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西摩斯这么把利维坦骗到手这件事, 狗看了也摇头,没被打死他都算利维坦脾气好。至于利维坦怎么和贝西摩斯分道扬镳的,霍尔特不清楚, 但还是能猜出来,还想复合,怎么看都是不可能。
少年突然凑近, 整个人靠在霍尔特的肩膀上, 蹭了蹭, “喂, 你说要是现在主人知道利维坦眼瞳的真相,会疯的吧?”
霍尔特终于抬起头,摸了摸少年的头。”不会。主人比我们想象的要狠。”
狠到明知道是替代品, 也会笑着把刀插得更深。
毕竟对他来说, 抢来的东西,就算碎了也得是他的。
少年晃着腿,语气轻佻:“你说,要是那位炽天使, 突然出现在利维坦面前……陆渊算什么?”
“唉。”霍尔特轻叹一口气。
少年撇撇嘴,却还是忍不住补刀:“等那位真出现了, 咱们主人怕是要哭晕在厕所哦~“
霍尔特望着远方, 轻声道:“回家吧。”
这次少年没再顶嘴, 只是默默跟了上去。两人消失在雨夜中, 只留下一句飘散的叹息:“希望主人别哭得太难看。”
两人的身影消散在雨夜中。
楼顶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根吃完的棒棒糖棍, 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雨, 还在下。
陆渊强撑着睁开眼, 窗外的雨滴挂在玻璃上, 形成曲折的痕迹。远处的闷雷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伸手想去摸床头的灯,却突然僵住。
窗台上放着泡好的感冒药。
热气袅袅上升,水杯旁边是药片。
谁放的?
陆渊盯着那杯莫名其妙出现的药,他伸手摸了摸杯壁,还是温的。
窗外雨声渐大,‘不会是利维拿来的吧?’陆渊摇了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可能是烧糊涂了,自己倒了水却不记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喝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陆渊是被阳光晒醒的。
雨已经停了,窗外天空湛蓝,仿佛昨夜的阴霾从未存在过。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烧退了,头也不疼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他居然一夜无梦,睡得异常安稳。
桌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陆渊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冰箱里多了几盒新鲜的食材。
牛奶、鸡蛋、蔬菜,冰箱旁边甚至还有一盒退烧贴。???
陆渊肯定自己没有买过这些。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手机震动。
霍尔特发来一条消息:[身体好些了吗?]
陆渊:[好多了,谢谢医生,昨天你忙我垫了药钱,我到家就睡下了,忘记转钱给您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小事],紧接着又跳出一条:[不用给了]
陆渊抿了抿唇,还是打开转账界面,输入300元,备注“药钱”。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窗外的鸟叫声格外清晰。
陆渊站在冰箱前,看着那些莫名出现的食材,后知后觉地发现,牛奶是他常喝的牌子,鸡蛋的保质期到下周。 退烧贴的包装上,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38.5℃以上再用”。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霍尔特:[记得吃早饭]
陆渊愣住,盯着手机中发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他没良心,揣摩好人。
一个素不相识的医生,雨天主动帮忙,还特意送他回家?连他的住址都没问,就直接送到了公寓楼下?
陆渊拿出牛奶,发现盒上贴着的便利贴,“每日鲜奶,记得加热。”
陆渊挠了挠头,点开和利维坦的聊天窗口。
什么都没有,对话还停留在[想死可以直说上。]
陆渊:“,算咯算咯,我也有问题,还是去哄哄你吧。”
大门关闭后,窗帘被风吹起,一道人偶的影子,静静地立在窗外。
陆渊潦草地收拾了一下,去咖啡厅找利维坦。不出所料,他根本不在。
陆渊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杯底沉淀着未融化的方糖,手边还有一盒刚烤好的布丁,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救措施,希望路西法在花园里,说利维坦喜欢布丁是真的。
陆渊沉默两秒,干巴巴道:“所以,送这个有用吗?”
安娜扶额:“天啊,你认真的?那可是利维坦,你以为你在哄人类女朋友吗?”
陆渊心虚地低头:“那怎么办?”
安娜叹气:“他什么都不缺”,你送什么都没意义。但”,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他既然没杀你,就说明你本身……就是那个‘特别的东西’。”
陆渊一愣,“真的假的?
安娜拍拍他的肩:“与其送东西,不如想想,你能给他什么别人给不了的。”
陆渊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原来他唯一能给的,只有他自己。
风铃响起,门口走进来一对年轻情侣。男孩背着吉他,女孩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角落的座位传来吉他声
男孩弹的是一首简单的小调,偶尔弹错几个音,但女孩还是破涕为笑。
陆渊靠坐在台边,望着那对恋人,陆渊像是在问安娜,又像是在问自己,“他会喜欢音乐吗?”
安娜调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奶泡上画完一个小小的音符,她的目光扫过陆渊,“试试吧。毕竟对利维大人来说,这世上能送的东西,他早都不缺了。”
陆渊眼睛一亮,但随即垮下肩膀:“可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安娜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杯架,“虽然水平有限。”
“安娜小姐竟然会弹琴?”陆渊惊讶地直起身。
“曾经学过竖琴。”安娜垂下眼睫,“在很久以前。”
陆渊微微睁大眼睛,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安娜摆摆手:“只是皮毛而已。”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不过,教某个毫无基础的人,应该绰绰有余了。”
陆渊:“”被嘲讽了,但无法反驳。
陆渊他随即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过我现在学是不是太晚了?”
安娜轻轻摇头,从柜台下取出一本乐谱:“只要用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更何况”她温柔地看向陆渊,“有些心意,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艺来表达。”
曲子正好进入高潮段落,那位客人转头对恋人温柔一笑。
晚上下班后,安娜从仓库里拖出一把尤克里里,琴身上贴满了防撞贴纸
“四根弦,入门简单。”她递给陆渊,“比大提琴容易。”
陆渊深吸一口气,开始他的再一次尝试。
琴弦反弹,在他食指上划出一道血痕。
安娜:“”
陆渊:“”
窗外,天色逐渐暗下来。尤克里里的声音依然生涩,陆渊坐在凳上,盯着面前小巧的尤克里里。
“所以”他试探性地拨动一根琴弦,“只要按照这个顺序拨就行?”
“对,C大调音阶。”安娜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教学用的指挥棒,轻轻敲打陆渊僵硬的手指,“手腕放松,手指要像这样从下往上,一根一根来。”
又练了一会。
陆渊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左手指腹上的伤口。
对不起。”陆渊羞愧地低头,“我可能真的没有音乐天赋。”
“啪!”
安娜面无表情地合上节拍器:“陆先生,这是4/4拍,不是随机拍。”
陆渊的额头抵在琴身上,生无可恋:“我的右手和左手好像不是同一个人的。”
安娜让陆渊休息,“停一下。你这样练下去,毫无意义。”
不知道又练习了多久,天亮了,陆渊疲倦地趴在桌子上,就凭这点,别说哄人了,利维坦不给他几下就好了。”完蛋了,就这,利维肯定不接受。”
安娜看着陆渊沮丧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放下指挥棒,在他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抚过尤克里里的琴弦,一串流畅优美的音符立刻流淌而出。
“别这么说,“安娜安慰陆渊“每个人都是这样开始的。”
陆渊惊讶地抬头,看着安娜娴熟地弹奏着。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舞动,仿佛与乐器融为一体,完全不像初学者笨拙的样子。
“安娜小姐,你弹得真好。”他由衷赞叹道,“是在哪里学的?”
安娜的手指微微一顿,琴声戛然而止。她的目光飘向窗外,“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跟兄弟姐妹诞生的地方。”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陆渊敏锐地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安娜看着陆渊愣住的脸,说:“字面意思。”
陆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安娜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释然,“不用道歉,我早就接受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像是透过墙壁看向某个更遥远的地方,“我们总是要长大的,家也是……会变的。”
陆渊沉默。他想说点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一声很轻的“嗯。”
安娜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
“有些地方,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家不是地方,人散了,家也就没了。”
陆渊看着她,安慰道,“至少……你还有自己。”
安娜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带着一点疲惫,一点无奈,“是啊,至少我还有自己,所以我们都要长大。”
“来,再试一次。”安娜很快调整好表情,重新将尤克里里递给陆渊,“这次我带着你的手感受一下。”
安娜将魔力覆盖在陆渊手上,他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韵律。不是普通人的节奏感,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安娜引导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移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不可思议。
“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安娜轻声鼓励道。
陆渊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地狱来的打工小魅魔,似乎不简单,有关安娜的过去。但看着她刻意避开自己探究的目光,陆渊决定不再追问。
“谢谢你的指导。”陆渊真诚地说,“不过,安娜小姐真的只是'学过一点'竖琴吗?”
安娜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这个嘛,就像你说的,可能我比较有天赋吧。”
她站起身,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记住,音乐最重要的是享受过程,而不是追求完美。”
安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是唯一一个,无药可救的音乐白痴。”
陆渊抬头:“嗯?”
“我以前还教过一个恋爱脑。”安娜嘴角微扬,“明明连五线谱都认不全,学的长笛半路又偷偷学了大提琴,就为了引起心上人注意。”
陆渊来了兴趣:“然后呢?成功了吗?”
安娜轻哼一声:“人家根本没理他。”
“啊?”
“更搞笑的是,“安娜放下杯子,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他心上人宁愿让全年级倒数第一教,也不要他教,倒数第一教倒数第二,那两也毫不意外地还是倒数。”
陆渊好奇:“那心上人学什么的?”
“大提琴。”
“倒数第一呢?”
“管风琴。”
陆渊:““这什么地狱组合?
他忽然反应过来:“等等,那个恋爱脑学长笛?”
安娜点头:“嗯。”
“不过,“安娜补充道,“他学得还不错。”
陆渊一愣,突然福至心灵:“等等!那个心上人,该不会就是倒数第二吧?”陆渊扶额:“怪不得叫恋爱脑。”
安娜挑眉:“嗯哼~“
陆渊瞪大眼睛:“那倒数第二,喜欢倒数第一?!”
安娜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又“嗯哼“了一声。
陆渊拍桌:“我嘞个三角恋啊!”
“重点是“,安娜竖起一根手指,“倒数第一靠苹果派逆袭了一分,成了倒数第二。”
陆渊:“???”
什么评分系统?!为什么是苹果派?!
陆渊听完这个离谱的三角恋故事,忍不住笑出声:“啊,这恋爱脑也太惨了吧?”
安娜轻轻晃着咖啡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是啊,没救了。”
“那他最后放弃了吗?”陆渊好奇地追问。
安娜摇头,眼神微妙:“不仅没放弃”
“他还跑去学了管风琴。”
陆渊:“???”
这是什么神展开?!
安娜慢悠悠地补充:“理由是,既然心上人喜欢倒数第一教的,那他就变成倒数第一。”
陆渊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这逻辑“
“感人至深?”安娜挑眉。
“匪夷所思!”陆渊听完整个瓜,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后来呢?成功了吗?”
安娜单手托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怎么样,倒数第一向来很优秀,闹的笑话也只是逗倒数第二开心而已。”
“恋爱脑嘛,没救的。”
“后来他放弃了吗?”陆渊好奇地追问。
第72章 舔狗的自我修养2
陆渊忽然反应过来, 眯起眼睛:“等等安娜小姐突然讲这个,应该不只是为了八卦吧?”
安娜直视他的眼睛,语气突然认真:“所以——“
“你会成为那个恋爱脑吗?”
空气突然安静。
陆渊张了张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尤克里里琴弦:“我应该”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轻响,“不不会吧?”
语气虚得连自己都不信。
安娜瞥他一眼:“所以,你还算有救。”
陆渊一脸茫然:“啊??!”
安娜顿了顿, 眼神微妙:“后来他直接把人骗回家了。”
陆渊:“???”
安娜淡定补充:“然后被对方胖揍了一顿。”
陆渊:“”
安娜拎起外套往外走, “走了, 明天我不当班, 记得感觉先练着,我后天来验收成果。”
陆渊看着安娜转身离去的背影。阳光中,她的轮廓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光影之间。
安娜小姐这样善良的恶魔真不多
咖啡店的风铃清脆作响,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质吧台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醇香。
陆渊有空就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怀里抱着那把小小的尤克里里,指尖笨拙地拨弄着琴弦。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 他总算能磕磕绊绊地弹完一首简单的《小星星》,虽然节奏时快时慢, 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刺耳的音符。
“铮——”
又弹错了一个音。
陆渊叹了口气, 揉了揉发酸的指尖。抬头时, 正对上几位熟客忍笑的目光。
“陆小哥“, 一位常来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 “要不咱们还是专心冲咖啡?”
“就是就是“, 旁边的女大学生憋着笑, “上次你弹琴, 把街角的流浪猫都吓跑了。”
陆渊耳根发烫, 调整琴弦:“再给我一周不,三天!我肯定能弹好!”
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欢迎光——“陆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店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个金丝眼镜温和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那个医生。
医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陆渊,表情一愣,随即笑着招了招手:“陆先生?真巧,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工作。”
陆渊表情顿了一下,很快挂上职业微笑,“霍先生好。”
“身体好些了吗?”霍尔特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琴上,打趣道,“看来恢复得不错,都有精力学乐器了。”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偶遇的普通医生。
可陆渊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绷紧了,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嗯,好多了。难得霍先生惦记我,多谢了。”
陆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您也来喝咖啡?”
“昨晚没休息好,提提神。”霍尔特搅了搅杯中的美式,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视线在陆渊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秒,“学琴很辛苦吧?”
陆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
医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递给他:“试试这个,对肌肉劳损很有效。”
陆渊没接,只是微微颔首:“多谢,不过店里有规定,不能收客人东西。”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这样啊。”霍尔特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也不恼,收回药膏,轻叹一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以至于陆渊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恭喜发财,要喊的豪迈,恭喜发财——”医生的手机突然响了。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匆匆起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渊一眼,“记得按时休息。”
风铃再次响起,医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陆渊盯着医生的背影。他到底是谁?医生不是很忙吗?感觉不是巧合。
医生出来后移步去了旁边奶茶店。
奶茶店的角落里,一个少年正坐那里。
医生坐到他对面,拿起了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
“太刻意了,有你这么偶遇的吗?”少年叹气,语气无奈,“很明显,已经怀疑上了。”
霍尔特摘下没有装饰用的眼镜,“没办法,他的警惕性比我们预想的要高。”
少年撇撇嘴,“,不是明明就是你的问题,谁家好人医生随身拿着对症的药啊。”
霍尔特说:“总不能等那个叫安娜的恶魔治疗吧。”
少年直起身:“要不我去?”霍尔特揉了揉眉心,“你确定?被利维坦发现就遭了。”
“我们真的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不行。”医生摇头,“主人现在没有记忆,也没有力量。贸然接触只会让天堂也注意到他。”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可他就在利维坦身边,太危险了。”
“所以我们的动作要更快。”霍尔特拿起面前的奶茶又喝一大口,“现在你带着走他,他还会觉得你是坏人。”
少年翻起白眼,无语地说:“对对对,利维坦是好人,我们就是大坏蛋,黑得流心那种。”
少年忽然站起身:“我去跟着他。”
“别动。”霍尔特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二楼,陆渊正站在窗前,指尖拨弄着尤克里里的琴弦,目光却落在他们这个方向。
少年瞬间僵住:“他能看到我们?”
霍尔特仔细辨认后,松了一口气,“应该不至于,人类视力没那么好。”
但陆渊确实在看着这边,他的手指突然用力,琴弦发出刺耳的“铮”声。
“奇怪。”陆渊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两双贼眉鼠眼的灯泡眼,在盯着我看。”
少年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声音闷闷的:“贼眉鼠眼!他居然说我贼眉鼠眼!!“
霍尔特,“准确地说,人类称之为直觉。”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这明明更过分!”少年猛地抬头,“这是灵魂层面的污蔑!”
霍尔特,“哎!谁让我们都还不认识?”
少年噎住,半晌才悻悻哼了声。
霍尔特将目光重新投向咖啡厅。透过玻璃,能看到陆渊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拿着手机发消息。
“他在联系利维坦。”霍尔特突然说。
少年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你怎么知道?”
“唇语。”霍尔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说‘今晚有空吗?我想弹琴给你听’。”
少年嗤笑,“给利维坦弹《求偶进行曲》?”
霍尔特说:“至少比某些人只会用诅咒线织毛衣强。”
“……“被戳中痛处的少年:“神经病啊!我现在就去把那个破琴烧了。”
霍尔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冷静。”
“我很冷静!”少年咬牙切齿,“我就是不明白,每次都能精准地栽在同一条鱼手里!”
霍尔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因为那是利维坦。”
“主人喜欢利维坦很正常。”霍尔特推眼镜,“至少证明主人审美在线,毕竟,那张脸是虚无审美天花板。”
少年,“虚无不就三个生物?!”
霍尔特,“腰臀比符合龙族求偶标准。”
“什么鬼话,明明是按着利维坦定的好吧。”
“连发脾气时冻人的样子都像在调情。”
少年拍案而起:“这不纯变态加顶级舔狗??”
霍尔特慢条斯理地搅动奶茶里的珍珠:“注意用词,这叫战略性审美趋同。”
“哈?我还是太年轻了,融入不了你们这种老变、态。”
霍尔特看着少年,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咖啡厅二楼,陆渊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少年撇嘴,突然坐直身体,压低声音:“emm,难不成主人是下位??”
塞尔特,“我怎么知道,不然能图什么。”
少年:“打人时冰冷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受虐倾向?”
霍尔特:“不,这叫高级狩猎技巧。”
“哈?”
“你看过野生动物纪录片吗?”霍尔特推了推眼镜,“最顶级的捕食者,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少年:“所以主人的计划是?”
霍尔特微笑:“让利维坦以为自己在掌控全局,实际上,他早就是笼中鸟了。”
少年还是不服:“我看利维坦都要把他甩了。”
霍尔特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冰晶,那是利维坦某次失控时冻住的空气,至今未化。
“知道这是什么吗?”
少年凑近看了看:“冰?”
“不。”霍尔特捏碎冰晶,寒气瞬间释放,“这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杀意。”
“利维坦是真的动过杀心,不过还是收敛了,这还不特殊吗?”
“而他,“医生看向门口,“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主人学琴、淋雨、故意惹怒利维坦。”
医生点头:“全是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什么?”
少年瞪大眼睛:“所以他不是要睡利维坦?”
“不,他要的是,让利维坦自愿被他睡。”
第73章 越挫越勇
少年沉默良久, 最后憋出一句:“真可怕。”
霍尔特,“所以,别再说他舔狗了。”
“这分明是, 顶级猎手的耐心。”
少年还是不能理解,“不是,什么猎手, 都把自己玩死了, 人家(利维坦)还没看他几眼。”
医生慢条斯理地翻着陆渊的病历本, 头也不抬:“你养过猫吗?”
“哈?”
“猫抓老鼠的时候, 会故意放跑猎物几次。”医生推了推眼镜,“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确认, 猎物有没有反抗自己的实力。”
少年愣住:“所以主人是在测试利维坦的底线?”
“不。”医生合上病历本, “他是在等利维坦自己跨过那条线。”
少年猛地拍桌,震得咖啡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这算什么战术?!”
医生平静地扶正杯子,“你知道为什么主人每次作死,利维坦都没真的搞死他吗?”
少年噎住, 半晌才憋出一句:“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这才是最惨的好吧?利维坦从来没想驯服过谁, 连当替身都不配, 他压根没把主人放在眼里。”
少年突然兴奋:“说真的, 那他自己玩囚禁play不好吗?非要这么迂回?”
医生, “你怎么知道, 没玩过。”
少年耸肩:“利维坦不是上岸了吗?实力肯定被削了!”
医生放下茶杯, 幽幽道:“你去挨他一下试试?”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试试就——”少年突然卡壳, 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缩了缩脖子, “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医生龙轻哼一声:“利维坦就算上岸了,捏死你这种小崽子也跟玩似的。”
“厚!”
医生慢条斯理地翻开病历本某一页,上面画着复杂的魔力纹路:“知道主人全盛时期最擅长什么吗?”
“打人?”
“不。”医生指尖划过纸面,“是认知扭曲。”
“是让目标‘相信’自己编织的谎言。”
“不是洗脑,而是认知重构。”
“让他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本该如此’。”
病历本上的金光突然凝聚成一条锁链图案。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当年那个囚禁传闻”
“是真的。”医生合上本子,金光在闭合的瞬间湮灭,“是利维坦根本想不起来要离开。”
少年CPU过载:“还是不懂?”
“像这样。”塞尔特突然用钢笔在少年手背一点。
少年猛地跳起来:“操!怎么突然多了道疤?!”
“不,一直都有。只是我让你现在才看见。”
医生说,“效果差不多,性质不一样,我这就是简化版。”
少年盯着手背上“凭空出现“的疤痕,瞳孔地震:“这还叫简化版?!”
“嗯。”医生龙慢条斯理地翻开病历本新的一页,“主人当年能做到的,可比这可怕多了,而且你还记得为什么你的手受伤了吗?”
少年迷茫地摇头。
医生笑了,“对啊,你都不怀疑一下自己其实压根没受伤吗?”
少年惊了,他甚至没想过怀疑。
少年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道“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皮肤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刚才的伤是假的?”
医生笑说:“不知道。”
少年突然压低声音:“所以这能力是主人在虚无里学的?”
塞尔特的目光飘向远处:“虚无什么都没有,所以最擅长吞噬‘存在’本身。”
“认知、记忆、概念”
“对那片黑暗来说,都是可以随意涂抹的颜料。”
少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煞白:“等等!那利维坦会不会也“
“有可能。”医生打断他,“毕竟他在虚无里待的时间跟主人一样。”
两人同时看向窗外。
少年突然揪住自己头发:“艹!我现在连自己是不是真的未成年都怀疑了!”医生龙淡定抿了口咖啡:“你确实还没成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你——”
“停。”医生的金瞳突然锐利,“有些认知一旦被质疑,就会像多米诺骨牌…“
少年,“什么?!”
“忘记了,虚无本身就是禁忌,不该跟你讲那么多的。认知一旦开始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陆渊低头看着突然断掉的琴弦,皱眉:“怎么老觉得”,视线扫过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人在骂我?”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攥住了意识。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追问什么,但下一秒。
咔嗒。
医生龙的指尖轻轻打了个响指。
少年眼中的困惑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他眨了眨眼,眸子重新聚焦。
“咦?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少年挠了挠头,一脸天然呆。
医生龙推了推金丝眼镜,“说到你该去给主人送药了。”
“哦对!”少年一拍脑袋,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起桌上的药盒,“差点忘了!”
少年抱着药盒,脚步轻快地推门而出,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眸清澈透亮,没有一丝疑虑,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医生龙目送他离开,金丝眼镜下的竖瞳微微眯起,指尖轻轻摩挲着奶茶的边缘。
太顺利了。
少年没有疑惑,没有迟疑,甚至连一丝违和感都没有。
这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冰晶纹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利维坦的‘认知干涉’,早已悄悄覆盖了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面前的奶茶,杯中的冰早已融化,水珠沿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洇开一片水痕,金丝眼镜下的黑瞳微微抬起,视线穿过几条街的喧嚣,遥遥望向远处。
维特鲁威的落地窗。
那里,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
利维坦目光平静地回望过来,指尖缠绕着一缕淡蓝色的光,像是某种无形的丝线,轻轻连接着。
少年、医生、陆渊……
甚至包括他自己。
两人之间明明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闪烁的霓虹、匆匆的行人,却仿佛近在咫尺地对视。
没有火花,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情绪。
只是纯粹的、冰冷的对视。
他端起奶茶,朝着远处的利维坦遥遥举杯,唇形无声地动了动:
“抓到你了。”
利维坦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静静地看着对方,
“哗啦!” 杯底的珍珠突然凝结成冰。冰晶顺着吸管蔓延,瞬间冻结了整杯饮料,眼镜片上也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将他的视线彻底隔绝。
奶茶店里的其他客人毫无察觉,仍在谈笑风生。
他低头看了看冻成冰块的奶茶,笑意更深,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目光落回去时,窗前空无一人。
他轻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一个符号。
你看得见我,我也看得见你。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禁忌的虚无,终将吞噬所有谎言
陆渊抱着琴站在利维坦的宅邸前,指节轻轻拨动琴弦。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铮!”
音色清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弹的是安娜教他的小调,简单却温柔,像夜风拂过湖面。可一曲终了,楼上的窗户依旧漆黑,没有一丝动静。
虽然偶尔还会按错和弦,但胜在气氛还是不错的。路过的小恶魔们好奇地围成一圈,有个胆大的甚至往他的琴盒里丢了两枚地狱硬币。
陆渊,“”成讨口子了。
第二天,陆渊又来了。
这次他换了首更缠绵的曲子,指尖磨得发红,紧闭,连灯都没亮过。陆渊抬头望着彩色的玻璃。
第三天,细雨蒙蒙。
陆渊坐在花坛边,琴弦沾了水汽,音色有些哑。可他固执地一遍遍弹着,直到。
“啧。”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布涅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面包。
“…”布涅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嗤笑出声,“弹琴给聋子听?”
陆渊手指一顿,琴弦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人都不在,你在这儿演什么苦情剧?”布涅咬了口面包,“哄人也得挑时候。”
陆渊:“他去哪了?”
布涅耸耸肩:“谁知道,可能去海地司补觉,可能去深海玩,也可能…”,他恶劣地眯起眼,“单纯不想见你。”
陆渊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行。”他收起尤克里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那等他回来,我再弹。”
布涅挑眉:“这么执着?”
陆渊抬头看了眼利维坦的窗户,懒洋洋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大不了…”
“在这儿弹到他烦为止。”
“陆渊。”布涅的头晃了晃,声音里罕见地带上看几分认真,“你们的之间的差距,远不止是力量。”
“你对他来说。”
“连一瞬间都算不上。”
“他活过的岁月,比你想象的要漫长得多。”布涅拍了拍陆渊的肩膀,“那不是用几年、几十年就能跨越的距离”
第74章 愚昧的俗人
陆渊静静地听着。
布涅掰着手指算:“利维坦第一次掀起海啸时, 人类还在用贝壳当货币。”
“利维坦学会音乐时,你祖先可能还是连颗受精卵都不是。”
布涅轻笑一声,眼中闪过自嘲, “我也活了几千岁,曾经以为只要足够执着,就能跨过鸿沟。”
布涅突然压低声音:“但你知道我从中学到什么吗?”
陆渊挑眉:“什么?”
“别跟比你老太多的家伙谈恋爱。”布涅的目光扫过这栋房子。
陆渊低头调了调琴弦, “可你们恶魔…不正是用'永恒'来诱惑人类的吗?”
布涅噎住:“…那不一样!有些界限, 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跨越的。”
陆渊抬起头, 目光坚定:“那你说, 我该怎么办?”
布涅拍了拍他的肩:“聪明人要学会及时止损,趁还没陷得太深,放手吧。”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发出沙沙的声响。陆渊站在原地, 久久未动。
忽然,他重新抱起尤克里里,手指拨动琴弦。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
“可惜啊“陆渊轻声自语,“我就只是个愚昧的俗人。”
“…随你便。”布涅突然‘啧’了一声, 转身离开,临走前,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别死了。”
陆渊笑了, “谢了。”
安娜擦着咖啡杯, 抬头瞥了眼站在窗边的陆渊, 他手里握着琴, 目光落在远处, 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看了, ”她懒洋洋地开口, “他办事去了,过几天就回来。”
陆渊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正推送着某国排放核污水的新闻,评论区一片骂声。
安娜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哦,这个啊。”她放下杯子,语气随意,“不用担心,没有谁被触碰了权柄还当睁眼瞎。”
陆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所以…他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安娜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心情不好,顺便掀个海啸玩玩。”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什么灭顶之灾,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第二天,新闻头条炸了。
某国沿海城市被突如其来的百米巨浪吞没,海底火山接连喷发,整个国家陷入一片混乱。
多国检测到异常海洋波动,社交媒体上疯传着卫星云图,滔天巨浪的轮廓隐约形成类似眼睛的图形,像是深海之下的凝视。
“死亡人数已超十万”
“专家称此次灾害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
死亡人数飙升,国际舆论哗然,可奇怪的是,网络上竟有一大半的声音在叫好。
“活该!报应!”
“海洋的怒火,人类终究要还的。”
新闻里的灾难还在循环播放。
安娜递给他一杯热咖啡,陆渊接过咖啡,笑着点头,“谢谢。”
安娜挑了挑眉,“你看起来有很大的心事。”
屏幕里网上的争吵愈演愈烈。
有人愤怒地质问:“那些普通人做错了什么?他们甚至抗议过排放计划,凭什么要一起陪葬?有福不同享,有难要同当。”
另一边的回复:“自然可不管谁善良谁可怜,海啸吞没你的时候,会先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一连几天利维坦始终没有回来,陆渊依旧每天在咖啡厅记账、调咖啡、练琴,仿佛一切如常。只是偶尔,他会站在窗边,望着手机的新闻沉默很久。
安娜靠在吧台边,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忽然笑了一声:“你看,这些人真有意思,明明平时往海里丢垃圾的时候毫不手软,现在倒开始讲‘无辜’了。”
陆渊没有接话,过了很久,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灾难面前,讨论对错没有意义。”
安娜看了他一眼,挑眉:“那你觉得什么才有意义?”
陆渊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琴弦,“活着的人,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道德、怜悯、对错……都不过是幸存者的奢侈罢了。
“等他们死后,”安娜将茶杯轻轻放下,杯底碰到桌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托着下巴,语气懒散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审判庭自会给予公正的裁决。”
陆渊目光转向窗外阴郁的海平线,声音很轻:“审判么。”
安娜歪着头笑了:“怎么?你觉得不该审判?”
“不。”陆渊将琴弓放回盒中,只是好奇当审判者自己就是灾难的制造者时,这场审判还有什么意义。”
咖啡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远处传来风拍打玻璃的声音。
安娜突然笑起来,混在风声里,“恶魔会亲算罪孽,天使会称重每滴眼泪的重量,在永恒的秩序下,每个灵魂都需要直面自己的业。”
空荡的店里显得格外空灵,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不容置疑,“所有的灵魂早在创世之初便刻在生命树之上,审判不需要‘意义’,它即是秩序本身,无关对错,这是必然的答案。”
陆渊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安娜以为对话已经结束,她听见陆渊低声说:“审判……不会偏移吗?”
安娜怔了怔,转头看盯着他,刚刚启动的机器里溢出蒸汽,白雾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让她的声音愈发清晰,“天平从不倾斜。”
安娜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罐咖啡豆。金属罐开启的瞬间,浓郁的苦涩香气弥漫开来,“秩序不会因为质疑而改变本质。”
她将咖啡豆倒入研磨机,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中,她的声音穿透嘈杂,“就像潮汐永远追随月亮,四季必然更替。”
“审判从不出错——”
研磨机停止运转的刹那。
安娜抬眼,虹膜边缘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金芒:“出错的,只会是自以为能逃避审判的灵魂。”
“在绝对的秩序里,“安娜的声音终于褪去所有人性,每个字都像直接震荡在颅骨内侧,“连‘偏移’这个概念本身,都是需要被审判的僭越。”
“如果连秩序都是假的“陆渊的指尖停在咖啡杯沿,杯中的倒影被涟漪搅碎,又缓慢拼合。“那审判,不过也是一场闹剧。”
咖啡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瞬。
“你觉得……秩序是假的?”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近乎神性的冷意,像是从遥远的云端垂落。
“那这杯咖啡”
她忽然转身,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在陆渊面前。杯中的冰块正在融化,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像是一滴眼泪,“它的坠落,是假的吗?”
杯子与桌面相触的刹那——“咚。”
一声轻响,却像是宣告。
“它的碎裂,是假的吗?”
她的指尖轻轻一推,玻璃杯从桌沿坠落,却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悬浮在半空。
“你看。”
安娜微微俯身,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连‘坠落’这样的‘秩序’,都可以被改写。”
“但改写秩序本身,就是另一种秩序。”
悬浮的玻璃杯缓缓升起,重新落回桌面,杯中的冰块分毫未动,时间像是被重置。
“所以……”
安娜伸手抚平围裙的褶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审判不是闹剧。”
“闹剧的,是那些自以为能凌驾于秩序之上的狂妄。”
“没有虚假的秩序。”安娜目光落在陆渊身上,“只有尚未理解的真理。“
“而蝼蚁不需要懂。”
门檐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而入,衣角还带着微凉的风。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朦胧的雾气,抬头时,目光恰好与陆渊对上。
安娜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突然蒸发成细小的白雾。
“一杯冰美式。”医生的声音无形中抚平了空中躁动的能量。他自然地坐到陆渊旁边,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气息。
不知为何,陆渊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
安娜眼底的情绪渐渐褪去,她深吸一口气,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医生随后自然地坐到陆渊旁边,目光扫过他面前半冷的咖啡,“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够?”
陆渊怔了怔,摇头简短地回答:“只是有点累。”
医生从风衣口袋掏出一颗薄荷糖推过去:“试试这个,提神。”
糖纸窸窣的声音打破了方才凝滞的空气。
“对了,”医生忽然指了指窗外,“最近公园的枫叶开始红了,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话题转得突兀又自然,像是刻意,又像是随心。
陆渊捏着那颗糖,突然笑了:“好。”
安娜将冰美式放在医生面前,杯中的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医生接过咖啡,轻啜一口,“手艺又进步了。”
安娜笑了笑,“客人喜欢就好。”
医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话题转向了最近的天气。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耀眼的光芒。
周末的公园铺满落叶,陆渊踩着沙沙作响的枫叶赴约。
公园人不多,秋风卷着红叶打着旋儿落下。
第75章 揩老板油
陆渊站在利维坦的书房门口, 手里抱着一把尤克里里,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你在干什么?”
利维坦站在窗边,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陆渊张了张嘴:“我来……”
“滚出去。”
利维坦打断他。
陆渊抿了抿唇,没再解释, 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门外, 陆渊深吸一口气, 抱着尤克里里坐下。
他原本准备了一首很简单的曲子, 明明感觉是对的,但弹出的音磕磕绊绊,连最基本的和弦都按错了两次。
糟透了……
他越弹越没底气, 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几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拨弦。
门内,利维坦靠在书桌旁,闭着眼听着门外不成调的琴声。
琴声停下,门外一片安静。
陆渊垂下手, 盯着尤克里里的琴弦,完咯!!!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利维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依旧冷淡, 但少了些戾气:
“进来, 再弹一次。”
“再出错人头落地。”
陆渊一怔, 随即抱着琴推门而入。
这一次, 他坐在利维坦的书房地毯上, 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旋律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虽然依旧简单, 但至少没有错音。
琴声结束,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利维坦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渊以为他又要被赶出去——
“……我原谅你了。”
冰封的湖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陆渊抬头,看见利维坦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
陆渊问他,“今晚要不要搓澡?”
浴室里水雾氤氲,利维坦懒洋洋地趴在水疗台上,裸露的长腿让陆渊有点心猿意马。
陆渊的指尖沾着精油,顺着利维坦的脊椎缓缓下滑,水珠在瓷白的肌肤上蜿蜒,最终隐没在腰窝凹陷处。
“这里需要重点护理。”陆渊的拇指按上尾椎骨,力道恰到好处地画着圈,“老板最近坐太久了。”
“这话说出来自己想不想笑。”利维坦的头发发散在颈侧,喉间一声冷哼:“你来干嘛的?还揩上油了?“
陆渊不接茬,反而突然俯身,呼吸擦过利维坦的耳尖:“你腿好长啊。”
他的手掌顺着脊柱滑到尾椎,突然转向,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臀线,最后停在腿弯处。精油混着水汽,在两人之间发酵出暧昧的温度。
“腿长不好么?“利维坦突然翻身,水花溅起时头发贴着脖颈蜿蜒。他抬脚抵住陆渊胸口,“你现在是在——”足尖顺着衬衫纽扣下滑,“性、骚、扰老板?”
陆渊单手撑住湿滑的池壁,另一手握住那只作乱的脚踝。被精油浸润过的皮肤触感奇妙。
“职业病。“他拇指摩挲着踝骨凸起,看着那处渐渐泛起薄红,“老板的跟腱太紧绷,需要放松。”
利维坦眯起眼,一只脚踩在他K间:“用哪里放松?”
陆渊没有避开,任由他脚上的精油浸透。
陆渊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标被你玩明白了,你挑拨我可以,我敢真干什么,腿都要打断。”
利维坦的足尖还抵在他皮带扣上,圆润的脚趾故意碾过金属扣,发出“咔嗒”轻响。水珠顺着小腿线条滑落,在瓷白肌肤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双标?”利维坦轻笑,“是了,那能怎么样呢?”
陆渊的掌心贴上利维坦的小腿,指尖陷入柔软的肌理。精油在蒸汽中愈发浓郁,混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
“不怎么样。”陆渊的拇指划过腿腹,感受着皮下肌肉的瞬间紧绷,“就是心挺痒的”
利维把腿搭上陆渊的肩膀,暧昧的说,“上次时间地方心情都不对,要不要重新来一次。”
水珠溅在陆渊脸上,顺着下颌滑落。他低头时,发现利维坦正侧过脸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
“我们签合同吧。”陆渊突然说。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
“正式的劳务合同。“陆渊的指尖还停在他腰侧,“五险一金,加班补贴,年假制度 ”
“神经。”利维笑了,说,“你这种学历在海地司只能端盘子。”
“那老板给个机会?”陆渊不依不饶地凑近:“那么久了,我也该转正了(生活执事)。”
利维坦伸手捏住陆渊的下巴:“大部分事都是章鱼仔搞的,我不挑你的理,你还好意思转正?”
陆渊望进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突然笑了:“你不都原谅我了吗?”
利维无语,说,“你也配,自作多情的白痴,我原谅的不是你。”
陆渊打断他,轻声问:“那你原谅自己了吗?”
“嗯。”利维坦点头,模糊地嗯了声。
陆渊笑了,指腹摩擦着他的腰侧,说:“你说出‘原谅的人不是我’时,就在告诉我你还没有放过自己。”
利维坦面无表情地说:“人类的想象总是很丰富。”
“但准确。”陆渊不退反进,“就像我知道,你刚才的回答是否认而非承认。”
利维坦的神情平淡到让陆渊觉得是自己在发疯,他说:“你以为看透我了?”
“不,我只是比你更相信,”陆渊摇头,“你值得被原谅。”
利维坦一副被逗笑的摸样,“值得被原谅?”
“人类总是这样——”利维坦坐起,与陆渊平视。瞳孔里倒影着陆渊,“擅自替别人感动,擅自为别人原谅。”
“你想太多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错过。”
陆渊的呼吸在低温中变成白雾,“所以你们一直在‘错过’。”
“错的是你,”利维坦反驳:“是自己选择沿着道路往前走的,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所有的河流终将汇入同一片海,离别只是重逢的倒计时”
陆渊追问,“那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给自己一个机会。”
利维坦无语,PUA到自己头上了,他清楚陆渊为什么想签合同,陆渊想要两人平等一点。
利维打破了他的幻想上,掐上了他的脖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讨价还价?”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怒意,“一个连自己寿命都只有区区几十年的——”
“可这几十年的每一秒,我都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陆渊的喉结在利维坦掌心滚动,声音嘶哑却坚定。
利维坦看着他的眼睛,松手了,闭上了眼。
两人近在咫尺却又隔着时间的鸿沟,无法言说的过去,灵魂共鸣□□契合的某某,他藏起来的温柔,无一不在时刻提醒自己,他们并不合适。
陆渊也被刺痛了,他知道自己不像谁,他也不想是谁,喘息着强拉着他的手,说“人百年一世,如果我注定消失,为我回头一次吧,让陆渊作为回忆,证明有那么个人存在过。”
陆渊说:“曾经我以为一生很长,我用尽全力才能活下去,直到遇见你,”
“才知道一生原来那么短。”
水雾氤氲的浴室里,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利维坦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人类脖颈的温度。陆渊跪坐在他的面前,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像是无声的泪。
“你知道什么?”利维坦说,“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渊的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我终会死,难道就因为我是人类,连活过都不算吗?”他抓住利维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这里跳动的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利维坦的手还停在他心口,掌心下是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那么鲜活,那么脆弱。
利维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都喜欢向自己说教这些,搞的就像自己活的太久,已经忘记为什么而活了一样,不要太蠢。
浴室的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缓缓滑落。
利维坦,“百年对你而言是一生,对我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许下的每一个承诺,最终都会随着你的死亡化为乌有。而我”
陆渊的呼吸急促,却固执地不肯退让:“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此刻,我是真实的。”他抓住利维坦的手腕,“难道因为终将失去,就连拥有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利维坦突然笑了,“勇气?”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陆渊的,“你所谓的勇气,不过是无知者的狂妄。”
陆渊突然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曾不被允许上岸,你还记得第一次上岸是为了什么吗?”
“闭嘴。”
陆渊却不肯放过这个破绽,湿漉漉的手指抚上利维坦的脸颊:“你记得的,对不对?“他的拇指擦过对方的眉眼,“是为了看落日?还是为了尝陆地上的果实?”
陆渊没有退缩,反而更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对方的:“或者是为了见某个人?”
利维坦说:“为什么你总能精准的踩雷?”
陆渊直视那双非人的眼睛,“你害怕承认自己也曾向往过什么,害怕承认”
冰凌突然抵住陆渊的咽喉。
“再多说一个字,”利维坦说“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陆渊却笑了,喉结在冰刃上滚动:“那你动手啊。”他握住利维坦的手腕,将冰凌更深地抵进自己皮肤,“反正百年后我照样会死,不如现在。”
第76章 正经合同
冰凌突然碎裂。
利维坦推开他转身要走, 却被陆渊从背后抱住。人类温热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
“放手。”
“不放。”陆渊的声音闷在他背上,“我也想了解你。”
浴室陷入死寂,只有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良久, 利维坦极轻地说:“难得的好心情就被你搅了,我还以为你会学乖一点,怎么还是这样。”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陪你走过这百年?”陆渊突然坏笑, 带着血色的唇凑近, “怕自己会动摇?还是怕爱上我?”
利维坦毫不掩饰的嗤笑, “爱?你配吗?”
浴室里的水汽凝结成霜。
陆渊的手臂收得更紧, 仿佛要将自己烙进对方的骨血:“我不配。”他的唇贴在利维坦冰凉的颈侧,“但你在害怕。”
“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
“没用吗?”
“滚出去。”利维坦声音突然疲惫,“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陆渊却没有动。他伸手触碰利维坦的肩膀, 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吻上那双冰冷的唇。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指猛地掐住陆渊的脖颈,却在感受到人类颤抖的呼吸时僵住了。陆渊的唇温热而固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浴室的水汽在两人之间蒸腾, 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利维坦的睫毛滑落。他本该推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本该让他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代价。
可当陆渊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时, 利维坦发现自己竟然迟疑了。
“你”利维坦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动摇。
陆渊微微退开, 额头抵着他的, 呼吸交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的拇指擦过利维坦的唇角, “也知道你会杀了我。”
利维坦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扣住陆渊的后脑, 将这个吻加深。
水花溅起, 陆渊被抵在浴池边缘,利维坦的尖牙在他唇上留下细小的伤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这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一场征服与臣服的角力。
当利维坦终于放开他时,陆渊的唇已经红肿,唇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他喘息着看向眼前这个非人的存在,对方的眼中依然冰冷,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合同”陆渊哑着嗓子开口。
利维坦冷笑一声,指尖抚过陆渊被咬破的唇:“给我打工很累的。”
浴室的雾气渐渐散去,水珠顺着墙壁滑落,滴答作响。
陆渊的唇上还带着被咬破的痕迹,血珠微微渗出,又被利维坦的拇指抹开。
陆渊笑了,舌尖舔过唇角的伤口:“有多累?”
利维坦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滑到喉结,轻轻一按:“你会后悔的。”
陆渊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对方冰凉的皮肤:“后悔也是我的事,让我成为你漫长生命里”
“最短暂也最难忘的一场梦。”
“随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浴室的温度骤然回升。
“不过记住。”
利维坦回头,深蓝的瞳孔里倒映着陆渊的身影:“梦醒的时候,别哭。”
浴室的水汽还未散去,利维坦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陆渊独自站在浴池边,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抬手触碰那片湿润的痕迹,指尖沾上一丝殷红,低声笑了:“谁哭还不一定呢。”
陆渊跟上利维坦去书房,接过合同,潦草地签上名字。
利维坦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知不知道加百列的人类侄子是谁?”
“怎么会那么问。”
利维坦说:“回看视频,我发现加百列的人类侄子,看到你有点意外。”
陆渊:“”
“你们在哪里见过?”
陆渊愣了一下,皱眉思索:“好像有点印象”
利维坦没有催促,静静注视着他。
陆渊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那天在电玩城带走加百列的人,是XX大学法学院的学生!我在之前的公司上班的时候,见过他去实习。”
利维坦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
陆渊继续回忆:“那孩子叫纪衡,法学院高材生,平时看着挺温和的,但他一直身兼数职,他之前就听说过他家里有个精神病人。”
“哦?” 利维坦轻笑一声,指尖凝聚出一缕幽蓝水雾,雾气中浮现出纪衡的影像,“大天使长成神经病了,不,他本来就是。”
“你们都觉得对方有病。”
利维坦指尖轻敲沙发扶手,示意陆渊继续。
陆渊努力回忆着:“我跟他交集不多,只知道他表叔病了很久,“
利维突然笑了,“有意思。”
从塞尔给他的资料看,加百列一直跟着这个人类,哪怕被当着神经病。
“你去接近加百列的侄子。”
陆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盯着利维坦,仿佛对方刚刚说的是“你去把月亮摘下来“。
“我?”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利维,又指了指自己,声音都变了调,“你让我去接近加百列的侄子?”
利维坦挑眉:“怎么,不行?”
陆渊捏着那沓资料,纸张边缘在他指腹下微微发皱。他盯着利维坦,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惜没有。
陆渊:“”
“这跟让白骨精去骗唐僧有什么区别?!”陆渊抓狂,“加百列要是发现——”
利维坦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怎么,怕了?”
“我怕?” 陆渊冷笑,“我怕加百列一圣光剑劈下来的时候,你连我的骨灰都懒得收。”
“放心,”利维坦,“我会用你的骨灰泡咖啡,邀请加百列品尝。”
“,我谢谢你。”
“所以别被发现。”利维坦轻描淡写地打断,顺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沓资料扔给他,“纪衡,20岁,法学系高材生,身高185,周三去栖知书店每周课程安排” 陆渊念着念着突然停顿,“等等,经常去喂学校东门的流浪猫,最近在便利店打工。”
陆渊低头一看,资料上连人家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都记着。
陆渊翻到下一页,眼睛瞪大,抖着这一页,“《纪衡感情史分析》?纯情男大易攻略?”
利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据塞尔调查他还没有谈过,他要是没有喜欢上加百列,你就有机会。”
“???,六,演都不演了,你调查得这么详细,还问我?”
利维坦轻敲了下刚签的合同,阴恻恻地说:“才签完合同,第一单就打算毁约?”
陆渊张嘴反驳,“也没说干这个啊?”
利维坦拿放大镜递给他,指着针眼大的恶魔文,说:“这不是?自己文盲看不懂,怪谁!”
陆渊一脸窘迫,“真.正经工作?”
“不是你要求的吗?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撒谎,不然你的脑袋就能跟你说‘拜拜’了。”
陆渊面色铁青,“我,你怎么不让塞尔去?”
“塞尔那么忙,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他了。”
陆渊盯着利维坦点在自己心口的手指,那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冻住他狂跳的心脏。
“再说你是人类,”利维坦,“加百列的职责在那,他不会杀了你的。”
“真是令人安心的保证。”陆渊扯出一个命苦的笑:“塞尔不会把计划书写出来了吧。”
他低头翻看资料,纸张上的纪衡笑容灿烂,法学系的优等生,便利店夜班兼职生,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为什么是他?” 陆渊忍不住问,“加百列那么多信徒,为什么偏偏”
利维坦打断他,“让你去就去,那么多话是准备下辈子当哑巴吗?。”
他低头翻看资料,突然顿住:“等等,这上面说纪衡每基本跟加百列形影不离,要不就是在学校,我怎么靠近?”
“你可以装成法学院学长。”
“我只是个半吊子!”
“那就装成便利店总部巡查员。”
陆渊还是想反抗一下,“我连收银机都不会用!”
利维坦终于抬眼看他:“那你想怎样?直接告诉他‘我是恶魔派来监视你的’?”
“有没有更可靠的办法?”
利维坦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有啊!“
陆渊眯起眼:“比如?”
“比如” 利维坦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车钥匙。
陆渊:“???” 他盯着那把车钥匙,表情逐渐扭曲,“你让我开车撞他?”
利维把钥匙抛给他,“放心,撞自行车。”
陆渊接住钥匙,缓缓抬头,“你确定?”
“放心,是萨麦尔珍藏的限量版幻影,安全系数很高。”
“我担心的不是车!“陆渊抓狂,“是加百列会不会当场把我钉在审判十字架上!”
恶魔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所以才要选在黄昏时分,加百列这个时间要去天堂交日报。”
陆渊低头翻资料,果然在备注栏看到一行小字。
[每晚七点,加百列需前往第七重天述职]
第77章 碰瓷法学生
“” 陆渊无语地说, “你们连天堂的考勤制度都摸清了?”
利维坦微笑:“不然你以为塞尔每天加班在做什么?”
陆渊苦笑说,“我,去碰法学生的瓷?”
利维优雅地交叠双腿:“放心, 玛门还有个律师事务所。”
陆渊眼里含泪:“我可以拒绝吗?”
利维坦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陆渊,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陆渊警惕地后退半步:“总不会是我的幽默感?”
“是你总能在找死和作死之间, “利维坦的指尖凝结出一缕冰霜, “找到最完美的平衡点。”
冰霜突然化作绳索, 缠住陆渊的脚踝将他倒吊在半空。
“等等!我”
“三秒考虑时间。”利维坦抬手, 窗外乌云密布,雷电在云层中翻滚,“是去碰瓷, 还是去和闪电接吻?”
陆渊头发倒垂, 脸涨得通红:“你这是职场霸凌!!”
“二。”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冰绳瞬间消散,陆渊狼狈地摔在地毯上。利维坦优雅地蹲下身,把人拉起来,温柔地替他整理衣领:“早这么乖多好。”
利维坦忽然凑近, 冰凉的呼吸喷在陆渊耳廓:“资料第17页,纪衡每周天五点下班会抄近路经过春熙巷。”他指尖划过纸张上标红的地图, “那里没有监控, 加百列也不在。”
陆渊喉结滚动:“你们恶魔都这么精通犯罪手法?”
“不。”利维坦退后一步, “我们通常直接吃人。”
艹。
陆渊低头翻到17页, 果然看到详细的地形分析和时间表, 甚至标注了最佳撞击角度[30°侧碰, 确保倒地但无重伤]。
“你们连这个都计算好了?”
塞尔突然从阴影中现身, 推了推反光的眼镜:“根据人体工学测算, 这个角度有概率只造成轻微擦伤, 同时会有更大概率激起对方的保护欲。”
陆渊:“???”你确定会有人对一个近两米的大汉有保护欲?但陆渊不敢讲。
傍晚的大学城后街。
夕阳将小巷染成橘红色,陆渊跨坐在一辆二手摩托(萨麦尔的那辆改装鬼火)上,反复翻看利维坦给的“剧本”。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上面潦草地写着:
1. 在纪衡下班路上制造“意外”
2. 撞倒但不撞伤(否则加百列会直接审判他)
3. 以“赔偿”为由接近
陆渊深呼吸,然后用力按自己的人中:“这计划烂透了”他们在整自己不是错觉。
但利维坦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要么去,要么我现在就让你体验‘空中飞人’。”
陆渊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油箱。摩托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
据说这是萨麦尔的坐骑,但因为隔三差五就换车,这辆伊拉克斯的新款摩托,也成堆仓库吃灰的铁块。
玛门说特意帮忙改造了一下。
陆渊忍不住吐槽:“这车真不是废铁吗?这还魔王的爱车,废品站五毛一斤都不值,能不能上路?”
陆渊本来是不会骑摩托的,还是地狱的车,昨天草草试了几下,被赶鸭子上架来撞人了,还要精准到不伤人。
耳机里突然传来利维坦冰冷的嗓音:“再骂一句,我就让这破车真的爆炸。”
陆渊吓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你在我脑子里装监控了?”
“比那更糟。”利维坦,“我在你外套上附了窃听术。”
陆渊低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就只有一个纽扣。
纪衡推着自行车从便利店出来时,陆渊正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年轻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见鬼,这年头天使养的人类都这么” 陆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么像校园剧男主?”
“利维坦,你真的把我养的很差。”
“吱——砰!”
陆渊手忙脚乱地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垂死挣扎般的轰鸣。他默念着“轻轻蹭一下,假装刹车失灵,然后诚恳道歉” 。
远处,纪衡骑着自行车出现,耳机里放着刑法讲座,神情专注。
利维坦的传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撞上去,别犹豫!”
陆渊深吸一口气,轻踩油门,摩托瞬间弹射起步,引擎轰鸣如地狱咆哮。
陆渊瞬间惊慌,“等等!这车怎么那么猛啊?!”
陆渊赶忙按刹车,结果刹车不仅失灵,还像加码一样,更快冲向人行道。
真的要撞上了!!!
“让开!!!”
纪衡敏锐抬头,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单脚撑地,一个漂亮的漂移避开撞击,自行车轮在地面擦出尖锐的声响。陆渊则连人带车栽进绿化带,惊起一群麻雀。
“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纪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渊从灌木丛里抬起头,头发上插着几片树叶,嘴角还挂着根草茎。他试图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如果我说这是意外”
纪衡说:“我表叔是警察,要帮你call他吗?”
陆渊瞬间弹起来,“不用了,谢谢!”
耳机里传来利维坦的冷笑:“废物。”
陆渊站在利维坦的桌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新鲜的擦伤。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交通事故报告,额前的碎发还沾着一点花坛里的泥。
利维坦靠在真皮椅背上,他慢条斯理地翻着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你去碰瓷,没让你骑车撞进花坛。”
陆渊耳根发烫,“那车根本不受控制!我一踩油门就跟疯了一样。”
“废话。”利维坦抬眸,眼里满是戏谑,“玛门在车里加了诅咒,谁开谁上头。”
“那你让我去?!”
利维坦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陆渊面前。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陆渊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快速修复。
“人嘛,”他声音低下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多见见就熟了。”
陆渊呼吸一滞。
利维坦的指尖顺着他的小臂滑到手腕,最后握住他的手,将人往前一带。
“换个方案。”利维坦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明天继续。”
第二天,陆渊换了战术。他蹲守在纪衡必经的小路,这次决定假装被撞。
当纪衡的自行车出现在路口时,陆渊算准时机扑了出去:“啊!我的腿!!“
自行车急刹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纪衡单脚撑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车距你还有三米。”
陆渊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纪衡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刑法学》课本,修长的手指精准翻到某一页:“《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九条,诈骗公私财物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陆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突然觉得腿好了!”转身就跑。
纪衡的声音追着他:“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用!我去自首!“陆渊的惨叫回荡在小巷里。
这就是法学男大的实力吗?恐怖如斯。
陆渊决定放弃“车祸”,毕竟碰次法学生还是有点天方夜谭了,改用“猫”战术。
陆渊提前绑架了纪衡经常喂的流浪猫,现在正给它爪子缠绷带。
猫咪不满地喵喵叫,陆渊压低声音威胁:“配合点,不然明天就让食堂做龙虎斗!”
小白一爪子挠在他脸上,但因为缠满的绷带没有任何伤害。
当纪衡出现在巷口时,陆渊立刻进入角色:“那个这是你的猫吗?它好像受伤了”
纪衡盯着猫爪上夸张的绷带,嘴角抽了抽:“它只是爪子脏了。”
“但、但它一直叫,可能是想你了!“陆渊硬着头皮继续演。
小白趁机挣脱他的怀抱,轻盈地跳进纪衡臂弯,还不忘回头对陆渊露出一个嘲讽的猫笑。
纪衡熟练地挠着猫咪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渊:“看来它比较喜欢我。”
陆渊捂着脸上的抓痕,咬牙切齿:“我讨厌猫。”
陆渊的手机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来电显示“魔鬼”两个大字还在不断跳动。
他战战兢兢地接通:“喂”
“三天。”利维坦冷漠地说,“三次失败。你是打算刷新地狱最废纪录?你要是生活在海地司八成会被饿死,不,应该会被打上‘智障’的标签。”
陆渊有气无力地辩解:“大哥,纪衡根本不吃这套!你们两我不知道谁要难搞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可能是某个倒霉的酒杯遭了殃。
沉默片刻后,利维坦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明天,**书店,他每周四下午两点会去。”
陆渊一个激灵坐起来:“这次我一定”
“再失败,”利维坦轻声细语地打断,“我就把你扔进‘懒惰’的永恒梦乡,让你在梦里抄写一万遍《恶魔守则》。”
第78章 同病相怜的人
栖知书店弥漫着咖啡和旧纸张的气息。陆渊穿着借来的西装, 戴着平光眼镜,怀里抱着最新版的《刑法学》,看起来像个标准的法学研究生。
纪衡推门而入时, 陆渊立刻进入角色。他自然地坐到纪衡对面:“同学,这里有人吗?”
纪衡抬头,眼睛微微眯起:“又是你, 你一天很闲吗?”
“我是隔壁政法大学的研究生。”陆渊推了推眼镜, 故作镇定地拍了拍手里的《刑法学》, “来查些资料。”
纪衡的目光落在书封上:“15年的旧版, 去年已经出到第七版了。”
陆渊僵在原地,内心疯狂咆哮:淦!利维坦给的资料没更新!
纪衡突然合上书,压低声音:“说吧, 到底想干嘛?”
“什么?” 陆渊装傻。
“你跟前几天那个‘碰瓷摩托男’一模一样, 电玩城那也是你。”
陆渊的冷汗顺着后背滑下。
纪衡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陆渊耳畔:“告诉他。”
“不要以为自己是表叔的朋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陆渊瞳孔地震:“等等!你以为他们两是朋友?!”
纪衡愣住:“不然?”
空气突然安静。书架后的阴影里,一只夜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电玩城回去当晚,加百列蜷缩在公寓的懒人沙发里, 羽翼耷拉着,手里捧着手机, 屏幕上是利维坦最新发布的动态:[今日捕获野生天使一只]
配图:加百列戴着恶魔角发圈, 胸口贴着“我是恶魔“的纸条, 表情屈辱。
玛门:“多年不见, 都落魄到当网红了?” (点赞5.2w)
别西卜:“六六六, 新造型太养眼了!“(点赞4.8w)
拉贵尔:“已发天堂内部群, 不用谢!“(点赞6.3w)
拉斐尔:“设成屏保了, 每天一遍治愈心灵!“(点赞7.1w)
加百列坐在床边, 雪白的羽翼无力地垂落, 平日里高傲的金发此刻凌乱地散着。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屏幕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纪衡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捏着泡面碗,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加百列。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优雅从容的‘大天使长’,此刻却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咬着嘴唇无声地哭。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身上,他身形修长,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骨架纤细却不显柔弱,肩线流畅地收进宽松的居家毛衣里。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此刻正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流苏,指尖泛着淡淡的粉。金发柔软地垂在颈侧,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扫过锁骨。
那张脸无疑是神最偏爱的造物,鼻梁高挺,唇形优美,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眼下淡青色的血管。睫毛长而密,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此刻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
虹膜是极浅的红色,在阳光下明艳动人。此刻这双眼睛微微发红,眼尾还带着哭过的痕迹,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羽翼收拢在身后,雪白的羽毛有些凌乱,有几根还倔强地翘着,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哪怕哭得眼眶通红,哪怕狼狈地缩在沙发里,加百列依然美得像一幅古典油画,神圣不可侵犯。
纪衡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
“看什么看?” 加百列察觉到他的视线,凶巴巴地瞪过来。
纪衡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加百列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表叔” 纪衡小心翼翼递来纸巾,“你要不要换个姿势?”
加百列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六翼愤怒地张开到极限:“你看不见吗?!我的羽毛都”
“看、看见什么?” 纪衡慌张地环顾四周,“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医生说了这是妄想症的典型”
一根被扯断的羽毛正缓缓飘落,在触地前化作光点消散。
纪衡说:“今天的空调风有点大,关小一点吧。”
而加百列的表情更加崩溃了。”我的羽毛” 天使颤抖着去接那些凡人看不见的星光,“父神啊您为何要如此惩罚您最忠实的”
纪衡突然扑上来捏他的脸:“表叔醒醒!你是程序员张伟!不是什么天使长!”
加百列被扯得生疼,六翼应激性地全部炸开。
“表、表叔……”纪衡把加百列抱进怀里,轻声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加百列没回答,把脸更深地埋进纪衡的肩膀,翅膀也跟着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去。
纪衡慌了,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其实网上的人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开玩笑?” 加百列突然抬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我的尊严……我的荣耀……全被那个该死的恶魔毁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连声音都带了哽咽:“现在整个天堂都在笑我……连乌列都给我发了‘哈哈哈’……拉斐尔甚至把我的照片设成了屏保!!”
纪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但、但你还是很帅的……”
加百列猛地抓起枕头砸向墙壁:“帅有什么用!!我现在是天堂最大的笑话!!”
纪衡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坐到他旁边,小声说:“那……那你揍我一顿出出气?”
加百列愣住,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他:“……什么?”
“你刚才不是打了我一巴掌吗?” 纪衡挠挠头,“虽然挺疼的……但如果你能好受点,再打几下也行。”
纪衡拉起加百列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加百列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噗”地笑出声,但随即又觉得丢脸,立刻板起脸:“愚蠢的人类。”
纪衡松了口气,偷偷笑了:“你不哭就行。”
加百列别过脸,用翅膀挡住自己发红的耳尖:“谁哭了?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纪衡憋着笑点头:“对对对,是沙子。”
加百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泡面给我。”
纪衡赶紧递过去:“加了蛋和火腿肠!”
加百列嫌弃地看了一眼,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
纪衡坐在旁边,偷偷瞄他,摸出手机开始搜索:
[亲人妄想症发作时该如何应对]
[精神科急诊电话]
[如何委婉地问表叔医保卡密码]
加百列趁机想用圣光治愈自己红肿的眼睛,结果纪衡一回头正好看见他指尖发光:“表叔!别玩打火机!”
“这是神圣净化术!”
“好好好是净化术” 纪衡哄孩子似的按下他的手指,“先把这杯热水喝了,我去联系医生”
加百列绝望地发现,自己甚至没法证明翅膀的存在。当他愤怒地指向背后时,纪衡忧心忡忡地点头:“是是是,你有一对隐形的翅膀”
——回忆结束
纪衡看着面前的人说:“表叔很久没有情绪外放过了,他什么都不说,我怕他出事就带他出去玩,正好遇到了你们,他和你的男朋友应该认识吧。”
“男朋友?谁?利维吗?” 陆渊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渊喜欢上利维后总能梦见,他站在深渊边缘向自己伸手。
他拼命奔跑,却怎么也缩短不了那段距离。
远处传来夜鸦的啼叫,仿佛谁的叹息。
陆渊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纪衡的目光微微一动,眼睛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纪衡看着他,眼神渐渐从调侃转为复杂。
“他是那种——”陆渊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站在云端的人,而我”
而我,连触碰他的影子都像是僭越。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陆渊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我甚至只能卖傻来博取一个目光。”
纪衡的笑意骤然冷却,他往后靠进椅背,手指在桌沿轻轻一敲:“答非所问。”
陆渊的呼吸一滞。
“你不会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忘记你准备碰瓷我吧?” 纪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电玩城、医院、现在又是这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渊下意识想解释:“我只是”
“不管你们是冲着表叔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纪衡打断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离我们远一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渊:“否则,我会报警。”
陆渊抬头,对上纪衡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骨子里远比想象中难缠。
“好。”陆渊最终妥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纪衡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最终转身离开。
陆渊坐在原地,半晌才苦笑一声:“搞砸了啊。”
第79章 我不是精神病
黑猫躺在路灯下, 竖瞳眼睛盯着纪衡远去的背影。
远在家里的利维坦眼瞳微微收缩:“报警?小朋友被养的很天真啊。”,他的指尖敲了敲扶手,忽然笑了:“有意思。”
等走到街道拐角, 纪衡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王警官?是我对, 我想咨询一下跟踪骚扰案的立案标准”
纪衡挂断电话的瞬间, 忽然察觉到身后的气息,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有人站在他身后。
“表叔?” 他没有回头,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加百列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加百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纪衡的手机上:“报警?”
纪衡下意识把手机锁屏,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咨询。”纪衡收起手机, 转身, 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遇到个奇怪的人,最近总来骚扰我。”
加百列盯着他,目光如刃:“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纪衡耸耸肩, 语气轻松:“好吧,其实我就是想吓唬吓唬那个碰瓷的, 免得他再来烦我们。”
纪衡说:“表叔, 你该不会又‘天使感应’到什么了吧?”
加百列, “离他远点。”
纪衡忽然笑了:“这话我刚刚才对他说过。”
夜风吹过, 街边的路灯闪烁了一下, 加百列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几乎要将纪衡整个笼罩。
“回家。”加百列沉默片刻说。
纪衡笑眯眯:“好嘞!”
路灯下, 他们的影子一前一后, 渐渐融为一体。
黑猫跳上屋顶, 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另一边,陆渊坐在公园长椅上,抓狂地揉着头发
陆渊自言自语:“完了完了,又没戏”
“纪衡根本不吃这套!”
手机震动,利维坦发来消息:“回来。”
陆渊咽了咽口水:“哎!”
夜色渐深,加百列和纪衡并排走着。
纪衡看着加百列紧绷的侧脸,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表叔。”
加百列脚步微顿,偏头看他,红色的眼镜在黑夜中格外明显,”嗯?”
纪衡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从便利店买的关东煮和可乐。
“我饿了,回家煮个宵夜?”
加百列盯着他看了两秒,眉头微皱,“你刚才”
“你果然还是在意,咨询而已。” 纪衡耸耸肩,“总不能真让人天天跟踪我吧?”
加百列没说话,但纪衡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是否可行。
最终,加百列收回视线,淡淡道:“关东煮不要辣。”
纪衡笑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晃了晃,“知道知道,你吃不了辣嘛。”
“”
“走了,回家。”
加百列没再说什么,但脚步已经顺着纪衡的方向迈了出去。
“表叔。”
“明天周末,要不要去趟超市?冰箱里只剩你的圣水和我的泡面了。”
“嗯。”
“顺便买点排骨?我炖汤。”
“随你。”
“还想要肥宅快乐水。”
加百列侧头瞥了他一眼,“可乐侵蚀灵魂。”
纪衡淡定接话:“是牙齿。”
加百列皱眉:“”
纪衡指了指自己的牙:“蛀牙啊,疼起来真要命,比恶魔还可怕。”
加百列面无表情:“我在说堕落。”
纪衡点头表示认同:“对,堕落的第一步,就是不好好刷牙。”
加百列:“”
纪衡叹气,拉起他的手:“表叔,你是不是又偷偷看那些‘忧郁文学’了?”
加百列冷声:“我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
纪衡忽然说:“其实,不管是侵蚀灵魂还是蛀牙……”
他看向加百列,眼神难得认真,“疼的时候,记得喊我。”
加百列沉默几秒,轻哼一声:“…荒谬。”
纪衡咧嘴一笑:“当然,如果你是因为没刷牙导致的灵魂堕落,那我可不管。”
秋风微凉,但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短了一些。
利维大度的让陆渊休息几天。
陆渊正好这几天心脏抽疼,就来医院看看。
他站在医院走廊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检查报告。
心脏功能:正常
神经系统:无异常
医生建议:精神科会诊
他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总是心悸,可检查结果却一切正常。
难道真是精神压力太大?还有前几天做的梦,真实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表叔!你冷静点!“一个年轻男声无奈道,“医生说了要按时吃药!”
“我不需要人类的药物!”另一个声音冰冷而高傲,“这是圣力透支的症状!”
陆渊回头,正好看见一个金发青年,被一个穿连帽衫的男生拽着胳膊往外拖。
青年表情屈辱,嘴里还念叨着“六翼”、“天堂”之类的词。
加百列和他的侄子!
陆渊眼睛一亮,但又想起纪衡的警告,准备低头当作没看见,
“恶魔的侍从!”天使长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护士和病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两。
完了。
陆渊僵在原地,手里的检查报告被攥得皱成一团。
纪衡扫了一眼陆渊,然后一脸尴尬地拽着加百列的袖子:“表叔!别闹了!这位先生只是普通病人!”
加百列却不为所动,瞳孔盯着陆渊:“污秽都改得到净化!”
他问的是利维坦。
陆渊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
纪衡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两人之间:“对不起对不起!我表叔最近呃病情有点反复!”
他一边道歉一边疯狂对陆渊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陆渊刚要松口气,加百列却突然伸手。
加百列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
陆渊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就狠狠砸在了医院光洁的地板上。疼痛炸开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咳——!”
周围瞬间乱成一团。
“表叔你干什么?!”纪衡脸色煞白地扑过来,“这是医院!有监控的!”
加百列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渊,“恶魔该死。”
陆渊疼得眼前发黑。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护士惊慌地跑过来,“需要帮您叫急诊吗?”
陆渊勉强摆手,却在尝试起身时倒抽一口冷气,肋骨绝对裂了,
医院的日光灯在陆渊眼前晃成惨白的光晕,加百列的身影在视野里分裂成三个重影。他试图撑起身体,却被肋间尖锐的疼痛逼出一身冷汗。
“别动!”纪衡一把按住他肩膀,转头对护士喊道:“麻烦推个担架床来。”
加百列站在原地没动,雪白的羽翼虚影在背后若隐若现,当然,普通人类看不见。他盯着陆渊痛苦蜷缩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不该沾染恶魔的气息。”
陆渊想反驳,却被一阵剧痛打断。
“所有人都会犯错,但并非都会悔改。”加百列冷笑,“当号角响起,连沉默都会成为证词。”
纪衡倒吸一口凉气:“表叔你说这是”
天使长指尖凝聚起圣光,“我现在就帮你解脱。”
“住手!”加百列指尖的圣光还未落下,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生大步走来,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翻飞,胸前名牌写着[急诊科主任 XX]。
他身后跟着两名保安,手里还拿着刚取来的镇静剂。
加百列的动作顿住了,不是出于畏惧,而是为了遵守秩序。
“这位患者需要立即处理。”医生蹲下身,专业地检查陆渊的伤势,“第四、第五肋骨疑似骨裂,准备CT检查。”他抬头看了眼加百列,又瞪向纪衡,“你是家属?怎么能放任他在医院动手?”
“我在拉着。”纪衡说:“医生!我表叔有呃间歇性狂暴症!”他死死拽住加百列的胳膊,“我这就带他去精神科!”
加百列:“?” ,瞳孔里写满难以置信,堂堂六翼天使长居然要被凡人拖去精神科?
“患者血压升高!”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先打一针镇痛!”
冰凉的药液推入血管,陆渊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纪衡拽着加百列往精神科走的背影,以及。
急诊室窗外,黑猫幽绿的眼睛凝视着他。
医院的窗帘半拉着,午后阳光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纪衡垫付了医药费,因为课表和兼职没来,加百列更不可能来了。
陆渊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忽然听见门把转动的轻响。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肋骨的疼痛在镇痛剂的作用下变得迟钝,陆渊正盯着电视发呆。但加百列的话却像根刺,始终扎在意识深处。
第80章 太奶召唤汤
罪?我有什么罪?
若爱是罪,
那为何天堂的玫瑰也生着尖刺?
若与恶魔相拥是堕落,
那为何光明的神也曾将约伯交予撒旦?
(注:引用《约伯记》第一章 、第二章,神允许撒旦试探义人)
审判者啊!说我的罪是选了黑暗
可谁看见,
正是恶魔在洪水灭世时,
为孤儿衔来橄榄枝?
而所谓圣徒,
正用火刑柱点燃异端者的惨叫。
定罪者啊!
你的律法书可敢写明:
爱一个天使算美德,
爱一个恶魔算邪恶?
脚步声停在床边。‘被世界众生抛弃的我还有什么吗?’
“我帮你治疗。”
陆渊转头, 看见利维坦站在逆光里,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包装精美得像是高级餐厅的外带,隐约飘出诡异的焦糊味。
会是他亲自下厨的吗?
这个认知让陆渊心脏漏跳一拍,但很快又否定了。
利维坦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眉宇间轻皱着眉, 他拉开椅子坐下,“疼吗?”
两个字,生硬又别扭。
陆渊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异瞳的利维坦,想起他说, “明明都有影子,怎么谁都不像。”
此刻的利维坦明明近在咫尺, 却仿佛隔着一整个深海。
陆渊听到自己说, “不疼, 你不用来的。”
“肋骨还疼?”
“好多了。”陆渊看着他笑得勉强, “你”
“纪衡的事, ”利维坦突然开口, “做得不错。”
陆渊愣住:“你不怪我招惹加百列?”
利维轻哼一声, “这本来就在计划里。”
“, 嗯。”
利维问:“我来晚了?”
“没有, 你怎么不高兴?” 陆渊听见自己问。
利维坦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陆渊被绷带缠绕的胸口。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触碰,却又克制地收回了手,“我没有不高兴。”他低声说道。
陆渊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要是不想来,发条消息也是一样的。”
利维坦一怔,随即别过脸去,避开陆渊的视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映在利维坦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却照不进他暗沉的眼眸。
“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人类的躯体脆弱得可笑。”
“是挺脆弱的。”
利维坦终于转过头来,“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陆渊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你在担心我?”
利维坦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别自作多情,我只是讨厌麻烦。”
陆渊没有拆穿他,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利维坦僵在原地,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头。
“保温桶里是什么?” 陆渊转移了话题,试图缓和气氛。
“汤。”利维坦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答:“塞尔做的。”
陆渊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能尝尝吗?”
利维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会很难喝。”
“没关系。”陆渊松开他的衣角,伸手去拧保温桶的盖子,“只要是你的心意。”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陆渊觉得他话说早了。
里面浮着一层诡异的墨绿色物质,隐约能辨认出鱼骨的形状,汤面上还漂着几粒疑似枸杞的黑色颗粒,陆渊好像看到了太奶。
陆渊盯着这锅“生化武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舀了一勺颜色可疑的液体,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利维坦紧盯着他的。
陆渊硬生生咽下去,喉结滚动时牵扯到肋骨的伤,疼得眼眶发红:“好喝。”
利维坦皱起眉:“说谎。”
“真的。”陆渊又舀了一勺,“虽然有点咸,苦得像中药,还带着诡异的腥甜,还有点焦味,但很温暖。”
利维坦愣住了,他注视着陆渊一口一口地喝,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忽然散了一些。
“蠢货。”他低声说。
陆渊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浅浅的笑意:“利维,谢谢你来看我。”
利维坦别过脸,耳尖微微泛红:“喝你的汤。”
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菱形光斑。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仿佛终于不再隔着那片深海。
利维坦的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又迅速压平。他伸手擦过陆渊唇角,指尖沾到一点汤渍:“下次让塞尔按人类的胃出餐。”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陆渊差点忘记呼吸。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利维坦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陆渊突然发现,那双真实的、深海般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里面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利维,”陆渊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利维坦的表情停在面上,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晨露蒸发后不会重回叶尖,正因如此,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才真实得让人流泪。神拥有永恒,而人类拥有‘最后一次’,我终有一日会死去,至少让我以人类的姿态倒下。世界是残酷的,但在某个平凡的黄昏,我也认真、短暂地,爱过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利维坦的指尖轻轻擦过陆渊的眼角,触到一抹湿润。他怔了怔,低声道:“你哭了。”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仓促地别过脸,扯出一个笑:“只是眼睛有点酸。”
利维坦没有拆穿他。
“我不会去找你。” 利维坦看着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陆渊微微一僵,随即释然地笑了:“那就好。”
可下一秒,利维坦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
“我会在你消失之前,先把你锁起来。”
“人类的生命短暂又脆弱,像晨露一样转瞬即逝可那又如何?”
“我不会祈求神迹让你永生,也不会让你像殉道者一样独自凋零。”
“我会在你活着的每一刻,牢牢抓住你。”
陆渊的呼吸滞住了。
利维坦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近乎凶狠,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所以,别想着擅自消失。”
“你的‘最后一次’,必须由我来见证。”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人类明明连明天都无法保证,却总妄图决定自己的结局。”
陆渊哽咽着,问“你在和我说吗?”
“啊?” 利维左右看了看,“你眼睛抽?这有第三个人?”
“你在和陆渊约定吗?”
病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利维坦沉默了,他端详着陆渊发呆,感觉今天的陆渊有点奇怪,一会后轻轻地说:“嗯。”或许觉得有点敷衍,又补充说:“是的。”
三天后,纪衡拎着一袋水果出现在陆渊的病房门口。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几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陆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了些。
纪衡推门而入,看见陆渊半靠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沓检查报告,肋间的固定带已经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
“” 纪衡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医药费我已经垫付了。”
陆渊挑眉:“所以?”
“所以” 纪衡深吸一口气,“我是来道歉的。”
他站得笔直,表情僵硬得像是在念检讨书:“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你们接近我表叔,但这次确实是他先动的手。”
陆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表叔呢?”
“被关禁闭了。”纪衡揉了揉太阳穴,“我找了个借口说他精神不稳定,暂时不能出门。”
陆渊:这借口倒也不算错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纪衡的目光扫过陆渊的病号服,又落在他手边的检查报告上:“医生怎么说?”
“没事,“陆渊把报告塞进抽屉,“就是普通的骨裂,休息几周就好。”
纪衡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那天为什么没还手?”
陆渊愣了一下:“什么?”
“我表叔摔你的时候,”纪衡盯着他的眼睛,“你明明有机会躲开的。”
陆渊一脸笑意,语气轻松:“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我一个普通人,躲天使长的过肩摔?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纪衡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好养伤。”他转身要走,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对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恶魔是什么关系,但下次见面,我依然会报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树梢上,一只乌鸦歪头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纪衡离去的背影,振翅飞向云端。
陆渊正疼得龇牙咧嘴,手机突然震动——
利维坦:[联系纪衡,展览缺顾问,薪水他开。]
陆渊盯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利维坦在这种时候谈工作,还是该震惊他对这个法学生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