好几十个亿，政客不会在意对和错，只会权衡利和弊。
普通人只是数字，只要利益足够、局势稳定，没人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改变现实。
需要蝙蝠侠的时候政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需要蝙蝠侠的时候政府会直接打压。
复联和正联一直都是不稳定因素，任何政府都会忌惮这种强大组织。
所以这次的危机爆发后，政府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借机控制复联。
复联之后就是正联，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红雪爆发后，各大城市的主路都被封起来了，限制感染源偷溜出去。
车队来到主路入口，通讯器响起来：“……前方道路被堵住了。现在看不清，似乎是黑色的巨物。”
指挥官皱眉：“蝙蝠侠和他的跟班们？还是企鹅人或者黑面具的部下？”
上级的指示是，遇到这两类，可以直接动武，不用顾忌。
但指挥官觉得上级真是有病。
得罪人的事情都让他们底下的干，功劳都让上面人抢。
第一辆车忽然停下了。
指挥官下了车，走到最前方，拿过副官手里的望远镜。
然后他愣住了。
……堵住入口的，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是人。
无足轻重的普通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
是哥谭市民。
指挥官沉默半晌，向前走去，握枪的手背在身后。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雪这么大，辐射也大。外面很危险，你们不应该出门。”
没人回答，他只看见一双又一双愤怒的眼睛。
他叫来副官，让她来开这个口。女人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但是副官还没开口，人群里先传来讥讽的笑声。
有人问：“军官，你们肯定没在这条路上遇到恐怖的变异野兽吧？”
指挥官：“……没有。”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指挥官没有说话。
但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哥谭警察不能离开市区，处理掉城市附近危险的只可能是义警。
“你也知道雪很大，辐射也很大，外面很危险。”有人平静地说，“我们的义警也知道。”
但他们总是出现。
他们每一天都身处这样的危险。
做英雄，是有代价的。
副官微微皱眉，很快明白了什么。她看了指挥官一眼，用轻柔的声音说：“我们知道，我们都很感激你们的义警。我们不会伤害他们，这绝对不是我们的目的。”
指挥官用目光警告她。怎么出了一个叛徒？现在跟他们保证，之后要对蝙蝠侠动手的时候怎么办？
他抬起手，车队慢慢靠近，子弹已经上膛。
可是人群从海变成了山，挡在前面，一动不动。
“……绝对别想带走蝙蝠侠。”有人咬着牙说，“比起你们，我们更信任自己的义警。”
“操你们的！”
领头的人甚至上前一步，无所畏惧地怒吼起来。
“滚出我们的城市！”
别想带走我们的英雄！
车队停下了，但是人群开始逼近。
双方在红雪中无声地对峙着。一时之间，连风都没有发出声音。
几分钟后，指挥官再次抬起手，耳朵里只有激烈的心跳声。
可是人群依然没有退让。
指挥官忽然停住了。他放下手，无声地示意所有人收起武器。
他不是害怕市民。
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但只有一双暗处的眼睛让他害怕。
……市民们这么无畏，无非是清楚一个事实。
蝙蝠侠在看着。
义警们在看着。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想保护的人就在这里保护他们。
……而且他能看出这群人的衣服底下都藏着武器。如果真的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指挥官偏过头，听着耳机里的询问，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失败了。”他冷静地说，“有平民阻拦。”
他们要是敢对哥谭人开枪，韦恩家今晚就会闹到最高法，暗地支持复联的纽约人明天就能起义。
人命不重要，但这得不偿失。
眼见车队开始后退，人群顿时发出欢呼。
一个藏在人群里的身影开始悄悄撤退，结果被激动的哥谭人一把拽住。
大家激动地开始载歌载舞，厄苏拉一晚上没睡，被人群撞得头昏眼花。
最后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伸手一抓，拯救了晕乎乎的黑色小熊。
厄苏拉靠在布鲁斯的怀里，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抬起脸，弯弯眼睛，手指比V，扬起灿烂的笑容。
谁说民心是无用的？
布鲁斯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红雪继续飘落，寒风无比刺骨，哥谭人却欢呼雀跃。
父女两人被人群簇拥着，一直在笑。
*
军方前脚撤离，厄苏拉后脚就以韦恩小姐的身份高调露面。
她跟提姆去下城区发放生活物资，遇到一个小女孩，见到她就抱着她不放。
厄苏拉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啦？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认识这个女孩，是她常去的那家华人餐厅老板的女儿。
女孩的语气有点羞怯：“韦恩小姐……能不能劝劝义警们，让他们不要再出门？”
厄苏拉愣住了。
女孩说完这句以后就不那么紧张了，声音更大了些，附近人都能听见。
她认真地说：“红雪这么烫，我之前被烫过一次，特别特别疼！我很勇敢，我没哭，但我爸爸哭了。”
四周喧闹的人群突然变得安静。
厄苏拉飞快地眨了眨眼，张开嘴，却感觉雪钻进了喉咙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觉得刺痛。
女孩期待地看着她，继续说：“我不希望义警们也这么痛，不希望他们的家人也流眼泪。他们为什么不在家多休息呢？他们也会累，也会疼。”
厄苏拉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抬起头，寻找哥哥的身影。
提姆站在不远处，冲她露出微笑，轻轻地点头。
于是厄苏拉又能呼吸了。
“……谢谢你，亲爱的。”她轻声说，“你真是太好心了。”
但她说不出更多话了。
提姆走过来，递给小女孩一个小熊玩偶，摸摸她的头发，揽着厄苏拉的肩膀离开。
老板走上前，牵起女儿的手，注视着韦恩家的车远去。
“韦恩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女儿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脸上写满担忧，“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样，多休息呢？”
老板摸摸女儿的脸，看向窗外红色的雪花，也没有回答。
……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只能祈祷，他们的英雄，不要被命运夺走太多——
作者有话说：我才知道原来15字评论才涨积分，什么破规则……
还有电脑端订阅竟然是作者绿江六四分(app是五五分)，震撼了，PC榜单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投靠你。
好了，下一章我们就来说说代价是什么。
话说上一章已经很明显地暗示一直在给复联正联传递九头蛇内幕的是哪位了。
第142章 死亡的开幕
坏事传千里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虽然有红雪拦截信号, 但众志成城，“军方试图逮捕蝙蝠侠, 被哥谭民众拦截”这则新闻很快在东海岸传开。
白宫方面坚称这是假新闻。
然而声明没人看, 政客们百口莫辩，体会了一把之前复联的心情。
况且，装甲车确实到了哥谭, 武装人员确实跟平民对峙过。现在就算他们集体跳进密西西比河, 大家也只会关心水质问题。
为了补救，限制正联的日程只能延后, 紧急转移东海岸难民成了头等大事。
DC开始上班，正联准备出差。
费城，大雾弥漫，飞船在红雪中等待告别结束。
孩子正在对家长循循善诱。
“……记住了, 如果遇到那种能打死你的坏蛋, ”厄苏拉顿了顿，神色凝重，“你千万不要跟它打。”
布鲁斯：“……”
旁边的正联成员一人捧着一杯奶茶, 悠闲地围观同事被小女儿教育。
厄苏拉放不下心, 转头看闪电侠：“如果……”
待命的小狗马上立正, 立刻担保：“我一定会抓着他拼命逃跑。”
厄苏拉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巴里挠挠头发, 也没忍住勾起嘴角。
大家看向蝙蝠侠，他的额头上就写着一个词：忍耐。
厄苏拉忽然想起一件事, 好奇地问：“对啦, 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她变成黄油小熊之前，巴里约她聚餐，说要请教什么人生大事。
巴里顿时感觉现场至少有三双眼睛在狙击他。
他的笑容变得僵硬，飞快摆手, 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大事，不对，很重要，但是我——等我们回来之后再说。可以吗？”
……末日危机，哪有告白的的空间？
厄苏拉心想那应该不是大事，微笑着说：“好。祝你凯旋，记得给我带外星纪念品。”
巴里当即答应，笑得非常灿烂，眼睛几乎在发光。
厄苏拉又去跟戴安娜道别，布鲁斯看了巴里一眼，平静地提醒：“注意点，闪电侠。没让你把整个宇宙抢回来。”
他们只需要带回一个人。
道别结束，飞船升空。厄苏拉望着消失在红雪中的残影，小小地叹了口气。
迪克揽住她的肩膀：“别担心，他们一定能顺利找到曼哈顿博士。”
……只要那个提供内幕的光头没坑他们。
注视飞船离开的不止自己人。
某栋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穿着风衣的黑发男人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应该是我们英国人的故事了。”
他打了个响指，跃跃欲试。
“现在，为艾琳·艾德勒量身打造的圈套准备好了吗？”
*
两天后，东西部之间的求生通道终于打通。三分之一的哥谭人撤到了星城的隔离区，韦恩家也悄悄搬出主宅，躲进了犯罪巷的安全屋里。
罪犯们都被之前DC的操作震撼了，到了月末也不敢冲业绩，哥谭的城市稳定度就跟失业率一样直线上升。
斯蒂芬妮和卡珊德拉都没感染过流感，现在跟着撤离市民，确保一切顺利。
隔壁布鲁德海文刚重建半年就遇到红雪危机，迪克现在几乎住在警局里。据杰森说，他已经成了那边的警草。
杰森则是经常出去帮忙，平时都住在自己的安全屋里。但如果跟家里断联超过五个小时，他就会骑着摩托火速赶到。
提姆同时处理哥谭、公司、泰坦的事务，出现频率之低。某次他五点才回家，一进门就倒在门廊昏迷，蝙蝠比格都踩不醒他。
阿尔弗雷德花了一天时间拯救那件布满小狗脚印的白衬衫。
总之，安全屋的常驻人员只剩下姐弟俩、阿尔弗雷德、一龙一狗。
厄苏拉很担心弟弟：“你也去中国吧？”
亚历克斯没感染过流感，已经被她送到福建避难。
小孩儿特别舍不得，临走前几乎是挂在她身上，像一只可怜的树袋熊。
他闷闷地说：“我可以帮忙，你不要送我走。”
厄苏拉的心都软成芝士奶盖了，但还是坚定地拒绝。
因为九头蛇绝对不敢把手伸进中国。不要说渗透，他们只是在海岸线露个头，就会被红烧或者油炸。
达米安在看漫画书，头也不抬：“我不会离开哥谭。讨论结束。”
厄苏拉无奈投降。
阿尔弗雷德开始准备晚餐，姐弟俩主动帮忙。但达米安帮的全是倒忙，最后被安排跟狗一起罚坐。
不过阿尔弗雷德还是欣慰地表扬了他：“达米安少爷现在比布鲁斯老爷让人放心十个厄苏拉小姐那么多。”
达米安没说话，只是微微翘起唇角，晃了晃腿，继续认真地吃饭。
厄苏拉在喝汤，听见自己成了计数单位，抬起脑袋，茫然地问：“我是被表扬了还是被批评了？”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又给她盛了一碗香喷喷的排骨汤。
于是厄苏拉就把这件事扔到了九霄云外。
*
凌晨两点，一名连网课也没有的大学生辗转反侧，准备偷偷上班。
……天杀的，她什么时候爱上上班了。
厄苏拉的步伐不由得变得有点气愤，这怒火很快惊动了浅眠的管家。
阿尔弗雷德披着外套，提着灯盏，走到玄关一看。
他跟反戴着银头盔、手持宝剑、盔甲穿到一半的小熊雕像无声对视。
“……扮演雕像是没用的，厄苏拉小姐。”
雕像瞬间破功。
厄苏拉把身上这套还给真正的雕像，抱住管家的胳膊，小声说：“我失眠，想开着蝙蝠车兜个风。顺便路过芭芭拉家，再拜访杰森的鸟巢，然后莅临阿卡姆，再巡视黑门监狱。很快就回来。”
以蝙蝠车的速度，来回也就四个小时吧。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你是说你要环游整个哥谭。”
厄苏拉：“……哈哈，还是你会概括。”
阿尔弗雷德不说话，她只能拿出韦恩的制胜法宝。
厄苏拉轻轻晃了下管家的胳膊，露出招牌的甜蜜笑容。
“Please？”
五分钟后，厄苏拉喜滋滋地带着夜宵出门。但是想到自己这么积极是去上夜班，顿时枯萎了。
去芭芭拉家晃了一圈，差点被哄得直接换上睡衣，放下点心就仓皇逃离蝙蝠少女的魔爪。
到杰森那里的时候已经四点多，兄妹俩都饥肠辘辘，把管家准备的双人份夜宵吃得一干二净。
杰森摸摸肚子，懒洋洋地说：“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厄苏拉摇头如拨浪鼓：“我得回去，阿福会担心的。”
杰森敲敲她的脑袋：“等你到家，眼睛都睁不开，根本识别不到虹膜。”
厄苏拉努力掀开眼皮：“阿福会给我开门。”
杰森劝不了她，把她送到车上，叮嘱她直接回家，别让阿尔弗雷德操心。
厄苏拉严肃点头：“好的，红头罩老大。”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现在竟然轮到叛逆之王来劝她懂事了，为什么？
离开杰森的视野以后，厄苏拉一踩油门，直奔阿卡姆疯人院收菜。
巡视完没有蝙蝠侠的哥谭已经六点，厄苏拉回到安全屋，哄着自己下车，一路飘到门口，还没开始身份识别，门从里面打开。
厄苏拉软绵绵地往前一扑。
红雪和迷雾都被关在门外，她摔进暖烘烘、充满甜点香味的避风港里。
一秒入睡。
阿尔弗雷德拍拍她的背，叹了口气。正准备送小熊回卧室，门口又来了一只小鸟。他连忙开门，结果这个也是闭着眼睛往前一扑。
扑通一声！
一个黑影立刻从二楼赶来。
达米安左手拿刀，右手还提着忘记放下的小熊玩偶，凝神一看，发现是厄苏拉和提姆把阿尔弗雷德压在了地毯上。
达米安皱眉：“为什么要虐待阿尔弗雷德？”
小小鸟奋力拯救管家，但是两个大的就是不肯松手。尤其是厄苏拉，稍微被他抱起来，就要发出呜咽声，好像有谁要把她从管家身边偷走似的。
阿尔弗雷德只能坐起来，一手揽一个，哄小孩一样拍他们的背。
兄妹俩顿时获得婴儿般的睡眠。
达米安面无表情：“看来我才是年长的那个。”
这群成年人离开阿尔弗雷德会活不下去。
*
哥谭最近风平浪静，费城却在狂风中颤抖。
空旷的顶楼中，浑身布满血迹的女人被从黑暗里推出来。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站在吊灯下的男人转过头。
来自第一世界的两人对视着。
莫里亚蒂露出笑容：“亲爱的艾琳，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艾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莫里亚蒂很热情：“在第二世界待了八年，是不是已经忘了第一世界的我了？”
反抗组织真是百密一疏。
一点替身的小把戏竟然能骗过情报女王，只是因为她担心锚点有那么0.01%的生命危险。
“你太关心厄苏拉。”莫里亚蒂围着艾琳转起圈，“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就像以前那样，就连夏洛克也找不到你。”
他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自己的心脏，夸张地发出一声“砰”。
可是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变得脆弱。
艾琳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背挺得笔直，神色镇定，打量着莫里亚蒂，似乎他才是那个阶下囚。
她平静地说：“看来，你现在成了神的代理人。”
莫里亚蒂耸耸肩：“差不多吧。你们都在玩游戏，没人陪我，我实在是太寂寞了。”
既然锚点有这么多队友支持，那他就帮帮可怜的至高神。
艾琳勾起唇角，声音冰冷：“想杀厄苏拉，先跨过我们所有人的尸体。”
莫里亚蒂发出一声夸张的嘘声：“我是这么反社会的人吗？”
他敞开双臂，神色变得有些狂热，似乎在拥抱未来的影子。
“杀她有什么意思？对她而言，夺走她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谋杀。”
离开的和留下的，谁更痛苦？
空气在一瞬间冻结，艾琳攥紧拳头，瞳孔骤然紧缩。
那些被忽略的碎片瞬间变成完整的拼图。
原来是这样。
她沙哑着嗓子说：“……是你唆使米莎的房东去杀她的。”
系统一开始就提醒过所有人：逆天改命会招致神罚。
汉尼拔为妹妹报仇，杀了不该死的人，他们因此得到了神的红牌警告。
全员权限下降，系统被禁言，防线有了缺口。
莫里亚蒂的目的是让他们继续犯规。
神罚红牌如果集齐三张，厄苏拉会被重惩。
“你想逼她认输。”心脏在撞击耳膜，艾琳几乎要咬碎牙齿，“……你想逼她回到第一世界。”
他杀不了厄苏拉，就退而求其次，让她永远离开第二世界。
保镖按住艾琳的肩膀，逼她跪在地上，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莫里亚蒂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恶毒的愉悦。
“You got me.”
他站直身体，打了个响指。
“做英雄是有代价的，你们都没给锚点上过这一课吗？”
红色的光点锁定艾琳的眉心，莫里亚蒂看清了她眼底的懊悔。
他知道艾琳已经推测出他要杀谁了。
“真可惜，”他发出遗憾的叹息，“你没机会警告她了。”
新手保护期应该结束了。
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时刻划破曙色。
*
“砰——”
茶盏落地，摔得粉碎，阿尔弗雷德向后倒下。
他摔在毛茸茸的厚毯子上，抬起手挡在脸前。
但阻止不了小狗啃他的脸。
他摘下被舔得湿漉漉的眼镜，转过头，发现自家比格又报废了点上好的瓷器。
阿尔弗雷德评价：“非常昂贵的口味。”
蝙蝠龙喜欢砸餐盘，蝙蝠犬喜欢摔杯具。
风声越来越大，像是哥谭在呜咽。阿尔弗雷德打扫完屋子，拿出蝙蝠怀表。
指针上标注着每个人预估的回家时间——但是红雪把韦恩家的卫星也干掉了，所以这个时间相当摇摆。
虽然不知道他们确切的回家时间，但阿尔弗雷德知道每个人都在忙着保护别人、拯救世界。
他有点骄傲，又有点忧愁，最后只能想：如果没有突发情况，厄苏拉小姐应该能赶上晚餐。
阿尔弗雷德蹲下来，摸摸小狗脑袋，微笑着问：“要做什么好吃的呢？”
小狗趴在地上，飞快地摇着尾巴，耳朵软塌塌地晃着。它听不懂“补充蛋白质”“不爱吃胡萝卜”“研究煲汤”“中餐太难”，但它知道人在想其他人。
因为人身上的味道让他很开心，人多的时候，每个人散发的都是这种味道。
忽然，快乐的尾巴顿住了。
小狗抽动鼻子，抬起耳根，眼睛瞪大。
它猛地起身，挡在人的面前，向黑暗发出低沉的怒吼。
有别人在房子里——
作者有话说：才发现作者点赞会自己显示出来，吓死，搞得我不敢点赞了，本来几乎每个我都要点赞……
如果大家看到最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请千万放心。
你的预感可能是真的。
第143章 英雄的代价
太阳升起的时候, 并不知道今晚月亮要面临噩梦。
这只是崭新却普通的一天。
早上七点，曙光乍现, 纽约还在迷雾中昏睡, 而勤奋的人已经上班二十六小时。
厄苏拉小心翼翼地给脸贴上最后一张创口贴，心脏忽然撞了下肋骨，似乎在发出抗议。
……今天干完后必须回家休养生息, 再这么下去, 阿尔弗雷德会担心她猝死。
虽然根据系统的说法，她就算是猝死, 估计也会被猴哥从地府里捞出来。
对不起，上面有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厄苏拉仰头灌了一口冰美式，小声叹气。
昨天白天去中心城大战变形金刚，晚上去地狱厨房捡了下受伤的夜魔侠, 今天天还没亮又要跟员工见面。
员工, 指在九头蛇做卧底的丧钟。
在一群特工眼皮子底下做卧底如何不被怀疑？
当然是抓着她这个真队友往死里揍。
所以厄苏拉一大早就已经被迫跑完十个八百米，后半程全靠今天可以回家吃阿福做的点心吊着一口气。
演完戏后，丧钟陪她吃早饭, 顺便汇报卧底工作。
“……没见过你的女巫朋友, 倒是见过几次银毛小鬼。”丧钟冷哼一声, 语气讥讽, “臭脸大王，好像全世界亏欠他五百亿。”
厄苏拉皱起眉头, 没说话。
雇佣兵打量着她的神色, 好心地问：“需要我教训他吗？”
虽然这小子是变种人，但经验太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厄苏拉摇头：“不用，我会自己揍回去。”
丧钟满意了。
厄苏拉接着问：“万磁王？”
丧钟嗤笑：“收废铁的？在忙着让变种人再次伟大吧。”
厄苏拉喷了。
她本来想让丧钟撤出来做保镖,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得继续当卧底。卢瑟的话不能全信，还是自己人在九头蛇内部更方便。
人手太不够了，找个机会把阿卡姆那群人带出来遛弯，以恶制恶。
厄苏拉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丧钟已经不动声色把她那份点心都吃光了。
“我再追杀你几次，泽莫估计就会跟我透露他们到底对你有什么打算。”
复联和神盾局的死活跟他无关，这才是他留在九头蛇的目的。
丧钟不能多留，扫荡完食物就起身，低头盯着厄苏拉，神色阴沉。
“你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他冷冷地说，“我实在受不了九头蛇的伙食和住宿，还有莫名其妙的出勤制度。”
厄苏拉缓缓抬头看着他：“……”
原来这才是丧钟对她的忠诚度与日俱增的原因。
早班结束，厄苏拉实在撑不住，跑去布鲁克林的安全屋睡了个午觉。
睡得不太踏实，梦里有一只奶牛猫来找她帮忙，说自己被抛弃了。
不过还没帮猫找到人，尖锐的警报声把她踹下了床。
厄苏拉关掉隔音，听着外面人群的尖叫声，重重地叹了口气。
幸好没让军方接管哥谭，看看纽约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她匆匆赶往骚乱中心，在路上邂逅了一只有十个阉割侠那么壮硕的老鼠。
厄苏拉：“……”
今年明明是龙年，怎么她老是遇到变异老鼠，这对吗？
而且老鼠还是团伙作案。
一声枪响刺穿耳膜，厄苏拉勉强侧身避开，子弹擦着耳朵飞过，玻璃碎裂，楼顶传来惊惧的呼救。
他爹的。
厄苏拉拿出手榴弹，反手往六点钟的方向一扔。
爆炸声中，她心平气和地跟老鼠说：“你要知道，我真的很想回家吃饭。”
*
“我本来打算回家吃饭。”
杰森的语气有些暴躁。
家里的卫星发了慈悲，同病相怜的兄妹俩在激战中打通电话。
“不幸的是，大都会忽然出现了一头无敌大章鱼，正在横扫城市。”杰森顿了顿，语气又有点幸灾乐祸，“你弟弟被做了美黑，现在怒火中烧。”
厄苏拉谴责：“章鱼坏，能吃的话带回家炒了。你注意安全，看好达米安和乔纳森。”
不过有小龙和混天绫跟着达米安，问题应该不大。
“……你真是饿了，去吃点饭。”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杰森的声音有些失真，“我帮阿尔弗雷德买的食谱到了，在我那里，记得去拿。”
厄苏拉写空气备忘录加强记忆：“好的，新密码是什么？”
杰森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死亡日期。”
厄苏拉：“……算我求你，改成你生日吧。”
杰森没说话，厄苏拉听他那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然后是人群的尖叫。
她这边也是满天的变异喜鹊在俯冲高楼，还有人躲在暗处射击。
同一场红雪中，兄妹俩同时往后一躲，避开攻击。
厄苏拉迅速换弹夹，根据声音和轨迹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翻身滚到集装箱后。
她闭上左眼，瞄准目标，毫不犹豫地开枪，嘴里还在好声好气地说：“那改成阿福的生日。”
杰森那边也是一声枪响。
他妥协了：“好吧。不说了，达米安快被混天绫扔去火星了。晚点在家见。”
厄苏拉的胃一听见“家”就发出哀鸣。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不行了，去复联的安全屋要饭。
就在这时，一根蛛丝缠上她的腰，把她拽了出来。
彼得的声音里充满歉意：“不好意思，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低头一看，惊悚地发现厄苏拉的眼睛在放绿光。
彼得：“你也变异了？”
厄苏拉：“是的。”
变成饿鬼了。
*
饿鬼最后被大家东拼西凑的干粮喂饱了。
九头蛇的某个窝点附近，厄苏拉把脸埋进衣服里，小声打了个喷嚏。
她浑身都脏兮兮的，眼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贴着好几张创口贴，脸冻得通红，嘴唇直发抖。
身旁的马特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忍住跟她说：“你熬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能解决。”
他又往厄苏拉旁边挪了挪。这地方有四个风口，他能挡两个半，剩下的实在无能为力。
厄苏拉摇头：“不要小看我熬夜的能力。”
而且努力上班是为了早点下班。
美国队长和鹰眼在正面战场跟九头蛇互殴，蜘蛛侠负责敌后掩护，她跟马特去解救人质。
还有一队纽约特警一边追缉复联，一边追杀九头蛇。
营救过程还算顺利，就是救最后一个小孩的时候被火箭炮偷袭了。虽然成功避开，但是爆炸余波太强，厄苏拉直接被甩到一堵水泥墙上。
她顿时眼冒金星、倒吸冷气，吸进一堆刺鼻的沙尘，又咳个不停。
她看向怀里的小孩：“你没事——嗯？你怎么流血了？”
厄苏拉大惊失色，小心地扒拉开她的头发，寻找伤口。
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到面前。
小孩抬头看她，眼睛里含着眼泪，语气却很沉稳。
她说：“都是你的鼻血。”
厄苏拉：“……那没事了。”
好惊人的出血量。
最后小孩被送回家长手里，厄苏拉看着坚强的小勇士嘴角一撇，眼睛一红，扑进妈妈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现在想起来有多疼了。
厄苏拉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去跟队友汇合。
大家看着她，都欲言又止，最后德高望重的美国队长发话。
史蒂夫很严肃：“辛苦了，你伤得不轻，回家好好休息。”
厄苏拉表现得很蝙蝠侠：“一些小伤没关系，我很好。”
但她确实该回家了，一天一夜没回家，想家。
厄苏拉抽了抽鼻子。
回家后一定要跟阿福说她伤得有多疼、流了多少血。
*
回家后一定要跟阿福说警局的饭菜有多诡异、市政有多神经。
布鲁德海文警草伸了个懒腰。
下午四点多，终于解决掉浪费时间的行政工作，可以回哥谭过周末了。
再吃不到家里的饭，他将形神俱灭。
下班前成功联系上斯蒂芬妮，她说星城那边一切顺利，本地人意外对哥谭难民很友好。
“大家隔空交换互动玩偶呢。哥谭人还吹牛，说保证让韦恩小姐出其他超英系列。”
迪克非常骄傲：“玩具王国立大功！”
信号开始出问题，斯蒂芬妮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们打算坐着康纳回来一趟。阿福有做我们的晚饭吗？”
迪克一听到“家”就饿：“你就是想吃月亮，阿福也不会说不行。”
虽然没说上几句，但是知道妹妹们平安无事，迪克的心又放下来三分之一。
他站起身，哼着歌，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对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唇角。
准备回家。
*
下午五点，哥谭的太阳已经彻底西沉。
所有人都在回家的路上。
风越来越大，天空逐渐暗淡，红雪的光有些灼目，像是神随手挥洒的火焰。
犯罪巷一片寂静。
街角的花店重新开张，老板蹲在老旧的收音机前，努力辨认新闻在说什么。
“布鲁德海文通往哥谭的主路塌陷，变异生物出现在市区，上百位市民被困，警方已经调动所有……”
听到这里，收音机又发出跟红雪熔化时一样的滋滋声。
老板愁眉苦脸地等在旁边，半个小时后才又听到一点儿跟哥谭有关系的新闻。
“……星城突发地震，相关部门发布海啸预警，难民安置需要更多社会援助。”
老板叹气，心想自己还是继续留在哥谭吧，好歹有自家义警和韦恩家在呢。
韦恩家的安全屋里，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盖过香氛和花香，地毯被染成滚烫的红色。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阿尔弗雷德被银色的电缆捆起来，半张脸血肉模糊，呼吸短促又虚弱，听起来像是玻璃缝里灌进来的风。
他努力撑起眼皮，浑身的力气已经被剥夺，只剩目光还有自主权。
侵入者并没有停下。
魁梧的男人脸上没有表情，光秃的头顶上戴着一个仪器，眼底死寂，仿佛只是听命行事的机器。
阿尔弗雷德咬紧牙关，没有时间在乎疼痛，而是在想，他必须提醒家里人。
——脑死亡的金并被改造成了杀人武器。
杀人武器只执行指令。
金并看着任务目标，手和腿都已经打断了，下一个要拧断的是脖子。
他抬起手，掐住阿尔弗雷德的脖子，缓缓收紧力道，看着他的嘴唇逐渐变成青紫。
这时候，刚刚那只狗再次撞了过来。
金并松开手，一个踉跄，被迫退后好几步。
狗再次往前一冲，重重地把他撞到墙壁上。
它疯狂地攻击着他，撕咬、撞击，挡在奄奄一息的目标面前，冲他发出低沉的咆哮。
即使它已经失去左眼，断了条腿，浑身哆嗦着，但还是不要命地冲他发起攻击。
实验犬。金并根据认知做出判断。只要不死，就会继续保护它的主人。
于是他一把抓起狗，狠狠地把它往地上一砸。
阿尔弗雷德发出痛苦的声音：“不——”
但是在暴风雪中，没人听见孤岛里的呜咽和求助。
过了一会儿后，房子里归于沉寂，只剩下无力又痛苦的喘息声。
金并就像对待垃圾一样随意踹开血泊里的狗，走上前去，解决真正的目标。
暴风之中，咔哒一声。
房子外，托举着小鸟们的树枝在红雪中断裂。
所有声音都停歇片刻。
金并收回手，看了眼挂钟。
正好是晚上六点。
耳机那头传来嘶嘶的响声，活死人听清了指令。
“离开。”
他们可以回家。
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金色的光圈在男人身后缓缓展开，他退后一步，走进传送门。
火花消失，房子里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转角处花店的广播还在继续，这次是关于堪萨斯的新闻，少年英雄们刚刚拯救了城市。
老板得知成员里有红罗宾，骄傲地跟一盆水仙花说：“不愧是我们的义警。”
保护全世界。
*
疲惫不堪的厄苏拉在半自动驾驶回家。
离哥谭越近，红雪就下得越大，高速路上有好几处山体滑坡和道具塌方。
她遇到一群人在群殴一头变异黑熊，轿车翻倒在路边，估计是被袭击了。
虽然这里是哥谭和大都会的交界处，但一眼鉴定为哥谭人。
厄苏拉换上阉割侠制服，赶紧冲过去加入群殴。
已经六点了，早点解决，回家吃饭。
黑熊站起来至少六米高，脑袋小小，但是刀枪不入，被连打十几枪都还能再爬起来。
厄苏拉只能拧断它的脖子，被溅了一身绿色的血，臭味直冲天灵盖。
市民们想笑又不敢笑，就看着恐怖的阉割侠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凶狠地撵他们回家，这个点救援队已经下班，想去星城明天再说。
厄苏拉：“不要偷偷跑出来。”
一个小孩儿看着她：“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厄苏拉面不改色：“最后一次。”
从今天起，她要在家好好休息。
大家拖着黑熊的尸体跟阉割侠回哥谭。
其他人都不敢吱声，只有小孩儿非常热情地念叨：“你喜欢吃熊掌吗？给你！还有鱼，我们钓了好多呢。”
厄苏拉时刻谨记人设：“我不用吃东西。”
然后她那没出息的胃开始叫唤。
全车人都沉默了，但还记得要给阉割侠面子，纷纷装聋作哑。
最后小孩儿把整桶鱼都给她了。
厄苏拉面上没有反应，实际上在心里欢呼。
喜欢喝阿福做的鱼汤！
一天的困倦和烦闷都被回家的喜悦赶走，厄苏拉忍不住勾起嘴角。
阿福肯定做了丰盛的晚餐在等她，小狗估计已经守在门口，说不定其他人也能赶回家。
她去杰森的安全屋换好衣服，拿上名厨最新出版的中餐菜谱，欢快地跳下阶梯。
她一路小跑，路过花店，被一盆巨大的万年青盆栽吸引了目光，猛地刹车。
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它变异了，不过生命力很强！”
厄苏拉立刻掏钱：“我想要这盆。”
这不是变异，而是成功又正常地在红雪中进化了，这是好兆头。
老板高兴得脸都红了，连忙给她包装好，真诚地说：“祝你和你的家人健康。”
厄苏拉也冲她笑：“谢谢你。”
她抱着万年青继续回家。
正月就要结束，下个月系统就能回来了，十五号还是她回家一年的日子。
九头蛇和奥斯本那边都已经有了线索，正义联盟的出差应该也能顺利结束。
红雪会融化，春天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风雪还在纠缠，浓雾笼罩哥谭，但厄苏拉仿佛能够看见家里温暖的灯光，闻到家里的味道，听见阿福的说话声和小狗哒哒哒的脚步声。
这样想着，她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像是摔进了热腾腾的奶油，疼痛都被淹没。
此心安处是吾乡。
厄苏拉扬起唇角，没忍住蹦了两下，在红雪地里留下两个重重的脚印。
回家！——
作者有话说：好了莫里亚蒂的计划完成了最关键的部分。
因为主宇宙漫画阿福一直没复活嘛，我经常跟朋友痛骂DC虐待老人。
……后来发现DC竟是我自己。
开玩笑，不会BE的，我怎么舍得，后续怎么发展就看后续吧。小虐一下很快回来。
第144章 被夺走的被留下的
“回家”。
小狗几乎每天都在等人回家。
他的家很大。
他不会被关进笼子, 不用抢吃的，不用被刀剖开, 也没有针头和铁锤砸在身上。
他可以到处奔跑, 在任何地方睡觉、打滚、玩耍，就算是撞坏东西，家里的人也不会责打他。
人会陪他玩, 摸他的耳朵, 挠他的肚皮，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 用热水给他洗澡，给他梳毛，允许他钻进被窝里，贴在胸口前睡觉。
在小狗眼里, 人是无所不能的。
他喜欢人的味道, 喜欢人的声音。就算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很乐意一直仰着脑袋。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狗。
最近被关在家里很无聊，但小狗还是觉得幸福。虽然其他人经常离开, 但是他知道, 阿福会在家, 跟他一起等人回家。
哪怕是被打断腿、挖掉眼睛的时候, 小狗也还是在等人回家。
小狗相信，人回来就好了。
可是直到眼前变得黑暗, 所有声音都离他很远, 也还是没人回家。
他喘着气，一点点支撑起身体，慢慢地爬向血泊里的人。
他伸出爪子，去拍他的身体, 一下又一下。
没有回应。
小狗开始呜咽。每次他这样做，人就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可是这一次没有。
无论他怎么做，阿福都没有理会他。
死亡的味道在拖着他离开。
忽然，另一个人的气息飘了进来，他努力抬起右耳根。
太阳下的糖纸、融化的黄油、轻微的火药味。还有幸福的味道。
他知道厄苏拉回来了。
厄苏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尝试开门。
门被打开，冰冷的风撞过来，小狗却觉得自己离死亡好像远了一点。
他能看清了。
模糊、单调的世界里，他看见厄苏拉摔掉了手里的所有东西。
她踉跄着跑过来，跪在阿福的旁边，嘴巴一张一合。
他从来没看见过人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小狗很累，只想睡觉，但还是努力睁着眼睛。他看见她拿出很多东西，一个个用在阿福的身上。
他渐渐忘记疼痛，期待阿福会重新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蹲下，摸他的脑袋。他只需要打个滚，阿福就会露出微笑，给他准备好吃的饭，陪他玩游戏。
但是没有。
他看着厄苏拉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浑身都在颤抖，张开嘴巴，但是阿福仍然一动不动。
小狗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渐渐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落。
地板在摇晃，熟悉的气息靠近，他被轻轻地抱起来。
厄苏拉的身体很温暖，还有温热的水滴砸在他脸上，像是洗澡时落下的水流。
他张开嘴，乖乖喝下送到嘴边的东西，然后得到一个温柔的亲吻。
就在那一瞬间，他勉强听见了厄苏拉的声音。
“……宝贝，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她轻声地说，“你知道的，对吧？”
他听懂了，于是骄傲地晃动了一下尾巴，希望厄苏拉能接着夸他。
但是她没再说话了。
厄苏拉抱着他，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房子里没有别人。
她缓缓伏下身，趴在阿福的胸前，全身都开始发抖。
小狗被晃得有点头晕，但他这次选择顺从，看着厄苏拉的脸，缓缓闭上眼睛。
……然后，他听见厄苏拉发出了呜咽。
来自她的胸腔、骨头，像是外面的风断在了她的身体里，找不到出口，只能不停地撞响。
然后像他撞倒的瓷瓶一样，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小狗努力舔了舔她的脸。
没关系。
等着更多人回家就好了。
*
可是就算有人不会再回家，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新的安全屋里似乎没有时间存在，日落月升，人来人去，每个人都很忙。
迪克和杰森往外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提姆经常独自去蝙蝠洞工作，卡珊德拉每晚都会带着一身血迹回来，斯蒂芬妮更多时候会留在家里。
达米安几乎一直跟着厄苏拉，就连睡觉也要在她旁边打地铺，被杰森嘲笑为“抽象应激派代表人”。
达米安面无表情：“是的，凌晨三点会来检查别人心跳的家伙最有点评的资格了。”
厄苏拉没忍住笑出声，达米安看了她一眼，略微得意地朝杰森扬了扬下巴。
杰森：“……”
杰森果断竖起中指，但很快又撤回，不然阿福会——
杰森顿住了。
其他人都假装没注意到他僵硬的神色，继续喝碗里的燕麦。
迪克想加点热牛奶，习惯性地伸手一拿。
但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的手一转弯，揽住厄苏拉的肩膀：“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厄苏拉是写实派：“我睡着了。”
迪克盯着她眼底的黑眼圈：“那很棒了，大熊猫。”
厄苏拉也觉得很棒，她最近正在学习进化睡眠。
因为她总是在做梦。
梦见自己在那天做出了无数个不同的选择。
有时候她根本没有离开安全屋，有时候是提前处理好一切后早早回家，还有时候是她那天没选择去帮其他人。
无数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境，在她燃起希望后又会直接破碎。
太阳升起，现实会宣判她的罪行：你那天成功救下了所有人，除了阿尔弗雷德。
除了阿福。
可是没了阿尔弗雷德，家里也没发生多大的变化。
崩溃仅限24小时，他们很快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最大的不同就是没人再用餐桌吃饭。
偶尔会轮流做饭，更多时候是吃芭芭拉带来的食物。如果没人送饭，他们也是没心思做饭，那就饿着，最多吃点零食打发肠胃。
所有人都埋头处理自己手上的事情，不约而同地想：反正没人管。
而且他们都没空。
忙着准备复仇，忙着应付危机，忙着在布鲁斯回家前处理好这一切。
但是没人知道要怎么告诉布鲁斯。
垃圾桶里出现最多的是安眠药、胃药、外卖盒、泡面盒、空酒瓶。
看得厄苏拉浑身难受，跟卡珊德拉说：“这让我想回收废品。”
卡珊德拉点点头。
姐妹俩互相处理完伤口，靠在一起闭目养神，谁都没再说话。
可是有时候，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忙得会忘记很多事情。
深夜，红雪之中，圆月高悬。厄苏拉从大都会赶回哥谭。
跟卢瑟打交道耗费脑力，四处奔波耗费体力，她现在又困又饿，又冷又累，脑子昏昏沉沉，双腿都在无力地抗议。
她回到安全屋，扶着墙壁，站在门前，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就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半天，她的大脑才意识到她的身体在干什么。
她在等人给她开门。
可是等到红雪被风卷进她的颈窝，对面楼传来钥匙落地的声音，现实才好心提醒：
没有人会给你开门。
因为阿尔弗雷德已经不在了。
厄苏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记了。
半晌后，她才伸出手，解开一道又一道的密码锁。门在面前打开，厄苏拉摇头叹气，不由得陷入沉思：她这个年龄得老年痴呆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她向前迈出一步。
然后停住了。
她看见提姆就侧躺在门前，蜷缩着身体，皱着眉头，呼吸声沉重又疲惫。
他穿着之前被小狗踩脏的白衬衫，阿尔弗雷德当时花了一天去处理这件衣服。
因为提姆很喜欢这件衣服，这是布鲁斯送给他的道歉礼物。
现在，他躺在这里，不会有快乐的小狗来踩脏他的衣服，也不会有体贴的管家把他扶起来。
厄苏拉默默地看了提姆一会儿，在他身旁躺下。
阿尔弗雷德的尸检，是提姆独自完成的。
直到现在，他一滴眼泪也没掉。
厄苏拉握住哥哥的手，盯着天花板上的捕梦网。直到太阳升起，曙光洒进来，她才闭上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
*
粉饰太平的沉默过后是不甘心的争吵。
厄苏拉和斯蒂芬妮成功捣毁九头蛇跟哥谭内部的接头窝点，开心地回到安全屋，想分享好消息。
不幸的是，杰森和提姆在吵架。
迪克从窗户探出头来，让她们别管，邀功般地端来一盘自制点心。
他压低声音说：“别让他们知道，我全给你们了。”
厄苏拉看着烤焦的马卡龙：“当然，世界上最抢手的点心就是夜翼亲手烤的蛋糕。”
……他不说，她还以为这真是烤出来的。
迪克不满地敲敲她的额头，还没开口，又被吵架的两人拽回去当法官。
姐妹俩就坐在台阶上品尝甜点，讨论哪个最难吃，哪个最有攻击性，哪个能拿去毒死变异老鼠。
厄苏拉很认真地说：“我带去阿卡姆让稻草人加工好了。”
斯蒂芬妮：“……宝贝，迪克会心碎的。”
厄苏拉犹豫几秒，只能依依不舍地扔掉这个念头。
兄弟俩一直在里面争论，姐妹俩就坐在外面聊天，都假装没听见迪克是这样劝架的：“你们再吵我就从一楼跳下去。”
厄苏拉最后都困了，里面还没吵完。她打了个哈欠，挪到台阶下，往姐姐的膝盖上一趴。
斯蒂芬妮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天色逐渐昏暗，轻柔的春风拂过，积雪砸在地面，远处传来悦耳的鼓点声。
斯蒂芬妮意识到，现在应该是阿福叫他们吃饭的时间。
这个时候，她听见趴在她腿上的妹妹问。
“……你说，阿福当时有多疼？”
斯蒂芬妮眨了眨眼。
酸意涌上鼻尖，她几乎是瞬间就开始掉眼泪。
……她一直在努力地保持乐观。
她讲更多的笑话，更长时间地留在家里，跟迪克商量怎么让大家打起精神。
看了复原的监控后她没哭，拿到尸检报告后她没哭。昨天被拽进哥谭湾差点淹死，半夜发烧却找不到药，想要敲阿福房间门又停下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是听见厄苏拉这么问，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厄苏拉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阿福最后在想什么呢？”她顿了顿，继续问，“是不是直到最后，他都在等着我们回家？”
夕阳坠地，雾蒙蒙的天空没有星星，红色的雪不断飘落，快乐的音乐和笑声被风吹过来。
很轻的风，斯蒂芬妮却觉得自己被抛上高空，难以呼吸。
而趴在她膝盖上的厄苏拉，蜷缩成一团，这么小的一个，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春风撕碎。
厄苏拉轻轻地问：“……他害怕吗？”
斯蒂芬妮说不出话。
她伏在厄苏拉的背上，抱着她，咬紧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屋子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门被推开，匆忙的脚步声接近。
小鸟们凑过来，一个叠一个，抱成一团。
谁都没有说话。
*
气温缓慢回升，红雪逐渐变小。
树影掠过车窗，看见枝头冒出的嫩芽，厄苏拉才发现春天在尝试杀死红雪。
原来春天到了。
她来到之前的安全屋收拾东西，一些不重要的杂书，还有过季的衣服。
离开前，她推开了阿尔弗雷德卧室的门。
干净整洁，床铺得好好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着，就好像房间的主人明天就会回来。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达米安每天都会往这里跑。
厄苏拉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她慢慢地收拾书本，心情很平静，偶尔还会翻开书，看看阿福留下的笔记。
等到第一层的书都被清空，她看见角落里放着一张照片。
厄苏拉的动作顿住了。
是阿尔弗雷德和小狗的合照。
管家抱着小狗站在一堆废墟中，小狗吐着舌头，大眼睛亮亮的，非常无辜。
管家的神色有些无奈，但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对镜头微笑着。
厄苏拉没见过这张照片。
一个崭新的阿尔弗雷德在冲着她微笑。
于是厄苏拉也勾起嘴角，她伸出手，却在触碰到照片的前一秒停下了。
就像是被轻柔的棉花击中腹部，她后退一步，猛地弓起腰，浑身都没了力气，往下一坠。
好像再也站不起来了。
厄苏拉茫然地想。
……阿尔弗雷德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当时她和达米安急着出门，他送到门口，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回答：好的。
就没有更多了。
没有说“你也一样”，没有说“我会早点回家”，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好好地看他一眼。
她以为那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道别，以后还有千万次的相聚。
但是这一刻，她意识到，真的没有了。
总是会给她开门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宇宙浩瀚无垠，但是在任何地方，她都不会再见到他——
作者有话说：昨天卡文，感觉情绪没上来，朋友让我去看新蝙，我说倒也不要真的上来……
啊啊啊啊你们补药骂我，下一章就知道要怎么办了，明天早上再补更一下。我肯定HE的啦！！！
话说今天发现有位读者给我空投巨多月石，天使宝宝！我真的大感恩[亲亲][亲亲]现在图床自由了，可以随便上传书封，嘻嘻嘻我脸都笑烂了………算了不太符合本章氛围，我先不笑了。
第145章 怪罪命运
蝙蝠洞最近乱得很稳定。
散落满地的易拉罐、外卖盒, 主控台堆着咖啡袋和薯片，打开的抽屉里还有两瓶安眠药, 垃圾桶里是没动过的牧羊人派。
似乎刚刚被一场风暴偷袭过。
提姆就是风暴中心的孤岛。
他窝在软椅里, 微微弓着背，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眼睛盯着屏幕, 脸色没什么表情。
他终于完全复原了那天的监控。
前面的部分只需要修复数据, 最后的几分钟却被加密处理，源代码每分每秒都在变换。
仿佛某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对方显然很乐意让他们看清金并是如何折磨阿尔弗雷德和小狗的, 却又不想让他们知道金并是怎么进来和离开的。
提姆看着屏幕上那个金色法阵。
……最后带走金并的那扇传送门，他见过很多次，至尊法师、奇异博士、王法师都用过。
是维山帝派系的法术。
就在提姆准备找出对付至圣所和卡玛泰姬那群魔法师的应急计划时，大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机器欢迎语：
“阿尔弗雷德, 欢迎回家。”
红色的小鸟猛然起身。
全世界的声音都变得失真, 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他飞奔过去，踉跄了一下，冲到拐角。
然后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是迪克。
两人对视片刻, 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
最后是迪克若无其事地开口：“以前我也遇到过这种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结果欢迎语是杰森。电脑针对我。”
最后杰森真的回来了。
所以, 就算听一万遍错误的欢迎语, 他也乐意至极。
提姆垂下眼睛：“……你不是要跟厄苏拉一起出门？”
迪克摊手：“被达米安一票否决了。”
这小子现在恨不得每天都跟姐姐两人三足。
*
大西洋深处。
亚特兰蒂斯，海底监狱里, 厄苏拉和黑发男人对视着。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诺曼·奥斯本, 传闻中的绿魔，红雪的制造者，让金并复活的人。
杀死阿福的帮凶。
诺曼打量着她。
“真令人惊讶，韦恩小姐。”他的语气很温和, “你是怎么把我从最高安保级别的黑狱，弄到这种鱼缸里的？”
这是联邦重罪。
韦恩家没什么政治资本，肯定也不是自顾不暇的复联。
诺曼很快得出结论：“是卢瑟？看来他有点精神失常了。”
厄苏拉面无表情：“我会向他转达你真诚的问候。”
其实在被复联找到之前，诺曼就知道韦恩家的报复已经拉开序幕。
神盾局的内线一夜之间被拔得干净；凡妮莎·菲斯克刚从瑞士回来就进了医院；美联储的新闻发布会上，九头蛇的三个周转账户直接被挂在大屏，于是全世界都知道是谁在帮他们洗钱、谁在默许。其中一个议员在FBI破门而入前自杀了。
凶手、泄密者、中间人、知情的旁观者，韦恩家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现在轮到他了。
海底静谧无声，监牢灯光昏暗，厄苏拉的半张脸都落在阴影里。
她盯着诺曼：“你的实验复活了金并，怎么做到的？”
诺曼微笑：“我还以为你会问关于红雪的问题。看来，家庭悲剧比世界危机更重要？”
厄苏拉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右手掌里。滚烫的鲜血溅到她的手指上，她毫不在意，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回、答、我。”
诺曼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压住痛呼，没有回答厄苏拉，自顾自地解释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制造红雪，做这种进化实验吗？”
厄苏拉手里的刀往下一分。
诺曼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他连疼痛都忘记了。
他看着厄苏拉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解开谜底：“是因为你。”
然后满意地看着厄苏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情绪。
“十几年前，我的妻子染上怪病，无药可医，能提炼对症药物的生物都在同一年尽数灭绝。”
他不相信巧合。
他怀疑世界在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他投身实验，制造生化武器，跟金并合作，跟权贵们做交易，只想找出幕后之人。
直到去年，一个神秘人出现在了金并的宴会上。
围困他多年的界墙被打破，他终于确定自己没疯，有更高维度的神在操控全宇宙的命运。
而厄苏拉是一切的起因。
诺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死死地盯着厄苏拉。
“气候恶化加剧是在你出生后开始的，地球和外星冲突不断，生态环境脆弱得可怕，这都是因为你。”
厄苏拉没有说话，但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都是神在为锚点准备游戏。
“我制造红雪，只是想帮助人类进化，能够在神的游戏里活得更长一点。至于那些死亡？我可不是罪魁祸首。”
他顿了顿，盯着厄苏拉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陈述事实。
“你才是。”
因为神造物的存在，他才不得不这样做。
二楼的监控室里，达米安神色阴沉，一拳砸在单向玻璃墙上，牙齿咬得肌肉酸痛。
厄苏拉缓缓地拔出匕首。
她的神色相当平静，似乎这所有的诛心之语都没能碰到她。
但是诺曼知道怎么撕下她最后的伪装。
“我可以告诉你金并是怎么复活的。”
“金并出事的那场宴会上，那位神秘的‘天谴女士’当众宣判他的罪行，痛斥他的罪恶。”
事后，复联压下了这件事，在场的宾客都是人精，没人会主动提起神秘又不太光彩的“英雄”。
但是“英雄”总会留下痕迹。
去年金并病房的那场大火不过是掩耳盗铃，他和凡妮莎·菲斯克成为了盟友，她在明面上牵制韦恩家，他在私下里继续实验。
“我提取了她留在金并身上的DNA，复刻了法术纹路。再加上我们以前人体实验的成果，你猜怎么样？”
实验成功，金并真的复活了。
清脆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厄苏拉的手垂落回身侧。
诺曼看着她的表情，几乎想要痛快地大笑。
“所以说，韦恩。”他用轻缓的声音说，“你才是害死你家人的真凶。”
“如果你的母亲没有选择反抗，如果你在出生时就听话地死去……这一切的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达米安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冲进审讯室，甚至没有用武器，直接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脸。
他怒吼：“你给我闭嘴！”
瘦弱的小鸟挡在姐姐的面前，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
“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诺曼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他吐出被打掉的牙齿，还是盯着厄苏拉。
达米安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诺曼问：“韦恩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这只是个开始。”
神想让你输，根本不用亲自动手，成千上万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来杀你。
你就是你身边人最大的威胁。
想要终结这一切，你就应该死去。
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达米安咬着牙说：“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还要把你儿子——”
厄苏拉站起来，抬手按住弟弟的肩膀，似乎在安抚他，又似乎是在向他寻求支持。
达米安把话憋了回去，抬起手，握住姐姐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
厄苏拉看着眼前的罪人。
“你误会了一件事。”她说，“我不是「神造物」。”
创造她的不是神，而是妈妈。
毁掉无数人的人生的不是她们，而是神。
这是她人生的立足点，没人能夺走这个。
“还是谢谢你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
凌晨两点，哥谭正在被红雪淹没。
厄苏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睛干涩，却毫无睡意。
卧室里没有一点光亮，红雪撞击着外面的玻璃窗，一下又一下的闷响，像是世界正在被铁锹埋葬。
厄苏拉一动不动。
在她几乎要被落雪淹没之际，一个坚定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躺在她床边的达米安开口说，“你没必要责怪自己。”
厄苏拉过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在跟至高神玩游戏的是她。
达米安皱了皱眉，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别想了，睡觉。”
厄苏拉一时间没想起来要回答。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床沿那边伸出一只小手，强硬地把她的手从被窝里抓了出来，狠狠一拽。
就好像被窝是即将塌陷的隧洞，全世界都可能对她拔刀相向，只有他身边才是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开始发表威胁演讲。
“如果你敢有任何一点‘送死’的念头，我就杀了其他所有人。”达米安恶狠狠地说，“我就回去继承刺客联盟，贯彻他们毁灭人类的信念，彻底打破不杀原则。”
厄苏拉：“……”
刺猬刺客实在是太可怕了，阿卡姆皇帝也只能缴械投降。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扬起唇角，歪过脑袋，正想开个玩笑安抚弟弟，却忽然僵住了。
她看见达米安在流泪。
他咬着嘴唇，眼泪不断滑落，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就像那天，在抽屉里发现一包属于阿尔弗雷德的伯爵茶后，安静地痛苦着。
晶莹的泪珠倔强地打碎了黑暗。
“……宝贝。”
厄苏拉翻身下床，跪在弟弟旁边，捧住他的脸，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沉默片刻，弯下腰抱住他，用格外轻柔的声音说。
“……记住我的话。”
达米安回抱住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
第二天是个晴天。
红雪还在继续，但是春光已经出现在无数个角落里。
厄苏拉在阿卡姆享受皇帝待遇。
虽然这里的人主观上想她死，但客观上却只能服从她。
谁敢相信阿卡姆疯人院才是她真正的安全屋，系统真是太有先见之明。
没人对“誓死保护哥谭义警”这项外勤劳改任务有意见，谜语人甚至表示蝙蝠侠的跟班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格斗技巧胜过黑蝙蝠，是最合适的人选。
刚自荐完就被杀手鳄打晕了。
为了能呼吸自由的空气，这群人已经不知犯罪为何物。
双面人没参与斗殴，面无表情地汇报：“毒藤女已经到了。”
不像丧钟，毒藤女很少跟老板见面。
直到这次面对面地坐着，她才想起厄苏拉长得像谁。
不只是像布鲁斯·韦恩。
厄苏拉安排好监督人员的工作，抬眼发现她还盯着自己，微微蹙起眉头。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你没钱了？”
毒藤女摇了摇头，转过身，从桃树的空心里端出一盆万年青。
厄苏拉僵住了。
……是她之前想要送给阿尔弗雷德的那盆。
毒藤女看着她，放轻声音：“上次给你送药的时候，我发现它正在死去，但是没人在意。”
所以她带走了这盆独一无二的万年青。
“它已经被我救活了。”
现在，物归原主。
*
春风无声，落日熔金，阿卡姆异常地安静，只剩下红雪落地的声响。
厄苏拉还在看着那盆万年青。
从死神手里逃离的生命，迎着晦暗的春光，不屈地、奋力地生长着。
她摸了一下厚厚的绿叶，然后转过身，背对着窗户。
金色的余晖在她身后绽放。
厄苏拉拔出腰间的匕首，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这是达米安送她的礼物。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她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匕首直奔心脏，寒芒触及胸腔的前一秒，时空骤然凝滞，整个阿卡姆都有一瞬间的震动。
哥谭深郊狂风大作，晦暗的世界里，一道金光猛然炸开。
厄苏拉手里的刀瞬间变成炽热的粉尘，被金光吞噬。
她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发光。
……赌对了。
厄苏拉动了动嘴唇，想露出笑容，眼泪却先掉下来。
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大圣。”
齐天大圣看着她。
他拧着眉头，神色很快从困惑变成不快，眼睛里燃起怒火。
他想出声斥责，但看清厄苏拉脸上的表情，所有的怒火又沉默下去。
他说：“你不该这样向我求助。”
只有她面临绝对的生命危险，他才会出现。
这次的危险居然是她自己。
“……大圣，帮帮我。”
厄苏拉抬起手，捏住红色的披风一角。母语似乎变成了刀片，卡在喉咙里，她的声音干涩又颤抖。
“……我必须要去那里。”
齐天大圣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他收起金箍棒。
他问：“你想去往何地？”
厄苏拉擦干眼泪，直视着那双眼睛。
她说：“死无葬身之地。”
故乡的神明看着她，一动不动。
“如果输了，你可就回不来了。”
没有听见拒绝，厄苏拉的眼睛霎时间亮起来。
“我怎么会输呢？”她努力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我不会输的，一定不会。”
她输不起。
她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捏着大圣的披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卡姆里一片寂静，外面的风一阵又一阵。
过了一会儿后，一只手落在她的脑袋上。
厄苏拉仰起头，泪眼朦胧间，她看见大圣扬起一个桀骜的笑容。
摸她头发的动作却非常温柔，仿佛在怜惜无依无靠的小辈。
“这并非你的过错。”他说，“我自会为你摆平。”
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跟上面对着干了。
他也同样厌恶这不公的乾坤——
作者有话说：权威救场人士就这样登场。
朋友问我阿福死亡剧情写得怎么样了，我说很顺利但感觉要被读者群殴了，他说真的吗太好了这是你应得的。
补药啊…我们去打dc吧打dc…
来点评论吧评论吧…咦是不是挺多人开学了？
第146章 地狱无门我爆破
扑通。
一团灵魂被随手扔进翻涌的长河。
滚烫、剧毒的河水冒着气泡, 灵魂发出持续不断的哀鸣，像是被焚风奏响的风琴。
冥界的王座上, 一个金发、孩童模样的人撑着下巴, 勾勾手指，大发慈悲地解救了灵魂。
挣扎的灵魂飞起来，停在尸骨托举的烛火上, 像蜡一样一点一滴地融化。
哈迪斯无聊地摆弄着这个灵魂。年老、破碎、卑贱, 还沾染着几滴肮脏的狗血。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哈迪斯收拢手心，随意挤压着, 意外发现它在尝试跟自己对抗。
“你想回去？”他顿了顿，露出讥讽的笑容，“你那群穿着披风的疯狗正在四处狂吠为你报仇呢。放心，他们很快就能下来陪你了, 我现在就开门欢迎——”
下一秒, 沉寂、晦暗的冥界陡然被紫色的光炸开，一个影子猛地砸了下来。
死者的国度猛然震动，还不等他看清, 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
“——欢迎我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真感动。”
充满恨意的拳头砸在他胸前, 长剑擦着脖颈飞过, 子弹倒是正中他的左肩，带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毫无章法又野蛮的攻击, 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只有满腔的怒火和恨意要碾碎他的身体。
哈迪斯很快抢回了主导权，微微抬起手，对方的动作被迫静止。
琥珀色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
哈迪斯的动作顿了顿，掐住她的喉咙, 把她甩到地上。他身上的长袍变成战甲，面容、身体都恢复到成人的形态，黑色的火焰在指尖缠绕着。
他低头看着厄苏拉，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厄苏拉捂着脖子，咳嗽几声，勾起嘴角，指向破了洞的天空：“你瞎吗？我把你家爆破了。”
相当理直气壮。
哈迪斯扫了她一眼，愉快地笑起来。就算穿着龙鳞盔甲，她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脸上好几处烫伤的痕迹，没穿鞋的脚上全是血。
活人想进来可不容易。
他感叹：“太顽强了，不愧是当年逃过死亡的孩子。”
厄苏拉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不是逃过。”她冷冷地纠正，“是打败过。”
是妈妈带着她打败过神。
她的目光落在哈迪斯攥着的那团虚弱、灰扑扑、有着熟悉气息的光芒上。
厄苏拉轻轻地咬住了后槽牙。
注意到她的目光，哈迪斯哼笑一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他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善良，“一命换一命，或者，滚回你的第一世界，我愿意慈悲地抹除所有人对你的记忆。”
厄苏拉语气讥讽：“那你人还挺好的。”
哈迪斯耐心地等待她屈服。过了一会儿后，他听见厄苏拉问：“他的死亡是可以被‘撤回’的？”
哈迪斯随手把不该来这里的灵魂扔到一边，走到厄苏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然。我留着这个没用的东西，只是给你一个做交易的机会。”
厄苏拉的背挺得笔直，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用格外平静的语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可是你这个冥王亲口发话的。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哈迪斯偏过头，瞥见冥河的水在翻涌。
一道金色的光芒猛然劈开死亡的殿堂！
哈迪斯意识到了不对，向厄苏拉伸手，却被红色的长绫缠住，往后一甩，差点撞上石柱。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厄苏拉缓缓起身。
在她身后，灼目的火焰点燃长空，电闪雷鸣间，七彩祥云落了进来。
万丈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落地，站在厄苏拉的身后。
他打量一圈四周，吹灭指尖的冥火，抬起长棒，随意地扛在肩上，姿态相当散漫。
厄苏拉没有回头看。
但是她什么也不怕了。
她拭去唇角的血，看着哈迪斯的脸，微笑着补充：“我是来硬抢的。”
——把阿尔弗雷德还给我。
哈迪斯怒极反笑：“你疯了，竟然敢闯进这里，难道以为这里是你们东方的地盘？”
大圣不耐烦地嗤了一声，金箍棒狠狠砸在他的身前。地面顿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横亘在双方之间。
地狱的岩浆从裂缝里冒出来。
大圣挠了挠耳朵，懒洋洋地跟厄苏拉说：“告诉冥王大老爷，他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厄苏拉尽量用不那么狐假虎威的神态翻译了他的话。
哈迪斯冷笑一声，咬着牙警告：“你听好了——”
话还没说完，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混天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冥王就这么难以置信地静音了。
厄苏拉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我在听。”
另一位就没这么多耐心了。
金色的身影一跃而起，金箍棒简单粗暴地朝冥王头顶砸下去。
没有技巧，没有法术。
只是纯粹的，足以撼动世界的绝对力量。
乾坤不公，就踏破乾坤。
*
只杀一个是不够的。
九头蛇这么认为。
哥谭还陷在破晓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伺机已久的阴谋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阴险地在红雪中登场。
只杀一个太吝啬，他们决定买一送一，趁锚点不在，把她弟弟也顺手除掉。
让她痛不欲生。
带头的特工还热情邀请丧钟加入，没想到雇佣兵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一声，扭头走了。
可能觉得杀小孩儿不符合他的“职业道德”。假清高。
幽闭的地下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负责指挥行动的詹森坐在角落抽烟，悠闲地等待上级下达最终命令。
活捉刺客联盟的继承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工组损伤大半，后援还在跟哥谭义警缠斗。
曙光穿透迷雾，掉队的人全员到齐。激战之后，大脑被肾上腺素占领，特工们都兴奋地讨论起接下来的节目。
“……不能让他死得像那个管家，太没价值了。”
“不如做实验？万磁王不是为了女儿在收集各种‘稀缺物种’吗？他都快成医学博士了。”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詹森也笑了，但还是坐在原地，没去加入隔壁的谈话。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人都到齐了？”
詹森回过头，看着被魔法镣铐锁着的男孩。
瘦削的男孩脸上没有表情，碧绿的眼睛扫过来，目光冰冷。
他冷静地说：“那你们可以开始了。”
詹森微微挑眉：“催我们杀你？”
“不。”达米安看着他，咬字清晰，“催你们送死。”
无声的对峙中，一道清脆的鸣叫陡然闯了进来。
对危险的本能操控身体，詹森的瞳孔骤然紧缩，抓起武器，退到门口。
黑暗里，一双属于野兽的金色眼睛在注视他。
他的额角开始流汗。
一个早就应该销声匿迹的魔法生物。
——龙。
刚刚很热闹的地下室现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紧绷着，如临大敌。
灯光缓缓移动，在看清“龙”以后，特工们都不由得发出嗤笑，假装自己刚刚没有汗流浃背。
在小少爷的头顶端坐着的，不过是一条还没有他手臂长的幼龙而已。
毫无威胁。
有人说：“上次是一人一狗，这次是一人一龙。多么美妙的巧合。”
“那这次我们的收获可大了，两个稀缺样本。”
强撑面子的讥笑声中，一声炸雷平地而起。吊灯闪烁几下，陡然熄灭，整个地下室掉进了黑暗。
“啪嗒——”
金属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是用脚碾压镣铐的吱嘎声。
紧接着，一簇小小的、不起眼的红色火光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
东方的青龙张开嘴，眯起金色的眼睛，利齿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顷刻之间，气势汹汹的烈焰就吞没了整个基地。
几分钟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烈焰中走出来，随手扔掉身上的斗篷和面罩。
达米安摸摸青云的脑袋，头也不回，冷笑着：“一群废物。”
他走远后，无人注目的角落里，雇佣兵松了口气，无声地离开。
几分钟后又黑着脸折返。
得确认一下里面真的死绝了。
*
“……你这么做，是会付出代价的。”
冥界的废墟里，哈迪斯擦去脸上的血迹，冷冷地看着厄苏拉。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无足轻重的灵魂，仿佛这对她而言是整个世界。
太天真、太年轻、太无知，竟然以为自己真的能反抗命运。
厄苏拉根本没听他又在放什么屁，就捧着阿尔弗雷德的灵魂，呼吸都放得十分轻缓。
哈迪斯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会爱惜自己的命，毕竟这是你可怜的母亲用命换来的。”
厄苏拉因为这句话扭过了头。
哈迪斯发出冷笑，抵在他胸前的金箍棒警告地往下一压——大圣已经蹲在冥河边玩水了，现在是混天绫在握着金箍棒。
“你知道我最佩服那个女人哪一点吗？”哈迪斯慢悠悠地说，“她竟然强撑着养了你三年才死。”
厄苏拉面无表情地开口：“王姮。”
哈迪斯：“……什么？”
厄苏拉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战胜过你这个死神的人的名字，你给我记好了。”
哈迪斯愣了一下，发出嘲讽的笑声：“胜者没必要记住失败者的名字。”
厄苏拉把阿福的灵魂交给混天绫，自己接过金箍棒，压在上面，俯视着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
她轻声说：“我妈妈或许输了，但你们也绝对没有赢。”
因为她还活着。
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在至高神想把她当成数字轻轻擦去，死神想要收割她生命的时候。
有人成功反抗了命运。
厄苏拉顿了顿，用柔和的声音说：“我就是她战胜过你们的证明。失败者，你记住了。”
无论是雷霄古、奥斯本还是哈迪斯，他们说的话绝不会让她陷入自责，沉溺痛苦。
如果她就这么被几句恶毒的话打倒，那她就不是妈妈的女儿了。
哈迪斯几乎要咬碎牙齿：“……你根本不是靠自己赢的。”
大圣听两人用鸟语说了半天，实在憋不住，蹿过来问：“他在说什么？”
厄苏拉立刻切换回中文：“他就是说我不该出生，我妈妈是失败者，她的人生是被我毁了；我无论怎么样也违抗不了神的意志，还不如直接放弃，来他这里报道，用死亡造福全人类。”
她就看着大圣的脸越变越黑。
然后一场早已决定胜负的大战再次爆发。
对不起，上面有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靠自己家人怎么就不是靠自己了？
那边开始二战，厄苏拉就跟混天绫玩起翻花绳。
“你也觉得大圣很可靠吧？”她笑眯眯地问，“大圣跟你的主人，谁更厉害？”
混天绫不禁扭成了一个问号。
……它的主人要是也在这里，那这里的天已经彻底塌了。
*
最后冥界的天只塌了半天。
哈迪斯彻底没招了。打不过，根本打不过，猴子火力全开，锚点又能给他带来助益。
该死的东方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他现在已经被淘汰出局，至高神不会再给他机会。
哈迪斯只能让厄苏拉付出最轻的代价：“你要喝一口冥河的水才能带着他毫发无损地离开。”
代价只是失去声音而已。
厄苏拉珍惜地捧着失而复得的灵魂，站在冥河旁，看着大圣，想要道谢。
大圣抢先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应你的求助。”
厄苏拉：“……？”
她面露茫然，但是看大圣脸上的神色，又把所有疑问吞了下去。
“……不必挂念。”他抱着金箍棒，语气漫不经心，“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会。”
琥珀色的眼睛跟黑色的眼睛对视着。
他轻轻地一点她的额头，没有训诫、规劝，只是说：
“大闹一场吧。”
就像他当年那样。
*
扑通！
遍体鳞伤的肉身回到人间。
掉进雪堆里的人猛然抬头，不顾自己晕头转向，眼睛先开始四处寻找。
然后她看见了。
凛冽的寒风中，厄苏拉踉跄着站起来，奋力奔跑。
她跑得太急，摔了好几跤，膝盖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毫不在意。
红雪在灼伤肌肤，眼前是茫茫大雾，她仿佛奔跑在模糊的记忆里。
她忽然记不起自己打算跟阿尔弗雷德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眼眶发烫，喉头干涩，全身的伤口都在哀鸣，堆积的疲惫在推搡大脑。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回家后是打算跟阿尔弗雷德说什么呢？
——回家后一定要跟阿福说她伤得有多疼、流了多少血。
她要回家。
她越跑越快，咬着牙齿，泪流满面，就像是飘零半生后重新回到故土的旅人。
雪地里的人转过身来，神色有些茫然和困惑，但还是连忙上前，向她张开手臂。
扑通！
厄苏拉扑进了阿尔弗雷德的怀里。
她发不出声音，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被迫噤声，整个世界都只能听见她的沉默。
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好好地接住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
如果神要夺走这个。
……那她就杀死神好了——
作者有话说：哈迪斯就这样：遇到你们中国人我这辈子都有了。
死亡事件怎么说呢，是一个必要剧情，但我不可能真的写死阿福…我又不是dc[捂脸笑哭]我四章就复活了，这家伙五年了还没有，我真的……
第147章 决战小丑之巅
警告。
检测到最高违规行为：复活亡灵。
违规记录已封存, 仅限系统查阅。
注意：神的宽恕只剩一次，不要违抗神意。
*
春天不会因为红雪的存在停下脚步。
蝙蝠洞里, 厄苏拉之前搬来的那些绿色植物全都开始疯狂生长, 草木香在闷热的空气里打转。
提姆是在梦里听见阿尔弗雷德的名字的。
冬日的梦境里，过去的自己在质问他那天为什么没能早点回家，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世界的英雄。
——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做这些有意义吗？
提姆回答不上来, 只能躲会沉默的现实。
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蝙蝠洞的电脑欢迎语响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 欢迎回家。”
提姆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是还留在痛苦的梦境，还是已经回到更痛苦的现实。
黑暗之中，他蜷缩在软椅上, 盖着黑漆漆的毛毯, 一动不动。
片刻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提姆那因为接连通宵而罢工的大脑迟钝地运转起来。
他缓慢而慎重的转过头去，就像是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改写现实。
然后, 他整个人, 连同手心里的汗水都冻住了。
被欢迎入内的人穿着一丝不苟的三件套, 头顶却戴着一个跟衣服格格不入的黄油小熊帽子。
他背着手, 站得笔直，目光落到提姆脸上的时候, 提姆忽然忘记了呼吸。
阿尔弗雷德的神色有些苦恼：“提摩西少爷, 你又在虐待你的胃吗？”
提姆张了张嘴，环顾四周，说不出话，只好露出试图蒙混过关的无辜微笑。
阿尔弗雷德也没有怪他。
他走上前, 抬起手，摸摸提姆湿润的脸颊。
“……少爷，不用哭了。”阿尔弗雷德温和地说，“我回来了。”
不会再离开你们。
*
春天在与红雪的拉锯战中占了上风。
韦恩家的安全屋搬到了阿卡姆疯人院附近，就在废弃的骑士体育场隔壁。
斯蒂芬妮亲切地称呼这里为“牢区房”。
不得不承认，牢区房的安保系数高得令人发指。迪克怀疑，哪怕是天上下核弹，阿卡姆也会扛下一切。
迪克捧着厄苏拉的手，轻轻地吹了下伤口，眉头紧拧：“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杀手鳄当环卫工人的？”
……谁懂大晚上看见杀手鳄满脸幸福扫大街的惊悚感。
厄苏拉张开嘴，激动地说了半天空气，另一只包扎成木乃伊的手不停舞动。
迪克这个哑剧观众十分专注。
“原来是鞭刑和螺蛳粉双管齐下，简直太有效率了！
“没错，对付这些人就是要狠，你真是太适合当皇帝了！
“那个什么——当面骂你的，处以极刑！”
厄苏拉一抬下巴，抿唇露出一个微笑，像只得到嘉奖的骄傲小熊。
迪克揉揉她的脑袋，决定暂时不问“好处说完了，代价是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小青龙正用震撼又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一楼在上演哑剧，二楼在做大扫除。
杰森负责指挥机器人打扫卫生，但是机器人会吓到在厄苏拉卧室养伤的小狗，所以他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他抬起头，看向在帮姐姐叠衣服的达米安。
“你还是要在厄苏拉的卧室打地铺？”杰森的语气很嫌弃，“你的控制欲不会要超过你姐姐，赶上你老爸吧。”
他不理解这种夸张的行为，只能用达米安的生理年龄来解释。
达米安板着脸说：“我不在她卧室睡。”
杰森很敷衍：“是吗？看来姐姐的宝贝弟弟总算长大了。”
达米安哼了一声。但他今天心情很好，决定不跟嘴欠的人计较。
午夜时分，安全屋里一片寂静，每个卧室都掉进了黑暗里。
时针指向数字二，躺在床上的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叹息。
睡在床头地铺上的人立刻起身。
杰森紧张地问：“你不舒服吗？是身体还是精神？”
黑暗中，几双镭射眼同时亮了起来，床边那一圈被窝开始起伏。
沙发和靠椅无人问津，所有人挤在一起打地铺，像护城河守卫着最中央的堡垒。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说：“杰森少爷，我没事。你们都回自己的房间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床沿边冒出一个又一个脑袋。
每个人都趴在床边，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甚至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小动物呜咽声。
阿尔弗雷德：“………”
管家只用0秒就选择了放弃。
等到破晓之际，阿尔弗雷德又醒了一次。
有人轻轻握着他的手指。
他抬眼一看，柔和的曙光里，厄苏拉趴在床边，脸上贴着几张绷带，像一块磕坏的小熊饼干。
她看起来累极了，但是睡得非常安稳。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余光一瞥，看见她另一只手压着蝙蝠形状的笔记本。
摊开的那一页写满汉字，只有标题是英语，相当言简意赅：
我要九头蛇死。
*
‖锚点状态‖
世界关联值：996/ 1000
状态：你可以进入休息期养精蓄锐。
阿卡姆统领值：9900 / 9999
当前状态：获得增益【言出法随】。
注：维系该状态需每天支付0.03％寿命。
东海岸声望值：？？？？/ 9999
提示：你需要辨明敌友。
系统保留权：100/ 100
状态：法术使用中介。
权限：极低。
锚点权限等级：Lv.6/女王的开局
说明：你必须舍弃一枚棋子才能升级。
本月限制：失声。
*
二月的第一天，系统强势回归。
零点一到，厄苏拉准时睁眼，激动地跟系统打招呼：“你回来了！你也想我吗？”
系统还有点卡顿，但这不耽误它用一堆甜言蜜语轰炸厄苏拉。
厄苏拉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挤出一句：“我要宰了九头蛇，帮我想办法。”
然后她一个翻身，抱住卡珊德拉的手臂，又掉进攻陷九头蛇的美梦里。
系统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厄苏拉是特意等它。
太感动了！
它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看看缺勤的这个月我方都有些什么收获。
……看完后感觉自己有点死了。
艾琳掉进莫里亚蒂的陷阱，现在生死不明；金并复活后谋杀了阿尔弗雷德，厄苏闯到冥界，为此销毁了一张保命的神仙卡。
现在他们已经有两张红牌警告。
而且厄苏拉变了哑巴。
系统急得在代码里走来走去。
哑巴怎么当皇帝呢？皇帝要发号施令啊！
*
厄苏拉本人对于变成哑巴这事没什么心理负担。
还会兴冲冲地跟大家玩你画我猜。
每次的赢家不是迪克就是卡珊德拉，达米安屡战屡败，对此非常不满。
提姆友善地建议：“你可以去把布鲁斯给她做的语音合成器找出来。”
达米安皱眉看着她：“你以前也有过这种病史？”
厄苏拉：“……”
回想起那段背诵abandon的艰苦岁月，厄苏拉的神情变得有点抽象。
这次达米安抢先翻译：“她的意思是换个话题。”
然后小鸟就盯着姐姐。
厄苏拉立刻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肯定。托腮想了一会儿后，她又飞快地用手比划起来。
这次斯蒂芬妮也看懂了：“你想住进阿卡姆？”
厄苏拉点了点头，冲着桌上的人使劲眨眼睛。
虽然大家都很不放心，但是除了达米安以外没人反对。
……因为现在，对于厄苏拉而言，阿卡姆疯人院厄苏拉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诺曼·奥斯本不是个例，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杀掉「神造物」的人肯定数不胜数。
复联、至圣所、X战警，都已经不是能完全信任的盟友了。
为了大局，这些人都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厄苏拉。
他们只能等着布鲁斯回来。
那个时候，厄苏拉才能真正安全。
*
阿卡姆疯人院最近工作氛围浓郁。
因为暴君时常莅临视察。
更准确来说，她几乎是在这里住下了。
但是暴君现在的脾气很古怪。
她一反常态地沉默，一个字也不说，就用冰冷的眼神让他们揣测她的用意，揣测不对就要去种地。
搞得阿卡姆囚犯每天都跟上刑场一样。
经过一年的劳动改造，大家已经失去越狱的雄心壮志，只剩下人类最朴素的欲望：活着。
暴君的政策似乎进入了新阶段。
以前她只是抓几个幸运儿(指小丑和贝恩)当众殴打，用有限的资源逼他们互相迫害，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越狱的可能。
越过狱的都跟小丑一样阳痿了。
但是暴君最近竟然开始面向全阿卡姆招聘外勤人员。
饿得眼冒绿光的囚犯们瞬间抢得头破血流。
疯帽匠凭借身高劣势捡到一张全是脚印的传单，眯着眼睛一看，心生疑虑。
……Tai Jian是什么工作？
虽然看不懂职务名称，但他能读懂下面的工作说明：非常重要的心腹炮灰。
疯帽匠：“……”
原来是负责送人头的。
他很爱惜自己的头，但是有双面人和谜语人霸占暴君身边的管理层岗位，他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年头就连他这种高科技人才都不好找工作。
小丑趁疯帽匠犹豫的时候抽走简历，激动地宣布：“不管了，我是太监。”
首先他很抗死；其次他已经一年没出去过，想蝙蝠侠都想疯了。
如果有机会出去，他必定能恢复自由身。
仍然拥有120％犯罪欲望的小丑开始想象翻身做主的美好未来，只要跟九头蛇接上线，这女人就完蛋了。
一声狗叫穿破云霄，旋风过境，小丑美好的幻想被撞出了阿卡姆。
疯帽匠就看着小丑被暴君的恶魔独眼狗撞进了煮螺蛳粉的大锅里。
他开始记笔记：笑得太丑…会被皇帝…的狗制裁。
这边的囚犯在为了外派资格激战，楼上的临时会议室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因为暴君不说话，谜语人和双面人跟她沟通全靠意念。
本来她平时就不说人话，现在更是像个死人。
谜语人盯着已经被他看穿的PPT，上面就画着一个图案：九头蛇。
无论他怎么揣摩暴君的意图，她都不会发表意见，甚至笑都不笑一下，只用眼神和鼻音回复。
而且她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有时候一盯他们就是一半天，神色阴沉，目光更是凶狠，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谜语人感觉她这种时候很像蝙蝠侠的太奶。
暴君的沉默恐怖如斯。
谜语人焦虑得都长青春痘了。
能不能说人话？能不能给点提示？设置这种谜题是想做什么？炫耀自己过剩的自大和奇怪的品位来博取关注吗？
谜语人每天都在心里发出呐喊：谜语人滚出哥谭！
暴君在阿卡姆下榻的第五天，谜语人终于崩溃了。
暴君的沉默也就算了，但她带来的那条狗每天都在发出警报声，比一万个小丑还扰民。
不能坐以待毙了，他决定直接行动。
谜语人看着同事：“哈维，抛个硬币吧。”
双面人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枚印着螺蛳粉和熊头的金色硬币。
在两个人的万众瞩目下，硬币在空中翻滚几圈，落下。
最后熊头朝上。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于是，暴君的“左膀右臂”喝着热腾腾的奶茶，在暴雪中欣赏“比格犬追杀小丑”的环院演出。
谜语人把珍珠全都喷进垃圾桶里，擦了擦嘴：“那我们就跟九头蛇合作，让小丑这个着急的太监去送信？”
双面人只在吃珍珠：“可以。怎么跟九头蛇说？”
谜语人微微一笑：“说我们要让哥谭再次伟大。”
*
九头蛇最近频繁召开作战会议。
议题不详。
丧钟这种新人当然没有参与高级会议的权限，但他长了脑子。
物资的调动去向、各个小组的行动时间，以及泽莫给他安排的任务，再加上厄苏拉教的“马克西莫夫微表情破解大法”，他很快得出结论。
——九头蛇接了哥谭那群超级恶人的橄榄枝，打算跟阿卡姆囚犯合作，反杀哥谭义警。
行动代号：让哥谭再次伟大。
丧钟的沉默简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响亮。
直到行动的前夜，泽莫才跟丧钟透露了一点内幕。
“我们杀了韦恩家的管家。”他很平淡地说，“你的前任老板在疯狂报复，有点失控了。我们要乘胜追击。”
丧钟：“………”
丧钟十分庆幸自己戴着面罩。
他觉得泽莫这个九头蛇首领真是干得特别努力，他的每一个策略其实都走得很对，只可惜运气太烂。
想尽各种拉拢莱克斯·卢瑟，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反水了，在给厄苏拉帮忙；
把他当成对付厄苏拉的致命武器，然而他没有一刻想过要背叛老板；
已经跟厄苏拉姓的阿卡姆就不用说了，至于谋杀韦恩家的管家？他从未见过这么不想活的人。
简直是勤勤恳恳做好0件事。
看在蝙蝠侠的份上，泽莫干脆跟小丑决战小丑之巅好了。
丧钟沉默了半天才冷冷地开口：“我不想跟马克西莫夫一起行动。”
泽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他的任务是对付锚点，你不用跟他一起。我需要你去牵制哥谭义警。”
听到这话，丧钟终于有了扮演卧底的动力。
太好了，抓几个蝙蝠侠的跟班玩玩儿，老板肯定不会介意。
*
华盛顿，国会山，权贵的聚集地。
现在因为红雪危机现在空了四分之三。
属于凡妮莎·菲斯克的房产里，厄苏拉喝完最后一口珍珠奶茶，随手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
下一秒，房子里的灯光全部熄灭。
混天绫警惕地钻进厄苏拉的手心里。
……三个、五个、七个，有七个法师在接近这栋房子。
全是卡玛泰姬的人。
厄苏拉做了个深呼吸，轻声问系统：“有我舅舅吗？”
系统连忙回答：“没有，王法师不在。”
厄苏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谋杀阿尔弗雷德的帮凶里有卡玛泰姬的法师，帮凶肯定就在这七个人之中。
“无关居民已经被钢铁侠全部撤离，您可以动手了。”
厄苏拉抬起手。
同一时刻，她脚下的地板变成翻转的方块，整栋房子掉进魔法制造的幻境里。
哎呀，她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铲平这里呢。
无数致命的光芒向她袭来，厄苏拉却扬起一个笑容。
她欢快地宣布：“我们就在热心人的帮助下把这里拆迁了吧！”
责任不在她。
*
等消极上班的皮特罗到场，国会山已经变成了国会盆地。
漫天飞舞的红雪中，烈焰焚烧着夜空，被困在法阵里的「神造物」竟然面带笑容。
但她一个字也不说。
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皮特罗在她面前蹲下，一挑眉毛：“你成哑巴了？”
哑巴身上血迹斑斑，半张脸被乱发遮挡着，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她非常高傲，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竖起一根中指。
皮特罗：“……”挑衅他？
皮特罗飞快地把她的十根手指都捆了起来。
卡玛泰姬的法师在催他离开，他们要把「神造物」押送到莱克斯·卢瑟的中转站，而他应该帮着九头蛇对付复联。
不知道是哪个关键词触发了哑巴的神经，现在她的目光飘过来了。
皮特罗跟她对视了几秒，错开目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用生硬的语气说：“……知道了。”
帮法师们打包好「神造物」以后，皮特罗莫名其妙感觉有点郁闷。
……他其实不知道「神造物」做过什么、对世界有什么危害。
埃里克说红雪就是「神造物」带来的，给他看过基因序列，他也就兴致缺缺地看了这些“罪证”。
但是，无论如何，世界存亡与他无关，他只在乎旺达的平安。
在离开之前，一个闪闪发光的角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嗯？「神造物」留下的东西？
皮特罗蹿到那堆积雪旁边，一伸手，勾起那半截手链，谨慎地用手指戳了两下上面的宝石。
相当独特的宝石，里面好像有宇宙的星尘在不断爆炸。
皮特罗僵住了。
寒风在这一刻变得相当残暴，给了他一个拳头，他整个人都晕头转向。
……他只见过这条手链两次，但他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因为这是厄苏拉的东西。
皮特罗一跃而起，心脏开始疯狂地对大脑开枪。
“操！”
该死，该死，他真该死！
他得去救她！
*
某处封闭海域。
隐匿在魔法阵里的中转站，系统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厄苏拉从昏睡中叫醒。
要不是确定莱克斯·卢瑟掉包了催眠剂，它都想终止这次任务了。
世界存亡哪有厄苏拉的命重要？
厄苏拉睁开眼睛，因为空气里刺鼻的味道打了个喷嚏，皱眉看着系统调出来的地图。
……原来这个基地在海上，难怪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系统提醒：“我现在开始制造镜像监控，您只有十分钟的隐身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后，卢瑟先生会把您转移到下一站。”
……系统其实并不信任莱克斯·卢瑟，但无论是厄苏拉还是管理员，都相当确定卢瑟一定会帮她。
海浪拍打着船身，厄苏拉能听见有人在甲板上交谈，她的心跳也开始跟海浪同一节拍。
进来一趟真不容易，千万不要有人来救她，让她好好探索新地图。
然后，闯入者打断了她的思路。
瞬息之间，一把刀横在她的脖颈前，冰冷的风开始啃噬肌肤。
但是刀锋并没有往前。
匕首猛然往回一收，似乎即将刺伤的是握刀人自己。
“……厄苏拉？”
厄苏拉僵住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
黑发、蓝眼，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领口上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马特缓缓放下手里的刀，失焦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他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厄苏拉震惊地看着他，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
操！
厄苏拉警惕地环顾四周，再严厉地质问：“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静音版的质问。
她是跟卢瑟提前串通好，但他是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的？
可是马特显然没跟她在一个频道上。
他皱着眉，神色从困惑变成慌张，伸出手又收回来。
他低声说：“你受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厄苏拉要晕过去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人行动方便，再来一个要怎么处理？
系统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一边观看这边的节目。
哑巴急得要开口说话了，盲人急得要恢复视力了。
……AI的紧张都死光了！——
作者有话说：我晕死没赶上零点于是9点了。补上两更一起。然后要惯例感谢营养液↑，之后加更一章(记笔记)。
昨天复盘为啥发烧了，本来以为是经前期或者压力太大作息混乱害的，最后一想我下午在M记对着空调跟朋友聊天三小时。
……………空调你害死我了。
第148章 盲哑组历险记
海洋中的风暴不可窥见, 陆地上的哥谭风雪交加。
在阿卡姆囚犯的帮助下，九头蛇的獠牙已经奔向哥谭的心脏。
“——双面人抓住了夜翼？”
戴维一挑眉毛, 看着刚刚破解的视频。镜头似乎沾了点血, 画面中的夜翼被绳索捆绑着，倒吊在房间中央，制服布满裂痕, 伤口还在滴血, 看起来像只折翼的鸟。
墙壁上还有血色的涂鸦：见面礼。
戴维勾起嘴角。真是热情的线上见面礼，他已经开始期待线下见面礼了, 难道是最近不知所踪的蝙蝠侠吗？
东海岸的难民陆续被迁到西海岸，哥谭已经成了半座空城。
本应处于封闭状态的港口无人看守，市区和行政区都空无一人，街道上的监控几乎都被红雪吞噬。九头蛇的部队兵分三路潜入, 其中一路负责跟阿卡姆的精英们接头。
行动之前, 泽莫的动员演讲只有一句话：“优势在我方。”
跟莱克斯·卢瑟和卡玛泰姬的法师联手困住了锚点，狂笑病毒的研发一切顺利，再加上阿卡姆囚犯的投诚, 胜利唾手可得。
潜入过程顺利得堪称无聊。
——直到他们遇上谜语人的谜题。
戴维盯着手里的纸, 完全没搞懂为什么最后破解出一句：chou why did。
该死的谜语人, 一定要用这些诡异的谜题来展现他过剩的自尊和智商吗？戴森只能让破译组重新解密, 看看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先遣队选择了小丑提供的安全密道。
一条堆满老鼠和蝙蝠尸体的地道, 气味恶臭无比, 能够穿透防毒面罩。暴雪在外面燃烧着，昏暗的长廊里只有滴水的声音，安静得离奇。
戴维在路上收到丧钟的消息，对面已经签收了“夜翼”这份大礼。戴维叮嘱：“别把人打死了, 可以用他做实验。”
刚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几声枪响。
戴维漠不关心地关了通讯。夜翼的死活不重要，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拿下阿卡姆。
道路越来越宽敞，空气已经比刚刚好多了，特工们摘下半边面罩。戴维嗅到一股血腥味，尽管仍然保持警惕，但本能对危险的渴望还是让他兴奋起来。
他对另一份礼物的期待达到了顶峰。
雷鸣平地炸开，刺目的灯光忽地涌入视线，一个身影出现在狙击镜的范围内。
所有枪口都对准了绿得发亮的谜语人。
谜语人毫不介意，摊开双手，仿佛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
他扬起唇角：“远方的朋友们，欢迎来到哥谭。”
枪口没有放下，戴维跟谜语人对视着。
“礼物不错。”他顿了顿，直入主题，“另一份礼物在哪里？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这次的终点应该是蝙蝠侠。”
谜语人没有回答。他一抬帽檐，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杯，插上吸管，惬意地吸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喟叹，表情很陶醉，似乎在向魔鬼出卖灵魂。
在特工们的注视下，他拿起手杖，优雅地在墙壁上敲了三下。石墙发出沉重的闷响，砖块开始变形，藏在后面的密道逐渐显现。
戴维屏息凝神。
大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接连不断的金属撞击声轰然响起，身后的闸门全都落锁。室内温度骤降，某种浓郁的、甜腻的气味涌入长廊，开始迅速蔓延。
而那道大门之后根本就没有蝙蝠侠。
而是阿卡姆的囚犯们。
为首的双面人缓步走出阴影，抛着金色的硬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在他身后，黑暗中亮起无数双眼睛，全都闪烁着某种狂热又诡异的光。
……像是一个月没吃过东西的野兽。
所有通讯频道都无人回应，保险的PLAN B全部无法启动。戴维咬住牙齿，额头流下几滴冷汗。
入侵者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监牢里。
谜语人很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把蝙蝠侠交给你们？”
太看不起他们排外的决心了，简直岂有此理。
谜语人顿了顿，露出一个傲慢又得意的笑容：“喔，差点忘了设局的人是我，那这就可以原——”
话还没说话，一道旋风穿过人群，火箭发射般俯冲过来！
凄厉的惨叫和快乐的犬吠同时响起。特工们惊疑不定地一看，只见谜语人已经被一只穿着盔甲的独眼犬扑倒在地，正遭受着对方无情的蹂躏。
其他人都假装没看见，甚至后退了半步。
九头蛇：“……”
哥谭人工培育的魔法生物吗？竟然能压制谜语人，双面人也不敢插手。
恐怖如斯。
双面人无视了口吐白沫的谜语人，叮咚一响，硬币从空中落回手背。
“正面。”他抬起眼睛，冷冷地宣布，“行动开始。”
稻草人的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淬毒的长箭破空而来，杀手鳄把一个特工砸进地底。
疯帽匠好心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激烈的混战中，比格犬的四周几乎是安全的真空。被踩晕的谜语人艰难地喘息，在厮杀声中挤出一句：“行动代号，阿卡姆大战法西斯。”
臭外地的，你们被皇帝做局了。
*
哥谭大剧院，丧钟给夜翼的替身演员泥脸拍了几张实况美照，传给泽莫，准备下班。
他离开后，一只敏捷的蓝鸟稳稳在滴水兽上着陆。
街道一片狼藉，满地子弹，红雪灼烤着血迹，一堆缺胳膊少腿的九头蛇特工被阿卡姆囚犯塞进毒藤女的食人花嘴里。
迪克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太冷，而是因为他发现这群囚犯的脸上竟然洋溢着春暖花开的幸福笑容。
还以为他们辛勤劳作是因为戴着“不听皇帝话就会爆炸”的项圈，没想到他们是真想上这个班啊？
迪克现在终于确信厄苏拉做了说一不二的阿卡姆皇帝。
他看向阿卡姆的方向，那边的夜空已经被烧成干涸的血窟窿，连星星都不愿意靠近。
迪克拧紧眉头，嘴角紧绷，烦躁地叹了口气。
——但代价是什么？
阿卡姆的动静一直持续到黎明。
日光穿破云层，毫发无伤的大蓝鸟被一阵风捞到空中。
迪克眯起眼睛：“卢瑟为什么帮厄苏拉，你知道吗？”
康纳背上坐着蝙蝠宝宝，手里提着大蓝鸟，打了个哈欠：“当然。这很明显吧？”
迪克给了他下巴一拳：“他又不是我老爹。到底为什么？”
*
“因为我不喜欢受害者有罪论。”
海底的囚牢里，听到诺曼的问题，莱克斯摩挲了一下手心里那半截手链。
诺曼的眼底布满血丝，盯着他的脸，几乎是在咆哮：“她不是受害者，她是神创造出来的东西，苦难的根源。”
莱克斯抬起眼睛，轻蔑一笑，神态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傲慢。
他都不愿意跟这个偏执狂多说。
只有无能的懦夫才会迁怒受害者。因为他们无力反抗真正的罪魁祸首，所以只能把矛头对准弱者。
但他不一样。
“你甘心做神手里的刀。”莱克斯倾身向前，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囚徒，“我不愿意。”
他只相信天命在人。
他帮厄苏拉，跟正联、复联、韦恩家、哥谭通通无关。
她最好不要影响他的胜率。
*
时针倒拨。
太平洋深处，九头蛇的海上实验室，哑巴和盲人在逃出夺命舰。
系统声情并茂地报幕：“接下来为大家播出的是‘残疾组勇闯九头蛇’真人秀。”
船舰在黑浪中起伏，宛如一只占据此处的深海巨兽。巨兽的腹腔内有轰鸣的引擎声，空气闷热又潮湿，像是某种不安的喘息。
二层的角落里，某处通风管道的封口被电锯切割。一个脑袋探出小门，谨慎地打量起四周。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覆着油污和灰尘，只有蓝色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
厄苏拉拽了一下手心里的绷带，示意坚持不懈给她处理伤口的队友停下工作。
绷带另一端的马特差点撞上厄苏拉的腰。
他猛地顿住，身体紧绷，非常艰难地让自己保持静止，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迅速把收尾的蝴蝶结打完。
再压低身子凑到厄苏拉旁边，开始扮演探路的雷达。
厄苏拉也学着他的样子严肃地倾听，但这里隔音太好，她听来听去，只听见认真工作的马特过分清晰的心跳声。
她摸了摸湿漉漉的刘海，皱着眉问系统：“他心率这么快真的不是受了内伤吗？我还剩多少仙露琼浆？”
系统：“……”
它在心里默默思考“猫为什么一直响”，嘴上恭敬地回答：“剩下的您都用在蝙蝠犬身上了。现在仓库里只有低配版急救药。”
厄苏拉：“低配版是什么？”
系统：“鱼腥草大蒜豆汁。”
厄苏拉绷不住了。这是为了让濒危病人拥有死神也敬畏的口气吗？
雷达工作结束。马特微微偏过头，发顶擦过管道上方的隔板，冲着厄苏拉颔首。
温热的指尖托起厄苏拉有点冰凉的手背，在她手心里轻轻地画起路线图。
太痒了，厄苏拉不由得缩了一下手。
马特似乎没注意到，继续认真描绘地图。管道里光线昏暗，厄苏拉不得不凑近去看。头顶洒下的呼吸顿了一下，手心里的路线展示变得有点慢。
……画着画着还画了个X。
厄苏拉后退一点，抬头看着马特。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窘迫，睫毛飞快地颤洞几下，微微抿着嘴唇，看起来像只犯错但强装镇定的猫。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船尾炸开，分不清是海浪声还是枪炮声。
船身猛地晃动几下，狭小的管道里传来两声闷响，黑头发和黑头发落在一起，手指握着手腕，手背护着头顶。
黑暗、沉默的世界里，只剩下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片刻的静止后，湿热的风从另一端灌进来，藏匿其中的小动物们被强气流掀翻，又是一声碰撞。
几声雷鸣后，两位残障人士狼狈地顶着新出炉的伤口落地。
厄苏拉捂着额头，吹了吹自己通红的手背，眼角含着泪花。
天杀的九头蛇，这比脚趾磕到桌角还要痛十倍，她回去后要跟家里人告状。
她看了眼手表。毒藤女做的替身还替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囚牢里，距离隐藏身份的全息面具失效、卢瑟接应她去九头蛇的下一处基地还有十二分钟。
和卢瑟汇合后，她的替身会被人“救走”，她则是刷卢瑟伪造的新的身份进入下一个基地，完成真正的任务。
九头蛇你被资本做局了，但这是你复制狂笑病毒应得的。
厄苏拉在内心阴暗地诅咒九头蛇不得好死，马特就听着她的嘴叭叭叭个不停，听得很想笑。经过拐角，船上的警报陡然响起，马特一个没留神差点闯进监控区，被厄苏拉揽着腰一把拽回来。
灰扑扑的小熊警惕地四处张望，搂着队友躲进隔间里，然后一抬手，让混天绫去把拐角处的守卫哄睡着。
马特：“………”
一米八就这样局促地被一米六举着，低着脑袋避免撞到天花板，很内向，什么也不敢说。
混天绫很快折返，但是紧接着，尖锐的一级警报响了起来。厄苏拉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屏住呼吸。
没有人经过这块区域，听这动静，所有人都在跑向中心区。
——原本关押她的地方。
马特单手撑着天花板，蹙着眉头，压低声音：“……好像有人救走了你。”
厄苏拉抬头看着他，张开嘴，发出一声圆圆的茫然：啊？
……谁来救她了？卢瑟擅自提前了计划时间？——
作者有话说：又搞了抽奖，纪念死去的暑假(不是)。一周开。
总之祝大家暴富开心，啵啵。
来救人的当然是——
第149章 毁灭世界谁家强
星星掉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海面翻滚着，一堆鱼惊慌失措地跃出水面, 紧接着, 啪嗒两下，两个脑袋忽然冒出海面。
血在海水里晕染开，银色脑袋音速摇摆几百下, 左看右看, 脸色比海水的颜色还深。他一咬牙，再次下潜, 刚好跟赶来觅食的巨型大白鲨脸对脸。
沉默片刻后，人和鱼同时咧开了嘴。
十秒后，善解人意的大白鲨托着两个人类在封闭海域里畅游。
湿漉漉的银色小狗长长地舒了口气，翘起唇角, 露出有点得意的笑容。
成功！
酷毙了, 九头蛇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这场解救行动堪称完美。
皮特罗看向还在昏迷的厄苏拉，用头发擦擦手上的血, 戳了两下她冰凉的脸, 拧紧眉头。
……为什么感觉脸色不太对？难道九头蛇已经开始拿她做实验了？
想到自己也是帮凶, 皮特罗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海底火山开始在他胃里爆发, 烫得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他扶起厄苏拉，耷拉着眼角, 开始给她喂能量饮料。
海洋深处静悄悄, 只有鲨鱼鳍划破水面的声音。
“……快醒来吧。”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就算你想打死我都没问题。不过你打死我之前，得让我去跟万磁王打一架。”
谁能想到他会被可恶的亲爹做局。
不过现在九头蛇肯定知道是他劫走了厄苏拉，亲爹也算是被他做局了。
“我要辩护一句, ”他顿了顿，很郑重地说，“旺达不知道这事。”
不然旺达会跟他们拼了。
鲨鱼就这么强迫自己做游艇，咸湿的海风呼啦啦地扑过来。皮特罗抱着怀里这个苍白、虚弱的瓷娃娃，动作轻得跟小时候跪在病床前抱着妈妈的手一样。
汹涌的海浪打过来，皮特罗滑了一下，赶紧抱紧厄苏拉。
然后，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噼啪响，像是枯叶被高温掰成两半。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见厄苏拉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就像是干旱的土地在日光底下缓缓裂开，一小块皮肤直接从她的脸上剥落下来。
皮特罗：“？”
他惊恐地看着厄苏拉就在他怀里噼里啪啦地碎掉，只是几秒就没了呼吸。
皮特罗吓得浑身发凉，飞速地开始做CPR、人工呼吸，甚至抓了一条电鳗来给她心脏除颤。
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屁用没有。
茫茫太平洋的一角，皮特罗的绝望已经绕地球飞行三百圈。
他怀里的人就这么继续碎下去，脸上的皮肤全部脱落，露出底下深绿色、有着叶片脉络的奇怪东西。
最后，人原形毕露，变成一朵干枯的玫瑰花。
皮特罗：“………”
他颤巍巍地捡起那朵玫瑰，研究半天，最后给了鲨鱼背鳍一巴掌，再给自己两巴掌。
太好了原来是救错人了，还以为厄苏拉被他抱碎了。
他万磁王的，是谁在算计他。
刚刚逃出生天的皮特罗带着满腔怒火匆匆赶回海上实验室，准备二次登陆单挑九头蛇。
就在他准备跳上甲板的时候，整个世界轰隆一声，浓雾被震碎，大海震颤，仿佛沸腾的水。
刺目的火焰占据视野，舰船在他眼前炸成千万个碎块。
皮特罗心脏骤停。
*
风暴之外，某座被九头蛇从地图上抹去存在的海岛。
海底实验室，B4区一片安静，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电梯来到负十八层，两个研究员一前一后走出去。
小个子的那个穿着白大褂，脚踩高跟鞋，扶了扶红框眼镜，拧着眉头，一副“别跟我说话”的厌烦表情。跟在她身后的高个子身穿军装，手背在身后，嘴角紧绷，神色警惕。
潜入过程还算顺利，卢瑟搞到的假身份很有用。小岛似乎调动了大量精锐去支援被她炸毁的海上舰船，基地的守卫没有那么严苛。
他们现在需要拿到主控室的权限芯片，植入病毒，让九头蛇的防御暂时瘫痪，成功向外界发送这座岛屿的坐标。
然而哑巴和盲人干起这种事情来实属不易。
“艾莉？”
厄苏拉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叫住她的眼镜男。
“你怎么提前回来上班了？蜜月假过得不开心？”眼镜男好奇地看着她，目光飘到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还是和少校一起？”
厄苏拉：“……”
九头蛇这挨千刀的恐怖组织怎么还有蜜月假。
她只点头不说话，眼镜男欲言又止，有点畏惧地看了马特几眼，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要去跟工作约会了。
厄苏拉继续冷着脸点头。
就在这时，她听见马特低低地咳了一声。
厄苏拉眼睛一亮。
她一扫监控器，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转过身，高高抬起手——
一记耳光落在马特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炸开，余音绕梁。
眼镜男的眼镜都被吓了一跳。
厄苏拉也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不提前躲一下，假戏真做啊！
马特被她打得歪过头去，墨镜都偏了一点，露出小半截高挺的鼻梁，脸颊红了一片。沉默又戒备的面具碎掉，一丝茫然浮现上来。
几秒过后，他才缓缓转回头，用指尖碰了碰脸颊，微微蹙起眉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用无奈又委屈的口吻问：
“就因为我打断了你那个跟表妹出轨的老公的三条腿然后跟你求婚吗？”
眼镜男：“……”
一句话留下多疑的他。
眼镜男一扶眼镜，默默倒回来，义正言辞地提醒：“两位，这里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工作场所。”
他见同事抬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指着少校的脸，肩膀不停颤动，一个字也没说，肯定是在竭尽全力强忍哭声。
真是太可怜了。
实则厄苏拉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正在互搏。
她咧着嘴角在狂笑，眼角又要用力耷拉下来，还必须拼命挤出几滴痛苦的眼泪。
幸好唯一的观众十分配合。
眼镜男等待许久没有后续，感觉自己口腔溃疡都要长出来了。他警惕地扫视四周，最后一咬牙，压低声音：
“去我的休息室细说！”
五分钟后，没有监控的休息室里，眼镜男趴在地毯上翻白眼，已经被八卦哄睡着了。
马特摘下手套，接过厄苏拉递来的芯片，小心地插进墨镜框里。镜片一亮，代码读取成功。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伸出手碰了个拳。
马特皱着眉问：“你确定要分头行动吗？”
厄苏拉的拳头点了点头。
马特笑了笑，伸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注意安全。”
厄苏拉眨了眨眼。
她格外认真地比了两个OK，然后竖起手指：你也一样。
她看了马特一会儿，忽然抬腿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眼镜男的背上，神色庄重，宛如脚踩颁奖台。
马特：“……？”
马特一动不动。
厄苏拉抬起手，拍拍他还泛着红的左脸，动作轻缓又庄重，像是在给自己的小猫盖章施法。
十分钟后见。
她想。
……必须毫发无损地回来。
*
九头蛇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哑巴和盲人做局了。
安保级别最高的实验室仿佛刚被一场风暴蹂躏过，一地狼籍，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东倒西歪。
混天绫在厄苏拉的身边转圈圈，而厄苏拉在盯着这次的目标看。
九头蛇复制加工的狂笑病毒母本。
一颗普普通通的红色药丸，漂浮在层层防护罩里，看起来跟一颗彩虹糖没区别。
但是看得厄苏拉头皮发麻。
……长相基础，威力肯定就不基础。
厄苏拉虚心请教：“请问我要怎么带走这个脏东西？不会感染吗？”
……打过狂犬疫苗能防狂笑病毒感染吗？虽然-22号地球的狂笑之蝠感染不了她，但谁知道九头蛇加入了什么创新点。
系统很自信地保证：“您对这种病毒绝对免疫！”
厄苏拉：“……我是什么传奇耐毒王吗？”
混天绫开始对保护罩进行精密拆迁，厄苏拉揉揉眼睛，困倦地叹了口气：“最高权限的密码拿不到。但强拆的话，一分钟也能好吧？”
结果她都做完一整套眼保健操了，混天绫竟然还没成功。前面的物理屏障还好，最后一层附带魔法，可谓是坚不可摧。
可怜的混天绫已经从威风凛凛的七尺红绫气成一团阴暗扭曲的麻花。
厄苏拉也上去帮忙，冷热兵器轮流用，数理化一起上，还要给混天绫打气：“你把它当成李靖整。使点劲，加油，用力，已经看见缝了！”
胜利就在眼前，厄苏拉和系统都很激动。
——但激动的不止他们。
警报也激动地响了起来。
厄苏拉弹跳起射，警惕地扫视四周。监控还是破解状态，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嘭——”
实验室的大门仿佛被彗星撞击，扭曲、变形，然后再也承受不住这火力，轰然炸开。
一道银色的飓风刮进来，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厄苏拉被猛地扑倒在地。
来人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几乎是用要把她粉碎的力气狠狠抱着她，勒得她刚痊愈不久的肋骨又开始发出哀鸣。
谁跟她这么大仇，简直是要置她于死地。
混天绫把特工甩开，厄苏拉立刻屈起膝盖，猛地给了对方腹部狠狠一击。
然后跟混天绫一起对他混合双打。
奇怪的是，对方竟然完全没有还手，就连防御的姿态都相当保守。
……奇怪。厄苏拉微微眯起眼睛。这人什么意思？
但她不会对九头蛇的人手软，也没时间跟他纠缠。
系统已经扫描分析完对面的行动模式，唯唯诺诺地提醒：“这应该是马克西莫夫先生。”
厄苏拉的动作一顿。
皮特罗扑上来抱住她的腰，跟个被流放的小狗一样，死活不松手。
厄苏拉：“……”
她缓缓抬起手，把手放在皮特罗的脑袋上，微微一笑。
然后心平气和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接下来下手更狠了。
挨打的人完全没还手，厄苏拉揍得越狠，他的笑容越灿烂，仿佛劫后余生。
系统虚心请教：“我没看懂。”
厄苏拉咬牙切齿：“他之前打断我一点五根肋骨。要不是丧钟，他能把我的肺结节震碎！”
这小子对敌人下手是真的毫不留情。
还好她也一样心狠手辣。
系统不敢说话了。
它就看着皮特罗抱着厄苏拉的腰使劲拖拽，厄苏拉抱着栏杆死活不松手。
两个人的五官都逐渐扭曲起来。
厄苏拉：他疯了。
皮特罗：她疯了。
皮特罗艰难地挤出一句：“跟我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厄苏拉的中指在咆哮：你小子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不然呢？
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直接让混天绫把他捆成粽子扔在一边，顺便把他嘴也堵了。
回去再处理这家伙！
系统看厄苏拉气得炸毛，小心翼翼地劝她：“马克西莫夫先生应该是来救您的，看来之前的事各有难处。”
厄苏拉大怒：“我一点儿错都没有，他全责！”
系统立刻改口：“没错。”
噼啪一声。
一道电子屏障门堵住空隙，实验室的灯光变成了冰凉的蓝色，中央屏幕缓缓落下。
一个厄苏拉深恶痛绝的声音响了起来。
九头蛇的首领。
“韦恩小姐，你的胆子真不小。”泽莫冷冷地说，“可惜，无论你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厄苏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墙上的钟在尖叫倒计时，实验室内灯光闪烁，警报声撞击着墙壁。
保护狂笑病毒的最后一层防护罩主动打开。
泽莫气定神闲：“你可以把病毒样本带出实验室，也可以在这里销毁它，但结局只有一个。”
——你会输。
厄苏拉敲了敲镜腿。模型渲染已经完成，数据分析浮现在镜片上。
……这个病毒一旦离开实验室，就会开始扩散。如果她把样本带出去，那这地球就得关服了。
“本来我还没打算释放恶魔，但是你来了。无论你留下还是逃跑，病毒都会席卷全球，而你是罪魁祸首。”
他几乎是愉悦地笑起来，还装模作样地鼓了两下掌。
“记住了，这次的灾难，也是你的错。”
皮特罗暴躁地叫唤起来，厄苏拉看了他一眼，烦躁地叹了口气。
……距离实验室自毁还有三分钟。
厄苏拉摘下眼镜，踩着倒计时走到培养皿前，两根手指夹住杯壁。
她对泽莫露出一个笑容，竖起中指。
——祝我健康长寿，而你会不得好死。
她拿出那颗药丸，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接过混天绫火速摩擦加热的温水，喝了一大口，一仰脑袋。
直接把能毁灭世界的病毒母本吞了下去。
皮特罗：“………”
泽莫：“………”
泽莫僵硬地看着她，所有宏大的阴谋都死在这吞咽声中。
……W、T、F？——
作者有话说：昨天改论文去了对不起，碰论文就抑郁一天。9月了还在改论文的原因是我读的2.5年制，然后我们学校内审无敌严苛…
抽奖是31号开奖宝宝们！然后补偿一下，因为最近更新不稳定，最新五章的评论区随机发30个小红包吧(晋江系统抽)，过两天抽。
第150章 灵活使用不杀原则
西伯利亚今天暴雪倾盆。
刚开的香槟放在手边, 泽莫有点笑不出来。
狂笑病毒是九头蛇的制胜法宝。
四百零四次实验，七百四十八次模拟, 六个研究小组的牺牲, 还有填满地下室冷冻柜的实验样本尸体。
无数个日夜的努力，才制造出能把全世界变成九头蛇奴隶的完美病毒。
感染即顺从，即使是美国队长也会顺从他们的意志, 即使是蝙蝠侠也会向他们下跪, 超级英雄们都会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
计划天衣无缝，等到跟阿卡姆联手拿下哥谭, 他还准备让那群顽固的哥谭义警做新版本的首批实验者。
虽然锚点中途被人劫走，海上实验室爆炸，但是托了马克西莫夫这个叛徒的福，他们很快锁定锚点的位置, 在千钧一发之际困住了她。
简直是天佑九头蛇。
然后, 香槟的最后一个气泡刚刚碎完，他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目标把武器给吞了。
还是喝温水，像吞感冒药一样吞的。
病毒扩散到空气中可以感染方圆五百米所有生命体, 直接触碰会直接熔化人的皮肤。
而她就直接把高浓度的病毒全都吞了。
生命体征正常, 精神状态稳定, 似乎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泽莫难以置信地看着厄苏拉。
她竟然成了狂笑病毒的保险箱！
保险箱现在面色如常, 一动不动。
系统：“【狂笑病毒2.0版】已成功摄入，扫描中——不好。”
厄苏拉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天杀的, 她不会要变成狂笑阉割侠吧？那她必须立刻启动反制自己的PLAN B, 以免达米安为了她跟其他人厮杀。
系统有点尴尬：“您的胃里还有在卢瑟先生那里吃的片皮鸭、双皮奶、酸菜牛肉面，我刚刚有点没看清。”
厄苏拉：“……”
她瞪了空气一眼，刚想怪罪卢瑟太周全，忽然胃部一阵抽痛。
厄苏拉眉头一皱, 捂住肚子，发出痛苦的低呼。
这次轮到系统紧张了：“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厄苏拉很沉痛：“我饿了。”
系统：“……”
系统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惊恐地看着厄苏拉胃里的食物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定睛一看，原来是被狂笑病毒吃干净了。
病毒吃完甚至打了个嗝。
……看来debuff是极度消耗宿主体力。
距离实验室自毁的倒计时还剩一分半，厄苏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往皮特罗背上一坐。
本来在地上暴躁蠕动的小狗终于安静了。
着急的另有其人。
爆炸倒计时被强行停止，实验室里的蓝色灯光停止闪烁，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惨白的光。
泽莫冷冷地提醒：“韦恩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另一个同谋正在我们手里呢。”
全息投影浮现在眼前，失去伪装的马特正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特工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
泽莫欣赏着她的脸色，慢悠悠地问：“我想想，是砍掉他这双义警的手呢，还是拔下他这条律师的舌头，或者挖了他盲人的眼睛？你喜欢他的哪个部位，我愿意为你保留。”
厄苏拉：“……”
她的目光掠过马特嘴角的血、额头的淤青，还有后背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轻轻攥紧拳头，准备启动另一个PLAN B。
厄苏拉跟系统说：“帮我召唤一下护驾的太监。”
系统火速响应：“好的，太监已经在来救驾的路上了。”
破碎的光影中，厄苏拉看见马特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
厄苏拉立刻改口：“等等，让他原路滚回去。”
这是“全靠演技”作战法案的暗号，危机暂时解除。
厄苏拉心里松了口气，掐了一下皮特罗的脖子。
……这群死纳粹，队友配合她假戏真做就算了，他们就罪无可恕了。
泽莫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这要感谢来‘营救’你的马克西莫夫先生。要不是他，我们还发现不了有人盗用身份进入基地。”
厄苏拉感觉到她的“座位”开始愤怒地蠕动，抬起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世界清静了。
泽莫觉得光是这种筹码还不够。
“你还不知道哥谭的情况吧？”泽莫勾起唇角，低缓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轻蔑的笑意，“已经血流成河了，想看看吗？”
厄苏拉就听泽莫跟推销一样卖力地介绍影片的精彩之处。
“……丧钟会带着蝙蝠侠的跟班们凯旋，九头蛇会成为新的猫头鹰法庭。至于复联，被困在华盛顿的质询桌上，你的好教父肯定没时间帮你。”
厄苏拉很辛苦地绷着脸配合他的演讲，肚子饿得不行，全身能量都在被飞速抽空，她不得不拧着皮特罗的手臂获取热量。
……这破病毒是饿了吗？我等会点个小丑给你吃吃，别偷我体力了。
泽莫还在自由演讲，系统速报军情：“德雷克先生已经成功潜入，热心地帮泽莫打开了屏幕共享。”
厄苏拉轻轻颔首，脸上面无表情。
传下去，泽莫男爵诚邀全体九头蛇同僚观看自己出丑。
泽莫觉得铺垫已经足够，大戏应该上映。他抬手按下一个按钮，往后一靠，等着观赏厄苏拉的精彩反应。
“我们来看看实况，哥谭现在已经——”
泽莫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他瞳孔紧缩，攥紧拳头，脸上只剩下愕然。
画面中，哥谭晴空万里。
九头蛇的旗帜并没有在韦恩塔升起，哥谭警局没有变成废墟，门前的雪地里伸起的那只手不属于任何哥谭义警，而是留着九头蛇的纹身。
而阿卡姆疯人院的外墙上，秘密入侵的九头蛇精锐部队全都被歪七扭八地绑起来，拼成一句话：
滚出哥谭。
泽莫：“……”
窗外的风雪似乎灌进耳朵里，世界的声音都有片刻的模糊。他想关掉监控，却发现操控台根本不受他控制，下一个画面跳了出来。
新的画面里，阳光穿破铅色的云层，星盾撞倒旗杆，九头蛇的旗帜被一支气势汹汹的箭贯穿粉碎。民众在欢呼，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抱着孩童的蝙蝠少女稳稳落地，红发扫亮灰扑扑的画面。
——这不可能。
泽莫想启动应急计划，但无论他怎么按下红色的按钮，都没有办法。
总部的系统竟然瘫痪了。
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先让另外三个九头蛇的二级基地同时陷落。
……这群疯子。
三大基地的安保系统互通，哪怕只是一方除了差错，其他人再努力也只能失败。
但是他们偏偏成功了。
不要命的疯子。
泽莫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心脏狂跳的滋味，他一挥手把这些画面全都扫到一遍，想要启动最后的自毁程序。
但还是失败。
就连这种权力都被剥夺。
屏幕上只跳出一句话：安保系数堪比五角大楼。
署名是一只竖中指的红色罗宾鸟。
泽莫：“……”
所有九头蛇基地都看见首领宏大蓝图的结局，以及他变幻多端的脸色。
——还有他身后忽而闪过的寒芒。
一把武士刀横在了泽莫的脖颈前。
画面中看不清人脸，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我听说你在等我凯旋呢？”
是丧钟。
滚烫的血从他指尖滴落，泽莫透过玻璃看见倒在地上抽搐的人，是帮他们谋杀管家的法师。
丧钟是韦恩的卧底。
泽莫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唯一保留的画面，发出几声难掩惊怒的大笑。
“好手段，韦恩小姐。”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语气里带着赤裸裸的讥讽，“可惜，就算杀了我，你也没办法让可怜的老管家复活了。”
丧钟一咂嘴，伸手猛地一拧，把他的下巴给拧脱臼了。
泽莫：“……”
他看着刚刚被控制住的夜魔侠已经换上红色制服，脚踩在特工胸前，拳头垂在身侧，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而实验基地的终端已经被破解。
泽莫意识到，这一局是他输了。
但是赢家还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似乎不屑于跟他交流。
她只是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翘起唇角，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格外甜美，仿佛这所有肮脏的阴谋都与她无关。
外面的风暴越来越大，无数脚步在逼近，厄苏拉还是一动不动。
她盯着泽莫的脸，看着丧钟把他砸进墙壁，挥刀砍掉他的耳朵，鲜血染红镜头。
直到酸涩的眼睛挤出一滴眼泪，她才缓缓站起身来。
杀了仇人当然不会让阿福死而复生。
她按着胸口，轻轻地对自己说。
但是你已经把他抢回来了。
他一定会长命百岁，而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系统轻轻地提醒她：“病毒融合完成，您可以开始了。”
厄苏拉深吸一口气，就在特工们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缓缓抬起手。
主控室的电脑屏幕闪烁几下，跳出几行字：
警告，代码正在被改写。
源代码已被清除，反向操控已构建，更高权限覆盖中。
…………
改写完成。
【九头蛇】的管理权限被取消，现在，最高权限归属为：【狂笑病毒】。
厄苏拉的手轻轻往下一落。
所有对准她的枪口全都被迫停下、转向。
她会灵活使用不杀原则。
【狂笑病毒】向九头蛇基地里所有能够控制狂笑病毒的人下达了指令。
互相残杀吧。
这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
大战过后，太阳升起，星星掉进燃烧的海域。
但是胜利还没降临。
马特扶着厄苏拉的手臂，猛地抬头，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晨曦的柔光。
“是九头蛇的援兵。”他低声说，“你们先走，我来收尾。”
厄苏拉刚闭上眼睛又睁开，抬起头，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
马特神态自若：“你在点头，对吧？好的。混天绫女士，请你带着她先撤。”
厄苏拉：“？”
混天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就在这个空挡，皮特罗终于吐出了口塞，恼火地大喊：“她在摇头，你是瞎了吗？”
终于结束禁言，皮特罗音速开枪：“放开我，我带你们逃。我爸爸肯定会来救我，他解决这群法师特工根本不在话下。”
系统：“我认为就算是万磁王也会有想抱着儿子跳进太平洋一了百了的时候。”
厄苏拉：“１。”
她拽了下马特的手，非常严肃地比了把枪，再用力地一开枪，两手画了个蘑菇云。
马特无障碍破解了她的肢体语言，主动担任翻译官这一角色：“她有秘密武器，威力巨大。”
皮特罗强压着怒火说：“……手语大师，我也能看懂。好吗？”
马特很平静：“我在跟混天绫女士说。”
皮特罗狰狞着一张脸选择隐忍。总而言之，现在是厄苏拉最重要。
海浪声中，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破云而来。
皮特罗眼睛一亮：“什么？导弹吗？”
厄苏拉蹲在地上，眼睛望着远方，摇了下头。皮特罗努力蠕动两下，也在她旁边趴着，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马特站在厄苏拉身后帮她挡风，辨认出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他的表情逐渐开始不对劲。
万众瞩目下，一声凄厉又漫长的尖叫由远及近。
皮特罗看着一个绿油油的小丑从眼前飞过，直直地撞进迷雾里。
很有送死的气势。
下一秒，九头蛇的航母瞬间被炸得稀碎。
……他好像知道九头蛇那个海上军舰是怎么灰飞烟灭的了。
皮特罗还满脸梦幻，厄苏拉给马特比了个OK，表示现在可以开船离开。
马特从善如流，手刚刚摸到方向盘，手腕忽然被厄苏拉用力抓住。
厄苏拉盯着前方。
硝烟散去，一道金色的门缓缓打开。
金并走了出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胸前还沾染着干涸的血液。
那是他杀死阿尔弗雷德那天穿的衣服。
分毫不差。
厄苏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看不见出现在天空中的飞船，也注意不到那些金色传送门。
混天绫在海上铺出翻涌的烈焰。
她毫不犹豫地向陷阱奔去——
作者有话说：大家抽奖都中了吗~
等会我抽上章作话说的补偿红包，我看看这玩意儿怎么用我还没用过。
欧米伽忙得要死了，希望大家九月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