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协每年都会安排例行体检,报销全部检查费用的那种，时间不定，一般会在每年冬季左右,以部门为单位进行，人少的部门会合并到一个时间检查。
这也算是排协的固定福利之一。
作为社畜这种免费的体检机会肯定不能错过,私人医院的全套体检，对不少上班族来说可是个大开销。
排协能舍得没有放弃每年一次的固定支出,已经算是员工福利非常好了。
例行体检肯定是要参加的，哪有不占便宜的道理。
今井一鹤本人每个季度都会自己去做一次体检，他把身体养到现在的状态很不容易，当然在健康问题上非常谨慎。
这个季度开始他就有做过体检,结果还好，各项指标低空飞过，对今井一鹤这种血条脆皮的家伙来说已经算是保持得很好了。
黑尾铁朗本人也是常年健身养生的人，因此两人都没有考虑过体检结果可能会出现异常的情况,达成一致，将飞阿根廷的出差日定在了体检结束后的第三天。
按照这个时间安排，大概拿到体检报告的第二天下午,他们就要坐上前往阿根廷的飞机。
而到国外出差之前，他们还需要办理出国签证。
所以，倒不是特地为了留下看完体检报告再走，是出国签证办理最快也只能支持他们那个时间点出发。
今井一鹤翻了翻手里的邀请人员名单，看到了黑尾铁朗在后面打了“√”的几位明星选手。
这次的全明星赛,百分之九十的选手都是日籍,是和黑尾铁朗前后几届，从春高上走出去的明星选手，大部分活跃在日本国内的各大俱乐部,少部分目前和国外俱乐部签了合同出国深造。
比如目前在阿根廷的及川彻、在波兰的牛岛若利、以及在意大利刚刚结束意超联赛的影山飞雄……
今井一鹤根据选手名单定好需要前往的国家和城市，并打算根据需要去到的地点规划好最佳路线。
黑尾铁朗回到旁边自己的工位上写报备文件，要去国外出差的话，必要的流程还是有一些的。
十分钟后，今井一鹤将拟好的路线和需要花费的时间交给黑尾铁朗。
黑尾部长看了一眼，抬手把俄罗斯圣彼得堡这一站划掉了，不过他没有更改下方的预计花费时间。
今井一鹤疑惑道：“圣彼得堡有夜久选手和若费选手，我们不需要去一趟吗？”
有传言称亚历山大若费会在这个冬季休赛期加入日本国内的黑狼俱乐部，不过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出。
估摸着双方还在接洽当中，还没谈拢，中间会有变数也说不定。
如果指望着对方到了黑狼队再邀请，风险有点高。
亚历山大若费和夜久卫辅目前共同效力于俄罗斯的俱乐部，这家俱乐部在去年一口气签了好几个外协。
今年的俄罗斯联赛里拿到了冠军，下个赛季会不会放若费离开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不差钱。
黑尾铁朗拿出，“这个啊，我和夜久联系过了，这种能挑战强力发球手的机会他不会错过，若费那边，已经和黑狼队签约了，这周应该就会公布转会消息。”
黑狼俱乐部的老板很好说话，向来是响应排协号召的第一梯队。
而且作为国内一线的排球俱乐部，这种就在家门口，能够提高知名度的赛事，不参加才是奇怪。
很好，这就是人脉的力量。
据说黑尾前辈最近还有在和之前的一些好友联系，大概是在准备要用什么样的话术来说服他们这次需要邀请的选手。
今井一鹤一时无言。
不愧是黑尾前辈！
黑尾铁朗悄悄用手遮住了下面的计划出差时长。
很好，一鹤没有注意到他的真实意图是完成工作之余公费旅行。
计划通√
*
出差的计划暂时定下，今井一鹤在后来的几天，被黑尾铁朗安排了和各家俱乐部提前联络沟通的重任，黑尾铁朗负责签证办理和向排协上层打出差报告。
并且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重要性，那就是给黑尾前辈当翻译。
今井一鹤在心理治疗的那三年里自学了好几门外语，不得不说，他除了在体育方面，其他领域都有那么点天赋，完全可以当个临时翻译官。
今井副部长信心大增，这才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随身挂件，之后的几天心情都一直不错。
排协例行体检当日。
宣传部和隔壁部门定在了同一天。
据说是隔壁的部长，也就是上杉幸理的未婚夫强烈要求的。
由于要办理护照的关系，黑尾铁朗会晚一点到，今井一鹤一个人拿着两份体检单子在医院大厅里排队。
为了体检方便他穿了一套比较宽松的休闲装，在一群糙汉社畜中间站着，和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体检第一项就是抽血，要求空腹，今井一鹤因为没吃早餐，脸色不太好。
他以前营养不良的时候经常低血糖，最近几年倒是没怎么翻过，但不吃早餐还是让他不太适应。
今井一鹤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脑海里一堆热腾腾的早餐飘来飘去。
松饼吐司奶芙和果子……
上杉幸理母爱泛滥，试图把没有饲养员陪在身边的今井一鹤拐走，她站在隔壁部门稍微靠前的位置向今井一鹤招手，“一鹤，这边的队伍人比较少，要不要过来？”
今井副部长作为排协其他部门都想挖角的行走的百科全书，隔壁部门的同事都对他格外热情，邀请他到隔壁的队伍中去。
“我们都不着急的！”
“今井君要过来吗？”
尤其是隔壁的部长，看那表情特别像是要诱拐小孩的怪蜀黍。
“黑尾不在吧，看你脸色不太好，这边快一点。”
今井一鹤从早餐的幻想中回神，被一群人盯着他看的形式吓到了，脚下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
“不，不用了，谢谢。”
他尴尬地转过头，盯着前面的队伍不敢乱看了。
上杉幸理狠捏了未婚夫一把，“凑什么热闹！”
未婚夫：“嘶……我这不是帮你吗……”
两人声音压得低，今井一鹤没有注意。
其实在前台准备交钱的人数不多，没到大排长龙的地步。
因为体检费用是排协统一交付，他们只需要领取自己的各项检查单子就可以了，速度比正常交钱拿单子要快得多。
今井一鹤等了一会儿就排到了自己。
不过这位在前台负责收银盖章的护士小姐非常暴躁。
她穿着护士服，一边打电话一边盖章。
“不是说好了这个月就能调我到更空闲的科室吗？怎么还没办好调岗手续？”护士蹙着眉，一脸不耐烦。
今井一鹤注意到对方只是瞥一眼检查单子上的名字，随手盖章，再把单子扔过来。
今井一鹤前面总共三个人，这个护士小姐已经给错三次单子了。
等到今井一鹤的时候，他提醒了一句，“我拿两个人的单子……”
护士小姐对他翻了个白眼，刺了一句：“我不瞎。”
随后在他的两张检查单上“砰砰”盖了两次，把两叠单项检查单甩给他。
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大理石台面砸碎一样。
今井一鹤：“……”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程度的工作失误肯定要被投诉的吧。
“谢谢。”今井一鹤表情没变，把检查单子叠好，拿着自己的两份单子准备排队做检查。
不过前面被甩了脸色的同事们看起来表情都不太好。
“这什么人啊……”
“就这样也能在前台工作，这家医院的领导疯了吧，私人医院不要口碑了？”
“呵，在写投诉邮件了。”
今井一鹤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窃窃私语，外联小组的组长一脸不忿地看向他，“副部长，那个前台也太过分了吧。”
今井一鹤抱着单子见怪不怪，“啊，还好。”
被摆脸色或者嘲讽几句又不会痛，今井一鹤觉得轻飘飘的。
而且对方能这个态度还没丢掉工作，大概就算是投诉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今井一鹤看大家义愤填膺的样子，沉默着没有开口提醒。
嗯，主要是没吃早饭懒得说话，能量条几乎要见底了。
等抽完血他已经想躺在医院的公共椅子上睡一觉了。
今井一鹤按着抽血的部位陷入节能模式，鼻尖一股菠萝包的味道却突然凑近。
今井一鹤循着香味抬头，视线聚焦之后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黑尾铁朗拿着菠萝包的纸袋子往他脸上贴了一下，“饿了？看起来快睡着了。”
说着黑尾铁朗把菠萝包放进他怀里，自己在边上的空位坐下，从今井一鹤的一堆检查单子里翻出自己的。
今井一鹤拢了一下胳膊，稳稳地把菠萝包抱在怀里，“有点。”
香味涌到鼻尖，让今井一鹤咽了咽口水，但他也没忘记提醒黑尾铁朗：“卫生部部长说体检报告需要部长统一来领，大概两天后。”
“好，我知道了。签证拿到了，去意大利那个可能还要等两天，不过来得及。”黑尾铁朗打开自己的公文包给今井一鹤看了一眼里面双人份的出国签证。
今井一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黑尾铁朗拿着报告准备去采血，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等下把菠萝包吃了，低血糖就不好了。刚烤好的，有点烫，袋子里有温的豆奶。”
说着他走出去几步又拎着公文包回来，把包递给今井一鹤，“帮我保管。”
“……好。”今井一鹤把公文包接过来，觉得耳朵有点烫。
这话听起来像是会和小朋友说的。
二十三岁的今井小朋友拆开包装袋，拿出菠萝包开吃。
好吃！活过来了……
今井一鹤坐在那里原地冒小花花，开心得快化了。
不远处刚刚从包里拿出早餐的上杉幸理气得又掐了下未婚夫的手臂。
“哎呦！”
上杉幸理语气凉凉地问自己的未婚夫：“你说我干掉黑尾自己当上部长的可能性有多大？”
未婚夫：“……”可能性不高，也就百分之零点几。
但这种事他怎么能在未婚妻面前直说。
“加油，我支持你。”
话是这么说的，但体检结束的时候他悄悄给黑尾铁朗发消息，请他帮忙取一下自己部门的体检报告。
黑尾铁朗给他的回复也凉飕飕的；【哦呀？不是说支持上杉当部长吗？按道理应该是你帮忙代取把。】
【你耳朵灵得让我怀疑你在我身边放监听器了……周年纪念日，我已经请好年假了，说了你也不懂，什么时候真谈恋爱了你就知道了。】
【你求人的态度就是先损人一顿是吗？（微笑.jpg）】
【你就说这忙帮不帮吧。】
【当然要帮，下个季度的最佳员工评选知道投谁了吧。】
【投你行了吧。】
【……你蠢得可以，当然是投我们家一鹤。】
【……】咱俩到底谁是恋爱脑。
*
即将出发前往阿根廷的前两天，黑尾铁朗订好了机票，并按照排协的工作要求去合作的私人医院取了两个部门的体检报告。
黑尾铁朗这一天忙着处理最近的一些排协新规的具体落实方案，琐碎复杂，估摸着又要加班加点，才能赶在出差之前处理完。
于是他便把两个部门的体检报告分开，放在办公桌上让每个人自己来取。
最近外联小组在拉赞助的事情上取得了新的进展，宣传部的整体氛围比较轻松，于是众人趁着取报告的机会聊开了。
话题主要围绕着那个私人医院态度极差的前台护士。
“部长，你比较幸运，毕竟检查单子是一鹤帮你取的。”上杉幸理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翻看，凉凉地怼了黑尾铁朗一句。
黑尾铁朗也没恼，反而很得意的样子，“是吗？那我之后会好好谢谢一鹤的，感谢提醒。”
突然被无故波及的今井一鹤：“？”
他眨了眨眼，“没关系的。”
说着从一堆报告里翻到了自己的那份，一叠报告入手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比以前的厚了一点？
今井一鹤没来得及细想，去国外出差之前他还要做很多准备，忙碌程度一点都不比黑尾铁朗低。
今井一鹤拿着自己的报告走回工位，准备回家之后再打开看看。
“不过，是说那个一看就是关系户的护士吗？看起来还好，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调任了吧，工作都心不在焉的，自己的报告拿回去仔细看看，有问题尽快去做系统性检查。”
“好的——”
今井一鹤也跟着应了一声，并且真的等到下班回到家，才把自己的体检报告翻开。
他原本正在啃买回来的金枪鱼饭团，看到体检报告上的内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体检报告第一页是个人信息，第二页是医生写的各项指标和整体健康状况评估，后面一沓是其他各项检查结果报告单。
今井一鹤盯着其中一行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血检结果显示患者甲胎蛋白指数过高，观察CT报告，肝脏部位有异常阴影，疑似肿瘤，需要进一步做穿刺检查……】
今井一鹤脑子里轰隆一声，检查报告上这熟悉又陌生的文字让他思维都停滞了几秒，随后哆哆嗖嗖地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查询这行诊断报告的意思。
【甲胎蛋白指数过高是什么意思？】
【您好，甲胎蛋白是诊断肝脏肿瘤疾病的观察指标之一……】
【肝脏肿瘤有治愈可能吗？】
【您好，肝脏肿瘤分为良性和恶性，恶性肿瘤根据发现时间和干预时间，影响患者的存活情况，大部分患者保有五年生存率……】
今井一鹤顿时觉得天塌了。
他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神，艰难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检查报告第二页朝上，就这样放在茶几上，他甚至没心思再往后翻。
五年生存率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得了绝症向好的方向估计只有寿命？
今井一鹤觉得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简直要窒息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
他拿出手机，点开电话簿，翻看着亲友那一栏里仅有的几个联系人有些出神。
半响，他抬手捂脸，突然觉得有点疲惫。
今井一鹤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
如果你突然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你最想做什么？
其实那一瞬间今井一鹤心里涌上来许多不管不顾的冲动，但仅有的理智和混乱的回忆对抗，最终他还是压下了那些差点出笼的疯狂。
于是他选了最容易，也最不会给人添麻烦的那一种。
好好的醉一场吧。
*
赤苇京治接到今井一鹤的电话是晚上九点，他刚刚结束加班准备回家，前脚踏出出版社大楼，后脚就被好友的电话袭击了。
接通的时候今井一鹤有些口齿不清，一边哭一边哽咽地问他：“京治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呜呜呜呜呜……”
赤苇京治惊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等他匆匆赶到两人常去的居酒屋包间，今井一鹤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桌面上放着几个空的酒瓶，手里还抱着一个，趴在桌上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哼哼唧唧。
“麻烦来两碗醒酒汤。”赤苇京治对带他来包间的服务员如此说道。
随后他坐到榻榻米上，靠近的时候被今井一鹤身上的酒气熏得直皱眉，伸手推了推快醉晕的好友。
这种喝法简直是不要命了。
小酌怡情，喝太多对今井一鹤来说就有点威胁健康了。
赤苇京治满腹疑问，不知道那句“最后一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今井一鹤不会这么折腾自己的。
“一鹤，一鹤，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今井一鹤醉醺醺地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雾蒙蒙的，视线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面前是自己的好友。
酒鬼是不需要也没办法控制情绪的，什么理智，什么不给他人添麻烦，在这一刻通通被抛在脑后了。
今井一鹤哭得超大声：“呜呜呜呜呜呜呜京治……我得了绝症，我快要死掉了……”
赤苇京治心里一咯噔，他知道前几天排协组织了例行体检，看今井一鹤的样子，难不成是体检报告出了什么问题？
他手有点抖，但还是坚定地按住今井一鹤的肩膀把对方往后扯了扯，动作迅速地把好友面前的酒瓶子一扫而空。
确认对方不会趁他不注意继续灌酒，赤苇京治试图和喝醉的好友交流：“绝症是什么意思？一鹤，你的体检结果出问题了吗？”
今井一鹤颠三倒四：“健康状况……甲胎蛋白……五年呜呜呜呜呜……”
这都什么和什么。
赤苇京治有些头疼，绕着今井一鹤走了一圈，才发现掉在榻榻米矮桌另一边的体检报告。
赤苇京治拿起有些褶皱的报告单，第一页写了今井一鹤的名字和基本信息，还贴了一张一寸照片。
他呼吸一滞，有些紧张，表情凝重地往下翻，在第二页看到了健康状况评估，紧接着心里一紧。
肝脏肿瘤……？
赤苇京治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认错字，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今井一鹤明明没有什么病症反应，甚至两个月前的体检报告还很健康。
赤苇京治紧张地往下翻了一页，一眼就看到化验单上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年龄和今井一鹤也完全对不上。
差点要叫救护车的赤苇编辑：“……？”
赤苇京治翻完后面的全部体检单，确认所有化验单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大概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在装订报告单的时候出现的失误。
不过，一鹤这家伙，难不成完全没有往后翻吗！？太草率了吧！？
赤苇京治低头看一眼报告单，又抬头看看眼角还带着泪花的今井一鹤，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今井一鹤会犯这种小错误。
这家伙是不是因为最近总是有情绪起伏，精神又太紧绷了，所以在被“绝症”这个消息冲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验证真伪。
正常人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不可置信，拼命去证明自己没有得绝症吗？
难不成他觉得任何不幸降临到他身上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赤苇京治摇了摇头，下意识不想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嘛……不过今井一鹤确实容易在一些小事上粗心，就和很多天才都会有莫名其妙的小缺陷一样，无伤大雅，但有时候弄出的乌龙事件总会让人啼笑皆非。
今井一鹤这人，很难说是先天比较脱线还是后天的心理防御机制太容易想起警报，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被规劝，比如规避黑尾铁朗那七十多次的暗示，又比如固执地认为“我喜欢你”是一句过分的话。
再比如现在，认定自己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啧，细数下来一件好事都没有，一鹤这个笨蛋。
赤苇京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赤苇京治一脸无奈地准备提醒对方拿错检查报告的事，可惜喝上头的漂亮酒鬼半点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养生，怎么会得了绝症……”
“一鹤，这个报告单……”
“呜呜呜呜绝症……”
“一鹤……”
“呜哇哇哇哇！！！”
赤苇京治：“……”完蛋了，完全没法沟通。
醉酒到这样失去理智的地步，赤苇京治放弃了，在对方沉浸在悲伤情绪的时候，想让他听见自己规劝的话还是很艰难的。
赤苇编辑露出死鱼眼，在今井一鹤又要去摸酒瓶子的时候，手疾眼快地把今井一鹤边上的酒瓶子换成了服务员刚端上来的醒酒汤。
再这么喝下去，没病也要喝出病来了。
于是等到今井一鹤再次哀嚎：“我得了绝症……”
赤苇京治已经没脾气了，一边拍拍好友的肩膀以作安慰，一边随口安慰道：“没事，好好修养，谨遵医嘱……”
今井一鹤脱口而出：“可我还没和黑尾前辈谈恋爱！！”
赤苇京治：“……”哪里来的恋爱脑。
“那就表白。”
赤苇京治给好友顺毛。
没想到原本还晕晕乎乎的今井一鹤好像被这句“表白”刺激到了。
一边哽咽一边说：“好想和黑尾前辈一直在一起……想让他一直看着我……”
今井一鹤表情忿忿。
他脑子的确不清醒，但总是断掉的思维突然在这个时候连成了一条直线。
他得了绝症。
他没有几年可活的了。
可他还没有和黑尾前辈谈恋爱！
没错，他要和黑尾前辈谈恋爱！！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爆发出无穷的动力，酒鬼也不例外。
今井一鹤开始摸口袋，到处翻找自己的手机。
赤苇京治眨了眨眼。
这家伙不会真要表白吧？
电光火石之间，赤苇京治有了个非常微妙的想法。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很难打破，黑尾铁朗不忍心，赤苇京治也没想到好的办法。
但现在，事情似乎突然有了转折点。
如果是今井一鹤自己主动想要改变呢？
如果是他自己迈出那一步呢？
赤苇京治若有所思。
他试探着把今井一鹤的手机塞到对方手里，看着今井一鹤艰难地拨通了黑尾铁朗的电话。
赤苇京治推了推眼镜，心里暗暗祈祷。
机会只有一次，希望某人能抓住，这两个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结局收场，黑尾铁朗今天的回答是决定性因素。
今井一鹤视线模糊，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通话界面，有一瞬间的意识清明。
神啊，我只想任性这一次。无论什么结果，我欣然接受。
*
黑尾铁朗加完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为了能在后面二十几天的出差里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天提前做了很多工作。
如果他的上司们识相的话就不该在他公费出差的时候打扰他。
关上电脑的那一刻，黑尾铁朗如此想到。
他减少了需要前往的国家，但没有缩短最后的行程，就是想能有正当理由和今井一鹤出国旅行。
要是他真的以这个理由邀请对方，他可爱的后辈肯定不会同意的。
极少数的时候，黑尾铁朗想为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哀悼一分钟。
但转念一想，他们一直这样保持下去，说不定比普通情侣关系还要更长久呢？
只不过是差一个名分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黑尾铁朗非常乐观地说服了自己。
回家之前他还有最后一项工作，帮助隔壁那个去准备周年纪念日惊喜而缺席的部长，把隔壁部门的体检报告送过去。
想起那个工作不是很负责的前台护士，黑尾铁朗干脆把每一份报告从头到尾翻一遍，以免出现错漏。
这点小事要是出了差错，他说不定会被隔壁那家伙嘲笑一年。
黑尾铁朗迅速翻看，在翻到倒数第二份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第一张的个人资料单的确是隔壁的一位同事，但后面的健康状况评估和之后的检查报告单应该都是今井一鹤的。
“啊……我就知道肯定会有错误……”黑尾铁朗把这份错误的体检报告拿出来。
他估计今井一鹤还没看手里的那份体检报告，因为今天他把对方赶走的时候，用的理由是让对方回去准备一下出国攻略。
按照今井一鹤的性格，除非有什么意外，对方肯定要守在电脑隔空和他一起加班。
黑尾铁朗摇摇头，拿出手机准备给今井一鹤打电话。
还没点开电话簿，手机突然弹出了来电显示，是今井一鹤打来的。
黑尾铁朗按下接听键，道：“一鹤，你也发现……”体检报告有问题了吗？
他这一句话没能说完，就被今井一鹤一句超大声的“黑尾前辈”打断了。
黑尾铁朗一愣，“我在，怎么了？”
今井一鹤一秒都没犹豫，立刻回答：“前辈我想和你谈恋爱！”
哦，想和他谈恋爱。
谈恋爱……
谈什么！？
黑尾铁朗瞳孔地震。
紧接着他敏锐地察觉，今井一鹤的声音略有些嘶哑，还有点口齿不清。
像喝醉了一样。
因为喝醉了所以打电话来和他表白吗？
如果是理智状态下的今井一鹤，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无论什么时候，黑尾铁朗会给出的回答都不会变。
黑尾铁朗呼吸略显急促，他来不及思考更多，稍微平复了一下呗对方一句话扰得变了调子的心跳声。
他怕吓到他，就像害怕看到突然停落在指尖上的蝴蝶，被他如擂鼓般急促的脉搏惊飞。
他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是再日常不过的一句交流，轻声说：“好啊。”
他等待了很久很久，甚至做好了等不到这一天的打算，并准备将以后每一天的相伴，当做他无法说出口、无声的告白。
所以现在，当然没问题。
无论你询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一鹤，我们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个乌龙是有些荒诞的，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可能性不大，但我说过一鹤是个笨蛋，所以不要较真细节，认真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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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听到黑尾铁朗的回答之后,今井一鹤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混乱的思维非常精准地抓住了两句话。
“前辈我想和你谈恋爱！”
“好啊。”
好可怕的对话，简直能让今井一鹤当场吓到酒醒。
以他现在醉酒后的智商，估计出了居酒屋的大门,连哪边是北都找不到。
难以想象醉到这种程度的人还能理解这段对话的意思，就仿佛,他已经等了很久，潜意识比理智的思维提前接受了这个结果。
当然,骨子里的缩头乌龟属性是不会变的，尤其是在面对和黑尾铁朗的关系时，还会变本加厉地发作。
——他好像真的打电话给黑尾前辈表白了。
——黑尾前辈同意和他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
今井一鹤拿着手机的动作有些石化，听筒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黑尾铁朗很有耐心,他知道对方喝醉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过长久的沉默实在让人紧张。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今井一鹤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啪”地挂掉了电话。
排协宣传部办公室里,黑尾铁朗听着骤然响在耳边的忙音怔愣片刻。
就算是醉酒的冲动加持下，今井一鹤的勇气也只能支撑到这里了。
他把放下手机，看着自动保存的录音文件心满意足。
黑尾部长笑眯眯的,“哦呀，这下可赖不掉了……”
证据+1
恋爱纪念+1
另一边的居酒屋包间里，赤苇京治看着好友怔愣片刻，然后挂断电话。
手机砸在桌面上，今井一鹤视线迷蒙地眨了眨眼。
这次赤苇京治终于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了。
“……我在做梦。”
赤苇京治：“……”好了,看出来你被吓到了。
他正准备宽慰几句,就见今井一鹤自顾自地转身，在榻榻米上躺下，拉过一边之前脱下的衣服给自己盖上。
——我睡着了。
赤苇京治觉得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没什么意义,没想到今井一鹤是认真的。
没到半分钟，今井一鹤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
赤苇京治无言地做了一会儿，抬手推了推眼镜。
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今井一鹤现在都是这种反应，恐怕明天睡醒就会把现在打电话表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想必黑尾前辈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赤苇京治对黑尾前辈的心机程度还是稍微有些自信的。
包间的温度不算高，快要入冬的时节，赤苇京治没打算让好友真的在这里睡下。
今井一鹤的小身板稍微折腾一下就要生病的。
他收拾好手里拿着的报告单，把上面那个真正的原主人的名字记下，准备之后通知黑尾铁朗拿错体检报告的事。
从对方的体检报告来看，确实是出现了早起病症。
如果因为这点乌龙耽误了对方的治疗时间就是罪过了。
赤苇京治收拾好东西，推了推躺在榻榻米上的今井一鹤。
“一鹤！一鹤！”
没想到漂亮酒鬼睡得死死的，大概是有点冷，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想把自己缩进那件本就不大的外衣里。
赤苇京治无奈，准备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背回家。
他刚把体检报告收进自己的背包里，黑尾铁朗就打来了电话。
赤苇京治接通了电话。
“赤苇？一鹤在哪？他喝醉了吧，你有和他在一起吗？”
“我们在居酒屋。”赤苇京治回复道。
他暂时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今井一鹤盖上。
一边接电话一边背着人回家，对赤苇京治来说难度还是太高了。
“啊，那太好了，所以你也有听见一鹤对我表白吧？”黑尾铁朗语气听起来得意洋洋。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鹤的男朋友了。”
赤苇京治：“……”有时候真羡慕别人的厚脸皮。
赤苇京治有点不爽，但他没有明说，先把拿错报告的事情讲了，“应该是你们其他同事的体检报告，记得换回去。”
黑尾铁朗沉默片刻，语气有点心虚地说：“你说如果不换会怎么样？”
“哈……？”
“如果换回去的话，一鹤肯定会找借口把表白的事情搪塞过去，我知道这有点不道德，但如果没有那种放弃一切的紧迫感，一鹤真的会和我在一起吗？”
赤苇京治第一反应是荒谬。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黑尾铁朗的想法是正确的。
今井一鹤是抱着没有明天，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的想法，才决定冲破心理障碍和黑尾铁朗表白的。
两个彼此暗恋的家伙，却别别扭扭地相处到现在，明明说一句就能是让人艳羡的模范情侣，却硬生生维持着友人以上的状态。
这似乎是个打破两人相处模式的好办法。
赤苇京治道：“不行，一鹤的心理压力会很大，得绝症又不是什么小事。”
黑尾铁朗也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仔细想想也有些不妥，便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反正他已经拿到证据了。
不过今井一鹤的后续反应，还真难说。
“那就这样吧……”明天我去把体检报告拿回来。
黑尾铁朗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赤苇京治叹了一口气，“不过换体检报告的事，先等等。健康评估单我会先拍照发给你。”
黑尾铁朗：“……啊？”
如果有别的办法，赤苇京治真的不想和黑尾铁朗同流合污做坏人。
他对要拐走好友的黑尾铁朗不是很满意，他永远会优先思考对今井一鹤有利的做法。
赤苇京治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话锋一转，道：“一鹤喝醉了，我送他回家，今晚会留宿，明早给他准备醒酒汤，不然他头会痛。提前和你说一声。”
赤苇京治很有分寸感，承认这两个人的恋人关系之后，这种突破社交距离的事情当然要和黑尾铁朗提前报备一声。
黑尾铁朗嘴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了，他轻咳一声，道：“嗯……如果需要我来照顾一鹤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出发，赤苇你的话，休息日不是要去大阪的吗？”
赤苇编辑面带微笑，语气凉凉的，“我晚一点出发也没关系。黑尾前辈，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什么？在一起第一天就想进家门？
想得美！
*
翌日早晨。
今井一鹤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宿醉带来的反应十分剧烈，他觉得头都快要炸开了。
他扶着额头坐起来，痛得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今井一鹤脑子里才开始回放昨天的事。
他这人就算喝得酩酊大醉，一般也不会断片。
让他想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拿到体检报告，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想最后放纵一次，就去了常去的那家居酒屋买醉。
随后他醉醺醺地打电话给好友诉苦。
之后……之后……
哦，他在好友随口的宽慰下给黑尾前辈打了电话表白。
对方还同意了。
今井一鹤两眼发直。
连绝症对他的冲击力都不如后面回忆起的事情大。
“哈哈……怎么可能……”
今井一鹤一边否定自己，一边艰难地爬起来洗漱，随后一出卧室，就看到了刚把醒酒茶放到桌面上的赤苇京治。
“醒了？”赤苇京治向他招招手。
今井一鹤唯唯诺诺地在好友对面坐下，“对不起，京治，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你能给我打电话，这很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赤苇京治安抚道。
今井一鹤感动地点头，他脑子里还是乱乱的。
赤苇京治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开始胡思乱想，他主动道：“你的体检报告我找认识的医生看过了，发现得早，保守治疗不扩散的话，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要害怕。”
今井一鹤完全没有怀疑好友的说法，他心里的紧张情绪消解了大半。
算是个好消息。
赤苇京治关注着好友的表情，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当然，还是做个细致的检查更好，不过可能要花些时间，明天怎么样？”
明天。
明天他要和黑尾前辈去阿根廷出差。
就算明天去做检查，他也不会被瞬间治愈。
工作的事情很重要，是宣传部所有人这段时间的心血，不能耽误。
今井一鹤抬手抹了把脸，“先不用了，我暂时没觉得有什么病症反应，况且结果也没什么区别，我肯定会比……更早死掉……”
就算赤苇京治和他说得了绝症他也能活好多年，但事实就是，他会比黑尾铁朗更早离开人世。
或许是十几年，或许是几年，总之，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差距。
赤苇京治心道果然。
今井一鹤昨晚的举动，其实源自于他本身对待事情的悲观态度。
赤苇京治那番话的重点明明是告诉今井一鹤得的不算是“绝症”，但今井一鹤却只抓住了那一点点早逝的可能性。
最关键的是，赤苇京治的说法漏洞百出，今井一鹤却偏偏接受了。
对降临在他身上的苦难，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又那么一瞬间，赤苇京治想告诉对方真相，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是反复强调：“一鹤，你不会有事的，你害怕去做检查的话，我会找医生帮你问问最近要怎么养好身体。”
赤苇京治想，如果之后的今井一鹤因为这件事对他发脾气，甚至想要绝交的话，那也没关系。
今井一鹤幸福就好。
还有就是，他要每天提醒好友，他不会死掉这件事。
一鹤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赤苇编辑在心里小声吐槽。
今井一鹤点头，没有反驳那句“害怕”。
确实有一些，但他心底的无奈更多。
随便吧，他糟糕透顶的人生已经不会更烂了。
可惜下一刻，赤苇京治就告诉他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哦对了，我等下要出发去大阪，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赤苇京治停顿一下，又道：“如果有事情需要人帮忙的话，记得给黑尾前辈打电话，毕竟是你刚刚上任的男朋友。”
今井一鹤：“……啊？”
什么东西？？？原来他不是在做梦啊？？？
今井一鹤瞳孔地震。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到了昨晚和黑尾铁朗长达三分钟的通话记录。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崩溃的，他手机上还有一条十分钟前、来自黑尾铁朗的留言。
【醒了吗？宿醉应该很难受吧，需不需要我去照顾你？嗯……男朋友？】
今井一鹤：吸氧.jpg
一觉醒来和上司谈恋爱了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急！！！——
作者有话说：一鹤：求时光倒流教程
黑尾：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
赤苇：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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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今井一鹤拿着手机像是握着什么烫手山芋。
他简直想穿越回昨天,一拳打晕那个闯了大祸的自己。
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给黑尾前辈发消息说昨天的事只是开玩笑的？
可是……可是……
他和黑尾前辈谈恋爱了啊！！
今井一鹤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理活动，稀里糊涂地就从下属无缝转换成了男朋友。
但这是他以前一直只敢在梦里想想的事情。
那就这样认下，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今井一鹤的表情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心虚愧疚喜悦等等情绪在纠缠交织。
赤苇京治一看好友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手机上收到了什么消息。
不管是今井一鹤还是黑尾铁朗,这两个人遇上恋爱这种事情都会变得很好猜。
赤苇京治着实有些无奈。
身为好友他也只能送这两个人到这里了。
今井一鹤纠结了半天，终于表情郑重地放下了手机,问赤苇京治：“京治，如果我就这样和黑尾前辈谈恋爱了，你会嘲笑我吗？”
他指的当然是，明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明知道混乱中开始的爱情会无疾而终，却还要接受这段恋爱关系。
今井一鹤视线低垂到桌面上，双手紧张地交叠在一起。
他想，自己只贪心这一次,他舍不得放开手，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今井一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在中间位置摇摆不定,觉得这种做法对黑尾铁朗来说是一种欺骗。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想对重要的人报以坦诚。
他想在夹缝中，为自己偷来一小段时间和一点点幸福。
“……我得病的事情，可以帮我保密吗？”
今井一鹤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赤苇京治听了觉得良心有受到谴责。
这个笨蛋真的是完全没有发现,好友那破绽百出的借口有多离谱。
“不会嘲笑你,也会帮你保密的。”赤苇京治干脆利落地应声，拍了拍今井一鹤的肩膀，让好友放宽心,也是让自己放宽心。
今井一鹤这家伙的脑回路很清奇，只要这两人最后没有悲剧收场，那些善意的谎言彼此都不会太过追究。
而且恋爱这种事情，谈就谈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眼下的情形，看起来哪边都不吃亏。
在决定帮这两个人一把时，赤苇京治就已经料到事情会怎样发展了。
“京治……”今井一鹤感动得快要掉下眼泪，眼眶红彤彤的，没想到好友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和他一起撒谎。
在他的印象里，赤苇京治是最不屑于用谎话敷衍别人的人。
他的好友永远会无条件地支持他的所有决定，这让今井一鹤觉得好受多了。
赤苇京治把桌上的醒酒茶推到今井一鹤手边，道：“那我先走了。记得喝醒酒茶，厨房砂锅里有粥，养胃的。”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去大阪的行程已经耽搁了半天，看到今井一鹤没事，精神状况也还不错，赤苇京治才算安心。
赤苇京治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玄关处穿好鞋，他转身叮嘱道：“如果不想拒绝的话一定要做好措施，你体质差容易生病的。”
赤苇京治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严肃得像是在给好友做知识科普讲座。
今井一鹤一瞬间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嗯？”
什么措施……？
他眨了眨眼，迟钝了几秒才明白过来。
随即脸颊爆红，语无伦次：“什么？不……那个……我还没有这么想过！有点太快了吧！”
今井一鹤紧张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在半空中意味不明地左摆右摆，看起来傻乎乎的。
“嗯。”赤苇京治点点头。
不过他对好友没报太大希望，这件事还是叮嘱一下黑尾前辈比较好。
今井一鹤这人在黑尾铁朗面前抵抗力为零，黑尾铁朗几句话就能把今井一鹤勾得找不到北。
赤苇京治忧心忡忡地走了。
今井一鹤靠着墙壁，蹲在玄关反应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
他倒不至于完全没有常识，也知道一般的正常情侣都会循序渐进地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可赤苇京治一步到本垒的跨度还是让今井一鹤有点不适应。
但母胎solo到现在的人，纯情得连想想这种事都要心跳加速好久。
今井一鹤去到盥洗室，往脸上拍了点水物理降温。
“说起来……京治最近几年有谈过恋爱吗……？”
今井一鹤小声喃喃自语。
应该是没有的。
只是赤苇京治不管是在面对爱情还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都比他更加沉稳冷静，也更加坦然。
今井一鹤坐回桌边，一边喝醒酒茶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黑尾铁朗的短信，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回复。
他只能先装一会儿鸵鸟，按照好友的叮嘱，喝完了醒酒茶，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喝掉了赤苇京治给他留的养胃粥。
拖到不能再拖，他才抱着手机整个人陷进客厅的沙发里。
今井一鹤在对话框里反复打字又反复删除。
【我已经没事了，前辈还是在家休息吧。】
嗯……是不是有点冷漠了？
【我完全没关系！宿醉什么的完全难不倒我，不麻烦前辈跑一趟了。】
不，其实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晕晕的。而且宿醉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调整好了，不会耽误明天的出差的。】
等一下，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聊工作啊！
今井一鹤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扔得还挺准，卡进了缝隙里。
他没心情管那么多了，沮丧地趴在沙发上，用靠枕盖住脑袋当鸵鸟。
“啊……我完蛋了……”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黑尾前辈相处了！
以前虽然很不擅长社交，但真的没有到这种地步，觉得怎么回复都不合适。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今井一鹤陷入沉思。
可惜他没能思考太久，卡在夹缝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今井一鹤神情萎靡地从靠垫的泰山压顶下抬头，侧眸看到了来电显示。
【黑尾前辈】
今井一鹤：“！？”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伸手去拿手机，没想到手指按过去反而让手机彻底滑进了夹缝里。
今井一鹤：“……”
啊啊啊啊真是雪上加霜怕什么来什么！
他表情扭曲一瞬，坐起身伸手去拿，却把手机越按越深。
最终今井一鹤只能暴力掀翻沙发坐垫，这才成功拿到手机。
耽搁了一会儿，今井一鹤已经没什么时间思考接通电话之后要说些什么，手上就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他怕黑尾前辈以为他故意不接电话。
“摩西摩西——一鹤？”听筒里传来黑尾铁朗的声音。
今井一鹤平复了一下呼吸，“咳……我在，黑尾前辈。”
可惜刚才那一阵折腾，还是让他的声音带了点微喘。
电话那边的黑尾铁朗沉默一瞬，道：“现在还好吗？会不会头痛？”
今井一鹤缩回沙发里，“已经没事了。”
“还是要多休息一下，如果实在不舒服，我们可以改签一下机票。”
“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出发的！”
“好吧，别逞强，我们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黑尾铁朗语气很轻松，“把这次出差当成公费旅行也没关系哦。”
听到这话，今井一鹤也忍不住带了点笑意道：“公费旅行什么的……财政部听到会哭的。”
“哈哈哈哈别计较这么多嘛。”黑尾铁朗给他分析了一下现状，觉得这次的出差任务相对轻松，当成公费旅游完全没问题。
两人的看法一致，及川选手接受邀请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聊天渐入佳境，今井一鹤把原本的紧张纠结都抛到了脑后。
直到黑尾铁朗话题一转，道：“对了，如果没事的话，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
今井一鹤一愣：“超市？”
黑尾铁朗解释道：“嗯，出国之前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前几天上杉也有推荐让你准备防晒吧？”
“啊……我忘记了，不过我也不是女孩子，不用也没关系吧……？”
“哦呀，一鹤是不是忘记之前去千叶团建，脸被晒脱皮的事情了。”
今井一鹤被对方提醒一句才想起来那时候的囧事，他被千叶正午的太阳晒得够呛，但他始终认为，能到脱皮泛红的地步完全是因为他不小心被同事泼了满脸海水。
他可能是海水过敏。
今井一鹤小声嘴硬。
黑尾铁朗被他的小声蛐蛐逗笑了，片刻后才问，“所以，要去吗？”
今井一鹤：“……要的。”
他后知后觉，这是两人谈恋爱之后，黑尾铁朗的第一次邀请。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直白，今井一鹤也无需再回避。
“好，下午两点我在三町目街口等你。”
今井一鹤应了一声“好”，黑尾铁朗便催着他去睡回笼觉。
他有点不舍得挂断电话，但黑尾铁朗沉吟一声，“好啊，下午如果头晕的话我背着你去。”
“我现在就睡了！”
黑尾铁朗止不住笑。
电话挂断之后，今井一鹤呆呆地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
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和以前日常的每一天一样。
还是黑尾铁朗在主导两人之间的话题，没有尴尬，没有不适，非要说出点不同的话……
黑尾前辈以前就从来不会贸然说要背他这种话！
有点太超过了……
可是对方虽然不会说，但千叶他中暑的时候可是直接把他抱回酒店的……
“所以早就……不对劲了吧……”
今井一鹤捂着脸小声呢喃。
但是这样的生活，过一天少一天，所以怕什么，他应得的！
今井一鹤轻轻拍了拍胸口，给自己打气。
话虽如此，今井一鹤还是乖乖睡了回笼觉，起床后纠结了一下穿什么，给好友发去了骚扰短信。
赤苇京治无语地在他发的一堆衣服照片里选了一套白色常服。
并配文：【随便穿，就算你穿麻袋出去，他也会说好看。】
今井一鹤：“……”胡说的吧。
他换好衣服，并按时到了三町目街口。
今井一鹤已经有意识地提前了一点，但黑尾铁朗比他到的更早，隔着很远的距离，他就看到了对方。
黑尾铁朗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兜，站姿也比较随意。
离开正装之后，这人身上少了一些成熟，多了几分青涩感。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今井一鹤仿佛看到了少年时代的那个人。
一样的帅气可靠。
他有点移不开眼了。
把自己的定位调整为“男朋友”之后，今井一鹤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用专注的视线盯着黑尾铁朗不放。
今井一鹤在心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天呐。
谈恋爱的他自己，这吃得也太好了吧！！——
作者有话说：黑尾：（凹造型）
一鹤：（星星眼）
远程支援的赤苇：这个家没了我迟早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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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黑尾铁朗到达约定地点的时间其实比今井一鹤以为的更早一些。
他实在有点激动过头了。
给今井一鹤打完电话就在衣柜前折腾自己的一堆压箱底的常服,精挑细选才搭出一套减龄又青春，能让今井一鹤一见到他就回想起高中时代。
他甚至还稍微抹了点发胶，喷了点气味清淡的男士香水,可以说是武装到了头发丝儿。
两人对视之后，发现今井一鹤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看,长久挪不开眼。
天知道他的嘴角的弧度有多难压。
嗐，他就知道一鹤很喜欢他。
即便心里觉得骄傲得不行,他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自然，“呦~一鹤，日安。”
冷静，黑尾铁朗,这才哪到哪，一定要让一鹤慢慢适应，在这个过程中抓住机会转变自己的身份定位。
几年的时间他都等了，那还差这一小段。
黑尾铁朗没有直接提出去接对方,已经是收敛之后的结果了。
过于突兀的靠近和亲昵，很容易让今井一鹤产生难以适应，继而退缩。
别问,问就是在养一鹤小朋友这件事上非常有心得。
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连赤苇和他相比都还差上一小节。
当然，他肯定不会对自己的最大盟友说这种大话的。
“前辈日安！抱歉我来晚了。”今井一鹤小跑了几步来到黑尾铁朗面前。
“没有，是我来晚了。”黑尾铁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问：“有吃午餐吗？”
“吃过了。”今井一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京治走的时候留了养胃粥。”
分量有点大,今井一鹤早上中午吃了两次才把赤苇编辑的关心消化掉，现在甚至有点撑。
黑尾铁朗单看对方的表情就能理解到今井一鹤的潜台词。
黑尾铁朗眉梢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两下。
很好，他原本逛完超市和男朋友一起去吃晚餐的计划泡汤了。
他现在有点不想认和赤苇京治是盟友这件事了。
如果不是不得已,赤苇京治肯定更热衷于给他本就艰难的爱情使绊子。
“好，那我们先去把出差可能用上的东西提前买好。”黑尾铁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质便签本，递给今井一鹤。
很难想象信息化无纸化的时代还会有人执着于用纸质便签本。
不过他们以前确实是这样的，黑尾铁朗偶尔找不到他的时候，会在他们常去的便利店前台给他留个便签，约定之后的周末去哪里见面。
因为国中时代的今井一鹤只有一部非常老旧的手机，单纯的保持通讯都有些困难，更完全没办法和其他人长时间线上联络。
今井一鹤接过便签本低头看了一眼，“好多……”
巴掌大的便签本上写了一列关键词，证件、外汇、药品、日常用品……
每个关键词后面还写了一些补充。
前两项后面已经画好了标记，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就去三町目那个大商超吧？”黑尾铁朗指了指左边的路口，这边两个街区的人，日常生活用品基本都在那个商超采购。
距离很近，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
附近就是商业街，药品和防晒大概需要单独购买。
所以，虽然说是逛超市，实际上和逛街也没什么区别。
显然黑尾部长已经把这后半天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今井一鹤点头应声，两人步行向商超的方向走去。
路上黑尾铁朗突然想起什么，语带打趣地问：“之前我送你的商超消费券，你有用过吗？”
当时没在商超见到今井一鹤，他就知道这家伙把购物券拿回去收藏了，这会儿再提出来显然只是调侃。
今井一鹤却不知道对方早就看清楚了他曾经的小心思，这会儿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有点心虚地视线乱飘，微微抿唇，耳根泛红，慌乱道：“那几天比较忙，所以没用上……”
今井一鹤不但心虚这个，他还有点害怕对方提起之前那七十多次的邀请。
他家里放着的那个纪念品柜就是无法消灭的罪证。
今井一鹤在心里流下面条泪。
仔细想想自己之前的行径，今井一鹤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他看向黑尾铁朗，视线中略带着些恳求。
“啊我突然想起商业街那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关东煮，等下我请客吧哈哈哈哈哈……”
拜托了拜托了千万别问之前的事情！！
今井一鹤脚下向黑尾铁朗凑近了些，眼神分外真诚。
黑尾铁朗把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
两人在一个超出社交距离的位置对视。
今井一鹤今天没有戴平光镜，事实上休息日他一般都不会戴着。
片刻后黑尾铁朗骤然移开视线。
啊……
有点太可爱了吧。
“咳……好啊。”
今井一鹤眨了眨眼。
黑尾前辈，刚才是害羞了吗？
脑子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今井一鹤就控制不住想要在黑尾铁朗身上找到证据。
后面的一段路程，他时不时就要瞥上一眼。
黑尾部长在这几年的社畜生涯里被锻炼得再厚脸皮，也有点扛不住心上人这带着好奇的频繁注视。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停下脚步，道：“唉，想看就直接看吧。”
他按住今井一鹤的肩，对方也只能被迫停下。
黑尾铁朗歪了歪头，让今井一鹤看到他一小节锁骨，泛红的脖颈，以及向上蔓延的热意。
今井一鹤顿时有被震撼到。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黑尾铁朗这样的反应。
这就是谈恋爱之后的黑尾前辈吗……？看着有点，85x。
黑尾铁朗笑眯眯的，“先看个够还是去买东西？”
今井一鹤斩钉截铁：“买东西！”
随即脚底抹油，迅速从黑尾铁朗手下逃离，一溜烟跑进了商超大门，并回头向黑尾铁朗招了招手。
黑尾铁朗无奈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刚才的小插曲过去，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和谐起来，他们推了个购物车，按照便签本上记录的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两人对日常用品的品牌和价格都没有什么讲究，基本上都用的市面上畅销的平常款。
路过宠物用品专区的时候，今井一鹤提议过去逛逛。
黑尾铁朗没有异议，他巴不得这逛街的时间再拖长一点，最好能延迟到晚上，这样他们还能顺理成章地共进晚餐。
今井一鹤看着货架上的宠物用品眼花缭乱，他一只手搭在购物车上，询问道：“黑尾前辈之前说想养宠物的，现在怎么样了？”
黑尾铁朗想起了那只吃百家饭的小黑猫，他昨天还有给对方喂过猫条，但每次想把小猫骗回家，小猫就摇摇尾巴跑掉了。
“啊……那个小家伙可能更喜欢流浪。”
说完，他看了今井一鹤一眼，若有所思道：“嗯……也可以再尝试一下。”
今井一鹤听罢，觉得很理解，毕竟他们家小黑也是个不愿意被收养的，每次都拿他家当个浴室来用。
“说起来……最近好像没怎么见过小黑呢……”他小声喃喃。
听到这话的黑尾铁朗差点应声，两秒之后才想到，有只小猫和他同名。
“嗯……小黑……是只小黑猫吗？”黑尾铁朗及时转了话题，从另一边的货架上拿下了一袋猫粮，“要不要买袋猫粮回去？”
今井一鹤点头，“嗯，小黑很可爱的，啊……前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小黑，我知道他经常闲逛的区域。”
黑尾铁朗：“……”可恶，被夸可爱的小黑居然不是他。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黑是哪来的小猫妖。
“好啊。”
黑尾铁朗答应了邀请，今井一鹤看起来很开心，他把猫粮放进购物车里，采购都更有动力了。
黑尾铁朗看着便签本上记录的琐碎物品被一一买齐，时间也才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他开始后悔没有把便签本写长一点。
结账的时候黑尾铁朗主动付款，并把发票交给今井一鹤保管，“之后拿到财政部报销，不通过的话就写进预算清单里。”
今井一鹤一脸震撼，似乎没想到这些东西也能让排协报销。
黑尾铁朗显然已经把薅羊毛三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得到了男朋友一句夸赞：“黑尾前辈好厉害！”
黑尾铁朗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离开商超他们又去了一趟药店，又在上杉幸理的推荐下买好防晒。
黑尾铁朗一手拿着大一点的购物袋，一手提着猫粮。
今井一鹤拿着两个小的，他走在前面，准备带黑尾铁朗去看小黑。
黑尾铁朗还在今井一鹤没有关注他的时候往购物车里放了猫薄荷，势要让那个“小黑”在今井一鹤面前露出真面目。
到时候小猫被猫薄荷吸引不理今井一鹤，一鹤肯定会失望吧。
黑尾铁朗完全没有和一只猫耍心机的羞耻感。
同性相斥，一鹤心里只能有一个完美的“小黑”。
今井一鹤并没有察觉到某人的险恶用心，带着黑尾铁朗走到了小黑经常出没得地方。
黑尾铁朗觉得这条路很熟悉，自己也经常过来，心里有点奇怪的预感。
他们到的时间很巧，一只小黑猫趴在熟悉的墙头上，在太阳的烘烤下眯缝着眼睛，看着非常惬意。
黑尾铁朗定睛一看，这只猫祖宗还真眼熟啊……
“小黑！”今井一鹤凑到墙边，伸手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小黑猫在他的动作下抬了抬脑袋，露出脖颈上残留下的项圈名牌。
黑尾铁朗：“……”破案了。这真的是他想养的那只小猫。
“是它啊。”黑尾铁朗感叹一句。
敌视已久的小猫情敌吃了他好几百个猫条，现在让这小家伙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黑尾：吐出来。
一鹤：小黑超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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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听见黑尾铁朗的那一声感慨,今井一鹤疑惑地回头看他。
“黑尾前辈原来也认识小黑吗？”
黑尾铁朗点头，说话略有些咬牙切齿，“嗯,这几条街区的人大概没有不认识它的吧？”
他早知道这只小黑猫是吃百家饭的，只是没想到今井一鹤说的“小黑”就是这个家伙。
不过也正常,附近的人几乎都被这只可爱的小猫俘虏了。
黑尾铁朗盯着在今井一鹤手下异常乖巧的小猫，莫名从那张猫脸上看到了一丝享受。
小黑猫眯缝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往黑尾铁朗这边瞥了一眼，居然往今井一鹤那边又凑了凑，看起来非常亲昵。
今井一鹤低声惊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黑今天好乖啊……”
黑尾铁朗：“……”差点气笑了。
他突然发现这小家伙还看人下菜碟。
黑尾铁朗根本没能碰到对方哪怕一根猫毛，小家伙灵敏又警惕，每次黑尾铁朗一伸手，小黑猫转头就跑,连嘴边极具诱惑力的猫条都不要了。
“一鹤也给它投喂很久了吗？”
“有一段时间了……”今井一鹤点点头，他想起之前黑尾铁朗询问养宠物的事，顿时恍然大悟：“黑尾前辈之前是打算收养小黑吗？”
黑尾铁朗应声：“是,不过小家伙不愿意。”
嗯，现在他也有点不愿意了。
一家不能容得下两个“小黑”，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今井一鹤显然没有理解得这么深刻。
他只是跟着感慨：“我之前也有这么想过，但我觉得大概照顾不好它。”
今井一鹤连照顾自己都只是勉勉强强，让他对另一条生命负责,他不敢。
至于现在,他连自己未来的人生能走到哪里、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这些都说不清楚，就更不敢想这件事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那张让他差点崩溃的体检报告,他的心情低落下来，手抚摸小黑猫的动作也渐渐迟缓。
黑尾铁朗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主动开口：“我们收养他怎么样？一鹤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话，就放在我家，你随时可以过来看他。”
黑尾铁朗下意识向今井一鹤靠近了几步，没想到原本还在安稳趴着的小黑猫仿佛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站起身沿着墙头跑没影了。
今井一鹤原本就因为黑尾铁朗的提议而有些惊讶，看到这一幕更是微微长大了嘴巴。
“我是觉得这样很好啦……但是小黑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小家伙跑得倒是真快，一会儿就从转角处跳下去消失不见了。
今井一鹤原本还准备了猫条，结果没派上用场。
黑尾铁朗片刻无言，随即尴尬道：“……它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今井一鹤掩唇轻笑，“可能是因为黑尾前辈身上有他不喜欢的味道。”
今井一鹤沉思片刻，解释道：“之前我给小黑洗澡的时候，有一次换了香氛型沐浴露，它差点尖叫逃跑呢。”
黑尾铁朗轻“啧”一声，“那他鼻子可真够灵的。”
而且居然还让他们一鹤帮忙洗澡，可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另一个“小黑”早就体验到了。
什么叫同名不同命，这就是了。
“嘛~别生气啦。”今井一鹤眉眼弯弯，“小家伙不喜欢，但我很喜欢。”
非常淡雅的男士香水，黑尾前辈的品味果然很好。
今井一鹤没有多想，只是一闪念就脱口而出了。
嗯？
黑尾铁朗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今井一鹤喜欢他身上的香水味。
四舍五入就是喜欢他。
很好，这就是赤裸裸的表白！
以后在别的地方一鹤也会这么想吗……？
等等！打住！
不能往深了想，容易流鼻血。
片刻后黑尾铁朗轻咳一声，没出息地移开视线，“哦……我知道了。”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黑尾铁朗明明知道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架不住他思想比较容易向不过审的方向滑坡。
牙白……
今井一鹤一脸单纯地眨了眨眼，“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家。”黑尾铁朗移开视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说罢他抬步先往今井一鹤家的方向走了。
“唉唉唉？”今井一鹤立刻快步跟上。
“告诉我吧前辈——”
“下次——”
这种空头支票想要兑现估计要猴年马月了，起码当天今井一鹤没能得到答案。
次日早晨，他们坐上了前往阿根廷的飞机。
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行李箱，中号的，装了各自的衣物和一小部分必需品。
虽然前一天买了不少东西，但晚上整理的时候，两人语音通话，一致同意把许多可以在国外买到、又不是刚需的东西抛弃了。
今井一鹤还带了个小型双肩包放一些零碎物品，证件、钱包、充电宝之类的。
上飞机之前今井一鹤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给黑尾铁朗做好翻译工作。
他英语水平不错，能进行日常交流，偶尔一些高难度的词汇也听得懂。
最重要的是他大学时期有个西班牙同学，非常热衷在课堂上给他传小纸条，热情得让人害怕。
今井一鹤为了能有效拒绝这份交流的热情，被迫学了些西班牙语。
今井一鹤很有语言天赋，后面觉得学语言很有趣，于是各个语种的日常用语都有去了解过。
刚好他们这次要去的阿根廷，西班牙语是通用语。
这不是刚好到了舒适区！毫无压力！
然而想得越美好，现实越容易残酷。
今井一鹤在飞机起飞后的二十分钟就晕机了。
他一脸菜色地靠在椅背上，表情多少有些生无可恋。
实不相瞒，这是他最严重的一次晕机反应，虽然他总共也没坐过几次飞机，但这次实在是狼狈得过头了。
黑尾铁朗要了一杯橙汁，让今井一鹤小口抿了点。
“还好吗？”他抬手揉了揉今井一鹤的头发。
今井一鹤眼冒金星，小声嘟囔道：“感觉看到三途川了……”
黑尾铁朗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都开始说胡话了。”
今井一鹤呜嘤一声。
不知道是被这一下敲疼了还是晕机反应太厉害给折腾的。
“肩膀给你靠着，睡一会儿会好一些。”黑尾铁朗抬手将今井一鹤揽过来。
“我很重的……”今井一鹤原本还想拒绝，但被强硬地按到肩膀上，索性不挣扎了。
黑尾铁朗于是一边给晕机的小可怜按太阳穴，一边轻声和他说着落地圣胡安之后的安排，用这种方式哄睡。
今井一鹤一开始还能回应两句，过了一会儿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黑尾铁朗不再开口，只是侧眸看着今井一鹤的睡颜，视线最终聚焦到他微拧的眉心。
登机之前他还有盯着今井一鹤吃晕机药来着，可惜效果一般。
他想抬手抚平那一抹褶皱，又想让对方睡得安稳点，一时间进退两难。
唉。
这个姿势其实有点别扭。
不然的话，他想吻一下那里——
作者有话说：小黑会被收养的，是很重要的可爱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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