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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田氏离开后, 宋平生拉住宋平东,“大哥,你觉不觉得娘答应得太快了?会不会娘有其他的心思。”

    宋平东挺直腰杆, 之前的颓废阴郁去了不少,“我们是娘的儿子,她怎么会随意糊弄我们?我想好了, 退一万步说, 就算娘到时候反悔, 不愿意离开爹, 那也没事,我们兄弟俩直接把她抢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反正爹娘年纪大, 出来带孙子也是正常的!”

    宋平生没想到宋平东想法这么简单粗暴,不过听起来倒也不是不可行,反正年纪大的夫妻为了子女分开住,别人基本不会多想。

    宋平东做了决定, 心中便不再动摇,决定晚上跟罗氏商量一下, 明天就把分家的事提了, 省得夜长梦多。

    因为出了罗氏这事, 姚三春情绪不太高, 下午干活一直很沉默, 就连姚小莲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似的。

    傍晚时分, 太阳渐渐落下, 只有山顶留有几抹浓墨重彩的晚霞。

    姚三春看米粥熬好, 便准备喊姚小莲吃饭, 在院子里转一圈却没找到人,最后却是在打谷场找到姚小莲,此时她仰面躺在绿色稻草上,嘴里叼一根稻草,呆呆地望着暗蓝色的天空,半天没有动作。

    姚三春多少感觉到姚小莲的异样,索性在姚小莲身侧躺下,轻轻一嗅,鼻腔全是稻草半干半湿的气味,说不上好闻,却又莫名让人心安。

    “以前在姚庄,我们多少次饿肚子,最后只能躺在人家稻草上看星星,挨过最肚子难受的那段时间,还记得么?”

    姚小莲拿掉咬着的稻草,“怎么会忘?饿肚子饿得头晕眼花,肚子都一抽一抽的疼,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姚三春没接话,双手枕着头,轻眨眼睛望向点缀几颗碎星的广袤无垠的夜空,迎着清凉的晚风,深深呼吸一口气。

    “……小莲,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但是目前还能出点力,不要一个人憋着。”

    姚小莲转动眼珠子,看向身旁的人,可待姚三春看过去,她却又倏尔收回目光,挤出一抹笑:“我没事的姐,现在我吃饱穿暖,能有什么愁的?”

    说完拍拍屁股站起来,摸着肚子笑道:“姐,是不是晚饭好了,我真饿死了!”

    姚三春见她离去的脚步飞快,显然不想多说,自己又没办法强逼她,只能翻身坐起来,无声叹口气。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寂静。

    第二日上午吃完早饭,宋平东没有去打谷场,而是留在堂屋,单独和宋茂山说话。

    宋茂山可能看出来者不善,板着脸坐在方桌上首,目光沉沉,整个人阴鸷得很,不知道的,还当是哪里来的黑面阎王呢!

    不过宋平东脸色同样不好看,父子谈话,宋平东不需要也不想委婉什么,开门见山就道:“我要分家。”

    宋茂山虚握的拳头蓦然收紧,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飞射出去。

    “再说一遍!”

    简单四个字,被宋茂山念出震耳欲聋的架势。

    宋平东不为所动,只挺直腰杆,再次冷声地道:“我说,我要分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方桌上白底青花茶壶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瓷片飞溅出去,更有瓷片直冲宋平东的脸,还好他躲得快。

    宋茂山毫不在意这些,起身指着宋平东怒声责骂,“宋平东,你这是翅膀硬了,想造反啊!我跟你娘还在,平文婉儿还没成家,你作大哥的,分什么家?这事传出去,别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这个不孝子!”

    宋茂山当然不同意,虽然大儿子比不上小儿子聪慧,没有太大本事,也不能光耀门楣让他长面子,但最起码孝顺听话,最重要的是任劳任怨,干活不含糊,能把家里事都包圆了,根本不用他和平文为家里事操心,这样用得得心应手的儿子,傻子才把他分出去!

    宋平东昨夜一宿没睡,宋茂山的反应他都预想过,面无表情抬眼看宋茂山,神情异常冷漠:“爹,儿子也是人,不是畜生,将近十多年了,家里二十多亩田十几亩地,人前人后,最重的活都是我干!我有哪一天是闲的?最累的时候,我连续三天没合眼,后来直接倒在水田里睡着了!耳朵进了泥水,现在有时候都听不清别人讲话!这样还不够?对于宋家,对于爹娘,对于弟弟妹妹,我宋平东都可以说一句,我问心无愧!要是这样别人还说我,我只能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我也管不着!”

    说到这,宋平东气势忽的一变,眼睛一片怒红,“我对得起宋家,对得起爹你们,可是爹你怎么对我的?我跟二狗子他娘盼了好几年的孩子,就因为你非要逼她挑猪粪,现在孩子没了!二狗子他娘差点去了半条命!你却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你又对得起她们,对得起儿子我吗!”

    “现在我想开了,我不会再当傻子!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保护不好,我还算什么男人?至于平文跟婉儿,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没什么大本事,帮不到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分家的时候少分东西,给弟弟妹妹多留一点,我仁至义尽!”

    宋茂山脸色阴沉,目露痛色,“你媳妇儿摔没了孩子,难道是我愿意看到的?别人家怀了孩子七八个月还不是照样挑粪砍柴,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你媳妇儿出事?还不是你媳妇儿自个儿不小心,怪不到我头上……”

    宋茂山话一说完,宋平东脸色当即变了,脸部充血一般,眼睛都快凸出来,撕心裂肺地怒吼一声,“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宋平东胸口剧烈起伏,发出“哼哧哼哧”的不甘声,被刺激得彻底失去理智,心底那点情感束缚烟消云散,用哑得跟被石子碾过一样的声音怒吼道:“这个家我分定了!你不分也得分,你要是不分,我现在就去村里说开,说你做爹的不把儿子媳妇儿当人看,连儿媳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你折腾没了!”

    或许是积压许久的怨气,或者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或者是血性爆发,总之这一刻,宋平东真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这样的父亲?这样一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父亲,他能称得上是父亲吗?他值得吗?

    宋茂山何曾被人这样赤衤果衤果地打脸?更何况还是他向来温顺听话的大儿子,这下子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真是精彩至极,指着宋平东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敢!你这是要毁了咱们宋家才甘心啊!”

    宋平东狠狠抹一把脸,再睁眼时里头的怒火如有实质,简直快烧穿眼前人,他的声音却和眸光相反,冷冰冰的,“不,我不想毁了宋家,更不想害了平文跟婉儿,所以爹,你同意分家吧!”

    宋茂山当然不会轻易答应。

    若是有人问宋茂山这大半年学到什么,那就是他从两个儿子身上学到了人不能一昧态度强硬,必要时虚与委蛇,假装示弱,或者用感情绑架他人,这些都是好法子。

    眼看今天宋平东动真格,是铁了心要分家,宋茂山就有些坐不住了!

    所以让宋平东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宋茂山向来挺直的后背突然垮下,就如同一座高山突然有崩裂的迹象,他眉眼一松,整个人瞬间多了几分老态。

    “……我宋茂山活到这把年纪,为儿女辛劳半辈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五个孩子拉扯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从小就没过过啥苦日子。现在孩子们大了,心也大了,一个两个都不把我这些老东西当回事,要骂就骂,要威胁就威胁,我这辈子啊,也真是活得没劲!”

    宋茂山低眉垂目,摆摆手,“走吧!都走吧!孩子们心里没我,强留下也没用,就让我跟你娘再扛几年累几年,哪怕累到吐血,甚至少活几年,我都要把平文婉儿养出来!”

    听到宋茂山这番类似“示弱”的言语,宋平东不是没有触动的,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总会有恻隐之心,可偏偏宋茂山这番话雷区太多,生生让宋平东冷下心来。

    “爹,你说这话不亏心吗?你为了平文跟婉儿,哪怕折寿都要对他们好,那平生呢?他也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就狠下心把他扫地出门,而且一文钱都不给?你是为了儿女付出很多,但是你付出最多的,难道不是只有平文跟婉儿么!”

    “至于我跟巧云平生,从小到大都是娘一个人带大的!后来我跟平生大了些,你送我们去学堂,但是人家先生说我们读书没天分,后来你就看都不看我们兄弟俩一眼,这些,你真当我不记得了么?”

    既然说了,宋平东索性说开:“说到平生,他为啥总是跟你吵架,还不是你偏心平文,对他没有好脸色,动辄打骂,平生混了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你的一丁点错处?”

    宋茂山实在不敢置信,曾经懂事孝顺的大儿子,如今竟然这样跟他说话,句句夹木仓带棒,语言犀利无情,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简直就像是在他脸上重重甩下一巴掌。

    “你这个畜生,我可是你老子,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凭什么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真这么有骨气,你就把命还给老子!”

    到最后,宋茂山能指望的还是所有父母共同的杀手锏,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你忤逆我,你就是不孝,你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就该天打雷劈!

    宋平东又不傻,“我为什么要把命给你,生我的是我娘!养大我的还是我娘!你不就出了点银子?这些年我为宋家当牛做马还不够还?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以后连本带还给你!”

    这回他是真的发了狠,曾经不敢说的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跟倒豆子一般往外说。

    宋茂山涨得脸色铁青,偏偏他无法反驳,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因为他们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他几乎没关心过,都由田氏养活,哪像他对平文那般细心教养,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宋平东见宋茂山竟然气得许久说不出话来,毕竟他此行目的是为了分家,便接着道:“爹,如今我也大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说,没意思,我只要你同意分家。”

    “你放心,你分多分少我都接受,你也不用担心家里事多没人干,为了娘,我不会放着事不管,让娘累得要死要活!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有自己的家,干不干都是我们自己愿意,旁人没资格强迫我跟我媳妇儿干这干那!”

    宋茂山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毕竟心态稳如老□□狗,敏锐地抓到重点,宋平东想分出去,甚至分不到多少东西都没所谓,但是他还会继续帮家里干活,因为他不会任由他娘吃苦!

    在宋茂山看来,这分家跟没分家根本没区别,因为他想留下大房唯一的原因就是大房两口子会干活,现在大房甚至愿意主动放弃争夺家产的资格,虽然他本来就不准备给多少,但是大房主动让步,那倒是省去他不少功夫。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他绝对想也不想地拒绝,因为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除非他想赶人,否则子女决不能有一丝分家的想法。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并且他迟早要把大房分出去,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只准备跟小儿子过。

    他手上这笔钱财,除了他和小儿子,他不会让第三个人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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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宋茂山从头到尾思虑一番, 心中便有了计较,只要握住田氏,就相当于握住大房的命门, 大房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个浪花来。

    而对于田氏,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一辈子逃脱不掉!她的命运,终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逃无可逃!

    既然如此, 他现在让大房分出去也不是不可, 只是他终究是被人逼迫, 这让他如何心甘情愿?

    所以他偏不现在就答应,他要让大房多承受几日的煎熬,让他出一口恶气!

    于是宋茂山弓着背, 神色颓唐地往长凳一坐, 一只胳膊搭在桌面,闭目摇头,字字泣血一般,“儿女都是债啊!我宋茂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现在没心情谈分家的事!更不想见到你!”

    宋平东愁眉紧锁, 上前一步,“爹!你……”

    宋茂山抬眼一声怒喝, “你要想是想气死你老子, 你现在就分!我不拦着你!”

    宋茂山这气势, 仿佛只要宋平东再多说一句, 他直接跟宋平东拼命!

    宋平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在原地站半晌, 最终只能带着满腹怨气离去。

    下午姚三春过来看望罗氏, 从罗氏那里得知事情始末, 不过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如果宋茂山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那他也就不是那个老奸巨猾、手毒心黑的宋茂山了!

    不过宋茂山没有一口咬死不分家,又没有同意,她们着实有些费解,目前也只能等几天再提了。

    只是这样情形对于宋平东夫妻来说,确实有几分煎熬。

    不过很快姚三春夫妻很快就被别的事分了心神,因为第二日大丰县又来人了,而且是六个人,而其中一个正是上回王发身旁的小厮。

    说来王发最近也是十分之惨,上回王发没买姚三春家的农药,而是回大丰县买那假冒伪劣的,使用后他家种的名贵茶树焉了吧唧,茶尺蠖却不见少,这下子王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当他去一趟刘青山和刘仲义两家茶山一看,发现两家茶山茶尺蠖被杀灭得干净彻底,他差点猛汉落泪!

    他不就是贪点小便宜,结果咋就沦落到这么惨的境地?

    于是王发也不敢起什么幺蛾子了,马不停蹄让自己小厮来老槐树村买农药,虽然现在买恐怕为时晚矣,但能救多少是多少!哪怕多挽救一斤茶叶,那也是值得,要知道这东西多稀罕,多贵啊!

    大丰县里跟王发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他们再也不敢贪小便宜,纷纷委托熟人走这一趟,让他们捎带农药回去。

    都是开门做生意,谁也跟钱没仇,姚三春和宋平生自然是笑脸相迎,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对王发的小厮也没有刁难。

    这一趟,又是上千斤农药卖出去,到手一百两出头,姚三春的钱袋子又胖了一些!

    只是这一去,姚三春家的农药存货便所剩不多,不过秋茶也快用不上农药了,所以倒不用急。

    王发等人前脚离去,这时候宋氏突然拎着装有南瓜和花生的篮子来访,她目送王发等人运着那么些农药离开,一时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一两农药就十文钱,这么多农药,这得多少钱啊!

    姚三春看她这个表情莫名有些瘆得慌,忙问宋氏过来是有什么事,宋氏迅速收拾好表情,笑着道宋巧云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后面磨制农药看来是来不了了!

    不仅如此,宋氏看重子嗣,所以等家中真正闲下来,她肯定要留在家里照顾宋巧云,而高大壮兄弟早些时候就跟人约好,忙完就去镇上上工,所以眼看高家是没人能过来帮忙了。

    对此姚三春夫妻并没有异议,只点头说知道了。

    不过宋氏来时送来南瓜和花生,加之宋巧云有喜,姚三春自然不能让她空手而归,才买来的鸡蛋和新收的芝麻和大豆都给宋氏装了些。

    宋氏表面喜笑颜开地离开姚三春家,出了院子却暗骂姚三春两口子小气、看不起人,今天一看就赚了不少的银子,出手竟然还这般抠搜!

    送走宋氏,宋平生和姚三春坐在堂屋里说事,方才听王发的小厮等人所言,假冒伪劣的五加皮农药效果很差,绝对对不起那么贵的价钱,所以大丰县很多人都去找卖假农药骂人麻烦去了。

    别人找卖假农药的人麻烦,卖假农药的自然要找泄露农药方子的人麻烦,这下子甚至都不用他们出手打听,泄露方子的人很快就要掉马甲了!

    因为手里有些存款了,所以姚三春夫妻俩这阵子感觉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照样是干活,可是心态却和从前很是不同。

    这几日还是大太阳,铺晒在打谷场的稻子晒得差不多,于是姚三春夫妻和姚小莲三人分工合作,姚小莲负责将稻子堆整到一起,方便操作,宋平生负责手摇摇柄,操作着风谷车扬稻子,将碎秸秆、瘪粒等杂志剔除,姚三春则负责不断往风谷车漏斗里倒稻子。

    风谷车效率比人工扬场效率高得多,不像人工扬场一定要有风,而且是扬好几遍才能弄干净,不过用风谷车也是辛苦,灰尘乱飞弄得灰头土脸不说,宋平生摇了半天,到晚上手臂真有些吃不消。

    姚三春心疼自己男人,晚上便让宋平生歇着,自己去弄晚饭,可晚饭端上桌的那一刻他却没忍住笑了。

    姚三春厨艺众所周知的差,所以她晚上没炒菜,而是熬了一锅粥,外加一点腌制没多久的韭菜,以及一大盆勉勉强强称得上的菜的“五谷丰登”,里头装着蒸南瓜,蒸花生,蒸地瓜,蒸板栗。

    姚小莲倒是没觉得什么,宋平生笑着问姚三春:“姚姚,晚上吃这么多粗粮,胀肚子不说,肚子容易生‘气’,知不知道?”

    姚三春笑容霎时僵在脸上,简直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宋平生炒了一道快手菜—韭菜炒鸡蛋,花生和栗子不急着吃,至于南瓜直接被撤下,吃完饭宋平生将南瓜捣碎加面粉,准备明早吃油煎南瓜饼,虽然油重了点,但是偶尔吃点不妨事。

    姚三春夫妻小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心里还记挂着宋平东分家的事情,只可惜分家之事实在坎坷,隔天宋平东又提了一次,这次宋茂山直接装病,躺床上理都不理他,任由宋平东气得半死。

    不得不说,就宋茂山这个难缠的个性倒颇得老赖的精髓,怄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到第四天,宋平东再也忍不住了,他准备再一次向他爹宋茂山提分家,若是他爹还不同意,他也不介意给村里人添点话题。

    只是宋平东还没来得及开口,家里又出事,宋婉儿她跳河了!

    姚三春夫妻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河边,就看到一堆人紧围在那低声议论,里头的人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田氏惊恐万分的大哭声。

    “婉儿!婉儿!你别吓娘啊!”

    宋平生护着姚三春好不容易挤进去,结果就看到宋婉儿紧闭双眼躺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乌黑的头发丝软绵绵地贴在脸上,更衬得她脸色一片惨白,没有一点人色。

    姚三春看着心中一紧,宋婉儿是不讨人喜欢,但她们也不忍心她年纪轻轻就没了命啊!

    姚三春迅速往四周扫一圈,板起脸,忙伸手往后赶人,“大家快让让,大家挤在一起憋得慌,婉儿更喘不上气了!”

    周围人听闻,忙往后退开,宋婉儿周围终于空出地出来。

    这时候宋平东飞奔而来,后面宋茂山也来了,他们一看到宋婉儿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无不变了脸色。

    就算宋平东在气头上,自己亲妹妹快没命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其他?急得汗都出来了。

    此时田氏眼里没有旁人,一边忍着哭一边掐宋婉儿人中,然而宋婉儿人中都掐紫了,宋婉儿还是没有醒来。

    田氏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继续掐人中,声音嘶哑到刺耳的地步,“婉儿!你不能丢下娘啊!我的婉儿!”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田氏心底蔓延。

    周围有的人已经捂住嘴不敢看了,宋平东甚至腿一软差点跪下。

    宋平生与姚三春对视一眼,随后姚三春轻一颔首,速度跪坐下去,动作极为利落迅速地探宋婉儿的鼻息和脉搏,确定还有气后,她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她曾经给别人做过心肺复苏,就算现在做有些怪异,但是事关人命,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姚三春不再犹豫,一把扒开田氏紧抱不放的手,语气十足的干脆果断:“娘,你让我试一试,说不定还有机会!”

    田氏眼泪流个不停,不过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自觉让出地方,然后紧紧盯着宋婉儿,眼中微弱的光欲明欲灭。

    除此之外,宋平东等一干人全都紧张万分地望向姚三春动作,大家不自觉地放轻呼吸,一时间周围安静极了。

    而周围的变化姚三春全然不知,此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心肺复苏的步骤和重点,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良久的沉静,就在这时宋婉儿突然胸腔一动,接着不断往外吐水,随后杏仁眼也终于艰难地睁开,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姚三春紧张的面容。

    看到宋婉儿睁开眼的一瞬间,田氏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刺激太大,田氏的心差点支撑不住!

    而待她终于回过神,她抱着宋婉儿嚎啕大哭,毫无顾忌,撕心裂肺,尽情宣泄心底的情绪!

    同样跪坐在地上的宋平东偷偷别过头,再回头,眼眶还是红了一片,若是有人再细心些,就能看到他被指甲戳破的手心。

    第73章

    宋婉儿的眼神逐渐由迷蒙到清明, 而待她彻底回过神来,她嘴唇微颤,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似是惊惧又似是后怕,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田氏心疼不已, 紧紧搂住宋婉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 声声不绝, 姚三春甚至担心宋婉儿把喉咙都给哭破了。

    一旁包括宋茂山在内的宋家人,见宋婉儿救过来,无不庆幸。

    不过入秋的水已经有些凉, 田氏怕宋婉儿着凉, 哭一会儿就扶着宋婉儿往家走。

    宋家人虽然走了,周围村民却没走,一个两个围着姚三春夫妻问话。

    “……平生媳妇儿,你刚才对婉儿又是按胸口又是对嘴吹气的, 这是干啥呢?”

    “对啊,咋婉儿就跟被大罗神仙吹一口仙气似的, 没一会儿就活啦!”

    “真神啊!”

    “从来没见过!”

    不仅周围村民好奇, 就连姚小莲都目光灼灼看向她。

    姚三春双手摩挲, 感受到手心里头全是方才出的汗, 心脏猛跳的余、韵似乎还未完全消散, 她张嘴刚想回答, 却被宋平生抢先说话。

    “这还看不出来么?首先婉儿落水, 她肯定被迫喝了很多水, 所以我们要将她肚子里的水按压出来, 其次,都说人活着就靠一口气吊着,所以我媳妇儿用嘴渡气,自然是希望让婉儿重燃人气!”

    “不过,这也不是万能的,若是婉儿落水过久,就算渡再多气也没效果,还得看命!”

    宋平生说得通俗易懂,有理有据,周围村民听他这么一解释,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均是信了三分。

    却说田氏一路跟护着宝贝疙瘩似的将宋婉儿送回屋子,而后着手准备给宋婉儿换下脏衣裳,这下却不知踩到宋婉儿哪根神经,她站都站不太稳,却硬是把田氏推出门外,然后“砰”地从里头关上房门。

    田氏在门外两手摩挲,着急得来回踱步,等了好一会儿,宋婉儿才终于将门打开。

    可是待田氏再次进去,宋婉儿就躺在床上仰面流泪,那泪水就跟流不尽似的,到后来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

    宋平东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最终抬步踏入,见床上宋婉儿哭得这般伤心,眉头更紧了一分,沉声道:“你还年轻,别遇事就犯傻!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娘想想!”

    宋平东说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便又转身出去了。

    宋婉儿被泪水模糊的余光扫向门外,又很快收回来,只是这下子哭得更凶了。

    中间姚三春夫妻和姚小莲等人过来看望宋婉儿,宋平文在镇上学堂所以没出现,到最后只剩下田氏一个人不敢离开宋婉儿半步。

    她今天实在是吓惨了,生怕一转眼,宋婉儿又消失在眼前。

    若是问这世上最疼爱宋婉儿的人,绝对是田氏无疑,只有当母亲的,才会孩子犯错都舍不得怪罪。

    田氏今天哭得太狠了,甚至比宋婉儿哭得还要多,这时候看宋婉儿还在哭,她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她哭得眼皮子肿得老高,喉咙被扯得都发疼。

    “婉儿……”田氏用并不柔嫩的手帮宋婉儿整理头发,眼神含着细碎的光,脆弱而温柔,“答应娘,不要再想做傻事了好不好?娘真的不能再承受这种打击!婉儿,好不好?”

    宋婉儿那颗从醒来就万分煎熬和痛苦的心,在自己母亲细声软语的安慰中,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安慰。

    “娘……”宋婉儿哽住,垂眼抽泣,半天才缓过劲,“我再也不会再犯傻了,再也不会!”

    跳河前她满腔绝望,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待她真正跳进河水里,汹涌的河水就跟猛兽一般四面八方涌来,钻入她的耳嘴鼻,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和暗黑。

    那一刻,她退缩了,她害怕了,她后悔了,原来死亡是如此的恐怖,直教她现在回想起来,还会浑身打寒颤。

    可一想到跳河,这几天痛不欲生的遭遇再次在她脑海闪现,万分的委屈袭上心头,她的情绪再次崩溃,抱着田氏又悲悲切切地哭起来。

    田氏一直等宋婉儿哭完,情绪稳定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婉儿,你告诉娘,你跳河,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大嫂的事?我……”

    没等田氏说完,宋婉儿却骤然白了脸,她猛地翻过身去,用后背对着田氏。

    “娘,我不舒服,我要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田氏当是宋婉儿不想再提罗氏的事,给宋婉儿掖好被角,轻声叮嘱几句,随后才出去关上房门。

    屋子里,宋婉儿死死咬住唇角,两只眼睛里头全是恐惧和害怕,娘帮不到她,大哥恨她,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爹了!

    宋婉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爹会不会气得发疯,这时候宋茂山却来了。

    他端来一杯热茶放下床头矮柜上,随后在床边坐下,声音难得的温和,“婉儿,身体有没有事?有事千万别逞强,爹给你叫大夫!”

    宋婉儿翻过身,泪眼朦胧地望着宋茂山,委屈地抿着嘴,顿了顿才道:“爹,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宋茂山叹口气,神色很无奈,“傻闺女,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河?”说着脸色严肃起来,“是不是因为你大哥大嫂骂你,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宋婉儿撑着身子坐起来,脖颈微弯,轻轻摇一摇头,目光却不太敢跟宋茂山对视,“……不,跟大哥大嫂没关系。”

    宋茂山沉着脸,声音陡然严厉:“没关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宋茂山的儿女,怎么能这般窝囊,竟然想不开要去跳河?”

    宋婉儿脖颈更弯了几分,不知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双手捂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道:“爹,我,我,我被人欺辱了!”

    “什么!”宋茂山醒悟过来是什么意思,猛然从床沿坐起,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中杂糅了滔天怒火,随即目光阴鸷下来,神色扭曲狰狞,有那么一瞬,竟宛若地狱来的恶鬼。

    饶是亲生女儿宋婉儿,也被这样的宋茂山吓到,不自觉往床里头后退,想离宋茂山远一些。

    宋茂山却不允许她后退,一把拽住宋婉儿胳膊往外一拉,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道:“宋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宋茂山虽然脾气大,但却从没对宋婉儿这么凶过,这还是头一回,宋婉儿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哆哆嗦嗦、结结巴巴才把事情始末说出来。

    原来是前几日罗氏孩子掉了,宋平东和田氏都责骂宋婉儿,宋婉儿从没被娘亲和大哥这般对待过,一时间既难过又委屈,可是家里根本没人安慰她,这未免让她更加苦闷,根本都不想在家里多待。

    而就在这时候,吴丰突然出现,他见宋婉儿心情很差,便温柔细致地安慰她,说宋婉儿心善单纯,就算做错事那也绝对不是本意,这句话真是说到宋婉儿心坎里去了。

    一连两天吴丰都特意来老槐树村安慰宋婉儿,这对于情绪极其低落的宋婉儿无异于雪中送炭,她自然心中感激,不知不觉就放下戒心。

    而就在第二日的下午,吴丰说陪她去小山上摘野毛栗,顺便逛一逛散散心,宋婉儿觉得待在家中压抑,所以便答应了。

    可待到山中无人处,吴丰突然变脸,毫无预兆扑倒她,然后就开始拉扯她的衣裳。

    宋婉儿吓得魂不附体,最后只能凭借本能胡乱反抗,也是她运气好,竟然一脚踢到吴丰脆弱处,吴丰疼得弓着腰半天没缓过劲来,宋婉儿连忙趁机逃走。

    还好她回去时天色暗下来,宋家人又在地里忙活,所以她才能顺利跑回家中,可是她到家才没心安一会儿,却突然发现她忘了拿回自己的月土兜!

    她当时怕吴丰还在山上,所以不敢上山找,只能挨到第二日上午才带着菜刀上山,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吴丰竟然又出现了!

    吴丰他见宋婉儿手中有菜刀便没再乱动,但是他主要目的却不在这,他以手中月土兜威胁宋婉儿,她若想拿回月土兜,就必须在五天内送来五十两银子,否则不仅月土兜拿不到,他还会将看过宋婉儿身子的事情传扬出去,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宋婉儿当即被吓得惨无人色,这事若真是传出去,她恐怕只能嫁给吴丰,别人都不敢娶她,而且她这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想到这她不禁悲从中来,她身子都被人看了,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吴丰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吗,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宋婉儿不敢将这事告诉任何人,自己却越想越绝望,最后脑子一热,便直接跳进大旺河了,好在被村里人看到,被救了上来。

    宋茂山听完,陷入久久的沉默,只是眉目越来越阴冷,脸皮越来越紧绷,整个人阴沉得可怕,看向宋婉儿的目光莫名的渗人。

    宋婉儿被看得头皮发紧,可是她还是觉得她爹到底是心疼她的,所以斗着胆子,眼泪汪汪地道:“爹,现在我醒悟了,我再也不会想不开去跳河!”她抓住宋茂山的胳膊,眼巴巴望着他,“爹,吴丰要五十两银子,你一定要帮我,我就算死,也不要嫁给他这种人!”

    宋茂山低头不语,眯着眼打量宋婉儿,那眼神是宋婉儿从未见过的,仿佛在打量一件东西价值几何一般。

    等待的时间太长,宋婉儿无端觉得紧张,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啦!_(:D)∠)_

    第74章

    宋茂山眸色变化万千, 到最后只剩下一汪看不透的深潭,他紧紧盯着宋婉儿,语气不算尖锐, 却莫名让人有些害怕。

    “婉儿,爹自然想救你,可是你毕竟是女人, 这种事一旦传开, 不仅仅是你名声受损害, 咱们宋家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到时候我和你娘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你上头哥哥姐姐还怎么抬头做人?你三哥还怎么参加科举?你这样, 咱们宋家真是彻底要毁了啊!”宋茂山一巴掌拍在床柱上,一脸痛色。

    宋婉儿仰头,圆溜溜的杏仁眼眨也不眨, 似是没听懂宋茂山是什么意思, 只是抓住宋茂山胳膊的手更了紧些,声音都有些变调。

    “爹,你说啥呢?我当然不想毁掉宋家,所以你要帮帮我啊!”宋婉儿一眨不眨盯着宋茂山的脸,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往下滚落,“爹!跳河后我就后悔了, 我不想死!死太可怕了, 我想好好活着!”

    宋茂山猛地抽回胳膊, 也不管宋婉儿失去支撑差点摔倒, 背过身去。

    “婉儿, 爹也很痛心, 可是发生这种事, 你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嫁给吴丰, 要么……自我了断,没有第三个选择!为了这个家,爹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啊!你在爹心里向来是懂事的好姑娘,这次……你自己做主吧!”

    宋婉儿张着嘴半天没动一下,惨白着脸,黑溜溜的杏仁眼夸张地瞪着,仿佛化成一座石雕。

    为什么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清,可是连到一起她却听不懂呢?

    “爹……”宋婉儿无意识地喃喃道。

    宋茂山心头也不平静,他对这个向来信赖她的小女儿到底还有几分感情的,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和钱财,本想着凭借婉儿这般出色的容貌,总能找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嫁了,哪怕做妾也好,只要能帮衬到宋平文一二就行,也不枉他费心养育她这一场!

    可谁料想,宋婉儿竟然被吴丰占了便宜,辱了清白,害得他打的算盘全部成空!

    现在不管给不给这五十两,只要吴丰还活着,这事就如同悬在宋家头顶的刀,时刻都能要了他们的命,这叫他如何不如坐针毡!

    任何事他都能忍得,只有一点,就是谁也不能辱没家门,污了名声,因为任何影响宋平文考科举的事,都是他决不能忍受的!

    虽说失去小女儿很可惜,而且从此以后,恐怕除了平文,其他子女都跟他离了心,但是他还可以接受,因为他根本不用指望那几个平庸无能的子女!

    是的,他手里还有一笔钱财,并且还是一笔不小的钱财,足够他一辈子不愁吃穿,根本不需要子女给他养老!相反,子女分家反而还要分他的钱财,那还不如将子女都推出去!

    他这辈子在钱财上已经不需要太热衷,所以下一步自然是名望地位了,只要宋平文科举顺当,哪怕考个举人,当个小官,那他就是官老爷的爹,这辈子便圆满了,也不用再担心东窗事发!

    宋茂山并不是对宋平文有盲目的自信,宋平文在读书方面确实有天分,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他的先生没少夸他,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二房落水传开影响宋平文名声而数次登门了!

    所以说,宋茂山对宋平文考科举非常有信心!他相信,成为官老爷他爹的美梦迟早会成为现实!

    宋茂山越想心中越激荡,仿佛自己已经成了官老爷他爹,高高在上,呼来喝去,这让他连失去宋婉儿这颗重要棋子的郁闷都消散不少。

    既然决定抛弃这颗棋子,宋茂山索性心一横,彻底抛下心底那点犹豫,转而专注到如何更好地解决当前这件事情上。

    如果婉儿坚决不愿意嫁给吴丰,那她只有死一途,可无论如何,宋家名声不可有损,他绝对不能让这件没脸的事传出去,所以哪怕婉儿要死,那也只能找个地方偷偷地死,他再找个托词糊弄过去。

    虽然宋婉儿今天跳河的事在村里传开,但是外人都不知道内情,后面只要他闭紧嘴巴,外人也发现不了什么!

    而对于吴丰来说,宋婉儿人都没了,难道他还会蹦出来乱说,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骚吗?

    宋婉儿只见到宋茂山神情变幻莫测,越发深沉看不透,可是经过跳河一事,现在她求生欲从未有的强烈,于是她斗着胆又道:“爹,吴丰没让我嫁给他,他只说要钱,只要我把五十两交给他,他保证会守口如瓶!爹!”

    宋茂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脑子空无一物,蠢得没救,声音里多了不耐:“婉儿,男人的嘴就是你骗人的鬼!吴丰这种人说的话你都信?他今天要五十两,你给了,下次又要五十两,你还给不给?嘴巴长在他身上,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你要我拿一家子的积蓄去填吴丰这个无底洞?”

    小女儿已经是废棋,及时止损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宋婉儿已经快疯了,被逼迫得失去思考能力了,神情激动不已,大声叫嚷:“这也不行,那也不答应,那爹你要我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我可是您亲生女儿啊,只要给吴丰五十两,说不定他就会守住秘密呢?五十两买我一条命不值吗,三哥他读书每年都花那么多银子!”

    宋茂山彻底没了耐心,又不想吵架被别人听到,眼中藏着一股恶狠狠的味道,压着嗓子朝宋婉儿道:“是好是歹,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谁让你蠢笨如猪,一个大姑娘不知羞,竟然还跟陌生男子待在一起?我把你养大成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花我的棺材本?宋婉儿,我欠你的么?”

    宋茂山这突然的变脸让宋婉儿目瞪口呆,继而浑身发冷,因为她从她爹眼睛里看到一抹狠色,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根本不愿意出这个钱!

    宋茂山跟宋婉儿对视一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他突然别过脸,转身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背影没有一丝的留恋。

    宋婉儿呆呆望着宋茂山离去的身形,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她爹突然间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那么冷酷无情,那么阴沉可怕?

    不,她爹从来没有变,她爹对待大哥二哥从来就是这般冷漠无情,是她想错了,她以为爹是真心疼爱她的!

    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简直傻得可笑!

    这几日来连续的沉重打击,致使宋婉儿差点再次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只要一想到落水时接近死亡的那种恐惧和绝望,她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宋婉儿一人在屋里待了半日,最后还是下床去找田氏,现在她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二哥身上,希望田氏能劝说二哥出手帮忙!

    田氏今日受到刺激,还没安心一会儿,又得知宋婉儿被人欺辱的消息,一下子经受不住,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最后将宋平东都引了过来。

    田氏醒来就不停抹泪,这消息对于一位疼爱孩子的母亲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过这事她也没多大的主意,最后将目光投向宋平东。

    宋平东受到的刺激不比田氏少,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就算生气到想断绝兄妹关系,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便准备一起去找宋茂山拿银子。

    这时候宋婉儿才告诉他们,爹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并将宋茂山无情冷血的话语一字不漏告知田氏和宋平东。

    饶是田氏早已麻木的内心,听到这还是忍不住阵阵抽痛,婉儿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他怎么能狠心成这样子?他怎么可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宋婉儿的麻烦,宋茂山不愿帮忙,又不愿意出钱,那他们只能去找宋平生两口子商量。

    田氏让宋婉儿回屋休息,随后便跟宋平东去往宋平生家,宋平生和姚三春听完田氏说完,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过短短几日,谁知道其中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姚三春更是又气又后悔:“我当初就不应该跟吴二妮往来,谁知道她弟弟竟然是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

    宋平生长眉皱起,垂眸思索,没有立刻说话。

    田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几乎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宋平生,“平生!婉儿是你妹妹啊,你一定要帮她!我,我就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了,你们谁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要我的命嘛!”

    宋平东轻拍田氏后背,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有我跟平生在,绝对不会让婉儿有事。”

    婉儿是她亲妹子,哪怕他们真的心生嫌隙,他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田氏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宋平生。

    姚三春望着田氏比实际年纪苍老憔悴的面孔,头发里都夹杂白头发了,心里微酸,帮宋平生回道:“娘,你放心,我跟平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田氏还是眼巴巴望着一旁沉默的宋平生,用破铜锣般的嗓子问道:“平生?”

    宋平生收回思绪,清润的眼轻眨两下,缓声道:“娘,我自然会帮忙。我方才只是在想,吴家村的人是出了名的刁,但是咱们乡下人鲜少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吴丰我见过几回,不像是失心疯,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婉儿发难,且一张口就是五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姚三春了解宋平生,就像了解自己一样,身子靠近他半分,“平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田氏和宋平东全部看向宋平生。

    宋平生捏了捏眉心,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坐都不舒服,腰疼,我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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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宋平生理清思绪便不再犹豫, 道:“此前刘青山跟我说过,大丰县有人打着五加皮杀虫剂的名号卖农药,前几日大丰县来人, 说那家卖的五加皮农药根本没用,所以被很多顾客找上门。我的猜测是,很可能是吴二妮将我家日常磨制的农药材料跟她弟吴丰说了, 吴丰财迷心窍便透露给别人。”

    “可如今那卖假农药的倒了霉, 自然要找吴丰算账赔钱, 吴丰恐怕是走投无路, 狗急了跳墙,才把主意打到婉儿身上,威胁婉儿给他钱!”

    若吴丰头脑清醒, 这个农家少年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 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姚三春略一思索,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在她家磨制农药人不少,但都是在村里名声算不错的, 否则她也不放心用这些人,唯有吴二妮是个关系户。

    可因前阵子收购农药原材料的事两家关系紧张, 吴二妮心里肯定有怨言, 再之吴丰是她亲兄弟, 她便毫无保留地将五加皮杀虫剂所用的几种原材料都告知吴丰!

    可是他们姐弟也不想想, 姚三春夫妻请这么多人帮忙, 只叮嘱他们不要出去乱说, 甚至都没立字据让他们画押, 难道他们夫妻会没所依仗?

    太傻太天真!

    不过姚三春上午在河边跟吴二妮碰过面, 她跟河边浣洗衣裳的嫂嫂或者大妹子有说有笑, 看样子恐怕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吴丰一个人在那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还把自己作废了,最后还丧心病狂地拉宋婉儿下水。

    想到这,姚三春心里不免有一丝的不自在,不过很快便消散了,他们夫妻问心无愧,这事说到底是吴丰太恶心,其二是宋婉儿单蠢。

    宋平东也是怒其不争,一掌拍在桌面,“上回我对婉儿说那么多,我说吴丰不是好东西,让她离远点,她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又跟吴丰往来?真是……”

    宋平东想拍死宋婉儿的心都有了!

    田氏左看右看,急道:“平东,平文,婉儿有错,咱们后面再说,当务之急是怎么救你们妹妹啊!婉儿是姑娘家,这事若是传出去,她一辈子都完了!”说完捂住眼,差点又哭出声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现在为女儿担忧得头发都快白了,甚至连性命都愿意豁出去,哪里还会去想怪罪女儿?

    千怪万怪,她只能怪自己没养好女儿,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怪自己命不好,摊上这样的丈夫!

    宋平东兄弟同时犯了难,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因为这事太棘手了!

    这个时空,女人名声大过天,现在宋婉儿既被吴丰看了身子,又有月土兜在人手里,这两个致命的把柄令宋平生他们非常被动。

    他们若是答应吴丰的要求,拿了这五十两,或许可以拿回月土兜,可万一吴丰还要求娶宋婉儿怎么办?又或者他用宋婉儿的名声来无止境地威胁他们又怎么办?难道他们要永远受制于吴丰,任他予取予求?

    可他们若是不答应,吴丰鱼死网破,宋婉儿名声尽毁,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做人,这种压力又岂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甚至这事会影响村中名声,到时被逼得自杀都很有可能!

    就算他们告官,吴丰未遂不会有重罚,反而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宋婉儿被人欺辱,到时候流言满天飞,宋婉儿便会受到二次伤害!

    总之,出了这种事,无论何种办法解决,女人还是最受伤的那一方。

    想完美解决这事,实在太难了!

    宋平生犹豫了一会儿,道:“娘,这五十两我可以出,但是这次我出了,下次吴丰再开口又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您想过吗?”

    宋茂山不愿意出这个钱,可他们两口子却不能见死不救,挣五十两对于他们来说算不得难,为了田氏和宋平东他们也得出,可问题是五十两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宋平东愁得眉头高高蹙起,无力地搓把脸,一脸掩盖不住的颓丧。

    田氏弓着背坐于长凳,手臂无力地垂在桌沿,闭上眼,半晌后虚弱地睁开,一抹诡异的暗芒转瞬即逝,她哑声道:“老二,这次……先给了罢,后面再想办法!”

    她说后面想办法,可是眼中掩盖下的情绪却那样绝望。

    宋平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深深垂下头,一言未发。

    说什么呢,解决不了问题,拿不出钱,安慰不了亲娘,他无力到想痛哭!

    最后,姚三春回屋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到田氏手里,田氏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很久后步履有些踉跄地出了小破院。

    姚三春夫妻望着田氏不那么挺直的背影,以及灰暗无光的发丝,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无言的感受。

    而田氏的内心只会比姚三春夫妻以为的更难受万分,她仔细妥帖地收好五十两的银票,回到家后照常干活忙活。

    直到晚上熄灯后,夜深人静,田氏破天荒主动跟宋茂山说话,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黑夜里都听得分明。

    “……宋茂山,婉儿是你亲生女儿,你身上分明有银子,竟然连五十两都不愿意出!你这是眼睁睁看着婉儿去死啊,你还是人么?”

    宋茂山不住冷笑,“你不是去找你的好二儿子要银子去了么!怎么,没要到?”

    到底是多年夫妻,宋茂山了解田氏的性子,子女比她的命还重要,她绝对不会对宋婉儿置之不理!

    可怜田氏连吵架都不敢太大声,只是呼吸还是逐渐粗、重,气得浑身都在抖:“那还不是你不愿意拿银子!你不但是不愿意出钱,你还让婉儿去死,你怎么敢!婉儿那么相信你,你还有心吗?你根本不是人!”

    宋茂山二话不说,一脚将田氏踹下床,黑夜里满含恶毒的声音比厉鬼还叫人胆寒。

    “好一阵子没抽你,是不是皮紧了?别以为有两个儿子撑腰,你就能对我吆三喝四,真惹毛了老子,呵呵……你知道的!”

    以往只要宋茂山这般威胁田氏,田氏便瞬间怂了,可今晚不知怎的,田氏竟然反常的没有退缩。

    她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随后便站着没有动作,像是在黑暗中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床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她毫无预兆地发出一阵低沉的怪笑。

    饶是宋茂山这种不信鬼神的,也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甚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今晚的田氏太反常,反常得像是换了一个人,简直跟被鬼附身一般。

    宋茂山往床里挤了挤,声音却更大更沉,“钱玉兰!快给老子闭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田氏反而笑得更猖狂了,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夜里,更添诡异,她像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不就是打我吗,被你打这么多年,我早就麻木了!”

    “你也就这点能耐!就会偷鸡摸狗,打女人,上不得台面、丧尽天良的无耻小人,我呸!”

    也不知是田氏准头高,还是宋茂山运气差,田氏这一口唾沫竟然穿破黑暗,丝毫不差地砸到宋茂山脸上!

    宋茂山震惊得无以加复,一时间甚至忘了擦要脸上口水。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田氏想着自己反正要跟吴丰同归于尽,这条命都豁了出去,她还怕什么?

    禁锢她几十年的心里枷锁一朝被打开,心中的怨恨就如同脱缰的疯狗,恨不得将眼前人撕得粉碎,再一口一口啖其肉,饮其血!

    于是田氏趁宋茂山被震住来不及反应的空当,猛地扑过去,到底是常年干惯农活的人,力气不小,她也聪明,最先就制止住宋茂山的两条胳膊,然后一刻不停直接攻击他下、半、身,力道之大,下手之狠,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宋茂山欲反抗,奈何田氏速度太快,并且她毫不拖泥带水,出手就直接攻击宋茂山最脆弱的地方,几脚下去,宋茂山弓成虾状,半天没喘上气,差点疼得升了天。

    不得不说,田氏这几脚一点没留情,那是相当的狠绝!

    田氏却犹不满足,见宋茂山几乎丧失战斗力,她便再没了顾及,疯了一般,拳头就跟雨点似的尽情往宋茂山身上招呼!

    她心里有一团火,她这么多年受的苦,孩子们受的苦,她全都要讨回来!

    就是这个男人,生生毁了她的一生!

    不过宋茂山也不是吃素的,最猛烈的一阵痛挨过去,他得以喘、息的机会,忍着疼就要反击,可惜田氏反应比他快一步,竟然一个打滚从床上滚下去,以拉开距离!

    宋茂山一时间碰不到田氏,只能厉声咒骂:“钱玉兰,你疯了!今天不收拾你,我不姓宋!”说着便踉跄着从床上爬下来,声音里的阴寒如有实质。

    田氏不等他走近,突然扯嗓子放声尖叫,尖叫声传出屋里,甚至传出宋家,恐怕附近的人家都听到了!

    宋茂山顿在原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钱!玉!兰!”

    田氏一阵桀桀怪笑,声音悲怆苍凉,“来啊,宋茂山,有种你打来我啊!今天我让你打!今天我命都不要了,就让你打!”

    宋茂山震惊得无以加复:“……”这个疯子!

    这时候宋平东宋婉儿的屋子全都亮起灯,宋茂山望望外面院子,再望望微弱光线下田氏状似癫狂的神色,咬住后槽牙,最后一脚踹在床挡板上,然后便脱力一般坐倒在床上。

    宋平东他们很快托着油灯赶过来,在门外用力推门却没推开,语气焦急万分,“娘?你咋了?是不是爹动手打你了?快开门!”说着又“咚咚咚”地猛捶门板。

    宋茂山捂住痛处龇牙咧嘴,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剐了这对母子!

    田氏在地上坐了片刻,身上有了力气,便起身打开房门,朝门外一脸急切和担忧的宋平东和宋婉儿笑笑,道:“娘没事,刚才是做噩梦了,把你们吵醒啦?快都回屋睡觉去!”

    宋婉儿木着一张脸,眼神沉沉地望里头看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自己屋里。

    宋平东借由油灯火光打量田氏,见她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头上还有一层薄汗,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说了两句也回屋了。

    至于在床上疼得喘气的宋茂山,宋平东根本没去注意。

    目送子女各自回屋熄了灯,田氏这才关上门,然后扯下床上的被子,就躺在床下的一方木板睡下,虽然她心里惦记着宋婉儿的事,心头乱糟糟根本睡不着,但是还是闭上眼。

    她如此,宋茂山更是气得脸都扭曲了,奈何田氏连性命都不要了,简直就是个疯婆子,这样的田氏,宋茂山根本无从下手!

    宋茂山好面子,自然没将兄弟受伤的事透露出去,只是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不过这几天田氏彻底不管他,宋平东跟宋婉儿问都没问,宋平文又不在家,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升天。

    转眼间就到了吴丰所说的第五日,这几天于田氏而言太多的折磨和煎熬,一方面她为了救女儿准备手刃吴丰,然后再自杀,可是这事又会影响到宋平文科举,两方一拉扯,她的心简直要碎成两半。

    可是在她心里,儿子女儿都是心头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

    另一方面,她舍不得五个子女,可是她又不能露出其他情绪,以免宋平东他们发现异常,继而阻拦她的计划,所以她连想临死前看五个子女一面都不能够!

    所以这几日的每一刻,她都深深受着这般凌迟一般的痛苦,偏偏还要若无其事,何其残忍。

    第五日上午,宋婉儿揣上五十两银票,背上背篓,菜刀藏在干草下,随后上山。

    宋婉儿走了没多久,田氏也揣了一把菜刀,寻着宋婉儿的踪迹上山。

    可田氏没想到的是,那晚之后,宋茂山早就起了疑心,若是田氏是想杀吴丰,那他绝对会阻止!宋家一旦背上杀人的名声,宋平文连科举都不能参加!

    宋茂山没走多久,宋平东又跟宋平生夫妻跟了上去。

    所以这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后头还跟着三只老鹰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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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宋婉儿达到约定地点, 这时吴丰早就在等着了,他看到宋婉儿的那一刻,微不可见地松口气。

    吴丰一刻都不想多耽搁, 迅速往前两步,眉眼间的凶狠之色愈燃愈烈,“银子呢!”

    宋婉儿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连蹦带跳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她这才发现吴丰走路不正常, 一条腿像是受了伤, 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非常差,看样子这几天过得十足的狼狈。

    不过宋婉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五日以来她几乎没怎么睡过, 只要一闭眼,眼前都是吴丰狰狞扭曲的面孔,她便再也睡不着。

    短短几天,宋婉儿便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而当梦魇源头再次出现在眼前, 宋婉儿只想尽快逃离,所以她从背篓里抽出菜刀, 抖抖缩缩指向吴丰, 抖着嗓子假装凶狠地问道:“东, 东西呢!”

    想到田氏就在周围某个地方看着她, 她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吴丰同样不想多耽搁, 这几日那边追得越来越紧, 再不把钱赔上, 他的腿恐怕真的要废, 所以他没二话, 从怀里掏出一件藕粉色月土兜抖开,沉声道:“月土兜在这,五十两呢!”

    宋婉儿见他就这样大喇喇地把自己月土兜甩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紧牙从袖中口袋掏出银票展开。

    吴丰确认无误,竟然伸手就要抢过来,宋婉儿飞快缩回手,一脸警惕地瞪着吴丰。

    吴丰本就心中不耐,这时更涌起怒火,整张脸阴沉得快滴水,威胁意味十足地道:“宋婉儿,你少跟我玩花样,小心我让你臭名远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没了清白的表子,到时候你就算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他实在太需要这笔银子了,他不是没考虑过宋家有人发现这事的可能性,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再不交钱那些人就要废了他的腿,反正自己手里握着宋婉儿的把柄,就算宋家人知道又怎么样?

    宋婉儿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她必须死死咬住嘴唇,才能让自己不骂出来,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强撑一口气道:“我没耍花样,但是你要发誓,你不会出去胡说八道,以后再也不会找我要银子!”

    吴丰盯着宋婉儿好一会儿,蓦地一声冷嗤,眼中的恶意简直快溢出来,“宋婉儿,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你有什么自己跟我提要求?我警告你,乖乖按我说的做,或许我心情好就放过你,否则……”眼神意味深长,“别怪我心狠!”

    宋婉儿身子晃了晃,吴丰趁机又欲抢夺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在这时,田氏突然从吴丰身后草丛中冒出身来,她放轻脚步,一言不发,却气势汹汹地冲向吴丰,早上磨了两刻钟的半旧菜刀,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田氏分明没做多狠厉的表情,可是从她紧抿的唇角,冷静又似癫狂的眸光中可以看出,她今日真是彻底豁出去了!

    吴丰一心系在那张银票上,没注意到宋婉儿陡然震住的脸色,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异常。

    田氏也是狠,既然决定为了女儿杀人,那就干脆点,直接发挥全身的力气,奋力砍向吴丰的头部。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变故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宋婉儿睁大杏仁眼,目眦欲裂,在那把菜刀即将砍到吴丰后脑勺的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紧闭眼睛,歪过头去。

    下一刻毫无意外的,她听到了近处吴丰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然而宋婉儿后退睁眼,看到的却是宋茂山一手握住田氏手腕,另一只则抢夺田氏手中菜刀,而吴丰则捂着左肩的长口子,冷汗涔涔,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染了一地的血迹。

    田氏头发散乱,已然砍红了眼,剧烈地挣扎着,一心要砍向吴丰,“宋茂山,你给我让开!”

    宋茂山呲着牙,一边想制住田氏,一边又要防止发疯的田氏砍到自己,紧张得冷汗都流下来。

    “你这个疯婆子!杀了吴丰,平文这辈子都毁了,咱们宋家也毁了,你这是要害死老子!”

    地上的吴丰疼得龇牙咧嘴,一脸的冷汗,纵使他的眼睛被汗水打湿,可是视线里那张狰狞的女人脸,露出的怨恨和杀意却像极了一把锋利的毒剑,直插心底,不见到血便死不罢休!

    吴丰被这股汹涌的杀意吓到,不受控制地心脏一阵猛颤,甚至身子都在抖。

    这个疯女人是真的要杀他,毫无惧意,甚至不死不休的那种!

    这一刻,吴丰真的怕了,前所未有的怕,买农药方子那些人只是要断他的腿,可这个疯女人却是要他的命啊!

    另一头宋茂山跟田氏还在争刀子,宋茂山害怕被菜刀砍到,不敢硬来,田氏却连命都不要了,完全不管不顾,几番回来,田氏得了机会便挣脱开来,哼哧哼哧着,提刀再次向吴丰砍去。

    吴丰本就因失血而脱力,现在又被吓得不轻,反应慢半拍,眼见脑袋瓜子又要挨刀!

    这一刀下去,别说他脑袋瓜子要被削掉一块,恐怕命都没了!

    吓倒在地的宋婉儿嘴巴大张,呆愣愣地看着,又猛地闭上眼,两手揪住的野草应声而断。

    然而这回她等了片刻,却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声,虚虚地睁开半只眼,入眼的是宋平东和宋平生一人一边抓住田氏的胳膊。

    宋平东面色发白,死死盯住田氏,不敢置信道:“娘!你竟然打这个主意,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了一个狗娘养的,您把自己命都搭上,值得吗?”说到后面,竟有几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宋平生唇角紧抿,毫不犹豫从田氏手中抽出菜刀。

    这几天来,田氏卯足了劲、一心一意要杀掉吴丰,可是两个儿子一来,她仿佛被抽掉所有力气一般,虚弱地往儿子身上一靠,眼泪汩汩而下,嘴里喃喃着:“我没办法呀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婉儿一辈子就这么没了啊,她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还这么年轻,以后路还长着,我除了杀掉吴丰,再一命抵一命,我还能咋办呀?”

    宋平东望着他母亲泛白的头顶,拼命眨眼,仿佛这样就能让泪意消失,但是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冷硬,“如果娘你就这样没了,那就是我们做子女的窝囊!无能!古话说长兄为父,我是婉儿大哥,又是您的长子,就算是要杀吴丰救婉儿,那也该由我来做才是!”

    宋婉儿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擦掉眼泪,她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在场宋茂山脸色最黑,吴丰脸色最白。

    宋平生甚至有捂脸的冲动,原本就难处理的事情,经过这么一番猛如虎的操作,这下子更是难以妥善解决!

    宋平东紧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的挣扎尽数被压下,“我是老大,最该孝顺娘亲照顾弟妹的就是我。平生,以后你大嫂跟侄儿就要多拜托你了!还有娘……”

    宋平生再也听不下去,一挥手打断宋平东,话中夹杂着不耐烦,道:“大哥,娘,你们别要死要活了行不行!这事还没到那一步!”

    包括宋茂山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宋平生。

    宋平生暗暗深呼吸口气,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他也只能行此下下策了。

    他脸上挤出一抹三分邪、气两分狠辣的笑来,说起话来却是吊儿郎当、荤素不忌,“吴丰人在这嘛,反正这里都是咱们宋家人,不如咱们直接把吴丰砍了,再丢到深山埋了,死无对证的,到时候谁知道是跟咱们宋家有关?就算被人发现,那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树林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田氏他们全都满目震惊地望着宋平生,仿佛石化了一般,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可其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吴丰,而当宋平生寡淡又冷漠的目光扫过来,吴丰浑身一个激灵,如坠冰窟,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宋平生似是不耐烦了,握着菜刀在手里随意掂了掂,一路把玩着靠近吴丰,随后蹲下、身,用菜刀在吴丰脸上拍了两下,吴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两只手便被卸了。

    “嗷嗷嗷!!!”痛彻心扉的惨叫。

    宋平生眼睛都没眨一下,没个正型地朝他笑,道:“嗨,兄弟,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下作,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宋家人头上。我也不想剁了你,但是你这般不依不饶的,我也很难办啊!你放心,我宋平生不是没良心的人,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多烧点纸钱给你,好不好?”

    宋平生还特无辜特温和地朝吴丰眨眨眼,像是在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

    一直站在一旁的姚三春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反派的标准台词吗大哥?

    吴丰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今天受到连番惊吓和恐吓,心态彻底崩溃,一激之下绷不住,竟然……直接哭了。

    不仅是哭了,下头还尿了,尿骚味瞬间四散开来!

    吴丰短短十五年来,何曾这般狼狈过,可是一想到宋家人全部要他的命,他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崩溃地大哭出声:“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们放过我好不好,你让我干啥都行,只要不杀我!”

    宋平生嫌烦,抓起一把野草塞进他嘴里,然后搭着他的肩,手指头敲两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忍忍就过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是男子汉,不要怕!”

    其他人:“……”

    宋平生说完,一把将吴丰推、倒在地,手中菜刀在吴丰脖颈上来回比划。

    吴丰拼命蹬腿摇头,急得涕泗横流,脸红脖子粗,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宋平东他们终于回过神,忙上前,“平生,你快放下菜刀,让我来!”

    田氏擦干泪上前,“不,你俩都得听我的,放开让我来!”

    吴丰几乎晕厥。

    爹娘啊!快来救救儿子吧!佛祖啊!我真的后悔了!这家人简直就是疯子啊!原来相比之下,只是断条腿的滋味竟然是如此的甜美啊!

    这世道果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田氏和宋平东跟宋平生就一把菜刀吵得难舍难分,奈何菜刀被宋平生牢牢掌握在手里,抢也抢不走,他们母子俩的脸色都快绿了。

    眼见宋平生手持菜刀作出大刀切骨头的姿态,发狠砍下,吴丰眼睛都快瞪裂了,可就在千钧一下之际,侧面突然伸出一只脚踢过去,菜刀一偏,狠狠扎在吴丰左侧耳朵上方,只要稍微再偏那么两公分,吴丰的头都要被当成西瓜切开!

    吴丰自然忘记嚷嚷,胸前衣裳被浸得透湿,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一条被拍上岸的鱼。

    宋平生扭头一看,偷偷朝姚三春挑挑眉,“姚姚,你这是干啥?”

    姚三春双眉紧皱,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泪光,厉声呵斥,“宋平生,你胆子肥了?竟然还敢杀人?我姚三春可不愿意嫁给一个杀人犯!”

    宋平生似是神色一震。

    吴丰重新燃起希望,目光灼灼望着姚三春,盼望她能大发善心。

    姚三春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道:“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割了他的舌头啊!”

    其他人:“……”

    吴丰:“……”爹娘啊!快来救救你们苦命的儿子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干坏事了!

    宋平生略一思索,随后点点头,同时舒口气,“割舌头也行,总之让他闭嘴就好了!”说完便将吴丰嘴里的野草全部拔、出来。

    吴丰嘴巴一朝得空,鼻涕都来不及吸,立刻哀声求饶,“爷爷爷爷,我闭嘴!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向天发誓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再提宋婉儿的事,如果违背誓约,就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不要割我舌头啊!呜呜呜……”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硬是哭成小姑娘的样子。

    姚三春似乎面有不忍,纠结了会儿,扯了下宋平生的衣裳,“平生,我看他真知道错了,唉……神仙特意给我们托梦,这般看重我们,想来肯定不愿意我们造杀孽!”

    吴丰猛点头,求生欲爆棚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谄媚的狗。

    宋平生思索片刻,眼中划过戾气,“神仙不让我们造杀孽,我们不造便是,但是他欺辱婉儿在先,这个仇必须报!”

    吴丰还没能理解其中之意,宋平生却站了起来,在吴丰迷茫混杂恐惧的眼神中,宋平生一脚踹在吴丰左臂。

    “咔哒”一声,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骨头主人吴丰却没能发出声,因为他疼得痉挛,喉咙发紧,疼得无法发、泄。

    宋平东一干人震惊得瞪大眼睛,却没有觉得宋平生下手过分的,只觉得下手太轻,吴丰这种人,活该千刀万锅!

    宋平生收回脚,最后居高临下望着他,一双清润的眸子毫无波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姚三春目光寡淡地望着地上的人,叹口气,最后掏出十文铜钱扔在地上,语气波澜不惊,“这回是你不对在先,断了胳膊被砍伤怪不到咱们头上,这十文钱就当是给你去镇上找大夫的路费吧。”

    “你也不要嫌少,若是下次我男人再打断你一条胳膊两条腿的,我就多给你几两十几两银子,想来……一条腿也不算太贵吧,咱们家还是付得起的。”姚三春微笑着说完。

    吴丰脸皮不正常地抽、动着,后背发凉,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宋家人,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经此一役,这事被迫按照并不圆满的方式解决,下山的途中众人都很沉默。

    宋茂山落在最后,盯着宋平生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暗想,家中和他性格最像的,竟然是老二?

    和宋茂山孤家寡人相对应的,前头几个人逐渐有了交流。

    宋平生脸色略带些不太自然,“娘,大哥,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我相信经过今天这一番恐吓,吴丰应该不敢再胡说。”

    宋平东擦擦汗,岂止是吴丰被吓到,连他都吓得够呛,宋平生那副狠厉的模样,现在还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恐怕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田氏嘴巴动了动,最后一声苦笑,“希望吧。”

    如果吴丰还继续纠缠宋婉儿,她不介意再拿一次刀!无论如何,她都要守护好自己的儿女!

    宋婉儿挽着田氏胳膊,垂着头胡思乱想,这时候宋平生却将目光转向她。

    “只是婉儿,娘为了你连命都差点搭上,我们也都做了恶人,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你可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又可曾悔悟过?”

    田氏也望向她,现在事情暂时算是稳住,她便也有精力教训女儿了,脸色难得严厉:“婉儿,看你这回惹的祸,差点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你大哥告诉过你离吴丰远一点,你偏不听!看现在落得个什么下场?”

    “还有你大嫂的事,你对不起她,对不起你大哥啊!可怜都这样,你大哥还不忍看你被吴丰欺负,日久见人心,谁对你是真心,谁对你是假意,你这回总知道了吧?”

    宋茂山瞬间脸就黑了。

    宋婉儿不敢抬首看两位兄长,嗫喏半晌,才细如蚊蚋地道:“娘,大哥,二哥,这回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会,会努力改正。”

    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逼迫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得不成长起来。

    宋平东定定望着她,只点头,多的没有说,态度仍是冷淡的,毕竟冷掉的心不会一日就能被捂热。

    宋平生就没那么客气了,声音里含着那么点嘲弄,“宋婉儿,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下回我也懒得帮你!别以为别人对你好是理所当然,该想想自己回报过别人什么?娘跟大哥对你这般掏心掏肺,可别再寒了他们的心!”

    宋平生帮她是看在田氏和宋平东的份上,也不指望她多感激,宋婉儿这人就是好话听多了,逆耳的话听得少,从小没受到什么挫折,所以才这么天真愚蠢!是时候对她进行一番社会主义的毒打了!

    不过这回,田氏跟宋平东都没有帮宋婉儿说话,她自己作成这样,宋平生帮她出了大力气,又出钱又出力,说她几句又怎么了?

    该!

    没过两日,村里吴二妮坐在老槐树下嚎啕大哭,原来她弟吴丰偷走家中不多的钱财,跑路了!

    可是卖假农药的人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吴家,三天两头上门,跟吴家爹娘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吴家爹娘都气得躺床上了。

    不过村里人知道事情始末,可没人同情吴家,这叫啥,这叫活该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写多了,天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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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兄弟逃跑, 父母病倒,吴二妮这回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必须不停地骂骂咧咧, 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可是她还没骂痛快,老槐树下的村民却指指点点的,说她黑心肝, 竟然把姚三春家农药方子告诉她弟, 他弟也是狼心狗肺的, 为了钱啥都干, 最后闯祸了连父母的钱都偷!

    你看你父母把儿子教成啥样?难道这还能怪到别人头上不成?

    吴二妮被更气急败坏,脑子一热,就跑到姚三春家附近, 坐在地上拍大腿, 又哭又骂。

    “……我可怜的爹娘啊!一辈子就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结果就被一个假方子害了,现在儿子没了,银钱也没了, 老两口还在床上躺着,天天被恶人找茬, 眼看都没几口气能活了!为啥我们吴家这么倒霉啊!”

    “这年头人心怎么就这么坏啊!心眼多得跟针眼一样!自己赚大钱, 拿一个假方子诓外人, 现在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人家还在家吃香喝辣, 日子滋润得很, 一点不内疚!你们良心不会痛嘛!”

    吴二妮眼泪糊了一脸, 指着上天愤慨万分:“你们这种人, 迟早要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啊!丧了良心的东西!我呸!”

    见姚三春家院子没有动静,吴二妮越骂越起劲,反正发生这事,姚三春夫妻俩肯定不会再理她家,好处也轮不到她家,那她还顾及什么,还不如痛痛快快骂一场!

    不过吴二妮可能白费力气了,因为此时姚三春夫妻以及姚小莲都不在家,今天天气凉快,所以他们没磨制农药,而是在新屋那边帮帮忙,看看进度什么的。

    不过吴二妮闹得这么大,有好几个人去新屋跟姚三春夫妻说了这档子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姚三春夫妻只是一笑置之,脸上没有多少不悦的神情。

    难道他们还能让一条疯狗不叫唤吗?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是吴家理亏,她吴二妮竟然还有脸过来骂他们?莫不是脑子太空,所以往里头装了一吨的翔?

    而实际情况和姚三春夫妻想得差不多,一来他们夫妻在村里名声好了不少,二是吴二妮的为人村里人都清楚,三来这事不是明摆着吴家人不厚道吗?

    所以根本没人站吴二妮这边,反而一个个抱着胳膊看她,露出不齿的笑来。

    不过论骂人,吴二妮也是一把好手,一时间没人敢跟她对骂。

    最后院子里头的郭氏实在忍不下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噔噔噔”跑出院子,叉腰起范,伸手一指,开始发话:“铁柱家的,你郭婶子家有一大缸水,要不借你洗洗嘴巴,再洗洗脑瓜子?不过这水恐怕不够,要不你直接跳河得了!”

    不远处的吴二妮脸瞬间黑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郭婶子,宋平生两口子可是宋茂山儿子儿媳,你竟然还帮他们说话!”

    郭氏嫌弃地挥手,“去去去,一边去!不帮他们帮你啊,我又不是有啥毛病咯!”看向吴二妮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我要是你,都臊得不敢出门,竟然还敢跑出来乱攀咬人,你脸皮咋这么厚哩!你郭婶子说话直,你不爱听?那我就非要说,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哦?”

    吴二妮被郭氏眉飞色舞的嘚瑟样气得脸成猪肝色,上前就要理论,“郭婶子,你别以为你是长辈,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再骂我,我对你不客气!”

    郭氏一拍手,简直笑弯了腰,“哎哟,我不骂你,那我当这长辈干啥用呀?”

    吴二妮顿时有吐血三升的冲动,偏偏对方是长辈,而且还是嘴皮子比她还利索的长辈,村里公认的撕逼小能手前辈,她还真不是对手。

    吴二妮狠狠磨牙,既然骂不过郭氏,那她就继续骂姚三春夫妻,并且骂得更难听,难听得让围观的村民纷纷皱起眉头。

    这个吴二妮,怕不是疯了吧?人家两口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事实上吴二妮确实是疯了,除了骂天骂地骂姚三春两口子,她还能骂谁呢?难不成骂吴丰?那可是他们全家人的宝贝疙瘩!

    周围村里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就在这时候,被人从地里叫回来的孙铁柱终于赶到。

    吴二妮背对着孙铁柱,所以还在那大放厥词,完全没看孙铁柱铁青的脸色,脖颈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

    而当吴二妮听到身后有捏拳头发出的渗人摩擦声,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转过脸,迎面来的却是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

    “啪”的一声,吴二妮连头带人都被打偏,踉跄后退好几步,还是摔倒在地,脸颊飞速高肿,狼狈又可笑。

    孙铁柱眼睛瞪得渗人,愤怒地咆哮一声,“吴二妮,你还嫌不够丢人?我孙铁柱的脸面都被你这个疯婆娘祸害没了!再骂平生两口子,小心我休了你!让你回你的吴家村待着去!”

    吴家村出口的吴二妮又岂是善茬,一骨碌爬起来,张牙舞爪扑过去,尽往孙铁柱脸上招呼,很快跟孙铁柱扭打成一团,同时嘴里还不忘叫嚣着。

    “孙铁柱!你这个狗娘养的,没本事发财,就知道打女人!我是你儿子娘,你竟然吃里扒外骂我,老娘今天就跟你拼了!”

    孙铁柱好面子,被自己婆娘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诋毁谩骂,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下再也不手下留情,动作粗、暴地钳住吴二妮的一双手腕,搂住腰往肩上一扔,就这么扛着一头猪似的大步往回走,经过围观群众身边都是带风的,可见有多气愤了!

    吃瓜村民目送孙铁柱扛着吴二妮回家,吴二妮在孙铁柱肩头又是咬又是抠的,村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摊上这样的婆娘,也真是够倒霉的!

    而当姚三春夫妻回老屋听到事情发展的始末,也是相当的无语,好在孙铁柱还分得清好歹。

    对于下场手撕吴二妮的郭氏,姚三春还是挺感激的,便拿了些小孩喜欢吃的芝麻糖、秀糖啥的去隔壁,说说笑笑跟郭氏婆媳说了好一会儿,倒是和谐。

    姚三春走后,郭氏心中暗叹,吴二妮都骂上门来,隔壁这俩口子却一点没受影响,反而还是乐呵呵的,倒真是少见。

    若是姚三春得知郭氏心中想法,她大概会漾起酒窝笑两声,现在他们夫妻身体健康,感情和睦,手里有点积蓄,生意有了起色,新屋正在建造,还有几十亩田地……

    日子过得滋润,他们夫妻当然乐呵呵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开心!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太不划算!

    与姚三春家一片蒸蒸日上的势头不同,宋家那边气氛却越加怪异,父不父,子不子,夫妻不像夫妻,简直是一派乱象。

    经过上回的事,宋婉儿终于看清自己崇拜多年的亲爹是个怎样的恶心嘴脸,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无条件信赖宋茂山,反而看到他恨不得躲远点。

    宋婉儿躲着她,宋平东漠视他,就连田氏都不如从前那般听话,这让当家做主大半辈子的宋茂山非常难以接受,恨得牙痒痒!

    不过宋茂山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事,宋婉儿的危机解除,所以他刚覆灭的那点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他在婉儿身上花费这么多,现在婉儿又对他有成见,他还是早点将小女儿找个人嫁出去,省得夜长梦多!

    只不过这人选还得细细考量,多捞点好处才是真,如果能对平文科举有帮助就再好不过!

    田氏这几日相当忙碌,一来要干活,二来大儿媳妇小月子要上心,三来小女儿晚上不敢睡,又吃不下饭,话也少了,人又瘦了一大圈,把她急得团团转。

    其实那天从山上下来后,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狠狠哭了一场,发泄完后,回来继续做她的娘亲。

    是夜,田氏等宋婉儿睡着,回屋从木柜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下木板上,人刚躺下,宋茂山冷冷开口,用命令的口吻道:“我渴了,给我倒一杯水来!”

    田氏动作顿了下,还是利落爬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再放于床头柜上,随后再次准备躺下。

    这时宋茂山又开口了,“晚上凉,你就让我喝这凉开水?”杯盏往床头柜一放,“去,给我倒被热的来!”

    大晚上的,哪里有什么热水?不过田氏已经习惯宋茂山的刁难,咬咬牙,还是去厨房烧水去了。

    大晚上的,宋平东他们都睡着了,就田氏一个人坐在灶底下摸黑烧开水,周围陪伴她的只有惨淡的月光,以及墙角蝈蝈的叫声。

    田氏早就习惯这种反复无常的折腾,或者说折磨。

    水烧开后,她又添了些凉开水,使得杯子里的水温热不烫嘴,人喝着正好,想来宋茂山应该没得说了。

    不过当一个人想找你麻烦,哪怕你化作一粒看不见的尘埃,人家都不会放过你,宋茂山就是这种人,他阴阴地望一眼床头柜的瓷杯,再次开口:“茶叶呢?没有茶叶不好喝,再去泡一杯!”

    田氏知道他是故意刁难,那晚她踢得那么狠,睚眦必报的宋茂山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但是她站在那不动,破天荒顶了句:“要喝茶水,自己倒去!”

    宋茂山坐在床上,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什么?”

    田氏深呼吸一口气,重复道:“我说,要喝茶自己倒去!”

    宋茂山不敢置信,随之目眦欲裂,拿起柜上茶盏就要扔,就在即将扔出去的瞬间却又猛然收住,因为他才想到现在大晚上,闹出动静大房他们肯定又要过来。

    这么一个短暂的停顿,导致瓷杯没扔掉,反而整条胳膊都被水打湿,这下子宋茂山更是怒不可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阴沉得跟鬼一般,直叫人不寒而栗。

    他从牙缝里挤出话,阴恻恻地笑了一阵,才道:“钱玉兰,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竟然敢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要是不记得,我……”

    可惜装逼的台词还没说完,田氏不慌不乱从木板下抽出一把半旧菜刀,显然就是前几天砍伤吴丰的那把。

    宋茂山剩下的话被迫咽进肚子,差点舌头打结,不过眼中的光却更加阴鸷,不屑地冷笑:“钱玉兰!是不是前些天砍了人,胆子肥了?倒敢对我动起刀了?呵,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现在去给我沏茶杯,否则,呵呵……”

    他了解眼前这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她牵挂太多,牵绊太多,除了为了婉儿这一次的奋不顾身,其他时候听话得像条狗,丝毫不敢有反抗的念头。

    再说,她也逃脱不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田氏已经彻底放弃过自己的生命一次,抛却一切枷锁,一切顾及的感受在她心里翻滚、蔓延,且有越来越汹涌的态势。

    被禁锢太久的人一朝得到自由,躲在阴影下的人久别太阳,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才更令人刻骨铭心,心潮澎湃。

    经过吴丰这件事后,田氏已然想开,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宋茂山拿把柄威胁她吗?

    田氏心绪再次翻腾,抿唇将菜刀往床上一扔,眼眸里的光冷冷的,掷地有声地道:“宋茂山,你少逼我!我连命都能不要,你以为我现在还怕你威胁?我现在不过是不想闹开,不想因为你的丑事连累几个孩子,不然,你误我大半辈子,害了我一生,我早就想跟你同归于尽!”

    宋茂山下意识咽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把柄到底还有没有用,但是这样的田氏,却让他从心里升出几丝惊骇,以及仇恨。

    可田氏是宋平文的母亲,这个关头绝不能闹出什么意外,否则那另外两个小畜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维持宋家名声,为了平文科举,他必须得忍耐!

    于是从这晚开始,宋家的格局悄然发生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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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这阵子太折腾, 解决了宋婉儿的事,姚三春两口子终于能稍微安心些。

    这日阴天,秋天的凉风吹起来, 又没有太阳,十分的凉爽宜人,于是姚三春夫妻便跟姚小莲一起上山去了。

    秋日的山上, 葱茏绿色大面积褪减, 入眼的草木枝头或多或少有枯黄之势。

    树梢的叶子因失去水分而卷曲褪色, 秋风一过, 在枝头荡悠两圈,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落下,轻飘飘、慢悠悠地覆在无数落叶组成的秋色之上, 归于安宁。

    姚三春三人所过之处, 便是一条由落叶铺成的秋色地毯,清透清新的黄,深沉隽永的枯黄,绚烂夺目的金红, 热烈烂漫的红,半旧沧桑的绿……

    小道两旁, 树木野草也不妨多让, 各种颜色杂糅, 色彩斑斓, 毫无规律, 清风吹过, 便有几片落叶飒飒而下, 在你眼帘划过浅淡的抛物线。

    叶落后, 了无痕, 略带苍凉萧索,却独有一股从容洒脱的韵味,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在这样华丽又不失韵味的季节里,上山确实称得上是一件美事,姚三春三人各自忙活起来,脸上却笑意却久久不散。

    今日上山倒也不是纯粹忙活,而是半游玩半干活,所以他们倒也不见急忙,反而是不紧不慢地干着自己的活儿去。

    宋平生负责捡柴禾,如果找到干枯老死的树干,就地劈开,再一趟一趟往家中挑。

    姚三春则负责刮干松针和干枯的落叶,这些本来烧锅就好用,最近天气很干燥,烧起来更是火旺。

    姚小莲则臂膀里挽着篮子,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在灌木丛里找来找去,看到毛刺够大的野毛栗就剪下,花篮刚好接住,倒也迅速。

    中间休息的空当,姚三春姐妹没忍住伸出罪恶的小爪爪,用小石块搭配剪刀剥了几粒小野毛栗出来,不过现在还是青白皮,口感很脆,嫩些的还带一丝涩味,稍老些的却更甜。

    若是到深秋,那时候的野毛栗毛刺熟到裂开,毛栗枝头顶着一簇一簇的开裂毛栗,露出里头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的棕褐色的野毛栗,被长满尖刺的外皮裹着,煞是可爱!

    更重要的是,老些的野毛栗口感更面,也更甜,但就是个儿太小,吃起来费尽。

    这时候山上除了野毛栗,也有小野柿子,一个个没有鸡蛋大的小绿柿子挂在枝头,或是敷着白霜的浅黄色,但都未到能下口的时节,摘下也是浪费。

    不过其实里头一半都是籽,也吃不到啥。

    但若是谁家自家种的柿子,这时候虽说没有完全成熟的,但是嘴馋的小孩子却已经迫不及待朝这些小可爱们下手了,摘下青皮柿子,用湿润的草木灰掩埋,等上那么十天半个月的,柿子便彻底好了,咬一口又软又甜。

    若还是等不及,那便直接将青皮柿子放进热水泡上两三天,两三天后削皮吃,脆脆甜甜,又是另一番风味。

    一上午时间悠悠而过,宋平生挑着干柴干松针来回好几趟,家中院角都被堆满了,姚三春三人这才挑着最后的成果,打道回府。

    因为后来他们走得远了,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经过另一条偏僻的小道,途中意外发现掩映在羊肠小道旁的一方小池塘。

    小池塘池水清凌凌的,清可见底,里头轻柔摇摆的水草都能看得见,几尾小鱼在水草中穿梭,时隐时现,猛地拐个弯,结果搅动池底清泥泛起,却又极缓慢沉淀下去。

    这样的景况都能看得清楚透彻,可见池水有多清了!

    不过吸引姚三春他们的不是池水多清,小鱼儿多欢乐,而是池塘里头那一片青绿色的、长得像斑蝥状的、叶子瘦长的植物!

    不过这可不是斑蝥,而是纯天然的野生茭白!

    这时候的茭白刚好能吃,口感又嫩,不管是放青椒还是和肉炒,都是一道可口的佳肴!

    美食食材在前,姚三春三人又岂有放过之理,一个个放下担子竹篮,挽起裤腿就踩下水去。

    好一阵子没下雨,小池塘里水不深,也就刚没过小腿肚,所以三人下水堪称如履平地。

    拔茭白,剥掉长长的叶子和外皮,最后只留下最里头的茭白,三人合力,最终将小池塘中野茭白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不仅如此,因为久未下雨,小池塘水位下降,导致水面面积也逐步减小,所以鱼虾活动范围也小了不少,姚三春他们拔茭白的这个中间,他们在水里发现不少鱼虾。

    于是拔光茭白后,三人都弓下腰在水里摸鱼虾,这个技术难度有点高,姚三春夫妻两人加起来都不如姚小莲,她眼疾手快,又是这方面的老手,真是所过之处,连一片鱼鳞,一个虾须都不留,实在是个狼人。

    见此,姚三春夫妻纷纷竖起大拇指,姚小莲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甚至还朝姚三春说:姐,是你退步了!你以前看到鱼虾就跟猫见到耗子,说是饿狼扑食都不为过!现在你的水平简直辣眼睛!

    对此,姚三春只有嘴角抽搐的份,谁让她不是原主咯!

    不过算起来今天的收获还不少,柴禾、干松针、野毛栗、野茭白、鱼虾……姚三春稍微能想到“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该是何等满足的心情。

    三人挑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村里,路上有不少村民跟他们打招呼,当看到宋平生挑着一箩筐的野茭白,都说他们运气好,因为大旺河里头也长了野茭白,可是没长多大就被人拔光了,村里人基本都没尝到是个什么滋味。

    姚三春夫妻不是啥小气人,遇上人还不错的,你三个,他四个,也就拿回去炒一碟尝尝鲜吧!

    那些人见姚三春夫妻这么客气,他们也不是爱占人便宜的,便回家拿上两个鸡蛋,三个柿子啥的硬塞给他们,说说笑笑,倒也和乐。

    到了家之后,宋平生准备中饭,姚三春又装了小半篮子的野茭白出了门,准备给宋茂水和田氏,以及孙吉祥都送一些去。

    到了宋家,姚三春再次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气息,宋家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看起来神情惨淡得很。

    田氏接过野茭白,临走前告诉她,宋茂山准备下午分家,让她跟宋平生到时候过来。

    姚三春有些意外,没想到宋茂山竟然这时候又同意了,正常人家怎么可能允许长子分出来过?除非,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跟着长子过?

    一时间,姚三春思绪翻涌。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心思,大哥大嫂能分出来,逃离宋茂山的压迫,这总是好的。

    姚三春放下一肚子的疑问,从孙吉祥家回来便又去了菜园子,准备摘一些蔬菜。

    不过姚三春在自家菜园子转了两三圈,最终也只摘了七八个小青椒,以及一把够做汤的青菜。

    至于篱笆上挂着的葫芦跟丝瓜,那实在是太老了,所以姚三春便准备将葫芦养得更老,后面可以锯开挖空做葫芦瓢使。

    至于丝瓜,索性任由它疯长去,以后再老一些肉也没了,只剩下脉络,俗称丝瓜络,洗澡或是刷碗都可以。

    这时同样在菜园子的择菜郭氏见姚三春拔菜四顾心茫然的模样,大手一挥,十分干脆利落地道:“平生媳妇儿,别找了,你就是翻个遍,你家菜园子也长不出个金瓜来!去我家,我家地瓜种得晚,地瓜茎正嫩着呢,加青椒炒着吃,脆得很!”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多摘点,我家多的是,我跟你讲,我家地瓜茎腌制的也特别下饭,保证你尝过不后悔!”

    姚三春家没种地瓜,菜园子里头的蔬菜就那几样,早就吃腻想换换口味了,一听郭氏这么说,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于是姚三春先将青椒青菜拿回家,然后便去了隔壁宋茂水家。

    宋茂水家院子里,郭氏跟儿媳妇张氏正在坐着摘去地瓜茎上的叶子,一旁大丫拿着一根地瓜茎,左边折一下右边折一下,很快就折出一个植物版的手链来。

    只见她左手一串,右手又一串,开心得见牙不见眼。

    郭氏见姚三春进来,指着一个小凳子,毫不客气道:“坐下来帮忙一起摘,地瓜叶你们肯定不吃,摘下喂猪,不然多浪费啊!”

    姚三春顺从地坐下,然后帮忙摘叶子。

    郭氏手速极快,中间抽空瞅姚三春两眼,随口问道:“平生媳妇儿,你大嫂咋样,身子没啥事吧?”

    郭氏跟罗氏不熟,也就出于长辈的立场,随口问问罢了。

    姚三春垂眸摘地瓜叶,一边回道:“还行,大夫说大嫂她身子骨不错,只要好好养着,后面会好的。”

    郭氏轻吁一口气,表情丰富,语气有些夸张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怀了身子可千万要注意注意再注意,没了孩子对身体影响太大了!就像你婆婆,生下宋婉儿后又有一胎,眼见都快生了,后来不知咋的又没了,从那以后啊,她人一下子老了好多!白头发也是从那时候冒出来的!”

    姚三春动作一堆,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还有这事?”

    “昂!”郭氏果断点头,“你婆婆每年清明都要去山上一个好小的土包前烧纸!哪次下来不是哭成泪人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事!”

    姚三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虽说她对田氏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同作为女人,她对田氏的命运报以极大的同情。

    天道不公,命运不公!

    田氏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偏偏命运如此坎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坏!(捂脸遁走_(:з」∠)_)

    第79章

    晌午后, 宋平生和姚三春便去了宋家,此时宋家院子、堂屋里黑压压一片,挤了许多人, 有被宋茂山请来的,也有过来看热闹的。

    总之,这次分家的阵仗可比宋平生那次要大上不少, 也不知道宋茂山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妻俩进堂屋找凳子坐下, 没一会儿人差不多来齐了, 最后, 宋平东搀扶着罗氏进堂屋。

    罗氏身体没好全,整个人清瘦不少,神色恹恹的, 其实宋平东不让她来的, 但是分家是大事,万一自己男人被欺负了怎么办,所以她必须过来看着。

    只是当她目光触及到宋茂山和宋婉儿两人身影时,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愤怒,仇恨, 后悔, 痛心……各种复杂情绪飞快闪过。

    要不是她爹娘过来时开解她, 叫她为了分家暂且忍一忍, 她真想发疯一般冲过去, 抓花这父女俩的脸, 打得他们头破血流, 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她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她跟宋平东盼了四五年的孩子, 就这样没了!

    现在罗氏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 她的心就像被千百根针密密麻麻扎下去一般,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面对罗氏含着泪光的、似是质问又似是仇恨的眼神,宋茂山只瞥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可宋婉儿却没有这份过硬的心理素质,不过被罗氏盯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她眼神慌乱,倏尔深深垂下头,不敢再抬头和罗氏对视。

    这一切都被宋平东看在眼里,不过他唇线紧抿,并没说什么,因为论失去孩子的心痛,他不比罗氏少,可他是男人,是丈夫,他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和难过暴露在人前。

    从罗氏进来开始,堂屋里的气氛便有几分怪异,只是村里人都不知宋家具体发生什么,因此均是摸不着头脑。

    所有人到齐,宋茂山简洁明了地朝孙长贵道:“里正,除了平文在学堂,咱们宋家人都来了,您看就开始吧!”

    说着同时将折叠整齐的一张纸递给孙长贵。

    姚三春嘴角抽了抽,若是她没记错,他们二房被分出去的时候,宋茂山就拿一张半旧发白的对联纸写下分给他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埋汰谁!

    孙长贵接过纸,翻手压在手下,目光落在宋平东身上,却朝身旁宋茂山道:“茂山兄弟,容我多问两句,好好的,为啥要分家呢?而且就算分家,哪有分长子的道理,难不成你们以后就跟小儿子过了?”

    宋茂山拉耸着眼皮子,表情沉重晦涩,半晌才深深叹一口气,轻轻摇着头,道:“里正,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小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一把老骨头,以后帮衬不到孩子们什么,也不能成为孩子们的拖累,不如就分出去放他们自由,让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罢!”

    周围人一听,好家伙,宋茂山拳拳的爱子之心,简直让人闻之落泪啊!

    宋平东两口子的能干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以后日子绝对过得不差,可怜天下父母心,宋茂山还要嫁幺女,供小儿子读书考科举,可是为了不拖累大儿子,竟然连分家都同意了!

    能为大儿子做到这一步,宋茂山真真是大大的慈父啊!

    这个想法不仅是孙长贵有,就连周围很多村民都这样想,一时间众人看向宋茂山父子俩的目光变了。

    一方面是觉得宋茂山倒是面硬心软,是个百年一遇的老王……不,老父亲,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宋平东表里不一,在外头装成老好人,现在作为长子的他竟然还分家,有没有良心?怕不是被狗吃了吧!

    对于宋茂山这番操作,姚三春夫妻只想说,这个老表贝真是又老又表,表到你发慌,表到你真想抡起胳膊在他脸上来九十九个巴掌,九九归一,送他归西!

    不过姚三春等人气得为时尚早,因为宋茂山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宋茂山说完便不欲多说,示意孙长贵打开纸条,孙长贵打开一看,豁!东西真不少!

    锅碗瓢盆、农具厨具之类的鸡零狗碎不必多提,光是水田就八亩,其中三亩都是上等良田,除此之外,还有四亩旱地,东屋也归大房,最后还有整整白银三十两!

    当里正一字一句将纸上所有东西念完,宋家整个院子里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却是更加激烈的议论声!

    这个宋茂山,是绝世好爹实锤了!不接受任何反驳!

    长子要分家,亲爹不但不怨恨,甚至还一片殷殷父爱,割肉切骨的分这么多东西给大儿子,尤其是那白花花的三十两白银!简直要亮瞎村民们的眼!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啥才叫爱?

    村民们的反应宋茂山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又极快地掩去,装作深沉的模样,说道:“说来也是我对不起平东,从前我家日子过得算还行,但是供读书人花费太大,现在日子也是不如从前了。原本我是想着能凑个二十两,可是当平文知道这事,他当即让我再多添一些,他自己省吃俭用没关系,说可以替人抄书赚些钱!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大哥受委屈!”

    “他还说,到底是自己读书花费家中的银钱,如今兄长们虽然分出去过了,但是在他心里,兄长永远是兄长,他日若是侥幸能考个好成绩,也绝不会忘记两位兄长多年的照顾!”

    说到最后,宋茂山揩掉眼角的湿意,饱含欣慰地道:“他们做兄弟的关系和睦,相处融洽,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中甚慰。”

    宋茂山说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慈爱地扫视自己的子女,好一副绝世大慈父的做派!

    听到这,在场村民甚是动容,摊上这么一个好爹,这么一个脑瓜子灵光还懂事的兄弟,他宋平东上辈子是干了啥好事哦!

    只是拿宋茂山宋平文父子和宋平东一对比,一方慷慨重情义,另一方却还要分家,两厢一对比,村民们对宋平东的印象当即大打折扣,对宋茂山宋平文父子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绝大部分家庭都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所以宋家的事外人并不清楚,再加上宋茂山在外惺惺作态,人模狗样的,家里又有点资产,宋平文读书又上劲,所以村里人对他们父子印象倒还可以。

    可想而知,经过今天这事,宋茂山和宋平文在村里的名声将更好,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宋平东名声的跌落。

    宋平东也是在这时才终于看透宋茂山的“良苦用心”,今日不过分家而已,宋茂山却在这事上想出花儿来,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宋茂山这番操作,不仅提高了宋平文和自己的名声,同时还让宋平东名声臭了!

    反正分家了,以后宋平东名声好歹都影响不到宋平文,且宋茂山还能出口恶气,教训这个忤逆不孝的长子,宋茂山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宋平东和罗氏气得脸都红了,奈何宋茂山分给他们的房屋土地和白银是真的,他们不想将掉了孩子的事情抖落出去,继而影响宋平文是真的!他们想尽快分出去的心也是真的!

    这下子,他们真是有苦难言,简直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虽然他们很不解宋茂山为什么分这么多东西给他们,但是得到东西的他们真的开心不起来,因为东西越多,就越凸显宋茂山和宋平文的仁义,以及他们夫妻的不堪和不孝!

    宋平东夫妻只能安慰自己,他们此前已经预想到会遇到宋茂山的各种刁难,如今不管怎样,他们最重要的是先分家,其他事后面再说!

    这对夫妻终究是厚道人,不愿意将宋家的事宣扬出去,只可惜遇上宋茂山这种无耻之人,好性子反而被利用,导致吃亏!

    在村民们嘈杂喧闹的议论声中,以及宋平东夫妻暗淡的脸色中,今天这场分家大戏终于落幕。

    村民陆陆续续离开,姚三春进东屋安慰罗氏一番,最后一个离开宋家。

    最后堂屋只剩下宋茂山和田氏母女,宋茂山心情很不错,甚至端起茶水,一边摇头摆脑地哼着曲,田氏母女俩对视一眼,直接无视他,携手跨出堂屋。

    分家几天后,宋平东将新家里里外外归置一遍,原本想在东屋后面另砸一个门,但是他又放心不下上房的动静,所以便搁置了。

    分家后,田氏照样照料罗氏,日子仿佛没有多大改变。这日宋平东得了闲,便想叫上宋平生两口子一起去高家看看去,宋巧云怀了身子,他们做兄弟的当然要去看望一下。

    上午,兄弟俩再加上姚三春坐上马车准备动身,这时田氏跟宋婉儿竟然也挽着篮子过来了。

    另外三人伸脖子往篮子里一看,老母鸡,鸡蛋,花生啥的,装了满满的一篮子。

    宋平东眼角都没给宋婉儿,接过田氏手中篮子,同时问道:“娘,之前你宰老母鸡给二狗子他娘补身子,爹就不太高兴了,现在又逮了一只,回头爹难为你咋办?”

    田氏找个位置坐下,挪了挪调整好位置后才回道:“你们别担心这事,老母鸡是我捉,我养的,给巧云送一只有什么不成的?再说了,送去高家,你大姑他们都能吃到,你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论对宋茂山的了解程度,又有谁能比得上田氏呢?

    田氏都这么说了,宋平东便不再多说,不过心里到底是诧异的,感觉自己亲娘最近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不仅宋平东这么想,就连姚三春夫妻都不免多看了田氏几眼,因为田氏的目光似乎比从前更亮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得没什么激情,我都有点那啥了(:з」∠)_

    第80章

    一架马车不紧不慢驶入高老庄, 高老庄村民不是第一次见这辆马车,都知道这是宋寡妇家的娘家人又来了,且看车上还有好几个篮子, 众人心里都羡慕不已。

    别看宋寡妇年轻时候就守了寡,一个女人要拉扯两个孩子,叔伯家还不是好相与的, 可挡不住人家娘家给力啊, 宋寡妇她大哥这一扶持就是十多年啊, 连自己大女儿都给嫁到高家, 可见是有多照顾了!

    现在呢,宋寡妇她大哥是不怎么来,但是宋家两个儿子倒是经常过来, 来时还不空着手, 显然对高家这门亲重视得很!

    虽说村里人对宋寡妇评价就那样,但是人家的命还真算不上差。

    自从宋巧云怀孕以来,宋氏估摸着娘家那边迟早会来人,所以今天看到田氏和宋平东他们倒也不见惊讶, 而是笑脸相迎招呼他们五人,就是笑容里又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

    距离分家已经过去几天, 高家这边都知道宋平东分出来的事, 若不是宋氏拦着宋巧云, 宋巧云真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娘家看看。

    上回二弟分家她就没赶上, 这回又不知是发生什么大事, 才导致向来孝顺的大哥下定决心分家!而且就她爹那个脾气, 分家恐怕没那么容易!

    就这事, 宋巧云心里惦记好几日, 这日田氏他们上门, 她便忙拉着田氏问东问西。

    田氏对自个儿女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不过吴丰那档子事并提,不是不放心,只是事关女儿清誉,宋氏又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巧云原本只知道罗氏孩子没了,没想竟然是宋茂山跟宋婉儿导致的,她跟宋平东关系好,这下子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性格软和说不出太重的话来,但还是好好说了宋婉儿一顿!

    宋婉儿被自己向来温柔宽容的大姐教训一顿,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当即红了眼眶。

    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帮她说话,也没人安慰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到哪里都被人嫌弃,被人讨厌,想到这,她不免后悔莫及。

    这边是母女三个的私、密聊天,外边宋平生他们却没什么好聊的,面对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高大壮,以及目光略显阴郁,同样不爱说话的高小壮,宋平东兄弟的内心是绝望的。

    讲真,高家这对兄弟还没有小屁孩虎娃会聊天,简直令人窒息。

    这个情况在宋氏从菜园子摘菜回来有所好转,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宋氏先是将宋平东说了一通,说他不孝顺,作为长子竟然分家!

    随后又委婉地说了宋平生两口子几句,说他们也不拦着点,孝敬父母乃是天经地义,哪怕父母有错,做子女的也要多担待些才是!

    说完这些后,宋氏一口气没喘匀,又打听起农药的事,还真是一个嘴巴都不够使的。

    宋氏是长辈,宋平东只能随口说几句糊弄过去,姚三春夫妻干脆装傻,说什么都是笑着望着她,后面宋氏都被笑得出不出话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宋氏还巴望着两个侄子一个侄女以后能帮衬到她家,宋茂山毕竟也有老的一天,所以中午准备的饭菜相当不错,宋高两家人吃吃喝喝结束了午饭。

    午饭后没多久,宋氏笑呵呵地宣布,高小壮亲事已经定下,女方是北面一个村子的,长得不错,懂事大方,家里条件也不差,翻过年的正月初八就要成亲了!

    对此,田氏和宋平东他们自然又是一番恭贺,又说了一会儿话,宋平东等人便要动身回去了。

    姚三春两口子回到自家院中,就见发财跟往常一样欢乐地狂摇尾巴跑过来,然后便是亲热地在两人腿上蹭来蹭去,黏糊得不行,可是姚三春却一眼看到它蜷缩的右后腿,显然是伤了。

    这时姚小莲听到动静出来,姚三春便问她:“小莲,咱们家发财怎么了?”

    姚小莲抿了抿唇,半垂着眼睛,愧疚道:“对不起,姐,我上午不小心踩到发财,发财这才跛了。”

    姚三春蹲下摸了摸发财,道:“看样子被踩得不算太严重,过阵子就好了,没多大事。”

    发财被主人摸得舒坦地眯上眼,就地一趴,肚皮贴地,四肢叉开,喉咙里“唔唔唔”地哼唧着,看起来十分享受。

    姚三春顿时被这傻狗逗乐了,看样子后腿受伤也没影响到发财的好心情。

    众人期盼中,一场连绵不断的秋雨姗姗来迟,整整一天一夜过去,这片大地终于彻底凉快下来。

    第二日清晨,姚三春站在的小破院门口,望着初阳拨开云雾露出真容,望着远处大山有一层浅淡的烟雾所缭绕,望着金光穿破阻挡,洒下大片金光,真是十足华丽的景色。

    只是一阵秋风吹过,姚三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秋日的早晨,还真是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同样是适合腌制各种咸菜的季节,这几日老槐树村里忙着腌制咸菜的可不少,有腌制酱黄瓜的,有腌制嫩萝卜菜的,还有腌制鸭蛋的……

    而姚三春跟宋平生没这个手艺,二来咸菜不适宜多吃,所以夫妻俩只麻烦田氏帮他们腌制一小坛的酱黄瓜,还有一小坛的嫩姜,只有辣椒酱是夫妻俩自己作的。

    这日,姚三春夫妻俩和姚小莲一起去菜园子里摘辣椒,将那些变红的辣椒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回到家中后,先挑水将辣椒去蒂洗干净,蒜瓣也剥皮洗净,然后再将两者晾晒,上头不能留有水分。

    晾干后辣椒全部剪碎,然后再放入蒜末、盐、白醋、白酒,至于价格比较贵的白糖,便少放了一些,最后入坛封盖。

    辣椒碎腌上三天后,已经有软化的迹象,已经能吃了,不过姚三春想吃辣椒酱,所以还得将辣椒碎再倒入石磨里彻底磨碎。

    看着两块石磨中不断渗出红艳艳的辣椒汁,辣椒星人姚三春的表情是这样的:OvO!

    制作好辣椒酱之后,姚三春的吃货之旅并没有结束,她此前答应过姚小莲要收地瓜制地瓜糖,这时候也该兑现诺言了!

    于是这日姚三春夫妻又去村里收地瓜,一下子收了满满六稻箩。

    地瓜拉回家,姚三春三人又忙活起来,宋平生担水,姚小莲洗地瓜,姚三春削皮,没削一会儿,姚三春的手便被地瓜里头渗出的淀粉染黑了。

    不过这次收的地瓜并不只是用来制作地瓜糖的,姚三春夫妻俩之前已经计划好,一稻箩做地瓜糖,三稻箩存储着,以后每天蒸几个,可以补充膳食纤维。

    还剩下两稻箩的地瓜直接洗净,切片后彻底晒干,这也就是地瓜片,地瓜片易保存,待到冬日里的早晨,熬粥放个七八片地瓜片,那粥可真是香得不行!

    姚三春跟宋平生废一番功夫,将差不多一稻箩的地瓜剥皮,再切成几块,然后再倒入大锅里头煮熟,不过水不能过多。

    地瓜熟了后,待温度降下来,用擀面杖将地瓜彻底捣烂,再倒入芝麻和一些白糖充分混合,这样一大锅原料就备好了!

    随后姚小莲拿来好几个大圆簸箕,三人跟搓丸子似的搓地瓜泥,搓好后再一拍压扁,便成了饼状。

    就这样,将饼状地瓜泥放在太阳下晒,中间要趁地瓜泥凝固却未彻底晒干的空当将饼状地瓜泥切成条状,否则后头晒得太干,切起来就太费劲了!

    切好的地瓜条再晒上个几天,便可以收回去了,想吃的时候炒着吃,这种非常非常有嚼劲,还有芝麻香,若是是油炸的,那吃起来嘎嘣脆,甚至有些坚硬的能崩掉你的牙!

    姚三春家三人为了吃食忙了几天,而后又要下地忙活了,家中两亩旱地还空着,这时候可以种油菜了。

    与此同时,某一日姚小莲突然提起自己的亲事,说是自己年纪到了,不想一直麻烦姐姐姐夫,所以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姚三春夫妻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尊重姚小莲的想法,便去镇上找媒婆,让媒婆替姚小莲多留意一些外地的未婚青年,若是遇到好的,他们夫妻俩便带上姚小莲去当地看看,把把关!

    夫妻俩要忙得还不只这两件事,秋天适合种植果树,他们夫妻早就计划好要种植核桃做农药原料,所以买地开垦果园也该提上日程了!

    说来整个瓦沟镇乃至这个县都,没多少人家种核桃这东西,更不用说核桃树苗跟核桃种了,所以还得去府城跑一趟看看。

    所以油菜没种下,宋平生便又要出门去,这回孙吉祥也跟着一起,说起来孙吉祥婚期也近了,他去府城一来可以见见世面,二来府城东西种类多,价格还比镇上便宜,刚好可以买一些成亲所需的东西!

    临到出门,宋平生握住姚三春的手,一瞬不瞬望着她,叮嘱道:“地里事情给雇来的人做,别累着自己,知道了么?”

    姚三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啦!”食指戳一戳宋平生胸膛,“你也要记着我的话,出门注意安全,多穿衣裳,小心别感冒了!”

    宋平东点点头,脸色转为严肃:“最重要的是,晚上关好门窗,枕头下跟被褥下都有刀,万一遇上硬茬子,别逞强,人家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人没事……”

    话未说完,姚三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表情一言难尽,“你可憋说了!哪有人出门不过三四天,就生怕老婆会丢了一样?”

    宋平生面有赧意,但还在原地磨蹭不愿动身,姚三春知道他的意思,踮起脚触碰他形状优美的唇瓣,站定后眨眨眼,“我会想你的。”

    宋平生心满意足地离开家门。

    转眼两日过去,姚三春家没有迎来意图不轨的盗贼,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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