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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早餐被猫咪吃掉了, 韩翊行不得不去做今天早晨的第三份早餐。

    好在材料充足,制作工艺简单,几分钟就能搞定。

    吃饭的时候, 韩翊行手机微信响个不停, 都是给他送生日祝福的,韩翊行一一回复了谢谢。

    他的堂哥韩骋还说近期会来宁城出差,到时候跟他约个饭。

    韩翊行问要不要住他这,韩骋说到时候再说吧, 宁城市局应该会给安排住宿。

    言叙咬着筷子, “韩大夫业务好繁忙。”

    韩翊行弯起唇角, “不看了,专心陪你吃饭。”

    他把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

    奥利奥跳上沙发, 在手机上踩来踩去, 后来干脆往手机上一趴,呼呼大睡起来。

    吃完饭,韩翊行去收拾厨房,刷锅洗盘擦灶台,言叙去给猫洗喝水盆,加清水,又加了些猫粮。

    干完活, 韩翊行抽了两张纸巾擦手,问言叙:“看电影吗?”

    言叙说:“有好看的吗?”他已经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我从网上查查, ”韩翊行边说着, 四处看了看, 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没有啊,”言叙也帮着他找, 翻箱倒柜没找到。

    “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开着铃声呢。”韩翊行说。

    言叙拿出自己的手机解开锁,给韩翊行拨了电话过去。

    韩翊行的手机响铃模式是铃声加震动,怕听不到耽误了正事,特意开了最大音量。

    趴在上面的奥利奥被吓得“噌”地跳起来,拱着背炸着毛,如临大敌地看着手机,飞机耳都出来了。

    言叙快步走过去,笑着摸了摸奥利奥的头,“不用害怕呀奥宝,是爸爸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韩翊行手机,正准备递给他,无意中瞥见屏幕上来电人是:宝宝。

    言叙愣了一下,挂断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韩翊行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名字改成“宝宝”的。

    韩翊行站在一旁,目睹了言叙全程的反应。

    看着他由突然的怔愣到脸颊慢慢染上绯红,韩翊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接过手机。

    言叙把奥利奥抱怀里,坐在沙发上低头撸猫,手机放在身旁。

    黑煤球也跳上来,开始用头蹭言叙的胳膊。

    奥利奥嗅到了争宠的气息,抬起爪子毫不客气地拍了黑煤球一巴掌,喉咙里还发出恐吓的咕噜声。

    黑煤球怂了,缩着脖子趴在言叙腿边。

    看来奥利奥是家里的猫老大,家庭地位稳固如山。

    言叙同时rua两只猫,手感别提有多棒了。

    韩翊行坐在言叙另一侧,挨得很近,几乎贴一起了。

    言叙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1厘米,黑煤球纹丝未动。

    韩翊行弯唇笑了笑,拿起遥控器在电视上搜了个近期热度排名比较高的电影。

    俩人看着屏幕里画面变化没说话,俩猫睡得呼呼的四脚朝天,露着白肚皮。

    这片子看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在演什么,景很美,人也很美,就像在欣赏漂亮的空壳。

    言叙活动了下发酸的脖颈,下颌微仰,指腹按揉眼眶。

    “这部电影我要收藏起来。”言叙闭着眼睛说。

    “你喜欢看?”韩翊行把电视声音调小,偏头问。

    言叙声音有些慵懒,带了些鼻音:“下次失眠的时候可以看看,比安眠药还管用。”

    韩翊行被他逗得乐出声。

    “眼睛不舒服吗?”韩翊行见他一直按压眼周,便问道。

    言叙含混地“嗯”了一声,“盯着屏幕时间长了眼睛有点干。”

    主要是最近睡眠不足,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准备机器人比赛了,看了很多视频资料,很费眼睛。

    韩翊行侧了侧身子,左胳膊曲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我这里有眼贴,很好用,我眼科的同事推荐的,要不要试试?”

    言叙说:“不是说眼贴是智商税吗?我之前买过感觉没什么效果。”

    “你试试我这个,我经常贴,”韩翊行站起身,去卧室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言叙。

    言叙看了看,盒子上写了XXX眼贴,富含什么什么成分,他也看不懂。

    反正韩翊行推荐的肯定不会有问题就对了。

    他撕开独立包装袋,“直接贴眼睛上就好了吧?”

    韩翊行“嗯”了声,从他手里拿过袋子。

    沙发没有靠墙,他绕到沙发后边,拍了拍靠背:“靠在这,头仰着,我给你贴。”

    言叙照韩翊行说的,仰躺着,脖颈前侧紧绷着,上下颠倒地看着韩翊行胸腹前的起起伏伏。

    韩翊行弯着唇角,故意靠近了些,腹部贴着言叙的头顶。

    言叙感觉发顶传来轻微的痒意,眼睛睁得更大了。

    韩翊行用指尖碰了碰他的长长的睫毛,言叙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别睁开了啊,”韩翊行对言叙说,“要贴了。”

    言叙眼睛闭着,眼珠子来回动。

    韩翊行取出一片眼贴,舒展开,贴在言叙眼睛上,指腹轻轻把气泡压走。

    言叙感觉眼睛周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还有一股中草药的清香,混合着韩翊行身上淡淡的岩兰草味道,言叙深深吸了一口气。

    韩翊行见言叙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便把空调打开,调了个合适的温度,去卫生间洗手。

    空调的风有些干燥,再加上言叙这个头后仰的姿势,吹得言叙嗓子有些干。

    他抬起手摸摸喉咙,清了清嗓子。

    韩翊行洗手回来,见到这幅场景,问道,“嗓子不舒服?”

    言叙说:“有点。”

    “我给你拿瓶水。”

    言叙听到韩翊行的脚步稍远了些,然后又靠近。

    韩翊行顺手把瓶盖打开,发出很轻微的断裂声。

    “我给你打开了,小心别洒了。”韩翊行站在言叙旁侧,握着瓶身把水瓶递给言叙。

    言叙完全看不见,不小心在韩翊行手背上摸了一下,感觉到肌肤刚刚接触时韩翊行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缩回手,重新试探着从下往上托住瓶底想把水瓶拿过来,韩翊行却并不松手。

    僵持了两秒,言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韩翊行半蹲着,由下而上仰视着言叙,夹着嗓子说道:“王子殿下请喝水。”

    言叙笑出声,“韩大夫还会夹子音呢。”

    韩翊行语带笑意:“这是夹子音吗?”

    “你这是夹而不自知啊,”言叙笑着说,“如果以后不当医生了,还可以去配广播剧。”

    韩翊行附和:“好主意。”

    “该取个什么艺名呢?”言叙手指点点下巴,仰头做思考状,“夹子音这么有特色,不如就叫夹心饼干怎么样?”

    韩翊行手一抖,水洒了几滴在奥利奥身上,奥利奥不耐烦地闭着眼舔了几下毛。

    “你都知道了?”韩翊行问。

    “知道什么?”言叙弯起的唇角带着笑意。

    韩翊行没再继续,只是说:“喝水吧。”

    言叙这次没有再去摸索,而是摊开手掌让韩翊行把水放他手心里。

    拿稳瓶子喝了几口,红润的唇边沾了几滴晶莹的水珠,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韩翊行只觉得喉咙里突然像是烧起了火。

    他夺过言叙喝剩的半瓶水,含住瓶口,一仰头咕咚咕咚全部灌了进去,空瓶精准投中了两米之外的垃圾筒。

    言叙又听到韩翊行去了卫生间,水龙头开得很大,水声哗哗的,似乎在洗脸。

    过了一会儿,韩翊行很轻的脚步走到言叙身后。

    嗓音有点低哑:“头疼吗?”

    言叙说:“不疼。”

    韩翊行说:“我给你按按。”冰凉的指尖不由分说按在言叙太阳穴两侧。

    言叙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韩翊行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屋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窗外聒躁的蝉鸣。

    言叙轻声问:“这个还要贴多久?”

    韩翊行敲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15分钟。”

    言叙“噢”了声。

    过了一会儿,韩翊行说:“盒子里还有几贴,你拿回去用。”

    言叙问:“每天都要贴吗?”

    韩翊行说:“眼睛干涩不舒服的时候贴就行了,一次贴20分钟左右。”

    “嗯。”言叙小幅度点了下头。

    “平时多吃点富含叶黄素的食物,比如菠菜,菜花,玉米,南瓜等,这是阻挡蓝光的,”韩大夫的爱眼小课堂开讲了。

    “胡萝卜、蓝莓、枸杞、芹菜,对干眼症效果很好,除此之外,看手机电脑半小时就要看看窗外,多看看绿色的树叶”

    言叙打了个哈欠,敷衍道,“知道了。”

    韩翊行无奈地笑了一下,“知道什么了?”

    言叙声音带了点犯困的迷迷糊糊:“多看看你,养眼。”

    韩翊行给言叙按摩头部的手猛地一顿,嘴巴微张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紧紧盯着言叙放松的面庞,目光从高挺的鼻梁滑到嫣红饱满的唇瓣。

    “怎么不按了?”言叙随意问道。

    韩翊行抬起手伸到言叙身前,隔着一厘米的空气,颤抖地缓缓抚过他绷紧的脖颈。

    最后,宽大的手掌扣住言叙的下巴,迫使言叙上仰更多。

    言叙喉间发出很轻的哼哼声,嘴唇动了动,诧异道:“怎么”

    话没说完,韩翊行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啧,真不经撩[闭嘴]

    第52章

    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的时候, 言叙一惊,下意识抬起胳膊想要把入侵者推开。

    却被韩翊行扣住手腕,压在身体两侧, 动弹不得。

    距离上次韩翊行亲吻他,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那次是韩翊行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亲他,而且后来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的,亲完以后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韩翊行呼吸越来越急促, 碾磨蹂躏着言叙的唇瓣, 舌尖强势地顶开齿关, 索求无度在地言叙口腔中搅弄。

    随着亲吻的深入,言叙紧绷的身体慢慢软下来, 腰也塌了下去。

    屋里仅剩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唇齿交缠间发出的水声, 暧昧得令人脸红心跳。

    门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言叙浑身一颤,猛地坐直身子,挣开韩翊行的钳制,把覆在眼上的眼贴一把扯了下来。

    胸口的起伏还没缓下来,扭头去看身后的韩翊行。

    韩翊行皱着眉头,很是不爽地道, “不用管他。”

    说着,弯腰凑到言叙颈边, 想要继续刚才那个亲吻。

    言叙却如临大敌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手背擦着唇边的口水。

    “你去看看是谁。”他呼吸还有些不稳。

    韩翊行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太情愿地走过去,从门镜里往外看了一眼。

    回头低声对言叙说:“我爸妈来了。”

    言叙登时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去开柜子:“我要藏哪儿, 哪个柜子是空的?卧室的床底下能藏吗?要不然我从窗户翻出去吧?”

    “这里是23楼,”韩翊行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住他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搞得好像我们在偷情一样。”

    言叙:

    韩翊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写着“妈”。

    他接起电话:“喂妈,啊,你和我爸来了?我在家呢,在卧室里,没听见门铃响,你等会儿啊,我穿个衣服给你们开门去。”

    挂断电话,韩翊行轻声对言叙说,“在这儿站着,不许乱藏。”

    言叙点点头,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韩翊行把门打开,故作惊讶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韩兴国手里拎着蛋糕,“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韩翊行神态自若道:“刚才在卧室里睡觉来着,没听见门铃响。”

    他接过韩兴国手里的蛋糕,转身从鞋柜里给他们找拖鞋。

    “阿行,生日快乐。”俞晓红说。

    “谢谢妈,”韩翊行笑着说,“你们这是专门来给我过生日的?”

    俞晓红说:“正好你爸爸要来宁城出差,参加个什么医学研讨会,又赶上你生日,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叔叔好,阿姨好。”言叙礼貌问好。

    俞晓红和韩兴国万万没想到儿子房子里还有人。

    儿子穿个紧身背心,露着健硕的肌肉,而屋里这个穿着大两号的睡衣,很明显是韩翊行的睡衣。

    再联想到刚才韩翊行说的,在卧室里,睡觉,没听见门铃声,穿个衣服。

    俞晓红和韩兴国交换了一个眼神。

    俞晓红笑着说:“你好呀,”她转向韩翊行,“阿行,这位是?”

    韩翊行回答道:“爸,妈,这是言叙。”

    没说是朋友,也没说是男朋友,就只是介绍了个名字。

    俞晓红觉得言叙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言叙是吧,”俞晓红拉着言叙的手,坐到沙发上,“你今年多大了呀?”

    两只猫怕生,一听见门的动静就躲到阳台上去了。

    言叙回答道:“阿姨,我29。”

    “跟阿行差不多诶,”俞晓红道,“你们很合适呢!”

    言叙有些无所适从,好在俞晓红健谈,开始跟他说一些韩翊行小时候的事。

    韩翊行把蛋糕放冰箱里,韩兴国像视察工作一般背着手到处看。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有个医生的样子吗?”

    韩翊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紧身背心,“我上班的时候又不这么穿。”

    韩兴国压低声音:“那个言叙你们什么关系?”

    “明恋对象,”韩翊行并不遮遮掩掩,“我追他呢。”

    韩兴国脸色不好看。

    俞晓红对他喜欢男人这事接受度很高,但韩兴国却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倒不是对传宗接代有什么执念,纯粹就是看不惯两个男人亲昵的样子。

    为此,俞晓红给他安排了好几次心理治疗,不去治疗就跟他分房睡。

    好说歹说,经过几次心理治疗,韩兴国最后虽然不会支持,但也不会强烈反对了。

    这些年韩翊行一直单身,韩兴国还暗暗期待,他儿子这性向能不能掰回来。

    可是今天一看到言叙,他的希望彻底落了空。

    “爸,你跟我妈坐会儿,我出去买点菜,家里没有菜了。”韩翊行说。

    “去吧。”韩兴国一挥手,领导范儿十足。

    言叙的湿衣服在阳台上晾了一会儿已经干了。

    韩翊行让言叙去卧室里换了衣服,他自己只套了个薄外套,便出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言叙一脸忧愁。

    “怎么了?”韩翊行问。

    言叙撇撇嘴,皱眉道,“你妈好像误会我跟你是那种关系了。”

    韩翊行笑了声,故意问:“哪种关系?”

    “就恋爱关系!”

    韩翊行有些慵懒地调整了下姿势,凝视着言叙微红的脸颊,“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

    言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虽然上次微信上说“言叙,我想再追你一次”,但他好像还没同意吧。

    “什么时候”

    “十年了,”韩翊行说,“你大一的时候我追的你,毕业那年虽然吵过几次架,但后来都和好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太粗暴了,把你弄疼了,你很生气,跟我冷战,七年没有理我。

    “你从来没有提过分手,我也从来没有同意过。

    “这七年时间里,我没跟别人在一起过,你也没有一天不在想我,所以,如果我保证以后轻一点不弄疼你,我们能不能和好?”

    这番说辞显然是强词夺理,谁管断联七年叫只是冷战?

    韩翊行自己也心知肚明,他没指望言叙能同意,他该追还是得继续追。

    言叙陷入沉思,半晌,问道:“那天你没喝醉?”

    韩翊行摇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言叙有些无所适从地迈了进去。

    轿厢内只有他们两个,韩翊行按关门键,却没有按楼层。

    电梯门缓缓合拢。

    他斜睨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低着头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言叙。

    一个大跨步上前,把言叙抵在轿壁上。

    言叙愕然抬头,眼神中充满疑惑,“干吗?”

    韩翊行嗓音低沉微哑,居高临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充满侵略性,“刚才没亲完”

    刚才在家里亲得正浓情蜜意的时候,他爸妈来了,生生打断了那份旖旎。

    韩翊行亲了下来,言叙偏头躲开:“电梯里有摄像头!”

    他抬手把韩翊行推开了。

    韩翊行“啧”了一声,一侧唇角勾起,“那没摄像头的时候就可以?”

    言叙面红耳热:“别说了!”

    电梯开始往下走,在21楼停下。

    上来一对年轻同性情侣,一个依偎在另一个怀里,说着悄悄话。

    言叙跟韩翊行拉开些距离,假装和他不认识。

    韩翊行展臂揽住言叙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搂紧。

    电梯空间不大,拉拉扯扯起来更引人注目。

    言叙索性不管了,搂着就搂着吧,反正刚才亲都亲过了。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言叙率先出去。

    他不习惯在人前做出亲密举动,所以脚下走得飞快。

    韩翊行追上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着说:“不碰你了,别走那么快。”

    到了菜市场,言叙问韩翊行:“叔叔阿姨爱吃什么菜?”

    韩翊行说:“不知道,买你爱吃的就行。”

    言叙:

    买完菜回去,到了楼下,言叙又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你自己回去?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言小叙,”韩翊行目光幽怨地盯着言叙:“说好陪我一起过生日,遇到一点困难就把我抛弃。”

    言叙觉得这帽子扣得有点大。

    虽然但是,长辈在这里,他这样不告而别确实也不太礼貌。

    正犹豫着,手腕突然被韩翊行攥住。

    言叙挣了挣,韩翊行反而握得更紧了。

    楼下人来人往地都在看他们。

    言叙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不走了,我跟你回去。”

    “这还差不多。”韩翊行拉着言叙往电梯间走。

    “能不能”言叙小声请求,“放开?”

    “嗯。”韩翊行松开攥着言叙手腕的手,顺势下滑,手指插入言叙指缝中,十指相扣。

    “走吧。”韩翊行朝言叙扬了扬下巴,拉着他进了电梯。

    虽然电梯里没别人,但言叙还是有点不适应,被韩翊行牵着手的那半边身子都是僵的。

    “你能不能先跟你爸妈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让他们别多想?”言叙和他打商量,要不然他也太尴尬了。

    韩翊行偏头朝言叙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言叙的头发。

    “行,听你的。”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韩翊行一手牵着言叙,一手拎起刚买回来的菜,出了电梯。

    俞晓红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心说怎么他们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然后就看见她的好大儿牵着言叙的手就从电梯里出来了。

    看到她,言叙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一下,脚步一顿。

    “妈,”韩翊行倒是很自然,“我和言叙只是普通朋友,你别多想。”

    俞晓红:?

    言叙:???

    第53章

    言叙被他这欲盖弥彰的解释给创到了。

    他一直以为韩翊行是很靠谱的。

    他错了。

    在俞晓红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目光中, 言叙和韩翊行一起躲进厨房,这才暂时松了半口气。

    他原本是打算给韩翊行做几个菜,他昨天都查了食谱。

    但是由于他实在没什么做饭的经验, 韩翊行爸妈都在, 要是做不好,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们留下负面印象,那简直是灾难。

    衡量再三,言叙决定, 他只做一道吓人西兰花, 剩下的都由韩翊行做。

    韩翊行手艺不算差, 就算是失手了,他爸妈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

    言叙在一旁认真地剥虾、开背、去虾线, 照食谱里说的放调料腌制起来。

    然后西兰花分成小朵, 焯水。

    起锅烧油,油冒烟了,虾仁投放进锅里,噼里啪啦爆起来,言叙躲得三丈远。

    韩翊行给他把火关小了些,说,“我来吧。”

    言叙紧紧握着铲子, “不行,这道菜我要自己做。”

    他去翻炒虾仁的时候, 虾仁一面已经变黑了。

    再把西兰花一股脑倒进去, 搅了搅, 什么调料都放了点,然后出锅了。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想必吃起来也很难吃。

    门铃响了, 俞晓红在外边喊:“阿行,有人来了!”

    韩翊行一手的油,言叙给他开了厨房的门,跟着他走到入户门。

    从猫眼里看到外边是个穿着外卖服的人。

    “你买东西了?”言叙问。

    韩翊行认真想了想:“没有啊。先开门吧。”

    言叙把门打开,外卖小哥递给他一个纸袋:“您买的药到了。”

    韩翊行说:“我没买药啊,是不是送错了?”

    外卖小哥从他的系统里查了查,“您是韩先生吗?手机尾号3857?”

    “对啊,”信息确实没错,“但是我就只是上午的时候买过一个花瓶,而且已经到货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建议您查一下订单记录,”外卖小哥说,“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韩翊行一脸疑惑,和言叙走到客厅。

    俞晓红和韩兴国都看着他俩。

    韩翊行对言叙说:“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言叙点点头,撕开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小药盒。

    “万艾可,枸橼酸西地那非片,”言叙费力地读着包装上的字,“这是什么东西?”

    韩翊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俞晓红和韩兴国的脸色变得更奇怪。

    俞晓红只是吃惊,而韩兴国的表情则复杂得多。

    这么说吧,韩翊行小时候考试失误跌出年级前十,都没从他爸脸上看到过这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真不是我买的。”韩翊行对着二老解释,似乎收效甚微。

    “我也用不着这个啊,”韩翊行看看二老,再看看言叙,“你知道的。”

    “噢,对!他很健康,没有生病,根本用不着吃药,我可以作证。”言叙帮腔道。

    他大概想明白了,韩翊行离家远,报喜不报忧,大概是生了什么病不想让爸妈担心。

    听了言叙的解释,俞晓红和韩兴国脸上的表情堪称诡异。

    “去厨房吧,”韩翊行放弃解释,叫言叙回到厨房,“你看看我外卖软件上有没有下单记录。”

    言叙从韩翊行裤子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密码?”

    韩翊行说:“跟你的一样。”

    言叙想到这串密码所代表的意义,有些脸热。

    他打开韩翊行的外卖软件,果然看到了一条下单记录,下单时间是9:56。

    “是不是你买了之后又忘了?”言叙问。

    “我根本就不会买这种东西!”韩翊行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像是承受了什么不白之冤。

    “好好好,”言叙安抚他的情绪,“不过,这个是什么药啊?”

    韩翊行看他一脸清澈纯真的好奇,低声说道:“治疗X功能障碍的,俗称‘伟哥’。”

    “啊???”言叙惊得合不拢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说,我用得着买这个东西吗?”韩翊行撞撞他的胳膊,把他从浮想联翩中拉回来。

    言叙收回张得快要脱臼的下颌,“我怎么知道!”

    “你不相信我是吗?”韩翊行感觉这6月炎夏应该为他飞一场鹅毛大雪。

    “我我怎么相信你啊。”这又不是什么人品道德方面的问题。

    韩翊行面色肉眼可见地黑了几个度。刚才跟他爸妈解释的时候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现在居然变得这么郁闷。

    他挤了两泵洗洁精,把手洗干净,拿过自己的手机,翻微信聊天记录。

    拿给言叙看:“你看,这是9点52分,我给韩骋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你说我业务繁忙,后来我就把手机扔沙发上了。”

    言叙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韩翊行接着说:“所以,9点56分下单的时候,手机根本没在我手上。”

    言叙想到,后来找手机的时候,奥利奥趴在上面,难道是猫爪误触的?

    “肯定是奥利奥,”韩翊行说,“之前它还给我点过一只鸭子。”

    “啊?”言叙惊疑不定地看着韩翊行。

    “不是那种鸭子,”韩翊行无奈解释道,“是嘎嘎叫会下蛋的那种。”

    “噢——”言叙把头转开,若有所思。

    韩翊行掌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回来,“想什么呢?”

    言叙朝他笑得眉眼弯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小狡黠,“没什么,没什么。”

    韩翊行松开手,“做饭吧。”他爸妈还在外边等着呢。

    于是继续开火炒菜。

    言叙的事干完了,在旁边给韩翊行打个下手。

    他在旁边问:“那鸭子后来怎么样了?你退了吗?”

    韩翊行摇摇头,“卖家不给退,我就只能养着,跟奥利奥做个伴。”

    “后来呢?”言叙来韩翊行家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只鸭子。

    韩翊行边翻炒锅里的菜边说,“后来,有一次下楼遛它,它拍拍翅膀飞走了,我在小区群里发了寻鸭启事,也没找到。奥利奥可伤心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言叙问。

    “毕业第二年,我刚来宁城没多久。”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深爱的男友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的右手神经受损,经过了长达半年的复健才刚刚有点起色。

    言叙陷入沉思,半晌没再说话。

    “言小叙,酱油递我一下。”韩翊行胳膊碰了碰他,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放哪儿了?”言叙问。

    “刚去菜市场买菜拎回来的那个袋子里。”

    言叙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新买的酱油,拧开盖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层盖子,是个拉环。

    他把食指穿过去拽了半天,愣是连一条缝隙都没拽开。

    韩翊行笑了笑,“我来吧。”

    他接过酱油瓶,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内层盖发出轻微的一声“嘭”然后就打开了。

    倒完酱油,韩翊行把瓶递给言叙。

    言叙边盖紧瓶盖,边打趣道:“韩大夫很会开瓶啊。”

    韩翊行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言叙咬着嘴唇,辩驳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哦,也对,”韩翊行点着头,“毕竟流鼻血不利于身体健康。”

    言叙:

    言叙:“我那是干得!”

    韩翊行:“好好好,干得,干得。”

    言叙推了韩翊行一下,表达愤怒。

    韩翊行被推得纹丝不动,笑着瞟了言叙一眼,然后专心炒菜。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

    言叙在一旁气闷得抱起手臂。

    韩翊行突然转身紧紧箍住言叙的肩膀,低头在他嘴唇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趁言叙目瞪口呆之际,关了抽油烟机,打开厨房门,说道:“吃饭了。”

    言叙抿了抿嘴唇,愣了两秒。

    韩翊行一手端了一盘菜,摆到餐桌上。

    韩兴国正在摆弄那束风铃花,韩翊行走上前去,说道:“爸,吃饭了。”

    然后,他把风铃花抱到卧室去了。

    餐桌上,韩翊行对二老说:“我们刚才找到原因了,那盒药不是我买的,是猫买的。”

    韩兴国仿佛是小学老师听到学生说我的作业写完了但是被狗吃了一样。

    这俩人在厨房嘀嘀咕咕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荒谬的借口?

    亏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聪明睿智颖悟绝伦,没想到不仅身体不行,连脑子也瓦特了。

    韩兴国怒其不争,只得吃饭,他拿起筷子想夹一块西兰花。

    韩翊行却突然把虾仁西兰花整盘端走,全部倒到自己碗里。

    他把空盘子放一边,在其余三人惊愕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招呼大家:“吃菜,都是我做的。”

    言叙:

    韩兴国:

    俞晓红:“儿子,那个蛋糕”

    韩翊行没说言叙不能吃蛋糕,只说:“我最近乳糖不耐受,吃了蛋糕会拉肚子的。”

    俞晓红担忧道:“怎么搞的,突然这样了。”

    “没什么事,”韩翊行说,“过两天就好了。”

    言叙埋头吃饭,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是他不告而别,韩翊行怕俞晓红对他有不好的印象,硬是说是他自己移情别恋了。

    现在明明是他不能吃蛋糕,韩翊行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正想得出神,餐桌下,韩翊行用腿撞了撞他的腿。

    言叙不敢做出什么大的反应,连头也没敢抬,更别提狠狠瞪韩翊行一眼了。

    俞晓红不住给言叙夹菜,让他多吃点,说他太瘦了,要多补充营养。

    吃完饭,俞晓红和韩兴国要去赶下午的航班。

    韩翊行要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本想顺路送言叙回家,但言叙坚持要自己回去。

    考虑到言叙跟自己爸妈一起待在车里会不自在,韩翊行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让他路上小心点。

    把俞晓红和韩兴国送进机场再回到家里,屋里和平时一样,但韩翊行就觉得空荡荡的。

    他拨通了言叙的电话。

    言叙接得很快:“喂,你回来了?”

    韩翊行:“嗯,刚到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孩的声音:“哥,把衣服脱了,趴在床上。”

    韩翊行登时紧张,“噌”地站起来:“你在干什么?”

    言叙说:“做.爱”

    然后是嘟嘟忙音,韩翊行再打过去,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韩翊行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人美心善的小天使们,给作者专栏一个宝贵的收藏叭!助力小作者逃过毒榜噩运!Mua~[抱拳]

    第54章

    韩翊行送他爸妈去机场, 言叙自己扫了个共享单车。

    本来韩翊行说让他别走了,直接在他那儿睡会儿,省得折腾了。

    但言叙觉得不是很妥当, 尤其是他爸妈还看着, 他要是在韩翊行那睡,不合适,好像他们已经进展到那一步了。

    言叙拒绝了这个提议,在韩翊行小区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路过一家理疗馆, 见里面客人不少。

    他心里想着给陈星找个理疗师的工作, 便进去看了看。

    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 步行大概10分钟能到。

    理疗馆不算大,但环境干净卫生, 冷气开得很足。

    一进门就有一股草木燃烧的烟味, 有点呛人。

    店里摆了几张治疗床,中间有隔帘,言叙觉得有些像住院病房的布置。

    他来这里考察环境,肯定不能一上来就问人家招人的事。

    一个年轻的男技师见他进来,热情地招待:“哥,想做什么项目呀?”

    经技师介绍,他们这里有推拿, 按摩,刮痧, 拔罐, 艾灸, 正骨等项目。

    言叙说自己偶尔会头疼,肩颈也经常酸痛。

    技术说:“可以尝试一下艾灸,打通经络, 通则不痛。”

    言叙看了下价格可以接受,便说:“那就试试吧。”

    “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把钱付了。”言叙说着,扫了店里的二维码,付了一次艾灸的钱。

    刚付完款,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言叙看到屏幕上“学长”两个字,心底不由得溢出丝丝甜意。

    他接起电话:“喂,你回来了?”

    韩翊行:“嗯,刚到家。”

    技师说:“哥,把衣服脱了,趴在床上。”

    言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韩翊行的声音顿时变得紧张:“你在干什么?”

    言叙如实回答:“做艾灸啊,我不是有时候会头疼吗?就想着过来试试看管不管用。”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言叙问:“你干什么呢?”

    还是没有回应。

    言叙扁了扁嘴,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这个项目要做多长时间?”言叙问已经开始点燃艾条的技师。

    技术说:“一个穴位要灸20分钟左右,全部下来大概一个半小时。”

    “好吧,”言叙有些无奈,“你们这里有手机充电器吗?”

    技术说:“有的,哥,我给你拿。”

    手机充了10分钟才能开机,言叙刚一开机,运营商助手的短信就响个不停,提示他关机期间有50多个未接电话。

    言叙眉头皱了下,赶紧给韩翊行拨了过去,却听到语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不得不挂断,然后韩翊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接通电话就听到韩翊行带着颤音的急促呼吸声。

    “我手机刚才没电了。”言叙说。

    “你在哪儿呢?”

    言叙能听出韩翊行是在尽力克制情绪了。

    “我在理疗馆,你要过来吗?”

    韩翊行:“定位发我。”

    “嗯。”言叙打开微信给韩翊行发了个定位,“发你了。”

    不出五分钟,韩翊行就到了。

    他看着烟雾缭绕的言叙,眉心蹙起:“做艾灸?”

    言叙趴在治疗床上,一侧脸枕在手背上,看着他:“是啊,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

    韩翊行顿时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刚才没听清。”

    言叙说:“要不你在外面等一会儿,这里边烟太大了。”

    韩翊行点点头,掀开隔帘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远,技师抑制不住狂喜,小声说:“哥,你男朋友好帅啊!”

    言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有点烫了,离远一点吧。”言叙说。

    技师说:“好的,没问题。”

    做完艾灸,言叙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烟味,很难闻。

    和韩翊行并肩走在路上,言叙自觉站得离他远了些。

    韩翊行看他迫不及待跟自己划清界线,心里没底。

    上次被齐景叫了声“嫂子”就别扭了两个月,今天亲他没有发作,是碍于爸妈在场吗?

    所以爸妈走了就开始疏远他了?

    韩翊行有些后怕。

    后悔自己今天太冲动了。

    他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于求成,不要冒进。

    “怎么想起来去做艾灸了?”韩翊行随意问道。

    言叙回答道:“小星星学过一些理疗方面的东西,我想着给他找个理疗师的工作,他现在送货太累了。”

    来到言叙租住的阁楼,闷热炙烤,像蒸笼一般。

    言叙翻箱倒柜找空调遥控器,找到遥控器发现空调的电源还没插。

    韩翊行问:“今年还没开过空调?”

    “是啊,”言叙边插边电源边说,“这玩意儿5级能耗你敢信?开一个月的电费都够买台新空调了。”

    “那你热的时候怎么办?”韩翊行不无担忧,虽然今天才立夏,但前几天已经发过好几个高温预警了。

    “我自然有我的降暑小妙招了。”言叙朝他笑笑。

    “什么小妙招?”韩翊行猜测大概就是用风扇吹冰块之类的。

    “看看银行卡余额,心拔凉拔凉的,恐怕还得需要再加床被子。”

    韩翊行被逗乐,“那空调不用开了,我也有自己的解暑小妙招。”

    “啊?”言叙有些惊讶地看着韩翊行,这人有钱有颜人生赢家,总不能跟他一样看到银行卡余额心凉吧?

    “你有什么小妙招?”言叙问。

    韩翊行拿着手机朝言叙晃了晃,“看看微信,给你发的消息收不到回复,心如冰封。”

    言叙脸微热:“有吗?”

    “嗯,”韩翊行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四季如冬。”

    “哪有那么夸张?”

    他们重逢后也不过才经历了两个季节,其中一个就是冬季。

    还四季如冬。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不回,确实有些消息,根本没法回啊。

    就比如,昨天突然发那个“恋爱脑晚期诊断证明”,处方还是要一日三次“口服”他,那他能怎么回?

    还有,今天早上,韩翊行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早饭?”

    他是打算回复的,可是韩翊行后边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想我了没”,这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回。

    其他的正常一点的消息,他基本上见到都会回复的。

    除了之前冤枉他养小男生,无缘无故发疯,言叙真的被他气到了的那几天。

    老旧空调的外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运转的声音。

    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言叙还以为自己设置错模式开成制热了,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是制冷模式,16度,最大风力。

    屋里依然热得像烤箱。

    言叙去洗澡换衣服,出来之后空调还是一点凉风都没有。

    韩翊行摇摇头:“估计是坏了,还是关了吧,别费电了。”

    言叙也挺无奈,跟韩翊行商量:“你还是回去吧。”

    韩翊行眼睛微眯了眯,目光充满审视意味地看着言叙,严厉又带了一丝委屈。

    “又要赶我走?”

    上次也是这样,他不小心撞到头,言叙就让他以后别来了。

    言叙叹口气,“真不是赶你,这不是空调坏了吗?怕你中暑。”

    韩翊行胡搅蛮缠:“今天我生日,你答应要陪我一天的。”

    言叙无可奈何,“你要是不嫌热,就在这待着,反正我不怕热,我要睡觉了。”

    他晚上还要上班,现在已经很困了。

    “你睡,”韩翊行轻声说,“我不吵你。”

    言叙躺在床上,闻了闻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熏完艾草之后的烟味了,往床内侧挪了挪,几乎要贴着墙边。

    没想到韩翊行只是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了。

    言叙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问道:“你不困吗?”

    韩翊行摇头道:“我不困,昨晚在值班室睡了一会儿,而且我今天晚上不用值班。”

    “噢——”言叙没再说什么,眼睛轻轻闭起来。

    屋里很安静,韩翊行的呼吸声也很轻。

    半晌,言叙悄悄将右眼掀开一条小缝,却不小心撞进韩翊行沉沉注视的目光里。

    “不睡就起来做饭。”韩翊行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睡,我睡。”言叙把眼睛闭紧了,眼皮上都被挤压出褶皱。

    韩翊行轻笑一声。

    困意来袭,言叙很快沉入梦乡。

    刚开始燥热难耐,言叙感觉自己的睡衣都湿透了。

    但是睡着之后就没那么热了。

    他甚至还觉得有阵阵凉风袭来,舒适沁爽。

    醒来的时候,言叙只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

    意识渐渐回笼,他掀开眼皮,看到韩翊行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手里拿了把街上发的治疗男科疾病的那种广告扇子,面前摆了几瓶他之前冻在冰箱里的矿泉水。

    瓶身已经布满水珠。

    扇子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轻摇动,把凉风扇向他这边。

    怪不得他觉得很凉快。

    韩翊行额前的头发都汗湿打绺了。

    言叙侧撑起身子,讶然道:“你一直给我扇来着?”

    他睡了有3、4个小时了,矿泉水瓶里的冰也已经基本快化完了。

    韩翊行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面带笑意地说:“王子殿下您醒了。”

    言叙心中淌过热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皮肤。

    敲门声响起,言叙登时有些戒备。

    韩翊行站起来,走向门口,“我买的东西到了。”

    他拿进来一个纸箱子,拆开之后,里边是一个白色台扇。

    插上电源试了试,运转正常,风力也挺大。

    “先凑合用着,空调明天房东过来换新的。”韩翊行说。

    其实韩翊行完全可以直接给他装个新空调,但是空调价格稍高,他怕言叙有心理负担。

    况且以后搬家,空调又不方便带走,到时候言叙该惋惜了。

    思来想去,电风扇没几个钱,方便携带,可以暂时过渡一下。

    空调的问题找房东来解决,皆大欢喜。

    “你怎么知道房东明天过来?”言叙有些不解。

    “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了。”

    言叙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韩翊行下巴指了指旁边桌子,“那里不是有你的租房合同吗?上边有房东电话。”

    言叙有些意外,韩翊行怎么会如此心思细腻。

    不过,对于房东会换新空调的说法,言叙暂时存疑。

    以他对房东为数不多的了解,铁公鸡一毛不拔大概在她身上能完美具象化了。

    风扇转动,发出轻微“吱呀”声响。

    言叙有些犯懒,趴在枕头上发呆。

    “起来吃饭吧,我点了外卖。”韩翊行把外卖餐盒打开,一次性筷子掰开摆好。

    言叙眼睛又闭起来,声音含混地说:“不想起。”

    韩翊行笑着说:“那就再躺会儿,王子殿下又不用上早朝。”

    许多年过去,言叙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赖床的习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韩翊行在这里,之前的坏毛病隐隐有故态复萌的苗头。

    言叙睁开眼睛,目光飘向韩翊行,不知不觉啃起了大拇指。

    “别吃手。”韩翊行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言叙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冲他嘿嘿傻笑。

    “喝水吗?”韩翊行问。

    言叙思索了一下,“我今天好像忘了烧水了。”

    他一般都是早晨下班烧一壶自来水,晾凉之后可以喝一天,但是今天一大早去了韩翊行那儿,没有烧水。

    韩翊行起身去冰箱冷藏室拿了一瓶,拧开瓶盖递给言叙,“我买了。”

    言叙侧身半躺着,手上拿着冰冰凉凉的矿泉水瓶,仰头喝了几口,“这什么?”

    韩翊行有点摸不着头脑:“百岁山。”矿泉水瓶上不是写着呢?

    言叙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我知道这是百岁山,我是问你,王子殿下怎么能喝百岁山呢?”

    “那王子殿下要喝什么?”韩翊行笑着问。

    “王子殿下嘛,当然要喝千岁山。”言叙玩笑道。

    韩翊行噗嗤笑出声,“好好好,一会儿再给你拿9瓶。”

    这段宝宝巴士级别的互动没持续太久,陈星就回来了。

    言叙不得不端起当哥的架子,起床,吃饭。

    跟陈星说让他明天请假,带他去理疗馆面试。

    饭吃到一半,韩翊行被急诊电话叫走了。

    言叙等陈星吃完,收拾好外卖盒子拎下楼,然后去上班。

    闲下来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韩翊行的控诉,说言叙不回复他消息,他心如冰封,四季如冬。

    言叙打开韩翊行的微信对话框。

    消息还停留在韩翊行昨天早上发的那句:【想我了没?】

    手指在键盘上打打删删,最终打了一个字,点击发送。

    言:【嗯】

    第55章

    言叙预想过, 他回到家的时候,韩翊行可能站在门口,等着跟他一起吃早餐。

    但他没想到, 刚从酒吧出来, 就看到韩翊行倚着门口的栏杆,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怎么在这儿?”

    言叙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见到韩翊行会有种害羞的感觉。

    明明只有大一的时候见到韩翊行才会害羞。

    韩翊行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离言叙稍近些, “想早点见到你。”

    言叙抿了下嘴唇。

    朝阳绚烂得有些刺眼, 晒得言叙脸颊发热。

    言叙不知不觉脚步走得有些快, 韩翊行追了上来。

    “诶,”韩翊行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 “你给我的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言叙目不斜视,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嗯’,是什么意思。”韩翊行穷追不舍。

    “查百度去。”言叙有些羞臊。

    时间还早,这条小巷子里没有人。

    “我就想问你。”韩翊行有些无赖地拉住言叙T恤下摆。

    言叙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这条巷子偏僻,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聊天中呢,如果对方回复‘嗯’,就表明他在敷衍你, 不想跟你聊了。”

    “不想跟我聊了?”韩翊行步步紧逼,言叙节节败退, 退到了墙角, “那想跟我做什么?”

    韩翊行身形高大, 把言叙笼罩在阴影里。

    言叙紧咬着嘴唇不说话,手指绞着衣摆。

    几秒钟后,韩翊行轻笑一声, 曲起手指在言叙脑门上弹了一下。

    “以后多像这样敷衍我。”韩翊行后退半步。

    言叙周身的压迫感散去,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韩翊行。

    “走吧,去买早餐。”韩翊行虚揽了下言叙的后背,“想吃什么?”

    言叙抬手揉了揉被韩翊行弹得有些发麻的脑门,“鸡蛋灌饼。”

    俩人一人拿个鸡蛋灌饼一杯豆浆,边走边吃,韩翊行手里还拿着陈星那份。

    “你没开车吗?”言叙问。

    “放你楼下了。”韩翊行特意把车停到言叙楼下,然后再走路过来找他,这样能增加一些路上的相处时光。

    回到家有陈星在,他们两个还得维持当哥哥的形象。

    早上7点多已经暴晒了,他们拐到了上次玩跷跷板的那个健身广场。

    梧桐树枝叶繁密,绿意盎然,撑起大片树荫。

    言叙找了个长椅坐下,韩翊行坐他旁边,隔着大概两个拳头的距离。

    “你几点上班?”言叙用吸管喝了口豆浆,随意问道。

    “八点。”

    言叙不说话了。

    韩翊行偏头看他,“怎么,舍不得我?”

    言叙没好气地说:“舍不得个头。”

    “哪”韩翊行顿了一下:“那我把头留给你?”

    大早上讲什么鬼故事?言叙狠狠锤他。

    吃完早餐,言叙把空了的豆浆杯装进塑料袋里,扔进旁边的垃圾筒。

    韩翊行一言不发地偏头看着他。

    言叙眼珠子转了转,“看什么?”

    韩翊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里,有东西。”

    言叙伸出舌尖在嘴角舔了舔,“还有吗?”

    韩翊行笑笑没说话,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脸上。

    言叙搭在腿面上的手不自觉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韩翊行拿出一张纸巾,动作很轻地在言叙嘴角蘸了蘸,然后偏头打量:“没有了。”

    虽然言叙住得地方离三院很近,但是考虑到早高峰堵车,以及韩翊行到医院之后还要换衣服以及做一些准备工作,他7点半就得走了。

    吃完早餐,两人慢悠悠走到言叙住的小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没营养的话题。

    韩翊行把陈星的早餐递到言叙手上,靠着车门,垂着目光看向言叙:“走了啊。”

    言叙点点头,“路上小心。”

    韩翊行开门上车,言叙转身往单元门里边走。

    “言小叙。”

    言叙回头,看到韩翊行解开系好的安全带,从车里下来,他登时有些紧张地看了下四周,人不多,但偶尔也会有人路过。

    韩翊行一步步靠近,在言叙面前停下。

    他抬起的手臂绕到言叙颈后,小臂几乎要贴上言叙的耳朵。

    言叙感觉自己的耳朵几乎要烧起来,心跳密集如鼓点。

    然后韩翊行从他头发上拿下来个东西,在他眼前晃晃:“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噢——”

    “走了。”韩翊行再次回到车上,降下车窗玻璃跟他挥了挥手,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言叙回到家时有些恍惚,对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且有些憔悴的自己失神半晌。

    他有些烦躁地想,自己这么快就已经失去吸引力了吗?

    言叙带陈星去他昨天去过的那家理疗馆面试,店长说可以让试岗一天。

    言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店长考陈星艾灸的顺序,陈星说:先上后下,先左后右,先背后腹,先躯干后四肢等等。

    后来又问了些关于刮痧拔罐等的基本知识。

    陈星都回答得有模有样。

    言叙对陈星说,有事给他打电话,便离开了理疗馆。

    路过街边一家理发店,言叙想起上次韩翊行说他头发有点长,该剪了。

    他自己也觉得现在这头发看上去有些落魄,便决定进去理个发。

    理发师等级森严,高级发型师58元,总监98元,督导128元。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会来街边这种大店,找个小巷子里20元的随便剪剪得了。

    今天居然咬咬牙,花128找督导理了个发。

    剪完之后,头发长度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层次感好了很多。

    旁边的学徒都在赞叹小哥哥神颜,来我们店当形象代言吧。

    言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没什么神采,黑眼圈好明显,皮肤干燥,跟他们口中的“神颜”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

    房东是下午1点多过来的,带了个空调安装师傅。

    言叙有些惊奇,没想到房东真的能来安个新空调,而且还是一级能耗,最省电的那一种。

    就是看脸色并不太情愿的样子,“热的话就多开空调,热坏了我可不负责。”

    言叙连忙点头,“知道了,谢谢姐。”

    工人安装的间隙,房东跟言叙闲聊,“昨天那个小伙子也太能说了吧,还是个医生对吧?”

    “是的。”

    “不当律师都可惜了。”房东摇摇头。

    “他跟您说什么了?”言叙小心翼翼地跟房东打听。

    “哎,我真是服了,”房东滔滔不绝,跟他说了韩翊行是怎么剥削她的。

    韩翊行:“您好房东,阁楼的空调坏了。”

    房东:“空调坏了我找人修修就好啦。”

    韩翊行:“空调太老了,修完之后保不准用多长时间还会坏,而且您这个空调能耗等级太高,开一个月的电费都够买个新空调了。”

    房东:“那关什么我什么事啦?”

    韩翊行:“言叙怕浪费电,舍不得开空调。”

    房东:“所以呢?”

    韩翊行:“我是宁城三院的医生,近两天,我院接到3例热射病急诊,其中2例不幸身亡。”

    房东:“”

    韩翊行:“如果租客在您房子里出了意外,暂且不说警察会不会找您,舆论会不会讨伐您,那您这房子以后还怎么租?整栋楼的业主又该怎么看您?”

    房东:“”

    言叙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是想笑又不得不憋着。

    “不过,那医生这么向着你,”房东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言叙咬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

    “怪不得,”房东摇摇头,“小情侣联合起来压榨房东,什么世道。”

    这个房东不苟言笑,说出来的话总有种黑色幽默的味道。

    空调装好调试完,房东带着安装师傅走了。

    言叙这小房间空间本来就小,再加上层高很低,空调开了不过几分钟整个屋子就凉爽起来。

    他给空调拍了个照片,发给韩翊行。

    韩翊行没及时回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关于沈暮这个病例的。

    采访分为三部分,一是患者,二是主治医生,三是项目投资方,某国内知名药企。

    韩翊行要求不出镜,沈暮接受出镜,但戴着口罩和帽子,至于资方那边,预计会大肆宣扬。

    采访中,韩翊行说了一些诊疗思路,治疗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等。

    做完采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挺久。

    韩翊行去病房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和值夜班的医生交接下班。

    换完衣服看手机消息,才发现唯一置顶给他发了消息。

    5小时前。

    韩翊行有些惶恐。

    就在昨天他还在理直气壮地谴责言叙不回他消息,结果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他自己?

    他连忙打电话过去,结果一直响到挂断言叙也没接。

    都怪那个破采访。

    火急火燎来到言叙家,言叙正在收拾刚吃完的外卖盒子。

    “小星星还没回来吗?”韩翊行问。

    言叙面部表情一切如常,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头发,回答道:“他去理疗店试岗了,估计得9点以后才能回来。”

    韩翊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没生气,至少没有特别生气。

    “空调安好了?”

    “嗯。”

    “我看看。”韩翊行换好拖鞋往屋里走,盯着空调看了一会儿,“挺凉快的。”

    言叙点点头,“嗯。”

    韩翊行察觉到言叙似乎变得有一丢丢不开心。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那边正好有事,我下班了才看到。”韩翊行解释道。

    “噢。”

    空气静默两秒。

    “你生气了?”韩翊行忍不住问。

    “没有啊,”言叙若无其事去厨房洗手,“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一下班就赶紧过来了。”韩翊行说。

    言叙有些歉然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就没给你买饭,你想吃什么?”

    韩翊行感觉自己的心情起起伏伏,全都被言叙牵动着。

    “我还不饿,一会儿自己解决吧,”韩翊行站在厨房门口,问道,“你今天都干什么?”

    言叙斜靠着门框边,甩甩手上的水,“送小星星去理疗店,然后就回家了。”

    韩翊行直勾勾盯着言叙的脸,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言叙被盯得不自在,从洗衣机里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去晾。

    经过韩翊行身边的时候,由于空间狭窄,言叙不可避免地撞了韩翊行胳膊一下。

    韩翊行心凉了半截:果然是生气了。

    他急忙跟到窗边晾衣架旁,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问言叙生气的原因。

    一下没注意,额头磕在斜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声音清晰地传入言叙耳中,他把手上的湿衣服扔到一旁,快步走到韩翊行身边,担忧地问道:“磕到头了?”

    他抬胳膊撩起他额前的头发,额头红了一小片。

    言叙轻声问:“疼吗?”

    韩翊行又开始装可怜:“疼。”

    这次比上次轻多了,只是有一点点红,没有肿起来。

    言叙自然是看破了这人的把戏,没有拆穿。

    “那怎么办?需要冰敷吗?”言叙问。

    韩翊行低头看着言叙,目光温和,“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言叙唇角蓄起笑意,他勾勾手指,“那你过来点儿。”

    韩翊行乖乖地矮下身子,让自己的额头和言叙的嘴唇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言叙一手将韩翊行额前的头发压到旁边,嘴唇微微噘起,缓缓靠近。

    就在韩翊行得逞般准备迎接言叙在他额头轻柔吹气时。

    言叙柔软的唇瓣却直接落在他额头上,留下很轻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随堂测验:在巷子里的时候,小言为什么要看周围有没有监控设备?[眼镜]

    第56章

    韩翊行的呼吸骤然间变得粗重, 带着压抑的颤抖。

    他猛地扣住言叙的腰,把他压向自己,腹部紧紧贴在一起。

    言叙上半身被迫前倾, 他没有把韩翊行推开, 而是仰起脸,水光潋滟的漂亮双眸凝视了韩翊行几秒钟。

    “还疼吗?”言叙声线缱绻。

    韩翊行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眯了眯,带着危险的气息, 却很快被隐忍克制所覆盖。

    “你今天, ”韩翊行微哑的嗓音顿了顿, 垂着带有不解的眼眸注视着言叙,“有点不一样。”

    言叙微微偏头, 唇角带着轻浅的笑意:“哪里不一样?”

    “很”很主动, 主动到让韩翊行害怕,上次言叙主动,还是7年前,他离开的前一夜。

    韩翊行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现状,不舍得后退一步放开他,也不敢更进一步遵从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亲吻他。

    “很什么?”

    言叙刨根究底,韩翊行不得不祭出他自以为的万能答案:“很好看。”

    言叙唇角弯了弯, “哪里好看?”

    “眼睛好看,鼻子好看, 嘴巴好看, 腰好看, 腿也”

    言叙脸上的笑容垮下来,在韩翊行胸口推了一把。

    韩翊行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退了半步, 满脸都是困惑。

    “我要走了。”言叙整理了下自己被揉皱的T恤,把韩翊行晾在一边。

    “我说错什么了吗?”韩翊行不耻下问。

    “没有。”言叙忙着整理上班要拿的东西,不分给他一个眼神。

    钥匙转动的轻微声响传来,门被打开,陈星回来了。

    “哥!”陈星语气中难掩兴奋,“我通过面试了!”

    “那太好了!”言叙发自内心替他高兴,“什么时候上班?”

    陈星换完鞋,正要开口说自己面试情况,看到言叙,突然说:“哥,你剪头发了,真好看。”

    言叙瞥了韩翊行一眼,“谢谢小星星。”

    韩翊行这下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我也觉得你这个新发型特别好看,很适合你。”

    言叙白了他一眼,没回应,只是问陈星:“理疗店那边怎么说的?”

    陈星答道:“他们说我随时可以上班,哥,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呢?”

    言叙想了想:“配送站那边要跟人家说清楚,做好交接,等明天我跟你去趟配送站跟你们站长聊一下,然后再回复理疗馆那边。”

    陈星:“嗯行!”

    言叙:“我一会儿给你点外卖,你吃完早点睡,我去上班了。”

    陈星:“好的哥。”

    沈暮出院了,搬到喻晨隔壁房间,但喻晨对他依旧很冷淡。

    “癌细胞自体反噬技术”的相关采访很快见报,引起不小轰动。

    很多患者慕名而来,却被告知该技术目前还处于实验阶段,至少要等第一例实验者存活超过一年才能申请推广应用。

    这是规章制度,不是韩翊行自己能决定的。

    韩翊行每天看着大批患者满怀希望地来,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他们中很多人可能都活不过一年了。

    但是韩翊行无可奈何,只能劝他们先进行常规治疗。

    陈星那边,言叙和配送站说好了,干到6月底。

    陈星自己提的要求,想在6月27号的时候休息一天,去看言叙比赛。

    这孩子上了这么久的班,一天都没休息过,踏实又肯干,站长没有理由不让人家休息。

    这天言叙早晨下班回到家,给陈星带了早餐,但他看起来没什么胃口,手一直隔着衣服挠肚子。

    言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星有些沮丧:“这里特别痒。”

    言叙把他衣服掀起来,发现造口的位置又红又肿,有些部位已经开始溃烂。

    言叙一惊,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给韩哥打电话,问问他这种情况怎么办。”

    言叙有些手抖地对着陈星造口的位置拍了张照片,发给韩翊行,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韩翊行原本对陈星是造口人的事毫不知情,但他从声音里听出言叙的紧张,没有多问,让他们赶紧打车来医院,到诊室找他。

    诊室外候诊的病人比言叙来看诊那次要多很多。

    韩翊行让他们直接进来,给陈星做了一番检查,最后清洁创面,抹了两遍造口粉,然后贴上造口袋。

    韩翊行说:“天气炎热,出汗太多,再加上清洁不到位,导致造口发炎溃烂,不过不用担心,保持清洁干燥,过几天就能好。”

    言叙稍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陈星的异常。

    由于韩翊行在上班,他们这样直接进来言叙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没多说什么,准备带陈星先走。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人闯进来,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左侧眉毛上有一道疤,把眉毛断成两半。

    三人俱是一凛。

    “韩大夫,”那男人开了口,“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吧!”

    他的姿态显得十分谦卑,和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戾气格格不入。

    “请问您有挂号吗?”韩翊行沉声问。

    “我约不到号,你的号太难挂了韩大夫,”男人眼睛赤红,满脸倦容,“你救救我大哥吧,他不能死啊!”

    “这是他的检查结果,您看一下吧,我求求你了!”男人说着就要跪下,被韩翊行拦住。

    “我只能给出建议,”韩翊行接过厚厚的一叠检查单据,凝眉看了一会儿。

    患者姓名:郑奇

    年龄:59

    诊断结果:直肠癌晚期,并肝、淋巴转移

    他摇摇头说:“已经晚期了,恐怕熬不过六个月了,抱歉。”

    “你不是有那个最新技术?你救救我大哥,多少钱都行!”

    韩翊行叹口气。

    虽然他是科研人员,但是他并没有很大的权利,实验要在层层审批中才能进行。

    这两天来找他的相似病例太多了,他也实在爱莫能助。

    “真的对不起,我的实验目前有一个参与者了,而且按照要求,现阶段也只能有一个参与者。”韩翊行如实说。

    言叙从那人进来时心就一直揪着,担心他是不是医闹,会不会对韩翊行不利。

    不过还好,被韩翊行坚决拒绝后,那人最后还是走了。

    看他一脸凝重,韩翊行笑着宽慰,“别担心,我都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言叙把陈星带回家,反复叮嘱他以后有一点不舒服都要及时跟他说。

    还说让陈星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了,在家养养伤口。

    但是陈星很坚定,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想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结局。

    言叙拗不过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对完美的追求,陈星也不例外。

    晚上韩翊行过来给陈星检查了一遍,造口袋边缘并没有渗漏。

    “陈星做造口,不是因为生病?”两人走在最近常一起走的小巷子里,韩翊行斟酌再三,开口问道。

    言叙叹口气,他就知道肯定瞒不过韩翊行。

    “他因为受了伤,做了直肠切除。”

    “怎么会?”

    言叙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小时一起玩过,实际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言叙说得含糊,韩翊行内心存疑,但他没有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辛,他都理解。

    太阳早已落山,但地面上仍旧溽热难消。

    韩翊行入夏后也一直穿着长袖衬衫。

    就连前些天他过生日时,特意在言叙面前孔雀开屏换了件紧身背心,当时胳膊上也戴了一个长护腕。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言叙问。

    韩翊行知道今天在诊室里看到的情景肯定给了言叙不小的刺激。

    恐怕已经猜测过那道伤疤是否是医闹留下的,心里也为些惶惑不安。

    “嗨,我自己弄的,”韩翊行随意道,“之前骑自行车的时候,头顶掉下来一根大树杈,把胳膊给划了。”

    言叙看着他不说话,喉结动了动。

    韩翊行接着插科打诨:“幸亏没划脸上,不幸中的万幸了。”

    言叙沉默着盯着他的右臂,那里是白衬衫的衣袖,袖扣牢牢系着,窥不见一丝端倪。

    “哎言小叙,”韩翊行扶了扶他另一侧的肩膀,看起来像是搂了他一下,“要是我脸上有一道疤,你会嫌弃吗?”

    “会。”言叙喉咙有些发紧,听起来格外冷漠,“你哪里有疤我都会嫌弃,所以你最好别让自己受伤。”

    韩翊行笑了声,凑近了问言叙,“心疼我了?”

    言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拉过韩翊行的右胳膊,“给我看下。”

    说着,要去解韩翊行的袖扣。

    “喂喂喂,言小叙,耍流氓啊你。”

    韩翊行要把胳膊收回来,却被言叙紧紧拽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心知逃不过,言叙这人表面上很随和,但骨子里倔强得很。

    “好好好,给你看,给你看,”韩翊行不再挣扎了,“但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这疤都好几年了,当时就浅浅地划破了皮,都没怎么流血,当时接诊的医生都说,你再来晚点,伤口就该愈合了。”

    言叙有些暴躁地扯开他衣袖上的扣子,一道狰狞的疤痕从手臂内侧腕骨旁向上蜿蜒。

    他一点一点把袖子往上推,那道疤痕像是长得没有尽头,越看越心惊。

    怎么可能像韩翊行说的只是浅浅划破了皮,言叙感觉如果当时伤口再深一点,可能手臂都会捅穿了。

    衣袖一直被推到肘弯处,言叙才看到那伤疤的尽头。

    怪不得那天韩翊行要戴那么长的护腕,把整条小臂都包住。

    “疼吗?”言叙小心翼翼地捧着韩翊行的手臂,抬眸问他时,眼底泛红。

    远没有你走了之后心那么疼。

    韩翊行抬手轻轻拂过言叙的发丝:“你亲亲他,就不疼了。”

    言叙眼中起了雾,他放下韩翊行的胳膊。

    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言叙抬起头,双手抓住韩翊行的领口,把他拉近自己。

    然后,他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最近亲得有点频繁,会不会觉得有点腻?

    第57章

    刚开始的时候, 韩翊行大脑有片刻空白。

    他甚至觉得让言叙亲一下他手臂都会是奢望。

    言叙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这么主动,让他心里好没底。

    但很快, 心底的惴惴不安就被飙升的荷尔蒙湮没。

    他一手扣住言叙的腰肢, 使他和自己紧紧贴着。另一只手压住言叙的后颈,让他上仰得更多,以使吻更加深入。

    虽然之前也亲过两次,但都是韩翊行在侵略, 言叙虽然稍有迎合但还是会下意识抗拒。

    不像现在, 言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踮着脚尖,呼吸灼热而迷乱。

    不仅仅给了韩翊行最大程度的回应, 更是会主动探求, 索取,沉溺其中。

    直到两个人都缺氧,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完五公里。

    唇齿分开,身体却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言叙侧脸靠在韩翊行怀里,面红耳热,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静静地听着韩翊行的心跳声, 由跳得很快,到跳得更快。

    腰间的异样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甚至感觉到了脉搏的跳动。

    言叙脸上热意更甚, 他松开环住韩翊行的胳膊, 和他分开一些。

    言叙:“韩大夫。”

    韩翊行:“嗯。”

    言叙:“这里不能搭帐篷。”

    韩翊行:“”谁让你招我的!

    韩翊行也有些难堪,只是亲亲抱抱就能这样,显得他好像什么色情狂魔。

    而且这条小巷子虽然人少, 但偶尔也会有人经过的。

    韩翊行:“你掐我一下,疼痛能缓解。”

    “掐哪儿啊?”言叙也有些手忙脚乱,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韩翊行胳膊上有伤疤,他下不去手。胸腹又都是精壮的肌肉,掐也掐不动。

    思来想去,还是掐大腿好了。

    言叙一闭眼一咬牙,朝韩翊行大腿下狠手。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手就碰到了他大腿内侧。

    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严重了。

    韩翊行无奈叹口气,“算了,还是等它自己消下去好了。”

    不远处有个长椅,韩翊行坐上去,跷着二郎腿。

    言叙不敢靠近,站得离他一丈远。

    他觉得自己是小小的微弱的火星子,韩翊行像是易燃易爆物品。

    韩翊行看着言叙一脸深沉,问道:“在想什么?”

    言叙说:“那个万艾可,肯定不是你买的。”

    韩翊行“噗”地笑出声。

    言叙跑去巷口的小超市给韩翊行买了瓶冰镇矿泉水,韩翊行整瓶一口气灌下去,身体里的燥热总算缓解了一些。

    这个小插曲倒是把言叙即将参加比赛的紧张感冲淡了不少。

    第三届机器人格斗大赛,是有宁城市政府主办的,寰宸科技和其他几家机器人公司都有赞助。

    总共有24位参赛选手,赛制采取抽签1V1对抗。

    通过回合比赛,最终评出一等奖1名,奖金20万元,二等奖2名,奖金10万元,三等奖3名,奖金5万元。

    选手们在后台准备,韩翊行带着陈星在观众席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韩翊行感觉旁边的椅子有人坐下。

    “韩大夫。”

    声音很熟悉,韩翊行偏头看过去,皮笑肉不笑:“杨总,好久不见。”

    杨屿安双手抱胸,“韩大夫很闲吗?居然有空来看比赛。”

    “家属比赛,不来说不过去。”韩翊行神态自若,“你说是不是啊杨总。”

    “家属?”杨屿安语带嘲讽,“该不会是韩大夫自封的吧?”

    “爱信不信。”

    如果韩翊行跟他针锋相对,杨屿安反而不会很在意,现在看韩翊行这懒得争辩的样子,杨屿安心里没了底。

    虽然最近约过言叙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但只要言叙还是单身,他就总有希望。

    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杨屿安和其他赞助商的代表都在最前排有VIP座位,他在这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陈星旁边的位置坐了位长者,气质斯文儒雅,但是鬓染霜雪,脸色苍白,看起来病骨支离。

    无意中和韩翊行对视一眼,两人礼貌微笑颔首。

    长者手中的笔不小心掉地上,正好在陈星脚边。

    陈星弯腰捡起里还给他:“大叔,笔给你。”

    大叔朝他点点头,眼带笑意却不置一词。

    没过一会儿,韩翊行旁边的位置又有人坐,韩翊行心想是陌生人,没去看。

    却被旁边的人扣住肩膀。

    猛地转过头,韩翊行才发现,原来坐他旁边的,是他堂哥韩骋。

    “你什么时候来的?”韩翊行面露诧异。

    “昨天晚上到的,”韩骋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怕打扰你春宵一刻,就没联系你。”

    韩翊行:“”

    韩翊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啊,”韩骋有些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我是专门来看比赛的,你怎么在这儿?”

    “我?”韩翊行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家属。”

    韩骋瞥他一眼:“得手了?”

    韩翊行:“快了。”

    韩骋凑近些:“哪个是你家的?”

    韩翊行:“最好看的那个。”

    韩骋:“啧。”

    到言叙出场了,他带着口罩和棒球帽,但韩翊行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参加此次比赛的均是迷你机器人,尺寸在20-40厘米。

    和人体等比的机器人不仅造价昂贵,而且难度更大,不适合个人赛。

    比赛选手的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机器人站都站不稳,踢别人一脚踢不到,把自己摔地上起不来了,横在那,又把对手绊倒了,结果俩机器人原地叠罗汉加狗刨。

    看得现场哄堂大笑。一个科技比赛比喜剧节目还好笑。

    言叙第一轮上场不足一分钟,遥控指挥着他的机器人“千里”,一脚飞踹,把对手的电池都踹掉了。

    这在机器人届,属于谋杀。

    过五关斩六将,言叙进入终极对决。

    也就是保二争一,最低也有10万元奖金了。

    他的对手,是上一届机器人格斗大赛的冠军,名叫乔飞,他的机器人,取名为“王者”。

    二人遥控着各自的机器人,先是互相抱拳行了个礼。

    “王者”不愧是上届冠军的作品,攻击力很凶。

    好在“千里”防御力不错,言叙研究过乔飞上届比赛时的机器人还有比赛视频,因此特意在防御方面多下了些功夫。

    迎接攻击的姿势,受到正面冲击之后如何不倒,即使倒地了,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

    比赛刚开始,“千里”很稳,没有主动攻击,言叙在观察对手的攻击习惯,迅速制定了一套防御策略。

    “王者”的攻势密如雨点,“千里”严防死守,适时出击,竟也没有落的太下风。

    战况胶着,言叙出了一脑门汗,把口罩都浸湿了。

    “千里”蓄力出了一拳,“王者”纹丝不动。

    “王者”回过来一脚,“千里”胸前的外壳裂了一道缝。

    “王者”猛攻其电路,眼见“千里”胸前的线路暴露出来,眼睛开始闪烁电量告急的红光。

    比赛中,操控者不能用手触碰参赛机器人,换电池都不行,更何况去维修电路了。

    “千里”眼里的光停止闪烁,毫无生机地躺着地上。

    观众为“千里”捏了把冷汗。

    “王者”站直身子,开始举起双手面对观众席耍宝。

    裁判开始倒数“三,二,”

    突然间,“千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眼里疯狂闪烁凶狠的绿光,快步绕到完全放松警惕的“王者”身后,两条胳膊勒住“王者”的脖子。

    两只手扣在一起就像上了锁,“王者”伸胳膊蹬腿儿,完全无法撼动“千里”。

    言叙在研究乔飞之前的参赛视频时就发现,他很擅长攻击对手电路,让对手无力回天。

    所以言叙特意做了备用电路,并把其中一套电路做得明显而且脆弱。

    裁判再次倒数:“三,二,一,‘千里’胜!”

    “我宣布,宁城市第三届机器人大赛,冠军得主:‘千里’,其研发者获得此次比赛一等奖,奖金20万元!”

    全场沸腾。

    韩骋非要见一见韩翊行男朋友的庐山真面目。

    韩翊行阻止,说他得问过对方才能决定。

    韩骋说那我就躲在远处偷偷看一眼,反正现场人那么多,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不过最后韩骋也没看成,颁奖典礼还没开始他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言叙领完支票,一下台,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他不得不把口罩往上拉了拉,然后又压低帽檐。

    韩翊行拨开人群把言叙拉出来,俨如明星经纪人一般。

    到了停车场,韩翊行开门让言叙坐在副驾,他自己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花。

    言叙摘掉帽子口罩,用帽檐扇着风。

    韩翊行坐回驾驶位,把花递给言叙,“言小叙,你真的太棒了!为你骄傲。”

    言叙低头看着那一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状如酒杯,层次分明,非常漂亮。

    他咬了下嘴唇,把刚拿到的那张支票塞到韩翊行手里,“这个给你。”

    韩翊行看着支票上面写的:贰拾万元整。

    “给我干吗,”韩翊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脸撇向一旁,“不是说了不用还。”

    “不是还你的。”言叙小声否认,然后说,“是给你的。”

    “给我钱干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言叙用手背贴了下发烫的脸颊,眼睛不敢直视韩翊行,“聘礼。”——

    作者有话说:哇哦,韩大夫终于能嫁出去了

    第58章

    韩翊行呆住了。就这么一错不眨直勾勾盯着言叙。

    嘴唇微微张着, 呼出的气息粗重带着颤抖。

    眼神里的震惊渐渐被混着纠结的复杂情绪取代。

    言叙不懂了。

    “不要就算了。”他作势要把支票拿回来。

    “要,要!”

    如果言叙给他钱是为了还债,那他说什么都不会收。

    但如果是聘礼的话, 那他抢也得抢过来。

    “我要!”韩翊行连支票带言叙的手一把握住, 贴在自己的心口。

    感受着韩翊行蓬勃汹涌的心脏跳动,言叙有些羞赧地垂下目光,轻轻咬住嘴唇。

    “哥,聘礼是啥?”

    旖旎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 言叙条件反射抽回手, 惊慌失措地看着后座一脸好奇的陈星。

    怎么把小星星忘了!

    言叙感觉有亿点点社死。

    他好像理解刚才韩翊行眼神里为什么那么纠结了。

    “聘礼就是”言叙搜肠刮肚, 绞尽脑汁,“就是聘请一个人给你干活, 然后给他发的工资。”

    韩翊行目光幽怨地看着言叙。

    言叙无视他, 喝水缓解自己的尴尬。

    陈星眼睛亮晶晶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哥,那你让韩哥干什么了?”

    言叙喷了韩翊行一脸水,被呛得不住咳嗽。

    韩翊行一边给言叙拍背,一边回答陈星的问题:“做饭。”

    言叙赶紧道:“你韩哥做饭很好吃的,下次带你尝尝。”

    陈星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言叙眼神质问韩翊行为什么不提醒他陈星在车里。

    韩翊行摊摊手, 无奈地表示他也没想到言叙今天玩这么大。

    “去哪儿?”韩翊行发动车子,问道。

    言叙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 闷闷地说:“去银行, 把钱取了。”

    韩翊行举起支票在空中照量, 脸色是一副痴汉表情:“我不取,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客厅里。”

    “十天就过期了。”

    “那不重要。”

    言叙出离愤怒了,他辛辛苦苦好几个月赢来的, 就这么被这人打了水漂?

    “取不取?”言叙没了耐心,抓着韩翊行衣领,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我娶。”韩翊行对着言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佯嗔道,“我娶还不行吗,这么凶干嘛。”

    最终,韩翊行还是把支票彩色复印了一份,还让打印店装裱起来。

    言叙看得直摇头。

    路上,韩翊行提到,他堂哥韩骋今天也来看比赛了,想见见言叙,问他同不同意。

    上学的时候言叙经常听韩翊行提起他堂哥。

    言叙大概知道韩骋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考上警校了。

    但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言叙思考了一会儿,既然是韩翊行的堂哥,那未来肯定难免会有交集。

    他要是现在不见,难免让人觉得他拿乔。

    更何况,连韩翊行爸妈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堂哥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也不是正式见面,就只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起吃个饭而已。

    “嗯,行啊。”言叙答应了。

    为了庆祝言叙夺冠,韩翊行打算带他们去吃火锅。

    打个电话给韩骋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结果韩骋说他正跟寰宸科技的杨总吃饭呢。

    “杨屿安?”挂了电话,韩翊行有些疑惑,“他们怎么认识的?”

    不过疑惑没持续太久,他又被急诊的电话叫走了。

    说好的庆祝也只能暂时后延。

    言叙不是很在乎这种仪式,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比赛赢了,奖金拿到了,也给韩翊行了。

    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天快亮那会儿,酒吧里不忙,言叙收到韩翊行的微信。

    学长:【今天去我那行吗?】

    言叙看到韩翊行的微信时,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饱涨感,唇角也不自觉挂上笑意。

    言:【嗯。】

    俩人都上夜班,白天可以一整天腻在一起。

    言叙下班时间早一些,韩翊行让他直接过去,自己开门进屋,等他回去了再做早饭。

    刚一进客厅,言叙就看到了客厅墙上最显眼处挂的那个支票复印件。

    不知道的肯定觉得这主人太爱炫富了。

    风铃花还开得很好,丝毫不见枯萎颓败的迹象,看来韩翊行有十分用心地在养护。

    言叙自己洗漱一番,铲了猫砂,又加了猫粮和水,坐在沙发上休息。

    两只猫吃饱喝足,在言叙身边蹭来蹭去,没过多久就把他的T恤长裤改造成了毛衣毛裤。

    奥利奥作为家里的原住民,嫡长猫,霸道得很。

    要趴在言叙腿上睡觉,黑煤球也要上来,奥利奥就拿爪子拍它。

    言叙只得多抚摸了几下黑煤球的头,多孩家庭的端水问题也是让他碰上了。

    两只猫睡得呼呼的,言叙也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很容易就想起来,前几天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这个姿势,韩翊行突然亲他嘴,现在想想还是脸红心跳的。

    说起来,那次接吻还只是个半成品

    言叙意识有些飘忽,听见门响的声音也懒着没动。

    他听到韩翊行蹑手蹑脚地绕到沙发后面,屏住呼吸,然后就没了动静。

    言叙知道韩翊行在看他,绷了一会儿没绷住,唇角动了动。

    “装睡。”韩翊行的嗓音温温沉沉的,食指指腹在言叙鼻尖点刮了一下。

    言叙睁开一只眼睛偷瞄韩翊行一眼,又迅速闭上,嘴角上翘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韩翊行把他每一帧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眼睛里浮起柔和的笑意。

    言叙感觉到自己头两侧的沙发靠背陷了下去,然后听到韩翊行的声音从上而下传过来。

    “既然睡这么沉,那我可要为所欲为了。”

    言叙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黑色瞳仁亮晶晶的,倒影着韩翊行的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嫣红唇瓣轻轻开合:“韩大夫,不要啊。”语气神态带了些顽皮。

    韩翊行双手撑在言叙头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饶有兴味:“只是动动嘴皮子,这么没诚意的吗?”

    言叙抿了抿嘴唇,头缓缓转向右侧,噘起嘴唇在韩翊行右手手腕内侧亲了一下,发出很清晰的一声“啾”。

    言·只会动嘴皮子·叙:“这样呢?”

    韩翊行瞳孔缩紧,声音发涩,“不够。”

    他俯身含住言叙的嘴唇,细致轻柔地碾磨。

    言叙鼻尖触到韩翊行下巴上细微的胡茬,泛起细密的痒意。

    他配合地分开唇瓣,舌尖与韩翊行的舌尖勾缠,不时发出啧啧水声。

    时间了界限被模糊,不知道亲了多久,言叙只感觉自己浑身已经软绵绵没有任何力气,像是躺在云朵之上。

    脸也有些发烫。

    韩翊行绕过来坐到他身边。

    奥利奥正躺在言叙腿上睡得昏天黑地,四脚朝天,露着白白的肚皮。

    不是说猫科动物睡着了都很警觉吗?

    就这?

    韩翊行扯了扯它的后腿,“逆子,让开,你占我地儿了。”

    言叙笑出声,平日里全是溺爱,这会儿又变逆子了。

    奥利奥被他打扰到了,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韩翊行叹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个猫罐头打开,放在奥利奥鼻子底下。

    这下奥利奥一下子跳下去,追着肉味儿来到阳台。

    韩翊行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头一侧想躺言叙腿上。

    言叙抬手托了他一把。

    韩翊行不解地看向言叙,眼神询问怎么了。

    言叙指了指自己的大腿:“你看这。”

    韩翊行盯着言叙两腿之间几秒,疑惑问:“湿了?”

    言叙登时羞愤地无地自容,泄愤般推了韩翊行一下,“我是让你看猫毛!”

    奥利奥身上大部分的毛是黑色的,言叙正好穿的黑裤子,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好看出来。

    “哦——”韩翊行点点头,“我还以为你那个”韩翊行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才不像你!”言叙站起来,试图把猫毛抖下来,结果猫毛就像长在裤子上,根本就下不来。

    “有没有可以粘毛的东西?”言叙问韩翊行。

    韩翊行让言叙坐回沙发上,自己则面对面蹲在言叙面前,拿个粘毛神器在言叙腿上滚来滚去。

    言叙咬着牙:“只有大腿面上有,内侧没有!”

    正准备分开言叙双腿的韩翊行失望地:“哦。”

    终于把衣服上比较明显的猫毛清理干净了,韩翊行在奥利奥跃跃欲试准备跳到言叙腿上来之前,自己先躺了上去。

    奥利奥的专属位置被抢了,自然不甘心。

    它跳到言叙旁边的沙发上,抬爪子在韩翊行头上拍了一巴掌,韩翊行纹丝不动。

    又尝试从其他几个角度攻击,结果全都无功而返。

    奥嫡长猫想不通,这只平时对自己伏低作小的巨大两脚兽,今天居然要造反!

    但它也无可奈何,只得骂骂咧咧走了。

    言叙在一旁看一人一猫争宠,笑得停不下来。

    韩翊行仰躺在言叙腿上,从下而上看着他笑得弯起来的眼睛和长长的颤动的睫毛。

    半晌,言叙止住笑意,和韩翊行对视两秒,被韩翊行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抬手捂住韩翊行的眼睛:“干吗这样看我。”

    韩翊行握着言叙的手腕,拉到唇边亲了亲他的手心。

    他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以前韩翊行总是梦到言叙,梦到言叙对他笑,可是韩翊行一开口叫他的名字,他就消失了。

    韩翊行此刻不敢说话,他害怕这只是个精致易碎的美梦。

    怔怔望了言叙半晌,韩翊行深吸一口气,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言叙看懂了。

    他说的是:言叙,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可怜]

    第59章

    两人保持着韩翊行躺在言叙腿上的姿势说了会儿话。

    之后韩翊行恋恋不舍地去做了个早餐。

    吃过饭, 阵地转移到卧室床上。

    先是黏黏糊糊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声音不知不觉中变得含糊起来。

    两个睡眠质量都不怎么好的人凑一起,倒成了彼此的安眠药,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

    原本打算昨天庆祝言叙夺冠出去吃火锅的, 结果后来韩翊行被急诊叫走,没庆祝成。

    今天他们都没什么事,韩翊行预定了附近的火锅店,让陈星早点下班。

    韩骋似乎很忙, 今晚没时间过来。

    本来也不是为了请韩骋才吃这顿饭, 所以他不来就不来, 他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韩翊行和言叙虽然9点多才吃完早餐,但是俩人一直睡到下午, 中午饭都没吃。

    下午五点多接了陈星, 直接去火锅店了。

    言叙手机里有好几封未读邮件。都是想出高价收藏他的小机器人“千里”。

    有人甚至出价比他赢得比赛获得的奖金还要高。

    其实言叙再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并不难。

    但是“千里”对他意义非凡,当年他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一个送给韩翊行,一个原本是要当自己的毕业设计交上去的。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千里”一直滞留在他手里,还帮他赢得了比赛。

    言叙不舍得就这样把它卖了。

    于是都回邮件礼貌婉拒了。

    火锅店有小隔间,垂着布帘。

    点好菜, 韩翊行去外面公共区域的调料自助台取调料。

    回到小隔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带了几分慌张。

    言叙挑眉问:“怎么了?”

    韩翊行压低声音:“外边有几个是我同事,不能让他们看见我在这, 要不然肯定拉着我喝酒。”

    言叙失笑, 觉得韩翊行这副偷感很重的样子有点搞笑。

    “哎, 沈大夫,来坐这!”

    言叙听到外边的人声。

    沈大夫回道:“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言叙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韩翊行听到这声音眉心皱了皱。

    沈大夫:“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被一个患者缠住了, 脱不了身,我自罚三杯。”

    “吃啊,”言叙碰了碰有些失神的韩翊行,“已经熟了。”

    韩翊行回过神,给言叙和陈星夹菜。

    他们都不能喝酒,韩翊行买了椰汁,三人碰了个杯:“恭喜言小叙/哥夺得冠军!”

    外面沈大夫的声音再次传来:“韩大夫怎么没来?”

    韩翊行捂住了额头。

    “老韩啊,他说有事来不了,咱们别管他,来,楚然,多吃点。”一个医生回答道。

    另一个人打趣:“哟,沈大夫这是听说韩大夫不来了,连饭都吃不下了吗?”

    旁边响起一阵起哄声。

    沈楚然没理会,直接问:“你不是说韩大夫是单身吗?他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那人说:“虽然是单身,但是不妨碍他难追啊,这些年追他的人那可多了,没一个成功的。”

    另一人说:“不过那些人当然都没有沈大夫你条件这么好。”

    “沈大夫,你跟老韩之前就认识吗?”

    沈楚然说:“我舅妈给介绍的,当时我加他微信他没通过,我就打算放弃了,后来调到三院见到真人我才下定决心追他的。”

    “好感人呢!”言叙在桌子底下踢了韩翊行一脚,小声问:“这是你姑姑介绍的那个?”

    韩翊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韩翊行翻出微信聊天记录给言叙看,以自证清白:“你看,都是同事,我没法不加,但是说的内容都是工作相关的!”

    上次就因为大姑要给介绍个连影儿都没有的人,言叙就跟他闹了好几天别扭。

    他都有点PTSD了。

    更何况现在那沈楚然就在几米远的地方,还扬言要追他,他解释再多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沈楚然发给他的新消息。

    然:【韩哥,吃火锅你怎么没来呀?见不到你,我心里空落落的。】

    言叙看到后眉心微蹙,瞥了韩翊行一眼。

    韩翊行看到这句话真想一头撞死给自己立座男德牌坊。

    言叙手指敲了敲桌面,另一手托着下巴,睨着韩翊行。

    言叙:“人家给你发消息了,怎么不回。”

    韩翊行愁眉苦脸,“回什么?”

    言叙:“你想回什么就回什么。”

    韩翊行:

    韩翊行:“我想让你帮我回。”

    言叙瞟了他一眼,食指指尖点在“按住说话”按钮上,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他在忙呢,你找我男朋友有什么事吗?”

    松开食指,消息发了出去。

    几秒后,外面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小沈大夫,你没事吧?”

    沈楚然:“没事没事,我一不小心没拿住杯子。”

    “手都流血了,快让服务员拿碘伏和绷带过来!”

    韩翊行不知不觉已经给言叙夹了满满一碗菜,言叙打趣他:“不放心就出去看看?”

    韩翊行坐得笔直,正色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叙轻笑着在韩翊行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笑容倏地消失,语速也比平时快:“跟你没关系就快点吃饭。”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一阵骚动。

    言叙先是听到沈楚然惊叫一声:“你怎么跟过来了!”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了沈大夫,把我的肾换给我爸,求求你了!”

    那人说得悲悲切切,令人动容。

    沈楚然声音中掩饰不住的不耐烦和厌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都跟你说了,配型不合,配型不合!你能不能听懂?再跟着我,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然后沈楚然大声呼叫保安,保安把那人拖了出去。

    沈楚然愤愤地说:“这家属跟有病似的,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了,配型不合不能移植,还一直缠着我。”

    旁边有人说:“沈大夫也别生气,患者家属没有医学常识也正常,患者是他们的至亲,谁都不想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有时候乱了分寸也应该体谅一下。”

    沈楚然立马变了声调:“吕哥说得对,是我没耐心了。”

    过了一会儿,沈楚然又感叹:“哎,配型成功的不同意换,配型失败的非要换,天意弄人啊。”

    有人问:“这个患者有其他亲属配型成功吗?”

    楚然说:“那倒不是,不过我之前遇到过一个,那男的也是得了尿毒症,他儿子正好配型成功。

    “患者当着我们的面跪在地上求他儿子,他儿子死活不同意。有些人就是天生冷漠自私。”

    包间里,言叙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

    外边有人说:“再怎么说也是生养他的父亲,这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沈楚然说:“可不是吗,不孝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咱们等着看,哪天那个叫言叙的得了绝症,没准儿还得找在坐的各位来看呢。”

    “言叙是谁?”

    沈楚然:“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不孝子咯。”

    包间内,言叙胸腔起伏剧烈,面色也变得阴沉。

    陈星一拳锤在桌子上,滚烫的沸水四下飞溅。

    他“噌”地站起来,满腔怒火冲了出去。

    言叙反应过来,赶紧推了推坐在外侧的韩翊行:“快拦住他!”

    陈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薅住沈楚然脖领子把他拽起来,嘶吼道:“我打死你!”

    沈楚然不明所以:“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

    在陈星紧握的拳头落下去之前,胳膊被韩翊行攥住了,硬生生掰了下来。

    沈楚然更懵了:“韩哥,你怎么在这?”

    再看看韩翊行身后拉住陈星的人:“言”

    沈楚然已经彻底凌乱了。

    韩翊行面色凝重,不怒自威:“沈大夫,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你应该知道泄露患者隐私是违法的吧?

    “你刚才的行为,不止泄露患者隐私,更是把病人及家属拿来哗众取宠,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连最基本的医德都没有了吗?

    “无论捐献对象是谁,捐献器官与否是每一个人的自由,作为医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如实告知配型结果,并尊重受试者自己的决定。

    “正好这里有监控,你刚才说的话已经录下来了,我会把视频发给医院的道德委员会,你的去留,由他们决定吧。”

    沈楚然目瞪口呆,眼圈通红,他抓住韩翊行胳膊想求他手下留情,却被韩翊行毫不留情甩开。

    韩翊行揽着言叙后背,推着陈星,离开了火锅店。

    坐回到车里,言叙失神般地一言不发。

    韩翊行抬手去碰言叙的肩膀,言叙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韩翊行非常清楚,此刻言叙自身的防御机制开启了。

    像刺猬竖起尖刺,把外界的恶意和好意全都无差别地挡在外面。

    韩翊行的手悬停在原处,没有收回,而是缓缓地,用指尖触碰一点言叙的衣服,确认言叙没有排斥,再慢慢把手掌覆上去。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言叙心头翻江倒海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些。

    “送我们回去吧。”言叙垂着眼皮,没有和韩翊行对视,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韩翊行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停在言叙楼下。

    车子停稳后,韩翊行下车给陈星开车门,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小星星。”

    陈星点了点头。

    言叙已经下了车,要和陈星一起上楼,被韩翊行拉住手臂:“我想跟你聊聊。”

    言叙怔了一瞬,被韩翊行推回副驾。

    韩翊行坐回车内,言叙能感觉到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言叙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他对韩翊行说:“去这个地方。”

    韩翊行看到他手机上打开的界面是高德地图,导航的目的地是:城南垃圾处理场——

    作者有话说:[闭嘴]

    第60章

    车开了大概40分钟, 手机导航语音提示:目的地在您前方,本次导航结束。

    虽然已是晚上,但地面上的热气还未散去, 垃圾处理场内, 垃圾堆成一座座小山,苍蝇乱飞,恶臭扑鼻。

    坐在车内,韩翊行不解地看向言叙:“为什么要来这里?”

    言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问:“你不是说要和我聊聊, 要聊什么?”

    韩翊行顿了几秒, 开口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你的任何情绪, 我都能接得住。”

    言叙冷笑一声, “所以韩大夫是觉得,我今天只是有些坏情绪是吗?”

    韩翊行明显能感觉到言叙在他们中间筑了一道透明的墙。

    尽管早晨的时候他们还在缠绵地接吻,白天的时候他们还相拥而眠。

    那个一小时前还在微信语音自称是他男朋友的言叙,此时此刻,正在关闭稍稍向他敞开了一些的心门。

    像是蜗牛的触角,稍微碰一下就缩回去了。

    韩翊行内心感到惶恐不安。

    “听到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有坏情绪是正常的, 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不开心。”韩翊行面上若无其事地回答言叙的提问。

    “他说的都是事实, ”言叙平静的声调透着冷意, “我的亲生父亲跪在地上求我, 让我给他一颗肾,我不仅没同意,还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仿佛故意要把自己说得很坏, 这样韩翊行就会自动厌恶他,疏远他。

    好像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韩翊行暗暗吸口气:“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言叙嘴唇微动,怔了几秒,然后苦笑着偏头看了韩翊行一眼,眼睛中有晶莹的湿意。

    “言怀英临死前的那天晚上,苦苦哀求,让我把他的骨灰带回老家,他想魂归故里,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韩翊行喉咙发紧,“你做了什么?”

    言叙指着面前成山的垃圾堆:“我把他的骨灰撒在了这儿,离门口最近的这堆垃圾上。

    “这下你知道了吧,我就是这种冷血薄情自私自利六亲不认道德败坏的人!”

    言叙双目赤红,胸口起伏剧烈,呼吸都带着颤抖。

    韩翊行猛地把言叙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手一下一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安抚。

    “言小叙,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你觉得我是什么道德标兵吗?”韩翊行在他耳边温声反问。

    他声音很轻,却语气坚定:“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意你有没有受委屈。”

    言叙安静地伏在韩翊行的怀里,胸前有细微地啜泣。

    韩翊行顿了顿,接着说:“别说你只是没有舍己救人,就算是你杀了人,我也会帮你处理尸体。”

    言叙心头一震,瞬间在心底压抑已久的许多情绪都升腾起来,堵在喉头,鼻子酸涩,眼泪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在这片鲜有人至的肮脏恶臭的垃圾场门外,言叙回抱住韩翊行,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直到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一大片。

    韩翊行耐心陪着他,不时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直到汹涌的情绪渐渐褪去,他抽了两张纸巾给言叙擦脸上的泪痕。

    言叙的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

    韩翊行什么都没问,言叙却自己开了口。

    “还记得大四的时候我被警察从赌场带走的那次吗?”

    韩翊行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时他们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韩翊行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担心言叙什么时候会突然跟他提分手。

    “言怀英他骗我,他说他得了绝症,我把我的钱都给他了,还不够,我又把外公外婆留给我的房子卖了。”

    言叙冷笑一声,叹口气,“结果他根本没生病,他只是拿这笔钱去赌了,不仅全输光了,还欠了高利贷。

    “他叫我过去,只是想拉我挡枪。我过去的时候,正好警察也到了,言怀英跳窗逃走了,警察把我带走了。

    “后来,言怀英躲起来了”

    言叙喉咙突然哽住,韩翊行接上他的话:“所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还债?”

    言叙点点头。

    “你当年应该跟我说的。”韩翊行长叹一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言叙紧咬着下唇摇头:“言怀英他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而且赌瘾根本戒不掉,如果让他缠上你,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其实他当年送韩翊行小机器人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告诉韩翊行了。

    只是那晚他开口说了言怀英是赌徒之后,发现韩翊行因为太累已经睡着了。

    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他也没有机会了。

    韩翊行理解言叙,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时在同样处境中的是他,他也不会想要连累自己的爱人。

    但情感上,韩翊行还是难以自抑地心疼言叙,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他希望当时言叙可以告诉他,有什么困难,他们一起面对。

    “也许是真的有报应,言怀英后来得了尿毒症。我本来不想管他,但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管他,他就去找我妈。”

    言叙的妈妈那时候已经有了新家庭和小孩,言怀英会把她一家子搅得不得安宁。

    “后来的几年里,需要靠定期透析维持生命,我就只能一边还债,一边给他透析,后来病情恶化了,医生说只能换肾。”

    言叙抿抿嘴唇,神情痛苦:“本以为我终于能摆脱他了,偏偏我和他配型成功,就算我肯给他一颗肾,但换肾手术的费用又是一大笔钱,我当时实在拿不出来。

    “后来,他就开始骂我不孝,骂我妈是婊子,生出我这样的儿子,他还说他网盘里有我妈之前的裸.照和视频,我要是不救他,他就把那些照片视频发给她现任老公的家人和单位。”

    还有一点言叙没有向韩翊行坦白。

    言怀英当年威胁他,说言叙要是不管他,他就把言叙做过的肮脏事都告诉韩翊行。

    言叙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当时真的,一点都不想救他,我只想杀了他。”

    韩翊行眉头皱得死紧,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但他无能为力,只能抱着言叙,心疼地颤抖着手抚过他柔软的发丝,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说到这里,言叙情绪反而平静了不少,“那以后,我每天24小时寸步不离看着他,把他手机藏起来,终于等到他虚弱得下不了床。

    “也许是人之将死,他居然跟我悔过,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希望我能原谅他,把他的骨灰带回老家。”

    韩翊行抚着言叙脑后的头发,冷声说:“他那样的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场里。”

    言叙没有再说什么。

    天已经黑了,言叙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他还要去上班。

    “回去吧。”言叙对韩翊行说。

    韩翊行开车驶离垃圾场,把言叙送到上班的酒吧。

    在言叙下车前,又在言叙嘴唇上亲了一下,确认他没有异样,这才放心离开。

    韩翊行相信言叙说的话,但他感觉这并不是事件全貌。

    因为这些没有办法解释,言叙在黑暗中为什么会惊恐发作,以前嗜蛋糕如命的言叙,为什么现在一口蛋糕都不吃。

    他不会给言叙压力,言叙说什么,他都听着,如果言叙不说,他绝对不会去逼问。

    韩翊行离开酒吧后去了他们刚才吃饭的那家火锅店,把当时的监控视频拷了下来,邮件发给了医院的道德委员会。

    这天的事,谁都没有再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6月的最后一天,陈星送完最后一单,正好韩翊行也下班了过来找言叙,两个哥哥跟他一起去找了配送站的站长。

    走完解除合同的流程,站长把早就准备好的、装有现金信封递到陈星手里。

    “3586块4,数数,看对不对。”

    陈星看着信封里小有厚度的一沓钱,开心得不得了。

    他给站长鞠了一躬:“谢谢刘哥给我的聘礼!”

    站长惊呆了:“这”

    言叙和韩翊行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憋笑的痛苦。

    韩翊行用手指了指言叙,意思是,看,都是你胡说,把孩子带坏了。

    言叙一摊手,表示他也十分无奈。

    “刘站长,他的意思是谢谢您给他发工资。”言叙赶紧找补。

    刘站长哈哈大笑,似乎对陈星这孩子语出惊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7月第一天,陈星去理疗馆报道,言叙送他过去,把该办的手续办好了,陈星留在那工作,言叙才离开。

    路过上次看到过的那家家居用品店,透明的玻璃橱窗里的假人模特身上还穿着那套藏蓝色的真丝睡衣,看起来垂顺丝滑。

    店员热情地招呼:“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限量版的,特别衬您的气质。”

    这家店装修豪华,富丽堂皇的,是那种平时言叙见到会绕着走的店铺。

    可是今天,他却径直进到店里,让店员给他拿一套橱窗版的真丝睡衣,要XXL码。

    店员好心提醒:“先生,这套睡衣是正码的,您穿L就可以了,XXL会很大哦。”

    言叙微笑着说:“没关系,就要XXL了。”

    店员将睡衣打包好,礼貌问:“请问先生怎么付款?”

    言叙打开手机:“微信吧。”

    店里的收款播报音响响起:“微信收款2399元。”

    刚要把手机收起来,置顶的微信亮起新消息提示。

    学长:【我还有半小时下班,能不能去我那儿?】

    韩翊行昨晚值夜班,临近下班时间没给言叙发消息,言叙猜测估计是有急诊病人。

    言:【嗯。】

    时间还来得及,言叙先骑共享单车回家,把刚买的睡衣挂到衣柜里,然后又赶到韩翊行家。

    到韩翊行家门口的时候,言叙看了下时间,距离韩翊行给他发消息还不到半小时。

    韩翊行这时候应该还没回家。

    言叙自己输入密码开锁,在玄关处低头换拖鞋。

    猝不及防中,腰突然被人搂住。

    言叙仰着脖子和韩翊行对视,唇角带着笑意:“不是说还有半小时才下班?”

    韩翊行眼底猩红,呼吸有些粗重。

    他紧紧盯着言叙的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急又凶地吻上言叙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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