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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肃清罪孽

    利维坦找到陆渊的位置, 拖着伤体,悄悄回到失乐园,思量着怎么救人, 指尖刚触到门把,身后就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

    “去哪玩了?”

    利维坦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路西法斜倚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双手环胸。

    “出门消食。”利维坦面无表情地回答。

    路西法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他踱步走近, “消食消到天堂的禁区了?利维,你腿脚有够麻利的,怎么嫌伤口不对称?”

    路西法站在利维坦面前, 目光落在他肩胛处缓慢渗血的伤口上。

    利维坦抿紧嘴唇, 并未反驳,他知道瞒不过路西法。

    路西法毫无预兆地出手!数道暗影锁链从地面窜出,瞬间缠绕上利维坦的四肢和腰身,将他牢牢缚在原地。

    “路西法!”利维坦越挣扎, 锁链收得越紧,勒进伤口, 让他闷哼一声, 脸色又白了几分。

    “老实待着养伤。”路西法伸出手, 强势的力量涌入, 开始强行伤处, 过程带来的剧痛让利维坦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要回海地司。”利维坦咬着牙, 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必须回去, 陆渊还在那里, 他现在很不安。

    路西法并没有反对, 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头也不抬地应道:“行。”

    利维坦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路西法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收回手,锁链散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什么?”

    “怎么?海地司什么时候成了我不能去的地方?还是说,你那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小秘密?”

    “随你。”

    传送阵亮起,两人出现在海地司的主殿。

    “喵嗷!”

    一团的白色影子窜来,精准地扑进路西法怀里,它用光溜溜的颅骨蹭着路西法的手腕。“路西法陛下,怎么来了?”

    路西法熟练地接住它,掂了掂,语气调侃:“想你了,来看看你。”

    莫莫撒泼道,“这话中听,嘿嘿。”

    利维坦,“塞尔。”

    塞尔无声无息地出现,恭敬垂首:“陛下,路西陛下。”

    “把积压的政务送去书房。”

    “是。”

    路西法放下莫莫,莫莫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袍角,才跑回利维坦脚边。

    路西法随意道:“你自己忙。我随便逛逛。”说完,参观自家后院一样,负手悠然走向长廊深处。

    路西法悠闲地在主殿踱步,兜里的手机急促的震动,“比预想的快一些。”,周身空间微微扭曲,能量涌动,下一秒消失在海地司。

    路西法离开不久后,海地司宫殿某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赛尔脸色一变,迅速处理完爆炸后续,立刻赶往利维坦的书房,语气急迫,“陛下!不好了!天堂那群鸟人突然大举进攻失乐园!路西法陛下已经赶回去了,对方来势汹汹!失乐园大多是治疗系的同胞,根本挡不住!”

    利维坦正批阅政务的手猛地停下,冰刃猛地朝着角落砍去。

    玛门避开利维坦的攻击,从角落走出来,“哎呀呀,看来你真在忙呢~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利维站起身,全身气息暴涨,“你怎么在这里?”

    玛门无视利维坦地示威,走到沙发上,视若无人地坐下,“你们都是我的挚爱亲朋,当然要来看看,万一死了,合作项目不就泡汤了吗。”

    赛尔很有眼力见的退下。

    地动山摇,巨石崩裂,尘土飞扬。“嗬嗬”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从阿诺齿间溢出,滚烫沙砾刮在脸上,垂着的左袖管空荡荡的,他用右手死死按住断口处,猩红的血液从指缝处汩汩涌出,浸透了衣裳,身后焦土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自愈能力被死死压制,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呼呼”喘息声越来越重,他不敢回头,顾不上被砍掉的手臂,只知道必须跑。

    他踉跄着往前冲,右腿不小心踩进岩缝,剧痛让他浑身一颤,断口处的血涌得更凶了。“嗬啊”喘息卡在喉咙里,他咬着牙拽出腿,膝盖重重磕在岩石上。

    “噗通噗通”阿诺紧贴著冰冷岩石,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阴影彻底笼罩了他,巨大的脚掌抬起,遮天蔽日,随后裹挟着万吨之力轰然落下。

    轰隆!

    碎石如雨点般砸在他身上,刺耳的刮擦声过后,视线重获光明。巨兽的脚步声继续向前,逐渐远去。

    看着巨兽远去,阿诺猛地咽下口水,紧绷地身体慢慢放松。

    他活下来了?从天使手中,从巨兽脚下

    阿诺试图笑起来,却只咳出一口污血。

    世界陡然颠倒,眼前的景象疯狂旋转,他看见一具无头的恶魔躯体,穿着残破的铠甲,左臂空荡荡的,无力地瘫靠在巨石旁。那躯体很熟悉那是他的身体。

    视线开始涣散,他看到了上方岩壁的轮廓,看到了远处巨兽如山峦般的背影正逐渐远去,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天使?!

    乌列尔收起剑,看向的一旁的拉贵尔,“拉贵尔,你好像缺少干劲呢?”

    拉贵尔转过身,看向远处,“我对单方面的屠杀没有兴趣。”

    乌列尔点点头,问道,“你说利维坦会来吗?他伤的这么重。”

    “他来不来,审判都会继续。”

    乌列尔故作惋惜,“哎呀呀,可怜的蝼蚁们,路西法尔会对地狱垃圾而感到难过吗?说不定他会认识到错误,重新回到父神的怀抱。”

    “你应该希望,他伤得重,不能让他破坏审判。”拉贵尔眼底的厌恶藏不住,说完,在原地消失。

    “你别说,‘他’还真有本事,居然能”乌列尔转头才发现拉贵尔不见了,朝着天空喊道,“等等我。”

    地狱中唯一净土的失乐园,沦为惨烈的战场。破碎的羽翼和残肢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圣焰灼烧的焦糊味以及恶魔们绝望的哭喊。

    贝希摩斯的攻击毫无技巧,纯粹是头发疯的野蛮巨兽。

    失乐园的恶魔,大多不擅战斗。他们此刻大多蜷缩在掩体之后,防御结界,在贝希摩斯的面前,如同脆弱的泡沫,不堪一击。

    他们的治疗能力在战场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亡,自己也在下一秒被光矛贯穿。

    身高超过两米的强大恶魔,完全显露出战斗形态。拜蒙双拳烧着幽紫色魔焰,将天使连人带铠甲砸成光屑。

    瓦沙克手持双刀,如同鬼魅,所过之处,天使瞬间变成碎片。

    他们两个面对数量庞大的天使,防御圈正在被一点点压缩。拜蒙和瓦沙克浑身是血,深可见骨。

    战场的中心,路西法独自一人,对抗着三道强大的身影。

    路西法分出大部分精力周旋闪避。

    乌列正面拦下路西法。

    拉贵尔游走在战场边缘,极大程度地压制、削弱着路西法。

    路西法的脸色冰冷,他虽不至于落败,甚至略占上风,乌列尔的狂猛攻击加上拉贵尔的干扰,完美地将他拖住了。

    天使的目标很明显,他们不需要在这里击败路西法,他们只需要将他牢牢钉死在这里!

    毕竟他不在那所谓的“预言”中,但失乐园这些受他庇护的恶魔,却是天堂“肃清”名单上的对象!

    失乐园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恶魔的惨叫,像鞭子抽打在路西法心上。拜蒙和瓦沙克的怒吼声也开始带上疲惫和绝望。

    巨大的鲸鱼虚影掠过战场上空。

    “吼——!!!”

    极寒的冰瀑从天而降,猛地砸进天使军团最密集的区域!瞬间将低阶天使冻成了冰雕。

    利维坦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直接加入了拜蒙和瓦沙克的战线,无数尖锐的冰棱从天而降。

    利维坦的加入,瞬间减轻了拜蒙和瓦沙克的压力,也让岌岌可危的防线暂时稳定了下来。

    战场的中心,路西法压力骤减,他趁机格开贝希摩斯的一次重击,擦去嘴角的血迹。

    贝希摩斯的躯体微微一顿,空洞的眼眸流露出悲伤的眼神。

    拉贵尔高悬于战场之上,对于利维坦的出现毫不意外,这是计划中的一环。

    拉贵尔身影闪烁,升到了更高的空中,手中的炽白光链回到他身前,交织、凝聚,形成巨大的投影。

    拉贵尔摊开光的书卷,庄严冰冷的声音瞬间压过战场,清晰地传入耳中。

    “以至高父神之名,于此宣判!”

    “堕落的古兽。”

    “汝之存在,即为悖逆!汝之权柄,染指禁忌!汝之灵魂,缠绕罪孽!”

    圣光锁链在拉贵尔周身狂舞,化作无数符文,构成一个巨大的审判天平虚影,一端代表着秩序与光明,另一端则空悬。

    “以亘古之契约为证!以至高之律法为凭!”

    拉贵尔的瞳孔彻底化为纯白,声音如同万钟齐鸣,整个失乐园都在颤抖:

    “裁定汝为——‘终末审判’之祭品!汝之血肉,将为净化世界的柴薪!汝之灵魂,将为衡量善恶作的砝码!汝之陨落,将为新时代揭幕的号角!”

    审判天平的虚影猛地向利维坦倾斜,无数光之锁链从虚空迸发,命运的绞索,缠绕向他!

    “此乃——必行之罚!必偿之罪!必献之祭!”

    “无人可赦免!无人可阻挡!无人可忤逆!”

    “此乃天命,无可违逆!你的终结,即是神圣秩序最大的慈悲!”

    拉贵尔话语刚落,整个失乐园战场的上空,异变陡生!

    混乱的天空,骤然变得透明,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注视感穿透了层层维度,降临于此。

    第122章 坠落

    整个失乐园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神谕降临!

    所有天使,都收敛了气息,无比敬畏地垂首躬身。

    疯狂攻击的贝希摩斯躯体僵硬, 混乱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拉贵尔沐浴在浩瀚的威压之中,纯粹由规则与意志构成的洪流贯穿天地,冰冷地扫过战场, 牢牢锁定了利维坦与贝希摩斯。

    没有声音, 没有形态, 每个灵魂都清晰地“听”到了不容置疑的旨意:

    “神谕已至!”

    “你们的命运, 早已写就!”

    这突如其来的神谕,碾压一切的宿命,整个战场的氛围都为之一变。天使军团士气大振, 攻击变得更加狂热。

    失乐园的居民, 则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如果这是神早已定下的剧本,如果连原罪都无法改变那他们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利维坦悬浮在空中,时间在神谕威压下变得凝滞, 他瞳孔倒映着无形却真实的“天命”。

    路西法试图调动一丝一毫的力量,哪怕只是移动一根手指, 都做不到。那是来自世界本源的意志, 是高于他这堕落晨星的规则。他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被死死地钉在了这绝望的时间点上, 只能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拉贵尔维持着躬身的姿态, 声音无比的虔诚与敬畏, “谨遵神谕, 一切为了最终的秩序与和谐。”

    利维坦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剥离他, 他的力量, 他的存在核心,甚至他对陆渊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都在被强行抽离,汇向空中那个无形的“祭坛”。

    他看向陆渊,那双狂暴的金色兽瞳中,竟也映出了同样的、被规则锁定的绝望。

    他们曾是世界的两极,海洋与陆地的化身,此刻却一同被摆上祭坛,只为开启所谓的新纪元。

    利维坦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远处无法动弹的路西法,嘴角想扯出最后一个嘲讽的笑,却最终没能成功。

    “原来…这就是神谕…确实无人可挡,让我在你的记忆里活下去。”

    他的低语无人听见。

    神谕的力量达到顶峰,利维坦与贝希摩斯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正在被橡皮擦去的画作。

    无人能够抵挡。

    这是创世之初,便为他们写好的结局。

    ‘不’

    无声的嘶吼在路西法灵魂最深处炸开。

    ‘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您创造了我,赋予我接近您的荣光,却又让我背负这永无止境的叛逆之命!您让我懂得何为“至高”,却又让我永世不得触及!您让我拥有了拥有了想要守护的却又在我眼前,被彻底抹去!’

    他曾反抗天堂,唾弃信仰,将晨星之名践踏在脚下,自诩为地狱之王,掌控一切。可此刻,他将又一次被抛弃。

    这命运这该死的预言这早已写好的审判!

    祂用秩序雕琢我,又放任我溺于悖逆的狂欲!

    祂赐我靠近太阳的资格,却让我永远触碰不到那份温暖!

    那荣光烧得我日夜不休!祂让我知晓何为完美,何为至高,何为爱。

    却又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永远隔着一层不可逾越的琉璃。

    神谕的力量冰冷推进,利维坦的身影在远处逐渐模糊。

    若我的诞生是您的旨意

    以看客的身份欣赏这场悲剧,

    那我的毁灭——

    必须是我自己的选择!

    代表神之意志的毁灭性力量,无视了所有阻碍,穿透凝固的时空,坚定不移地射向两个目标。贝希摩斯所化庞大的、坚不可摧的身躯,在那力量面前如同虚设,贝希摩斯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取、湮灭。

    利维坦周身的极寒领域在这天命之力前寸寸瓦解,冰晶无声崩碎成最原始的粒子。他僵在半空,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冰蓝色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认命般的死寂。

    时间依旧凝固,万物死寂。路西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维坦与贝希摩斯的存在彻底抹除。

    利维坦的身影越来越淡,下一秒就要化为虚无。

    要结束了

    就在那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彻底吞噬利维坦的刹那——

    “咔——!”

    “咔嚓!”

    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从路西法体内传出!

    束缚着路西法核心本源的枷锁,在极致的愤怒、不甘竟出现了一丝裂隙!

    他能动了!

    “滚开!!”路西法发出一声震彻整个凝固时空的咆哮。

    路西法张开双臂,化为一道最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的流星,无比决绝的撞向,即将抹杀利维坦的天命之力!

    路西法体内浩瀚无边的、属于晨星的本源,被他毫不犹豫地、彻底地。

    引爆!

    “轰——!”

    爆炸发生了。

    概念的崩塌与对冲!

    路西法以自我毁灭为代价,悍然挡在了利维坦与神谕之间!

    黑暗与天命剧烈碰撞、湮灭!恐怖的能量风暴呈环形炸开,瞬间冲垮了凝滞的时空,将周围的一切都狠狠地掀飞出去!

    拉贵尔脸上狂热的确信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他被这突如其来、违背预言的冲击波震得倒飞而出,鲜血狂喷。

    爆炸的核心,光芒与黑暗疯狂交织湮灭,什么都看不清。

    在极致毁灭的景象中,路西法的身影在接触到神谕之力的瞬间就开始寸寸碎裂、消散。

    路西法的声音穿透时空、直达万物灵魂深处的低语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决绝的释然:“我受够了”

    “这永无止境的等待看着昼夜更迭,晨星永远见不到黎明我也一样”他的身躯逐渐化为璀璨的光尘,开始逸散。

    “我曾是最初的晨星,高悬于天,聆听世间亿万祈祷,窥见最深的欲望”

    “我比任何存在都知晓——若欲望有罪,那创造的神,也深陷其中,无可赦免。”

    “天国的秩序容不下半分质疑与真实”

    “若前方的道路已被强光笼罩,令你盲目。”

    “那么,我将化作永夜中最高悬的明星。”

    他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仿佛来自星海尽头。

    “你是最完美的编剧,也是最糟糕的观众。”

    “既希望我忠于角色,又期待我即兴发挥”

    “看啊,”路西法对着虚空张开透明的双手,“你最完美的造物,如今连死亡都美得让您移不开眼,不是吗?”

    “我将这您所赋予的一切”

    “这扭曲的爱,这刻骨的恨,这骄傲,这罪孽尽数归还!”

    “以此残躯,此残魂,向您做最后的诘问。”

    “利维坦活下去”

    “带着我对祂最悖逆的“爱””

    “与最绝望的“恨””

    “一起”

    “活下去”

    神谕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献祭所干扰,并未完全落下,但亦未散去,依旧高悬于天,如同一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巨眼,默默地注视着下方。

    而路西法原本所在的位置,空无一物。

    只有几点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光点,缓缓飘落。尚未触及地面,便消散于破碎的风中。

    它自行化作无数最细微的光粒,向上回缩,最终彻底融入了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和令人窒息的余威。

    时间恢复流动,战场依旧死寂,所有存在都怔怔地望着天空,尚未从这惊天变故中回过神。祭品活了下来。

    而被赦免的晨星消失了?!

    拉贵尔艰难地从废墟中站起身,他擦拭着嘴角的金色血液,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看了看气息萎靡、重伤濒死的贝希摩斯,又看了看远处僵立空中、还未从路西法湮灭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利维坦。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仲裁者的冰冷面容。神谕未有新旨,意味着审判并未取消,只是推迟了。

    拉贵尔背上昏迷的乌列尔,金色的传送光阵在他脚下亮起,笼罩住残余的天使军团。

    下一刻,光阵收缩,带着他和所有幸存的天使,彻底消失在了失乐园的上空。

    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死寂和无法呼吸的沉重。

    拜蒙和瓦沙克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粗重地喘息着。幸存的治疗恶魔们茫然地从废墟中抬起头,脸上是泪水与麻木。

    利维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颊上那几点星辰碎屑带来的微弱暖意早已消失无踪。他微微仰着头,望着路西法消失的那片天空,茫然无措。

    他知道路西法爱着那位创造他又折磨他的神明,那份爱扭曲而绝望,是禁锢他的枷锁,也是最终促使他选择彻底自我毁灭、以最惨烈方式斩断一切的根源。

    风吹过,卷起焦土与灰烬。

    第123章 必死的选择

    利维坦直径找到了还在救助伤员的瓦沙克。

    瓦沙克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苦、疲惫, 他转向利维坦,微微欠身,语气沉重, “失礼了,利维坦陛下。”

    “瓦沙克你现在是失乐园的代管理者?”

    “是的,如您所见, 我目前勉强算是”

    拜蒙稳住身形,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天使!天使!!如果不是他们, 路西法哥哥怎么会怎么会”他说不下去, 眼圈泛红。

    瓦沙克叹了口气,拍了拍拜蒙的肩膀:“拜蒙你很累了,先下去休息。”

    拜蒙摇头, “我去看看其他恶魔。”

    利维坦看着这一切, 直到拜蒙消失,才缓缓开口。

    路西法对于失乐园的恶魔而言,意义非凡。

    瓦沙克深深叹了口气,他看向利维坦, “利维陛下,有什么事吗?”

    利维坦说, “我刚刚接收到古拉托姆(别西卜的领地)的求救讯号, 试图联系, 已经彻底沉寂了。”

    瓦沙克瞳孔骤缩, “别西卜陛下不在吗?”

    “不清楚。”利维坦摇头, “传讯画面里古拉托姆已经无人生还, 到处都是废墟和残骸。”

    瓦沙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天使多点同时发动了闪电突袭, 别西卜的古拉托姆已经被彻底抹去, 没有了路西法的失乐园, 根本无法阻止天堂的进攻!

    “瓦沙克,失乐园是路西法的心血,没有君主的地狱,就是天堂的下一个目标,失乐园能挡得住下一次进攻吗?”

    瓦沙克沉默着,他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路西法是失乐园的灵魂和最强壁垒,他的“消失”不仅是战力损失,更是士气的崩溃和内部可能出现的分裂。

    “跟我去海地司。”利维坦果断提出建议,“海地司易守难攻,我的领域能最大程度保护他们!我们可以依托海地司重建防线,集中力量”

    “放屁!”

    一声嘶哑的怒吼打断了他。拜蒙,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偏执决绝。

    “利维陛下!不是所有遇到危险的雏鸟,都想着躲回自己的巢穴!”拜蒙声音激动.

    “失乐园是路西法哥建立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凝聚着他的心血!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就算要死,也该战死在这里!死在故乡!失乐园没有孬种!我们绝不会抛弃家园苟且偷生!”

    他的话语激起了旁边不少恶魔的共鸣,隐隐传来一些附和的低吼声。

    绝望有时会催生怯懦,但有时也会点燃最极端的热血与忠诚。

    瓦沙克没有呵斥拜蒙,他疲惫地看着利维坦,又看了看激动不已的拜蒙。

    沉默了近一分钟,瓦沙克才缓缓开口,“拜蒙的话虽然冲动,但并非全无道理。抛弃失乐园,等于否定了路西法陛下存在过的意义,也会让所有仍愿效忠的恶魔心寒。”

    利维坦眉头紧蹙,无法反驳。

    瓦沙克却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道:“但是,利维陛下的担忧也是对的。不能让失乐园的智慧和技术,以及这些宝贵的‘头脑’,毫无意义地葬送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守城战中。”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我同意您的建议,利维陛下。我会立刻组织所有非战斗人员、核心技术学者、治疗师团队以及最重要的知识宝库核心,随您前往海地司暂避。”

    “瓦沙克!你!”拜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瓦沙克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拜蒙“我,以及所有自愿留下的战斗人员,会留守失乐园。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是我们为陛下,为失乐园能做的最后致敬。”

    他看向利维坦,“而且,利维陛下,请恕我直言,我们只是‘暂避’于海地司。我们拒绝加入海地司的户口。”

    这句话让利维坦都愣了一下。

    地狱皆知,海地司的户口是地狱中最难获得的。因为海地司的核心规则与利维坦的本源力量深度绑定,所有在海地司拥有正式“户口”的恶魔,理论上,只要利维坦不死且海地司不彻底毁灭,即使他们战死,灵魂也能在海地司的深渊中缓慢重塑、复活。

    这是利维坦给予子民的终极庇护,也是海地司恶魔为何如此强悍不畏死的原因之一。

    瓦沙克拒绝加入海地司户口,意味着这些迁去的恶魔将无法享受这种复活机制,他们只是在物理上接受海地司的庇护,灵魂上依旧属于失乐园。

    他们并非臣服或归顺,只是战略转移,他们心的归属,依然是这个即将陷落的故乡。

    拜蒙听到这里,原本激动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死死咬着牙,别过头去,不再反对。

    利维坦看着瓦沙克,明白了他的选择,点了点头:“好,我会确保他们在海地司的安全,直到你们归来。”

    利维坦没有再多说废话,转身立刻开始协助瓦沙克组织撤离。

    瓦沙克则走向了最高处,开始部署失乐园最后的防御,拜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地狱的黄昏,提前降临在了失乐园。

    海地司深处,医师玛帕斯伸出无数细微的、如同神经束般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平台上那具濒死的躯体。

    另外两位擅长灵魂的恶魔大师则站在稍远处,各自施展着不同的探测秘法,脸色都异常凝重。

    利维坦站在一旁,瞳孔紧紧盯着玛帕斯的每一个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密室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玛帕斯收回了所有触须,大师也缓缓散去了力量。

    利维坦问道,“怎么样?”

    医者叹了口气,“陛下情况很奇怪。贝希摩斯的力量造成的物理创伤虽然严重,但以失乐园的技术并非无法修复。真正的问题是”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我们找不到他的‘灵魂’了。”

    利维坦的眉头皱起。

    旁边一位长着无数复眼的恶魔大师忍不住插话,“这具身体里空空如也!灵魂不见了!不是消散,不是破碎,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另一位补充道,声音飘忽:“甚至连灵魂曾经存在的‘痕迹’、‘烙印’都极其淡薄,几乎无法捕捉。这这根本不合常理!任何生灵,只要存在过,灵魂必然留下印记,尤其是濒死之时,印记应该最清晰才对!”

    医者沉重地点头,确认了判断:“是的。身体还在,甚至贝希摩斯的力量核心也因路西陛下最后的攻击而陷入沉寂,但驱动这具身体、承载‘意识’的那个核心,灵魂,消失了。我们无法感知,无法定位,无法追溯。”

    他看向利维坦,眼中充满了无力感:“没有灵魂,我们就无法进行真正的治疗和唤醒。现在的他,就是一具空壳。任何修复□□的手段,都只是维持这具空壳不腐坏而已。”

    利维坦的指尖瞬间凝结出尖锐的冰凌,又猛地被他捏碎。

    灵魂没了?

    神谕那一击,连带着将陆渊的灵魂也彻底湮灭了?

    还是说天堂的唤醒仪式,或者贝希摩斯力量的彻底苏醒,本身就需要以牺牲“容器”的灵魂为代价?

    无数种猜测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所以真的救不回来了?

    那个总是逗自己开心,对他撒娇,爱吃飞醋,甚至让利维坦觉得有些不同的“陆渊”已经不存在了?

    前所未有的、空落落的刺痛感,伴随着巨大的无力感,狠狠攫住了利维坦的心脏,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来得沉重。

    失乐园恶魔们无奈的叹息,利维坦周身无法抑制散发出的、越来越冰冷的寒气。

    “出去。”

    利维坦的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几位恶魔大师面面相觑,还想说些什么,所有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们沉默地行了一礼,迅速退出去。

    门无声滑合,将内外隔绝。

    密室内只剩下利维坦,和平台上那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利维坦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密室内的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墙壁和地面开始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终于,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了陆渊冰冷的脸颊。触感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哽住,过了好几秒,才有一句极低、极压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话语破碎地溢出:“不是让你记得自己吗?”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掐进那冰冷的皮肤里,声音里混合着愤怒和挫败的情绪:“都都等不到救猪队友啊”

    那句“猪队友”说得极轻,是在骂陆渊,还是在骂他自己,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给你收尸等着。”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狠,像是在发泄着某种无处可去的暴戾,“骨灰都给你扬了”

    狠话放得再凶,也掩盖不了眼前这具身体正在慢慢走向彻底冰冷的事实。

    冰冷剔透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利维坦眼角滑落。它沿着脸颊流下凝结成了一颗浑圆坚硬的‘珍珠’,“啪”地一声,轻轻砸在陆渊毫无血色的额头上。

    第124章 浑水摸鱼

    紧接着, 是第二颗,第三颗

    利维坦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猛地别开头, 想阻止这不受控制的软弱迹象,但那些冰凉的珍珠却不受控制地持续滚落,砸在陆渊的脸上、颈侧, 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眼眸中氤氲着罕见的水汽和深可见骨的痛苦。他缓缓俯下身, 额头轻轻抵住了陆渊冰冷的额头。

    “你有什么特殊的”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等会儿等会儿我就去找一群男模各个都比你会哄人”

    狠话依旧说着, 但抵着额头的动作却未曾松开, 反而更用力了些,仿佛想通过接触,传递什么,或者感知到什么早已不存在的东西。

    利维坦闭着眼, 试图从死寂的空无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波动,哪怕是贝希摩斯狂暴的残余也好。但什么都没有。

    那些赌气般的狠话说完之后, 留下的反而是更深的空洞和无力感。找男模?他利维坦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填补什么了?

    他猛地直起身, 眼角微微的泛红证明着方才短暂的失控。他的瞳孔重新变得冷硬, 所有外泄的情绪被强行压回冰封的深海之下。

    利维坦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那具“空壳”, 眼神复杂难辨, 转身, 大步流星地走出疗养密室。

    门外, 几位恶魔大师并未远离, 看到利维坦出来, 且脸色比进去时更加冰寒慑人,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用最好的资源,吊着他的命。”利维坦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是,利维坦陛下。”玛帕斯立刻应道,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关于灵魂消失的原因”

    利维坦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协助海地司布防,整合失乐园带来的力量,天堂的下一次进攻不会太远。”

    “明白。”

    利维坦不再多言,身影一闪,消失在走廊深处,直奔他的战略指挥室。

    他现在需要情报,需要力量,需要一切可能找到答案的线索。路西法最后的疯狂举动、天堂不惜代价的进攻、陆渊灵魂的离奇消失、古拉托姆的覆灭

    海地司也遭受进攻,他和玛门做了交易,又因其地形特殊才没让天使得手,玛门那个奸商知道的很多,可他并不愿意分享。

    利维坦坐在王座之上,面前浮现出由魔力构筑的复杂地狱及周边维度地图。海地司(嫉妒、利维坦)、失乐园(傲慢、路西法)、古拉托姆(暴食、别西卜)、艾尔伯斯(贪婪、玛门)、伊拉克斯(愤怒、萨麦尔)、卢布里可斯(色欲、阿斯莫德)、阿凯迪亚(懒惰、贝尔芬格)

    四原罪(利维坦、别西卜、路西法、阿斯莫德的领地)被天使同时进攻,利维坦拿出手机,看到【七罪茶话会(99+未读消息)】的群里已经炸了。

    阿斯莫德(色欲),[不敢相信,怎么强的家伙居然就怎么消失了。]

    萨麦尔(愤怒),[阿斯莫德,你那也被进攻了,那边怎么样?]

    阿斯莫德,[亲爱的,你怎么关心我呀~你差点就见不到人家了呢~]

    萨麦尔发了个吃瘪的表情包,[你能不能正经点。]

    玛门,[看来没什么事,不过是谁去你那的。]

    阿斯莫德,[加百列哦~]

    玛门,[那伤亡人数,怎么样?]

    阿斯莫德,[不知道呢~我的心肝还在统计。]

    贝尔芬格(懒惰)难得醒着,[@别西卜,你人呢?!]

    利维坦:[据幸存者(失乐园的拜蒙)最后所见,无人生还。可能全军覆没。]

    萨麦尔:[妈的!别西卜那贪吃鬼虽然烦人,但艹!]

    阿斯莫德:[诶呀呀~真是可怕的消息呢,让人家心慌慌~不过~说到别西卜~不久前,人家在人间界的一个八加一店,好像~瞥见了一个很像他的身影哦~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胃口倒是依旧好得惊人呢~还和漂亮的小姐姐约会。]

    玛门,[在哪里?]

    阿斯莫德:[唔~大概是在H市?叫什么嗯不记得了,时间嘛,就是前几天呀~他状态看起来超级好,抱着一个超大的蜜瓜啃得忘乎所以,人家还以为又溜出来度假了~]

    萨麦尔:[?!他妈的他还有心情吃蜜瓜调情?!老子在这边气得要炸了!]

    贝尔芬格:[还活着啊…zzz…那还行…]

    阿斯莫德:[啊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路西法之前~给我发过一条很奇怪的消息哦~就在他跑去海地司之前没多久呢~]

    阿斯莫德:[他说呀~‘告诉那些家伙,父神曾亲手在地狱种下七枚种子。天生高贵,且注定君临众生,守护地狱的七宗罪。’真是的~说得人家心里小鹿乱撞呢~]

    这条消息一出,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连一直嚷嚷着要去拧断天使脖子的暴怒都没有立刻接话。

    阿斯莫德:所以呀~@全体成员你们体内都有那颗‘种子’,对吧?!

    萨麦尔:【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消息】点开之后是震耳欲聋、含妈量极高的咆哮和诅咒,核心意思是让阿斯莫德立刻立刻立刻滚出来受死,并且用最恶毒的方式问候了,他全家以及上下十八代所有相关和不相关的存在!

    贝尔芬格:…zzz…(彻底没了声响,不知是真睡还是装死)

    玛门:[阿斯莫德,有些话,说出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阿斯莫德这句话,明说:现在活着的、没有拥有“种子”的七罪出了问题!甚至可能就是内鬼!

    否则无法解释天堂为何能如此精准地发动打击?为何能知道路西法的行动?为何能如此顺利地血洗古拉托姆?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七罪却因色欲的一句话变得猜疑、试探。

    敌人,不仅仅在天堂。

    或许一直都在身边。

    利维坦迅速在屏幕上敲击回复,[@阿斯莫德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试探。除了你、别西卜、玛门,谁体内有那所谓的‘种子’?]

    利维坦:[没有种子的我们,哪一个是地狱诞生的恶魔?]

    萨麦尔:【一条短语音】[艹!老子是他妈的天使变的!哪来的破种子!阿斯莫德你**阴阳怪气什么?!]

    大致意思是能坐上七罪的位置,靠的是拳头够硬,活得够久,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跟见鬼的‘种子’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地狱的‘种子’?我们连地狱原生户口都没有,哪来的天生高贵?

    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让群里诡异的气氛为之一变。

    玛门:[合理。大家认识了那么多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我们的力量源于原罪概念与自身积累,并非地狱本源馈赠。阿斯莫德,你的指控毫无根据。]

    懒惰:zzz

    七罪魔王,四个本质上都是“外来户”,凭借强大的实力在地狱夺取了王座和权柄,并占据了“七宗罪”的概念。他们并非地狱原生、由所谓“神之种子”孕育的、注定君临地狱的王者。

    阿斯莫德那番话,完全是在故意搅混水,其心可诛!

    阿斯莫德:[啊呀呀~被拆穿了呢~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顺便看看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老底~毕竟路西法突然说那种话,很让人家不安嘛~]

    他轻巧地将之前的指控归结为“玩笑”,但没人会信。

    利维坦:[阿斯莫德,管好你的嘴和你的那些“小爱好”。]

    萨麦尔:[**!就是说家里进贼了?老子最恨内鬼!让老子找出来非把他撕成碎片!]

    手机还在不停响,利维坦关闭通讯器,眼中的寒意更盛。

    阳光洒下,地面上是斑驳的光影,金蝶掠过成片的鸢尾花,紫色的花瓣轻轻摇晃,空气里是淡淡的清香,阿斯莫德指尖轻轻托着一只蝴蝶,赤裸着脚踩在草地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斯莫德微微转头,看见来人,嘴角微扬,眼睛清澈明亮,媚而不妖,清而不冷。

    阿斯莫德,“你来了,怎么样?”

    霍尔特的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脚上,眼神暗了几分,径直走向阿斯莫德,将他单手抱起,“怎么不穿鞋?”

    阿斯莫德伸出手搂住霍尔特,双脚不老实的晃动,“这个身体真不好用,哪里都有眼睛,真讨厌。”

    霍尔特抱着阿斯莫德走到秋千旁,将他放在上面,用手帕给他擦脚,“事情麻烦起来了,没想到路西法死了,群里怎么说。”

    阿斯莫德将手机给了他,“这,我也不清楚,利维坦和主人也没事,审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霍尔特看了聊天记录,被阿斯莫德的信息气笑了,“你怎么发,我感觉你才是那个内鬼。”

    阿斯莫德一脚踩在霍尔特肩上,“你说什么?不要质疑我。”

    霍尔特抓住他的脚,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们提前有准备,基本没有伤亡,其他魔王问起来,你就说很严重,知道了吗?”

    阿斯莫德翻了个白银,“切,我有这么傻吗?”

    霍尔特看着他漂亮的脸做搞笑表情,宠溺一笑,“嗯。”

    阿斯莫德红着脸转头,“哦,对了,那些天使怎么怪怪的,居然还有角,力量也不知道用,全靠蛮力。”

    霍尔特摇了摇头,“他们完全不像天使,但确实是天使,好在他们及时撤离了,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加百列,居然还没有损伤就太奇怪了。”

    阿斯莫德点点头,“主人,怎么样了,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利维坦把他藏起来了,我们的眼线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霍尔特沉思片刻,“不好说,主人的意识回到虚无,如果利维坦能找回主人,那么世界真的可能会改变,我们必死的结局也会改写。”

    霍尔特坐在阿斯莫德身边,阿斯莫德将头靠了过去,他问道,“你害怕吗?”

    霍尔特吻上阿斯莫德的额头,“没有比失去你,更令我恐惧的,如果死亡是注定的,我会毫不犹豫挡在你的身前。”

    阿斯莫德捂住被亲的地方,脸颊绯红,“你你你说什么啊,真是的。”

    霍尔特抓住阿斯莫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是认真的,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那种痛彻心扉的痛,我不想在经历了。”

    阿斯莫德抚上霍尔特的脸,“对不起,我回来了。”

    霍尔特贴上阿斯莫德的手,神色悲伤,“没关系,没关系。”说完,将阿斯莫德紧紧抱在怀里。

    阿斯莫德轻轻安抚着霍尔特。

    如果我们的爱注定没有结果,在审判来临时,也会攥紧对方的手,让死亡来见证,我们从没放开过彼此。

    第125章 要是没有遇见你

    虚无没有时间, 没有空间,没有过去未来。这里只有永恒的“无”,是意识与存在被彻底遗忘、最终消解归零的最终坟场。寻常存在踏入此地, 瞬间便会失去所有感知,连“自我”都会迅速崩塌融解,成为虚无的一部分。

    利维坦本就是源自虚无的意识凝聚体, 后来才拥有了形态, 占据深海。这片能令神明疯狂的空无, 于他而言, 更像是回归原始的“故乡”。只是这故乡,冰冷死寂得令人窒息。

    他在这里行走了多久?无法计算。他扩散开自己的感知,如同将一滴墨水滴入无尽纯黑的水中, 艰难地、一丝丝地探寻着那可能存在的、熟悉的“杂质”。

    利维坦以自身强大的意志为锚点, 将包含着“陆渊”存在痕迹的记忆碎片,如同涟漪般,小心翼翼地推向周围的虚无。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利维坦的意志力也快要被这片虚无磨耗殆尽时, 感知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不存在的波动。

    同样迷失于此、残破的共鸣感。

    利维坦猛地睁开眼,将所有意志力聚焦于那微弱的共鸣传来的方向——在这没有方向的世界里, 全凭感觉锁定。

    他朝着那个方向, 用尽全力移动过去。

    周围的虚无变得粘稠起来, 产生了微弱的阻力, 不愿让他接近共鸣的源头。

    不知走了多远, 那丝共鸣逐渐变得清晰了一点点。

    碎片是如此细小, 如此脆弱, 带着濒临彻底消散的绝望。

    利维坦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一点微末的碎片, 防止它被虚无彻底吞噬。然后, 循着那一点微弱的联系,向更深处游去。

    更多的碎片,散落在无尽的虚无中,像星辰爆炸后残存的、冰冷黯淡的尘埃。它们彼此分离,失去了所有联系,只剩下最本能的、对消亡的恐惧和无边的痛苦。

    利维坦将它们汇聚起来,形成一个极其模糊、不断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溃散的虚影,那虚影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他微微“抬头”,看向了利维坦意识的方向。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张脸,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但利维坦却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感受到了那双眼睛传递出的情绪。

    空洞,麻木。

    紧接着,那模糊的虚影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却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碎的悲恸从中散发出来。

    “你,还想从我这个残次品这里,拿到什么?”

    “实验已经成功了,编号陆渊即将销毁,放过我吧”

    声音断断续续麻木得令人心惊。

    它破碎的认知里,它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实验体”,是“残次品”,是随时可以被取代、被销毁的“编号陆渊”。

    它不认为自己是“陆渊”,不认为自己拥有被拯救的价值,甚至不认为利维坦的出现会带有任何除了“利用”和“毁灭”之外的目的。

    极致的虐,莫过于心死。

    而它,连“心”都已经碎成了粉末。

    利维坦的意识凝固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他就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在最后那一刻甚至直到现在?

    他看着那团因为发出“声音”而变得更加不稳定、几乎要再次散开的破碎光影,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利维坦:“不是来拿东西,我来接你回去。”

    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意念碎片涌回来:

    “骗人,你从来都没有真的在意过我”

    “我恨你”

    利维坦感到一阵窒息,他强行压下躁动,再次尝试安抚他:“听着!结束了!你不是残次品!”

    光影猛地收缩,要把自己藏起来:“结束了?对结束了,所以是来销毁的”

    “动手吧利维坦,或者让贝希摩斯吞了我”

    “反正都一样”

    “不是!”利维坦呵斥着:“我是来带你回去!”

    光影发出极度悲凉的“笑声”:“回去?回哪里去?”

    “哪里属于我?继续当样品?还是‘它’又需要容器了?”

    “回海地司!”利维坦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你的身体还在那里!”

    陆渊:“身体” 光影喃喃重复,“那具偷来的暂时租用的身体”

    “期限到了不是吗?”

    “二十五岁就要回收”

    利维坦:“没有期限!”,强势的意念地打断他,“我说没有就没有!那具身体现在是你的,只是你的!”

    这次,破碎的光影沉默了更久,在艰难地消化这句话。然后,更深重的、绝望的疲惫感弥漫开来。

    “利维坦,别再戏弄我了,我真的很累了”

    “碎成这样拼不回去了,也不想再被拼回去继续那个角色了…”

    “放过我就让我在这里彻底消失行不行?”

    利维坦从未想过,找到他之后,面对的不是拯救,而是对方苦苦哀求的安息。

    “不行!”

    利维坦的声音带上了失控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那团破碎的光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惊得瑟缩了一下,更加模糊了。

    陆渊:“为什么,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利维坦:“我不准!”

    “不行。”

    “碎了就拼起来,拼不起来就重塑!我说了算,轮不到你自己选择结局。”

    这种绝对的、忽视他自身意愿的强势,终于击穿了陆渊最后一点麻木,点燃了残存意识深处那点不甘的怒火与积压的委屈。

    “带我回去?利维坦你好残忍!!你还要把我带回去继续这场噩梦。”

    “我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都是虚假的这样你还不肯放过我?!”

    愤怒之后是更深切的悲凉和怨恨:“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假的,遇到你之后我这里” 光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指向自己心脏大概的位置。

    “胸口涌动的那些情绪那些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情绪它们才让我觉得我好像短暂地真实地活过那么一瞬间”

    “可你呢?!你就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明明什么都知道,看着我挣扎看着我沉沦把我推下深渊”

    “难道看着我对你摇尾乞怜就那么有趣吗?!利维坦!我恨死你了!!” 他嘶吼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是从来没有遇见你!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又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剧烈的情绪让他身体都在发抖,他看着利维坦那双平静的异色瞳,巨大的绝望和不甘淹没了他,最后的话语变成了几乎是卑微的、泣血般的控诉和表白: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喜欢你这件事情它再疼再蠢它是真的啊”

    “我把我仅有的、唯一真实的东西都给你了你就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

    “就那么一下”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破了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这恨意如此鲜明,如此鲜活,甚至比他之前那死气沉沉的麻木,更让利维坦感觉到一丝“生机”。

    利维坦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混合着最深爱意与最烈恨意的表白与控诉,彻底冲击得僵在原地,这不是陆渊第一次向他表白,却最让他动容。

    他听到了。

    听到了被逼到绝境后,灵魂破碎成渣后最真实的情感。

    听到了那恨意之下,是何种程度的喜欢与绝望。

    听到了那句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

    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洪流,猛地冲垮了利维坦一直以来冰封的心防。震惊、无措、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确认的刺痛和悸动。

    他看着那团即将彻底消散的光影,再也顾不上冷静与权衡。

    利维坦:“别散!” 他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是一丝恐慌,猛地扑过去,用自己强大的意识体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脆弱的光影包裹起来。

    “我在这里。我听到了,我也同样喜欢陆渊。”

    “当我发现目光无法离开你时,心脏早已成为了共犯。”

    “你不用像谁,”利维坦说:“向往未来,自己却在原地徘徊,过去是面镜子,让我看清自己有多愚蠢,执着予追回失去的,却弄丢正在拥有的。”

    “陆渊,原谅我的傲慢,为了我,留下来吧,我需要你。”

    虚无之中,那缕微弱的意识光影,终于不再试图消散,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的委屈和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冀,如同漂泊已久的扁舟终于回归港湾,缓缓地、彻底地安定了下来。回抱住了那片深邃温暖的海洋,感受着那份冰冷外壳下终于为他袒露的、真实不虚的温度。

    “嗯。”

    两颗早已靠近的灵魂,在这一刻,于意识的最深处,终于毫无隔阂地紧紧相拥。

    第126章 养伤

    离开虚无更为艰难。利维坦几乎耗尽了力量才将陆渊、极其脆弱的意识核心安全带回, 并小心翼翼地重新融入那具被精心维持的身体。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休养。

    陆渊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睡之中,偶尔醒来, 意识也是模糊的。他总感觉周身被熟悉的能量包裹着,并不难受,反而像沉在最安全的摇篮里, 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危险, 纷扰。那股能量时不时会细致地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 修复着损伤, 带来沁入骨髓的舒缓。

    当他意识更清醒一些时,会发现利维坦总是在不远处。

    有时,利维坦就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闭目眼神。他的一只手总是随意地搭在床边, 指尖若有似无地萦绕着淡淡的幽蓝光芒,连接着陆渊的身体,持续不断地输送着魔力。

    陆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利维坦难得安静柔和的侧脸,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看着他搭在床边的那只骨节分明、冰冷却让他莫名安心的手。

    有时, 利维坦会站在巨大的琉璃窗前, 望着外面幽暗的深海景色。听到陆渊细微的动静, 他会转过身, 冰蓝色的瞳孔看过来, 没什么情绪, 只是淡淡问一句:“醒了?感觉怎么样?”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 但陆渊却总能从中听出不易察觉的关注。

    然后利维坦会走过来, 捏住他的手腕,用魔力再次仔细探查一遍他的恢复情况。他的指尖总是很凉,触碰到皮肤时,陆渊会忍不住轻轻颤一下。利维坦会瞥他一眼,觉得他大惊小怪,但手上的动作却会放轻些许。

    “恢复得慢死了。”利维坦是这样评价,然后又会拿出各种珍稀的魔药命令他喝下。那些东西味道古怪,但效果极佳。

    陆渊虚弱得无法自己进食时,利维坦会拿起魔药熬制的粥,舀起一勺,面无表情地递到他嘴边。

    “张嘴。”

    命令式的语气。

    陆渊乖乖张嘴,粥的温度总是被魔力控制得恰到好处。他偶尔会因为不好意思而眼神飘忽,利维坦就会不耐烦地用勺子边缘轻轻碰一下他的嘴唇。

    “看哪里?吃饭。”

    这种日常琐碎又安静,陆渊的身体在慢慢好转,灵魂的裂痕在逐渐弥合。在生死边缘确认后的情感,也在这无声的陪伴和近距离的接触中,悄然滋生,愈发浓烈。

    陆渊灵魂与□□的逐渐融合,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利维坦不再需要时刻不间断地输送魔力,但他出现在疗养密室的频率却丝毫未减。

    有时,陆渊半梦半醒间,会感觉到床榻另一侧微微下陷。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利维坦背对着他,和衣躺在了冰床的外侧。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但利维坦的气息却无法忽视地笼罩过来。

    陆渊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就这样在对方的气息包裹中,再次沉沉睡去。

    又过了几天,陆渊精神好了许多,靠在床头看一本从海地司藏书库里找来的典籍(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图很好看)。利维坦处理完公务回来,看到他专注的样子,没说什么。

    陆渊从书页中抬起头,对上利维坦近在咫尺的眼眸。

    “看什么?”利维坦先开口。

    “看你。”陆渊鬼使神差地回答道,说完才觉得太大胆,眼神有些闪躲。

    利维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讽刺或移开目光。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陆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哦?”利维坦的尾音微微上扬,“那看出什么了?”

    陆渊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屏住呼吸,看着那双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有些慌乱又带着期待的脸。

    陆渊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利维坦突然直起身,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又一个无意的玩笑。

    “看来是快好了,都有精力胡思乱想了。”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玩味,转身走向书桌,“没事就继续躺着,别浪费我的魔力。”

    陆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空落落的。

    养伤的日子依旧安静。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每一个短暂的对视都在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暧昧的网,将两人越拉越近。

    陆渊开始期待每一次醒来,期待那抹冰冷的蓝色身影,期待下一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靠近。

    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缝隙消失了。

    陆渊靠在床头,利维坦半倚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卷羊皮卷,给陆渊讲解上面某种晦涩的符文。

    利维坦清冷的气息几乎将陆渊笼罩。

    陆渊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些鬼画符上,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身旁这个人身上,他说话时喉结的微动,他指尖划过皮卷时优雅的动作,还有那专注的样子。

    “所以这个节点的能量传导”

    “嗯。”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利维坦讲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抬起眼,正好捕捉到陆渊未来得及掩饰的、带着渴望的眼神。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炽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先前所有累积的暧昧、试探、心照不宣的靠近,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汇聚成几乎令人窒息的吸引力。

    利维坦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斥责,反而默许甚至鼓励般地,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陆渊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缓缓地、带着一丝试探地倾身向前。

    距离一点点缩短。

    陆渊甚至能数清利维坦微微颤动的睫毛。他能感受到对方也并不平稳的呼吸,温热地拂过自己的唇瓣。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触的刹那——

    “叩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像一盆冰水,猛地浇灭了这旖旎升温的气氛。

    两人如同触电般迅速分开!

    利维坦瞬间坐直了身体,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仿佛刚才那个眼神迷离、默许靠近的人不是他。

    陆渊也猛地靠回床头,心脏狂跳,脸颊滚烫,眼神慌乱地瞟向别处,尴尬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进。”利维坦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听不出丝毫异样。

    门滑开,官塞尔端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将文件恭敬地递到利维坦面前

    “陛下,这是需要您紧急批阅的关于失乐园移民安置和防御工事能量配给的最终方案。”

    利维坦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件,“知道了,放这儿,我稍后看。”

    “是。”塞尔躬身,却没有立刻离开,“另外,瓦沙克大人询问,关于贝希摩斯力量核心的稳定性监测,是否需要失乐园的术士协助?”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渊的头垂得更低了。

    利维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冷声道:“不需要。海地司能处理。”

    “明白。”塞尔再次行礼,终于退下。

    门外的赛尔对着侍卫嘱咐道,“未来几小时,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

    “滚!”

    房间只剩下两个刚刚险些擦枪走火、此刻尴尬万分的人。

    利维坦拿着文件,半天没翻一页。

    陆渊盯着自己的指尖,仿佛上面突然长出了花。

    刚才那股旖旎的气氛被彻底打散。陆渊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试探,打破了这片僵持的寂静:“他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利维坦侧脸上,声音更轻了些,“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利维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欲盖弥彰的说辞,“看你的符文!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陆渊看着他这副明显慌了阵脚的样子,先前那点尴散了不少。他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利维坦的手。

    指尖相触,两人都是一颤。

    利维坦像是被烫到一样想抽回手,却被陆渊稍稍用力按住。陆渊的体温比他要高,那温热透过皮肤传来。

    “利维,”陆渊看着他,眼神认真,“你刚才明明也没有拒绝。”

    利维坦避开他的视线,试图用力抽回手,语气更加恶劣:“那是你眼瞎!我只是在检查你的恢复情况!”

    “检查需要靠那么近吗?”陆渊不退让,甚至得寸进尺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利维坦冰冷的手腕内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利维坦浑身一僵,“陆渊!你适可而”

    “我伤好了。”陆渊打断他,“真的。你看,”他拉着利维坦的手,轻轻按在自己早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痕迹的胸口,“哪里都好了。”

    掌心下是温热的、平稳跳动的心脏触感,以及结实韧性的胸肌轮廓。利维坦手僵在那里,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

    “胡说!灵魂的伤哪有那么快好!需要静养!”

    “静养也不影响”陆渊心底那点念头越发清晰大胆,他微微用力,将利维坦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心口,另一只手则试探性,缓缓环上利维坦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近。

    利维坦身体瞬间绷紧,却没有立刻推开他,“你你别得寸进尺”

    “就一寸,”陆渊得寸进尺地将额头抵上他的额,鼻尖相碰,呼吸交融,“利维,就一寸行不行?”

    利维坦说不出话了,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

    陆渊的唇即将彻底覆上那片冰凉柔软的前一刹那。

    利维坦猛地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瞳不再是意乱情迷的朦胧,而是瞬间清醒的锐利和被冒犯的冰冷怒火!

    他双手猛地抵住陆渊的胸膛,用一股不容置疑的巨力,狠狠将人推开!

    “你不是陆渊!”

    利维坦的声音带着被欺骗后的震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第127章 三拳干碎魔王梦

    陆渊被推得一个趔趄, 他稳住身形,脸上那点温柔和期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慵懒、强势和一丝玩味的邪气笑容。那眼神深处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变得更具侵略性和占有欲。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逼近,甚至比刚才更加具有压迫感, 一只手强势地撑在利维坦耳侧的床头上, 将他困在自己的阴影里。

    “是不是陆渊, 这很重要吗?” ‘他’低笑着开口, 声音比陆渊平时更低哑,“我有贝希摩斯的力量,也有陆渊全部的记忆和情感, 甚至比他更完整。”

    他的指尖轻佻地划过利维坦紧绷的下颌线, 动作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他生命的延续,甚至,一个更好的版本。” 他的气息靠近,几乎要再次吻上利维坦的唇, 语气充满了蛊惑,“利维坦, 你想我是谁, 我就可以是谁。这具身体, 这些记忆, 还有这份力量, 现在都属于我。而你, 明明也很感兴趣, 不是吗?”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利维坦的怒火!

    “混蛋!” 利维坦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把他还回来!”

    话音未落, 利维坦握紧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在‘陆渊’的腹部!

    这一拳含怒而发,力量极大!

    “砰”的一声闷响,‘陆渊’背后的床和墙轰然裂开,整个房间都嗡鸣作响。

    ‘陆渊’只是闷哼了一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并不存在的血,像是没事人一样,缓缓站了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那邪气的笑容反而更深了,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兴趣。

    “真是不温柔。” 他舔了舔唇角,“我就喜欢你这样。怎么样?比那个小心翼翼、只会隐忍的残次品,是不是更有感觉?”

    ‘陆渊’靠近利维坦,恐怖的威压朝利维坦压去,那是属于贝希摩斯力量气息。

    “但是,利维坦,”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游戏规则该变一变了。现在,是我说了算。”

    利维坦站在冰床旁,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一场冲突,已不可避免。

    房间内,两股恐怖的力量轰然对撞!

    利维坦凝结出无数冰棱,铺天盖地地射向‘陆渊’!同时,整个房间的地面和墙壁以他为中心,极速覆盖上厚厚的冰层。

    ‘陆渊’低吼一声,周身能量沸腾,一拳挥出,狂暴的力量直接震碎了正面袭来的大片冰棱,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他脚下猛地一踏,震碎冰层,反而让他整个身形僵住。

    利维坦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到他侧面,指尖凝聚高度压缩的冰锥,直刺对方肋下!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陆渊’仓促格挡,手臂被冰锥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浓郁的能量翻滚涌动,迅速愈合。

    “啧,真疼啊”‘陆渊’甩了甩手臂,眼神中的玩味稍减,多了几分认真和兴奋?

    冰盾层层碎裂,利维坦被震得后退数步,脸色微微发白。

    “闹够了没有?”利维坦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整个房间的温度再次暴跌,空气中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足以割裂灵魂的冰晶风暴!

    ‘陆渊’见状,脸色终于变了变。他能感觉到利维坦是动了真怒,在这片领域,利维坦的力量几乎无穷无尽,再加上他刚刚彻底掌控这具身体,远未达到全盛时期,继续硬碰硬,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眼看冰晶风暴就要成型。

    “等等!等等!停手!利维!是我!是陆渊!”

    ‘陆渊’突然毫无征兆地撤掉了所有防御和攻击姿态,抱着头蹲了下去,声音瞬间切换回了陆渊平时那清朗又带着点委屈的调调,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冰晶风暴在距离他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滞,然后缓缓消散。

    利维坦:“?”

    利维坦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周身杀气还未散去。

    ‘陆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邪气狂妄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一副可怜巴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甚至还努力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虽然很快就被周围的低温冻成了小冰珠。

    “你你太凶了”‘陆渊’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就是想试试嘛”

    利维坦眉头死死拧紧,“试什么?”

    “试试当攻的感觉啊!那种酷炫狂霸拽的,说一不二的1.”‘陆渊’理直气壮地抱怨道,虽然配合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毫无气势,“你每次都那么强势!我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一点体验感都没有!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感觉身体有力气了,还有了贝希摩斯的力量加持我就想着能不能反一次”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明显底气不足。

    “所以你就假装被贝希摩斯彻底控制了?!” 利维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愚弄后的难以置信和滔天怒火,周围的冰层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我我就是代入了一下下” 陆渊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而且你不是也差点没认出来嘛说明我演技还行”

    “陆、渊!” 利维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就加厚一分,恐怖的低气压笼罩下来,“你、找、死!”

    眼看利维坦是真的气疯了,陆渊立马认怂,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错了我错了!利维!亲爱的!宝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想过过瘾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打得太疼了”

    他一边求饶,一边偷偷观察利维坦的脸色,试图萌混过关。

    利维坦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毫无悔意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刚才那瞬间的恐慌、难以言喻的失落,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陆渊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溜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好’了。” 利维坦的声音危险而平静,“都有精力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陆渊心里咯噔一下,感觉玩脱了。

    “既然如此,” 利维坦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那我们今天就好好‘体验’一下,当攻的快乐。”

    说完,不等陆渊反应,利维坦直接粗暴地将他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陆渊:“等等!利维!我伤刚好!唔!”

    原本还在装乖求饶的陆渊,在被利维坦摔回床上、覆身压下的瞬间,眼神倏地变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委屈和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带着绝对自信和掌控欲。甚至还有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

    利维坦的唇即将再次碰触到他的一刹那,陆渊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完全不像一个刚刚重伤初愈的人!原本被利维坦揪住的衣领成了借力的工具,他腰腹猛地发力,利用巧劲瞬间扭转了两人上下位置!

    天旋地转之间,利维坦只觉得一股巨力猛地作用在他身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陆渊牢牢地反压在了冰冷的床榻之上!

    “你!”

    陆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手轻松地攥住了利维坦试图反抗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撑在他耳侧,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怂样,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邪气和绝对自信的笑容。

    “宝贝儿,刚才陪你玩角色扮演,是情趣。”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利维坦敏感到泛红的耳廓上,成功感受到身下躯体瞬间的僵硬。

    “但现在,” 他的唇贴上利维坦的耳垂,声音如同最醇厚的酒,带着醉人的蛊惑,“游戏结束了。该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当攻的快感’了。”

    利维坦又惊又怒,试图挣扎,却震惊地发现陆渊的力量大得惊人!他巧妙地融合并驾驭了贝希摩斯的力量和经过生死淬炼后变得更加凝练强大的灵魂。

    “放开!” 利维坦咬牙,周身寒气爆发。

    陆渊早有预料,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将刺骨的寒意轻易隔绝在外。他轻轻咬着利维坦颈脖,眼神深邃。

    “不放。” 陆渊轻笑,语气霸道至极,“刚才不是挺横吗?嗯?”

    他的膝盖强势地挤入利维坦双腿之间,彻底限制了他的动作。

    利维坦彻底懵了。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这绝对的力量压制,这完全熟悉又陌生的、充满侵略性和掌控欲的陆渊都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失措。他习惯了处于主导地位,习惯了陆渊的隐忍和偶尔的试探,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对方以这样绝对强势的姿态彻底压制。

    “你你一直在装?”

    “也不全是。” 陆渊的吻落下,细细碾过总是说出冰冷话语的唇瓣,直到它们变得柔软、泛红,甚至微微张开,允许他的深入。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

    陆渊看着身下眼神有些迷离、却试图维持清醒的利维坦,低笑着用指腹摩挲他泛红的脸颊。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陆渊的眼神温柔下来,“以前总觉得配不上你,所以小心翼翼,生怕惹你生气。”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利维坦的锁骨,带来一阵战栗。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死过一回,灵魂碎过又重组,连贝希摩斯的力量都成了我的一部分。利维,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俯视的‘残次品’了。”

    他再次低头,吻了吻利维坦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

    “所以,从今天起,” 陆渊眼神炽热而专注,“你的位置,在这里。”

    他拍了拍身下的冰床。

    “而我的位置,” 他握住利维坦的手,按在自己坚实滚烫的胸膛上,让他感受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在这里,在你里面。”

    利维坦看着身上这个仿佛脱胎换骨、散发着前所未有魅力和强势气息的男人,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冰层碎裂,蒸汽氤氲。所有的愤怒和挣扎,在那双深邃而认真的眼眸注视下,竟一点点消散了。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妥协的哼声。

    这无异于最动人的许可。

    陆渊嘴角的笑意加深,不再多言,开始了真正属于“攻”方的、漫长的“体验”之旅。

    这一夜,冰层融化,春潮暗涌。某个嘴硬心软的魔王,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以及难以言喻的、颠覆性的快感。

    第128章 奇怪的癖好

    陆渊先醒来, 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利维坦的腰,将人整个圈在怀里,目光温柔又带着点得意地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利维坦。

    睡着的利维坦收起了所有冰冷的尖刺, 眉眼柔和。陆渊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描摹着他的唇线。

    利维坦睡得比平时沉很多,脸上还残留着昨夜激烈情动时罕见的红晕, 平日里总是紧抿的、说出刻薄话语的唇瓣微微肿着, 看起来柔软而无害。几缕发丝黏在他汗湿的颈侧和脸颊, 竟透出惊心动魄的、被彻底疼爱过的脆弱美感。

    陆渊忍不住低下头, 珍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吻那颤动的睫毛。

    利维坦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发出带着沙哑倦意的鼻音, 下意识地往陆渊温暖的怀里缩了缩。

    利维坦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初时还有些迷茫,对上陆渊带着笑意的目光时,瞬间清醒, 昨夜那些记忆瞬间回笼,让他耳根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发热。

    “醒了?”陆渊笑着凑过去, 想给他一个早安吻。

    利维坦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声音沙哑和没什么威慑力的软糯:“离远点。”

    “别乱动”, 陆渊的声音带着饱餐后的慵懒和笑意, 手指安抚地在他光洁的后背上轻轻摩 , “你累坏了。”这三个字如同点燃炸药的引线!

    “闭嘴!“利维坦猛地抬头瞪他。

    陆渊挑眉,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故意用指尖划过他敏感的腰侧, “陛下,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压低声音,模仿着利维坦昨夜情动时某些破碎的语调,“明明有说‘继续‘还有”

    利维坦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两人此刻都未着寸缕,他这一抬手,被子滑落,露出大片布满暖味红痕的胸膛和锁骨。

    陆渊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拉开,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自己留下的印记,哑声道:“好,不提。”

    他嘴上答应着,再次吻上那些痕迹。

    利维坦身体一颤,感受到对方再次变得危险的气息,昨晚被彻底掌控、无力反抗却又沉沦其中的可怕感觉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牵扯到酸痛的肌肉,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你还来?!”

    陆渊低笑,吻了吻他的嘴角“不是嫌我快吗?”

    利维坦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坐起身,却牵动了某些难以言说的部位,带来一阵酸软,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陆渊勾了勾唇,知道这事瞒不过,也没想瞒。“大概从意识彻底归位的时候。”

    “破碎重组后,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贝希摩斯的力量不再排斥我,反而像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一样,至于记忆和情感,”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那些都是真的。对你的喜欢,害怕,绝望还有恨,都是‘陆渊‘最真实的部分。也正是因为这些‘真实’,我才能撑过来,没有彻底被贝希摩斯的本能吞。”

    陆渊看着利维坦悲伤的眼神,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下巴亲昵地蹭着他的发顶:“利维,睡得好吗?”

    “不好!”

    “那我下次注意。”陆渊从善如流地道歉,语气里怎么听怎么没诚意。他的手不老实地滑进被子,轻轻按在利维坦的后腰上,“酸吗?我给你揉揉。

    魔力温暖而舒适,确实有效缓解了不适。利维坦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用不着你假好心。”却也没拍开他。

    两人静静依偎了一会儿,气氛温馨。陆渊看着利维坦露在被子外、白哲如玉、脚课纤细漂亮的脚,一个酝酿已久,并且可能因为力量融合而更加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的手指轻轻从利维坦的腰际滑下,略带暗示性地划过腿侧。

    利维坦身体一僵,警觉地抬头:”你又想干什么?”

    “利维,你的腿好长啊!”

    “?”利维坦挑眉,直觉没什么好事。

    陆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小声说:“那个你能不能用脚踩我一下?”

    利维坦:“?”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瞳孔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陆渊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清,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就今天能不能用你的脚”

    话还没说完,利维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猛地用力一把推开陆渊,扯过被子裹紧自己,声音都气劈了叉,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脱口骂道:“陆渊!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变态东西?!滚!”

    被骂变态的陆渊非但不恼,反而眼睛更亮了,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再次黏糊地凑过去,理直气壮的委屈“这怎么叫变态!你以前又不是没踩过!”

    利维坦一愣:“我什么时候”

    “你忘了?之前在人间你经常踩,还用脚碾我!”他拇指暖昧地摩挲着利维坦的脚課骨,语气带着回味和十足的期待。

    “所以,”利维坦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你从那时候就”

    “嗯!”陆渊用力点头,眼神期待地看着他,像只等着被奖励的大狗。

    利维坦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甚至带睥睨般的嘲弄。他猛地用力向前,带着点羞辱意味地,直接踩在了陆渊的脸上!

    动作干脆利落。

    “唔!”陆渊完全没料到利维坦会这么直接,彻底懵了,侧脸被冰凉柔软的足底覆盖。

    利维坦看着他瞬间呆滞的表情,嘴角勾起,“你有这癖好,我满足你。”

    陆渊一把抓住了利维坦准备收回的脚。

    被喜欢的人用这种方式“羞辱”,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难堪,反而像是一点火星掉入了滚油,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他笑了,兴奋和巨大的满足感!

    他的握力的更用力。

    利维坦一惊,试图挣脱:“你!”

    陆渊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那双总是带着温和和撒娇的眼睛里,里面是利维坦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望。

    陆渊就着这个姿势,引导着那只踩过他脸的脚,缓缓地、极具暗示性地,向下滑去

    划过自己凸起的喉结,那里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划过线条分明的锁骨。

    继续向下,经过结实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下脚踝肌肤的微凉和自己胸膛愈发滚烫的温度。

    利维坦试图挣扎,却发现陆渊的手像铁钳一样稳固,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竟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脱力。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被陆渊握着,滑过紧实的腹肌,慢慢向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那惊人的热度和轮廓、清晰可辨,他脸上的红晕迅速加深蔓延,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起来。

    陆渊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利维坦。

    利维坦的呼吸彻底乱了,他不习惯现在的陆渊,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慌乱,“陆渊你”

    陆渊俯身逼近,另一只手撑在利维坦身侧的床上,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握着利维坦脚踝的手微微用力,迫使他更清晰地感受自己。

    “悖论,你,属于我。”

    这不是询问,也不是祈求。

    他不再给利维坦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强势地吻了上去,利维坦所有未出口的抗议和羞愤,都被这个不容拒绝的吻尽数堵了回去。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陆渊,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不容忤逆的强势。

    “从里到外,”祂的目光如同实质,寸寸扫过利维坦泛红的脸颊、微张的唇,“从灵魂到身体,都是我的。”

    祂低下头,鼻尖碰到利维坦的鼻尖,灼热的呼吸交融。

    利维坦眼神彻底迷离了,瞳孔里氤氲着水汽,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凭借本能喘息着。

    他看着身上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卡在唇边,他想喊谁?陆渊?贝希摩斯?还是?混乱的思绪交织,他竟不知道自己此刻渴望呼唤的是谁。

    直到利维坦的目光,猛地撞进那双没有任何光线的眼眸。

    利维坦喘息着,喃喃地问:“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利维坦的问题,而利维坦的视线被黑暗覆盖,用称得上粗暴的吻,封缄了他所有的疑问。

    用行动告诉他——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你属于我。

    利维坦,意识逐渐沉沦,放弃了思考,也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卷入陌生而狂烈的浪潮之中。

    祂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利维坦徒劳地发出一些细微的呜咽,偏头躲开,却被固定住了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所有的反抗都被轻易化解,力量上的悬殊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属于?

    这个念头在利维坦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任何人以这样的方式宣告所有权,更没想过自己竟然生不出多少真正的反抗之心。

    利维坦仰着头,眼神失焦地望着房间顶部流转的幽蓝光色,破碎的喘息不受控制地溢出唇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的,敏感得可怕,一个细微的触碰都能引来剧烈的反应。

    这种羞耻又充满掌控感的姿势,让他脚趾都羞愤地蜷缩起来,却又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陆…渊”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第129章 大号上线

    祂不再给利维坦任何思考的机会, 用更直接、更强势的方式,彻底占有了他。

    利维坦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如同隔着一层氤氲着水汽的琉璃。意识漂浮在虚实的边界, 感官被无限放大,却又无法清晰地捕捉任何具象。

    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到令他灵魂战栗、却又熟悉到骨髓里的力量,如同深邃的暖流, 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引领、乃至彻底淹没。

    这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却并非粗暴, 更像是一种久远的、命中注定的牵引, 让他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念头,唯有沉沦。

    身体早已脱离了自身的控制,变得绵软无力, 只能依凭着本能, 紧紧攀附着那提供着唯一支点的、坚实的存在,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救命的锚。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经,都仿佛被投入了熔炉, 在极致的欢愉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中反复淬炼。

    就在意识即将被推上顶峰,彻底涣散的刹那, 他迷蒙的、盈着水光的眼眸, 不经意间再次撞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渊薮。

    那双眼睛……

    如此熟悉, 又如此陌生。

    他喘息着, 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作为回答, 祂低下头, 吮去利维坦眼角的泪, 在他耳边落下如同诅咒又如同誓言的低语, “纵容你的归处。”

    利维坦再也支撑不住, 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一切结束之后,寝宫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陆渊依旧紧紧抱着利维坦,不肯松开。利维坦瘫软在他怀里,浑身布满了暧昧的痕迹,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场激烈的占有中回过神来。

    而抱着他的陆渊,脸上的满足笑意却渐渐淡去,眉头蹙了起来。他感受着身体里尚未完全平息的余韵。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刚才那段时间记忆是模糊的。

    他能记得利维坦迷离的眼神、破碎的呻吟、被彻底掌控时那诱人至极的反应这些画面让他血液再次隐隐沸腾。

    但,主导这一切的感觉,却陌生得让他心惊。

    绝对的强势,将利维坦完全视为所有物、不容丝毫反抗的掌控感源于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但平时会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用更温和的方式表达出来。

    刚才,却像是完全被另其他意志短暂地接管了身体。

    是贝希摩斯?

    不,不像。贝希摩斯的意识应该已经被打散融合了。

    那是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最亲密无间、最该独一无二的时刻,被另一个潜藏的自己,猛地推开,然后顶替了自己的位置,享受了本该完全属于他的利维。

    极其荒谬又无比憋闷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在他好不容易、真正意义上彻底占有利维坦的时候!

    陆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低头看着怀里瘫软的利维坦,身体还残留着剧烈*潮后的JL,意识像是飘在云端,迟迟落不下来。

    那身冰肌玉骨上留下的斑驳痕迹,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这些痕迹,有多少是“他”留下的?有多少是那个“东西”留下的?

    不行。

    绝对不行!

    陆渊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利维坦是他的。从身体到灵魂,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喘息,每一个迷离的眼神,都只能属于他!

    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要么彻底吞噬融合掉那个的意识,要么就将其彻底封印剥离!绝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他本以为彻底融合力量后,一切都会完美,没想到却埋下了这样一个隐患。

    利维坦微微泛红的脸颊、残留着水汽的眼角,比平时更加柔软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的姿态

    利维坦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陆渊汗湿的颈窝,发出一声极满足的喟叹,那声音里带着慵懒和意犹未尽?

    陆渊:“!!!”

    这股无名火瞬间烧得更旺了!

    这个“绿帽子”的仇,记下了,等着。

    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你完完全全,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陆渊能感觉到,怀里的利维坦也渐渐从情事的迷离中清醒过来。

    利维坦确实在回味。

    刚刚的经历太过颠覆。被绝对力量彻底掌控,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只能沉沦的感觉,是他从未在陆渊身上体验过的。平时的陆渊,即使作为上位,也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和偶尔的笨拙,更多的是温柔的交缠。

    而刚才野性的、不容置疑的征服。

    让他感到陌生,被冒犯的羞恼,但更多的是被深深满足了的愉悦和兴奋。他甚至可耻地发现,自己身体渴望刚才的粗暴。

    他好像有点喜欢

    搂着利维坦的手臂猛地收紧,勒得他有些发痛。

    利维坦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抬起头,看向陆渊。他轻轻蹭了一下环在他腰间的手臂。

    陆渊此刻的心情可谓复杂到了极点。

    身体是舒畅了,但心里却堵得慌!

    陆渊紧抿着唇,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脸上丝毫没有刚刚经历极致的愉悦和满足,一副憋屈又恼火的模样。

    “怎么了?”利维坦微微动了动,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轻轻碰了碰陆渊紧绷的下颌线。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听起来有些慵懒。

    陆渊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利维坦冰蓝色的眼眸里水汽未散,眼尾泛着动人的红晕,平日冰冷的线条此刻柔和得一塌糊涂,隐隐透出被充分“滋润”后的媚意。

    这本该是只属于他的杰作!

    可一想到刚才中途,身体被另一个意识短暂接管,陆渊就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虽然呃从身体反馈来说,体验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但!看利维坦这副难得温顺甚至隐隐透出点回味无穷的样子

    陆渊心里的醋坛子哐当一声,砸得粉碎,酸气冲天!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幅度大得让利维坦不适地蹙了下眉,疑惑地看他。

    “你很享受啊?”陆渊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压不住的酸味,眼神锐利地盯着利维坦。

    利维坦被问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很享受啊?!”他委屈地望着利维坦,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大狗,“刚才那个比我厉害吗?!”

    利维坦身体一僵,莫名有些心虚,没立刻回答,脸上瞬间又浮起红晕,眼神有些闪躲,他抿了抿唇,试图安抚这个突然炸毛的家伙:“胡说什么?那不都是你吗?”

    “那不一样!”陆渊心里的火蹭地就冒起来了,简直要气成河豚,“刚才那不是我!是那个野蛮的混蛋!”他简直无法忍受利维坦因为“别人”而露出表情!

    “那么厉害吗?!啊?让你爽得都说不出话了?!”这话直白又粗俗,带着浓浓的醋意,利维坦听得一愣。

    他看着陆渊那双因为嫉妒而显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那里面的委屈和不安是如此真实。

    “力量暴走而已,不还是你?纠结这个有什么意思。”

    利维坦这个反应,陆渊更炸了,醋海彻底翻腾:“你看!你看!你就是更喜欢他粗暴的是不是?觉得我平时不够男人?满足不了你是不是?”

    他开始口不择言地翻旧账:“我就知道!你以前就嫌我快!嫌我是残次品!现在好了,来了个厉害的,你立马就”

    “陆渊!”利维坦被他吵得头疼,“你够了!没有的事!”

    “就有!”陆渊梗着脖子,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偏偏又顶着这么一副极具侵略性的外表,反差大得离谱,“你刚才明明就很投入!腿缠得那么紧!声音叫得那么”

    利维坦看着他这副乱吃飞醋、钻牛角尖的样子,心里那点隔应忽然就淡了。

    他知道陆渊在介意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别扭。被“另一个”陆渊那样对待,确实感觉复杂。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有点食髓知味,看着眼前这个会闹别扭、会吃醋、会不安的陆渊,他又觉得这个更真实,更让他想哄一哄。

    这种话,他当然打死也不会说出口。

    陆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利维坦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未曾散尽的餍足和回味,顿时更委屈了,像只被抛弃的大狗:“你看!你就是喜欢他那样!你觉得他比我好!”

    利维坦:“” 这没法聊了。

    他有点头疼,看着无理取闹的陆渊,心想刚才被弄得那么惨的是自己,现在还要反过来哄这个罪魁祸首?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渊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利维坦的颈窝,闷闷地说:“下次不会让他出来了。”

    利维坦轻轻“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他再次抱紧了利维坦,“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维坦站好不容易摆脱了黏糊的陆渊办起正事,他在巨大的战略沙盘前,塞尔正在汇报防线最后的部署,突然,利维坦抬手制止了他。

    角落的阴影一阵扭曲,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是拜蒙。他脸上带着未褪的悲伤,显然是从失乐园偷偷跑出来的。

    利维坦敏锐地察觉到拜蒙状态不对,“拜蒙?你怎么来了?失乐园出事了?”

    利维坦挥手让塞尔和其他近侍退下。王座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拜蒙用力摇头,又点头,语无伦次:“不,不是现在,是之前!路西法哥一定要死在战场上,是有原因的!”

    第130章 背叛

    利维坦眼中风暴凝聚, 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不在路西法刚死, 或者更早的时候告诉我?”

    拜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羞愧、痛苦又夹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他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带着哽咽:“利维哥我我怎么敢在那个时候说啊”

    他抬起头, 眼中满是后怕与复杂:“您不知道就在路西法哥陨落之后没多久那些之前疯了一样攻击哥的恶魔就全都恢复正常了!”

    “他们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醒来后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他们为自己竟然对路西法哥生出过恶念而感到恐惧和羞愧但具体的细节, 尤其是那首童谣和教堂里发生的事,很多人都记不清了。”

    拜蒙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这是失乐园最大的丑闻啊!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至死这种话,我怎么能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 当着那么多刚刚经历大战、伤亡惨重的同胞的面说出来?”

    “那时候伤员遍地, 人心惶惶,天堂的威胁就在眼前如果再爆出这种消息,说我们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甚至可能是中了天堂的阴险诅咒才导致了路西法哥的” 拜蒙说不下去了,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那失乐园就真的完了!军心会彻底崩溃的!”

    他看着利维坦, 眼神里带着恳求与无奈:“我只能先把这件事死死压在心里, 先帮着稳定局面, 救治伤员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您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拜蒙的解释合情合理。路西法突然陨落、强敌环伺、内部不稳的极端情况下, 揭露领袖是被自己人逼上绝路, 无疑是雪上加霜, 很可能导致整个势力从内部瓦解。他选择暂时隐瞒, 优先稳定大局, 是唯一的选择。

    利维坦听完, 沉默了。他理解拜蒙的顾虑,但这迟来的真相,却让路西法的结局显得更加悲凉和讽刺。

    “路西法哥他”拜蒙喘着气,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他不是自愿的!也不是想一直呆在人间,是因为那首童谣!他、他们被童谣刺激了!”

    利维坦眉头紧锁:“童谣?说清楚。”

    “是一首突然在失乐园流传起来的童谣”拜蒙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开始没人在意,只觉得调子轻快治愈但后来,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他抬起头,眼中是无法磨灭的惊骇:“失乐园里的大家您知道的,大部分都是路西法哥哥的弟弟们,或者是他庇护下、自愿追随他来到失乐园寻求安宁的臣民可以说,大家都都受过哥哥莫大的恩惠啊!”

    “但是但是他们突然开始攻击哥!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憎恨、怒火、还有最恶毒的谩骂!他们用手指着他,就像指着最污秽的敌人!”

    利维坦震惊了:“他们是突然开始憎恨路西法的?之前毫无征兆?”

    “对!就像就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拜蒙用力点头,“毫无征兆!”

    “那童谣,最初是谁唱出来的?”利维坦追问。

    “不知道!”拜蒙几乎要哭出来,“就像瘟疫一样,一夜之间,所有人好像都会哼了!”

    利维坦眉头紧锁,捕捉到一个关键点:“我记得那几天,正好是你们失乐园定下,为路西法庆祝‘诞生’(路西法堕天纪念日)的日子?”

    拜蒙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是的!哥本来心情很好,回来接受大家的庆祝结果他们突然就开始吵架,哥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不知谁先开始,人群就就失控了。他们朝他扔东西,吐口水,骂他是‘伪君’、‘骗徒’”

    利维坦的心沉了下去:“当时路西法是什么反应?”

    拜蒙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和诡异:“哥哥他他的反应奇奇怪怪的。他没有愤怒,没有反击,他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甚至接受了它。看着他们,露出悲伤的微笑,喃喃地说‘这就是您对我最终的考验吗?’”

    “神的考验?”利维坦咀嚼着这个词,,“那首童谣,你还记得吗?唱给我听。”

    拜蒙猛地摇头,脸上充满恐惧:“不!我不敢唱!我我写下来!”他颤抖着用魔力在空中凝聚出扭曲的文字。

    利维坦凝视着那段文字,慢慢地,依照那个曲调,极轻地哼了出来。

    “星星眨呀眨,月光纺银纱,

    乖宝宝快睡吧,梦里开满花。

    花儿轻轻摇,香气飘呀飘,

    所有的烦恼,全部都忘掉。

    微风是歌谣,云朵是城堡,

    守护着你呀,一直到破晓。

    闭上小眼睛,黑暗别害怕,

    因为你就是,最亮的光呀。

    睡吧睡吧,在温暖怀抱,

    睡吧睡吧,天使在微笑。

    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更美好,

    所以现在请安心,进入梦的怀抱。”

    才哼了几句,他的动作猛地停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歌词这旋律,这是路西法很久以前是晨星时,写给那些小天使们的安眠曲。”

    “天、天使?!”拜蒙惊骇地瞪大眼,“果然是那帮鸟人搞的鬼!”

    “后来事情越来越失控。失乐园的大家,把哥拖进了他自己下令修建的那座教堂”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们在教堂里做了什么?”

    拜蒙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们他们给他动了私刑!用带着倒刺的鞭子,用烧红的烙铁在那座本该象征安宁的圣像之下他们他们甚至宣判了他的‘罪行’,要要处死他!”

    “什么?!”利维坦猛地抓住拜蒙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路西法没有反抗?!以他的力量,那些恶魔怎么可能”

    “没有!”拜蒙哭喊出来,“他没有!一次都没有!他就那么承受着!那都是他视若亲弟的恶魔,都是他发誓要庇护的臣民啊!他怎么会怎么能对他们动手?!”

    利维坦松开了手,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震惊、心痛。他了解路西法那深入骨髓的骄傲,他对“弟弟妹妹们”近乎偏执的责任感。

    “后来”拜蒙哽咽着继续说,“有一个保持清醒的年轻恶魔,拼死冲了进去,把他从刑架上救了出来,趁着混乱,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哥哥从那里救了出来逃离了失乐园。”

    “从那以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拜蒙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力感,“直到直到后来天堂大军进攻失乐园,他才再次出现然后就”

    拜蒙说不下去了。

    利维坦站在原地,真相的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寒的阴谋——一场针对路西法的极其卑劣的摧毁。

    “拜蒙,当初跟着路西法一起堕天的天使,那些堕天使,现在还有活着的吗?你在失乐园还见过他们吗?”

    拜蒙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脸色渐渐发白,“战场上好像没看到他们的尸体”

    “天使陨落,不会有尸体,只会消散成光。”利维坦

    拜蒙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些最早的堕天使他们好像在在童谣事件发生之前,就陆续离开失乐园很久了!具体什么时候,为什么离开,没人知道!”

    利维坦的指尖几乎要捏碎王座的扶手:“具体点!”

    “我我不知道”拜蒙颓然道,“当时没人在意”

    拜蒙猛地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您是在怀疑那些最早跟随路西法哥哥堕天的天使们?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和我们这些后来被哥哥接纳、认下的弟弟不一样!他们是哥哥真正的血亲!是失乐园最初也是最坚实的支柱!他们他们当年是那么地爱着哥哥,甚至超过了爱神本身,否则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跟随他堕天?!”

    利维坦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拜蒙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才纠正道:“拜蒙,你口中的当年,已经是六千七百多年前的旧事了。”

    拜蒙像是被噎住了,但还是挣扎着说:“可是时间并不能改变一切啊!那份情谊”

    “时间不能改变一切?”利维坦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但痛苦可以。”

    利维坦,“你见过他们堕天后的翅膀吗?”

    拜蒙一愣:“没有,他们从不展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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