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然想好了, 不管背后是谁,就说是来找前对象的,这么隐私的问题, 不可能告诉对方具体是谁,一个家属院这么多人, 尽管猜去吧。
她跳开来才回头,看清背后说话的男人, 是徐香芸对象姚承志!
她打听过的, 姚家几个兄弟住在各自的家属院,姚老三住棉纺厂家属院,姚承志来干嘛?
她决定承认认识他:“原来是你呀, 我认得你, 昨天晚上我去国营饭店找师兄,看到你和徐香芸吃面, 店里的服务员是你前对象,说了一嘴, 你住这里吗?”
姚承志指了指楼上某层窗户:“我三叔三婶住这里, 给他们送点东西, 我也认得你,在永安县陪我爷爷的那一个月,远远瞧见过一次,徐香芸多次在我跟前说过你。”
此地不宜久留,林姜然把借口说出来:“我来是想找前对象,你可别跟人说这事。”
“他是谁?叫什么?你说出来我帮你问问去。”
“不不,分手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而且我在乡下结婚了,过来偷找已经不合适, 不想多生事端,我先走了。”
姚承志却一步拦住:“林同志,娄婆婆的事情我想简短说一下。”
他主动提呀?林姜然看看四周,这里毕竟是家属院,人来人往,她提议:“我要去坐公交车,我先走,你随后,这样哪怕被人看到,也有个等公交的借口。”
……
林姜然本来不想多惹麻烦,但是他要说的娄婆婆的事,肯定和姚家相关,听一听不吃亏,然后告诉顾大哥,就能和娄婆婆那边对一对真假了。
“我等的公交车刚过去一辆,下一辆几分钟就来了,你说吧。”
姚承志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用很低的声音说:“你不用太紧张,我花心刻在所有认识人的印象里,看到漂亮姑娘多说几句,一点不奇怪。”
林姜然板着脸:“我可不喜欢花心的人,只能这个态度,你快说。”
姚承志又笑,说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娄婆婆在很久以前,跟我爷爷说,他会有六个孩子,会一路顺风顺水到老,四世同堂,但八十岁是他的坎,他一辈子造的孽,会在八十岁这年全部报应回来,我的叔伯们当个笑话听听,爷爷信,去年他七十九,让大伯回去修祖屋,住了大半年无功而返,今年八十,越发寝食不安,谁能帮他过去这个坎,谁就能得到重用。”
这和娄婆婆说的倒是一致,娄婆婆说过:“姚家内部分裂着呢,有姚家内部自己人收集的证据,才能快速结案。”
……
娄婆婆分析最有可能的是姚老三媳妇,毕竟有血海深仇,但这会,林姜然看向嬉笑的姚承志,不会是他吧?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呀,娄婆婆的性格你爷爷最了解,他住了大半年见不到,我目前更见不到人,还有,你爷爷想过去这个坎,多积德、多行善,一定能过去,不用找娄婆婆呀。”
姚承志好笑:“他现在想行善来不及了,我已经收集了好几年的证据,只是没个可靠人递交,你不要小瞧了我那几个叔伯,在省城门路很广,我怕材料石沉大海,自己反而搭进去,正愁着呢。”
林姜然大惊失色,居然真是他?
她忙掐了下自己,保持冷静:“既然你觉得风险太大,别轻举妄动,还有,别相信任何人,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车来了,再见。”
“要是有机会,把我的话告诉娄婆婆,我想知道姚家具体是什么时间被审判,谢谢。”
林姜然没回话,跳上公交车。
姚承志为什么恨姚家呢?得赶紧回去,打电话告诉顾大哥。
……
姚承志返回家属院,上了楼,把找人从医院开的安眠的药给三婶,一次不多,就几颗,吃完再给她拿,是疼老婆的三叔细心交代的。
“三婶,今晚的家庭会议很重要,爷爷说全员出席,要不你去一下?”
“今天上了一天班,累的很,去不了,我已经跟你三叔说过了。”
三婶还是这个态度,让姚承志心里燃起了希望,可一想到林姜然刚才警告的话,犹如一盆凉水让他冷静下来。
三婶是恨姚家,可是,这都十几年了,要报仇早报了,她却能跟三叔同床共枕,做亲密的事,她不恶心吗?
肯定不恶心,恶心的人忍不了十几年,他怀疑三婶已经迷恋上三叔疯狂的爱,又爱又恨,三叔死了,可能三婶还要伤心呢。
林姜然提醒的不无道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相信姚家的任何人。
“承志,你恨你爸、恨姚家吗?我亲眼看到你爸爸挥舞着拳头,活生生把你.妈妈打死了,他们却第一时间火化,没有尸检,你恨吗?”
姚承志怒火中烧,三婶果然下贱,连父母爱人的仇都能放弃,这是帮着三叔来试探他了!
如果今天没有被提醒过,他报仇心切,被三婶的话刺激到,冲动之下会拉三婶入伙,但现在,报仇的事情他自己做!
“恨啊,但有什么办法呢?我身上有姚家的血,姚家好了我才能好,至于我妈妈,我相信她的心愿,是让我活的好好的,而不是帮她报仇。”
“你能这么想,你爷爷会很欣慰。”
姚承志不想放过这个女人,要她尝尝他刚才被挖开的痛苦。
“其实三叔说过,他亲自去交通意外现场,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咽气才放心,肇事的运输车司机只是赔了点钱,三叔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他好得意,不过也有后悔的事,他说应该接济你父母,如果你父母死的舒服点儿,你就不会失眠,需要靠药物才能睡觉,三叔真的好爱你。”
看着三婶痛苦的抱着脑袋,说着头好痛,姚承志满意的下楼,去参加爷爷召开的家庭会议。
……
姚承志送了药,来迟了,他爹手里的酒瓶子,朝着他脑袋飞过来,他没躲,站着挨了一下,酒瓶子碰到鼻梁后,落在地上碎了,他的鼻子也流血了,只能把头昂起来,正好不用看这些人的嘴脸。
他爹喝的舌头都大了:“让长辈们等你,你好大的架子!”
“三叔叫我给三婶送药,要等她下班送去家里,才迟了的。”姚承志争辩的话,是说给三叔和爷爷听的。
他三叔劝了他爸:“二哥,是我叫承志去给他三婶送药,你应该先问问清楚,怎么上来就打孩子呢?”
他爹没有任何愧疚:“我是他老子,打就打了,还杵在那干什么,把脸洗干净再来。”
姚承志洗脸去了,他爹老了,身体被酒精掏空,扔这一下越来越没力气。
还有三叔,他迟到肯定有人问了,但是三叔不解释,就要看着他挨揍,大伯是毒,三叔是心理变态,姚承志自嘲,他想把全家送到监狱,也好不到哪儿去。
……
大伯母过来了,给他递了条毛巾:“承志,你三婶精神还好吗?”
“不太好,抱着头说疼,我都不忍心多看。”
大伯母叹气:“你三叔还瞒着呢,说她好多了不用去医院。”
“三叔爱三婶,我相信三婶为了三叔,不会背叛姚家,大伯母不必杞人忧天。”
姚承志更恨眼前的女人,大伯母是他.妈妈表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妈妈介绍给了他爹,让姚家吃到了外公家的绝户。
他爹没娶到喜欢的穷女孩,吃了绝户还要把他.妈妈打死,大伯母心里是得意还是痛快?
没关系,大堂哥在G委会得罪的人够多,总有一天墙倒众人推,大伯母会痛不欲生。
姚承志擦了脸,整理好了自己,外头根本没等他、没征求他的意见,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
……
徐香芸一直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在姚承志爷爷身边,他看到了,无视她,但接下来说的却是她。
大伯说:“承志,香芸是个好姑娘,你怎么不懂事呢,之前的分手不作数。”
姚承志点头:“我可以听大伯的,但姚家不养闲人,是大伯说的话,她能帮到姚家什么?”
姚旺江道:“香芸得知你爷爷心病,绞尽脑汁想了个好办法,打电话给夏冬至骗了过来,只要夏冬至和高启程在我们手里,娄婆婆还能不出现吗?”
姚承志看着不敢对视的徐香芸,提醒:“爷爷,娄婆婆的性格你最清楚,你想问她化解办法,却把她最在乎的两个人骗来,她能说吗?”
姚振安说:“现在要先见到人,再谈后续,人都见不到,还畏手畏脚有什么用?”
姚承志点头:“好,我听爷爷的,那就不分手,继续谈着吧。”
姚旺江笑道:“继续谈着可不行,香芸的意思,电话她可以打,人可以骗,但要和你举办婚礼,承志,你年纪不小了,香芸又一心为了姚家,我们都看好这个婚事。”
姚承志笑得好绝望,对姚家,确实没有任何一点不忍。
对徐香芸,也没任何可惜,给她回老家工作、过平平淡淡生活的选项,她偏不,要搅这趟浑水,还把单身的身份搭进去,自找的。
姚承志无所谓:“婚事家里安排,我会高高兴兴结婚,但婚房得有,结婚我得搬出来住,徐香芸工作得有,我一个人的工资,可养不了两个人。”
这两个条件,他大伯都答应了,徐香芸的脸,肉眼可见的心满意足起来,好得很,有她哭的一天。
……
姚承志谈过好几个对象,除了徐香芸,没有一个在分手之后继续纠缠,也没有一个在外面说他坏话,谈的时候体贴入微,分手的时候给足人家想要的,不吵不闹。
姚承志之前谈的几个,都有目的,达到目的之后分手,不连累人家姑娘,尽量安排好生活,到徐香芸这里,她非跟别人不一样,真行!
姚承志跟没事人一样,体贴道:“这会没有公交车了,你住哪个招待所?我骑车送你回去。”
徐香芸点点头,等着姚承志推来自行车,坐上了后座,像以前一样环抱着他的腰身,把头轻轻靠在他后背上,再次感受到了让她迷恋的温暖,惆怅空虚的心,终于得到了慰藉。
“承志,我这一辈子从你这,得到的温暖比所有加起来的都多,我舍不得你,我会好好帮姚家避祸,让爷爷看重你,你别怪我。”
姚承志心里笑得要死,徐香芸跟姚家一样的烂鱼臭虾,和他三叔一路人,因为他们自己的喜欢、舍不得,就要别人忍着恶心受苦吗!
还要求对方爱他们,贱得要死的人,配吗?
姚承志说:“我在家里说不上话,做不了主,他们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和谁都是过。”
徐香芸有信心:“我会帮你争取想要的东西,不会让你失望。”
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自以为是,徐香芸配得上苦果!姚承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
孟科长刚刚接到通知,那边的同事传来消息,夏冬至和高启程从家里慌里慌张跑去车站,买了明早最早一班来省城的车票。
已经和娄婆婆通过电话,婆婆的意思让小夏和小高来,然后她联系姚振安,谈好十月份面谈,这样小夏和小高彻底认清徐香芸的为人,也为了安抚姚家,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别出变故。
孟科长说:“娄婆婆不太确定,是谁匿名提交的姚家罪证,最后姚家只有姚老三媳妇独善其身,婆婆怀疑是她。”
顾向崇说:“怀疑不行,得找出证据,我想办法试探一下。”
正商量着怎么试探,林姜然的电话打来了,说了她去找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不巧被姚承志看到,在公交车站说的那些话,请顾向崇原谅,说了好一会道歉的话。
这个巧合帮他们扩大了怀疑范围,但是孟科长忧心:“小顾,回去可不要跟你媳妇吵架。”
季成平用他仅有的恋爱经验规劝:“嫂子跟你回乡下之前,人见人爱,有个喜欢的人太正常了,你可别揪着不放,她事事和你坦白,不会甩了你的。”
顾向崇感觉不是这么回事,但总不能去调查姜然吧,只能当是这回事。
他顺着话说:“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我会自己消化,姜然提供的消息很及时,姚承志更有可能,两个人都需要排查。”
季成平道:“我去排查他三婶。”
孟科长同意:“小顾去排查姚承志,弄清楚他是孤注一掷博取机会,还是以身入局钓鱼,都注意点儿,娄婆婆说过,什么都不做,十月份姚家的事情也会开始,我们要做的是观察和记录,不要暴露身份。”
……
林姜然那天晚上给顾大哥打过电话,就没怎么见到他了,去了一次街道,一起吃了食堂。
他态度还和以前一样,问他生不生气,他说不生气,叫她不要多想。
在和顾大哥相亲之前,喜欢林姜然的不止一个,但她没有喜欢谁呀,真的没有。
她要告诉顾大哥姚承志的事情,只好把说的谎话,再和顾大哥说一遍,他不会误会吧?
她心里还委屈呢,等把娄婆婆交代的事情全办完,就和顾大哥坦白,找他好好要回这委屈。
下午趁着休息的空,她去招待所看夏知青和高老师,徐香芸真坏,居然打电话骗他们,说娄婆婆在省城疗养,情况不太好,要他们赶快过来。
他们俩联系不上娄婆婆,决定过来一趟,然后就被姚家留下来,参加完姚承志和徐香芸的婚礼才能回去。
林姜然给他们带了洋葱猪肝,打开饭盒还是热的,叫他们先吃点:“我觉得娄婆婆应该和姚家谈好,姚家才会让你们俩回去,就别多想了。”
夏冬至懊悔不已:“真没想到徐香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怪我不够警惕上了当。”
高启程自责:“怪我,是我慌了手脚,是我没有听婆婆的忠告,才被骗了。”
林姜然把筷子硬塞到他们手里:“与其自责,不如反省,只要以后不上当,这次就算有收获,婆婆说十月底能和你们见一面,说明没事儿,猪肝凉了会腥,快吃吧。”
……
安慰好夏知青和高老师,她就回家了,姚家要在国营饭店办喜宴,她和师兄明天有的忙呢。
明天还得安慰柳晓玲,得知姚承志和徐香芸结婚,她已经哭了一天了,为什么要哭?如果是愤愤不平还好,不能真喜欢吧?
姚家的酒席标准很高,物资匮乏,每桌酒席上鱼肉都有,烟酒糖不缺,姚家的人包括姚振安都来了,不过姚振安吃了一会酒席,就被扶着走了。
徐香芸春风满面,看得出她对这桩婚姻心满意足。
姚承志这个新郎官,有着娶媳妇该有的高兴,喝了不少酒,喝得脸都红了,这是上头了,喝这么多,不知道今晚洞房花烛夜他行不行?
……
所有的菜都上完了,外头的宾客迎来送往,林姜然忙的手都酸了,后厨熏蒸的难受,她出了后门透气,看到了柳晓玲。
柳晓玲是服务员,经理和师兄体贴她,放她的假,但她还是来后厨帮忙了。
她正在喂一只流浪的野狗,给了点剩菜剩饭,林姜然一安慰,她忍不住竹筒倒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肯定觉得我傻,姚承志那样的花心男人,还喜欢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对吧?”
林姜然忙说:“我没有这么想,感情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喜欢,也会喜欢人,不一定是感情,也有亲情和友情,所以我不会笑话你。”
柳晓玲感动,难怪魏师傅把林姜然当女儿一样疼爱,她都开始喜欢她了,当然,是友情的那种。
她并不是犯贱非要喜欢一个花心的人。
“在我之前,姚承志还有两个对象,他和我分手之后,我去找过那两个姑娘,她们并没有说姚承志坏话,而是说他那个人,虽然油嘴滑舌,但是说到做到,给安排了工作,相当于帮她们安身立命了,还说,他从来不动手动脚,一直到分手,连手都没有牵过。”
“对我也是这样,有一次,我主动去亲他,他没躲,只是把脸侧了一下,亲到的地方改成了脸颊,他还和我说,除非打了结婚证成了夫妻,不然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万一变了,吃亏的是我自己,我就觉得,他至少不是个坏人。”
描述的这么清楚,林姜然听红了脸,怕她看出来,忙附和着。
“那和这样一个不算坏的人谈过恋爱,是份美好的回忆呀,下一个找到的,肯定比这个更好,别难过啦,我留了好吃的,走,一起吃点东西去。”
……
填饱了肚子,林姜然要去送夏知青和高老师,他们俩吃好酒席,迫不及待要走,直接回永安县。
林姜然给他们一包吃的路上充饥:“这回不管谁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轻信,就留在县城,等十月份婆婆亲自打电话,她说在哪儿见,你们再去哪。”
夏冬至和高启程连连点头,还说:“她之前说有拿不准的事,找你商量,我们一定把婆婆的话牢记心里。”
送完人,林姜然回去了,后厨和前厅的服务员,都有一份喜礼,她不想要,带回家属院送人了。
马上快开学了,意味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正式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林姜然也要提前准备好,她开始熬夜看书,确保一定考上婆婆要她去的城市。
但是今晚有点看不下去,因为柳晓玲。
等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第一届参考条件非常宽松,婆婆说从十几岁到三十岁的都有,特殊情况下,三十多岁也可以考,足足有五百多万考生!不过最后录取了二十多万,竞争很激烈,但这对符合条件的,都是一次巨大的机会。
柳晓玲有这个机会,但是徐香芸她嫁入姚家,户口迁过去,姚家被判刑的那么多,她就算考了,录取会受影响吧?不知道那会儿,她后不后悔?
林姜然去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先复习吧。
……
另外一边,也有人睡不着,徐香芸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争取来的,姚承志心里有气,但过日子,慢慢就好了,总能把他的心捂化的。
姚家说到做到,结婚单独的两室一厅,将来生了孩子够住,比她老家一家老老小小七八口人,挤得转不开身强多了。
姚承志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回老家,那个拥挤的家没什么可留恋,而且她有了工作后,没出嫁之前,工资会被家里要走。
出嫁?那还不如留在省城嫁到姚家。
徐香芸对她争取来的一切很满意,姚承志喝了太多酒,她是心疼的,关心也是真的:“承志,我泡点茶给你醒酒吧。”
姚承志挥开她的手:“在那么个酒鬼老爹的熏陶下,我小时候拿白酒当饮料喝,我醉给外人看,你还当真了?”
徐香芸忍着:“那你去洗洗身上的酒气吧,今天累一天了,早点睡。”
姚承志一言不发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常的能穿出门的那种衣服,倒头就睡。
徐香芸看着满屋的喜庆,和床上冰冷的、不理她的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她到这个地步吗?那他三婶恨他三叔,不也过了十几年?
她拉下脸皮,主动上前去解姚承志的衣服扣子,不想被一把推开,随后是姚承志淬了毒的话。
“你费尽心机,非要和我结婚,得到了想要的,但唯独没考虑我的感受,对着让我恶心的女人,实在石更不起来,抱歉。”
徐香芸再也承受不住这样恶毒的言语,捂着脸跑去卫生间哭泣。
……
国营饭店空降了新经理,原来性格很好的经理,成了副经理,不管事了,倒也没怨言,空闲下来,帮着大家分担事情,上菜、写菜单,甚至愿意来后厨切菜,说和大家不是上下级关系之后,轻松多了。
经理太客气了,之前大家对她很尊重,现在一样。
新经理是姚家找关系,空降来的徐香芸,柳晓玲当场想不干了,被大家劝住。
国营饭店是好单位,这么个好工作,可不能意气用事,辞掉容易,再想回来就难了。
徐香芸一来就搞改革,先是考勤制度,不许迟到早退,每天她来的最早,守在考勤表格前,盯着时钟看大家上班签到时间,一开始好几个同事都迟到了,被她毫不留情一次扣一角钱。
本来上午、下午的空,大家有事可以出去,或者趴着休息会,徐香芸来了之后不让,看不得人闲,不是安排人剥大蒜,就是整理仓库盘点。
剩菜剩饭不许喂狗,统一送去养猪场,搞得狗都嫌,并不见创收,反而被大家嫌弃。
国营饭店没人喜欢她的做法,连带着不喜欢她这个人,背地里说她婚后不幸福,家里出不了气,就来单位给别人找不痛快,大家商量着一起去商业部投诉,要求换人!
私下讨论的激烈,但始终忌惮姚家的势力,暂时还在商讨中,没有下一步动作。
师兄私底下交代林姜然:“人被压抑了是要发泄的,让大家说几句,你跟着听听可以,可别傻到真去投诉,不要和姚家硬刚。”
林姜然每天晚上复习的很晚,白天实在没精神搞别的勾心斗角,跟师兄保证:“只要她没有单独找我麻烦,我就和大家一样吧,不出头。”
……
徐香芸改革改了一个星期,估计是她自己累了,早上撑不住已经不提前来,大家聚在一块儿得意的嘲笑:“自己都坚持不下来的制度,还指望我们坚持,有病吗?”
师兄不叫议论:“工作是自己的,你们现在说的痛快,将来谁为了点威胁利诱,把今天的话说出去,看你们怎么办?”
大家笑:“魏师傅说的有道理,今天必须一人说一句,当个投名状。”
“我看到徐经理和她爱人吵架,她爱人理都没理,甩开她的手就走了。”
“昨天下午我看到徐经理踢野狗,反而被野狗扑咬,扭到脚,今天才请假的,真是恶有恶报。”
柳晓玲听了这些话暗自高兴:“你们不用怀疑我,和她结婚的是我前对象,我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轮到林姜然了,她就说:“她曾经因为嫉妒,划坏了另外一个知青的裙子,说是老鼠咬的,我们都小心一点的好。”
大家不寒而栗,不敢再说什么了。
……
徐香芸脚伤好了回来,脾气更差,要求更严格,下午要求林姜然做一道姜母鸭、一道红糟海参。
林姜然说:“海参要提前三天泡发,红糟也不是我们这的特产,除非客人提供,我哪儿会做红糟?姜母鸭倒是可以,红糟海参做不了。”
徐香芸不懂红糟海参的做法,不知道要提前三天,无奈的说:“那你先做姜母鸭吧,五点之前必须做好,没问题吧?”
“行!”林姜然放下切了一半的土豆丝,准备姜母鸭的材料。
师兄看徐香芸出去了,心疼林姜然:“你歇着去,我来做。”
林姜然笑着解释:“她这姜母鸭,是做给姚承志爷爷吃的,要讨好他,之前在永安县我做过,万一吃出不对,她又要借题发挥,我自己做。”
魏淮东搞不明白了:“这姚家让亲孙子娶个不喜欢的女人来家,何苦呢?”
林姜然说:“无利不起早,肯定是交易换来的,结果发现换来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所以徐香芸才难受呀。”
……
今天是姚家一个星期一次的家庭聚餐,徐香芸特意带了闽菜回来,摆在姚振安跟前献宝。
“爷爷,知道你喜欢闽菜,我让饭店的厨师做了姜母鸭,您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如果不好,我再让他们改进。”
姚振安笑着夸奖:“有心了,快坐下吧。”
这一屋里,徐香芸是晚辈,哪敢坐下,去厨房帮着盛饭端汤,等回到饭桌前,她放在爷爷跟前的姜母鸭,已经被端到离爷爷最远的位置。
几个长辈连自家亲儿子儿媳都骂,加上公公暴躁,亲儿子说打就打,她不敢质问,默默的坐下吃饭。
“爷爷,那个姓娄的老太婆,说十月底见面,到底哪一天?”
说话的是大伯家的长子,顶替父亲的职位,人刚到中年,已经是G委会主任,别看文质彬彬,实际上凶的很,比大伯手段还要毒些,徐香芸更不敢提问插嘴,只能继续默默听着。
姚旺河看了下父亲的脸色,回头指点儿子:“学学你爷爷,要沉得住气,别自乱阵脚。”
大伯母是长媳,男人当家,现在儿子又当家,是唯一敢在家庭聚会上发表意见的媳妇。
“最迟到下个月31号,老太婆再卖弄,可就保不住夏冬至和高启程那两个年轻人了,她能把自己的名字给他们家当姓,不会不在乎。”
徐香芸听了心惊肉跳,夏冬至、高启程,他们两个人各自的爷爷,居然用了娄婆婆的名字当姓!而姚家都要忌惮娄婆婆,可见那老太婆的厉害。
她到现在才明白,娄婆婆讨厌她的真实原因,因为她的存在,对夏冬至、高启程的感情造成了威胁!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因为夏高两个人的爷爷,和娄婆婆有交情,就被安排、照顾,太不公平了!
更让徐香芸觉得不公平的,她带回来的姜母鸭,居然没有任何人动一筷子,这不摆明了欺负她吗?
……
一直到现在,姚承志都不愿意碰她,徐香芸今晚心情非常不好,冷冰冰的质问:“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否则今晚别想睡觉。”
姚承志心里乐开了花,她终于发现一点姚家的真面目了吗?可惜逃不掉了。
“你问,知无不言。”
“你爷爷因为缅怀你奶奶,很爱闽菜,我带回来的姜母鸭,为什么全家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姚承志笑得东倒西歪:“我爷爷八十了,牙口不好,怎么吃得动这些骨头和肉?而且他很讨厌生姜的味,你观察太不仔细了,家庭聚餐,所有的菜里都没有放生姜,还有,我奶奶又不是福建人,喜欢闽菜的,一直是游历过全国各地的娄婆婆,你什么都不去论证清楚,就想拍马屁,知道有多可笑吗?”
徐香芸如坠冰窖,浑身颤抖,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掐住,说不出话来。
这姚家自家还勾心斗角,算什么团结?
不久之前,她为什么认为嫁到姚家,是她幸福的开始呢?这样的生存环境,她要怎么熬下去?
……
林姜然刚做完姜母鸭,第二天就被徐香芸针对了,确定就是针对她一个人而已!
她好好在后厨做切菜配菜的轻松活儿,徐香芸要她颠勺炒菜,还都是必须猛火爆炒的,大铁锅得不停的颠,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一天下来得颠废了。
林姜然可不是好惹的,她手里好几张牌呢,顾大哥、她爸妈、还有她自己,娄婆婆交代给她的事情,是任务,也是底牌!
她理直气壮:“我拿的是学徒的工资,就做学徒的活儿,你上面有饮食服务公司,再上面还有商业局,一个饭店经理,芝麻大小的官,摆什么谱?不怕寒碜!”
这羞辱就跟昨晚的家庭聚餐一样侮辱人,徐香芸指着还没洗完的一盆脏碗碟,要林姜然来洗。
“那你是国营饭店的员工吧,忙成这样了,眼里没活儿吗?这碗筷不能弯腰洗一下?”
林姜然不顾大家劝阻:“你在家里的憋屈,别带到饭店来,各司其职,我洗了碗,谁切菜配菜?让洗碗工回家睡觉吗?你眼里有活?给我做个表率,先帮同事洗个一年半载,再来安排我!不然你就闭嘴!”
徐香芸如果治不服林姜然,她还当什么经理?
姚家内部是乱,但不可能由着一个小切菜工,打姚家媳妇的脸,这点她相信。
她耍起了威风:“我是经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马上道歉,然后去洗碗,我可以不计较。”
林姜然手里没牌的时候都没让,现在握着一手好牌,打一张出来吧。
“谁不知道你这经理位置怎么来的?还好意思嘚瑟,就不洗,你能拿我怎么样?”
徐香芸直接下了开除的通知:“你这份工作多少人等着干呢,不积极一点,开除你。”
林姜然解下围裙扔到她脸上:“我家里可没有等米下锅,非这份工作不可,我请半天假,明天照样来,看看你后台硬,还是我底气足,咱们走着瞧,明天见真章吧!”
第27章 此次一别,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林姜然撂下狠话跑了, 他师兄不能放着外头客人的饭菜不管,只能让柳晓玲追出来。
“小林,你师兄让我来告诉你, 徐香芸的背后是姚家,别意气用事。”
柳晓玲追上林姜然, 一口气把话说了:“上回你劝我,怎么到自己就不冷静了呢?”
林姜然很冷静, 还笑呢:“我现在就是去找关系呢, 你回去叫我师兄别担心,明天我照常来上班。”
柳晓玲将信将疑,林姜然能回来, 住回原来的家里, 要说没人帮她办理手续,她是不信的, 她放心了,回去和魏师傅说了声。
其实她心里也盼着, 如果林姜然能让徐香芸吃个瘪, 大家都会高兴的。
……
林姜然去了街道, 找顾大哥吃饭,把被徐香芸针对、她硬刚的经过复述了一遍,问他:“顾大哥,我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你能不能找找关系,让我明天不被辞退,不是钱的事,我要被辞了,姚家还不知道怎么踩我呢。”
顾向崇答应了:“如果明天你没有班上, 我这班也不上了,我们一起回大河村,我下地干活,你洗衣做饭,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有他这句保证,林姜然好有安全感,办不成也没关系,关键是他的态度,她重重点头:“愿意!”
顾向崇给她夹了豆角烧肉,温柔的能把旁边的季成平怄死:“多吃一点,既然请了半天假,下午回去睡睡觉。”
林姜然真的好喜欢他,撒娇央求:“顾大哥,我真喜欢你,改天我要把你带给师兄看看。”
顾向崇笑着点头:“那换一家国营饭店,我请你师兄吃饭。”
一旁的季成平看不下去了:“你们俩考虑一下我这单身人士。”
林姜然忙道歉:“考虑了呀,只是不知道你这样脆弱,看别人这种程度的好,就受不了呀?”
季成平问顾向崇:“她在你老家说话也这样刻薄吗?”
顾向崇:“她在老家人见人夸,所以你要好好反省,为什么对你说话刻薄?”
……
季成平心知肚明原因,不敢继续凑趣了,回到办公室,门一关,得商量正经事。
孟科长心平气提出建议:“娄婆婆挺喜欢小林,要不叫她去陪陪,顶多到十月底就能回来,这节骨眼上,不宜再生事端。”
顾向崇有另外的看法:“娄婆婆的事情,好几条线索都是姜然误打误撞知道,然后告诉了我,她够格被保护,并不是我给她开后门。”
季成平帮腔:“咱们的工作本来就和麻烦打交道,多她一个不多,孟叔,我们不怕麻烦。”
孟良正无可奈何:“小林幸亏找了你,不然她这样挑头,谁能帮她兜得住?希望她后面继续发挥作用,我的报告也好写些。”
顾向崇道了谢,说回正题:“娄婆婆如果连十月份具体时间都说准了、紧跟着参加高考的人数、录取的人数都和她说的一致,那厚厚的三本日记,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季成平听了都头疼:“孟叔,如果真是那样,能加人吗?就靠我们几个,耽误事。”
孟良正叫他们俩不要妄想:“日记上写的再多,也只到娄婆婆八十三岁的年纪,绝大部分已经发生过了,没发生的只有未来两三年,你们先做着,需要加人的时候,自然有人来,只是核心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会和你们以前一样,只知道任务不知道为什么。”
顾向崇提议:“姚家的事情先行动起来吧。”
孟科长没意见,让他们小心行事。
……
顾向崇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举报姚家的是姚承志,绝不会是他三婶。
想找姚承志单独聊很容易,他在医院行政部门的边缘岗位,足够清闲,因为是姚家人,自身又混得开,人缘好,说话管用,姚家人就医拿药都能走便捷通道。
顾向崇在他给他三婶送安睡药物的返程路上,截住了他,没多废话,说的每一句,都能叫姚承志失眠。
“娄婆婆给你爷爷看过手相,他顺遂了一辈子,但今年的坎,能把他一辈子的得意和自豪击穿,他急了,你的叔伯们将信将疑,你却胆战心惊,希望是真的,并为此做了很久的努力。”
“娄婆婆说的十月底是个契机,如果你那时候有什么举措需要人协助,可以来找我。”
姚承志警惕:“说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顾向崇给他理由:“姜然今天和徐香芸闹翻了,打了赌,看明天谁能回国营饭店上班,徐香芸此刻应该在你爷爷家要保证,如果明天依旧是姜然上班,这个理由足够吗?”
如果他说的能实现,姚承志相信,他还有个问题:“谁在帮林姜然?”
顾向崇摇摇头:“你怎么又愚蠢起来?这种事除了我,谁犯得着得罪姚家帮她?”
姚承志信了:“好,那就拭目以待吧。”
既然谈好了,顾向崇送他个忠告:“你三婶在家仇和孽缘之间,犹豫了十几年,这样的人不可信,别对她抱有希望。”
……
林姜然下午复习,晚上睡的早,早睡早起,一大早她就起来,看了会书,然后按点到了饭店。
徐香芸也早,昨晚姚家保证过,今天饮食服务公司会派领导来,亲自宣布解聘林姜然!
她很得意:“你瞧不起我不择手段嫁到姚家,但是,姚家能给我想要的,你不是说我没资格开除你吗?今天来个有资格的。”
林姜然无所谓,如果顾大哥没搞定,没关系的,她和他一起回乡下种地。
心里不确定,不妨碍她过过嘴瘾:“就算你达成了目的,有什么可得意的,姚家的人情,被你用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以为姚家会高兴吗?那就看看你回报给姚家什么吧,如果一无是处,就没有第二次了!”
林姜然说的话一点没错,所以徐香芸更生气:“无所谓,只要你不好过,我就好过了!”
林姜然鄙夷:“你真是不可理喻,难怪姚承志半分喜欢你的可能都没有,他其实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你已经烂到根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喜欢你。”
……
国营饭店上级部门的干部,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过来,但这次来的,是饮食服务公司更上一级的商业部门领导,除了副经理和魏淮东,别人都不认识。
魏淮东感觉不对,开除姜然,需要商业部领导亲自来吗?
他本来做好了无论谁来,都要试试求情的打算,忙上前说:“您看,内部一点小问题让您亲自过来,要不这件事情让小林给徐经理道个歉,扣一个月工资,这样的处罚对她来说足够了。”
徐香芸承了姚家的人情,不可能把这人情丢水里:“不行,我绝不接受她的道歉,必须开除,不是说我没资格吗?现在上级部门的领导来了,有资格了吧。”
林姜然比她态度更坚决:“我坚决不道歉,开除就开除吧,别磨磨唧唧了。”
徐香芸嘲笑:“你没了工作,乡下丈夫还让你回去吗?”
林姜然做个鬼脸给她:“你输了被开除,姚家还会有你一席之地吗,都是输,但你会比我更惨。”
魏淮东脑壳好疼,他这小师妹从小如此,一点亏不肯吃,这下没有回旋余地了。
但大家心里却痛快,只是可惜小林要走了,尤其是柳晓玲,决定等会把工作服,砸在徐香芸脸上,她也干不下去了,不如痛快点自己走!
……
商业部门的领导摆摆手,拿出带来的文件宣布:“好了,大家安静,我不是来听你们的矛盾,而是来宣读调查后的结果,经过调查开会讨论,现商业公司下发如下文件决定,开除徐香芸,副经理复职,魏淮东恢复副经理职位,学徒林姜然违反请假规定,扣除当月奖金。”
这对林姜然算什么处罚呀,她学徒本来就没有奖金。
她跟大家一起欢呼着抱起来庆祝,赢了,顾大哥帮她赢了姚家找的关系!
过来宣读决定的商业部门领导,脸上也带了笑意。
魏淮东呆愣住了,姜然这背后靠的什么关系,居然把姚家都压下来了?要知道姚家能把徐香芸安排过来,直接当经理,这层关系不容小觑。
但姜然的关系,却能让徐香芸直接被开除,这相当于打的姚家脸都掉地上。
他怜悯的看一眼徐香芸,在姚家受了气,非要找个人发泄不痛快,踢到铁板了吧?她再回姚家,估计不会好过。
徐香芸在一片欢呼声中咬破嘴唇,心中愤恨不已,跌跌撞撞跑回姚家质问去了。
……
林姜然的工作保住,处罚等同于没有,徐香芸却丢了工作,大家高兴解气,都问她找的谁?
师兄连忙打掩护,说不方便说,大家表示理解,但还是高兴,晚上打烊之后,凑钱做了几个菜,关起门来聚餐,庆祝国营饭店回到了原来那样。
酒足饭饱,大家心满意足回去,师兄才面露忧愁:“然然,谁帮你的我不问,但你乡下还有个丈夫呢,人不能忘本,他在你最难的时候帮你撑过来,好了之后,不能抛弃人家。”
林姜然笑个不停:“哥,就是他帮我的呀,他真的在省城上班,还说过段时间换个饭店请你吃饭,你等着,很快的。”
魏淮东将信将疑,乡下能有这样的人物?
“好,师兄等着。”
……
林姜然这边开开心心回家,而徐香芸跑回姚家,没看清处境,直接质问为什么被开除的是她?
“爷爷、大伯,你们到底有没有找人,是哄我的吗?”
姚家找的人没管用,正开家庭会议说这事,很不耐烦徐香芸没眼色。
姚旺江怒喝一声:“有你说话的份吗?承志,你怎么管教老婆的?”
姚承志无辜,一摊手:“你们找回来的,你们自己管教,我没意见。”
三婶今天破天荒在,把徐香芸带到角落里,劝道:“进门也该先看看,家里这么多人,商量的正是你被开除的事,到现在没打听到林姜然,找的是什么人,你说家里人心情能好吗?这时候别往前凑了。”
徐香芸忘记哭了:“她父母自顾不暇,她家情况不明,以前的亲朋好友应该没人敢帮,会是娄婆婆积攒的人脉帮的吗?”
三婶说:“是这么猜的,但林姜然是跟着丈夫回省城的,她丈夫什么来头?”
徐香芸摇摇头:“一个农民的儿子,幸运的农转非,遇到贵人有个工作,但要说能帮林姜然保住工作,我不敢相信。”
……
姚家也不相信是林姜然那个乡下丈夫能做到的事:“在街道上班,能有什么出息?不可能有这个能量。”
“那一定是娄老太婆,她对林姜然能这么好?”
姚振安双手拄着拐杖站起来,发了话:“你们暂时都不许轻举妄动,一切等我见到娄高夏之后,再商议定夺。”
姚振安回屋休息,各房人各自结伴回家,连三婶都和三叔手牵着手走了。
只有徐香芸无人理会,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是姚家看中的孙媳妇啊!
姚承志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连讥讽嘲笑的话都懒得说,就走了。
徐香芸头重脚轻回到家里,今天姚家看她的眼神,跟看没用的垃圾没区别,她不像三婶有丈夫疼爱,姚承志讨厌她,连碰都不愿意碰。
她害怕的不行,早知如此,应该接受回老家的条件,可后悔无用,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
不同于六神无主的徐香芸,姚承志开心的要死,他晚上不会回家,防止被徐香芸看出端倪。
顾向崇太厉害了,连姚家找的关系都能压下去,那么等娄婆婆说的时间到来,他准备了这么久的材料,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要赌一把,交给顾向崇,他的关系,姚家找再多的人,都无法逃脱了吧?
天网恢恢,姚家这一次要一次性还清!
他的妈妈、外公外婆,姚家真以为他能忘得了吗?一窝子罪犯、凶徒,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姚承志没等多久,10月21号,那个天大的好消息登报,他就知道,这就是娄婆婆说的那个时间,因为没有比恢复高考更让人高兴的事,但是对姚家人,可就不一定了。
姚承志没耽误,把他这些年收集到的铁证,交给了顾向崇,他相信顾向崇有能力把姚家给办了,他等着看呢。
……
10月21日,林姜然拿着报纸冲到国营饭店,师兄正在拧着收音机调频道,连食客们都安静,广播里明确发布了高考恢复的消息,报纸上也是,错不了,不会改了,高考恢复了,一个多月后考试,条件放的很宽,三十岁都可以考!
大家沸腾了,谁还顾得上吃饭,自己能考的、家里有儿女能考的,全都喜极而泣。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赶紧买复习资料,人群就跟听到指令一样,呼啦啦全往新华书店跑。
林姜然家里的资料充足,她可不去挤,她去年就从娄婆婆那知道,今年高考能恢复,但亲眼看到报纸、亲耳听到广播,这份激动比去年多多了。
师兄急得跺脚,催着林姜然去书店:“你也快点,不然书店里有用的资料抢不到了。”
林姜然欢快的就跑:“哥你傻了吗,我家里书最多,不缺资料。”
“那你去哪?好好在家复习,这班别上了!”
这时候还上什么班呀,已经有充足的理由全天复习了。
……
林姜然往永安县一中教师办公室打电话,联系上邱老师。
恢复高考的消息,让邱老师开心的要跳起来,之前是说过要带完一届,但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大的喜事,校领导也鼓励他们这些能报名的代课老师们去考。
邱老师决定先留在一中,和别的考生一起复习,等到考试前再回省城。
林姜然赞同:“你家那情况,别说给你提供良好的复习环境,可能还会捣乱,还是留在一中吧,考试之前回来,也别回家去,住到我家里来,咱们俩一起去考!”
邱老师很感激,她带着任性和迷茫来永安县,没想到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她说起夏老师和高老师:“娄婆婆打电话回来了,让他们留在大河村复习,等考试前再各自回老家。”
娄婆婆动作好快呀,林姜然忙问:“那她有说希望夏知青、高老师,报考哪里的学校吗?听说娄婆婆年轻的时候,在上海和广州都曾经风光过,他们会考去这两个地方的学校吗?”
邱老师和夏知青、高老师聊过,说到过志愿的事情:“他们说,娄婆婆随便他们考去哪里,不做干涉。”
林姜然明白了,娄婆婆把任务交给她之后,对夏冬至、高启程,就只有平安喜乐这个期望了。
向河在一旁早就等不及了,抢过电话说:“嫂子,我跟班主任、同学们聊过,这一届报名人数多、竞争大,时间紧,我们一个班都决定再读一年,参加明年的考试,把握更大些!”
林姜然很支持:“你回家和小溪说,等我考上大学,不管去哪个城市读书,都把她带出来。”
向河当然相信了,他还偷偷决定,考去嫂子所在城市的大学,这样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
林姜然打完电话,收心复习,娄婆婆说的高考恢复时间,精确到天,顾大哥他们拿到了三本日记,虽然大部分已经发生过,但就那小部分,足够他们忙的。
而且他和季成平都出差去了,隔几天回来一次,正好,他忙他的,她也要复习呀,等考完再说。
还有娄婆婆那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应该开始联系姚家,履行见一面的承诺。
……
姚家人正在开会呢,两个事情,一个是今天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公布了,其实十几天前,就有风声,那时候还抱着侥幸心态,今天消息落地,别人家高兴,姚家可高兴不起来。
因为姚家长子和长孙,都在G委会的重要岗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清楚,如果被他们迫害的人好了,那不好的就是姚家,因此一个个面色凝重。
第二个事情,是娄婆婆的电话今天打来的,说人已经在省城了,时间地点给了,约了在国营饭店见面,过期不候。
娄婆婆电话打的时间太巧合了,而且她人是提前来的,好像料定了一样,这让姚家愁云密布。
“爹,现在怎么办?”姚旺江问道。
姚振安每一步,都是踩着当时的形式做的决定,十年前,他叫大儿子抢先进G委会,姚家在这十年时间里,发展的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好,但是没有想到,G委会的风光只持续十年。
这十年里,姚家仓库里来路不正的文玩字画、金银首饰,够送几个人进去坐牢了,尤其是长子长孙,这些东西都经过了他们的手,关键是花出去不少,怎么清退?
姚振安站了起来:“都别慌,等我见过娄高夏,回来再商议。”
“爹,承志被抓去派出所了。”姚旺河今天没喝酒,面露狠色:“我去派出所打听,说是他违规开药,我怕他会出卖家里,还不如当初和他.妈妈一起打死了事。”
姚振安狠狠跺了下拐杖:“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了!”
姚旺江命令弟弟不要找事:“承志一直老老实实上班,让做什么做什么,并不知道家里太多情况,老二,你不要太担心他。”
“那要找人把他捞出来问问吗?”大伯母问。
姚旺河冷冰冰道:“这个时候,让他关起来也好,否则还得防着他回家作妖。”
亲爹都这话,姚家再没有一个人管姚承志的死活,派出所通知家里人送点生活用品,没有一个人去,连徐香芸都没露面。
姚承志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其实是配合顾向崇,再加上自保,没有比在派出所更让姚家人放心。
现在一个人都没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发出自嘲的笑声,笑得民警不忍心,给他买了点必须的日用品来。
……
娄婆婆该交代的都说了,背靠最大最牢靠的大树好乘凉,一点都不慌,慢悠悠喝着茶。
姚家来了两个人,姚振安和他长子姚旺江。
娄婆婆不会告诉他们真相,坚持说:“我真的会看相,那一次看了你们的手相、面相,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可是你们几个,没有一个人幡然醒悟,所以当我一个接一个,收到那几个人的死讯,当然会忍不住讥笑。”
“你最聪明,到了解放后稳打稳扎,十年前你以为姚家的机会来了,不知道机会也伴随着危机吗?法治社会下,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你的子子孙孙做了这么多,当然要做好迎接清算的一天,能帮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可是你没有任何改变,你想找我要化解办法,我又不是制定法律的人,帮不了你。”
这些话,说了等于白说,姚旺江暴怒:“死老太婆,你耍我们?”
娄婆婆呵呵冷笑:“结果一早就告诉你们,马上要应验了,耍你们什么了?”
“夏姐,你不怕夏冬至和高启程危险吗?毕竟姚家人多,总有子孙身上是干净的。”
娄婆婆听笑话一样的笑了:“夫妻、父子之间都不可靠,你还指望兄弟、堂兄弟之间肝胆相照?可能会有,但你这样的人,教不出重义气的孩子,我信守了承诺,跟你见了面,解了惑,此次一别,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
姚家父子忧心忡忡回到家,家里却正在争吵,徐香芸跟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冲上来要求:
“爷爷,我工作没了,又来个天大的机会,高考恢复了,家里帮忙让我挂个学籍,参加考试,很简单的吧?大伯母却叫我回去等消息,我是姚家的孙媳妇,我考上大学出息了,姚家也有面子,为什么不立刻办了?”
姚家人正烦着,尤其是姚旺江,他是四兄弟的老大,G委会前主任,现主任是他长子,家里真要推个扛事的,只能是他大房。
他烦得要死,冲着姚旺河呵斥:“老二,承志不在家,不管管你儿媳妇?”
姚旺河碍着公媳的身份不好动手,得了这话还有什么顾忌的。
他先是一巴掌把徐香芸打翻在地,不等地上的人反应,拳头雨点般落在她身上,殴打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让姚旺河兴奋起来,再不拦着,徐香芸能被打死。
这时候闹出人命,可不像之前能掩盖,姚老三上前拉开人:“二哥,冷静一下,爹有事交代呢。”
大伯母看死狗一样,看奄奄一息的徐香芸,居然说出虚伪的怜悯:“老三媳妇,你快把香芸扶下去擦点药酒,可怜见的,以后可别没眼力见了。”
徐香芸被扶到了房间里,药酒的气味很冲,她却像没闻到似的,她现在才明白姚承志说的,说她一定会后悔的话。
姚家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现在不是抱怨后悔的时候,她一定要想办法自救!
……
接下来,姚家老四被带走,老四媳妇哭天抢地,说他们夫妻最无辜,什么好处没捞着,凭什么抓的是她男人?家里不想办法捞出来,她就只好大义灭亲了。
姚家把所有关系动用上,但之前恨不得拜把子的关系,现在人家避之不及。
两天后姚老四被放出来,回家哭诉,说派出所说了,不许他出城,随时回去接受调查,问家里到底怎么办?
“派出所说有人举报,说二嫂子的死有疑点,当年只有我在场,我什么都没说,这是没有证据的事情,还好糊弄,那别的事呢?家里一定要想办法呀。”
“到底是谁举报的?找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他们!”姚旺河无能狂怒。
姚家现在要把举报的人找出来,他们分析是自己人,毕竟老二媳妇娘家已经绝户了,没人会替一个无关的死人出头。
姚振安有了怀疑对象:“老三媳妇,你在家里人缘最好,承志对你有几分信任,你去探探口风,还有徐香芸,看她有没有吃里扒外。”
……
姚老三的媳妇带着一包日用品、换洗衣服去看守所看姚承志,说家里忙乱的好些,马上过来看他。
姚承志立刻露出感动的神情,关心家里人的情况,痛骂幸灾乐祸的娄婆婆。
老三媳妇心里有数了,毕竟承志几天前就进了派出所,他没有举报的时间,那就只剩下徐香芸了。
才安慰了几句,徐香芸沉不住气,居然要她收集证据,然后一起去举报,立功赎罪。
“三婶,我相信你一直忍辱负重,姚家明显心虚,一定做了很多坏事,你嫁进来的时间比我长,知道的比我多,我们一起去举报,逃离姚家过新的生活。”
“好,我回去准备证据,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
姚老三媳妇回去,把两边的情况,告诉了大伯和公公,她觉得是姚香芸举报的。
“她没有证据,道听途说后,举报二嫂的死因,想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逐个击破,今天能忽悠我去举报,明天就能忽悠别人,我已经把她稳住了,后面怎么办,爹和大哥决定。”
姚旺江让弟弟姚旺河,回去收拾徐香芸,其他的事情,静观其变。
……
同一时间,姚家几房都在上演不同的事情。
姚老四夫妻是最团结的,一致决定自首。
“这些年我们夫妻跟透明人一样,好处轮不到,现在担责了,说是一家人,呸,反正我们手里经的事问题不大,判也最多两三年,自首还能减轻,再把知道的说出来,搞不好能立功,现在就去!”
姚老三是最疯狂的,亲爹都没有他老婆重要,大哥侄子算个屁,他和老婆没有孩子,想走还不容易吗?
他把这些年积攒的金银细软,装进包里,抱着老婆一顿亲吻:“现在是走的时候了,你放心,换个地方,我一样让你过好日子。”
姚家大伯一家,最狠最毒:“老二暴脾气,我今天还给了他一斤烈酒,徐香芸绝对会被他打死,然后再让老二去顶罪,咱们的罪过就小些,攒了这么多金银古董字画,等出来一样过好日子!”
……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姚家人设想的走,姚家老四夫妻去自首,却被审问了更严重的问题,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拿着证据举报了,现在不交代都不行,刑期比他们预料的严重的多!
姚老三夫妻还没出城,就被警车拦截,他拒捕还挟持人质,为了人质的安全,公安不得不击毙他。
他媳妇哭的疯了一样,抱着他的尸体不撒手,居然为杀夫、杀父母的仇人哭泣,知道内情的公安,心里默默唾弃。
姚旺江一家计划好,以为能高枕无忧的时候,公安已经带着拘捕令上门逮捕,并搜出了他藏匿在各处的金银古玩。
姚旺江疯了一样质问,是哪个王八羔子举报的?很快他就会知晓。
姚旺江的长子拒捕跳窗逃跑,摔断了腿,戴着手铐在医院治疗,大伯母急火攻心中风,说话不利索,审不出什么,但问题不大,有别人交代。
而姚旺河那边,确实给徐香芸打个半死,但被徐香芸反杀,死的透透的了。
……
姚家败的真快,姚承志出看守所之前,听到每一房的结局,他觉得比他想象的好多了,就是他爹死得太便宜了些,死了也好,省得膈应。
明天就能出去了,徐香芸突然过来要求离婚,徐香芸正当防卫,人没有事,急于和姚家撇清关系。
姚承志笑得不行,问她:“你确定这一步,依旧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如今姚家已经倒了,姚承志可以依仗的家族没了,他一无是处。
徐香芸强硬表态:“绝不会后悔,你赶快签离婚书,签完我们各不相欠,我要参加高考,我一定能考上,我还有美好的人生!”
姚承志二话不说签了字,办理了离婚手续后,徐香芸一样二话不说走了。
……
但姚承志出来了,下一步做什么之前,他得先去看几个人。
他先看了看守所里的大伯,目前为止,只有大伯一个人什么都没说。
姚承志看到强弩之末的大伯,心里好痛快:“大伯,所有的举报材料都是我收集的,但我没想到你们狗咬狗,能败的如此之快,爷爷气急攻心,已经死了,娄婆婆真是有点本事,多谢她当初的预言,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说完想说的话,懒得理会大伯的谩骂,不过听说他走之后,大伯开始交代了。
大伯母中风说不了话,姚承志不需要她说,她听着就行。
“大妈,你的两个儿媳妇都在闹离婚,你最器重的长子,企图在医院里逃跑,又从窗户掉下去,这次脑袋先着地,当场就死了,哎,太便宜他了,你怂恿姚家吃我妈妈家的绝户,想过这一天吗?肯定没想过,现在你有很多时间,慢慢想。”
大伯母恨他入骨,咿咿呀呀的,姚承志心里的仇恨又消退一分。
他必须把积压的仇恨清掉,不然怎么重新开始?
三婶那边他也去看了,已经疯了,可能疯了就没那么痛苦吧,但他还是要说一句:“三婶,疯了也没人会原谅你,你的爱人、你的父母,他们不会再要你了。”
姚家其他人,姚承志觉得没有再啰嗦的必要,顾向崇那,他得去一趟。
顾向崇和他的综合投诉处理科,干的绝对不是一般事,姚家的事对他们来说,只是普普通通一件麻烦,解决后连看都不带看的。
所以,他得过去报个到,给不给他离开省城,得问一声,不然他可不敢擅自离开。
第28章 你也很重要,不要看轻了自己……
姚家确实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麻烦, 结束就可以写报告了。
写到姚承志,顾向崇停顿了一下,提出建议:“孟叔, 不如把姚承志招来做编外人员吧。”
季成平吓一跳:“姚承志报仇的手段不光彩,这样的人怎么叫人放心?在编外人员, 不怕他打听核心秘密吗?”
孟良正饶有兴趣:“先说说原因。”
顾向崇道:“总觉得他身上,有没交代的秘密, 放身边方便观察, 比让他跑出去失去监视的好。”
现在高考恢复了,按照娄婆婆说的,经济会逐步放开, 顾向崇的提议倒不是不行。
“好, 你的提议,你去安排, 他就归你管了。”
顾向崇点点头:“我先看看他的态度。”
……
顾向崇给来辞行的姚承志一份工作,来综合投诉处理科当个临时工, 看到他犹豫, 觉得能争取:“你现在的身份, 出去不太好找工作,临时工先干着,在这里上班,尊严能保证你。”
姚承志身上,只有为这一刻偷偷积攒的几百块钱,看着多,如果没有收入来源,坐吃山空,很焦虑的。
“包住吗?我之前的房子回不去了, 住招待所太贵,租房子你也知道,我这身份不好租。”
顾向崇摇头:“你是临时工,包吃不包住,住的地方得自己解决。”
姚承志心里骂骂咧咧,不过也认了,姚家一窝子蛇虫鼠蚁,人家凭什么相信他?能有个临时工做,比在外面受气强。
他问:“你说的尊严,我打个比方,如果徐香芸没和我离婚,她想参加高考,我努力工作让单位满意,可以满足她心愿吗?”
顾向崇给了他肯定答复:“可以。”
姚承志没有任何意见,愉快接受,还示好。
“对了,和你说个事,你爱人那天去我三婶的小区,说是找喜欢过的男生,我花了点时间和工夫排查,符合她看上条件的男人不多,查起来不难,没有一个人认识她,所以你放心,她没有喜欢谁。”
顾向崇笔一放,冷声冷气:“你真是闲的,先回去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下星期一来上班。”
季成平旁听了全过程,不得不佩服顾向崇的判断力:“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反正接触不到核心,做做编外工作也挺好的。”
……
姚承志得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暂时不知道工作内容,但没关系,他什么能力顾向崇有数,总不能安排超出能力范畴的事吧?
结婚时那套房子,倒没说不给他住,但是姚承志一回去,就会嫌弃姚家的恶心事,依旧决定搬走省事。
但东西要带全,衣服被褥、日常用品都带上。
开门愣了一下,徐香芸在家,他懒得理会,收拾自己的东西。
徐香芸却开口跟他说话:“我今天去了好几个学校,人家不给我挂学籍,你说我怎么办?”
姚承志想了想,他问顾向崇的话,只是确定这份工作的价值,既然有价值就得珍惜,在外瞎说一时是爽了,但后果他不一定承受得起。
“我们已经离婚了,和我无关。”
“你要去哪呢?”
“不知道,先离开姚家给的这个地方再说。”
徐香芸急忙张口:“今天去六中看到林姜然了,六中的副校长不给我挂学籍,也不给林姜然挂,但是林姜然威胁,说不给她挂学籍,可能工作都没得干,副校长怕了,给她挂了学籍,但我就不行,我叫林姜然帮我一次,我会感激她,你猜她怎么说?”
还用猜?她之前怎么对林姜然的,忘了吗?还有脸求人家?
林姜然为什么要不计前嫌帮助她?她配吗?
“你自己把路走死了,现在还怪林姜然不帮你?强词夺理了吧?”
徐香芸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举手之劳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愿帮我,这可关系到我一辈子的事,我威胁她,如果不帮,我会想尽办法找她麻烦,她不想要个仇人,就帮我这一次,可她就是不帮,叫我放马过去。”
姚承志皱眉,这又疯了一个。
他没有嘲讽,只是解释:“你这次威胁成功的话,尝到甜田,下次遇到事儿还会再用,正常人都不会妥协,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不懂,我只知道她能帮我,却选择冷眼旁观,我不服这样的命运安排!”
姚承志说:“别说你没有选择,我再给你指条路,你会点医学,选择去支边,很多地方都缺医生,你去了会受欢迎,先安顿好,再慢慢寻找机会,比钻牛角尖强一百倍。”
徐香芸冷笑:“我凭什么要去那些艰苦的地方,而你们就能留在大城市里?我不会放弃的!”
姚承志点头:“言尽于此,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
林姜然回到以前的六中办好学籍,副校长卡了一下,他那人就那德行,谨小慎微,一点风险不想沾,拿着一点瑕疵放大找茬,说她爸妈是被红袖章带走,不符合报考条件。
这种小事不用找人,林姜然几句话搞定他了:“我能回来,能住回专家小楼,你说我爸妈有没有事?现在给我办你没事,等我打电话给爸妈,他们找人来说,你就有事了!”
副校长权衡了一下,给她办好了手续,但要求不可以居家复习,必须来学校走读,林姜然答应了。
她的办好,徐香芸的手续,副校长说什么都不给办,还说:“你从别的学校一路问过来了吧?别的学校不行,六中也不行,你能耐去找教育局发文件接收,那我没二话。”
林姜然听了几句就走了,听说姚承志搬家之前,给她建议,利用自身的医学知识去支边,这真是个比留下来更好的出路,可惜徐香芸不选。
走读她也不怕,她不上晚自习,六点就能回家,到家安安静静的复习,效率更高。
办好这些她给顾大哥打电话,他又出差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接电话的不是孟科长,就是路红菱。
顾大哥和季成平年轻力壮,出去办事都是他们俩,哎,要是能多招几个人帮忙就好了。
……
林姜然周一去六中走读,没想到头天晚上,娄婆婆给她打电话,说她要去沪市,叫她去火车站送送她。
来不及想太多,她抓起外套坐车去了车站,娄婆婆身边是路红菱,她先打招呼:“红菱姐好。”
路红菱笑着点点头,没多说话,她心里其实不太认可林姜然,是个爱闯祸的性格,但这和她没关系,她和顾向崇是同事,心里感慨一下罢了。
孟科长安排她送娄婆婆去沪市,交代让林姜然和娄婆婆,单独说五分钟的话,她借口上厕所,走到一边去了。
林姜然跟娄婆婆也说了句客气话:“婆婆,你精神蛮好的嘛,好久没联系得上,我很担心你。”
娄婆婆快人快语:“就五分钟的说话时间,你好好记着,第一,徐香芸的事我知道了,她不是抱怨命运不公吗?昨天我见了她一面,告诉她,我会用关系帮她进学校复习,参加高考,但前提是,她绝不可以做任何法律不允许的事情,我测试一下徐香芸,能不能抓住机会改变命运。”
是蛮有测试意义,林姜然很感兴趣:“婆婆放心,我不会有任何阻碍她的举动,会在一旁冷眼观察,等下回见面和你说。”
娄婆婆赞许的点头,不错,她确实有她独特的优点。
“第二点,你高考后落水的事,也在我的日记里,他们很关注,我套话得知,现在有几个怀疑对象,一个是你高中同学何青枝,一个是你爸爸妈妈安排你弟妹的同时,写出去的一封信,他们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和人开玩笑定娃娃亲,两家都没当回事,如果不是你爸妈被举报,你都没机会听到这件事,你爸妈写信问人家,能不能给你接过去?没得到回信,但现在,他们家安排人去六中借读,叫宋正卿,目的不详,你自己慢慢搞清楚吧。”
林姜然懵了会,何青枝是她高中同学,当年推荐工农兵大学,一共三个名额,何青枝认为落选,是被她抢走了名额,恨着她呢。
娃娃亲她不认,爸妈从来没说过,但她心里又感动,原来爸妈帮她安排过,只是对方没回应。
她忙说:“我不认识宋正卿一家,他不好好在老家复习,跑来观察我,目的不纯,我会小心。”
她的回答,总是能让娄婆婆放心,看了下时间不多了,她说了点内心的感悟。
“然然,以前我觉得,你只是我生命长河中,出现在报纸上的、不起眼的路人,人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认知中,自己是最重要的,按照和自己相熟的、不熟的、一面之缘的,来分主次,最近我想了很多,如果从你的角度出发,那我也只是你生命长河中,稍微重要一点的过客,你也很重要,不要看轻了自己。”
林姜然想辩解,哪怕只是省城这一个城市,她就渺小的像尘埃,没那么重要。
但婆婆不听她的分辨,摆摆手,跟红菱姐检票进站了。
……
林姜然睡觉前想了一下,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婆婆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连婆婆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但婆婆有一点说得对,自己要看重自己,她给自己打气,林姜然,要加油呀,现在导致她落水的嫌疑人有了,要靠自己化解!
按照婆婆说的,她重生前那一世,考了全省前十的好成绩,却因为爸妈的成分问题没被录取,婆婆重生这一世,做了许多改变人生的事,三年前还让顾大哥回到了亲生家庭,这才有了顾大哥回村调查婆婆的事。
因为顾大哥改变,这才有了相亲市场相遇,她跟着回大河村的事。
这次有顾大哥在,不会出现录取不了的情况,可婆婆坚信,有些事会以另外一种原因发生,还是要小心。
……
周一,林姜然正式来六中走读,她这样的考生,和学校的应届生分开,所以新成立的这个班级,年龄跨度比较大,有几个特殊的考生,放宽了报名条件,年龄有三十五六岁了。
林姜然做什么事情都早,入学早,读工农兵大学早,推荐制的大学学制三年,她读了两年就回来了,遇到顾大哥的时候刚满十八,刚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不然找人相亲结婚那条路都走不通,今年才十九,在这个班里年龄最小,个头在一众成年人中算矮的,被安排在第一排。
这个班级都是成年人了,社会阅历有,交际手段娴熟,先来的人已经三三两两互相介绍起来。
徐香芸果然也在,她和一位同学聊完之后,主动过来搭讪:“林姜然,你知道谁帮我办好了学籍,让我来六中复习吗?”
林姜然感谢娄婆婆,事先让她做到心中有数。
“徐香芸,你搞错重点了,我们可不比应届生能复读,能来这个班级参考,有也仅有这一次,靠着高考改变命运的机会,谁有工夫管别人的闲事?你不争分夺秒复习,别影响我呀。”
徐香芸呆愣住了,随后恍然大悟,一定是娄婆婆告诉了她:“我再和你说一句话。”
“既然决定要说,那就快点说吧,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徐香芸咬着唇:“娄婆婆说要和我打赌,给我机会看我能不能改变命运,我一定能,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走错任何一步,也绝不会触碰法律毁了自己,我们拭目以待。”
林姜然感觉可笑:“这种决心说给自己听就行了,跟我没关系,没必要和我强调,如果没别的事,考试之前,我们不要说话了,免得互相影响。”
……
和徐香芸说开,希望她能做到互相不打扰,林姜然开始找宋正卿。
对方家庭应该会安排一个年龄相当的过来,按照自己的眼光,这班上没有一个符合,不是容貌达不到心理预期,就是言行举止让她皱眉。
这么一对比,让她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顾大哥,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
她在那么紧迫的情况下,能把他相回来,运气不错,想想心里骄傲的很。
上课前的十分钟,婆婆提到让她注意的何青枝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魏卓凡,是她师兄魏淮东隔了辈的侄子,魏卓凡的爸爸,和师兄是堂兄弟,不是亲兄弟,所以这侄子是隔了一层的。
师兄比林姜然大了将近一倍的年纪,其实今年也才三十五,明确表示他不结婚,之前魏家要把魏卓凡过继给师兄,师兄不接受,说婚都不结了,过继个麻烦回家,是脑子不好。
然后魏卓凡跟师兄学厨,学了几年去另外一个国营饭店掌勺去了。
师兄不喜欢这个徒弟,因为魏卓凡家里,居然想让师兄做媒,把林姜然说给魏卓凡,他家里儿子多,愿意去林姜然家里当上门女婿,师兄气得要死,跑去叫他们家别痴心妄想。
魏卓凡好好的大厨不当,跟何青枝一块儿进教室,啥时候认识上的?
……
他们这个班,配了经验丰富的老师讲重点,知识点复习的非常快,上课铃一响,没时间胡思乱想,课间大家都在整理笔记,偶尔小声交流梳理重点,时间宝贵,中午林姜然也去食堂打饭吃。
大多数同学选择回教室,一边捧着书本一边吃。
林姜然不一样,学习就学习,吃饭就吃饭,她就在食堂吃,还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座位。
但是何青枝过来了,她打了一个白菜、一个豆角,二两白米饭,坐在林姜然对面。
林姜然打了一个红烧鱼块,一个豆腐青菜,伙食比何青枝的好一点。
“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你乡下丈夫借钱供你的吧?在乡下挣钱多不容易,你也吃得下去?”
林姜然“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别来倒我胃口、影响我下午上课的心情,你一直觉得是我抢了你的工农兵大学名额,导致你下乡劳动,我就这么说吧,是你家人用你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换了你哥工作,不然你哥就要下乡劳动!”
“你胡说八道!”何青枝气愤不已:“我家人不会那么对我。”
林姜然撇嘴:“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当然不会承认,这中间操作的人,是当初负责审核工农兵推荐资格的主任,两头骗,三个名额中,你家最难最好收买,就找你爸妈谈,只要让出名额,给你哥安排工作,有了工作不用下乡,娶亲的时候更好谈些,他就是这么说服你爸妈的!你用脑子想一想,有个工作名额,为什么给哥哥不给你?因为是拿你的推荐资格换的!”
何青枝咬着唇,逻辑是通的:“可是,那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给了你!你年龄明明还小,再等一年就是了,为什么要抢我的?”
林姜然好笑:“因果关系你分分清楚,是审核主任先有了需求,然后寻找目标,选中你家这个软柿子,最后才是我家,我爸妈如果知道会有你这么个麻烦,送给我都不要!”
何青枝气的发笑:“歪理邪说,你对我没有愧疚吗?”
林姜然明确告诉她:“就我当时的学习成绩、我爸妈的能力关系,用不着抢,我们也是被骗的,惹了一身麻烦,我明确告诉你,对你没有愧疚!”
“好,那就别怪我有仇必报!”
林姜然嘲讽她:“你现在不也是拣软柿子捏吗?说到报仇,先把卖你名额的父母报了,再把始作俑者主任的仇报了,然后再来报我家的仇,我就认两清了,但你想只报我的仇、或者先报我的仇,那也别怪我先反击!”
何青枝被反驳的哑口无言,邻座的魏卓凡过来:“青枝,回教室吃吧,这次高考对我们这个班的所有人,都是仅有的一次进大学的机会,所有的事,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
何青枝端着饭盒走了,林姜然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高考,所以在考试前,何青枝不会有什么动作。
……
今天真的很奇怪,老师点名的时候,没听到娄婆婆提到的宋正卿,他不来更好,林姜然巴不得考试前他不要来。
班级的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上晚自习,因为家里没有学校这样安静又紧张的环境。
但林姜然回家,何青枝和魏卓凡也回家,而且是结伴的,他们俩住到一块儿了?
林姜然赶紧把八卦的心安耐住,把精力放在复习上。
第二天早上的上课铃一响,老师带着一个长相、身高、容貌、穿着都很好的青年进来,给同学们介绍:“这是来借读的宋正卿同学,你去找个位置坐吧。”
现在只有靠后排才有空位,宋正卿为难:“老师,我近视,来的路上把眼镜碰坏了,坐后排看不见,又来不及重新配眼镜,有哪位前排的同学,能换换吗?”
班上的同学善良的居多,一到三排有好几个主动举手愿意换。
林姜然的同桌就举了手,她心里骂个不停,千万不要坐她旁边,事与愿违,娄婆婆预警要她注意的宋正卿,真跟她同桌换了。
“我只有坐第一排才能看得清黑板上的字,赵同学谢谢你。”
客气了一句,老师已经等不及了,敲了讲桌:“好了,都安静下来,现在开始讲重点,听不懂的先把笔记记好,等我讲完了再提问。”
……
课间林姜然没有跟同桌宋正卿说话,中午去食堂吃饭,沉默寡言的宋正卿吃完就走,没有主动来找她说话,带着目的来的,看他能憋多久?
宋正卿是三天后跟她说话的,这天食堂空座不多,他硬着头皮过来拼桌:“林同学,你好。”
林姜然看着对面两个别的班同学,只好往里面挪,给同桌让了个座:“宋正卿,你住学校宿舍,没有亲友可以投靠,为什么要来六中借读?”
宋正卿应该不善于撒谎,含糊着说:“家里人让来的。”
林姜然故意的:“这么大了还听家里的话,以后你对象可有得受了。”
对面的两位同学,知道这是今年加的特别班,是成年人,大多结婚了,有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呢,不好意思听,端着吃了一半的饭盒跑了。
宋正卿也不会聊天,居然说:“你每天都吃这么好吗?”
林姜然:“又没花你家钱和票,你管我怎么吃?”
宋正卿立刻道歉:“抱歉,我是听人说些不好的话,说你毫无顾虑,花着乡下丈夫的血汗钱,怎么花钱是你的自由,还有一个多月考试,最近就注意点吧。”
林姜然笑:“你都知道我结婚了,就不该从你嘴里说出关心的话,传出去我能好的了吗?”
宋正卿欲言又止,端起饭盒,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才走:“迟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林姜然快被这人的哑谜搞无语,算了算了,一切等考完试再说。
……
其实宋正卿在班级很耀眼,而徐香芸一直有留意林姜然的动向,看到班级最耀眼的男生,主动接近林姜然,她莫名的火气。
洗餐盘的时候,徐香芸故意凑到旁边的水龙头旁,轻声细语:“宋同学,林姜然结婚了,你未婚青年,何必招惹她的麻烦呢,我是好心提醒,听不听随你。”
宋正卿想多了解一点林姜然:“你是她丈夫老家的知青吧?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徐香芸想到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指甲掐到了肉里:“乡下人,你自己想象一下,我也不好在背后说三道四。”
徐香芸脚步放的很慢,但宋正卿认真洗饭盒,并没有追上继续问,而是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他以为的乡下人的样子。
……
周末,林姜然抽空去了趟国营饭店,师兄炒了个小炒肉给她配米饭,改善伙食。
一碗饭不够,她又添了半碗,给师兄心疼坏了,忙把刚出锅的猪肝汤端给她;“慢慢吃,不着急,今天周末,歇一两个小时没关系的。”
最近复习饭量确实增加了,林姜然吃饱喝足,精神恢复过来:“师兄,你知道魏卓凡在六中复习班吧?”
魏淮东正想提醒她:“他跟何家的二闺女订婚了,出钱供她复习,还说如果考上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全包了。”
林姜然惊愕:“魏卓凡家不像做好事的人呀?”
师兄笑,她再聪明也才十九岁,阅历不够,有些事儿不提点,很难想明白。
“何青枝是你同学,你觉得这次她能考上大学吗?”
林姜然实事求是:“她勤奋、努力,成绩挺好的,只是下乡几年丢了功课,一个多月时间有点紧,但还是有希望的。”
师兄点头:“卓凡家兄弟多,他居中,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家里对他不上心,很多事情他晓得争取,比如过继给我不成,退而求其次跟我学厨艺,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去别的店掌勺当大厨,工资是家里最高的。”
“现在到了说亲的年纪,他的条件好找,但是都不满意,何青枝家里本来不同意她复考,是卓凡包了她的衣食住行,就一个条件,如果分数够,必须报考省城的大学,在一个城市他能看得住,毕业也能留下来工作,到时候,他可是娶了大学生媳妇,这回报是不是很大?”
林姜然被师兄点醒了:“何青枝太重情义了,她爸妈把她工农兵大学名额卖了,她也没撕破脸,这次如果考上,魏卓凡供她四年,毕业后,她绝对会按照约定嫁给他。”
师兄叹气:“人家想的好事,付出的也是真金白银,你可别多管闲事。”
林姜然答应了,娄婆婆也一直说过,如非必要,不要介入不相干之人的因果。
何况何青枝口口声声说要找她报仇,和魏卓凡你情我愿,绝对不能多管闲事。
……
饭吃好了,汤也喝完了,还有一杯桂圆红枣枸杞茶,不过这不是师兄准备的,是柳晓玲想找她打听事情,献殷勤的,林姜然喝的心安理得。
“小林,我听说姚承志在你爱人办公室当临时工,那是不是说明,姚家的坏事他没参与呀?”
林姜然笑着问:“是没关系,但你干嘛问他呀?他离婚了,又姓姚,你家里不会同意你吃回头草。”
柳晓玲忙辩解:“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之前喜欢过的不是坏人,仅此而已。”
那林姜然回答这一个问题:“能去街道工作,哪怕是临时工都要审核,他能去说明没事。”
柳晓玲就是想听到这样一句话,证明以前喜欢的并不是个罪犯,现在这结果挺好的。
……
紧张的复习过去一个月,中间周考过,这次是按照高考的标准来模拟考。
成绩出来了,林姜然考了班级第二,第一是宋正卿,何青枝考了前十,她很焦虑,愈发起早贪黑的恶补。
魏卓凡垫底,他本来就是陪着复习的,这成绩在预料之中。
他给老师送了点柴米油盐,老师午休会给何青枝单独讲解,何青枝愈发依赖魏卓凡给的体贴。
徐香芸虽说没有垫底,但也是倒数那堆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比周考的成绩还差,她跑去找老师:“老师,我以前在学校的成绩挺好的,这次的模拟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老师人好,说话委婉:“你中间下乡断了好几年,之前学的知识忘光了,记忆力、集中力都不如从前,加上时间短,基础还没补齐呢,怎么出成绩?每个人基础不一样、接受能力不一样,你静下心来,只要努力过,不留遗憾就好。”
徐香芸不服气,林姜然从工农兵大学到永安县代课,知识没断片过,她认了,可何青枝呢,一样的下乡,种地劳作更辛苦,她怎么考出了好成绩?
徐香芸提出:“老师,我中午也想跟着一起补课。”
老师没有拒绝的理由,继续委婉:“你跟何同学基础不一样,我给她补的知识你听不懂,还有二十天就要高考了,徐同学,以你的基础,很难在二十天内追上来。”
徐香芸听不进去:“老师,是你教我们的,不努力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你说我跟何同学基础不一样,那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基础,来补课呢?”
老师真是气疯了,她放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不补,这节骨眼上,去给班级没希望的倒数去补?
她为人师表,不能说出伤害学生的话来,憋的难受死了。
何青枝马上给老师解围:“吴老师,徐同学太珍惜这次机会,她说的也对,如果因为没补课考不上,会怪我、怪您,您给她补吧,我和同学复习,我想效果是一样的。”
徐香芸心里暗自得意,看,这一步她抓住了,这时候就要脸皮厚,不管老师跟何青枝怎么想,她的人生最重要,必须让老师一对一给她补。
魏卓凡没说什么,晚上扛了半袋面粉去吴老师家。
第二天吴老师跟学校说家里有事,不再看晚自习,晚上去魏卓凡家里,帮何青枝补课补到夜里一两点。
……
徐香芸中午缠着老师一对一补课的周测,依旧没有进步,还是十来天考试,这成绩怎么考上?
中午她也不找老师补课了,望着课本发呆,娄婆婆帮她进了六中复习,从没想过考不上的问题,现在测试结果摆在眼前,她想通过考上大学改变命运的道路,几乎没有可能。
徐香芸不服气,那去支边呢?现在去和之前去,时间并没有隔多久,可是,之前她没选那条路,现在更不甘心。
她把目光看向了班级第一宋正卿,突然红了脸,魏卓凡能提前找个准大学生的未婚妻,她为什么不能找个准大学生的未婚夫呢?
正好宋正卿把脑袋转过来,看向这边,她怕被误会,忙低下头避开,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之前心思都在复习上,这会才发现,宋正卿很好看呀,各方面都不错,简直是斯文型的顾向崇,如果能和宋正卿好上,那么她的对象,就不比林姜然的差多少。
而且宋正卿是大城市的人,户口决定了他比顾向崇强呀,真是个不错的前途,现在要想个办法,让宋正卿喜欢她。
娄婆婆说过不许她做违法的事,她也不会傻到犯法,她想到一个办法,但要快,要在高考之前,留给她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
林姜然的师兄门路比较广,徒子徒孙好多呢,然后就听到一个消息,有人在最乱的、混混最多的那条街里散布了一个消息,六中复习班有个大城市来的学生,戴的手表都两百多块了,随身的钱包里,装着不低于五十块钱,然后几个小混混打算堵住敲一笔。
师兄来学校给林姜然送午饭,特意告知:“肯定是你们班的学生,我不知道是哪个,你看谁手上戴的手表值两百多,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叫他注意点,考试前别出学校。”
林姜然同桌戴的,就是国内最好的几款表之一,两百出头的价格,钱夹她没看过,花钱没见他奢侈,食堂打的饭菜还没她好呢,是他吗?
高考是大事,师兄特意来说,她不能不当个事情办,点点头:“一会我回班上留意一下。”
师兄不忍:“谁这么毒?有恩怨也不能在高考上报复,然然,你可要当个要紧的事关注下。”
林姜然保证:“哥,你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敷衍。”
……
她蹲在围墙旁,把师兄送的饭吃了回教室。
之前没注意谁戴什么手表,这会儿细看,这一个班都是社会上的成年人,男生女生都有戴手表的,比例占一半,普遍是几十块钱左右,最贵的,就是她同桌宋正卿。
林姜然实在想不出来,沉默寡言不得罪人的宋正卿,会有谁针对他。
她突然想到个可怕的可能,只有她和宋正卿在食堂发生过不愉快的谈话,而她在这个班,不对付的好几个。
有没有可能,人家针对宋正卿,然后嫁祸给她,再一报案,民警来调查,搞不好真的会影响到她的考试。
林姜然重视起来,先确定是不是宋正卿吧!
她在课桌底下踢了他一下,给他个眼神,然后把手里的纸条给他看一眼,随后收好纸条出去了。
很快,宋正卿来了她写在纸条上的地方,距离教师办公室不远的拐角处,一会说完话,她可以假装去找老师请教问题走开,然后再回教室。
长话短说,林姜然问:“我遇到点急事,你能借我十块钱吗?”
宋正卿呆怔了几秒,好像想说什么,又极力忍住,然后掏出钱包,从好几张钞票中,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了林姜然。
第29章 顾大哥是那个陪她走到终点的……
师兄说的人, 极有可能是宋正卿,还有十来天高考,林姜然没工夫去管, 但答应了师兄,这可怎么办呢?
顾大哥那么忙, 不好意思麻烦他,她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 宋正卿是娄婆婆告诉她的人, 和娄婆婆相关的,应该告诉他。
事不宜迟,林姜然出去了一趟, 往顾大哥办公室打电话, 又是路红菱接的,林姜然请她给顾大哥带口信, 说是急事儿。
……
办公室里,闲来无事的姚承平, 听了路红菱抱怨一句:“这年轻娇气的媳妇真是闹心。”
姚承志会拍马屁, 给她杯子里添上热水:“红姐, 是顾向崇媳妇吗,你那么忙,我在办公室等着他的例行电话吧。”
路红菱感谢:“辛苦你了,明早给你带早饭。”
顾向崇和季成平出差在外,每天打个电话回办公室,并不是为了汇报,而是看看有没有人找他们。
姚承志就在办公室看报纸,这次的机会是他争取来的,既然决定做这份工作, 那就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
顾向崇的电话先打回来的,姚承志将路红菱的复述讲给他听:“你媳妇说有急事,你先给回个电话,我在办公室等着,需要人手的话,你安排。”
电话挂了之后,姚承志心里很慌,他这么急着表现,顾向崇能用他吗?可是不放心用的话,把他招回来干什么?
倒是没等多久,顾向崇的电话回过来了,说他媳妇有个家庭条件很好的借读同学,被混混盯上,问他能不能摆平?
姚承志在姚家忍辱负重这些年,这点小事办不好,他能在老谋深算的爷爷、奸诈的大伯、暴力狂的父亲眼皮底下,收集出那些证据吗?
姚承志就说:“我可以保证绝对办不砸。”
那头的顾向崇说:“注意分寸,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你别连姜然都不如。”
姚承志撇撇嘴,反正电话那头的顾向崇看不见:“放心吧崇哥,我在姚家这些年不是白待的,我再留一会,等等季成平的电话?”
“不必了,我跟你说这三个字,是觉得没必要和你做这种掩饰的小把戏,我和他有另外一条线联系。”
姚承志猜中了,心里反而有点感动,他想了好久,想明白这是用人不疑的感动,有人试着给他机会,看他配不配这种信任,他可得抓住机会。
……
接下这个任务的第三天,姚承志就把麻烦撞见了,解决还不容易吗,这些小混混全是架子货,身上没肌肉,拳头上没力气,一拳一个很轻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套路他在姚家人身上用的可熟了,他吓唬小混混,说一会有公安要来,叫他们滚。
小混混没想到能逃过一劫,连滚带爬跑了。
姚承志带着懵掉的宋正卿去对面,站在巷子的阴影里,掏出烟和火柴,递给他一根:“来,压压惊。”
宋正卿惊魂未定,但他不会抽烟,抖着手摇摆:“谢谢你救了我,但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呢?在这里看什么?”
姚承志带烟是交际用的,不抽他就收了,他看了眼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戴的手表,估计讲少了听不懂,索性说明白。
“你露富了,但你是借读来的,不怎么出学校,按理说外人不知你的底细,这是有人把你的情况,故意传到混混堆里,一会儿就能看到是谁干的了。”
宋正卿不太信:“我们班的同学都忙着复习,谁有这闲心?”
姚承志耸耸肩:“你都猜不出谁,我更不知道,那人做这么多事情,跟你有仇的话,绝对要来看你的惨样,想来一出英雄救美,更会带着民警过来,等等看。”
没等多久,两人都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徐香芸从民警的警车里下来,冲到巷子里,没有小混混、没有挨打的人,被民警严肃批评,警告她报假警是违法行为,必须通知到学校,她苦苦哀求,被带回警局做笔录去了!
……
姚承志等警车开走,笑得好大声,原来是她呀。
宋正卿惊疑不定:“同志,刚才那个女人是我们班的同学,你好像认识她。”
姚承志收了笑:“他是我前妻,现在你看到了,她带民警来,你的信息应该是她散布,并且跟踪了你,确定你被混混堵住,才去最近的派出所报警,想让你感激她、喜欢她、甚至娶她。”
宋正卿气急了,结结巴巴:“我的婚事家里做主,不可能和谁私定终身,万一我反抗激烈,那些小混混下手没轻没重,对我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这后果她不想想吗?”
姚承志劝他别抱怨这些没用的:“这件事最早是林姜然师兄,在饭店听人说起,然后让林姜然转告你,她不想跟你多说话,就请一个厉害的男人帮忙,那个男人不方便出面,让我来解决。”
宋正卿听到想听的,急忙问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方便出面,是他给林姜然生活费的吗?”
姚承志一时间想不明白,可能这中间有误会,但关于顾向崇更多的信息,他不能透。
“不方便告诉你,还有几天要高考,你抓紧回老家吧,别耽误了。”
……
宋正卿只跟几位老师做了告别就回去了,林姜然的男人,应该不止一个吧?
乡下的丈夫,和那位在背后给她生活费、帮她分忧的男人,不方便出面?是有家庭还是工作性质的不方便?
分析出这些结论,他还挺难过的。
……
姚承志办好顾向崇交代好的事情,学着他们的方式写报告,他不太会写这种书面的东西,但凡事多做几次,总会熟能生巧。
熬了一宿写完报告,第二天接到顾向崇打来的电话,叫他去火车站,说票买好了,让他出趟差,送一个人。
他很高兴,这么快有第二个活,说明第一个任务完成的不错。
到了火车站,发现他要送的人居然是宋正卿。
顾向崇在沟通的电话里说:“这是家里的亲戚,脑子不太灵光,你负责送到接站人面前,就可以回来。”
姚承志惊呆了,宋正卿是顾向崇的亲戚?那这趟活算公事还是私事?顾向崇不会做出,让临时工帮他办私事的人,这趟肯定是公事,公事才更离谱。
好在他在姚家锻炼的、遇到再离谱的事情,都能瞬间嬉皮笑脸无所谓。
“行,这么简单的事,我就当休假了。”
顾向崇又在电话里交代:“他话少,你最好带本书防止无聊。”
姚承志满口答应,他听得懂顾向崇话里另外一层意思,不要乱问,不要和火车上的陌生乘客乱搭讪,所以宋正卿跟他是什么亲戚关系,他不会乱打听。
……
一天的时间,林姜然这个班级发生了两件事,老师在上课之前简单说了一下,她同桌回去备考,走了。
第二件事,是徐香芸报假警被学校记过,她可能觉得丢人不来上课。
老师严厉的告诫:“这事也给我们每个人敲响警钟,绝对不要因为一时的好奇,拿法律开玩笑!上课吧。”
徐香芸的事情,只聊了一个课间而已,无人在意,都忙着消化老师讲的重点。
林姜然下午要去接邱秀琴,跟老师请一节课的假,老师很不满意,看她成绩稳定,勉强说:“接了人就回家复习,吃饭聊天什么的,等考完再说。”
林姜然忙点头:“她回来是考试的,我们都不敢浪费时间。”
最后一节课她没上,跑去车站接人,时间点把控的很好,她到了,邱秀琴坐的汽车刚到站,她把人接到家里,邱秀琴看了一下环境,很羡慕,但一点妒忌都没有,洗个澡,吃了饭,把餐桌一收,两个人一起看书写题。
电话响了,林姜然跑过去接的,是顾大哥,说他已经回来了,问明天去不去他单位食堂吃饭?
林姜然说邱老师来了,而且这几天不想乱跑,等考完试再见面,顾向崇不耽误她看书的时间,说了几句电话挂了。
“是顾队长吗?”邱秀琴问。
“嗯,刚回来,跟我报备呢。”林姜然嘻嘻笑着,表面上轻松,心里早就想好,等考完就去找他。
邱秀琴担心:“你要考到外地去,跟顾队长两地分居了呀。”
林姜然不敢跟别人说实话:“他经常出差,我在哪都像是两地分居,等毕业以后再回来,一样的。”
说的也是,这一次高考之后,考上的大多数都会离开家乡,她自己也是呀,本来想问问季成平的情况,想了想,等考完再问吧。
……
林姜然跟着学校协调来的公交车去的考场,婆婆重生前那一辈子她考上了,同样的,这辈子无惊无险顺利考完,估分之后她没犹豫,报了沪市的同济大学,遵守了跟婆婆的约定。
夏冬至和高启程的志愿填好了,两人分不开,综合了一下各自的分数,填报了首都的学校,一起完成大学,毕业分配能留下来更好,留不下来再回老家。
他们特意从省城走一趟,看看林姜然,吃了顿饭后,回老家等通知书。
邱秀琴考完后回她自己家,她说志愿的事情,跟家里人爆发了强烈冲突,家里要她报省城大学,她要报沪市大学,跟林姜然还是一个专业。
林姜然当然希望有个朋友在一起,开心的很,至于徐香芸,林姜然已经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志愿报完轻松了,正准备去顾大哥单位,路红菱上门了。
这很奇怪呀,顾大哥出事了吗?要让她来通知消息?
林姜然紧张起来:“红菱姐,你来什么事呀?”
路红菱观察自然是敏锐的,送娄婆婆那趟,她就察觉那位婆婆不简单:“姜然,你别紧张,孟科长让我来问问,我上厕所的那五分钟,娄婆婆和你说过什么?”
林姜然心里惊涛骇浪,娄婆婆博弈后争取来的五分钟,突然要问,这太不礼貌了。
这一个多月,顾大哥他们忙得很,难道是事情严重了,必须要问这五分钟?
那不说不行,还好婆婆做一个决定,会往后面想好几步,婆婆和她早就对好了说辞,这些说辞大部分是真的,婆婆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
但是她只会和顾大哥说,不会让路红菱问出来去立功。
她问道:“红菱姐,顾大哥怎么不来?他出差吗?”
路红菱耐着性子:“他去六中,说办点私人的事情,我一会还有事,我们抓紧时间。”
林姜然才不告诉她呢:“五分钟能说什么话呀,从你进门到现在,都过去十分钟了,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我跟娄婆婆那五分钟也是一样,红菱姐,我要去六中找顾大哥,你走的时候把我家门锁上,钥匙我随身带着呢,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不会偷东西。”
路红菱喊都喊不住,锁上门后无功而返,交差的时候给出了评价:“林姜然很狡猾,我问不出来。”
……
顾向崇一直惦记着娄婆婆提过的,林姜然落水的事情,给她家的关系查到出了五服为止。
姜然的爷爷奶奶结婚几年一直没孩子,家族里让过继一个,这在现在依旧有不少例子,何况那时候。
姜然的爷爷奶奶只同意收养一个女孩,如果还没有孩子,再过继男孩。
姜然的大姑就是那时候到她家的,一开始的名字叫林莱娣,收养的第二年,林姜然爸爸出生了,那就不用再过继,林莱娣也改名叫林巧真。
姜然爸妈安排她三姐弟,都没有想过托付给大姑,可见那位大姑不值得托付。
果然,今天学校的一位勤杂工通知他,一位自称林姜然大姑的女人,带着身份证件,过来学校改林姜然的志愿,把她填报的学校,改到了东北那边的城市。
顾向崇想到姜然在冬天,恨不得窝在火桶里不出来,让她去东北上学,十月份下雪,严寒期一直持续到来年三月,她会冷哭的。
顾向崇来的时候,装志愿表的车就停在档案室外面,还有机会修改,但学校不认。
“她说林同学落水送医,叫她来改的,你想改回去,只能林姜然自己来改。”
顾向崇出示了工作证件,和户籍证明:“我是她口中常提的乡下丈夫,那位大姑之前,收买人举报我爱人父母,害怕她考去沪市,又使下三滥手段,我爱人身体畏寒,你们觉得她突然让亲戚,把志愿改去更冷的地区,合理吗?”
确实很不合理,而且一听是林姜然的乡下丈夫,几个老师纷纷注视着他,这样英俊男人,还有这通身的气质,之前笑话林姜然想甩了乡下丈夫的谣言,不攻自破了。
……
林姜然刚跑出家属院,何青枝正跟门卫登记呢,看到她不登记了,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林姜然,我未婚夫找你有急事,你跟我走。”
林姜然一把甩脱她的手:“我也有急事,等着吧。”
何青枝对魏卓凡信任无比,把话带到:“卓凡说,你不去会后悔的!”
林姜然突然想到,娄婆婆看到她落水的那则新闻上,落水的日子是今天。
顾大哥已经在学校了,所以她去不去问题不大,那就跟何青枝去一趟吧。
……
魏卓凡定的见面地点,居然是护城河,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水深两米五,禁止游泳的牌子。
她很恼火:“我很记仇的,你最好真有要紧的事。”
魏卓凡看了眼未婚妻,把她的手握住,然后告诉林姜然:
“前几天有人给我打电话,约我今天见面,她知道我曾经想去你家当上门女婿,给我许诺,只要我今天把你骗来,推你下水再救上来,她就做主把你嫁给我,再送一套省城的房子,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怎么可能答应她呢,我没拒绝,是因为想先告诉你这件事。”
何青枝和魏卓凡手牵着手,坚定的说:“卓凡是喜欢过你,但经过这么多事,我们俩都觉得对方才是最合适的,你师兄是他师父,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他才不管你家的事呢,你别不识好人心,至少该说句谢谢吧。”
林姜然看着道貌岸然的男人,原来落水是这样一连串因素发生的!
大姑的出现收买,魏卓凡实施,然后娄婆婆在报纸上,看到她落水的消息。
这辈子他坦白,是因为继续这样操作,他的风险太大,可上辈子,魏卓凡害她落水了吧?
林姜然感谢才怪:“别说的那么伟大,你是知道我爸妈没事了,有人撑腰不敢这样做,跟我卖个好,当然,你坦白这事我会记住,可心里的小算盘,我一样有数!”
何青枝气急败坏:“林姜然,你好讨厌,这就是卓凡后来不喜欢你的原因!”
林姜然判断了一番,现在没有理由拆穿魏卓凡的虚伪,因为何青枝正是信任他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信。
而且,她刚好看到一个带着相机的记者经过,还是采访过她爸爸的那个记者呢。
她脑子里飞速做着决定,护城河、记者,条件都符合了,她想把报纸的事应验掉,这个天气落水很冷,但值得冒险。
“噗通”,林姜然掉护城河里去了!
何青枝以为林姜然气急败坏昏了头,走错方向掉下去的呢,急忙喊着:“救人,快救人!”
然后迅速脱掉棉袄,奋不顾身要下河救人。
魏卓凡急忙拉住她:“林姜然会游泳,你不用下去。”
那位路过的记者冲到河边,正要下去救人,有人比他还快,用极快的速度超过他,一跃而下,把落水的姑娘救上了对岸,抱着直接走了。
记者只来得及抓拍几个镜头,职业习惯,让他问岸边目睹全过程的路人,原来是被家里人改了志愿,一时间想不开跳下去了。
真是可怜可叹,他一定要报道出来,给更多人警示!
……
何青枝还在替魏卓凡不平呢:“你看,我就说不该管,她根本不领你的情。”
“没事,我做到问心无愧,对了,现在志愿都报好了,你之前说要报仇,有决定了吗?”
何青枝已经有了美好未来了呀,那会说气话而已。
她忙表态:“找她报仇之前,我难道给父母、哥哥、还有那个主任都报一遍吗?没有意义,我现在珍惜自己的人生就好。”
何青枝又娇嗔感激:“你也是的,花那么多钱、关系,在上海找个工作,解决了后顾之忧,鼓励我报心仪的大学,实现了我的心愿,你为我付出太多了。”
魏卓凡深情:“之前没把握,才说让你留在省城的话,我一直在努力,现在去上海的路子已经走通了,当然让你得偿所愿,将来能留在上海更好,留不下来,我们再回来。”
何青枝情不自禁亲了他一下:“卓凡,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们年底就把婚事办了吧。”
魏卓凡很高兴,终于等到这一天,到时候拿着林姜然落水的报纸,去找林巧真兑现承诺,她应该不会食言吧?
……
林姜然是被顾大哥捞起来的,回家洗了澡喝了姜汤,还是感冒了,躺在被窝里睡觉,顾大哥晚上过来了,陪到天快亮了才走。
师兄一天三餐的送饭来,得知救她的就是那个乡下丈夫,依旧生气:“你都病了,他不能回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姜然撒娇说好话:“他去我学校帮我保住了志愿,老师们都看到了,哥你不放心,可以去打听,我这一读四年花销不少,他要挣钱、升职,忙得像陀螺一样,是为了将来更好,而且等我开了学,是我没时间见他,怎么好现在说他呢?”
林姜然一番话,把师兄说服了:“等你好了,带他来给我见见。”
“肯定的,他说啦,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请你吃饭。”
“你大姑那边,打算怎么办?”师兄问她。
林姜然恶狠狠的:“她先使坏心眼,就别怪我,我不会让她好过。”
“你自己注意点,别着急,最好等你爸妈回来。”师兄交代。
林姜然笑嘻嘻道:“师兄放心吧,我又不傻。”
……
邱秀琴带着报纸过来看她,说谢谢她,因为报纸的事情,她跟老师千叮万嘱,果然家里人想改她志愿,要她留在省城,还好老师没让。
“等我去了上海,我就不回来了,再也不见所谓的家人。”
林姜然看了有她消息的版面,靠后的页数,很小的一块,跟婆婆上辈子看到的吻合,她放心了,至少把自己落水的因果化解了。
她心情大好,正好感冒也好了,洗澡换衣服,请邱秀琴去师兄的国营饭店吃饭去。
她和邱秀琴报的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心自然更往一块儿靠,关系比在永安县的时候更好,林姜然大方的说今天这顿她请。
柳晓玲推荐了两菜一汤,说笑了两句才去后厨下单。
她刚转身,季成平找了过来,笑着问林姜然能不能坐下说几句话?
林姜然估摸着还是问娄婆婆的事,忙叫住柳晓玲:“晓玲,今天有人请客,再帮我加个红烧肉烧豆腐。”
柳晓玲答应了,邱秀琴却不自在,目光游离,突然就不说话了。
季成平倒是大方,和前对象打招呼:“听说你和姜然报了同一所学校,恭喜你们。”
邱秀琴头点的很僵硬,以为自己放下了,还是不自在:“谢谢。”
季成平又问:“开学的生活费准备好了吗?”
邱秀琴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今年暑假她回来,他见都不见,这会就不该问她有没有钱吃饭!
可是一想,普通朋友也会关心一句,她生气反而说明放不下。
她语气平淡:“有钱生活,多谢关心。”
林姜然看架势不对,忙打岔:“季成平,你来也是找我问话的吧?”
季成平点头笑:“本来准备等你们吃完饭说几句,你让我请客,我只能碍眼的蹭顿饭,吃完再说。”
林姜然心想还是顾大哥心细,压着等她病好了,才让他来问。
……
别看季成平嘻嘻哈哈,办事的时候可认真了,邱秀琴一走,只有他们俩的时候,他一严肃脸,林姜然跟着认真起来。
季成平问的果然是娄婆婆那五分钟的话:“你要不说,那孟叔就得亲自问了。”
林姜然不解:“先是路红菱,再是你,为什么不叫顾大哥来问我?他问我早说了。”
季成平先是惊讶,接着乐得大笑:“说了呀,我还劝呢,说你那么喜欢他,只要他一问,肯定能问的出来,他坚决不肯,说是你丈夫得避嫌,你决定说了吗?”
林姜然点点头:“去你们办公室,你把顾大哥叫来,他不来我不说的。”
……
天冷,办公室有火炉,林姜然接过顾大哥递过来的水杯,捧在手里取暖。
然后说了:“是娄婆婆先找到我,她说她会看相,看出我是个有福之人,而且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想收我做干孙女,将来帮她照顾夏知青和高老师。”
“我肯定不信呀,她就说我爸妈没事,然后我真的收到爸妈寄来的包裹,就相信她了,她没让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等待时机,说时机到了去上海,她在上海有仇人还活着,帮她报了仇,就给我珠宝,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去上海呢,又不相信她了,但是十月份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让我有机会考去上海,这下子,我对婆婆的话再不怀疑。”
林姜然故意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婆婆一定把她年轻时候,埋起来的宝藏上交了吧?数量很多吧,多到你们派红菱姐送她去上海,对吧?”
看着她好骗的模样,孟叔硬着头皮点头:“确实是不可估量的宝贝。”
那几本日记,确实没办法估计价值,这样说不算骗她。
今天的说辞,林姜然和婆婆提前对好的,看来过关了,能骗一时算一时,等被发现了再说,婆婆也是这样说的。
她说:“那五分钟,婆婆告诫我必须报上海的学校,不然要我好看,我说我一定听她的话,就是这些,至于为什么不和红菱姐说,我几次打电话来找顾大哥,她不耐烦的态度,让我不想和她说。”
这回答听上去没问题,孟良正的报告能写了。
……
还有个事,他提议:“我们盘点娄婆婆交代在全国各地的宝藏,越盘点越心惊,保险起见,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看看婆婆还有没有别的宝藏,你愿意帮忙干这份特殊的工作吗?”
林姜然面色紧张,这是双面间谍呀,两边都不讨好。
而且她先和婆婆一起联合说谎,现在想换队没好下场,只能站婆婆那边了!
她不安的看着顾大哥,想听听他的意见。
顾向崇没意见:“还是那句话,回家种地我也能养活你们。”
可那样的话,林姜然的家庭成分问题,就真成了问题了,她答应的话,对她和顾大哥都有益处!
林姜然同意了:“我就知道顾大哥的工作不一般,他在你们这上班,我没有别的选择,愿意接受,但是我只有一点小聪明,怕被婆婆发现,只能尽力而为,不会刻意去打听。”
孟叔笑道:“只要你发现问题及时告诉我们,这样就可以了。”
林姜然松了口气,突然又紧张起来:“婆婆答应我帮她报仇之后,给我财宝,如果我侥幸做到了,可以留一点下来吗?”
孟良正为难:“恐怕不行,我们知道了,你就得上交。”
本来就没什么财宝,林姜然感觉装的自己都快信有财宝了,欢喜的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又忙掩饰住,让他们以为,只要他们不知道的部分,她就可以留下来的小聪明劲。
她认真问了个对自己有利的事:“等去了上海,我可以正大光面见婆婆了吗?”
孟叔肯定:“谁都可以正大光明见她。”
……
林姜然跟顾大哥一块儿出来的,她说的话,孟叔他们能信多少都没关系。
婆婆说了,反正对手没有更好的办法,还说不能把底牌一下子打出来,要一张一张的出牌,还得真假混着来,她觉得婆婆的忠告是对的。
顾大哥跟她道歉呢,她说没关系,是真不生气。
季成平跟他做一样的事,邱老师不理解,追着问,最后只能分手,她当然懂这里面的重要性。
她带顾大哥见了师兄,师兄感受到她找的丈夫谈吐不凡,对她又好,很是满意,不再担心了。
现在已经一月中旬,还有二十多天过年,顾大哥回不了这么早,她先回大河村陪向河小溪。
今年大河村考得不错,村里考出去好几个,二满跟小山考去了省城的学校,村里摆了一天大席呢,当初跟小山悔婚的那家,肠子都悔青了,秀凤嫂子扬眉吐气,可高兴了。
顾大哥临近过年赶回来,从六中把她的录取通知书带回来了,向河看着通知书,眼睛里有光,很向往,等明年七月份,他就要参加下一次高考,暗暗发誓考去大嫂所在的城市。
小溪依旧无忧无虑,纠结明年是跟大哥在省城,还是跟嫂子去上海,林姜然叫她不要着急,还有半年时间慢慢想。
林姜然这一届,是三月份去学校报到,现在是二月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她得提前去沪市,一来婆婆等着她交代事情,二来大姑那边,她要过去算算账,开学后没时间办这些事。
所以,初六回到省城后,呆了两天,顾大哥一上班,她也要出发去上海了!
……
顾大哥找了人找了车,先把她要用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提前送到婆婆的落脚点,这样随身携带的东西就少了,林姜然赶紧通知邱秀琴,把她的被褥脸盆什么的,一起带上。
邱秀琴在家里呆的受不了,本来想早点去,但是住一个月招待所,没那么多钱,只好继续在家里忍耐。
顾大哥过来送她的,一直送到车上,列车上的列车员,已经提前被招呼过了,笑着答应一定给人看好。
林姜然揪着他袖子,是真舍不得:“后面有来上海的出差机会,你要争取。”
顾向崇摸摸她的脸,保证:“一定,到站了有人接,直接送你去娄婆婆那,你自己机灵点。”
林姜然忙不迭点头,抓着他的手不松,她不会害娄婆婆,但一定会尽量帮顾大哥的忙。
火车停靠的时间只有十来分钟,鸣笛后送站的必须下车。
她依依不舍的探出车窗挥手,看着站台上挺拔的身影,心里难受舍不得,好在婆婆在上海,顾大哥肯定要经常来,说不定出差变小住、常住都有可能呢。
婆婆说如果站在她自己的人生,婆婆只是她漫长人生里的重要过客,但顾大哥肯定是那个,陪她走到终点的重要之人!
火车开动了,林姜然的手挥的没停,直到看不见顾大哥的身影,才回了座位上,她给自己打气,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团聚,希望婆婆别把她当长工使唤,让她有点时间办自己家的事。
上海,好陌生的城市,但那是爸爸的老家,她心里有账本呢,之前爸爸和大姑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大姑先来,那就别怪她了。
第30章 事情有,他从姜然父母那边办……
林姜然一下车站, 看到了夏冬至和高启程,两个人手牵着手张望,互相看到了, 都是一笑,挥着手招呼, 夏冬至率先跑上来帮忙拎东西。
林姜然递给她一个手拎的包,意外的很:“真没想到是你们俩来接站。”
高启程已经把夏冬至手里的包拎过去, 夏冬至又帮林姜然拎一个, 兴高采烈:“我跟启程去年底结婚了,去年答应婆婆陪她过年,家里人很支持, 你来就好了, 我们下午的车回老家,等开学前再去京市。”
林姜然回头看一眼, 高启程脸都红了,她恭喜一声, 娄婆婆没白疼他们。
娄婆婆年纪大了, 爬不动楼梯, 租的是个一楼的一室一厅,夏冬至和高启程过年期间,睡在客厅临时搭的小床上,这几天,林姜然也得睡这里。
家里菜现成的,中午林姜然做的饭,都是一些软烂的菜,婆婆多喝了一碗汤,夏冬至多吃了半碗饭, 走之前,帮林姜然把铺盖换好,睡她自己的被子。
“婆婆,我们走了。”夏冬至很舍不得,不放心。
“婆婆,等暑假我们再来看你。”高启程保证。
娄婆婆看得开:“来回不要路费吗?再说暑假我不一定在这,别惦记我,你们去过你们的新生活吧。”
林姜也说:“我和邱老师都在这边,会照顾好婆婆。”
……
林姜然扶着娄婆婆,给他们俩送上公交车,她迫不及待和婆婆说起被问话的事,还把孟科长让她观察的事情也说了。
“婆婆,我肯定站你这边,问过你之后,我才会把能说的告诉他们。”
娄婆婆早料到了,林姜然的坦白让她满意:“除非我提醒不能说的部分,别的对话、包括你自己理解到的,你觉得能说的都可以说,不用问我。”
林姜然惊讶,婆婆这么看得开吗?随后笑了:“婆婆,你这是相信我能判断好,对我放心,想夸我直接夸嘛。”
“别自得了,你落水的报纸我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总算是应了验,知道谁干的吗?”
“是我大姑!”林姜然把家里那点过往,和娄婆婆说了。
娄婆婆没好气:“你爸爸、你爷爷奶奶太善良,养虎为患,差点害了你,你想怎么办?”
林姜然“哼”了一嗓子:“我可不善良,婆婆你重生前的那辈子,我被她害到了,这辈子她依旧害,我托了婆婆的福避开了,但这仇得报!”
娄婆婆欣赏:“这才是好样的,报仇多的是办法,不能犯法,你把计划说我听听。”
婆婆不放心她呢,这是关心呀,林姜然扶着婆婆坐下,把计划说了一下。
“我先把家里房子要回来,那是我爸爸娶妈妈的时候,买下来的房子,不是爷爷奶奶的,大姑连继承的话都说不出来,把她一家赶出去先!”
娄婆婆满意:“话说的漂亮,能做到吗?”
“能!房子是我爸爸的,她占着可没理,大姑一家都有正儿八经工作,禁不住闹。”
“那收回房子之后呢?”
“住过去呀。”林姜然看着婆婆现在住的环境,太黑了,还潮湿沉闷,房子要回来,给婆婆换个好点的居住环境。
娄婆婆无语:“他们迫于形势把房子还给你,可你是孤身一人在这边求学,怎么防止她的报复?”
林姜然惆怅,抓了把头发:“我在学校尽量不出来。”
娄婆婆继续施压:“那她收买你的室友同学呢?你爸爸在你心中的形象很厉害吧,他都避开锋芒,你上点心吧。”
林姜然狡辩维护:“我爸爸那是心软。”
娄婆婆“嗤”的笑出声:“心软也是没用的一种哦。”
“那我主动出击!”婆婆说的对,林姜然决定了:“大姑害我在先,我不用有心理负担。”
“这才像话。”娄婆婆满意了,算是个考验吧,她语气放缓:“不是婆婆为难,如果连你大姑家都搞不定,我哪敢指望你去对付我的仇家,那可是比姚家装得更深、更阴坏的人,我都着了道,你不聪明点,我宁愿不报仇了。”
婆婆耿耿于怀至今,对方一定对婆婆做了不可饶恕的背叛。
她抱着婆婆的胳膊:“婆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做,我会尽力的。”
……
沪市某处三层小洋楼,在布置朴素的一楼客厅里,林巧真一家几乎都在。
林巧真未婚未育,现在和她住一起的,是她的原生家庭,亲生父母前几年去世,已婚的弟弟一家,离异的妹妹,她代替了父母的位置,如今是大家长,有义务维持家里的团结和幸福。
但现在,这份幸福和稳定要被林姜然打破了!
林巧真哄道:“然然,你现在回老家去,等你爸爸回来之后,我会和他谈,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懂。”
林姜然一摊手:“回不去,我得在这至少待四年呢?”
“为什么?你靠什么吃饭?”
林姜然笑眯眯的:“我考上同济了呀,通知书都拿到了,大姑是替我开心到不会说话吗?不对,你不开心,你这会儿心里怄的快发疯了吧?当初你想嫁给我爸爸,幸好我爸爸有主见,坚决不同意,宁愿离开上海都不娶你。”
林巧真冷笑出声:“你这小.嘴淬了毒吗?你爸爸没教你对长辈要礼貌?”
林姜然不客气了:“你对我礼貌吗?我爸爸是说过和你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你先去害我,这么大老远的关注我的消息,亲自跑去六中改我的志愿,想让我扛不住冰天雪地的冷,最好冻病冻弱冻死!我的毒都是跟你这个长辈学的,大姑,你认命的搬出去吧,不搬我有后手,与其闹开了搬,不如现在搬。”
林巧真不信,当年林万支拿她没办法,现在还怕一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
“这不是省城,也不是你爸爸能给你遮风挡雨的时候,要闹你就闹吧,我看你能闹出什么花来?”
林姜然这次来,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大姑搬,耍嘴皮子其实没用,必须让大姑疼,让她承担不起不搬的后果。
林姜然怜悯的瞧着她:“你比我爸爸大八岁,现在瞧着,大十八岁都不止,我爸瞧着像三十五六岁的人,你瞧着像五十五六的人,放下吧大姑,你跟我爸真不合适。”
林巧真砸了个杯子,指着大门:“滚!”
林姜然笑:“真是没天理了,我在自己家,被个外人赶走,你们给我等着!”
……
林姜然一走,林巧真弟弟环视一周,心里舍不得,但不搬不行了。
“姐,我早就想过,这是林万支自己买的房子,不是林家的祖宅,你和林万支在一个户口本上,可只是姐姐,他夫妻还在,有三个孩子,你没有继承权,这房子我们住不下来,而且,你改她志愿理亏,等万支回来,他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搬吧。”
林巧真妹妹讥讽:“二哥,你有单位分的两室一厅,是无所谓,但是大姐这些年,一直把分房资格让给同事,我离了婚居无定所,你有退路,就不管我和大姐的死活吗?”
林巧真叫他们不要吵了:“要搬你搬,我不会搬,我不信林万支的女儿,比他本人还厉害,她爸爸我不怕,还怕她吗?”
……
林姜然跑去了大姑工作的医院,她是医院的科室主任,那又怎么样,上头还有副院长和院长,还有医院党组织部呢。
大姑搞错一点,以前她能赢爸爸,是因为爸爸有太多在乎的,有妈妈、有喜欢的工作,权衡之下,宁愿带着怀孕的妈妈躲开大姑的纠缠。
林姜然的位置恰好换到以前的大姑,她敢闹,而大姑反而像曾经的爸爸一样,有许多顾虑了,工作、弟妹、名望声誉,这些都比霸占洋房重要。
林姜然带的铁证充足,她从房屋管理局要来了证明,她被改志愿落水的报纸,还有她同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各位领导,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得罪同事,那就想想你们自己的利益吧,去年最轰动的大事,是恢复高考,五百多万的考生,只录取了二十多万,你们猜猜,其中有一个,被你们单位的中层干部,逼到再次跳河,报社、电台,会像疯了一样围过来采访,面对社会的压力,学校能不管?我肯定是被救上来,到时候往医院门口一哭,这舆论压力,你们能顶得住吗?”
铁证如山,林巧真确实做过这些事,这小姑娘把接下来的步骤打了明牌,接不住的,只能管了。
“小姑娘别着急,我们会慢慢做通林巧真工作,你考上了同济,前途无量,别做傻事。”
林姜然笑:“我可没有时间等,三天时间她不搬,你们得开除她,如果开除她都不搬,我不找医院麻烦,不然,那就见报纸吧,医院领导黑心肠,和林巧真利益勾结,逼得同济大学生走投无路的新闻,第四天一定会见报!叔叔阿姨们,你们奋斗了半辈子,拥有的太多,我现在破罐子破摔,你们可别敷衍我!”
……
医院几个领导又气又头疼:“真不愧和林主任一家人,这倔强的脾气更难缠。”
“相比之下,还是做林主任的工作更容易,如果林主任不答应,第四天报纸消息出来,开除林主任给社会一个交代吧。”
“好,把决定告诉林主任,是要工作,还是继续霸占弟弟的房子,让她自己做决定。”
……
林姜然如法炮制,又去了林巧真亲弟弟妹妹的单位。
她妹妹正跟前夫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闹不得,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她弟弟在单位门口给林姜然拦住:“然然,我是你堂叔,咱们亲戚之间不必撕破脸,在你家住了十几年,我确实不是个好亲戚,我跟你保证,三天内搬走,至于大姐和妹妹,你跟她们闹去吧。”
林姜然笑着问:“叔,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人,如果你没家庭、没工作,你会搬走吗?”
“不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现在不就如此吗?我分了房子,孩子听话懂事成绩好,老婆马上要评职称,没必要赌上一家的前途,就为了继续住你家的房子,是我大姐非要一家人住一起,不然我早搬了,不怕和你多说一句,我老婆忍够了我姐,我夹在中间早就受不了,你这一闹,其实我心里是窃喜的,正好有借口搬出来。”
“那堂叔以后会报复我、找我麻烦吗?”
“你爸爸妈妈真的能回来吗?”
“能啊,肯定能,但是大姑不会不报复,回头你亲姐姐恶有恶报,堂叔会给亲姐姐报仇吗?”
林巧真弟弟咬紧牙关:“没必要到那一步吧?”
林姜然反问他:“你的孩子将来被人改了志愿,你会善罢甘休吗?你去问问大姑会不会算了,她要搞事情,我必须反击,你要报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林巧真弟弟保证不管她们的事情,林姜然悄悄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一对三。
……
林姜然把房子从大姑手里要回来了,大姑舍不得奋斗的工作,她积累了二十年的一切,舍不得和林姜然拼,只能搬出来。
搬家这天,林姜然过来看着,防止她搞破坏。
林巧真铁青着脸,指挥人把所有家具都搬走,就留个茂盛的庭院和空房子:“你爸爸当初就是这样的空屋子交给我,我原样还给你,看你怎么住?”
没家具确实住不了,林姜然也没钱再添置一遍,但至少房子要回来。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大姑,我太讨厌你了,空着也不给你住!”
屋里的家具正往外搬呢,突然来了七八辆板车,上边绑得是家具,领头的问:“这是林万支家吗?”
林姜然忙上前,看着好几车的好家具,这木头都是好木料呀,用个几十年都不会坏的那种。
“是的,我是他亲生的女儿,叔,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领队满头大汗:“还东西啊,你爸爸没说吗?当年他搬家的时候,把所有的家具全都存在家具厂的仓库,付了几十年的存放费用,说等他回来,让我们给送来,多余的存放费就当工钱了,你不会赖账吧?”
林姜然惊喜万分,她刚才就奇怪呢,为什么家具是大姑买的,以为爸爸把原有的家具卖了,心里还可惜呢,没想到爸爸是存放的,二十年存放费不少,可见这一批家具料子,好到爸爸舍不得卖。
现在不用买家具,能搬过来住,让婆婆有个更好的环境生活,她周末也能回家,顾大哥过来有落脚的地方,可太好了!
林巧真气得攥紧拳头:“你爸爸真是个卑鄙小人!”
“你抢我家房子,你不卑鄙?”林姜然可不客气:“大姑,现在已经不是我爸爸,怕你耍赖的时候了!”
……
林姜然回头看一眼,大姑已经气到脸色平静,反正她和大姑的仇,上辈子已经结下,没必要客气:“大姑,麻烦你搬快一点,我们等着搬家具进去呢。”
林巧真笑得平静:“林万□□时候才二十多一点,就有这样的心机,我甘拜下风,然然,你爸爸对不起我,你爷爷奶奶都默许我们的婚事,他不同意,凭什么?他害我一辈子不婚不育,你说我能释怀吗?”
林姜然皱眉:“你有病吧,什么叫爷爷奶奶默许,那是被你闹的不想说话,爷爷奶奶对你不够好吗?连带着你的亲生父母、弟弟妹妹都跟着过上更好的日子,你自己误解他们的意思,还说是爸爸害的,他让你不结婚吗?还不是你自己,找不到比我爸爸更优秀的男人,呕着气不甘心,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别来碰瓷!”
林巧真说不过她,下了最后通牒:“你爷爷奶奶工作忙,你爸爸是我带大的,我把所有的爱和心血都放在他身上,他辜负了我,然然,你知道这口气我必须出掉,你爸爸妈妈逃走,就不该回来,你要是聪明呢,退学离开上海,我们相安无事。”
让别人放弃前途离开,她怎么长得开口,太不要脸了,难怪爷爷奶奶,加上爸爸都耗不过她。
但现在情况正好倒个,林姜然不怕她:“我千辛万苦才考上,不会离开,大姑,我们走着瞧吧。”
林巧真恨恨道:“你才二十对吧?我看你能接多少招,我不会犯法,不会让你抓到我的把柄!”
林姜然不耐烦:“行行,都随你,赶紧搬走,大姑,你钻牛角尖钻的有问题,我建议你找个同事看看脑子!”
……
大姑把东西全搬走,正好可以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再搬以前的家具进去,被大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了,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前后正好三天时间。
林姜然把婆婆接过来住:“婆婆,我爸妈回来后,不会来上海,你喜欢哪间就住哪间,想住多久住多久!”
她喜欢二楼那个有落地窗、有露台的房间,不过让婆婆先选,婆婆才是天天住这的人,她只是放假才回来。
娄婆婆年纪大了,腿脚没年轻人利索,选了一楼的主卧,大大的窗户正对着庭院,采光、风景都不错。
林姜然小得意:“婆婆,我还不错吧,这么快就让大姑搬出去了。”
“那是你幸运,正好拿住了她的七寸,可不是你的本身。”
林姜然嘀咕:“事情办好就行了呀,您就不能夸夸我吗,这么敞亮的房子,比您那一楼的出租房舒服多了吧。”
娄婆婆站在小洋楼的院子里,思绪回到了从前,以前她在上海也有一处小洋楼,被别人住了去,没想到,托了小姑娘的福,又住上了。
“这么大的房子,没个保姆我怎么住?”
林姜然犯难,一个保姆一个月得二十块钱吧,她马上要去上学,请不起呀,但是婆婆已经八十二了,家里确实需要个住家保姆。
她咬咬牙:“婆婆,我会做吃的,做一点糕点拿出去卖,挣钱给你请保姆。”
娄婆婆笑死了:“靠你那一块两块的挣,风险还大,我给你个东西,你拿去换钱。”
……
婆婆给林姜然的,是一块造型很好看的砚台,原来对说法的时候,婆婆说有财宝,是真的有!
可干嘛给砚台?“婆婆,你没有珠宝玉器好出手的东西吗?”
娄婆婆没好气:“那些贵重东西,你知道抓到了有多严重吗?先拿砚台试试吧。”
这东西不是文化人谁买呀?她打听了能交易的一条街,第一次做投机倒把的事,战战兢兢,刚到就被一个大妈问要不要鸡蛋?不要票,价格贵一点,八分钱一个。
林姜然忙摆手,她是来卖东西的,不能东西没卖,还乱花钱吧。
她小心谨慎观察了一会,发现来这边的,不是卖东西,就是有买东西的需求,还有地头蛇。
地头蛇不好惹,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走的远点,专门选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文化人的上前推销:“叔叔,家里弟弟妹妹饿肚子等着吃饭,我这有块砚台,只要三十块钱,你看看。”
东西是好东西,但时候不对,这会可没多少人,花三十块钱买不能吃喝的砚台,太奢侈了,可婆婆说最低三十,低了不能卖。
连问了好几个,都说砚台很好,同情她,但是爱莫能助,买不起。
林姜然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下个问到的人,喜欢砚台还有钱,不能放弃,继续寻找目标!
……
她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几个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看东西谈价格,突然间,她恍惚踉跄了一下,这个画面,为什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看到一个东西,或者一件事,突然在想,咦,这件事是不是经历过的感觉。
而且,不止她这样,她说给同学们听,有些人也这样,还问过爸爸呢。
爸爸说是潜意识里,把看过的故事、或者别人说过的经历、这些记忆碎片全都堆在脑子里,遇到特定的相似物,会触发,以为是自己经历过的事。
但这次不一样,林姜然笃定那两个买东西的,是稽查人员假扮,抓投机倒把的!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她马上把砚台藏到草丛里,然后若无其事往前走。
竟然真的被她猜对了,那两个买东西的一男一女,是稽查队的,过来暗访、抓投机倒把。
他们刚要行动,卖东西的大婶把篮子一抡,二三十个鸡蛋劈头盖脸碎在抓人的男女脸上,然后拔腿就往巷子里钻。
男的摸了一把脸上的鸡蛋,跟在后面追赶,女的顾不上擦脸,却盯着林姜然,往她这边走来。
……
林姜然心里慌了一下,这和刚才想起来的记忆一样的呀,可是,她怎么会有还没发生的记忆呢?太奇怪了。
因为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什么,顾不得细想,先把眼前的关卡过掉吧!
她故意皱着眉,表露出不满:“大姐,你挡我的道儿了。”
稽查队很傲的,大姐严肃的很:“你来这里投机倒把吗?包里是什么,打开给我检查!”
林姜然大声壮胆:“你又不是公安,凭什么检查我的包?”
“我怀疑你投机倒把。”
“我还怀疑你假扮稽查人员,其实是想黑吃黑白拿东西呢,除非你给我看证件,不然想看我的包,那就一起去派出所看!”
女人受不了激将,拿出证件:“看清楚,现在赶快把包打开给我看!”
林姜然快速记下她的名字和单位,然后装作相信的样子:“大姐,你别生气嘛,现在骗子多,不得不谨慎,你看吧。”
她把包拉开,里面只有一本学习资料、一个钱包、一块手绢、一个水杯,没别的了。
女人围着她转了半圈,林姜然把口袋都掏了,证明身上真的没有偷买的东西,女人才走。
……
林姜然也把她的名字认真记下来,因为刚才闪出来的记忆里,她是被抓住的,但是搜出来的不是砚台,而是红豆糕!
然后闹大了,她被投机倒把的罪名抓了起来,大姑笑得好大声,说凭她还想抢房子这样挖苦的话,好在红豆糕价值只有一块钱,批评教育一番放出来了。
她慢慢走着想了一会,场景一样,但卖的东西不一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记忆,是婆婆没重生那一世的,因为这辈子即将发生同样的事,所以她脑子里才突然有了画面吗?
如果是这样,那也不错呀,林姜然并不害怕,反而有点激动。
如果不是刚好浮现这段记忆,她包里的砚台会被搜出来,砚台的价值大,就不是批评教育的事情了。
她一拍脑门,砚台藏在草丛里呢,赶紧回去拿回来。
她小跑着回去,手伸进草丛,摸了几下空的,她藏的砚台呢?这么短的时间谁拿走了?
能从草丛里拿走,说明看到她放了,这可不得了,林姜然不敢留在原地,当机立断赶紧跑,先回去再说。
“然然,别跑那么快。”
猛然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顾大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大喜过望,真的是他!
她又开始往回跑,忘记刚才的惊险,惊喜的很:“顾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顾向崇拉开手里的提包,翻开上层的衣服,露出下面的砚台来。
砚台是他拿的,姜然藏砚台的时候,他全程目睹了过程,截住过路的人问路,没让人过来,帮她遮掩了。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你倒好,带着这种东西,来这样的地方,胆子真大,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林姜然还不是为了婆婆、为了顾大哥他们操心的,理直气壮:
“我也不想,可婆婆要请保姆,你工资才五十六块,要养媳妇、养弟妹,哪够再给婆婆花,我就想自己解决,你是不知道,婆婆自己厉害,就觉得我也能像她那样厉害,我还没说困难,她就皱眉不满,不来都不行!”
顾向崇无奈的揽着她肩膀,给她往公交车站那边带:“抱歉,让你受委屈了,那就再记一遍,有困难的事情,你找我,不要一个人面对。”
林姜然也想,但心疼他:“我怕所有的压力都给你,你也会被压垮。”
“我知道,但是然然,我的办法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婆婆要请保姆,东西我买下来上交,钱你拿着给她,两边都不用为难了。”
林姜然吃惊:“婆婆上辈子活到八十三,这辈子身体没垮,估计能多活几年,你哪来的钱供她一直请保姆?”
顾向崇第一次跟林姜然说起身世:“三年前,我爹让我回家认亲,我那个亲生家庭条件不错,有一笔老人家留下来的遗产,我分了两千,从来没想过动那笔钱,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等向河考完,让小溪来你这边,和婆婆一起住,还有保姆照顾,你看好吗?”
那肯定好呀,各方面都合适,婆婆和小溪有的吃有的住,她和顾大哥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
这下真的柳暗花明,林姜然心情很好,问顾大哥这次呆多久,他说是转道来的,要回去述职,下午就得走。
林姜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没事,还可以一起吃中饭呢!
她突然想起来个事:“顾大哥,你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我?”
顾向崇解释:“婆婆的动向有人汇报,自然知道你的动向,一听你来这种地方,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除了爸爸妈妈,顾大哥是对她最好的人,顾大哥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她开始跟他分享消息:“你好奇婆婆的财宝放哪儿了吗?”
顾向崇笑道:“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临终之前,至少会告诉一个人,不会把秘密带进棺材,我看告诉你的可能性大,到那时就知道了。”
林姜然保证:“那我就告诉你,我爸爸说,人要有敬畏心,不该拿的东西不能拿,我不会给自己、更不会给你惹麻烦。”
顾向崇捏捏她的手:“嗯,我来的事情,不要告诉婆婆。”
林姜然肯定不说呀,这是她的顾大哥,不是别人。
她知道顾大哥有秘密还没告诉她,她不怪的,因为她自己也有不想说的事,比如刚才突然浮现在脑子里的,属于婆婆重生前那辈子轨迹的事。
顾向崇看她发呆,晃了晃她:“然然,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不用担心麻烦,你的事对我不是麻烦。”
林姜然忙摇头:“没事,刚才被吓坏了,还没缓过来神,你呢,你还有事跟我交代吗?”
事情有,他从姜然父母那边办事结束,坐车过来,可现在不能跟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