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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入豪门 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

    沈让的拳头没有落到陈柯杨身上, 而是被刚刚冲进来的保镖一招拦下。

    坚硬的拳头像是砸进了一团棉花,力道瞬间卸去, 化为一滩绵软。

    保镖手腕一翻,四两拔千金,轻轻往下一扣,沈让的胳膊顿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筋骨,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紧接着,保镖膝盖一抬, 抵住沈让的小腹,猛地向后一顶。沈让整个人直接飞出去好几米远, 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陈柯杨没理会这龟孙, 先是仔细了检查秦雨寺的伤势, 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从保镖手中接过拐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像极了武侠小说里, 匡扶正义后伤痕累累的大侠, 满眼都是对恶人的蔑视。

    不过, 这个眼神并非看向沈让,而是扫向了缩在角落里的刘舒云等人。

    早就听说这家人做事不地道,但念及他们是秦雨寺的亲人,陈柯杨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正式见个面,至少把面子功夫做足。

    哪想到, 一帮懦夫!连秦雨寺的安危都能枉顾!

    不!简直连懦夫都不如,根本就不是人!

    陈柯杨气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送他们和沈让一起下地狱。

    局势反转太快, 俞家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都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俞初羡先反应过来,大概想巴结这位有钱有势的“妹夫”,悄悄往前挪了一小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像是在说“我跟你一伙的”。

    而在这时,保镖来到陈柯杨身边,低声请示道:“小陈总,已经报警了,要不先回车里等着?”

    陈柯杨冷哼一声:“在自己家,这么见外干什么?”说着,便大大咧咧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秦雨寺扯了扯他的袖子,眉头微蹙,既不理解,又很担心:“你现在应该马上去医院。”

    “我没事儿,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

    陈柯杨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道:“高低得送他进去蹲几天。”

    也不知是润池集团二公子的身份太耀眼,还是陈柯杨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俞家人像被钉在了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没人敢去搀扶沈让。

    直到他自己缓过劲儿,才艰难地翻了个身,狼狈地爬起来。

    刚才的一幕让他颜面尽失。他满心怒火,又不敢对陈柯杨发作,只能挤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冲俞家人发泄:“你们等收我的律师函吧!”

    说着,他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保镖一个闪身拦住了去路:“沈总,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得去派出所报个备。”

    这下子,沈让的火气瞬间爆发了,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动手打了我,还想自投罗网是不是?

    保镖嘴角微微上扬,顺着他的话说:“没错,您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到警察同志面前好好讲一讲。”

    “你是不是有病?!”

    沈让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动作僵了半晌,突然就泄了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出去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陈柯杨原本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嘴角一扯,“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做小买卖的,有什么好怕的?”

    院子里很快传来“嘀呜嘀呜”的警笛声。事情这个地步,谁也跑不掉,一大帮人就这么呼呼啦啦地去了派出所。

    事情来得意外,但秦雨寺的运气属实不错。

    上午她突然跟司机说要回趟家。司机隐隐觉得不太安全,但又无权干涉她的自由,出于职业本能,还是悄悄给陈柯杨发了条消息。

    秦雨寺和俞家本就不亲近,这个节骨眼上更不会无缘无故往俞家跑。陈柯杨简单一推理,心里马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吊瓶刚打一半,直接拔了针头,急匆匆地从医院赶了过来。

    事实证明,这正应了墨菲定律——人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可惜事情发生得太快,陈柯杨冲进俞家时,正撞见沈让拿刀抵着秦雨寺的脖子,一时热血上头,没来得及思考就冲了上去,连录像都没打开。

    没录像也就算了,偏偏俞家客厅里也没安监控。这样一来,沈让持刀伤人就没了确凿证据。

    陈柯杨挺不甘心,趁着警察不注意,狠狠朝俞家人使了个眼色。好在这时他们都清醒过来了——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地得罪了沈让,绝对不能再得罪这位手眼通天的少爷了。

    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日后能得到润池集团哪怕一点点庇护,俞家人就像通过气似的,异口同声指认沈让伤人未遂。

    有秦雨寺的直系亲属作证,沈让就算再巧舌如簧,也是百口莫辩,当场就被派出所拘留了。

    陈柯杨紧绷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些。临走前,他对俞家人撂下一句话:“你们等我的安排,别耍什么花样。”

    俞初羡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立刻跟他绑上对讲机,随时听候差遣。

    秦雨寺出发时还是中午,等到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送陈柯杨回医院——他身上的伤口在争执中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

    陈柯杨这才猛然想起什么,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已经出院了。”

    秦雨寺一楞,眉头瞬间拧成了结:“怎么能出院呢?不是说至少要留院观察一星期吗?”

    提起这个,陈柯杨也挺来气。他明明已经转院到了自家的私立医院,陈正霖还是觉得不安全,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自作主张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他本打算今天见面时告诉秦雨寺的,结果经历了半天的糟心事,给忘了个干净。

    秦雨寺听了只觉得荒唐:“你现在浑身是伤,不好好治疗,偏要担心那些小概率的未知风险,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陈柯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家里也有医生,不打紧的。”

    秦雨寺瞬间哑了火。

    行吧,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陈柯杨嘴上说着没关系,但现在这副模样属实有点狼狈。

    或许是因为刚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的头发乱成一团,每根发丝都很有想法,肆意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渍,因没及时处理,已经重新结成暗红色的血痂。

    骨折那条腿大概是受了累,只能虚虚点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另一条健康的腿上,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秦雨寺心里挺不是滋味,半是歉意半是心疼,恨不得那些伤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路灯的光晕冷白如霜,将两人的身影轻轻笼罩。秦雨寺不经意间抬眸,目光落在陈柯杨的脸上。

    他的神色不太自然,像是有什么话含在嘴边,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秦雨寺试探道:“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直说。”

    陈柯杨没有抬头,用拐杖的一端轻轻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想到马上要跟你分开了,有点舍不得。”

    犹豫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商量:“今晚我爸不在家,你能不能陪我回去待一会儿?”

    过了半晌,没等到秦雨寺的回音,他心里顿时没了底儿,赶紧找补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他感到一双手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再接着,耳畔传来秦雨寺闷闷的声音:“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一刻都不想。”

    *

    秦雨寺踏入西郊庄园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作为普通人,想象力有多么匮乏。

    在她的想象中,豪门府邸,不过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栋宽敞的别墅里。

    别墅前后有很大的庭院,豪车停得整整齐齐,兴许还会有个游泳池,再种些名贵的花草,大抵也就这样了。

    直到汽车缓缓驶进庄园大门,她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感慨:这真的是私人住宅?难道不是什么郊野公园吗?

    车窗外,夜幕像一块轻柔的黑纱,悠悠垂落,将视线遮得影影绰绰。放眼望去,四周空旷,根本寻不到建筑物的踪影。

    好在今晚月色不错,大片草坪像是撒上了细碎的银粉。

    不远处,露天泳池静卧在草坪中央,池水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颗晶莹的钻石在夜色中起伏跳跃。

    车子继续前行,一片开阔的马场闯入眼帘。月光下,几匹白马正在悠闲地踱步。

    不多时,路边出现一座造型精致玻璃花房,花房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看不清里头有什么奇花异草,只能看到晶莹的窗格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又过了好一会儿,汽车终于驶入一片宽敞的平地。视线正前方,一座欧洲古典风格的主宅巍然矗立。

    暖黄色石材砌成的外立面简洁流畅,只在门窗边框和墙角处点缀着精致的雕花。

    主宅两侧,坐落着几栋精致的guest house,同样是欧式风格,只是规模小了许多。尖尖的屋顶上盖着红色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起温润的光泽。

    汽车停在了离主宅最近的guest house门口。陈柯杨侧过头,向秦雨寺解释:“以前陈家几十口人都住在儿,后来陆陆续续搬走了,就连我亲哥也住进了疗养院。”

    他耸了耸肩:“所以,这里冷清得像是会闹鬼。”

    秦雨寺笑了笑:“突然能理解你爸爸为什么非要你搬回来住了,就这人口密度,都不能叫寂寞了,应该叫恐怖吧。

    陈柯杨配合地点了点头,撇撇嘴说:“依我看,纯属钱多烧的。”

    这栋guest house,从外面看比主宅小了不少,但一进门,还是觉得空旷得过分,估计有刺客溜进来,也得花上半天功夫才能摸清路。

    两人刚进门,近十个佣人便围了过来。因为陈柯杨提前打过招呼,她们对秦雨寺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反倒是被陈柯杨的模样吓了一跳。

    陈柯杨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皮外伤,没事儿,一会儿找医生涂点药就行。”

    接着又嘱咐道:“麻烦转告厨师,晚饭多准备些素菜,我女朋友口味比较清淡。”

    秦雨寺只觉得脸皮微微发烫,忙不迭地拉着陈柯杨去找医生换药。

    等吃过丰盛得不像话的晚餐后,两人才终于回到陈柯杨的房间。

    作为卧室而言,这里的空间大到离谱,却并不缺乏生活气息——地上、桌上、展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潮玩,还有男孩子喜欢的球星周边和动漫手办。

    床两侧的柜子里,更是塞满了电子设备、游戏机,以及他爱吃的零食。

    陈柯杨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强迫症,因此房间乍一看有些凌乱。

    不过,恰恰是这些零零散散的物件儿,让宽敞的房间多了几分人气,没那么空旷冷静。

    可以说,秦雨寺到了这里才真切感受到,润池集团的二少爷也是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活人。

    陈柯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你来,我就收拾一下了。”

    秦雨寺诚实道:“相比外面,我还是更喜欢你这里。”

    陈柯杨嘴角上扬,轻轻揽住她的纤腰: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秦雨寺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陈柯杨像个耍赖的小孩,抱着她撒了会儿娇,突然冒出一句:“姐姐,我想洗澡,你帮帮我。”

    秦雨寺耳根一热,有点无奈地问:“那你之前两天是怎么洗的?”

    陈柯杨撇了撇嘴:“就自己胡乱擦擦呗。”

    “怎么不让他们帮你?”

    在医院里,陈正霖给他请了好几个护工,秦雨寺才不信他会惨到连澡都洗不成。

    陈柯杨脖子一歪,理直气壮道:“我才不让他们看呢,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秦雨寺莞尔,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都伤成这样了,嘴巴还不老实呢。”

    话虽这么说,但想到他这一身的伤都是为了自己,她的心还是软下来,陪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陈柯杨的浴室,比他们在安通三村的整套房子还要大,四壁镶嵌着暖光灯,将整个空间映得明亮又温暖。

    浴室正中央摆着一个满月形状的浴缸,边缘镶嵌着细腻的白色大理石,豪华得令人咋舌。

    不过陈柯杨现在浑身是伤,再豪华的浴室也不可能让他痛痛快快洗个澡。

    秦雨寺只能拿着毛巾,细致地帮他擦拭身体。等忙活完,她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于是,在陈柯杨的半哄半骗下,她也褪去衣服,匆匆洗了个澡。

    陈柯杨的床大得像NBA球星的私人订制,普通人躺上去,仿佛一叶孤舟漂泊在浩渺无际的海面上,四下空旷得让人心里发虚。

    这几天秦雨寺都睡得不太踏实,此刻,她轻巧地滑进陈柯杨的怀里,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港湾,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结实的腰身。

    陈柯杨顺势回抱她,微微俯身,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并不激烈,却绵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像是要把这几天的等待与思念,一点点补回来。

    陈柯杨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轻声唤道:“姐姐我想”

    秦雨寺心里一紧,忙道:“你一身的伤,别胡思乱想。”

    陈柯杨低低说了句“不碍事”,下一秒,身体便带着炽热的温度覆了上来。

    第72章 结婚了 我爸能高兴得多活二十年

    秦雨寺有认床的毛病, 虽然陈柯杨的床上铺着最高档的进口床垫,她昨晚还是睡得不太安稳, 第二天早早就就醒了。

    或许是因为整座庄园都是自家地盘,不需要格外注重隐私,窗帘只拉了一层薄薄的麻纱,清晨的光线透进来,为房间镀上了一层清冷的白。

    秦雨寺侧过头,看到陈柯杨还在睡着。

    她已经没什么睡意了,但想到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起床也没什么事做,干脆继续躺着,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天花板上游移。

    昨晚没注意, 头顶上的吊灯是一盏巨大的水晶莲花, 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如繁星般垂坠而下,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光芒。

    秦雨寺在杂志上见过这种灯,框架是精铸银, 水晶是奥地利进口货, 价格可能要十几万?几十万?万恶的资本家!

    正胡思乱想着, 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再一转头,发现陈柯杨已经醒了,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惺忪。

    秦雨寺担心他身上的伤,轻声问:“昨晚睡得好吗?”

    陈柯杨哑着嗓子回答:“一般。”

    秦雨寺顿时不乐意了:好呀, 跟我一起睡,竟然敢说一般。

    她正要开口掰扯掰扯,陈柯杨却抢先一步,用手轻轻堵住她的嘴, 说道:“我昨晚认真思考了一件事情。”

    紧接着,他忽然翻身坐起来,顺带也把秦雨寺一并拽起,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现在只是情侣关系,搬到我家里来有些不妥?”

    秦雨寺骨子里其实是个有点传统的人,虽然嘴上没明说,但也觉得没名没分地住进别人家里,面子上挂不住,也容易招人非议。

    既然陈柯杨都这么直白地问了,她自然无法否认。

    陈柯杨接着问:“但你还是爱着我,想跟我在一起,对不对?”

    这一点,秦雨寺同样无法否认。

    陈柯杨一下子激动起来:“那好办了!只要咱们结婚,问题不就解决了?”

    “啊?!”秦雨寺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婚姻是关乎人生幸福的大事,怎么能说结就结呢?更何况陈柯杨可是润池集团的继承人啊!

    秦雨寺有点刻板印象,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豪门世家的狗血八卦,女方生了几个孩子都换不来一纸结婚证。

    怎么到他这儿,只是睡了一觉,灵机一动,就能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真是太草率了!

    不同于她的犹豫和不解,陈柯杨此刻已经完全自洽了:“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咱们迟早要结婚,那还等什么呢?”

    秦雨寺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思维已经自顾自地跳到了下一环节:“你的户口本在哪儿?”

    转念一想,现在结婚还需要户口本吗?赶紧用手机查了查,哦,还是要的。

    陈柯杨虽然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但并没有入外籍,户口还跟陈正霖在一起。

    而陈正霖将自己的重要证件全都锁在了书房的保险柜里,正常情况下,陈柯杨肯定是拿不到的。

    不过前阵子老爷子染上流感,接连发了几天高烧,心态很悲观,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索性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了陈柯杨。

    当时陈柯杨还觉得老头神经兮兮,自己吓唬自己,该去精神科治治脑子。现在想来,简直是天助我也,这要不领证,都对不起老父亲的一片信任。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穿裤子的时候甚至套错了腿,整个人手忙脚乱拧成了一条八爪鱼。

    虽然结婚确实需要一点冲动,但这未免也太冲动了!

    秦雨寺尚存一丝理智,连忙在他耳边劝道:“你冷静一下不能背着你爸爸去登记,这太荒唐了!”

    “而且,你们这种家庭,是不是还要签什么婚前协议?”

    秦雨寺此刻的真实想法是:别说惦记老陈家的财产了,就算拱手送她,她也不敢要啊。但这种事儿光靠口头保证没用,一定要陈老爷子亲自点头,再请律师拟好协议,双方签字确认才行。

    不然这豪门,她是真的不敢嫁。

    这时候,陈柯杨总算把另一条裤腿套上了,利落地起身,顺势在秦雨寺脸蛋上亲了一口:“不用,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我爸能高兴得多活二十年。”

    “真的,他现在不怕别人惦记他的钱,就怕哪天人没了,儿子还孤零零的,没个自己的家。”

    “对了,宝宝,你的户口本在哪呢?”绕来绕去,他还是没忘记正事。

    秦雨寺现在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无暇思考户口本的事。天哪,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她不说,陈柯杨也有办法,只见他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喂,初羡哥,麻烦你件事儿,把你家户口本借我用用呗。”

    “我这儿挺远的,不用你送过来,你稍等一会儿,我和雨寺自己过去取”

    秦雨寺一脸懵,才一天不到的工夫,他怎么连俞初羡都搞定了?

    电话挂断,陈柯杨的衣服也穿好了,他特意挑了衣柜里最正式的一件白衬衫,又给保姆打电话,让她送件女士衬衫过来。

    忙活完这些,他还不忘催促秦雨寺:“我查了,今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你也动作快点,别耽误了。”

    陈柯杨就是这种性子,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绝不拖泥带水。秦雨寺被他催着,匆匆忙忙地洗漱、换衣服、草草吃了两口早饭,随后取上两人的户口本,直奔照相馆拍结婚证件照。

    化妆师大概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这么年轻俊俏的小两口,脸上挂着彩就来拍结婚照了。

    好在专业人士技术过硬,给两人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遮瑕,粉底也打得格外厚实,再配上灯光师精心调整的光线,拍出来的成片完全看不出来脸上有伤。

    只觉得男俊女美,牛郎织女,天造地设。

    陈柯杨至今还珍藏着两人的第一张合照。照片里,秦雨寺板着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像在极力克制浑身的不自在。

    而此刻,在大红色的背景前,她笑得明媚舒展,连眼底都漾着盈盈的光彩。

    捏着小小的照片,陈柯杨的心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说不出的满足——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秦雨寺是爱他的,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照片拍完,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结婚登记处。按规定结婚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但陈柯杨哪里等得及,直接利用人脉插了队。

    填写登记材料时,秦雨寺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再次跟他确认:“我还是觉得这婚结得太冲动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说话的工夫,陈柯杨像被什么人催着似的,已经唰唰填完了一半。

    不过听到秦雨寺的话,他还是抬起头,无比郑重地说:“我想,这是我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现在我比谈成几百亿的项目还要有成就感。”

    结婚登记的流程出奇简单。

    登记人员不管你是富得流油的少爷,还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只要手续齐全,双方自愿,短短几分钟就能让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关系发生质的改变。

    直到小红本的攥在手里,秦雨寺仍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们相识至今不过半年,怎么就成了合法夫妻了呢?

    从登记处出来,陈柯杨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简直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他走进旁边的婚庆商店,买了好几大袋喜糖,见到路人就像着魔似的,恨不得硬往人家兜里塞上几颗。

    秦雨寺感觉有点羞耻,赶紧伸手拦住他:“拜托你矜持一点。”

    陈柯杨转过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笑呵呵道:“好的,老婆。”

    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秦雨寺的耳根都红透了。陈柯杨却不依不饶,缠着她撒娇:“你也叫一声嘛。”

    秦雨寺别过头去,假装听不懂:“叫什么啊,赶紧走啦。”

    陈柯杨一把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肩头,开始耍赖:“叫声老公听听,求你啦。”

    “讨厌死了!我不要。”

    眼看司机把车开过来,秦雨寺挣开陈柯杨的怀抱,作势要去拉车门。

    但陈柯杨反应更快,反手按住车门,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脑袋一低,欲咬她的耳垂:“宝宝,叫一声再走嘛。”

    秦雨寺不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司机察觉到车外的异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陈柯杨坏笑一声,明知道有人看着,却故意低头吻她的唇,浅尝辄止不够,还想进一步深入。

    秦雨寺臊得满脸通红,只能压低嗓音,轻轻唤了一声:“老公。”

    虽然叫得不情不愿,但陈柯杨听了,仍然心满意足。他松开手,看着秦雨寺像逃命似的钻进车里,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司机问道:“少爷,准备去哪儿?”

    陈柯杨靠在座椅上,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你问我老婆。”

    秦雨寺瞪大眼睛,用口型无声抗议:“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

    司机之前接过秦雨寺几次,见她一直没有指示,便主动提议:“秦小姐,送您回家?”

    小姐?叫谁小姐呢?

    陈柯杨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随后将手里的小红本举起来,冲着后视镜使劲晃了两下。

    司机的表情瞬间僵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心都沁出了汗——

    这姑娘他记得清楚,总共也没见过董事长几面,怎么转眼就成了陈家少奶奶?陈家是什么样的门第啊,少爷也太……太草率了!

    虽然心里震惊,但他毕竟是陈家的老人,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陈柯杨脸色微沉,立马讨好道:“恭喜少爷、少奶奶,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陈柯杨这才满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喜糖,哗啦啦全倒进中控储物格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谢了,这个月起给你涨工资。”

    紧接着又吩咐:“先把我老婆送回澜庭雅苑吧。”

    说完,他转过头,一脸温柔地征求秦雨寺的意见:“今天下午家政公司会过去帮你收拾行李,明天上午搬过来好吗?”

    秦雨寺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堵在喉咙,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柯杨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其他的交给我好。”

    将秦雨寺送回后,陈柯杨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对司机说:“掉头,回西郊庄园。”

    这个点回去,刚好能堵上从外地出差回来的陈正霖,给他一个惊喜。

    虽说结婚是自己的事,跟旁人无关,但是为了避免秦雨寺搬过来后气氛尴尬,他还是决定提前通知老头子一声。

    第73章 少奶奶 这哪是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陈正霖从儿子口中得知所谓的“惊喜”, 只觉得眼前一黑,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脑袋瓜里像被塞了一窝马蜂,嗡嗡作响。

    他抬起手,指着陈柯杨的鼻尖,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兔崽子,造孽啊。”

    秘书见老爷子气得都快翻白眼了,赶紧端来一杯清茶,给他压压惊。

    陈正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一抬眼, 看见陈柯杨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时觉得胸口堵得慌, 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按进茶壶里, 好好洗洗那拎不清的脑子。

    半晌, 他终于攒足了力气,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你找个漂亮女人玩玩, 我都懒得管, 可你怎么敢私自领证?谁给你的权利?”

    “当然是法律给我的权利!”

    陈正霖不甘示弱地回怼:“我们两情相悦, 决定共度余生,领证结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陈正霖被他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孩子敢背着父母结婚?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擅自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陈柯杨马上反驳:“你这老头好奇怪。你知道现在的结婚率有多低吗?大城市多少人三四十岁了还单着,家里人愁得都睡不着觉。”

    “我现在早早结婚, 对象不用你操心,连彩礼都没让你出一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陈正霖根本不听他这些歪理邪说,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你跟普通人比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事业!连董事会的门都没跨进去呢, 满脑子净是些男欢女爱,你还有半点上进心吗?”

    陈柯杨愈发不服气:“老话不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吗?我要是漂泊无依,心里没个着落,能做成什么大事?”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刀:“这可是你当初教育我哥的原话,怎么到我这儿就不管用了?”

    陈正霖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心里的火烧到现在,也有些后继无力了。

    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妥协:“行,就算你要结婚,至少也得把婚前协议签明白吧?你知不知道,后面可能牵扯出多少麻烦?”

    陈柯杨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天真无辜:“能有什么麻烦?我和秦雨寺根本就不可能离婚。”

    “你懂个屁!”

    陈正霖气得直拍扶手,“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敢说一辈子的事?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管不了你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语罢,他抬手想给儿子一个教训,却觉得手臂虚弱无力,只得悻悻放下,重重叹了口气:“我要被你气得少活二十年!”

    陈柯杨也跟着叹气,无奈道:“我说老爸,别这么负能量行不行?明天你儿媳妇就要搬进来了,拜托拿出点精气神来,好好表现一下。”

    “别让我老婆觉得咱家真像网上说的那样,气数将尽了。”

    好一个倒反天罡!

    陈正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地窜上来,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再气又能怎样?还能逼他们立刻离婚不成?

    他倒是想,但陈柯杨听他的才怪。

    最后,他也懒得费口舌了,干脆挥手将陈柯杨轰出去,转头叫来了律师,商议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补救措施。

    他可不想自己的傻儿子哪天感情破裂了,连带着经济上也栽个大跟头。

    陈柯杨从陈正霖的书房出来,脚步轻快,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当爹的了解儿子,当儿子的又何尝不了解爹?陈正霖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肯定还是盼着儿子早点成家的。

    至于让他喜欢上秦雨寺,完全接纳秦雨寺,说实话,短期内恐怕没戏。

    不过陈柯杨也不急,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从中周旋。实在不行,就躲在自己的小楼里,避免和那个老古董碰面。

    反正等这段特殊时期过去,他们肯定要搬出去独住。

    第二天,陈柯杨亲自开车,将秦雨寺接到了西郊庄园。

    这回是白天,秦雨寺终于看清了这座庄园的全貌。放眼望去,一草一木,一石一景,无不透着顶级豪门的奢华与气派。

    震撼之余,她心情有点复杂——先前从安通三村搬到澜庭雅苑,她便觉得人生的物质享受已经到了尽头。

    现在倒好,竟然直接住进了庄园,这哪是普通人过的日子啊。

    汽车入园后,还是按照前天的路线行驶,只不过这次,司机将车停在了主宅门口。秦雨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要正式见庄园的主人了。

    主宅的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挑高十几米的恢宏大厅。

    天花板上垂下一盏巨型水晶吊灯,古典对称的造型中,每一颗水晶都精准排列,严丝合缝。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铺成整齐的几何图案,光洁如镜,隐隐透着丝丝寒意。

    大厅四周,清一色地摆放着进口高档家具。正中央的沙发足有五米长,每个靠枕都间距一致,摆放得整整齐齐。

    淡金色的墙面上挂着一排古典肖像画,画中人物皆正襟危坐,神情肃穆,画框的尺寸、颜色、悬挂高度完全一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标尺丈量过一般。

    这里的奢华与品味不言而喻,但从近乎苛刻的细节中,便能窥见房主的性格,定然是古板到了极致。

    两人进门,一众佣人便迅速围上来,像早就排练过似的,齐刷刷地躬身唤道:“少爷、少奶奶。”

    秦雨寺是朴实的无产阶级劳动者,哪受得了这阵仗?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自己毕竟是“新来的”,也不好贸然纠正别人的称呼,只得偷偷扯了扯陈柯杨的袖子。

    陈柯杨也有点犯难。自己是“少爷”,那秦雨寺总不能是“小秦”吧?

    转念一想,干脆把少爷的称呼也废了吧,都2025年了,这个家也该从封建社会走出来了。

    正琢磨着,陈正霖的秘书便出来迎人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鼻梁上夹着一副无框眼镜,微微欠身,态度谦和:“董事长请二位到书房坐坐。”

    书房里倒是挺热闹。除了陈正霖和他的秘书、助理外,西郊庄园的两位管家、四位管事也都到齐了,分列在宽大的办公桌两侧。

    这是秦雨寺第三次见陈正霖,他一如初见时那般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之前他只是男友的父亲,秦雨寺也没想过跟他太亲近。

    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一家人,就算硬着头皮,也得表现出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重。

    她知道,按照中国的传统,需得敬过茶后才能改称呼,所以此刻只是礼貌地唤了声“伯父”。

    陈正霖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但周身气场阴沉,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亿似的。

    自打两人进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不满地盯着陈柯杨。陈柯杨不甘示弱,回瞪过去,心里暗骂:这老头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沉默良久后,陈正霖终于开口,语气果然不太愉快:“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把人接过来,什么都不准备?”

    陈柯杨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回答,管家向前一步,对秦雨寺微微躬身。

    “二少奶奶,西郊庄园为您安排了四位生活助理,负责您的日常起居;两位专职司机,负责接送您出行;一位贴身保镖,负责保障您的安全。”

    “此外,还有一位化妆师和一位造型师,在您出席重要场合时,帮您呈现出最佳的面貌。”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等董事长和您聊完,我会带您逐一认识这些人,并且详细介绍庄园的布局、人员分工及相关事宜。”

    “董事长的意思是,如今陈家只有您一位女主人,希望您能逐步参与到家族事务中来。”

    他微微一笑,又补充道:“当然,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此时此刻,秦雨寺彻底懵了——陈柯杨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些啊。

    陈柯杨同样是一脸茫然:在家里,他自然而然地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从没想过,原来这些琐事能被划分得如此精细。

    管家说完后,陈正霖微微颔首,显然对这些小事并不在意。

    他转头看向秦雨寺,脸上的冷峻稍稍褪去,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两情相悦,步入婚姻,这是好事。我作为长辈,真心祝福你们,也会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尽量帮衬你们。”

    “不过——”他话锋一转:“陈柯杨这小子办事太仓促了。婚姻大事,本该做好充足的准备,对彼此负责,才能走得更长远。”

    两人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陈柯杨心里一阵别扭,忍不住想开口反驳,却被旁边的秦雨寺一把拦下。

    秦雨寺微微一笑,语气礼貌而恭敬:“伯父,一切听您的安排。”

    听到这话,陈正霖的脸色又缓和了不少。

    之前,他早就将秦雨寺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可即便如此,也不敢断定她人品如何,甚至设想过她可能会找借口拖延,甚至撒泼耍赖。

    如今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他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抬手朝里间一指,说道:“好,我们单独聊聊。”

    第74章 舆论战 陈柯杨勾引了我的女朋友

    秦雨寺跟着陈正霖走进书房里侧的小房间。

    律师早已准备妥当, 等候多时了,待她在书桌前坐定, 便递上一沓厚厚的文件。

    说来惭愧,秦雨寺对法律条文不太了解,只能看懂字面意思:陈柯杨在婚前已经持有不少资产——房产、现金、投资等,协议中逐一列明。

    若两人离婚,作为补偿,秦雨寺可以分到部分房产和现金。但条款中明确约定,将来陈柯杨进入董事会, 从陈正霖手中接受的集团股票,她无权分割。

    此外, 协议还详细罗列了婚前财产界定、婚后收入分配、债务承担、期权收益等条款, 处处保障润池集团和陈柯杨利益不受损害。

    若是寻常婚姻, 这般算计不免令人心寒,但站在秦雨寺的立场,此番安排已经算是慷慨了。

    她尽力看完繁复的条款, 又象征性地提了几个问题, 最后提笔, 在协议末尾签下名字,笔锋流畅,不带半点犹豫。

    这本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她和陈柯杨不是患难与共的创业夫妻,她也不会因为一份爱情,一纸婚约, 便去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豪门婚姻,最忌贪婪。

    她签完字后,陈正霖神色明显松弛下来,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甚至讲起体面话。

    “签这些不过是以防万一,我当然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可别学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包容心都能没有,动不动就闹离婚。”

    秦雨寺没有戳破他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点头应好。

    陈正霖心情大悦,语气愈发和煦:“等那小子在董事会站稳脚跟,我就为你们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我说过,陈家绝不会亏待你。”

    秦雨寺从书房出来,陈柯杨立刻迎上前,眼里满是担忧:“我爸没为难你吧?”

    秦雨寺摇了摇头,将协议上的内容大致向他说了一下。

    签了协议,她反而如释重负——她向来信奉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总盯着别人口袋里的钱,那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出息了。

    但陈柯杨的神情却不太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失落。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和秦雨寺离婚,但夫妻间签这种东西,本身就意味着不信任、不同心,像梗在喉间的鱼刺,时刻提醒着他们不是同路人。

    他恨自己还没有掌权,又恨陈正霖古板讨厌。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觉得压抑,更何况初来乍到的秦雨寺。

    沉默片刻后,他无奈地解释:“其实我也不想住家在里,但现在集团内部暗流涌动,安全是个大问题。”

    “虽然配了保镖,但你也看过新闻,连某些国家的领导人都可能遭遇暗杀。”

    秦雨寺明白他的顾虑。

    她本就是普通人,自然更习惯过随心自在的生活。但接连经历两次生死攸关的大事后,她忽然觉得,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换个角度想,她嫁进陈家,经济上得了好处,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都是成年人了,路是自己选的,没必要忸怩作态。

    既然上了船,就别抱怨风浪。心里有方向,前路便都是风景。

    陈柯杨被她的体贴感动得愈发愧疚,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俞初桐昨晚联系我了。”

    秦雨寺心头一紧,刚要开口,陈柯杨已经继续说道:“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和清算审计师,帮他们处理公司的收尾工作,说不定还能留一点家底。”

    秦雨寺忙道:“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从来没想过”

    陈柯杨笑了笑,语气轻松:“放心,我不碰违法的事,更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顿了顿,又补充:“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其实没什么麻烦。这事要是放着不管,就像一根刺扎在你心里,迟早得溃烂化脓,倒不如一次性解决干净。”

    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刘舒云在生意场上臭名昭著,俞家的公司更是负债累累。

    陈柯杨愿意揽下这个烂摊子,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莫名失落——平时小打小闹没什么,一旦碰上大事,她就感觉自己和陈柯杨之间,像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陈柯杨生怕她多心,马上转移话题:“沈让那个狗东西,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和沈让之间本就仇深似海,如今那家伙又明晃晃地伤了秦雨寺,这笔账可不是送他进去蹲几天就能了结的。

    陈柯杨联系了一家传媒公司,将沈让被拘留的消息散播出去,又雇了大批水军,把这段时间搜集到的黑料——

    黑吃黑、嫖/娼、赌博等等,统统曝了出来。

    沈让一直经营着“完美男人”的人设,如今黑料被扒,前后反差大到离谱,瞬间掀起舆论风波,连带着合光科技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甚至有人借机发起了抵制美舒雅品牌的活动,事态愈演愈烈。

    不过,陈柯杨暂时不打算把事情做得太绝。

    一来,沈让伤人牵扯到秦雨寺,他不想让她卷入风波;

    二来,合光科技在行业内声量不小,仅凭老板生活作风上的负面新闻,不足以撼动根基。

    陈柯杨此番出手,无非是想敲打沈让一下。

    没想到,十五天后,沈让从派出所出来,像被逼急的野兽,彻底和陈柯杨撕破了脸。

    他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篇长文,直接冲陈柯杨开炮,痛斥他伪造身份潜入合光科技,勾引自己的女朋友;又利用家族势力陷害自己被拘;还散布谣言毁坏合光科技的名誉。

    文章末尾,煞有介事地加了一句:我方将追究相关人员法律责任。

    沈让是个玩网专家,粉丝基础庞大,这篇措辞激烈的文章一经发布,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相关词条迅速冲上热搜,评论区炸开了锅,舆论风向开始失控。

    网友就是这样,如果你爆料某个名人花天酒地、品行不端,大家只会轻描淡写地说:有钱人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要是两个公司的老板为了争夺一个女人撕破脸,牵扯出爱情、道德、伦理的纠葛,娱乐性就完全不是一个level了。这不比任何偶像剧都精彩?

    一时间,各路营销号蜂拥而上,疯狂转载,添油加醋不说,甚至编造出好几个故事版本。

    秦雨寺这个素人的名字又一次冲上热搜,尤其是在沈让亲自下场,首次承认“恋情”后,事态的严重性已经不是挨几句骂那么简单了。

    要不是秦雨寺提前搬进西郊庄园,恐怕连人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但此刻,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

    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舆论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如果负面新闻破坏了陈柯杨在股东眼中的形象,那才是最无法接受的后果。

    事情一发酵,陈柯杨立刻被叫回公司。临走前,他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只是用很寻常的语气宽慰道:“放心吧,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简简单单一句话,还真安慰到了秦雨寺。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手段”是什么,但他背后可是大名鼎鼎的润池集团,想必会像小说写的那样,挥挥手就能化解一切麻烦吧。

    没想到,等了一个小时,等来的却是一条更炸裂的热搜。

    陈柯杨开通社交媒体账号,发表了一篇声明。与沈让的长篇大论不同,他的内容言简意赅:

    近日网络上的不实传闻,已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困扰。在此郑重声明:

    秦雨寺女士从未与沈让先生交往,且她已与本人(陈柯杨)正式结婚。对于恶意造谣、散布不实信息的行为,我们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网络非法外之地,望大家理性看待,切勿传播不实信息。

    ——陈柯杨

    (附两人结婚证照片)

    切,不就是追究法律责任吗?谁不会似的。

    网上的信息本就够乱的了,这条声明一发布,直接把软件炸瘫了。

    没过几分钟,电脑网页和手机弹窗,铺天盖地全是这个新闻。信息时代,吃瓜讲究“快准狠”,绝不会让人错过半点热闹。

    一个和网红老板传了几年绯闻的女人,转眼嫁进国内屈指可数的顶级豪门,简直太炸裂,太有戏剧性了!

    热搜词条一个接一个往上爬:#苏妲己转世# #人间狐狸精# #天生富贵命#

    公众号推文更是五花八门:

    《两大豪门疯抢的混血美人,究竟有何魅力?》

    《为什么好男人总围着她转?答案写在命格里》

    《秦雨寺的命运走向,DeepSeek早已看透》

    《女孩子这样培养,比死读书更有意义》

    甚至有人猜测她上过名媛培训班,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以她的功力,办个班还差不多。

    当然,各路营销号的评论区里,充斥着铺天盖地的谩骂。这也是秦雨寺有生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网络暴力。

    管你有多大魅力,出轨就是原罪,当小三更是罪该万死!

    至于陈柯杨的澄清,谁会信呢?

    哪个第三者会承认自己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他们只会无耻地认为,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秦雨寺的心像被架在炭火上反复煎烤,完全搞不懂陈柯杨为什么如此冲动。

    陈柯杨临走前确实征求过她的意见,问她能不能跟沈让正面硬刚。秦雨寺以为,所谓“硬刚”,无非是砸钱打舆论战,反正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那就跟他打,谁怕谁?

    没想到,陈柯杨直接把他俩的结婚证公开了。

    她越想越害怕——这件事的后果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至少眼下,她的名字绝不该和润池集团绑在一起。

    她摸出手机,指尖微微发抖,正准备给陈柯杨打电话,手机却先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洛清源。

    第75章 举工牌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洛清源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秦雨寺心里不由得一暖:她肯定是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专门来关心自己的。

    没想到她张口就问:“雨寺姐, 我要是失业了,陈柯杨能给我介绍一份新工作吗?”

    嗯……这倒是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虽然有点毁气氛,但秦雨寺到底是个热心人,想着以洛清源的工作能力,换份工作应该不难,便准备答应下来。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洛清源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嗓门儿都高了好几度:“我要实名转发陈柯杨那条微博!沈让这个不要脸的老登,简直欺人太甚!”

    电话这头的秦雨寺被她一嗓子吓得不轻, 缓过神来赶紧劝道:“想换工作没问题, 但你千万别冲动!”

    秦雨寺并不是刻薄的人, 但实话实说,沈让的性子有时候确实像条疯狗,他要是铁了心想报复谁, 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他手下的人。

    “雨寺姐,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

    洛清源深吸一口气, 声音里压着一股翻涌的情绪:“其实我以前挺嫉妒你的。你长得好看,又受领导器重。咱俩干的活儿差不多,可你工资比我高,待遇比我好,我心里一直挺不平衡。”

    “你离开总经办的时候, 我还偷偷高兴了一阵子,觉得自己终于熬到出头之日了。”

    她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苦涩:“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没少巴结沈让, 后来才看清楚,他就是个贪财好色、贪生怕死的孬种。姐,要不是你好心提醒我,我肯定也得栽在他手里。”

    “我现在看到他都觉得恶心,真是一刻都不想在合光科技待了,心里想着,既然你碰上了麻烦,我能不能再发挥点余热,帮你一把。”

    听到这儿,秦雨寺接电话前涌起的那丝感动又回来了,不过还是得劝洛清源别冲动——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姑娘,贸然去得罪沈让,跟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洛清源打电话时,似乎正在用电脑浏览网页,听筒里时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鼠标点击声。

    突然,她一声惊呼,吓得秦雨寺吓点没拿稳手机。

    “我靠!勇士啊!这哥们居然抢先干了我想干的事儿!”说着,她发了张网页截图过来。

    点开看,是一位自称合光科技员工的网友发的评论。他说自己在合光科技干了6年,从没见过沈让和Daria有什么超越同事关系的举动,Daria也多次表明自己是单身。

    为了证明身份,这人还附上了一张打了码的工牌照片。

    这条评论已经被顶到前排,底下回复不少,却是一片质疑:人家老板谈恋爱,非得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以为你是谁啊?

    洛清源瞬间火了,低声骂骂咧咧:“现在的人真是杠精转世,你特么连沈让和秦雨寺本人都没见过,不也在这儿瞎逼逼,胡乱定性吗?

    虽然生气,但她实在太关心舆论风向了,鼠标点击声越来越急促,像是要把屏幕戳穿。

    出乎意料的是,评论区突然冒出越来越多举着合光科技工牌的网友,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定:秦雨寺是位有道德底线的好同志,她从来就没跟沈让谈过恋爱。

    一个人出现,还可能是秦雨寺收买的,可随着十几、几十个人陆续加入,渐渐有了星星之火欲燎原的架势,显然不是简单的私交能解释的了。

    洛清源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索性挂断了电话。

    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公司内部的八卦群已经炸开了锅,群头像右上角显示未读消息999+。

    点开一看,好家伙,所有人都在接力刷屏:干就完了!

    干谁啊?当然是沈让那个不得民心的万恶资本家!

    洛清源热血上涌,飞快地跟了条斗志昂扬的口号。恰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接起一听,沈让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耳膜:“你现在就给我查!公司里有谁转发了那条微博!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统统开除!”

    洛清源用肩膀夹着座机听筒,嘴上含糊地应了声“好”。与此同时,用手机拍下自己的工牌,连同编辑好的话术一起发到了微博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正义的召唤,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举工牌”运动。没多久,陈柯杨那条微博的热评和热转就被合光科技的员工们占满了。

    真不枉秦雨寺这些年来勤恳工作,真诚待人,人民群众的眼睛雪亮的!这场景,真的燃到洛清源都有点热泪盈眶了!

    老同事们倾巢出动,舆论的风向渐渐松动,部分网友也开始倒戈:

    【我去过合光科技办公室,看这些工牌的背景,应该都是真的,总不至于全公司的人都被秦雨寺收买了吧?】

    【本来就不能全信沈让一张嘴,他说恋爱就恋爱了?那我还说自己跟XXX(当红顶流)恋爱了呢。】

    【沈让这些年干的亏心事还少吗?指不定是自己气急败坏,急着想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

    观点不同,网友又开始激烈地吵了起来。

    秦雨寺虽然有点玻璃心,但心里实在放不下舆论的风向,还是硬着头皮点开了几个带头骂她的营销号。

    不出所料,这些人的头像都挺眼熟——前段时间合光科技的新品发布会上,这些人都是为安胥宁鸣不平的主力军。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暗暗懊悔:果然出混不能随便得罪人,尤其是那些有网络号召力的,分分钟就能召集“手下”,一人一口吐沫把你淹死。

    不过,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而且来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安胥宁竟然亲自下场转发了陈柯杨的微博。

    措辞可谓相当真诚:“我和雨寺是认识了十年的老朋友、老同学,我百分之百相信她的人品。我们私下聊天的时候,她一直说自己单身,还为网络上的传言烦恼不已,恳请大家理智一点,别让无辜的女孩受伤害。”

    安胥宁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当红明星,影响力自不必说,更何况她还是合光科技的品牌大使,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冒着违约的风险踩合作方一脚?

    这分明是赌上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前途,也要为好姐妹伸张正义。多么感人肺腑啊!

    她这一掺和,风向立马就变了。

    没多久,一堆营销姐妹情的通稿就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瞬间占满了实时广场。

    安胥宁的粉丝也迅速转移战场,专注在词条内疯狂安利自家姐姐,仿佛生怕秦雨寺这个可恶的女人蹭了姐姐的热度。

    唉,热度这东西,真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有人求之不得,有人避之不及。

    这出闹剧过后,局面总算堪堪稳住了。接下来,润池集团只要多砸点钱,买些水军搅和搅和,估计这事儿就能翻篇了。

    网上的风波勉强平息,家里的清算就正式开始了。

    好在陈正霖不至于没品到冲新过门的儿媳妇发火,只是把陈柯杨叫进书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正愁找不到机会拿你开刀,你倒好,直接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为了个女人这么短见,我看你是难成大事!”

    陈柯杨今天闹这么一出,主要是被沈让的不要脸给气到了。秦雨寺现在对那家伙可谓深恶痛疾,他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秦雨寺的男朋友,简直不自量力,欠收拾!

    当然,除了这个,他还另藏了点小心思。

    像陈家这样的豪门大族,各种明争暗斗、阴招损招从来就没少过。陈正霖能坐上家主的位置,手段肯定是这帮人里最狠、最阴的。

    陈柯杨怕他会打着“为了集团利益”的名义,刻意隐瞒自己和秦雨寺的婚姻事实,然后在背地里耍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坑害秦雨寺。

    退一步讲,就算陈正霖没有坏心思,他也要让全世界知道秦雨寺是他的老婆——能娶到秦雨寺,他就是骄傲,就是自豪,就是要孔雀开屏,就是要把这份得意昭告天下 。

    秦雨寺虽然没挨骂,但这段日子也不太好过。陈正霖以“避风头”为理由,自作主张替她向公司请了长假。

    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方便外出,只能在家里过起了皇太后般的生活。

    没错,半点都不夸张。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东西掉地上了,都不用弯腰,立马有人捡起来递到她手边。可以这么说,就算是残障人士,都未必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可惜秦雨寺不是公主命,享受了几天就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向陈正霖的秘书倒苦水:“反正是在自家公司上班,有什么好避风头的?”

    秘书笑着给了她一个答复:“您的工作,董事长会重新安排的。”

    末了还补上一句:“以您的能力,当个小小的策划,实在太屈才了。”

    明明是在夸人,但秦雨寺总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另一头,陈柯杨一边处理集团事务,一边彻底跟沈让杠上了。有些难题,就像窗户纸,一旦捅破了个小口子,就快就能透亮了。

    陈柯杨之前就搜集到一些沈让违法犯罪的证据,现在又有俞初羡这个“前高管”协助,很快又挖出了一批新料——

    财务造假;虚报研发费用骗取政府补贴;将资金转移到海外不明账户用于挥霍和行贿,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陈柯杨明白,跟沈让打舆论战很难占到便宜,这次干脆低调行事,将证据全部整理好,直接举报到相关部门。

    如果这些罪名全部坐实,别说扳倒合光科技了,沈让至少也得进去蹲几年。

    不过,即便事情做得隐秘,风声还是传到了沈让耳朵里。

    他暴跳如雷,直接把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

    发泄过后,瞪着眼睛对洛清源交代:“你现在就联系陈柯杨,告诉他,别以为我手里没牌了。实在把我逼到份儿上,大不了鱼死网破!”——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还有十章左右就完结了,要填一下前面挖的坑

    第76章 池亭川 回国看看儿子娶了啥媳妇……

    沈让放起狠话来, 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但陈柯杨不信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这家伙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眼下不过是强弩之末, 垂死挣扎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嘱咐手下办事务必谨慎。毕竟江湖水深、人心难测,多加提防总没有错。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星期,陈柯杨又一次被叫去了陈正霖的书房。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时,他心里直犯嘀咕: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够低调了,怎么又惹着他老人家了?

    陈正霖今天要谈的还是关于秦雨寺的事——他希望秦雨寺辞掉在润金文旅的工作, 到他身边做一段时间集团的商业顾问。

    嗯商业顾问这个词吧,挺含糊的。

    往好听了说, 可以称为企业形象大使, 就像一张活名片, 展现大企业的精神风貌;往实在点说,就是商务招待,负责维护客户关系, 用优质的服务让客人如沐春风、宾至如归。

    秦雨寺在合光科技的时候没少干这种活。美女招待嘛, 工作中难免吃些暗亏, 陈柯杨每次想起来都窝火。

    不过,润池集团毕竟不同于合光科技那种“小作坊”。

    更何况,陈正霖提出亲自带她,那出席的场合、见到的人物,档次都不会太低。

    毕竟陈正霖面子比天大, 不可能真让自家儿媳妇去当“招待”。

    老头坐在办公桌后面,不慌不忙地品着茶。陈柯杨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白的鬓角上,暗暗琢磨他的用意。

    自从他母亲池亭川下定决心分居,带着两个孩子飞往美国, 陈家女主人的位置便形同虚设。

    商界都知道,陈家管事的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有一个年近四十的大龄光棍。

    平日里参加活动,那些携家眷的名流都会刻意收敛,生怕一不小心触到了大佬的痛处。

    如今陈家终于娶了个新媳妇,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颇有名气的“网红”。陈正霖这种典型的生意人,哪会放过这么优质的资源,自然要物尽其用。

    陈柯杨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跟着这种商界大佬结交人脉、增长见识,未必是件坏事。

    但他也不好替秦雨寺做主,索性将皮球踢了回去:“她又不是外人,你直接问不就行了?”

    陈正霖仿佛早就料定秦雨寺会拒绝,语气多了几分抱怨:“要不是她惹出麻烦事,你现在也不至于承受这么大的舆论压力。”

    说到这儿,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盯着陈柯杨:“你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应该为你的将来考虑,想办法挽回形象和口碑。这是作为陈家儿媳的职责,有什么理由拒绝?”

    陈柯杨忍不住笑出声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道德绑架?怪没劲的。”

    “这样吧,我帮你出个注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每个月给她开500万工资,说不定她就心动了。”

    陈正霖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眼神沉静,像在心里拨弄算盘。

    这话陈柯杨是当玩笑说的——老头要是敢花6000万聘请自家儿媳妇做商业顾问,董事会那帮人非得跳起来弹劾他不可。

    当然,陈柯杨可以接受他适当还还价。做生意嘛,本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没想到,陈正霖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抬起头来,语气爽利地叫人猝不及防:“没问题,直接走我的个人账户。”

    他像是看穿了儿子的心思,起身时闷哼一声,眼睛微微眯着,带着几分不屑:“老子差你这几个钱?”

    *

    最终,陈柯杨还是把陈正霖的想法转达给了秦雨寺。

    诚然,人在工作中难免要挑战一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以此激励自己突破极限,不断进步。

    但陈正霖提出的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已经远远超出了秦雨寺的认知边界。她呆立在陈柯杨面前,脸上写满了茫然。

    陈柯杨在回来的路上认真思考了一番,他更倾向于让秦雨寺接受这个挑战。

    他耐心地分析道:“反正你也闲不住,总想找点事做,不如让工作发挥更大的价值。”

    “以我爸现在的地位,他手里的资源和人脉,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这些东西可比真金白银值钱多了。既然他主动开口提携后辈,那这个羊毛咱们不薅白不薅。”

    陈家虽然旁支众多,但真正能与陈柯杨同心协力的人却寥寥无几,因此他希望秦雨寺尽快成长起来,将来与他一同管理偌大的集团。

    随后,他又详细讲解了商业顾问的工作职责。秦雨寺听了后,心里渐渐有了底。

    她这个人向来懂得把握机会。

    初来中国时,她在刘舒云和秦焯面前扮足了可怜相,才得以留在俞家;刚遇到沈让时,她也是凭着伪装出来的乖巧懂事,换来了出国留学和进入合光科技的机会。

    陈正霖在家人眼中,总是一副冷硬强势的形象。但在生意场上,他却是无数人眼里的香饽饽——想巴结攀附?省省吧,门槛比天还高。

    秦雨寺知道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若是能借此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她自然愿意尝试。毕竟,有些路不站上去,永远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她想了想,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带上了几分犹豫:“500万……会不会太多了?”

    她住在家里,吃穿用度样样不缺,突然接受一笔巨款,实在有点无所适从。

    陈柯杨瞧着她窘迫又不安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软。这要是换成他圈子里的那些朋友,估计早就扯着嗓子嚷嚷了:才500万?买辆好车都得攒大半年!

    秦雨寺并不是自卑的人,只是还没习惯从一个普通职员到豪门少奶奶的身份转变。

    这种反差让她看起来像只迷路的小动物,怯生生的,却又透着几分倔强,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蛋。

    陈柯杨凑近了些,笑意从眼底溢出来:“你是咱们小家的一家之主,你多赚点,我就能跟着享福了。”

    见她仍有些恍惚,陈柯杨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轻松地宽慰:“你知道吗?我爸书房的那些犄角旮旯里,随便一件古董都远不止这个数。”

    “别把他想得太大方,他能随口承诺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

    几天之后,秦雨寺正式接受了陈正霖的邀请,进入润池集团总部工作。

    陈柯杨这段时间为海湾项目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连轴转,没抽出多少时间陪伴她。

    不过,听说她做得非常出色,不仅游刃有余地处理各项事务,甚至还拍了两本财经杂志封面——

    照片中的她身着干练的西装,精致的眉眼间透出几分凌厉,俨然有了陈家未来女主人的风范。

    这世上美女如云,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孩,总免不了被贴上一些标签,比如清新自然、纯真无邪、俏皮灵动。

    听起来都是夸人的,可一旦到了严肃的商务场合,就会成为“花瓶”的代名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但秦雨寺不同,她周身萦绕着一种沉稳的气场,像一方温润的美玉,静谧中透着凛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能镇得住场子。

    这也是为什么,陈柯杨从一开始就对她颇有好感。

    *

    就在秦雨寺工作渐入佳境之时,陈家真正的女主人——陈柯杨的母亲池亭川,突然决定回国了。

    当然,作为一位不染俗尘的艺术家,她回来自然不是为了争夺什么女主人的位置,只是听说儿子仓促闪婚,总觉得放心不下,说什么也要回国亲眼看看。

    池亭川是个挺佛系的母亲,对孩子们从没有过太高的要求,更何况陈柯杨从小就聪明、有主见,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陈正霖。

    都说虎父无犬子,父亲如此优秀,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陈正霖有过两段婚姻。前妻早逝,留下了长子陈柯煜。池亭川与继子接触不多,只知道那孩子头脑聪明、性格沉稳,是要挑起陈家大梁的人。

    而自己的儿子晚生十几年,先发不利,注定没有资格与大哥竞争。

    不过,她对此看得很开。

    陈家虽然富贵,但富贵险中求,争得最冒尖的,未必能善终。

    她见过太多豪门的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并不希望儿子陷入其中,因此一直乐得在国外做个富贵闲人。

    陈柯杨回国接班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几乎没有决策权,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后来听说儿子猝不及防地结婚了,她这个当妈的更是又喜又忧。

    欢喜的是,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往后的人生有了归属。

    担忧的是,儿子完全没有恋爱经验,容易像他姐姐一样,在感情里栽跟头、吃大亏。

    无论如何,池亭川都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挽回一些长辈的形象。

    最好能在国内多住着日子,帮陈柯杨把婚礼风风光光地办了,也算给这桩心事画上圆满的句号。

    第77章 旧相识 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陈柯杨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但还是拼命挤出时间,赶到机场迎接老妈。

    算起来, 娘俩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以前天天住一起的时候,互相看着都嫌烦,可真分开了这么久,心里还有些挂念。

    机场里人流如织,陈柯杨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池亭川从出站口款款走来。

    她裹着一件白色羊绒风衣, 颈间系了条真丝围巾,黑色墨镜随意斜夹在领口, 漆皮高跟靴踩在光滑的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活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名模。

    她身后跟着两个保姆,都推着满载的行李车。十几个硕大的箱子层层叠叠,堆成摇摇欲坠的小山, 在熙攘的人群中格外扎眼。

    池亭川比陈正霖小十二岁, 今年也有五十了, 却天生一副好底子,再加上后天重金保养,皮肤白嫩得像刚从蚌壳里剥出的珍珠,泛着盈盈冷光。

    这些年来,岁月仿佛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属实叫人羡慕嫉妒恨。

    反观陈柯杨,这阵子连轴转下来,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一拳, 甚至出门前都没来得及刮胡子。

    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的倒影——衬衫领口歪歪斜斜,发梢四处乱翘,被阳光一照,好像镀了层毛躁的金边。

    这副德行,真有点无言面对如此时髦精致的老妈。

    池亭川走近了,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果真很嫌弃:“我还以为你回国是为了享福呢。”

    陈柯杨大步迎上前去,一边伸手接过她的小挎包,一边挽起她的胳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虽然没想过享福,但也没料到继承家业会这么辛苦,还真应了那句“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池亭川到底是还心疼儿子,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同时又带着点埋怨:“都累成这样了,何必非要亲自跑一趟?家里又不是没有司机。”

    顿了顿,她又絮叨起来:“你一看就是气血不足。我早就猜到你爸肯定狠命折腾你,这次专门带了不少补品,回头可得按时吃。”

    陈柯杨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老妈,还是你最爱我了!”说着,撒娇地摇晃起池亭川的手臂。

    池亭川侧身一闪,轻哼了一声,语气酸溜溜的:“天底下没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倒是孩子长大了,不跟妈妈交心了。”

    陈柯杨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先斩后奏结婚的事耿耿于怀呢,心里一虚,赶紧打起了哈哈:“我这不是怕你日子过得太平淡无聊,想给你添点惊喜吗?”

    还惊喜呢?惊吓还差不多。

    池亭川恍然想起几年前那桩往事,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可抬眼看见儿子脸上那副新婚燕尔的甜蜜劲儿,到底还是不忍心泼冷水。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听说你娶的是个外国姑娘?”

    说到这个,又忍不住念叨起来:“在国外的时候,我让你多留意身边的好女孩,你一口咬定不喜欢外国人,怎么一回国,反倒找了个老外?”

    陈柯杨立刻反驳:“她是中俄混血,拿中国护照!一会儿见面了,你可别乱问,她最不喜欢被当作外国人。”

    池亭川被他这副护短的劲儿逗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又夹杂了些许无奈:“行行行,你老婆最大行了吧?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很久以前她就发现,陈柯杨的眼睛生得特别亮,像被打磨过的黑曜石,清澈又深邃。

    这种眼睛看人是最准的,怎么会在感情上犯跟他姐姐一样的糊涂呢?

    古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池婉月碰上一个没良心的渣男,为此丢了性命,这是她心里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儿。

    但总不能因为姐姐的不幸,就阻挠弟弟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再说了,要是家里人接二连三都遇人不淑 ,那也太家门不幸了。

    她这辈子吃斋念佛、积善行德,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正想着,两人已经上了车。陈柯杨似乎还惦记着老妈那句抱怨,突然冒出一句:“她人真的很好,遇到她是我最大的幸运。”

    说这话时,他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这种从心底溢出来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池亭川听了,心里一动,却又忍不住添了几分嗔怪:“之前你就跟我说她多漂亮,多有气质,结果一张照片都不给我看,捂得比三星堆的金面具还严实。”

    其实,陈柯杨手里有不少秦雨寺的照片。之所以没拿出来,倒不是觉得她不上相,只是她拍照的时候总绷着一张脸,很像那种气质凛然的超模,或是精明强干的职场精英。

    美虽美矣,但跟她本人的气质不太相符。

    秦雨寺善良、体贴又细心,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陈柯杨私心觉得,第一次接触,为了避免被世俗的偏见干扰,还是直接见她本人比较合适。

    不过到现在为止,陈柯杨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压力——这两个女人都是难得的好性子,相处起来肯定轻松又愉快。

    汽车很快驶入了西郊庄园,池亭川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回来过了,一推开大门,熟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她恨不得拎起行李箱扭头飞回大洋彼岸。

    抬眼望去,墙上是一整排的肖像画,画中人物个个神情冷峻,目光如刀,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

    池亭川忍不住想起陈家那些古板的老家伙,心里暗暗嘀咕:这小两口年纪轻轻的,怎么受得了这种氛围。

    明明是女主人,池亭川回家后反倒像个客人,拘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茶汤微烫,她一口未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陈柯杨原本坐在一旁陪她聊天,秘书突然过来汇报公事,他只能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目光落在纸页上。

    池亭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目光不时往儿子的方向瞥去。

    陈柯杨身形挺拔,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肩线。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专注,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着沉稳与冷峻。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静静地听对方汇报,偶尔开口,话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逻辑清晰,干脆利落。

    池亭川忽然意识到,儿子真的稳重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她心里的担忧又淡了几分。

    待秘书离开后,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的儿子啊,真的长大了,有出息了。要是你姐姐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多好。”

    话音一落,空气骤然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陈柯杨的脸色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笔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剩下沉默。

    池婉月自知失言,马上转移话题:“你的那位秦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了见面礼,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陈柯杨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快6点了。秦雨寺下午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外面隐隐传来汽车引擎的低鸣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正是秦雨寺那辆气派劳斯莱斯。

    陈柯杨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笑意,说了句“我去接一下。”,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池亭瞧他这副中了蛊似的没出息样,也算是彻底想开了。

    爱情这玩意,究竟合不合心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秦雨寺前天才知道婆婆要回国,心里难免有点紧张。为表诚意,她特意在拍卖会上拍了一枚满绿竹节形状的翡翠胸针作为礼物。

    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送太过贵重的礼物反而显得俗气。这枚胸针价格适中,但造型别致,市面上并不多见,倒是很符合池亭川的艺术家气质。

    下车后,她第一时间把东西拿出来给陈柯杨看,生怕犯了什么禁忌。陈柯杨觉得这小玩意儿挺有意思的,一个劲儿夸她眼光好。

    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件宝石蓝的真丝羊绒混纺风衣,发髻低垂,斜插着一支兰花造型的翡翠簪子,耳垂上缀着两颗南洋金珠,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又不失贵气。

    不得不说,很符合大众对豪门儿媳的刻板印象。

    秦雨寺心思细腻,待人接物向来有度,加上多年的职场历练,早就将分寸感刻进了骨子里。

    陈柯杨其实很想劝她,自己老妈性格随和,不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池亭川今天也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估计婆媳俩都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他再多嘴,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一同进屋,池亭川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秦雨寺脸上时,笑容陡然僵住,嘴角的弧度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原处。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尾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转瞬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遮掩的嫌恶,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明艳美人,而是令人避之不及的蛇蝎。

    陈柯杨察觉到这一连串的情绪变化,满心不解,转头看向秦雨寺。

    秦雨寺见到池亭川,同样愣了一瞬,随即移开目光,刻意躲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陈柯杨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们两个……难道认识?”

    池亭川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我身体不舒服”,连个正眼都没给秦雨寺,转身便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妈妈:谁懂啊?儿子娶了个黄毛,还是仇人[眼镜]

    第78章 有深仇 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姐姐

    陈柯杨没有去追池亭川, 只是将目光转向秦雨寺,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这是怎么了?”

    秦雨寺抿着嘴唇, 脸上霎时没了血色。往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就像倒转的磁带,将她拉回六年前,那个酷热难耐的洛杉矶夏天。

    那时候,沈让为了处理海外事务频繁往返美国,恰好秦雨寺在洛杉矶留学,便抽空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助理工作。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 她才得知沈让有个非常优秀的未婚妻,而且对方已经怀孕了。

    按照常理推断, 两人应该很快就会步入婚姻殿堂。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就在秦雨寺纠结该送恩人什么新婚礼物的时候, 沈让突然约她出来喝酒, 说想聊聊心事。

    昏暗的酒吧里,沈让一脸神伤,叹着气说自己被坏女人骗了。

    秦雨寺非常诧异——在她眼里, 沈让是个精明透顶的男人, 怎么可能在感情上栽跟头?

    沈让晃着手里的酒杯, 眼中满是懊恼和无奈,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那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刚认识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跨国集团的千金,结果不过是跟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继女。唉,真是可笑至极。”

    秦雨寺那时候年轻气盛, 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三观尽毁,愤然反驳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你们还没结婚, 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你怎么能因为家世不如意这种理由,就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沈让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讥诮,转瞬又自嘲地笑了:“我气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秦雨寺:“你扪心自问,我有因为你的家世看轻过你吗?”

    他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坦然:“在我的价值观里,真诚是最重要的品质。如果她做不到,我们就没有继续相处的必要了。”

    说实话,当时的秦雨寺并没有在道德上谴责恩人的底气,更何况,她和沈让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没法对他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只是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偏离轨道,朝着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见到池亭川的一瞬间,秦雨寺立刻反应过来,沈让那个可怜的未婚妻,正是陈柯杨同母异父的姐姐。

    原来如此——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有人布好了陷阱,等着她一步踩空罢了。

    凭陈柯杨的人脉,肯定早就把沈让的过往,以及当年华人圈里的传闻打探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他必定认为自己也是害死池婉月的凶手之一。

    这就是他加入合光科技的原因吗?那这桩婚姻呢?也是精心设计的报复手段?

    一瞬间,那些困惑了秦雨寺许久的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反而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果然,刘舒云嘲讽得没错——陈柯杨这种身份的男人,怎么会和身世普通的自己结婚?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侧过头,看见陈柯杨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颚紧绷着,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秦雨寺思绪一片混乱,要是此刻跟陈柯杨对峙,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解释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没想到,陈柯杨忽然双臂一展,手掌稳稳落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秦雨寺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物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紧接着,耳畔传来坚定的声音:“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我无条件信任你。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帮你扛着。”

    兴许是觉得这话太空泛,他又补了一句:“要是我妈不喜欢你……咱们就私奔。”

    秦雨寺怔了怔,心绪还未从混乱中抽离,脱口而出:“扯淡。”

    陈柯杨忽然凑近,趁其不意,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啄,低声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吧,买了你最爱吃的零食。”

    秦雨寺刚要开口,却被陈柯杨轻轻按住肩膀。他目光深沉,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们家的事,交给我来解决吧。”

    说罢,他便拉着她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头顶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

    两人下意识抬头,只见池亭川正倚在二楼栏杆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神冰冷,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秦雨寺心头一紧,脸上火辣辣的。他们刚才的对话,怕是全被池亭川听见了。

    这下可好,自己不仅是害死她女儿的帮凶,还成了把她儿子迷得团团转的“狐狸精”。

    倒是陈柯杨,脚步一顿,目光直直迎了上去,眼神明亮而坦荡,没有丝毫躲闪。

    池亭川本想立个下马威,反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冷声开口:“柯杨,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秦雨寺知道这次误会闹大了,赶紧扯了下陈柯杨的衣角,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一起,当面和池亭川把话讲清楚。

    虽然整件事听起来太荒谬,池亭川大概率不会相信,但总比当哑巴、任由误会发酵要好。

    陈柯杨明白她的心思,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说:“你先回去休息,别担心,这里交给我。”

    秦雨寺张了张嘴,还想争取什么,陈柯杨已经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走上楼梯。

    房间里,池亭川反手将门扣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她转过身,目光如刀,张口便是质问:“你姐姐出事后,你不是派人调查过吗?结果呢?”

    陈柯杨咬了咬牙,声音压抑着一股狠劲儿:“沈让那个王八蛋,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池亭川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结了冰:“只有一个沈让吗?别说你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个坏事做尽的狐狸精。”

    陈柯杨斩钉截铁道:“雨寺不是那样的人。”

    池亭川气急,抬起手狠狠戳了下陈柯杨的脑门,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你是不是被那狐狸精下了蛊?世上女人千千万,你偏偏挑了个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池亭川突然顿住,眼神微凝,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陈柯杨刚回国就跟那女人有了交集,绝不可能是纯粹的巧合。

    她试探着问道:“你是故意接近她的,对不对?其实你早就想报复她,是不是?”

    陈柯杨直接承认:“没错,最开始我也认为她和沈让是一伙的,甚至怀疑她怂恿沈让抛弃了姐姐。可是后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在相处中,我发现她和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比起流言蜚语,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雨寺绝对不是那种女人。”

    池亭川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才吃过几碗饭,见过几个人,就敢断定一个人的人品?你难道没发现吗?她刚才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讥讽:“我们早在洛杉矶的时候就见过面了。”

    *

    池亭川从陈家搬出来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在洛杉矶安了家。

    陈柯杨成年后又独自搬去了普林斯顿,一边读书一边创业,过得非常忙碌,因此并不了解沈让和池婉月恋爱的细节。

    池亭川在儿女的感情上向来很开明,也没什么门第之见,只要孩子们自己开心就好。

    沈让样貌英俊,事业有成,按理说和池婉月再般配不过。

    但女人都有第六感,池亭川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心里就不太喜欢,总觉得他眼里藏着股戾气,不是池婉月这种单纯的女孩能驾驭的。

    果然,两人确认关系后,甜蜜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池婉月的精神状态便急转直下。

    她开始整夜失眠,毫无征兆地痛哭。这是典型的抑郁症症状,只能长期服药并接受心理治疗。

    池亭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马上发动身边的亲朋好友,轮番劝她跟那个男人分手,但池婉月始终狠不下心来。

    两人就这样分分合合许多次,直到池婉月怀了身孕。

    池亭川满心怒火,却又不敢对情绪脆弱的女儿说重话,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把孩子生下来,她们自己养。

    池亭川虽然不喜欢沈让,但也只当这人性格古怪,与自家女儿八字不合,完全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还出轨了。

    那天,沈让主动找上门来,冷着脸提出退婚,并且口出恶言,说池婉月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爱情的结晶,没资格来到世上,还恬不知耻地提出带她回国堕胎。

    听了这话,池亭川怒火攻心,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池婉月则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颤抖着质问:“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才会变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容不下?”

    沈让耸了下肩,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大方地承认了,接着用极其随意的口吻说道:“这种事拖得越久对身体越不好,赶紧买回国的机票吧。”

    说完,他便从容地走出房门。

    池亭川和池婉月又气又急,赶忙追了出去。一到门口,就看见沈让的汽车旁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外国女人。

    午后的阳光倾洒下来,整片草坪和灌木丛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可她的眉眼间却透着深海般的寂静,凌冽而疏离,无需任何表情,便足以让任何竞争者自惭形秽。

    第79章 被抛弃 劝你们还是早点认清现实

    池亭川对沈让那些风流韵事早有耳闻, 面对眼前这般景象,几乎一眼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刹那间, 怒火“轰”地从胸口蹿上脑门。

    她脸色大变,脚下生风,几步冲出门去,狠狠揪住沈让的衣领,厉声吼道:“你这个畜生,是不是真当我们好欺负?”

    沈让嫌恶地皱起眉头,胳膊猛地一甩, 仿佛池亭川是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随后,他大步走向车旁的女郎, 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中。

    接着微微俯身, 看似在说悄悄话, 声音却故意扬得老高:“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对母女是不是像疯子一样好笑?”

    池亭川向来是个好脾气,可再温顺的母鸡也知道护雏, 没有哪个当妈的能忍受闺女遭受这般羞辱。

    她气得浑身颤抖, 撸起袖子, 准备冲上去教训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那个外国女人大概是心虚了,没像电视剧里的小三那样理直气壮地叫嚣,而是慌忙把推开沈让,连头都不敢抬,逃也似的钻进车里。

    沈让的手臂悬在半空, 模样有点狼狈,可他非但没恼,反而发出一声玩味的轻笑,仿佛这是独属于两人的情///趣。

    片刻后, 他不紧不慢地拉开车门,临上车前,忽然掀起眼皮,扫向不远处的池亭川母女:“女人和女人的差距,有时候比畜生和人还大,劝你们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吧。”

    "砰"地一声,车门重重摔上,尾气混着尘土扑了人满脸。

    池婉月立在廊下,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潇洒肆意的男人,正跨坐在摩托车上冲她微笑。

    经历了这么多,她才彻底明白——野马终究是野马,再结实的缰绳也拴不住他的心。

    当天晚上,池婉月情绪彻底崩溃,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科。

    事情走到这一步,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任谁听了都要留下一声叹息。

    而在这场悲剧中,沈让和秦雨寺无疑是最大的罪人。

    讲到这儿,池亭川双目通红,眼底翻涌着浓浓的恨意,仿佛要将那对狗男女生吞活剥。

    陈柯杨明白,老妈绝对不是信口胡诌的人。

    她向来理性克制、极重体面,事关女儿的死因,决不可能毫无依据地诬陷别人。

    老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池亭川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就算背后另有隐情,那池婉月给秦雨寺下跪的照片又该如何解释?

    陈柯杨比旁人更了解池婉月的性格。她虽然看起来温和守礼,骨子却透着股傲气,决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

    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被逼到如此卑微的境地?

    陈柯杨只觉得脑子里缠了团乱麻,千头万绪绞在一起,不管从哪儿入手,都是解不开的死结。

    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永远相信秦雨寺,可要是不解开这个结,池亭川心里的刺恐怕要扎上一辈子。

    更何况,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秦雨寺乃至整个润池集团的声誉都会受损。

    陈柯杨眸色骤沉——他绝不能任由事态恶化,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眼下最理智的做法,是直接找秦雨寺问清楚,再一起想办法洗清嫌疑。

    可不知怎的,陈柯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让那张虚伪的笑脸。

    沈让看向秦雨寺的眼神总是带着病态的占有欲,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甚至用金钱权势完全掌控了秦雨寺的人生。

    秦雨寺对沈让,真的没有一丝逾越界限的依赖感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柯杨马上唾弃自己——要是连他都对秦雨寺起了猜忌,眼下的困局还怎么打破?

    他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这些杂念,而后抬脚,朝自己的guest house走去。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着洛清源的名字。

    电话一接通,对面黏黏糊糊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哎哟,我异父异母的好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陈柯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回道:“托你的福,还算凑合。对了,之前让你问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洛清源咯咯笑道:“正打算跟你说呢!大家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想约你出来吃顿饭。”

    陈柯杨本就有这个打算,但现在满心都是秦雨寺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致。

    刚想开口拒绝,就听洛清源神秘兮兮地说:“我搞定了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跟他聊聊,保证你收获不小。”

    陈柯杨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态太焦虑。要是急着去找秦雨寺“讨说法”,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倒不如先去处理合光科技的事,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拔掉沈让这颗毒瘤。

    临走前,他给秦雨寺发了条消息,或许是心虚,还特意附上了和洛清源的通话记录截图。

    实际上,秦雨寺从不干涉他的自由,这次也不例外,只简单回了句:“注意安全”。

    考虑到今天谈的事情比较私密,洛清源提前订了间包厢。

    陈柯杨推开门,属实吓了一跳——屋里的人太多了,偌大的圆桌被挤得满满当当,连加张椅子都费劲。

    看来润池集团这些年的品牌建设颇有成效,自己才刚抛出橄榄枝,大家就表现得如此积极。

    陈柯杨松了松肩膀,神态自若地坐到主座上,笑意盈盈道:“好久不见,各位。”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整桌人都能听清。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笑容里又透着几分拘谨,似乎有种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的窘迫。

    陈柯杨挖人自然不是为了羞辱他们,而是把这些优秀的人才邀请到更有前景的平台,获得更好的发展,可谓双赢的美事。

    如此一来,还能在合光科技破产前帮沈让省下一大笔遣散费,他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当然,陈柯杨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他一直挺眼馋合光科技的营销能力,这次借机将张书棠带领的企划团队纳入麾下,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到沈让得知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模样,陈柯杨嘴角一翘,差点笑出声来。

    就在抬眼间,余光终于瞥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熟悉身影——洛清源所谓的“意想不到之人”,原来是他啊。

    怎么说呢,确实挺意外的。

    前段时间,陈柯杨亲自和张书棠、杜美芳接触过。

    张书棠表态很干脆,甚至主动提出带团队一起跳槽。但杜美芳这只老狐狸就含糊多了,话里话外兜圈子,始终不肯松口。

    陈柯杨琢磨着,他毕竟是合光科技的老员工,和公司利益捆绑太深,不愿跳槽也在情理之中,便没再勉强,只叮嘱他务必保密。

    谁能想到,这老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聚会上,陈柯杨甚至都怀疑他是沈让派来的卧底。

    但转念一想,沈让知道又怎样?合光科技都快垮了,难道还不许人另谋出路?

    陈柯杨不想让场面陷入尴尬,便没有刻意关注杜美芳,而是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笑着打趣:“大家都放松点,别把气氛搞得这么压抑。”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现在单打独斗太辛苦了,特别怀念和大家一起奋斗的日子。”

    “场面话不多说了,各位的本事我心里有数。只要愿意加入润池集团,我保证为大家安排最合适的岗位,工资保底涨三成。”

    在座的人本来就想跟他走,听到确凿的承诺,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可一想到曾经不太起眼的实习生,如今成了掌握自己前程的大老板,众人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洛清源反应快,立马端起酒杯和陈柯杨碰了一下,嬉皮笑脸道:“老板大气,跟着你混,我后半辈子算是有靠山了。”

    “少来这套!”陈柯杨笑骂道,“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行吗?我可担不起你的后半辈子。”

    洛清源咯咯笑出声:“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人生已经被雨寺姐套牢了。”

    说着,又开始打趣:“你小子有点本事啊,悄咪咪地就把我们公司女神拿下了。改明儿出本书吧,Lucas肯定第一个抢购。”

    Lucas就是坐在陈柯杨旁边、总被他顺手偷走零食的企划部胖小子。他苦追隔壁部门的姑娘整整两年,各种奇招都用遍了,人家愣是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Lucas和陈柯杨关系不错,此刻面对着当事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Chris,Daria之前真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陈柯杨点点头:“对啊,比你们早不了几天。”

    Lucas由衷竖起大拇指。Daria可是他这种普通男人想都不敢想的女神,居然让这小子稀里糊涂追到手了。绝,真特么绝!

    陈柯杨忍不住扬起眉毛,一脸小得意:“所以说,不能把爱情想得太功利,你得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见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洛清源趁机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把雨寺姐带来?大家好久没见了,怪想她的。”

    话音未落,刚刚热闹起来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张书棠重重咳了一声,随即抬起眼皮,带着警告,狠狠瞪了她一眼。

    洛清源先是一脸迷茫,扫视众人微妙的神色后,突然回过神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之所以接受陈柯杨的邀请,是因为合光科技日薄西山、前程渺茫,想为自己谋条退路。

    这种行为于沈让而言,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沈让是秦雨寺的恩人,哪怕关系闹僵了,以秦雨寺的为人,也绝不可能认同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第80章 保护她 她的委屈比想象的多太多……

    洛清源自觉失言, 连忙吐了吐舌头,赔笑道:“雨寺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怪我说话不过脑子,考虑得够不周到。”

    张书棠赶紧在一旁搭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合光科技现在这个形势,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Daria肯定能理解的。”

    另一个人也接话:“公司离了谁都能照常运转,Daria是有气度的人,不会跟咱们这帮小人物计较的。”

    这些话听起来是在夸秦雨寺宽厚善良, 实则暗示她和沈让身处同一阵营,内心并不希望沈让受到伤害。

    秦雨寺总说自己没什么良心, 说不定哪天就把身边的人打包卖了, 可真正跟她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 她的心肠其实最软。

    与沈让割席断交,已经是她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极限了。

    陈柯杨从没想过让秦雨寺和自己一起对付沈让,这本就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只是每次想到, 秦雨寺因为过去的恩情, 永远为沈让留着一方柔软的角落, 他就像吞了苍蝇般难受。

    只恨缘分不讲道理,要是当初在困境中向秦雨寺伸出援手的人是他自己,该有多好。

    洛清源很擅长活跃气氛,三言两语便转移了话题,让聊天氛围重新热络起来。

    推杯换盏间, 每个人都红光满面,想到即将跳槽到大公司拿高薪,连最初那点拘谨也全都融进了酒里。

    陈柯杨想尽量表现得开心点,但心里藏着事, 整个人气压极低,举手投足间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连洛清源都不敢上前搭话。

    不知什么时候,杜美芳竟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整张脸涨得通红,活像刚蒸熟的醉蟹。

    陈柯杨本想调侃他两句,但实在兴致缺缺,干脆算了。

    “小陈啊——”杜美芳大着舌头,一巴掌拍在陈柯杨肩上,“打从第一眼见面,我就觉得你气质不凡,肯定大有来头。”

    陈柯杨暗暗吐槽:你之前明明瞧不起我,还劝我别惦记秦雨寺那种“见过世面”的女人,现在又摆出这副嘴脸。

    杜美芳喝得舌头都打结了,仍在絮絮叨叨:“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润池集团的二少爷,这下完了,我闯大祸了!”

    陈柯杨暗自纳闷:什么意思?难道沈让怪罪杜美芳把自己招进了合光科技?

    请苍天,辨忠奸!他虽然存了报复的心思,但在合光科技并没干过什么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啊。

    杜美芳又灌了口酒,继续道:“你要是在工作上动点坏心思也就算了,怎么还把Daria给撬走了?沈老板现在肯定恨死你了。”

    陈柯杨恍然,绕来绕去,原来说的是秦雨寺啊。

    不过这怎么能叫撬呢?秦雨寺自始至终都没跟沈让交往过啊。

    陈柯杨突然想起,杜美芳在合光科技成立之初就入职了,他见证了秦雨寺出现在沈让身边的整个过程。

    哎呀,之前怎么没想到从他这儿了解情况呢?

    陈柯杨试探着问:“我来之前,Daria和沈让的关系很亲密吗?”

    杜美芳虽然喝了不少酒,脑子却不糊涂,立马摆手:“不不不,你可别多心。且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要较真,Daria也从没和沈让暧昧过。”

    陈柯杨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有点疑惑:“可沈让不是资助她读书,给了她很多帮助吗?以Daria的性格,肯定特别感激吧?”

    杜美芳苦笑着摇头:“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哪有那么多浪漫情节?沈让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陈柯杨皱起眉:“这话怎么说?”

    杜美芳咂咂嘴:“我敢打包票,你肯定没见识过沈让真正的脾气,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在他手下干活的人,哪个没被PUA过?”

    “不过我们这些人,说到底就是打工的,谁能事事围着他转?就拿洛清源来说吧,要是真被逼急了,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Daria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念着沈让当年的恩情,她比任何人都隐忍 。”

    听到这里,陈柯杨喉头一紧,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

    杜美芳目光黯淡下来,陷入回忆——

    “之前,沈让谈崩了一笔大生意。明眼人都知道是产品本身出了问题,他却把责任全推到了Daria身上,说是她没照顾好客户的情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顿。”

    “Daria当时面无表情,我们都以为她早就麻木了。”

    “可那天晚上,我下班前路过小办公室,透过门缝看见她一个人在偷偷抹眼泪”

    “小陈啊,她承受的委屈,比我们想象的多太多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背负着恩情与责任,忍受着不公的待遇。是你的出现打破了禁锢她的枷锁,让她终于鼓起勇气跟过去告别。”

    “我很心疼那孩子,她和沈让从来不是一路人。”

    “你们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差距很大,可既然走到了一起,请一定要好好珍惜她,保护她。”

    秦雨寺性格沉静内敛,身边几乎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陈柯杨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说这些,感觉胸口像被钝器重重锤了一下。

    原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秦雨寺,不知道在那些黯淡的时光里,她的心经历了怎样的风雨。

    他郑重地向杜美芳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提前离开了饭局。

    回到家,一推开门,便看见秦雨寺身穿一袭黑色睡裙倚在窗前,柔软的丝绸面料泛着流水般的光泽。月光洒落,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不等陈柯杨开口,便轻声问:"阿姨是不是告诉你我们在洛杉矶见面的事了?"

    陈柯杨喉头动了动,应道:“嗯。”

    秦雨寺问:“你想不想听听,在我的视角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陈柯杨没有拒绝。

    秦雨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微微放空,思绪飘回了从前。

    沉默片刻后,她才开口:“其实,我也是到了美国才知道沈让有未婚妻。我在一位同事的手机里见过那女孩的照片——”

    “音乐会的舞台上,她穿着火红的拖地礼服,专注地拉着小提琴,举手投足间光彩夺目,明艳极了。 ”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我当时有点惊讶,沈让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比起艺术家,按理说更应该找个能助力他事业的商业伙伴。”

    她顿了顿,又道:“后来听朋友说,那女孩家境非常优渥,是500强跨国企业的千金。这下,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可否认,沈让各方面都很出众,两人看起来也非常般配,我当时还天真地盼着他们能走进婚姻殿堂。”

    说到这儿,秦雨寺语气一转:“可没过多久,沈让突然告诉我,他未婚妻的身世背景全是伪造的,他差点被骗婚了。”

    秦雨寺扯了扯嘴角:“这种事在当时的圈子里并不少见,我也只是表达了遗憾,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

    “后来有一天,沈让以谈项目为由,把我带到一处别墅区。车刚停稳,他便让我稍等,自己则匆匆钻进了旁边的一栋小楼。”

    “我百无聊赖,索性下车,站在棕榈树下面看风景。”

    “不多时,他就从别墅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我在照片里见过的未婚妻。他们显然大吵了一架,每个人脸上都火药味十足,甚至还有肢体拉扯的痕迹。”

    “我正一头雾水,就见沈让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揽住我的肩膀,对那两个人说了些挑衅的话。”

    “年纪稍长的阿姨瞬间暴跳如雷,几乎要冲上来跟我拼命。”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沈让这是把我当枪使,想借我逼退他的未婚妻。”

    秦雨寺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压低:“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很怕惹上麻烦,连解释都来不及,就慌忙躲进了车里。没想到沈让紧跟着也上了车。”

    “当时我的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质问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沈让丝毫不羞愧,说自己只想快点摆脱两个该死的骗子。”

    她目光放空,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那女孩已经有了明显的身孕。不管有什么误会,都不该刺激孕妇的情绪,我想下车解释,可沈让一踩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秦雨寺抬眸看向陈柯杨:“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那两个女人是你的母亲和姐姐。”

    秦雨寺讲了半天,陈柯杨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她明白,池亭川刚才肯定给他讲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在这么敏感的问题上,任谁都会下意识地偏向自己的家人。

    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陈柯杨眼眶瞬间泛红,下一秒就将秦雨寺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滚烫的温度:“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这周就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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