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离柿子树不远, 他们很快站在柿子树下,苏锦书指挥着周凌霄打柿子。
“那个,那个柿子大, 快把它打下来。”苏锦书气恼周凌霄刚才的矜持, 故意挑枝头高的柿子打。
周凌霄不生气,只一味地顺从她的话, 她想要哪颗,周凌霄就拿着竹竿去将那颗柿子打下来。
最大的一颗柿子, 竹竿也够不上,周凌霄索性爬上树上去给她摘。
百年份的柿子树,足有五层楼那么高,苏锦书看他爬上高高的枝头,一颗心提起来。
“周凌霄, 我看那棵柿子就那样,我不要了,你下来吧。”
“你放心,我能把它摘下来。”他没有回头,踩在两根粗壮的树枝上,摇晃着伸手去够那棵最大的柿子。
苏锦书张了张嘴, 眼看他已经拿到柿子, 最终没有发出声音,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直到周凌霄安全地从树上下来。
“送你。”周凌霄下来之后,第一时间把柿子递给苏锦书。
苏锦书看看柿子,又看看周凌霄,终于展露笑颜,“看在你这么卖力地帮我摘柿子的份上,原谅你啦。”
“嗯。”周凌霄轻声应了一句,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提上山的篮子已经装满了黄灿灿的柿子,两个人愉快地下了山。
中秋是重要的节日,等他们到家的时候,牛艳和苏云中已经杀好了鸡鸭,准备清理。
苏锦书和周凌霄两人将盖柿拿去用温水浸好之后,加入了准备中秋盛宴的行列,处理各种瓜果蔬菜。
吃过温馨的晚饭后,安静下来的苏锦书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开始后悔,她开始震惊,她下午竟然约了周凌霄晚上去洗鸳鸯浴?
不仅是鸳鸯浴,还是在山上,野外的鸳鸯浴。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跟倪红玉信誓旦旦,保证守身如玉。
这才过了两个月,她跟周凌霄做了全套不说,堕落到主动邀请对方玩花样了。
苏锦书对自己的荒唐行为不忍直视。
“那个,周凌霄,你觉不觉得,这天气晚上出门有点冷?”上炕之前,苏锦书试图跟周凌霄商量,取消约定。
弯着腰正准备上炕的周凌霄停住动作,抬起头看了苏锦书好几分钟,看着她在自己的目光下逐渐露出心虚的表情。
“你果然,对我不是真心的,总是哄骗我。”周凌霄垂下眼睫,漂亮的丹凤眼半阖,一向冷若冰霜,毫无情绪的俊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落寞。
苏锦书心一软,慌忙说:“没有,我没有哄骗你,等夜深了我们就山上!”
她的话音一落,周凌霄攸地睁开凤眸,眼里闪着光看她,“说话算话。”
苏锦书硬着头皮道:“当然。”
晚上要上山,前半夜当然要睡个好觉,苏锦书舒舒服服地躺下,意识朦胧之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眼皮不断地在打架,想不明白,苏锦书索性脑袋放空,好好睡一觉再说。
半夜,她是被周凌霄的动作惊醒的,这人竟然不叫醒她,打算直接抱着她上山。
怪不得她感觉身体悬空了呢,苏锦书挣扎着要下地,“我自己会走,你怎么不叫我呢。”
周凌霄轻轻地放下她,幽幽地说:“万一我叫了你,你耍赖不去怎么办?”
“我可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说到做到,你不要恶意揣测我。”苏锦书不乐意地说。
接着悄悄走到门前,打开一条门缝,确认家中的人全都熟睡之后,小声叫周凌霄往外走。
一路上,苏锦书都紧张地察看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我们是去做贼吗?”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周凌霄忍不住问道。
苏锦书本来就紧张,他突然说话,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反问:“难道我们大半夜出去私会,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周凌霄一派坦然,“我们是合法夫妻,半夜出来玩玩,理所应当。”
苏锦书被他的理所应当震惊到了,“你真是”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好在他给的多,苏锦书认命地继续朝山上走。
临近中秋,月圆如盘,有月光照路,山上的路还算好走。只是走到一段路的时候,两边的巨石挡住了月光,一片漆黑。
苏锦书有点害怕,又不想让周凌霄看扁,正打算硬着头皮走过去。
“我背你。”周凌霄上前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背在背上,稳稳地朝前走去。
苏锦书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心中安定,总算这个禽兽有点良心。
漆黑的路段不长,只有两三百米,再次重见月光后,苏锦书呼出一口气,从周凌霄背上跳下来自己走。
“你干什么呢,手安分一点,不要乱动。”
寂静的黑夜中,巨石后面的人说话声虽小,却格外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
苏锦书和周凌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停住了脚步。
“大姐,你都过了三个月了,想死我了,让我们好好地'交流一下'。”
几秒钟后,苏锦书拉着周凌霄猫在巨石下面,小小声地说:“是一对野鸳鸯。”
说完,苏锦书脸上臊得慌,真巧,她跟周凌霄也是半夜出来做野鸳鸯的。
巨石后面的女人也说话了,“过三个月了也不行,你粗鲁得嘞。”
女人的声音粗哑,听着不像是少女的声音,这是对上了年纪的野鸳鸯。
“大姐,我保证,我会轻轻的,你就疼疼我吧。”男人在继续哄女人。
女人静默了片刻,最后似乎是不堪纠缠,还是让男人得了手。
巨石后面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响,苏锦书和周凌霄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死鬼,说好了轻轻的,你在那横冲直撞干什么!”女人说着呵斥的话,语气却没有半点不悦。
“放心吧,大姐,我不会伤着孩子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况且,你明明很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锦书脸热得能煎蛋,身体左侧的温度也明显升高,挨着周凌霄身上传过来的。
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贴着苏锦书,热气洒在她的耳侧。苏锦书下意识地躲闪,却被周凌霄一把拉进怀里,她嘴里的惊呼尚未出声,就被周凌霄用唇堵了回去。
她想说话,又怕惊动了巨石内的两人,只能任周凌霄胡作非为。
巨石内外,一明一暗,却上演着相似的好戏
“大姐,下次你多久回顺远村?”
不知过了多久,巨石后面再次响起声音。
苏锦书被周凌霄抱在怀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杏眼圆睁,瞪着听到声音还不停下的周凌霄。
“我要回来,总得有个由头,你急什么。”
女人回答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苏锦书顿时急了,拼命地挣扎起来。
不想她动作之后,反而让人直入腹地,苏锦书不敢动了。
周凌霄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抱着她躲入石缝中。
石头后面的野鸳鸯终于从暗黑中现身,男人率先走出来,苏锦书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是个四十多岁的高大汉子。
等女人出来后,苏锦书睁大了眼睛,两只眼睛因为惊讶,快成铜铃了。
她抬起头,真稀奇,在周凌霄脸上看到了同款表情。
作为书中的大反派,周凌霄向来处变不惊。一来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死活,二来他几乎无所不知,向来坑人于无形。
终于等两人下山走远,苏锦书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不是我们院里的古家柳兰吗?我听蕙姐说她老树开花,怀了孕,全家逼着儿媳赵怡照顾她,给她保胎呢。”
“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不是古家的吧?”苏锦书压低着声音,小心地说。
周凌霄抱着她动了动,苏锦书走漏了声音,泄愤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你要抱我去哪?”抬起头时,苏锦书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周凌霄贴着她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话。
“周凌霄,你禽兽!”苏锦书忍不住放大声音,骂了他一句。
周凌霄牢牢地抱着她,好脾气地回应:“嗯,我是禽兽。”
等到达水潭的时候,苏锦书精疲力尽,恨不得咬死周凌霄这个禽兽。
进入泉水中,苏锦书被冷得一激灵,更不能离开周凌霄,抱着他取暖,这便又给了周凌霄可乘之机
最后,苏锦书是被周凌霄背着下山的。
“柳兰的孩子,是不是古老头的啊?”她趴在周凌霄背上,有气无力地问。
都怪这对鸳鸯,害的她还没到水潭就被周凌霄给,至少多遭了一个多小时的罪。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吃瓜。周凌霄轻笑,“你说呢?”
“我说肯定不是。”苏锦书打起精神,开始分析,“如果是古老头的孩子,刚才那个男人肯定不会顾及柳兰的肚子。看他对柳兰肚子的态度,就知道是他的种。”
“嗯,你说的对。”周凌霄稳稳地走在山路上,肯定她的分析。
苏锦书满意地笑起来,“那当然,你说,要是古家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到时候肯定有热闹看!”不等周凌霄回家,苏锦书已经回答。
周凌霄无奈道:“你就那么喜欢看热闹?”
“八卦吃瓜是人的本性,多好的娱乐方式啊。”苏锦书闭上眼睛,临睡前嘟嘟嚷嚷地说。
周凌霄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第62章 情难自禁 “久别重逢,情难自禁吧。”……
中秋清晨, 菊儿大院东厢房耳房古家,古丰和赵怡一大早就爆发了争吵。
“我妈在顺远村病了,你作为儿媳, 怎么能不去照顾她?”古丰气得脸色涨红, 喘着粗气质问赵怡。
赵怡对着镜子整理好发型,戴上珍珠耳环, 拿上小包就往外走。
“我今天有重要的演出。照顾妈,有你跟爸就够了。”她不欲跟丈夫继续争吵下去, 果断离开家。
古江一直黑着脸坐在一边,见赵怡走了,愤怒地用手拍了拍桌子,发出砰砰的响声。“你这个媳妇,恐怕是要长翅膀飞走了。”
“爸, 我们怎么办?”古丰难堪地垂下头,他说的话,赵怡越来越不听了。
“哼!能怎么办,只能我们爷俩自己去顺远村照顾你妈,她肚子怀的,可是我的亲儿子, 你的亲兄弟。”古江拿起包袱背在身上, 率先往外走。“你这个媳妇是个忘恩负义的。”
古丰越发羞愧,觉得对不起父母。
十年前, 赵怡从京剧舞台跌落,背着不好的成分。古丰执意娶赵怡进门,害的父母同他一起,遭了不少白眼。
好在两人婚后恩爱,赵怡进门后安分守己, 为古家生儿育女。古丰想着,就算家里条件差一点,被人看不起也没什么。
谁能想到,一晃十年过去了,赵怡梅开二度,再次成为舞台上的主角,大放光彩。
古丰一个普通工人,站在她身边,黯淡无光。
尤其是当赵怡火了之后,围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为她献上鲜花和掌声。
古丰骨子里的自卑被唤醒,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没办法站在赵怡身边,更怕她会离开。
伴随着这些隐秘的、深藏于内心的负面小心思一同到来的,是他们夫妻大大小小的争吵,愈演愈烈。
“爸爸,我们走吗?”七岁的古瑞看爷爷已经出门,爸爸呆呆地站在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拉了拉他的手,小脸上全是懵懂。
古丰回过神,蹲下身抱起儿子,“走,我们去农村找奶奶过节。”
逢年过节,柳兰都会回顺远村的娘家,除此之外,她每月会回娘家看望病重的老母。
儿子没出声前,古丰偶尔会跟柳兰回去看望一番,有了孩子之后,工作家庭两头忙得他喘不过气,柳兰开始一个人回村。
至于古江,他向来讨厌柳家的人,不会陪着妻子回娘家。
坐上小巴后,古江还在不满地唠叨着,“你那个姥姥,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偷人,气死了你姥爷。守寡后也不安分,跟村子里不少男人不清不楚的。”
古丰抱着孩子,尴尬地笑了一下,“爸,瑞瑞在这呢,你说这个干什么。”
“瑞瑞虽然小,也得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东西不能做。咱们古家的人,品性不能坏!”古江心里憋着苦,不吐不快,“你那两个舅舅,一个十几年前在村里偷东西被送去新疆劳改,到现在都没回来。一个好吃懒做,天天在家躺着不上工挣公分,光靠你妈和你姥姥养着。”
“这一家子,真的唉!”古江说着说着,简直说不下去,“总之,以后少带瑞瑞去柳家。人啊,有缺点没事,不能坏了根。”
古丰抱着儿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升起隐隐的担忧,赵怡会不会跟姥姥一样。
不会的,古丰很快就否定这个可能,赵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
顺远村苏家,苏锦书一家人刚吃完早饭,舅舅牛城就带着一家人过来了。
“锦书,外甥女婿,舅舅想死你们了!”牛城一院子,热情地拥抱了苏锦书夫妻俩。
“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舅妈李妮嗔怪地说了一句,拉过苏锦书,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起来,“舅妈看你又胖了,看来在京市过的不错。”
苏锦书摸摸自己的脸,肉确实多了点,“都怪周凌霄,他做的菜太好吃了。”
周凌霄原本正在跟牛城聊天,听到苏锦书的话,偏过头说:“嗯,怪我。”
“即便这样,你以后也不能克扣我伙食,照旧要经常买肉吃。”苏锦书威胁他道。
“好。”
牛城和李妮相视而笑,小夫妻感情真好。
“好了,你们这些小的今天不用动手干活,一起说说话或者出去玩吧,厨房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个大人。”牛城挽起袖子,携李妮一起去厨房帮牛艳准备中秋的晚餐。
午餐是不用特意准备的,地里摘几个西红柿,跟鸡蛋一起做个卤子,下几碗面条就成了。
最主要是过节的晚餐,有鸡有鱼有肉,为了吉利,一般会准备八个菜。
“表妹,咱们养的猪长得可壮实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卖,到时候咱们就能小发一笔。”牛才忍不住跟苏锦书分享喜讯。
提起这个,牛鹏也忍不住笑起来,“是啊,不仅如此,我们还育了十几头的小猪崽出来。我们学会了怎么育小猪崽,以后都不用愁猪种了。”
“你们可真厉害。”苏锦书没想到他们的执行力如此之强,养猪两个多月,连育种都会了。
牛鹏嘿嘿笑两声,“还得靠表妹你牵头,带我们养猪啊,以后我们兄弟俩也是村里的富户了。”
他们兄弟在村里做杀猪匠,穷是不穷的,也不缺肉吃。但光靠杀猪卖猪肉,想要挣大钱是不行的。
如今搞了养猪的事业则不同,以后可以自产自销,降低猪肉成本,增加利润不说。光是卖整猪,就能赚上不少钱。
“对亏了表妹夫,要不是他提供的书里有打疫苗和育种的方法,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牛才又夸上了周凌霄。
“对对对,还有咱们家云中,真是养殖小天才,能靠着一本书想出这么多办法。”牛鹏认同的同时不忘苏云中。
苏锦书看他们商业互夸,打断道:“好了好了,总之大家到时候按照出钱出力的份额,赚钱了一起分。现在,带我去山上看看猪吧。”
这些猪现在可都是值钱的宝贝疙瘩,苏锦书难得回来一次,当然要去看看宝贝。
牛家两兄弟哪有不乐意的,立马就动身,领着他们往养猪的山上走。
上山的路上,苏锦书想起昨晚上撞见的那对野鸳鸯,思忖着牛鹏牛才在村里走动的多,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你们知道村里有姓柳的人家吗?他家有个叫柳兰的,跟我们住在一个大院。”
牛鹏和牛才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苏锦书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奇怪,问道。
牛家兄弟沉默了一会儿后,牛鹏开了口,“你说的应该是村西边的柳家,他们家,在我们顺远村名声很差。”
他把柳家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苏锦书说明,最后说起柳桥安的时候,眉头紧紧皱起来,“他不晓得怎么知道了沈娇在京市出事,最近总是骚扰沈娇,嘴里不干不净的。”
柳桥安是柳兰的弟弟,也是柳家现在唯一的男丁。
“总之,他们一家全都不是什么好人。”牛才总结说。
苏锦书点点头,这就难怪,柳兰会做出这种事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前面好像就是柳家。”周凌霄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指着左前方说。
众人纷纷往他指的地方看去,黑黄的土胚房上盖着陈旧的黑娃,房子前有个栅栏做门,从外面看是一派陈旧、死气沉沉地。
“咕咕咕嘎嘎嘎”
里面鸡鸭乱飞,传来闹腾的叫声和人的喊声、叫骂声。
这一看就是有热闹看啊。
“我们过去看看。”苏锦书拔腿就往那边跑。
周凌霄勾了勾唇,抬脚跟上。剩下的苏云中、牛鹏、牛才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跟着走。
等苏锦书走到栅栏门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古江按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地上打,柳兰试图阻止,结果被按着一起打的场景。
柳兰的妈尹红看见女儿被打了,忙扑上去跟古江撕扯,“你个王八犊子,敢跑到我家里来撒野,打我女儿,看老娘我不打死你!”
苏锦书一眼认出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昨天晚上跟柳兰在山上做野鸳鸯的人,她往后看了一眼,见苏云中三人还没过来,凑在周凌霄耳边说:“他们昨天晚上刚刚在山上那什么,怎么一大早又做上了?”
关键是,偷人直接偷到家里,还被抓个正着,未免太巧了。
周凌霄对此波澜不惊,神情毫无波动,“久别重逢,情难自禁吧。”
苏锦书嘴角抽了抽,只能理解为中年人比较放得开,火气也旺。
“爸爸,我怕。”七岁的古瑞被吓得哇哇大哭,抱住古丰的大腿,试图上前帮古江的古丰只好蹲下身,抱住孩子安慰。
苏云中、牛鹏和牛才三人赶到的时候,柳桥安也加入了战场,他是去帮尹红的。
结果一上去就被古江一个翻身摔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尹红和柳兰刚刚被古江左一拳右一拳精准打击头部,脸全肿了。
此时看到柳桥安被打,瑟缩着不敢上前,生怕再挨古江的拳头。
她们这才想起来,古江以前是当过兵的,会拳脚功夫,他们就是全部上都没用。
“妈妈妈!”柳桥安被打得直叫唤,伸手叫妈。
护子的心理战胜了害怕,尹红站起身,余光看到门口站着的苏锦书她们,忙求助似地朝他们喊:“我家这个丧尽天良的女婿呦,大过节的来我们家欺负人来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快来帮帮我们吧!”
说完,凄惨地流下两行泪。
苏锦书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扭头就走,“你别看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苏云中、牛鹏、牛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
丢下一句话,三人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尹红:“”
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周凌霄身上,却见周凌霄用犀利、冰冷的目光扫了自己一眼,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把戏。
尹红在他的冰冷尖锐的目光下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第63章 拒绝 “我只会收苏锦书亲手织的围巾。……
周凌霄转过身一看, 脚步微凝,苏锦书四人已经不见踪影。
右边的墙角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无声地朝他招手。
周凌霄走上前去, 只见他们四人正排排蹲在墙角, 竖起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呢。
“嘘!”苏锦书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过他, 示意他在自己前面蹲下。
默默蹲下的周凌霄:“”
院子里的争吵打闹声在继续,尹红在求助未果之后, 似乎是豁出去了,嗷嗷地上前跟古江扭打起来。
“桥安是我们家唯一的命根子,你敢动他,老娘跟你拼了!”
他一个七旬老人,哪里是古江的对手, 古江却在看到她脸上癫狂的神色后瞬间冷静下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根本没有病,柳兰每个月说是回来看你,实际上是为了跟这个男人幽会是不是?”古江指着以衣衫不整的男人,冷静地问。
“是。”
“不是。”
尹红和柳兰,一个痛快地承认, 一个着急地否认。
地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见状,鼻青脸肿地咧着嘴笑, “她就是每个月都回来与老子幽会,不仅回来跟我幽会,我们在京市还时常幽会呢。”
古江握拳的手背上青筋跳动,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克制住想要打死地上男人的冲动。
“大江, 你不要相信他的话,我不是!我没有!他乱说的,我就是一时糊涂,着了他的道,你原谅我吧!”柳兰痛哭流涕,她是真的害怕。
刚才古江暴怒打人的时候,柳兰反而没那么害怕,现在看到古江用平静的语气问自己,柳兰是真的害怕了。
她怕古江不要自己了。
跟毛才良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但柳兰心里很清楚,古江才是能一起走完这一辈子的人。
毛才良见柳兰否认,想要挽回古江,心里憋着气,决定给他们放个猛料,“不信啊,不信你问问你孙子古瑞,柳兰最近两年每个星期三都带着他来京郊跟我幽会呢。”
古江和古丰同时瞪大了眼睛,齐齐看向柳兰。
柳兰瑟缩地在地上挪动了一下,根本不敢跟他们对视。
古家父子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古瑞奇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毛叔叔,你今天又要和奶奶玩捉迷藏的游戏吗?”古瑞迟疑地问倒在地上的男人。
每次奶奶带他去外面玩,就会跟这个叔叔玩捉迷藏的游戏,把古瑞放在一个屋子里,让他找到他们。
古瑞每次在屋里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们,他知道,这个叔叔玩捉迷藏很厉害。
蹲在墙角的苏锦书五人:稚子无辜,柳兰真不做人。
“爸,我先带瑞瑞回去了。”古丰似是再也难以忍受,抱着孩子,不等古江同意,就往院子外面走。
苏锦书几人赶紧往往墙上又贴紧了些,生怕被出院子的古丰发现。
古丰没有跟柳兰打招呼,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柳兰说不上为什么,心中一窒,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声:“丰儿!”
“他都多少年没登过我这个姥姥的家门来了,我看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喊什么喊。”尹红见不得女儿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将柳兰拉起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古江像一座石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尹红看他这个样子,不自觉又有了底气,对古江说:“这事你也不能怪我们家兰兰,你一个工人,虽说是厂里的七级工人,一个月能拿八十多块钱的工资,但你一个才给兰兰三十块钱家用,哪里够用。”
古丰冷笑一声,“不够用?我一个月给她三十块钱,她经常一分不动地给你们送三十回来。家里的柴米油盐,各种花销全部由我出,你当我不知道她每个月回家给你们送钱?”
“也是。”他看看捂着脸躲在尹红身后的柳桥安,讥讽道,“你家有这么个废物儿子,别说三十了,三百也不够。”
柳桥安听了,从尹红背后探出一个头来,“我就知道,你们父子俩不愿意上我们家来,就是因为看不起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告诉你,我现在可”
“安安,闭嘴,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尹红突然出声,打断了柳桥安的话。
毛才良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对古江说,“柳兰不就给家里送了点钱吗?你也太计较了吧,我可是每个月给她五十呢。”
“就是,”尹红对此颇为认同,对古江的抠门早有不满,“我们家兰兰嫁给你们家,我可是十月怀胎,辛苦把她养这么大的,她拿点钱回来孝敬我,帮扶一下弟弟,有什么问题。”
古江简直被这群人给气笑了,“既然如此,柳兰,以后我们不再是夫妻,从今天起划清界限。以后,你就跟着这个男人过也好,跟着你妈和弟弟过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不,不,不,大江,你原谅我吧,我不要跟你分开。”柳兰一把拉住古江,彻底慌了。
尹红扯着她,让她跟古江分开,“你个没出息的,求他做什么,你有你弟弟,他现在能养活你和倪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我呢,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以后会好好待你和孩子的。”毛才良赶紧站出来,拍着胸脯保证说。
愤怒、不甘、羞耻、烦躁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古江胸口乱撞。
就在不久之前,古江因为老来得子,骄傲了很长时间。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明知道逼迫儿媳妇赵怡放弃工作照顾柳兰不合适,仍旧执意如此做。
可柳兰老树开花,怀的却不是他的孩子。这让古江觉得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事已至此,我们夫妻缘分已尽,我走了。”古江从进来开始就握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抬脚就走。
“大江!”柳红喊了一声,就要追上前去,却走了一步就被拉回来。
尹红拉住她,不让她离开,“人家都不要你了,你死乞白赖地上前去干嘛?再说了,就算他肯原谅你,能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柳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知道尹红说的是实话,只好眼睁睁看着古江离开。
这边毛才良不断地对柳兰表忠心,表示自己一定会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云云。
墙角听到这里,再往后听也没什么意思了。
牛才蹲在最后面,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接着是牛鹏、苏云中、苏锦书和周凌霄挨个起身离开柳家。
走出一段距离好,性子活泼的牛才兴奋地说:“真没想到啊,柳兰五十多岁的人了,能怀孕就已经够炸裂了,更炸裂的是她怀的还是毛才良的孩子!”
一向稳重的牛鹏也忍不住激动地说:“柳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前有尹红偷汉子气死丈夫,后有柳桥安的哥哥偷村里的鸡鸭被送去劳改,现有柳红玩夕阳恋抛夫弃子。”
苏锦书吃瓜吃爽了,隐隐觉得里面有点问题,“那个毛才良,哪来的那么多钱,每个月给柳兰五十块。”
这人看着贼眉鼠眼,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要知道古江是机械厂的七级工,一个月工资只有八十多,毛才良却能一个月拿出五十块给柳兰。
他的钱从哪里来?
周凌霄一直古井无波,听到苏今年书的话,心中一动。
“这个,确实奇怪,毛才良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家里又穷,否则,也不会四十多了还打着光棍。”牛鹏挠了挠头,皱着眉说。
牛才也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的消息更灵通一些,“我听村里的人说啊,毛才良不知道怎么走大运了,这两年在京市挣了大钱,可阔了。”
“对对对,他每次回家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从村子里晃一圈才回家,这次中秋还给家里买了台黑白电视呢。”苏云中原本对这些村里的攀比不注意,话说到这,他就想起来了。
作为新“四大件”之一的电视机,是紧俏的奢侈品。不仅一台售价400多元,还需要凭电视票或工业券购买。
这两样票证非常稀缺,通常是单位对先进工作者和劳动模范的奖励,一个国营工厂通常一年只有一两张。
如果说毛才良能够通过特殊渠道从京市挣到钱,那电视机票则非得有权利才能弄到。
无论怎么看,毛才良这个人都很怪异。
“算了,路遥知马力,大家在一个村子里,以后总会知道毛才良的底细。现在,咱们先去看宝贝猪吧。”苏锦书是个不喜欢内耗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了,当即转移了注意力。
养猪场,沈峰正在山上赶猪,见他们过来了,非常高兴,“锦书回来了,快去屋里坐,我这就把猪赶回猪圈里去。”
“沈叔,您忙您的,不用管我,这猪还没放够时间吧,我们就随便看看。”苏锦书笑着对沈峰说。
沈娇听到动静,从竹屋里出来,“爸,你只管赶猪,我来招待他们。”
两个月之前,沈娇不知遭何大变,神情憔悴、脸颊枯瘦,眼里黯淡无光。
如今却是大变样,神情坚定,眼神平静地跟他们说着养猪场的事情。
末了,她拿出两条围巾,递给周凌霄和苏锦书,“昆明湖的时候,谢谢你们救了我。这两条毛巾,是我亲手织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沈娇在京市经历了什么,她不说,苏锦书也猜出了个大概。对于她能走出伤害,重新开始生活,苏锦书打心底为他高兴。
“好漂亮的围巾,沈娇,你的手这么巧,我们怎么会嫌弃。”她笑着从沈娇手里接过围巾。
围巾用的是京市最流行的马海毛线织成,表面有一层细密、柔软、较长的绒毛。手摸上去像是在摸小动物的毛发,柔软、毛绒绒的。
看起来非常蓬松、厚实,戴上却是轻轻的。苏锦书的围巾是红色的,她戴上毛绒绒的围巾后,下巴和脸颊被一部分绒毛遮住,衬得一张小脸越发光彩动人。
“好看吗?”她眨了眨杏眼,期待地看着周凌霄。
“好看。”周凌霄拿着围巾,并没有戴上,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苏锦书,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苏锦书试过围巾之后,几个人便要去猪圈看看宝贝猪,周凌霄提出留在竹屋里。苏锦书只当他有洁癖,不愿意闻猪圈的臭味。
“你的围巾,我不要。”等他们走后,周凌霄淡淡开口,将白色的围巾递给沈娇。
沈娇脸上的平静的神情染上一抹失落,却很快从善如流地接过毛巾。
“我只会收苏锦书亲手织的围巾。”周凌霄整个人像是座冰山一样,散发着寒气,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第64章 虎狼之徒 论她怎么看,周凌霄都是个冷……
沈娇脸上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甚至扬起笑容,“你和周庭韫说的,很不同。”
周凌霄和周庭韫的关系, 沈娇是最近才知道的。
为了她自杀的事情, 沈峰利用所有的休息时间,辗转京市调查, 想为自己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他一次次地无功而返,又一次次地往京市跑。
山中寂静, 岁月流逝无声,沈娇本该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的。可每次看到爸爸满身疲倦地回到竹屋,沈娇就能清楚地意识到又一周过去了,意识到沈峰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这个女儿。
她看着小猪一点一点长大,山中的青草慢慢变长, 小鸟每天早晨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她起床。
生命如此美好,她不该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这个念头从心中一起,挥之不去。
她的心开始变得坚定,开始重新审视她和周庭韫的那段恋情,以更加客观角度去看周庭韫。
沈娇发现,周庭韫就是个烂人。
周庭韫跟她说起过自己的哥哥, 在他嘴里, 周凌霄是个冷血动物,不把家人放在眼里, 没什么朋友,无情无义。
如今看来,全是鬼话。
周凌霄没有说话,显然对周庭韫如何评价他毫无兴趣。
“你不要围巾,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沈娇主动问道。
周凌霄沉吟片刻, “毛良才是你们村的,你有没有在周庭韫那里见过他?”
“见过,周庭韫除了京市大饭店副经理的工人,还有其他赚钱的渠道,毛良才在帮他做事。”沈娇意外撞见他们在一起悄悄说什么,周庭韫没想到他们认识,只得透露了一点。“可惜,周庭韫对这个渠道藏得很深,如果你想要对付他,我可以”
“不,我不需要。”没等她说完,周凌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要为了报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想想你爸。”
沈娇没想到周凌霄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羞愧地低下头。
当她从那场荒唐的恋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随之而生的,是对周庭韫刻骨的仇恨,她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你想报仇,当先强大自身,周庭韫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周凌霄很少管别人的事,看在她送的毛巾苏锦书很喜欢的份上,多说了一句。
沈娇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和周庭韫一样复杂,令人看不透。
“周凌霄,我回来啦!”苏锦书欢欣雀跃地进了竹屋,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猪长得很好的消息。
一进门,就看见沈娇手上拿着围巾,愣愣地看着周凌霄。
“你的宝贝猪是不是长得很好?”周凌霄越过沈娇,走到苏锦书面前。
他的脸上像吹风化了冰似的,浮起点点笑意,方才生人勿近的气息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锦书立马笑着点头,“嗯!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能有几千块进账啦。说起来,沈峰叔叔养猪的手艺没得说,我看那些猪现在就可重,足有一百五六十斤了。”
沈娇回过神,看着两人的互动,脑海中原本有些混沌的东西清晰起来。
“你不喜欢那条围巾吗?”苏锦书指着沈娇手里的围巾问。
周凌霄点点头,算上承认。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吃午饭吧。”苏锦书没有追问,这种毛绒绒、可爱的东西,可能不符合周凌霄的审美。
一行人告别沈峰父女俩,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
中秋夜的晚餐丰盛:炖得烂熟的老母鸡是最硬的菜,完整的红烧鲤鱼,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四喜丸子,炒和菜,拍黄瓜,萝卜丝炒肉,清煮芋头。
整整八个菜,每一道菜都蕴含吉祥的寓意,除此之外,茴香肉馅的饺子更是宴席上的重中之重。
茴香本身的清甜味与猪肉结合后,这份清甜被激发地更加明显,吃起来咸中带甜,甜而不腻,层次感非常丰富。
苏锦书之前没有吃过茴香馅的饺子,乍一尝试,只觉美味异常,干掉了一大盘。
“奇怪,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吃茴香饺子,早知道多包一点,明儿早上也能吃。”牛艳惊讶地说。
这话不好接,苏锦书只好干笑了几声。
苏云中原本埋头干饭,听到之后抬起头说:“姐姐现在喜欢吃也没问题,以后她回来,我就去地里摘茴香,给她包饺子吃。”
“我们提供猪肉!”牛鹏、牛才立马接上。
牛城和李妮笑着说:“那我们只能负责擀面和包了。”
被这样真挚的亲情包围着,苏锦书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连毛孔都舒展开来,愉悦地享受此刻的温情。
“有你们真好。”苏锦书眼里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一闪一闪的。
周凌霄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苏锦书,当她的眼中出现星光时,周凌霄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传过来时,苏锦书触电一般立马低下头去。
她抬起头时,周凌霄又看了她一眼,此时她的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让周凌霄无从窥见其中真实情感。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祭月的东西已经准备好,我们三个一起去拜月吧。”李妮慈爱地摸摸苏锦书的头,触手是温软的毛发,她顺手又摸了一把。
“大家不一起吗?”她看牛艳起身,疑惑地问道。
牛艳:“你是不是傻了,我们的风俗是男不拜月的。”
周凌霄若有所思地看向苏锦书,就连苏云中都奇怪地看了苏锦书一眼。
“我只想着大家一起热闹一点,把这给忘了。”苏锦书勉强解释说。
她生活的年代,人们对中秋、春节这些重大节日的重视程度远不如现在。加上城市化工业化,很多风俗渐渐消失,现代牛马苏锦书并不知道拜月只能女的拜。
李妮拉着苏锦书往院子里走,“一会儿大家一起赏月,热闹着呢,不差这一会儿,咱们得赶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去拜月。”
趁此机会,苏锦书赶紧逃离人群,顺便把她不知道拜月风俗这件事混过去。
圆月初升,清辉洒满庭院,小桌子上铺上一块桌布摆放着各种供品,放在院子最中央的地方沐浴月光。
核心供品是自来红、自来白的京式月饼,放在盘中中间垒成小塔状。接着是水果三杰:象征多子多福、家族兴旺的石榴,象征团圆和人丁兴旺的葡萄,寓意平平安安的苹果。
除此之外,还有最具特色的毛豆荚。传说月宫中的玉兔捣药,这是专门献给玉兔的一道供品。
最后用形似月亮、颜色红火的鸡冠花点缀其中。
“锦书,快过来祷告呀。”牛艳已经点上三炷香,招呼苏锦书来拜月。
苏锦书走上前,和牛艳、李妮一起肃立,默默祷告。
“阖家团圆、健康,家中的两个小子早日长大、结婚。”李妮对着月亮低声说。
牛艳口中也念念有词,“保佑我家锦书婚姻顺遂、一生平安,云中早日结婚成家,一家人健健康康、完完整整。”
苏锦书听完他们的祷告,闭上眼睛,真诚祈祷:“早日暴富,拥有自己的房子。”
这是她始终如一的心愿,祈祷完毕之后,她睁开眼睛又闭上,“希望周凌霄万事顺遂。”
只有周凌霄的事情顺利解决,她才能够顺利拿到钱和房子。
“好啦,现在要让香燃一会儿,让月光享受这些供品,咱们先去赏月。”拜完月,牛艳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精神一震,说话的声音都更响亮了。
李妮也是红光满面,眉开眼笑的。苏锦书想,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人有希望就有力量。
一群人坐在院子里赏月,李妮问她:“锦书,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呢?我怎么听到了凌霄的名字呐?”
苏锦书下意识地看了周凌霄一眼,断然否认,“没有。”
要是让周凌霄知道自己是为了钱和房子跟他在一起,事情可就大了。
“哎,你真是的,人家小夫妻的事,你拿到大家面上来说,锦书得多不好意思。”牛城会错了意,帮苏锦书说话。
他转头对苏锦书笑的灿烂,“你们感情这么好,是不是许愿要个孩子啊?”
苏锦书:“舅舅,您说什么呢?”
“难道你们不想要孩子?”牛城下意识地反问。
苏锦书被他问得语塞,偏偏这时候周凌霄又盯着她看,仿佛想看穿她的内心,简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孩子的事啊,由他们夫妻俩自己做主,咱们就不要替他们操心了。香燃尽了,锦书,你来帮我把供品拿过来,大家分食,接受月神的祝福。”牛艳看苏锦书的神色不对,出声帮她解围。
两人来到小桌子前,牛艳到底是不放心,悄悄问苏锦书:“你老实跟妈说,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你们不是如胶似漆吗?按你们这个黏糊程度,不出三个月,铁定能怀上,难道你们的身体”
“妈,妈,您别乱猜。”苏锦书赶紧打断牛艳的话,“我就是我就是有点受不了他!”
她急中生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妈您不知道,周凌霄他,太不知道节制了,经常把我弄晕过去。”
牛艳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这这真是”
“所以啊,我要是怀了孩子,他怎么能控制得住,控制不住万一流产了,就不好了。暂时不要孩子,才是明智的选择。”苏锦书越说越有底气,她说的可是事实。
“你这孩子,也太不避讳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牛艳不敢再听下去,端着供品赶忙离开,生怕再从苏锦书嘴里听到什么虎狼之词。“总归你们还年轻,生孩子的事,不着急。”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牛艳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扫过周凌霄,每当周凌霄回望过来的时候,牛艳又赶忙挪开目光。
论她怎么看,周凌霄都是个冷淡的性子,完全不似女儿口中的虎狼之徒。
第65章 好听 声线也好,低沉有磁性。
总体上, 除了一些小插曲,苏锦书人生三十年,第一次过了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 心情不错。
因着赏月的原因, 晚上十点他们才上炕睡觉。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刚上炕,周凌霄就冷不丁地问她。
“你偷听我跟我妈说话!”苏锦书很凶地给他扣锅。
周凌霄:“我用听吗?你没看你妈拿供品回来后用什么眼光看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计生用品是苏锦书准备的, 她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她对孩子的态度。
当然是因为不想搞出人命。
“难道你想要孩子?”苏锦书坐起身,忐忑地看着他。
如果周凌霄想要跟她生个孩子的话,就麻烦了。她又不是个没底线的人,让她为了房子和钱弄个孩子出来,苏锦书绝对不干的。
周凌霄坐起身, 与她对视,目光如炬,“我对孩子没兴趣,我有兴趣的,是你。”
“砰砰砰”
苏锦书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呼吸也有点急促。都怪周凌霄, 好端端的话说的这么暧昧。
“你呢?”
“嗯?”
“你是对我感兴趣, 还是更看重其他的?”周凌霄一字一句地问。
暧昧的气息瞬间消散,苏锦书脑海中警铃大作, 周凌霄这么问,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情急之下,苏锦书直接扑倒周凌霄,趴在他身上大声说:“我当然是对你最感兴趣了。”
月光透过床前的纸窗洒进来,照的周凌霄漂亮的丹凤眼像是揉碎的冰一样, 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用盛着光的凤眸,静静地看着苏锦书。
苏锦书在他的眼中清晰看见自己模样,不自觉恢复正常的语气,“我刚刚可是对着月亮祈祷,希望你万事顺遂呢。”
周凌霄知道,她这句话是真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他吻得极为凶狠,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一般,不断地攫取苏锦书口中的唾液和呼吸。
不仅如此,他还用右手擒住苏锦书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周凌霄,你在玩什么很新的东西吗?”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苏锦书气息不稳地问他。
周凌霄看着苏锦书,像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的红唇晶亮,狡黠一笑,“用手多不方便呀,你可以用布带把我绑在床上。”
周凌霄的丹凤眼微微睁大,愣了片刻,他从善如流地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布带,却没有直接绑住她的双手,而是一把将她抱起。
“啊!”苏锦书惊呼一声,“你抱我去哪呀?”
周凌霄并不答话,抱着她来到桌子上,将她的上半身轻柔地放在桌上。苏锦书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缠上他的腰,懵懂地看着周凌霄,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随后,周凌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双手分别绑在桌子的两个角。
“你你干什么?”苏锦书脑袋空白了一瞬,整个人都懵了。
周凌霄慢条斯理地说:“不是你让我用布带把你绑起来吗?”
“我是让你绑床上,没让你绑桌子上!”苏锦书挣扎起来,但她两只手被绑在桌子的两个角上,下半身悬空,上半身丝毫无法动弹,她整个人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周凌霄无所欲为。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苏锦书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解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周凌霄,这是在我家,你不要乱来?”苏锦书几乎要哭出来,她现在就是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给周凌霄出绑人的馊主意,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
听到他的话,周凌霄停住了动作,苏锦书的心没那么慌了,眼巴巴地看着周凌霄,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放过自己。
周凌霄离开桌子前,走了几步,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半支起。
月光如练,越过窗子洒落在桌上,苏锦书莹白的肌肤被点亮,透着珍珠般的光华,与皎洁的月光无声辉映。
周凌霄已经回到桌前,目光火热地打量着桌上的珍宝,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玩弄。
“你住手!”苏锦书真的要哭了,“你再不住手我就喊人了。”
说完,她抬起脚,试图将周凌霄踹开,却被他一把抓住,顺势进入中间,俯身吻着她。
“你喊吧,虽然不知道你跟岳母说了什么,但想必我在她那已经不是什么好形象了。”就着月光,周凌霄细细地吻过珍宝的每一处,“你只需喊一声,她就能透过窗户,看见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苏锦书立马咬住唇,别说喊了,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你混账,你小心眼,我只是跟我妈说你不知节制,难道不是事实吗,你就这样报复我。”
两个小时后,苏锦书忍不住小声骂他。
“是吗?”周凌霄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
他喘得真好听,苏锦书控制不住地想歪,声线也好,低沉有磁性。
“好好好,是我不知节制,你慢点。”苏锦书被他弄得四肢要散架不说,魂魄也快散了,忙小声求饶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锦是先是揉了揉手腕,接着下意识地看向房间的桌子。
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苏锦书暗骂了周凌霄一声畜生,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她忙起身,红着脸上去踩了几脚,试图将昨晚的事情彻底毁尸灭迹。
“凌霄昨晚又不知节制了?”牛艳见苏锦书睡到日上三竿,还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出来,关心地问她。
苏锦书心如死灰,“昨晚是我不知节制。”
牛艳老脸又一红,递给她一碗面,“先吃个早餐。”
年轻人的事,她是管不了了。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苏锦书都对周凌霄冷着一张脸,也不跟他说话,只跟苏云中、牛鹏和牛才他们说养猪的事情。
直到吃过午饭,大家午睡时,他们两个又单独回到了房里。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周凌霄抱着她柔声说,看起来认错态度很好。
苏锦书不会轻易上他的当,这人是越来越坏了,“你哪里有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我妈说你不知节制。”
周凌霄的脸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不顾你的意愿这样做了,如果你想”
“我不想!”苏锦书断然拒绝。
周凌霄亲了亲她的脸颊,“你明明很喜欢,我看到了,东西都流到地上去了。”
“你闭嘴!”苏锦书的脸爆红,瞬间变成小番茄,“赶紧睡觉,下午还要回京市。”
她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像蚕一样裹进被子。
周凌霄勾起唇,顺势躺下,抱住那一团闭上了眼睛。
离开顺远村回京市之前,苏锦书上了一趟山,找到沈娇,开门见山道:“我和朋友在京市开了一家卤味店,缺个人手。吃住都可以在店里,工资刚开始是一个月三十块钱,你有意愿吗?”
“我愿意。”沈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来了。
苏锦书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不能一直跟着我爸躲在山里,总要出去。如今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也很感激你,我会好好干的。”沈娇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诚恳地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你来京市菊儿胡同大院36号找我,我带你去店里。”苏锦书交代完之后,本该马上下山去赶车。
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回来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娇。
“你有什么话想问我?”沈娇观她神色,主动问道。
苏锦书迟疑开口:“你跟周凌霄,之前认识吗?”
“昆明湖你们救我之前,从不认识。”沈娇不明白她为什么问,如实答道,“他是周庭韫哥哥的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苏锦书放下心来,“那没事了,我们三天后见。”
“你不用担心你的丈夫,他心里只有你一个。前天他拒绝了我的围巾,说只会收你一个人亲手织的毛巾呢。”沈娇送她下山,临别之时特意说。
苏锦书的脸微微发烫,笑着说:“这样的话,他只能去买围巾戴了,我这双手,一点不巧。”
沈娇但笑不语,挥手跟她告别。
下山的路上,苏锦书有点懊恼,她怎么会觉得周凌霄跟你沈娇有什么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多想。周凌霄向来不管别人的事,就算别人有事想让周凌霄管,也只会换来周凌霄冷冰冰、毫不留情的拒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周凌霄,今天破天荒地向苏锦书建议她可以招沈娇去卤味店帮忙,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苏锦书刚走到山脚,看见周凌霄已经拿着手提箱在等她了。
“周凌霄,我们走吧。”苏锦书笑着挽住他的手,如往常一样两人并排走着。
“你跟沈娇,关系好像不错?”走了一段时间后,苏锦书心里痒痒的,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凌霄眉间微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嗯,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如同巨石跌落深渊,苏锦书的心情一下就宕下来,沉到谷底。
“你不开心?”周凌霄试探地问她。
苏锦书当然不开心,她这么卖力地演戏,周凌霄都没夸过自己一句,他跟沈娇才见了几次呀。
“哪有,既然你喜欢她,以后我们多跟她一起玩。”苏锦书打起精神,笑的灿烂,仿佛她真的一点都介意周凌霄跟别的女人关系好。
他们一对假夫妻,苏锦书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资格不开心。
周凌霄蹙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66章 被举报 她刚抓起油条吃了几口,院子里……
回京市的路上, 苏锦书一直笑着跟周凌霄讲话,保持着往常的样子。
周凌霄心里的那股不对劲渐渐地散去,他想, 苏锦书真是爱自己爱到了极点, 连吃醋都不敢。
笑了很久之后,苏锦书有点累了, 安静下来。她现在只想赶紧到家,去床上躺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感到格外疲倦。
周凌霄特意买了肘子切薄片做晚餐,苏锦书都兴致缺缺,随便吃了几片就饱了。
“你身体不舒服?”周凌霄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又摸了一下自己的,没有发烧。
苏锦书心中微动,随即想到周凌霄的关心,沈娇也拥有了,耷拉着小脸说:“没有,今天胃口不太好。”
“周哥, 嫂子, 你们终于回来了,好久不见啊!”何书嘉端着一盘炸花生, 提着两瓶小酒,喜笑颜开地进了正房。
像是一束阳光闯进来,将他们之间的阴霾驱散了大半。
“你又来干什么?”周凌霄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何书嘉把花生和酒放在桌上,“大过节的, 我来串门。”
“节已经过了。”周凌霄冷冷道。
苏锦书见到他,精神好了点,“你来找我们喝酒的吗?”
“是啊,这是我妈刚炸的花生米,还有夏天酿的青梅酒,尝尝?”何书嘉打开瓶盖,甘甜的酒味、梅子的清香一点一点地在屋中蔓延。
苏锦书被这香味吸引,坐在了桌前。见她坐下,周凌霄冷着脸拿出三个酒杯子,洗干净放在桌上。
“哗啦啦~”何书嘉殷勤地倒上酒。
琥珀色的青梅酒,酒水透亮,每个杯子里都沉着一颗圆滚滚的青梅,看着就令人口水直流。
苏锦书喝了一口,酸酸的,甜甜的,“味道真不错。”
不知不觉,三个人很快就喝完一大杯青梅酒。
何书嘉伸手打算再倒一杯的时候,被周凌霄拦住了,“你忘了上次喝醉酒碰到王江的事情了。”
上次他们全都喝醉了,导致苏锦书被王江掳走,若不是周凌霄机警,早到一步,恐怕王江已经得手。
“剩下的这瓶留在这里。”何书嘉嘿嘿一笑,“下次我们再喝。”
“下次别来了。”周凌霄不客气地赶人,“酒喝了,花生米吃了,你该回去了。”
“好了,酒喝完了,你可以走了吧?”周凌霄似乎一刻也不想让何书嘉多待,出言赶客。
“嘿!周哥你这人真是要我走也行,告诉我一件事。”何书嘉脸上露出八卦的表情,“前两天,你让我给东厢房耳房的古家报信,说他家老婆子身体不舒服。古家父子俩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关在房里两天没出来,他家老婆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吧,快跟我说说。”
“咳咳!”猝不及防听到这件事跟周凌霄有关,苏锦书呛了一口口水,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周凌霄让你通知古家的人去顺远村的?”
何书嘉重重的点头,“是!”
苏锦书看看周凌霄,又看着何书嘉,表情复杂。
“周哥,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啊,你就让嫂子给我讲讲吧。”何书嘉以为苏锦书顾忌周凌霄不敢说,索性挟恩图报。
周凌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起身去厨房洗碗。
苏锦书清了清嗓子,“这事啊,得从柳兰的妈说起”
大约半个小时后,吃完整个瓜的何书嘉觉得自己的脑子吃瓜吃撑了,已经不会转了。
偷人的妈,劳改犯的哥哥,巨婴的弟弟,五十多岁怀上野种的柳兰。
这一家子,真是太精彩了!
消化了几分钟后,何书嘉才开口,“怪不得他们家人最近都不出门了呢,出了这样的事,换我,我也没脸见人。”
两人唏嘘一番,在周凌霄的死亡注视之下,何书嘉终于起身告辞,“周哥,嫂子,咱们回聊啊~”
“砰!”周凌霄重重地关上房门,脸色黑如锅底。
“我觉得,你对何书嘉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差了。”苏锦书忍不住说。
周凌霄淡淡地说:“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
苏锦书:“?”
“你为什么要揭穿柳兰的丑事?”苏锦书不欲在何书嘉身上多做纠缠,转而问起古家的事情。
周凌霄做事滴水不漏,难得有一次,苏锦书能抓到他痕迹,她可不想错过机会。
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苏锦书偶尔能察觉到一些事中有周凌霄的手笔。可惜每次都被周凌霄糊弄过去,她也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为了让你吃瓜。”
“什么?”
“你不是说,如果古家的人知道柳兰的事情,肯定会有热闹看。”周凌霄的声音低沉,说得云淡风轻。
苏锦书愣住了,她没想到周凌霄会是为了自己。惊讶的同时,心底生出一丝丝地窃喜,萦绕在她身上一整天的不开心,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叩叩叩周凌霄先生在吗?”
门外传来几道敲门声后,响起一道女生。有沈娇在前,苏锦书狐疑地看了周凌霄一眼,随即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柔声问:“我去开门合适吗?”
周凌霄蹙着眉间,像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上前开门。
门打开后,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留着齐肩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小姑娘映入苏锦书的眼帘。
“丁编辑,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周凌霄看见她,情绪并无半分波动,礼貌地问道。
丁莹提着个黑色挎包,她犹豫了一瞬,打开挎包,拿出一叠稿子,“周先生,对不起,你的书不能出版了。”
周凌霄默了一瞬,“为什么?”
“原本一切进行地很顺利,你的翻译手稿已经决定中秋后就着手准备出版的。”丁 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可今天一大早,主编突然通知我退稿。他们选了佟编辑推荐的书稿,她选的书稿,是京市外语大学的一位老教授的。”
“佟编辑,佟清青?”周凌霄确认一般问道。
苏锦书听到女主的名字,好奇地看过去。算起来,佟清青从警察局辞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
看来就算很多事情改变了,有些事情也是不会变的。比如男女主跟周凌霄,始终纠缠不清,立场敌对。
丁莹有些惊愕,“周先生认识佟编辑?她是刚刚专业到我们出版社的。”
周凌霄直接否认,“不认识,她是我朋友的同事,知道而已。”
“周先生,我觉得你的手稿比老教授的要好。”丁莹捏紧手里的问稿,下定决心,“我会带回你的文稿,向主编据理力争的。老教授固然值得尊敬,但是他的文稿太难懂。这是一本关于农业养殖技术的书,我们的农民需要它,也需要您的文稿,因为您的文稿,他们能看懂。”
“如此,多谢你为我争取。”周凌霄似乎没想到丁莹有这番勇气,语气真挚了不少。
丁莹下定决心后,浑身一松,坦然地笑了一下,“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事,但为了书,我得告诉你,主编选择退你的文稿,跟您父亲有关系。”
“嗯,我知道了。”周凌霄淡淡地回一句,没有多问。
丁莹看他对这件事没兴趣,提出告辞。
一个父亲,有什么理由,不惜暗地里使绊子,阻碍儿子成功?
苏锦书想不明白,她想起那天周华年来找周凌霄,结果被自己挡回去的事情,直觉其中恐怕有事。
“那个,中秋前几天,一个自称是你爸的人来过这里,我和蕙姐都不认识他,以为他是坏人,他被蕙姐赶走了。”苏锦书磨磨蹭蹭,一直到关灯快睡觉时,才跟周凌霄说起这件事情。
周凌霄的声音很平静,“没关系,不管他是不是,我都不想见他。”
“哦。”苏锦书在黑暗中应了一声,默默转过身,抱着被子睡觉。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周凌霄突然问她。
苏锦书没有转过身,“你不说的事情,我没必要问。”
她如此懂事、知分寸,周凌霄本该高兴,可他没有,一丝喜悦也无。
***
清晨,苏锦书如往常一样醒来,周凌霄已经买好了豆浆油条,催促她起床来吃。
苏锦书迷迷糊糊地刷好牙,洗了个脸,总算清醒了几分。
她刚抓起油条吃了几口,院子里突然走进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由队长杜达带头,肃立地看着周凌霄。
“周凌霄,现在有人举报你在公派留学期间被策反,回国窃取国家机密,贩卖给外国间谍机构,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杜达举起手挥一挥,他身后的几名警察立即上前,准备将周凌霄押走。
“我自己会走。”周凌霄冷冷地看他们一眼,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侧过头,对苏锦书说,“别担心,没事。”
苏锦书嘴里塞着的油条还没咽下去,鼓着腮帮愣愣地看着周凌霄离开院子,走过垂花门,便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啪嗒!”
她手中吃剩的半根油条掉到豆浆碗里,溅起的水花大半落在桌山,少许溅到苏锦书的脸上。
第67章 倒计时 胜利倒计时
苏锦书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脸, 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
她该去找谁呢?
“嫂子, 周哥呢?他被带走了吗?”何书嘉脸上全是汗, 着急地问。
苏锦书点点头,“周凌霄怎么回事?”
何书嘉烦躁地挠了挠头, “哪个乌龟王八儿子写的举报信,周哥不可能是间谍。嫂子你放心, 我一定把这事查清楚。”
他风一样地来,风一样的走。根据回避原则,何书嘉不能参与周凌霄的调查行动,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理智上,苏锦书觉得自己不应该管这件事情, 但她还没拿到钱呢。
况且,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和一些举动,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周凌霄遭此一劫。
在书中,周凌霄是个强到可怕的反派, 被出版社退稿、被警察带走这两件事, 并没有发生过。
***
东城外交部情报研究所,潘松清正对着电话咆哮, “杜达,你赶紧给老子把周凌霄放了!你们警察局的脑子被驴踢了吧,他会是间谍?!”
对面的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潘松清脸红脖子粗地说:“不放是吧,老子找领导去你们局里要人去!”
说完, “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漂亮的小姑娘。
这谁啊?
“你是小周的媳妇吧?”赵香兰看见她,试探地问。
苏锦书走进来,大大反方地说:“你们好,我叫苏锦书,过来是想问问我丈夫周凌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小苏啊,你放心,我这就去警局找他们要人去。”潘松清立马换了一张脸,和声细语地说,“他们警局的人,都是榆木疙瘩。”
赵香兰在一旁附和说:“就是,咱们小周这么聪明的人,要是间谍,能被他们抓着?”
对此,苏锦书颇为认可,以周凌霄的智商,如果他真是间谍,断不会这么快就暴露的。
“主任,我们已经将周哥在国外留学期间和工作期间的详细情况整理好了,您可以拿去警局。”李峰和赵静雪分别递给潘清松一沓厚厚的资料。
没想到周凌霄的同事这样维护他,苏锦书适时告辞,“辛苦您们为他操劳,我先回去,如果可以的话,主任,能不能查到是谁写的那封举报信。”
潘松清犹豫道:“这我已经第一时间去查了,写举报信的,是小周同父异母的弟弟周庭韫。”
苏锦书意外地同时又觉得合理,“谢谢主任,我知道了。”
走出外交部,苏锦书茫然地看着天空,她担心周凌霄,也担心自己。
周凌霄跟男女主的矛盾已经激化,他们这段早就由他设计好、用来反击周庭韫的婚姻,快派上用场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对周凌霄有点不妙。
苏锦书心事重重地来到卤味店,倪红玉见到她来,拉着她问:“周凌霄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她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倪红玉,末了,叹了口气说:“小玉玉,要是周凌霄出不来了,我岂不是鸡飞蛋打。”
倪红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说:“你瞎想什么呢,周凌霄是什么人,周庭韫这点手段,就想打倒他,没门。”
“对呀,”苏锦书精神一振,心里有底了,“他肯定能出来的。”
“不过,你是比较担心你的钱和房子没了,还是比较担心周凌霄本人?”倪红玉说完,小心地观察苏锦书的神色。
苏锦书脸上浮现纠结的神色,她咬着下唇沉思片刻后,“说实话,是有点担心他,但是钱和房子,在我心里是第一位。”
“那就好。”倪红玉放下一颗心,她总觉得这两人的苗条不对,担心苏锦书为了房子把自己给搭上去。
她们多年老友,倪红玉清楚她对房子的渴望,更清楚她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又死心眼。
“我找到合适的帮工人选了。”苏锦书将沈娇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她后天过来上班,到时候你看看她合不合适。”
倪红玉:“你看准的,没问题。这姑娘性格坚韧,想必不会错的。”
女人能从情感的迷宫中醒过来,从此专注自己,那她以后的人生,十有八九就开挂了。
工作时间总是忙碌又充实的,傍晚,卤味店结束营业后,苏锦书一个往家里走去。
晚上没什么胃口吃饭,苏锦书带了点凉菜回去,就着馒头吃当晚餐。
嚼着毫无味道的白馒头,苏锦书有点想念周凌霄了。如果周凌霄在这,肯定会炒两个小菜,其中一道菜必定有肉。
而不是像现在,吃着没味道的馒头就冷菜。
没有周凌霄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苏锦书找出藏在厨房墙洞中的笔记本,一笔一画地记录。
【距离离婚还剩10天,胜利倒计时,加油!】
她躺在炕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等周凌霄出来,应该很快会提离婚吧。
想着想着,苏锦书渐渐合上眼睛,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泪流满面地求周凌霄不要丢下她,“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要跟我离婚。”
“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你拿着钱和房子好好生活。”周凌霄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在执行一道机械的程序。
她的心像是被千万只手揪住,反复拉扯,痛彻心扉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全身。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周凌霄始终纹丝不动、毫无情绪的脸时,绝望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梦中“她”心脏的疼痛穿越梦境,传到苏锦书身上,她捂着心脏猝然惊醒,摸了摸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苏锦书想,梦里的“她”模样实在太难看了。如果周凌霄跟她提离婚,并且给自己十万块和一套四合院的话,她一定会开开心心地接受,去过自己的生活。
毕竟给谁打工不是打,周凌霄是个大方的老伴。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周凌霄依旧没有回家。
第四天的时候,苏锦书去了一趟警局,没有见到周凌霄。
“嫂子,嫂子,你等等我。”她刚走出警察局,何书嘉就追过来,神秘兮兮地悄声跟她说,“你放心,周哥已经洗清嫌疑了,只是暂时不能出来,也不能对外声张。因为你是周哥指定的唯一家属,我才能跟你说,你一定要遵守保密原则,不能将这件事情跟任何人透漏。”
苏锦书一喜,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倪红玉说的有道理,她对周凌霄的能力也没有怀疑。但他这么多天没有回家,苏锦书到底担心快到手的鸭子飞了。
如今看鸭子稳稳地在锅里呆着,苏锦书欢欣雀跃地回了家,还特意叫上倪红玉,去宣武门的“烤肉宛”吃正宗的烤肉。
沿着宣武门内大街走,老远就能闻到混着炙子焦香和牛油的香气。她们顺着香气走,来到这家百年老店中。
“烤肉宛”的门店不大,招牌也旧,但一掀开上面的棉布门帘,就能看见店里人声鼎沸,大家围着铁炙子坐,脸上全是红扑扑的。
这家烤肉店最早开于康熙年间,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可见其烤肉实力之强悍。
苏锦书和倪红玉在一张暗红色、油亮亮的八仙桌旁坐下,服务员小哥热情地上前招待:“两位,吃点什么?”
“半斤牛肉,半斤羊肉,一份火烧。”倪红玉照着大家桌上的东西,照葫芦画瓢点了三样。
“好嘞,您稍等。”服务员小哥应一声,麻溜地搬来一个铁炙子,下面烧着红红的炭火,刷上一层油,炙子就滋滋作响。
很快,切得极薄的牛肉片和羊肉片就短了上来,肉片在铁炙子上滋啦作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看来,周凌霄没事了。”倪红玉手上烤肉的动作不停,笑着说。
苏锦书还急着保密原则呢,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倪红玉白她一眼,“你这几天垂头丧气,活像被人抛弃的流浪小猫。今天竟然请我吃烤肉,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苏锦书一时语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就是担心即将到手的钱和房子飞了。”
“算算时间,周凌霄快跟你离婚了吧。”倪红玉没有过问周凌霄的事情,说起了其他的。
鲜红的肉片在高温下迅速变色,缩成一团,已经烤好了。
苏锦书先夹了一片肉放在倪红玉碗中,又放了一块在自己的碗中,“嗯,很快了。”
“小玉玉,我看过两年,等京市有更多的铺子出租了,咱们也可以开家烤肉店,先卤后烤的那种。”苏锦书不欲多说周凌霄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离婚的,转而说起其他的。
倪红玉立马意动,“你这个主意好,咱们好好经营,亲手打造一家像这样的百年老店。”
牛肉、羊肉极嫩,带着焦香,苏锦书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迫不及待的将肉片放进嘴里,被烫得“呲儿”一声。
“你急什么,我不跟你抢。”倪红玉又夹了一片羊肉给她。
苏锦书一段烤肉下去,心情大好,最后拿起一个刚出炉、外皮烤得酥脆的芝麻烧饼,把剩下的几片烤肉夹进饼中,大口大口地吃掉,心满意足。
她摸着肚子享受美味余韵时,意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店,顿时大为扫兴。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周庭韫双手插兜,越过人群来到苏锦书面前,“听说你家最近出了点事,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这人没个正形,倪红玉皱眉看着他,并不出声。
苏锦书不咸不淡地说:“谢谢你的好心,我家好得很。”
“真的?”周庭韫轻嗤一声,“你死心吧,周凌霄出不来了,不如你早点跟了我,哥罩着你。”
“这位大哥,我们好好地吃着饭,请你不要倒我们胃口。”倪红玉听到这句话后,周身凝聚出一股气势,不客气的说。
苏锦书挪了个位置,坐得离他远了点,“你身边有那么多需要你帮忙的姑娘,你好好照顾她们就行,我就不必了。”
“哼!”周庭韫没有否认,得意道,“知道哥的魅力了吧,苏锦书,你迟早会来求我的,我们走着瞧!”
苏锦书和倪红玉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走人。
“苏,锦,书。”周庭韫看着她们的背影,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两人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地掀开棉布门帘,闪到饭店隔壁的墙角中。
董月虹蹲在地上,脸色煞白,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滚落。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她喃喃道,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他们曾经的甜蜜交往、海誓山盟。
全都带着嘲笑和讽刺。
第68章 归来 很多个早晨,周凌霄都是这样带着……
东城街道办事处, 董斐刚下班走出办公室,就看见许秀站在街道口等他。
“妈,您怎么到这来等我, 出什么事了?”他快步走上前问。
下班时间, 街道上人来人往,许秀左右看了一眼, “你去接香兰下班,我去家里等你们, 咱们回家说。”
董斐见她神色郑重,郑重道:“好,我这就去。”
许秀先回到大院,十分钟后,董斐和张香兰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你们回来了, 我已经让虹虹的姥姥接她去家里吃饭,咱们商量一下关于虹虹的事吧。”许秀没有废话,将今天看见董月虹去“烤肉宛”,刚进门又出来,蹲在墙角哭的事情他们说了。
这件事一直在夫妻俩心头悬着,如今终于有苗头了, 张香兰紧张地问:“妈, 有没有看见那个忽悠我们家虹虹放弃学业的混蛋男人?”
许秀摇摇头,“等虹虹离开后, 我进烤肉店看过,里面人太多了,我没法判断虹虹去那里要见的是谁。”
她住进来半个多月了,为的就是抓住这个男人。同时开导董月虹,防止她想不开。
因为不想给董月虹更大的压力, 也怕事情闹开让她难堪,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背后进行的。
许秀住进来后,董月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好了一些,他们却迟迟没有查到那个男人是谁,董月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再见那个男人。
明明她为了那个男人,连前程都不要了,没道理两个人就此不见面了。许秀耐着性子,终于在今天发现了异常。
董月虹今天下午没课,吃完午饭后跟许秀说晚上跟同学吃饭,却早早地挑起了衣服,特意化了个妆,再三照镜子才出门。
许秀立即确定,董月虹要去见那个混账男人了,于是她悄悄跟着孙女出了门。
“这不对劲。”董斐快速地分析着,“如果虹虹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他们不应该这么久没见。她今天又是在烤肉店看到了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张香兰很快想到了关键点,“会不会是虹虹见到了那个男人跟别的女人纠缠?”
许秀、董斐母子俩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个概率很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许秀气得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坐着的椅子,“约虹虹去吃饭,还能同时去招惹别人?”
董斐忙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妈,当心身子,一会儿您的血压又高了。”
“是啊,虹虹需要您。”张香兰也气愤,却先安抚她道。
“要不,我们直接去问虹虹吧?”亲眼看着孙女伤心落泪,许秀再沉不住气。
“不行。”董斐一口否认,“别说虹虹不一定会说,现在她受了伤,我们再去问,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难道我们就在这干着急吗?”张香兰不乐意道。
董斐:“虹虹是个大人了,她的私事,无论我们做大人的有多着急,都应该留给她自己处理的空间。”
许秀和张香兰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董斐说的有道理,只得暂时按下焦急等各种情绪。
另一边,董月虹强颜欢笑地跟姥姥姥爷吃完饭,被张华、汤琼夫妻俩小心翼翼地送回了家。
“姥姥,姥爷,我已经到大院了,你们要进去吗?”眼看着已经到了菊儿胡同36号大院,张华和汤琼仍旧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董月虹感到有点奇怪。
以往他们送自己回家,一般送到胡同口,看着董月虹进了院子就回去了。今天送到院门口不说,看表情,竟是还不放心的样子。
“不进不进,我们回去还有事呢。”汤琼忙否认道,拉着张华就走。
走出一段路后,张华不放心地说:“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张华白了他一眼,“咱们跟进去又能怎么样?当着虹虹的面,什么都不好问,什么都不好说。放心吧,等许秀找到机会,就会跟我们说发生了什么事的。”
下午,许秀一脸着急地来找他们,说是让他们去烤肉店附近找虹虹,陪她吃顿饭。
他们在烤肉宛附近找到董月虹的,她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见到他们,偏要装作开心的样子。
“要是给我知道,谁让虹虹这么伤心的,他别想好过!”张华一脸肃然,恶狠狠地说。
汤琼:“那当然!”
董月虹回到房间后,董斐正在看报纸,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她,“虹虹,回来了。”
董月虹点点头,放下肩上的书包。
“今天跟姥姥姥爷吃的什么呀,开心吗?”张香兰笑着问她,细细看她神色。
“吃的烤肉,很开心。”说到烤肉两个字,董月虹的脸上闪过不自在。
许秀敏锐地捕捉到了,“虹虹,灶上烧好了热水,洗过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董月虹看了姥姥一眼,又看向妈妈,张香兰慌忙移开目光,她再看手上拿着报纸,目光却瞟向自己的爸爸。
总觉里,家人都怪怪的。
哪里奇怪呢?
直到洗漱完,躺在炕上,董月虹翻来覆去地想,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
新的一天,董月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终于抓住一丝线索。顺着这条线索,董月虹的思绪一直回溯到半个多月前,姥姥突然说要来自己家住开始。
她坐起身,对着阳光微微一笑,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一直小心翼翼地关心、保护着自己。
早饭一切如常,董月虹放下碗之后,郑重宣布:“姥姥,爸爸妈妈,我之前递交的留学申请书通过了,一个星期后,我就要出国,我在外面会想你们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董月虹红了眼眶,她的家人们,远比她想的要爱自己。
许秀、董斐和张香兰三个人纷纷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足足几十秒后,他们才如梦初醒般,纷纷露出惊喜的笑容。
“哎呀,我们家虹虹就是厉害,姥姥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许秀眼尾笑出两个褶子,眼眶却盛着泪花。
张香兰却忍不住落下了泪,“好啊,真好,虹虹你坚持了自己的理想。”
一向稳重的董斐,此刻也动容地说:“我们等你回家。”
***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苏锦书刚吃完一个芝麻烧饼,听到声音,她“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小跑着去开门,行动间带歪了凳子,发出滋啦的声音。
难道是周凌霄回来了?
他们没有洞房之前,很多个早晨,周凌霄都是这样带着早餐来敲门。
打开门,苏锦书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落下不少,“月虹?”
董月虹提着一袋秋月梨,笑容真挚,“锦书姐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苏锦书调整好心情,请她进了屋。
得知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下周就要出国,苏锦书真心为她高兴,“恭喜你,即将见到更广阔的天地。”
“这都多亏了你,是你告诉我,最好的爱情,是不会拉着人堕落向下的。”董月虹真心实意地向她道谢,“锦书姐姐,谢谢你。下个星期我就要上船去香港,从香港转去国外。”
飞机票一票难求,加上如今国内的航班经常被取消或延误,学校为了稳妥起见,在交通方式上选择了轮船,导致董月虹的离开时间提前。
早在一个月前,在跟苏锦书聊过后不久,董月虹就提交了留学申请的报告,并为了这个名额一直努力。
昨天去烤肉店见周庭韫,是为了跟周庭韫说清楚。同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周庭韫能理解她的选择,等她会过。
没想到却撞见周庭韫骚扰苏锦书的一幕,自然是什么都不必说了。董月虹希望破灭的同事,还得知了残忍的真相,她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只是周庭韫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锦书姐姐,祝你和周大哥幸福美满。”临走之前,董月虹羡慕地对苏锦书说。
苏锦书百味杂陈,“只怕我们会让你失望。”
她不愿意让一个小姑娘对爱情的美好期望在破碎了一次之后,再次失望。
“不会,周大哥对你是真心的。”董月虹笃定地说,“我曾经喜欢过周大哥,但他不喜欢我,所以我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苏锦书笑了一笑,眼中闪过落寞。周凌霄演得太逼真,就连她有的时候也会产生错觉,觉得周凌霄真的爱上了她。
她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抚摸着上面倒计时上“四”字,越摸心里越沉重。
她“啪”地一声盖上笔记本,放进厨房墙角的洞里藏好。
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周凌霄却一直没有回家。苏锦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走到门前,准备出门去卤味店。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院子里。
苏锦书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五天没见,周凌霄光滑干净的脸上长了些胡茬,眼底一层薄薄的乌青,一双丹凤眼却盛着星光一样,闪闪地看着。
“周凌霄!”
苏锦书喊他一声,一阵风似的奔向他,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下。
第69章 化险为夷 他像是久未归家的旅人,轻声……
一步、两步、三步, 周凌霄很快补足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俯身轻轻环保住她。
“我回来了,抱歉, 让你担心。”他像是久未归家的旅人, 轻声向在家等候已久的妻子道歉。
苏锦书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争气地扑簌扑簌落下来, 她抹了一把脸,仰头问他:“你要洗个澡吗?”
周凌霄点点头, 她立马跑到厨房,开火烧水。等水烧好了,苏锦书又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餐,我去帮你买豆浆油条吃。”
周凌霄静静看着她忙上忙下,一张疲惫的脸上溢着浅浅的笑意。
等苏锦书买完豆浆油条回来的时候, 周凌霄已经洗好澡,刮好胡子,恢复平常的样子。
苏锦书就坐在桌子前,双手拖着下巴,看着周凌霄把油条一口一口吃光,豆浆一点一点喝完, 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
“你为什么会被举报?”犹豫片刻, 苏锦书还是问了。
周凌霄的神情蒙上一层阴影,“有人栽赃给我, 不过,他没成功。”
苏锦书点点头,这样就够了,“我要去卤味店里,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送你。”周凌霄跟着她一起起身。
“不行, 你好几天没睡好吧,你今天一定要在家好好睡觉。”苏锦书把他按下去,不容置疑道。
她很少有这样强势的时候,周凌霄不觉得讨厌,反而在心中滋生出几丝窃喜,“好。”
看着苏锦书离开院子,周凌霄起身,先是回了一趟情报所,接着跟潘松清一起来到警察局。
“哎?周哥你熬了好几天,不在家休息,这么快又回来了?”何书嘉跟着杜达正要出任务,刚出警局就碰见了周凌霄。
“哼!”潘松清重重一声,“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看把我们家小周都熬成什么样了,最后还要他来擦屁股。”
说起这个,杜达脸上就没光。周凌霄进警局接受调查后,没两天就根据他们问话的线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不说,还顺藤摸瓜找出了真正的间谍,狠狠打了他们大的脸的。
妈的,杜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最好不要让他抓到那个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不然他一定让这人好看。
“这事涉及情报泄露,我们是来跟你们一起抓人的。”周凌霄不带情绪,淡淡地说。
何书嘉挠挠头,看了看杜达的脸色,见他冷着脸却没反对,“正好,我们这就去呢,一起吧。”
***
卤味店,苏锦书哼着小曲把卤菜从锅里捞出来,沈娇戴着手套接过,放在砧板上切块,倪红玉负责装盘,依次排列在玻璃柜中,三人配合默契。
“你家周凌霄出来了?”倪红玉看她哼起了歌,哪有不明白的。
苏锦书笑着说:“是呀,他没事了。”
沈娇刚来就听说了周凌霄的事,“没事就好,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闻言,苏锦书和倪红玉看了沈娇一眼,都觉得这姑娘真是单纯,周凌霄这人,哪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衬衫厂那边传来嘈杂声,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是围着的人太多,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杜达亲自押着一个人从卤味店门口走过,何书嘉在后面和尾随的群众说:“公安办案,大家不要跟着了。”
“那不是销售科长刘雄吗?我们租铺子,还是他帮我们办的手续呢。”倪红玉一眼就认出被押着的犯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苏锦书。
苏锦书隐隐觉得说不定跟周凌霄的事有关,但不确定,摇了摇头,“应该是犯了什么事吧。”
倪红玉啧了一声,“你家那位嘴挺严的啊,什么都不跟你说。你也是奇怪,现在什么也不问了。”
苏锦书垂下头,呆立片刻,转身接着忙活卤菜。
“你们吵架了吗?”沈娇跟在她身后,悄声问道。
苏锦书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们很好。”
笑意不达眼底,沈娇猜她的话有假,并不戳穿,只跟她一起干活。
***
京市大饭店,几名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找到周庭韫,直接给他戴上了手铐,架着他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放开我!”周庭韫剧烈挣扎的同时,大喊大叫。
潘松清瞪着他说:“喊什么喊,现在怀疑你跟间谍人员有关系,你老实跟我们走吧。”
周凌霄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周庭韫。
“周凌霄,又是你害的老子是不是?!”周庭韫看见周凌霄,更加激动地大喊道。
押着他的两个警察见状,抓着他的手更紧了,牢牢地按住他,不让他动弹。
“你好意思说我们凌霄冤枉你,不是你写举报信陷害他是间谍,我看你分明是贼喊捉贼。”潘松清没好气地说,打量了一番周庭韫,见他样貌普通,神情猥琐,跟周凌霄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更加瞧不上他。
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成为周凌霄的兄弟,无论从哪方面看,两人都不像。
周凌霄全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周庭韫挣扎咆哮,静静地看着他被带走。
他平静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周庭韫,原本激动的周庭韫突然冷静下来,“周凌霄,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中吗?”
周庭韫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你的确很聪明,我承认我动不了你。可你身边的其他人,或者说你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呢?你整日一副高冷的样子,确实让人看不透你,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比谁都清楚,谁对你最重要。”
他的话音落下,周凌霄直直地看向他,目光像是两把冰锥子,刺向周庭韫。
终于激得周凌霄有了反应,周庭韫不免得意,“哼,你也不过”
“不过你大爷!”潘松清按捺不住,暴击了一下他的狗头,“冤枉凌霄就算了,现在还当着警察的面威胁他,你当我们全是死人?!”
押着他的警察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其中一个掏出电棍,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再不配合,我们只好把你电晕带回警局了。”
周庭韫疼的龇牙咧嘴,看到电棍,含怒闭上了嘴。
人押到警局后,周凌霄需要遵守亲属回避政策,不能参与对周庭韫的审讯。
“小周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审他,让他好好交代事实。”潘松清拍拍周凌霄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谢谢你,主任。”周凌霄礼貌地道谢,经过此事,他似乎重新认识了潘松清。
潘松清:“你是我的人,我维护你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你都累了好几天了,现在应该回家好好休息。”
周凌霄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离开警察局,到供销社买了一条五花肉后才往家里走。
路过黑市的时候,周凌霄又钻进去买了一条鱼,一块豆腐。
傍晚,苏锦书提前回了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股鲜香味。她小跑着进去一看,桌上已经摆着鱼头豆腐汤、酸菜鱼、回锅肉三道硬菜,周凌霄还在厨房忙活。
“周凌霄,你休息好了吗?”苏锦书提前下班,原本是想叫周凌霄一起去下馆子的,没想到周凌霄比她更早。
“嗯。”周凌霄翻动着锅铲,颠了颠锅里的菜,“你这几天在家里,应该没吃好。”
对此,苏锦书大为赞同,“可不是,没有你做菜,我经常馒头就凉菜,伙食水平一下从天上掉到地下。”
“周哥,嫂子,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呢!”何书嘉从墙外探出一个头,“香的整个院子都能闻到,你们隔壁吕家的那两小孩,馋的直哭呢。”
他说的是吕天宫和吕盼娣姐弟两,吕大勇和邱蕊夫妻俩进去后,吕家安静了很多。刘婆子忙着儿子出监狱的事情,没空教唆两个孩子到处占人家便宜。
算算日子,吕大勇和邱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只怕又要热闹起来。
“说了让你没事不要来我家。”周凌霄重重地铲了一下锅,冷冷地看了何书嘉一眼。
何书嘉吓得缩了缩头,“周哥你逢凶化吉,我特意带酒来给你庆祝啊,这怎么能不叫事呢。”
“你做了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书嘉来了刚好,人多吃饭才热闹。”苏锦书知道周凌霄不近人情,出来打圆场说。
“就是!”
得了苏锦书的话,何书嘉有了底气,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嫂子,这回我带了我妈酿的桃花酒过来喝。”
周凌霄炒完最后一道菜,端着一盘菜过来,凉凉地说:“等你爸发现家里的酒少了那么多,你准备好挨揍吧。”
何书嘉挠挠头,“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我给他装水放回去。”
苏锦书忍不住笑,原来是偷的家里的酒喝。
“我们先干一杯,庆祝周哥这次化险为夷,没让阴险小人得逞。”何书嘉倒上三杯酒,率先举起酒杯说。
“是该好好喝上这杯。”苏锦书也端起酒杯,周凌霄没有说话,默默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
“叮咛~”
三个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驱散这几天萦绕在他们头顶的所有阴霾。
第70章 变故 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酒杯叮叮咛咛响个不停,杯中的桃花酒是浅粉色的,映衬着他们的笑脸。
一瓶酒见底后,苏锦书的小脸也染上粉红。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凌霄看, 直到对方的俊脸也开始染上薄红, 才开心地笑起来,“你喝醉了!”
何书嘉看看周凌霄, 又看看苏锦书,明显是嫂子醉了, 周哥没醉,不过为什么周哥的脸还是有点红。
“你还不回?”周凌霄起身扶苏锦书回房,给何书嘉丢下一句话。
何书嘉机灵道:“周哥,我这就回,你们小别胜新婚, 我就是来祝贺一下,绝不会打扰你们团聚,我懂,嘿嘿。”
说完,他麻溜地出了院子,穿过垂花门, 回家去了。
周凌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一把将苏锦书抱起,进了房间。
“我没醉!”被周凌霄抱进房间后, 苏锦书在他怀里挣扎说。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周凌霄把她放在炕上,动作轻柔,俯身凝视着她。
苏锦书脑子迷迷糊糊地,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环住周凌霄的脖子,献上亲吻,“想,很想你。”
周凌霄停顿了一瞬,他的本意并非是要跟苏锦书做这种事情,毕竟接下来有硬仗要打。
炕上的人却极不安分,痴缠着周凌霄索吻,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想念。
吻着吻着,周凌霄被带上了炕,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苏锦书拖着浑身散架的身子起来的时候,周凌霄已经出门了,只在桌上给她留了早餐。
“他今天出门真早。”苏锦书嘀咕着起床洗漱,回想昨天晚上,周凌霄似乎有点不乐意。
也许是因为临近离婚的日子,周凌霄不想再节外生枝吧。
这段婚姻早日结束也好,最近一段时间,苏锦书感到心累,那种剑悬在头上,提着一颗心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的感觉很糟糕。
她把桌上的早餐吃完后,打起精神去卤味店上班。卤味店的盈利这个月又上了一个高度,苏锦书的小金库又添了一笔。
东城警察局,潘松清在审讯室外焦急地踱步,“周庭韫他放屁!说什么举报你是为了争夺他爸的关注,因为嫉妒,根本就是胡说!”
涉及卖国的重罪,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解释成家庭纷争。
“他当然是在放屁,如果不是参与其中,他不可能清楚地知道衬衫厂的销售科长刘雄是怎么进行间谍活动的,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王江的上线。”杜达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眉头紧紧地皱着,“可是没有证据。”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潘松清咽不下那口气,这小子胆大包天,敢对他手下的人动手。
“放了他。”周凌霄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听到这里,淡淡地开口。
潘松清立马炸毛,何书嘉意会,赶在他炸毛之前开口,“周哥你的意思是,只有放他出去,才能找到证据。”
周凌霄点点头,周庭韫远比表面上更加聪明。在他们多年的较量中,周庭韫看似落了下风,实际上从没动摇根本。
好像这次,周庭韫又把一件大事消弭于无形,变成兄弟争宠的把戏,恐怕他在举报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
“你确定?他这样陷害你,属于捏造事实诽谤国家公职人员,完全可以定他个诽谤罪,让他坐上三年牢再说。”杜达将烟头重重地按在铁皮烟灰缸上,凝视着周凌霄。
何书嘉站出来说:“我们家周哥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周庭韫身上明显有更大的秘密,周哥这是为了大义,放下私人恩怨。”
周凌霄看白痴一样看了何书嘉一眼,杜达纵然知道自己这个手下是个傻子,此时也有些无语。
“办法是好办法,就怕周庭韫出去之后,变成断了线的风筝。”潘松清不无担忧地说。
“不会,”周凌霄笃定地说,“我一定会查清楚。”
既然周庭韫兵行险招,采取这样的方法来陷害他,就说明周庭韫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会继续出手。
潘松清拍拍周凌霄的肩膀,“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们呢,我们整个部门的人,都是你的后盾,支持你。还有杜队长,他这个人讨厌归讨厌,查案还是靠谱的。”
“说谁讨厌呢。”杜达不乐意地反驳了一句,“我那是公事公办,至于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我义不容辞。”
“先别说那么多了,周哥,咱们从哪里开始查起?”何书嘉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周凌霄将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的说了,“他只要做过,必定留有痕迹,就看我们抓不抓的到了。”
几人确定了各自的分工后,便开始各自去调查,杜达负责去放周庭韫。
周庭韫刚走出警局,纪云就上前来,“韫韫,急死妈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妈,爸呢?”周庭韫皱着眉,不耐地问。
纪云:“你爸被你爷爷拘着呢。你回去后要好好跟你爷爷认错,这次的事,非同小可。”
周庭韫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悦,“知道了。”
金丝胡同周家,周浩海正在训斥周华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所谓贫贱不能移,要不是当初你贪生怕死,为求自保抛妻弃子,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周华年不服气地说:“爸你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都是那两个混小子的错。”
“你真是难道你儿子做出这种事,你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就一点错都没有?况且,凌霄怎么你了,你要给他使绊子,不让他的书出版?”周浩海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也难以理解他的行为。
说起这个,周华年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他根本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周凌霄也不把你这个爷爷放在眼里。爸,他结婚都快三个月了,都没告诉我们,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啊!”
“什么?”周浩海惊呆了。
周华年:“原本我听说他结婚了还不相信,直到纪云的母亲过来,我才终于确定了这件事。纪云的母亲穆雨晴在东城街道办工作,连周凌霄的结婚登记记录都找出来了。”
“不仅如此,上次我去菊儿胡同找这个逆子,还被他媳妇给赶出来了。”周华年越说越气愤,周凌霄简直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
周浩海沉默良久,末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家的事,我是管不了了,等庭韫回来后,你自个儿教训。”
他老了,更何况,当年他把周凌霄接回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晚了。
周华年没有说话,实际上,周庭韫的举动恰好让他心里舒服了一点。
就该给周凌霄这个逆子一点颜色看看,省的他整日地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于是纪云带着周凌霄回来,准备给老爷子负荆请罪的时候,周华年只是对周庭韫说:“你爷爷在休息,不必去吵他,以后做这样的事情,做的干净一点,不要被人抓住,知道了吗?”
周庭韫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认可,欣喜道:“爸,我知道了。”
只有纪云觉得奇怪,老爷子没道理不管这件事情的。她不知道的是,周浩海因为对周华年这个儿子失望至极,自然也不想插手周庭韫的事情。
***
傍晚,周凌霄特意来到卤味店找苏锦书,“我这两天会很忙,可能晚上不回家,回家也是半夜,你锁好门,不必等我。”
苏锦书点点头,直到他跟男主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他说完一句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苏锦书一个人回到家,看见桌上放着两个饭盒,一个装着两个大肉包,另一个装着凉拌黄瓜和肘子薄片,都是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
她看着两个饭盒笑了一下,周凌霄把她昨天吃冷菜冷馒头的话记在心上了。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格外平静,苏锦书躺在炕上的时候,隐隐有些担忧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叩叩叩!”半夜,苏锦书被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书书,是我。”听到倪红玉的声音,苏锦书开了门。
“周凌霄回来了吗?杨向松被人打伤了,我需要人帮忙送他去医院。”门一开,倪红玉焦急地说。
苏锦书立马回去换了衣服,“他没回来,我们去找其他人帮忙。”
换好衣服后,她先是带着倪红玉去找了何书嘉,得知何书嘉今晚也没回来,何大叔值夜班,何家只有何婶一个人在家。
“小苏,出什么事了?”何婶关心地问她。
苏锦书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大院里,只有何家靠得住,确定何家没有人可以帮忙后,她骑上周凌霄的自行车,载着倪红玉往衬衫厂的家属楼驶去。
方豹是周凌霄唯一信任的长辈,他一定会帮忙。
半夜被苏锦书敲门,方豹吓得不轻,“凌霄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他去广州进货,回来的时候被人抢了货物,打成重伤,我们想找人帮忙送他去医院。”苏锦书解释说。
方豹在门口拿了件衣服批上就走,“我们赶紧走,不知道他伤到哪了,我们贸然挪动他可能会让他伤上加伤,我去叫个医生上门。”
“麻烦您了,我替向松先谢谢您。”倪红玉激动又礼貌的说。
“救人要紧,谢不谢的后面再说。”方豹在前面急匆匆地走着,苏锦书两个小跑着跟你在他后面。
他来到郭轩辕的诊所,重重地拍打诊所的门,“老郭,快起来,救命的事!”
几十秒后,郭轩辕黑着脸开了门,“救什么命?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损友,三更半夜的,你把我吵醒,我少说得损几天的寿命。”
他说完,才看见站在方豹后面的苏锦书、倪红玉两人,犹疑地问:“真的要救命。”
“你还啰嗦什么!”方豹一把拽着他就走,“你们两个女娃娃,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陕西巷胡同,见到了鼻青脸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杨向松。
“他的肋骨断了,你们去找辆板车,一会儿按照我的指示,拉去医院。”郭轩辕查看一番后,表情凝重地说。
倪红玉难得落下泪来,一边抹泪一边配合着帮忙把药喂进杨向松的嘴里。
等板车来后,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杨向松搬上车。
“一定注意,尽量不要让他的身体移动,防止断掉的肋骨伤到其他器官。”郭轩辕叮嘱道。
苏锦书紧张地出了一脑门汗,同时心中疑惑,寻常抢货的话,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太不合逻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