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海陆空对.峙
邹鹏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起床号的声响, 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立刻开始夜间集训准备。
去年9月份, 他接到录取通知书,到海军学院开始定向委培学习。
原本按照部队的意思,政委希望他去外国语学院学习, 这样可以发挥所长,成长为海军急需的外语人才。
邹鹏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 学习外语可以自学, 但是他觉得自己急需海军方面的专业知识。
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少年人痕迹的年轻海军大声汇报:“我保证可以修双学位, 绝不耽误外语学习。”
政委被这孩子给逗乐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他如愿以偿进了海军学院作战指控与电子对抗专业。
第一学期是理论学习, 足足有九门课,六门专业课,外加高数、思想政治以及保密课程。
考完试,他们没有寒假, 直接坐船到东海的一座岛屿上,开始实操训练。这里原先有个山头,但是现在已经被基本铲平。
91年特大暴雨的时候,岛上的山在暴雨冲刷下山体滑坡。
好在岛上渔民一天前已被当地政府联合海军运走避风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当地政府索性组织人将整座山都铲平了, 然后将沙石直接运到岛边填海造陆,硬生生将海岛往东又延伸了五公里, 增加的面积相当于原先的一半。
邹鹏他们登岛的时候,岛上的土木兴建还没有停下。
据说因为风浪的影响, 岛屿复建工作一直断断续续,还没有安省快。
据说当地政府为了招商引资,要将这儿打造成旅游胜地,为此连直升机场都修了,好满足游客坐在直升机上俯瞰海面的高端需求。
反正直到上个月,邹鹏还看到工程车将建筑垃圾倾倒在海岛边,然后种上了红树林苗茶包。
天知道这些树苗能不能长起来。让邹鹏说,还不如直接种大米草呢,那玩意儿实在厉害。
然而这里距离浙江只有五十海里,估计是为了防止大米草泛滥吧。
脑海中思绪翻飞并不影响邹鹏的动作,他很快完成了准备,像棵迎着海风傲然挺立的椰子树,接受队长的审阅。
队长的脸上是看不到笑的,比冬天的海风还冷冽。
此刻虽然是六月天,也不见他身上增添任何温度。
“报数!”
众人齐齐报数结束之后,队长下令:“全体上舰。”
邹鹏精神为之一凛。虽然已经无数次登上军舰,可每次他都忍不住激动。
因为他们要上的这艘军舰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苏联人搁浅在南海的军舰最终被拖回厂里头大修,等到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焕然一新。
军舰开除了马力往前冲,上船的海军都神情严肃。众人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然而谁也没有追问,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天边显出一线鱼肚白的时候,众人终于发现自己的方向距离本土好像越来越远。
队长在望远镜里头打量目的地,开始下令:“我们的任务,护航!”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从他们驻扎在那个海岛上时,就有人私底下议论目标是不是剑指勺鱼岛。
经验丰富的工程兵早就看出端倪,也许那座山山体滑坡的程度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只是他们需要将计就计。
飞机场,邹鹏在心里头默念着飞机场,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飞机的踪影。
周崇斌蹲在船上,日.本人已经开始对他们喷水了。水至柔也至刚,在巨大的压强作用下,喷到人身上滋味相当不好受。
首先围上来的是渔政巡逻舰,直接跟跟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只互相喷水。
然后体型娇小的巡逻艇鱼贯而出,完成了先前台弯方面没有做完的工作,它们形成U字形紧紧的围绕地两艘船周边。
它们在陪同两艘民间船只往岛的方向去。
近了,近了,使用望远镜,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岛屿的模样。
双方的对抗愈发激烈起来,日.本人的船在前面的海域走成蛇字形,试图用海浪阻止中方的船只继续往前。
他们的船要撞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船就直接迎上去。
周崇斌想到了1988年黑海上发生的苏联军舰奉命撞击肆意进入他们领海范围的美国军舰的故事,那一把海军版的巴伦支海空中手术刀,那是让美国人不敢再宣扬他们对黑海的权力。
他笑出了声,扭过头看贝拉,近乎于挑衅的语气:“怕不怕?”
贝拉神色依旧淡漠,任凭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周崇斌心猿意马,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嘴唇。
垂下脑袋的时候,他还不忘强调一句:“我吃薄荷糖了。”
他的嘴巴不臭,一点儿都不臭,再说臭还有香臭呢。比方说臭鳜鱼,再比方说臭豆腐,保准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香的很。
其实贝拉的脸被头发遮着,周崇斌的嘴唇碰到的就是乱发,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他美极了。
他想到了大学毕业那一年自己在毕业晚会上念的诗《我是青年》:“祖国啊!既然你因残缺太多,把我们划入了青年的梯队,我们就有青年和中年——双重的肩!”
他朝贝拉笑:“看,我们肩并肩。”
两艘民间船只也肩并肩,艰难地往前行。
由水花拍到他们脸上,海水特有的咸腥味充斥了整艘船,然而他们还在往前。
不放弃,不能放弃,这一次放弃了,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
人家已经事实占领了这么多年,光嘴巴表示抗议是没有用的。
前面又传来海上保安厅的喇叭声,这一回,生硬的汉语听上去愈发焦灼:“前方船只请注意,你们已经进入日.本领海,请立即离开。”
中方渔政巡逻舰不甘示弱:“这是我国领海,我国船只包括台弯船只,有权在这儿自由通行。台弯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两条船上都传来欢呼声。
听说自从南海动作之后,台弯渔民往勺鱼岛附近打鱼,都会在床上备一面五星红旗。
因为日.本军舰对大陆渔船相对保持克制,要比对今天白日旗谨慎多了。
飞机的螺旋桨搅动的气浪几乎要拂到船头每一个人的脸上。
日.本人足足出动了4辆直升机,一直盘旋在两艘渔船的上空。那巨大的声响简直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双方严阵以待,谁也不肯往后面退一步。就连一开始急着往后撤退的台弯海巡署也停下了后退的步伐,继续远远地缀在船队后面。
就连大陆方面的游船看着他们都觉得有点可怜。
当年日.本轰.炸北大营的时候,东北军收到的是坚决不抵抗的命令。
那么多热血男儿,眼睁睁地看着家乡沦陷,然后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急吼吼到处乱窜。
结果国土沦丧,所谓的实力,也没能得到保存。
船长拿着喇叭,大声喊:“台弯同胞不要害怕,我们从来没放弃过你们。这是我们中国的领土,我们必须要上去。”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话,海上出现了军舰的身影,悬挂的是五星红旗。
“军舰,我们的军舰来了。”所有人都激动地大喊。
因为手里头拿着喇叭,所以游船上也听到了渔船船长发出的惊呼:“政府派军舰来支援我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政治立场,只知道必须得团结起来,大家谁也不能放弃。
军舰后面跟随着的是直升机,船舰相互喷水,直升机彼此对峙。
远处红日浮出海面,举目望去碧海蓝天红日炎炎,连白云都是鲜艳明亮的色泽。
邹鹏脊背挺直,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海风猎猎,整艘舰艇上的空气却像是停止流动一样。
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海面局势一触即发。
周鹏的目光死死盯着电子显示屏上的实时动态图,好像自己捕捉到的每一个信息都及时传递给军舰的指挥官。
舰长神情严肃,不时下达命令,坚决不能再跟日方军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日.本军舰要靠近的时候,他们就坚决撞上去。
有好几次,大家都是擦肩而过,掀起的海浪几乎要将船只掀翻。
塔塔连科与他的造船厂同事们站在船头,每个人手里头都抓着望远镜。
瓦西里清楚地看到两边军舰互不相让的场景。
他浑身的血几乎都要涌到脑袋里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国人真的毫无畏惧,态度强硬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大陆方面对于勺鱼岛的态度始终克制,就连东方公主号搁浅之后,他们除了人道主义提供淡水、粮食、蔬菜、肉类这些后勤保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举动。
反而是台弯方面相对积极,不时有民间船只想要登上岛屿,好一睹东方公主号的真颜。
只是在日.本海上保卫厅巡逻舰的驱逐下,始终没有获得成功而已。
塔塔连科突然间笑了起来:“这就是中.公的态度,他们很少说话,但是埋头做事。”
他扭过头,看着岛屿上的风景。
勺鱼岛曾经是渔民的临时栖息场所,鼎盛时期,这里有日.本人建造的鱼片加工厂,住了200多人。
后来因为厂里的效益不行,厂子关掉之后岛就被荒弃。
直到十几年前,日.本青年带着山羊上了岛,人走了,留下的山羊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羊,足足有好几百只。
他们不得不设下陷阱,猎捕野山羊,因为这些山羊会吃掉他们种植的蔬菜。它们真的能够让植被灭绝。
对了,岛上是有溪流的,不过蒸发太快。
他们不得不用集装箱建造了好几个蓄水池,以供日常生活所需。
瓦西里难掩激动的神色,嘴唇都打着哆嗦:“你说,他们能成功吗?”
其实勺鱼岛怎么样跟他没有多少关系,然而现在他不喜欢日.本人,谁让日.本人跟美国走得那么近呢。他讨厌美国人。
塔塔连科抿了抿嘴唇,转过头继续回船舱里头干活,只丢下一句:“中国人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是一个对自己相当下不了狠手的民族。
他们要上岛,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登上岛来。
瓦西里在后面追问:“贝拉小姐呢?她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没有船东发话,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
“今天到。”塔塔连科催促瓦希里,“赶紧吃饭吧,我们早点结束这里的工作。”
瓦西里满头雾水,今天?
他往前看看跟下饺子一样热闹的海面,再略抬头,两国的飞机已经快要靠到一起。
年轻的造船厂工程师忍不住要惊呼,不会再来巴伦支海空中手术刀吧?
上帝呀,我的上帝,他们怎么敢这样?
现在北.京跟东.京还有台北估计要吵翻天了吧。
对了,那位贝拉小姐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要怎样抵达勺鱼岛呢。
立在船头的贝拉依旧是那张没有喜怒哀乐的脸,她手里头拿着大喇叭,扩音器也没能让她的嗓音失去平静。
“你们一直要求我尽快将船拖走。现在我来了,想要解决问题,你们又不让我上岛去,这是什么道理?”
日.本船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周围的海浪声实在太大了,邹鹏也只听了个大概。
大意无外乎要通过日.本方面的正常渠道,登岛解决问题,不可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真有趣。”贝拉笑了起来,“我请什么人为我工作,难道还要经过日.本政府的同意不成?你们管的未免太宽了。你们之间的争端我不感兴趣,但是现在,我和我的员工必须得上岛。
如果耽误了工期,你们的联合军演又损害到了我的东方公主号,那么,请拿出2亿美元的赔偿金。我在这艘船上花费的金钱,连本带利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海上保安厅不厌其烦地强调此处海域主权属于日.本,要求船只离开。
贝拉不甘示弱,坚持如果今天不让她上岛的话,东方公主号究竟要停到什么时候,她不保证。
如果船与人有任何闪失,她一定会将官司打到国际法庭上去,别想让她低头认输。
到了最后,双方各退一步。
贝拉被允许带领连她在内的五人登岛,但是船只不允许停靠在勺鱼岛的废弃港口。
台弯渔船眼巴巴地看着大陆游船下去了五个人,而他们这边却什么都不能动,不由着急地喊出声音:“大陆朋友们。”
贝拉回过头,冲他微微颔首:“您也请下来吧,临时为我工作一天,不知你可否愿意。我的船工当中有不少人讲闽南语,需要你帮忙翻译。”
那人大喜过望,立刻坐上救生艇往岸边来。
瓦西里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理解日.本为什么肯做这么多退让。
塔塔连科笑了起来:“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最多也就是插上青天白日旗而已。”
这有什么用?一场风就能将旗子全都吹走。
没看到即使国旗都镶嵌到灯塔的周身上,中国人也能在周围种上菜,直接将别人的国旗给盖住。
第422章 台.湾反应大
“日出时分, 红日丸与五星红旗于海面上罕见地交织互搏在一起, 躲藏在后面的青天白日, 是那样的萧索无助。
好在民众总是比当局勇敢,保勺渔船船长在大陆游船的邀请下同样登上了岛屿。
他插上青天白日旗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大陆人的阻拦。
不知道是不是出云, 搁置争端,一致对外的考虑, 他们默许台弯旗帜的存在, 并称呼渔船船长为“台弯同胞”。
游船与渔船继续沿着勺鱼岛海岸线航行, 大陆方面的渔政护航舰紧紧陪伴左右,后面跟着的是日本海上保安厅的巡航舰跟军舰。
再后面, 海巡署的船舰始终不敢向前。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说的就是我们的海巡署。最终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家去。”
台弯的驻军地上, 留守的海巡署驻军气得破口大骂。
听说,他们的长官刚返回台弯,就被带走接受调查。
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按照台北的命运, 立刻返航, 而是又尾随保勺船只进入勺鱼岛附近海域。
双方对峙的那五六个小时里,两岸都炸开了锅。
台弯保勺渔船上有记者随行, 将对峙的情况一句句传回自己供职的报社。
原本一天24小时都播放流行音乐的广播电台毫无征兆地开始了现场直播。
结果后来台北当局勒令海巡署船舰回航的同时,广播电台的直播也被切断了, 匆匆忙忙换上了一首《龙的传人》。
可惜的是,这首也是被禁歌曲,于是唱了一半又变成了《最最遥远的路》。
《最最遥远的路》又放了一半的时候,突然间有人反应过来,不是说解严了吗?明明可以唱《龙的传人》啊。
只是到这个时候,再去换歌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与当局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社会声音已经完全无法压抑。
当天的报纸上,就有人撰文嘲讽,最最遥远的路,那当然是勺鱼岛的回家之路。
当局如此畏惧日本跟美国,勺鱼岛回归之日遥遥无期。
相形之下,大陆方面的态度强硬到让人心颤又欣喜。
虽然为了防止进一步的冲突,渔政船与军舰上的政府人员以及海军并没有登上勺鱼岛。
但这是官方巡逻舰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进入勺鱼岛海域,直接宣示了主权与公权力,丝毫不畏惧日本与日本背后的美国。
跟他们一比起来,台弯方面孱弱的简直让人同情。
这一次率先开始行动的仍旧是学生。
台弯各大高校的学生集体联合起来上街□□,要求当局展现出解决问题的魄力,不要再畏缩逃避。
记者追着海巡署官员,希望当局能够给出明确的说法。
最起码的,台弯方渔船能否享受大陆渔船相同的待遇?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台弯渔船就要向大陆方面提出申请,也享受他们的护航服务。
毕竟,大陆渔政已经公开表示,如果台弯同胞有需求,他们会一视同仁。
海巡署的官员被追得焦头烂额,只能一再强调当局正密切关注此事。
他走进办公室,一脑门子全是油汗。
外头的记者不肯离去,里头也是乱糟糟的让人心烦。
年轻的下属们全都围着他,目光灼灼地追问:“处长,怎么说?”
计划处往上面递交了申请报告,计划在勺鱼岛海域范围内,出海渔船一律由海面军舰护航,空中直升机也定点巡航保护,实现海空双面护航。
他们不能已经叫别人抢了先,还一直缩在后面不动弹,勺鱼岛是台弯的,你属于宜兰管辖,连大陆方面都没有表达过异议。
面容冷肃的处长皱着眉头,手往下挥了挥:“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在场的职员们立刻炸开了锅,有年轻的下属直接控制不住情绪:“国妨国妨,我们这算是什么国妨?有人替我们出头了,我们还要当缩头乌龟,王八的国妨!”
处长沉下脸,厉声呵斥:“陈志忠,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国妨部不国妨,我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做?”那年轻人突然间脱下自己身上的制服,直接往地上一丢,“难不成去拍马屁,歌功颂德吗?”
处长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年轻的职员已经大踏步往外头走。
眼下烈日炎炎,他身上的制服脱掉之后直接光了膀子,可这人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门去。
外头围追堵截的记者,怎么可能放过如此轰动的画面,长.枪短.炮立刻堵了上来,话筒极其堵着陈志忠的嘴巴。
头发剃成板寸的年轻人态度强硬:“国妨部不国妨,我羞于披这身皮。”
这话好比水滴进了滚热的油锅,立刻滋滋冒出白烟。
记者们都追着陈志忠跑,试图从他口中问出当局眼下的具体打算。
到了这一步,是跟大陆一样实现勺鱼岛的常规化巡航,还是继续龟缩回壳中?
美国有没有对当局有所指示?当局会不会按照美国政府的眼色办事?
现在日本方面已经对于大陆以及台弯保勺船只非法进入日本领海表示遗憾,那么当局打算如何回应呢?
还有那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海巡署官员,会不会被移交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陈志忠大踏步地往前走,说完了自己的宣言之后,这个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大裤衩的年轻人就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根本不理会记者的追逐。
大约是觉得他这模样实在丢脸,先前向同事们宣布了坏消息的处长终于出面,将记者追逐的镜头吸引了过去。
也正因为如此,陈志忠得以顺利逃脱记者的围追堵截。
他上了客运之后,才尴尬地发现,因为将衣服全脱了,临走的时候又忘记了拿手提包,他现在居然连车票钱都拿不出来。
不想跟在他身后上车的老伯主动为他投了币,鼓励他道:“你是有骨气有良知的人,有你们在,我们才有希望。”
他大声唱起了《龙的传人》。
这一声像是引子,车上的乘客先是听着,而后跟着大声合唱:“……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陈志忠下了车,步行朝家中走去。
大哥刚好从太平岛换防回来,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报纸。
见到小弟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大吃一惊:“他们闹到你们那儿去了?”
现在街上到处都是□□示威的人,每个人口中都喊着“日本人滚出勺鱼岛”,不少学生给行人发放传单,呼吁大家抵制日货,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家大哥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报道,很担心这会迅速发展为暴力冲突。
陈志忠摇摇头,面色阴沉:“我自己脱的衣服,我没有脸面穿那身衣服。”
老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吃着薪奉,却没有干过真正跟国妨相关的事情,他没有脸拿这个钱。
陈志忠激动地走来走去:“就这样,还能三抿主义一统中国?国父羞耻,国父死不瞑目。”
陈家大哥面色凝重:“那你打算怎么办?”
弟弟是公务员,辞职应当不算逃兵。
可是不要这份工作的话,他自己又有什么打算呢?
陈志忠从冰箱里头拿出瓶冰水,一口气全都灌下。
要是母亲看到他这样,肯定会生气。
这都是从外国人身上学来的坏毛病,中国人应当喝温开水。
他突然间笑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听说大陆正在招揽人才,我想去看看。阿爸不是一直想回去祭祖吗?我替他探路可好?”
陈家大哥立刻变了脸色:“你不要惹事。”
陈志忠却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他太年轻,没有真正经历过残酷的时代,所以无所畏惧。
“大哥,我劝你们也不要在太平岛上布防了。反正中业岛又不是没丢过,索性把这个也给大陆,起码你们还不用担上丢失国土的骂名。”
陈家大哥被弟弟气了个倒仰,然而房门一关,陈志忠已经扬长而去。
大哥看着电视上慷慨激昂的学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一屁.股瘫坐回椅子上,徒劳地捏着太阳穴。
跟弟弟有同样想法的年轻人不在少数,现在军队中又加强了思想教育。
为了防止出现,跟86年一样的叛逃事件,驻扎在离岛上的官兵时时换防,搞得大家苦不堪言。
即使这样,部队里头也流传着各种声音。
没有军人愿意当缩头乌龟,即使最初服兵役是被制度强迫的人,在真正成为军人之后,依然渴望建功立业。
如果能跟太平岛那次一样,再好好地跟外国人打一场,多好啊。
连菲律宾跟越南这样的弹丸小国,都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们,凭什么?
明明他们有人有军舰也不怕牺牲,为什么要畏惧那些家伙?
呵,美国人,因为不敢激怒美国吗?
美国人不是早就承认贝京政府了吗?为什么还要对他们的日常指手画脚?
当局又为何不能拿出当年台美断交时的魄力,直接跟美国翻脸。
他们不想始终龟缩在后面。
明明打一仗之后,越南跟菲律宾都不敢再伸出手来,可见,只有打服了他们,才能天下太平。
可惜当局就是脓包软蛋。
就连被大陆方面抢回头的中业岛,当局都不敢表达任何主张,只捂住眼睛堵住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眼睁睁地看着大陆实际占领了中业岛。
明明大陆方面协助他们打完越南人之后,军舰就撤回了原有的驻地,根本没有趁机强占太平岛。
当局者是清楚自己没有实力,只想说进被子里头自己骗自己吧。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发生了登岛事件之后发酵到极点,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家大哥呆呆地看着报纸。
上头说大陆方面的登岛人员插完国旗之后也没有离开,他们公开表态会在岛上继续居住下去。
日本说对此表示遗憾。
美国到现在也没有发表态度。
大陆政府呢?他们会走到哪一步?会不会不惜直接兵戎相见?
就好像韩国跟日本的岛屿争端一样,因为不肯退让,所以最终岛屿还是在韩国人的掌控之下。
陈家大哥觉得热,即使开了空调都没有办法让他平静下去。
他站起身,同样从冰箱里头拿出一瓶冰水。
他倒是要看看,贝京政府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他们会不会趁机直接占领了金门跟澎湖列岛?
陈家大哥悚然一惊,赶紧换好衣服鞋子,匆匆忙忙地出门去。
第423章 公主的归来
1993年是厄尔尼诺年, 夏天由于持续而显出的夏季风梅雨天气, 加上没有副高气候直接控制, 素来被认为是火炉的江州城竟然罕见的凉风习习。
然而林蕊却急得上蹦下跳,口唇生疮,连喝绿豆汤都压不下。
东海局势仍旧紧张, 中日双方不相让。各自的公务执法船只以及飞机都不停地往那小小的岛屿上靠近。常规化巡航成了彼此较劲的方式。
而漩涡中心的东方公主号,始终没有离开。
海面水花四溅, 空中气浪翻腾, 蝴蝶扇动的翅膀, 掀起一场又一场的风暴。
整个东部沿海地区,乃至全国包括两岸, 大家的情绪都澎湃高昂。
整个夏天,两岸人民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于与地图只标了芝麻粒大小的岛屿上。
放了暑假之后,街头的□□并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在海外留学的学生返回台弯本土, 整个□□队伍愈发壮大。
8月15日,二战日本宣布投降当天纪念日,日本农林水产大臣、通产大臣,大藏大臣以及防卫厅长官等四位内阁大臣前往靖国神社进行参拜的事情, 让一点即燃的局势愈发紧张。
甚至有情绪激动的青年上呈血书, 强烈要求台弯当局拿出应有的态度来,不要再一味退缩。
可惜台弯方面迟迟没有给出解决方案, 只频繁调防海上防卫力量,还在太平岛, 以及澎湖列岛以及金门加重了防守。
只是因为今年台风多发,基本都集中在南海地带,所以调防造成的人员损伤,反而引发了岛内局势更加不稳定。
街头进行抗议的人群愈发增多,不少人冒着暴雨前行,嘲讽当局又开始攘必先安内。
当年是丢了东北三省,现在是要将勺鱼岛拱手相让吗?
其实这个夏天日本的处境并不美妙。
厄尔尼诺年频繁多发的是台风。
相当邪门的是,今年台风走向极其诡异。
一个夏天的功夫,足足有7个台风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走势转向北上,最终登陆日本。
频繁多发的台风登陆造成日本沿海地带狂风暴潮、惊涛骇浪以及陆上的暴雨成灾,搞得日本当局焦头烂额,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忙于赈灾。
其实中国的海南以及广东省,也饱受台风灾害影响,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70亿。
但大国的优势在于部分区域受到灾难影响,国家可以调动物资进调节。
况且还没有等中国向国际社会发起呼吁请求赈灾援助,海外华人就主动开始募捐。
除此以外,今年神奇地不曾有台风登陆的台弯本岛也积极募捐,以民间捐款形式表达对大陆方面的支持。
甚至有人公开表态,他们支持大陆对日动武,没钱买武器的话,他们捐钱购买。
这种态度当然引起台弯当局的剧烈反弹,当局开始限制对大陆方面的赈灾募捐,于是又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据说,已经发生了好几次街头暴力冲突。
当局官员拿着喇叭上街,要求民众保持克制,结果却被人直接打出了两管鼻血,挂上卖国贼的大牌子游街。
没等他被警察救下,就传来了空军中校指导员带领三名学员驾机叛逃大陆的消息。官员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
中日双方互相宣示对勺鱼岛的主权,互不相让。
原本承诺维修好就尽快离开勺鱼岛的东方公主号却迟迟不见有动静。
日方再催促,乌克兰的工程师就将责任推到台风天气上,他们需要的关键零部件运输船只在海上碰到台风,被迫返航了。
他们不能因为修船就拿人命冒险。
所以中方的雇工必须得等到船修好以后,才可以离开。
游轮的餐厅里,周崇斌跟贝拉开玩笑:“完蛋了这回你彻底得罪了美国政府,他们肯定要给你小鞋穿的,还是赶紧跟我一块儿回国定居吧。”
贝拉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羊排,野山羊的肉果然紧致美味,配上芦笋刚刚好。
她的目光如同蝴蝶的触角,轻轻扫过花房,看的大表哥心都颤抖起来。
“我为克林顿竞选美国总统掏了50万美金。”
大表哥一愣:“你就这么看好他啊?”
这感觉真有些酸溜溜的,他没觉得克林顿那小子到底出色在哪儿。
贝拉漫不经心:“他的竞争对手,布什,我同样掏了50万美金。”
大表哥哈哈大笑,这还是最稳妥的做法,打点官员就得面面俱到。
旋即他心痛起来,100万美金啊,有这100万美金,他能从俄罗斯搞到10架以上的飞机。
贝拉嗤笑:“克林顿政府推行生物柴油了,我可以很快就赚回那100万美元。我买10架飞机,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表哥含情脉脉:“国家包发老公呢。”
这投资多值当。
他这也算为国捐躯吧。
贝拉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发出冷哼。
周崇斌生怕得罪了大美人,赶紧乖巧地伏小做低,企图伪装自己是个正经人:“瞧瞧美国,还是不地道,日本都这么进退两难了,他们居然都不发话。”
贝拉放下了刀叉,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日本人越焦头烂额,对美国来说好处越多呀。”
小弟翅膀硬了,当大哥的自然就得好好敲打敲打。
小弟不水深火热,怎么能体现大哥手眼通天呢。
所以,勺鱼岛就是个饵,这儿的局势越混乱,牵扯到其中的力量越多越好。
反正是拿人家的东西当筏子,无论最终落在谁手中,对于美国而言,其实都无所谓。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饵勺起来,叫上面一圈鱼全都昂着脖子眼巴巴地瞅着。想要一口吞下,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无论是中日的勺鱼岛,还是日俄的北方四岛,领土争端,是牵制两个国家最有效的手段。
因为国民对这方面是最敏感的,一旦当局政府处理不妥善,就很容易受到民意的反噬。没有外患交加,美国人自然更容易伸出手去。
大表哥龇牙咧嘴:“看看,美国人就是空手套白狼,哪都能占便宜的主。”
想想清朝末年,美国人提出的列强在华利益均沾原则。
再想想海湾战争,美国佬翻脸的真正原因才不是石油呢。而是萨达姆居然狗胆包天,胆敢提出不用美元结算石油。
这不是断美国人的财路吗?只要是有一天还用美国结算,那么全世界人民都在免费给美国打工。
美元一贬值,全世界的钱袋子都得缩水。
贝拉似笑非笑:“除非你跳出这个局,不跟人家玩,否则就得按照人家的规则来。”
她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唇,然后起身往外走。
任谁看了她此刻的模样,都觉得她正置身于世界上最豪华舒适的度假酒店。
谁能想到,她已经在这荒岛上呆了好几个月。
大表哥慌忙放下自己啃了一半的馒头片,赶紧追出去。
好歹今天也是七夕节呀,再怎么着,他们都应该浪漫浪漫不是。
东方公主号旁边的石头缝隙中插着一杆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旗。
她也不知道台弯渔船的船长究竟准备了多少面旗帜,反正每次他插上去不久,日本人就会想方设法将棋子拔了扔掉。
然后,他又见缝插针地再插旗子上去,双方互相胶着,各不相让。
大陆方面的优势在于,东方公主号本身飘扬的就是五星红旗,因为是在船上,所以日本人连提出异议都没有办法。
他们只好假装这艘巨轮不存在,只将目光放在保勺人士身上。
大陆游船的船长与台弯渔船船长双剑合并,共同抓捕了一头野山羊。
他们抬着这只明显已经怀孕的母羊,往临时住处铁皮房去,准备再度进行驯养大业。
要在岛上长时间生存下去,生活物资是必不可少的,与其等待大陆的支援,不如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船上的人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海水种蔬菜,现在出海的人没几个不会这一手。
夏季多雨,众人挖的蓄水坑已经积攒了不少雨水。他们觉得还不够,正准备将更多的集装箱搬到岛上,除了盖房子之外,还可以作为蓄水缸种菜养鱼。
贝拉礼貌地朝船长点点头,声音客气的很:“今天收获不错呀。”
船长冲她笑:“托你的福,今天请你们吃烤龙虾啊。有新到的新鲜米。”
可惜就是今年夏天太冷了,日照不充足,否则他们连水稻都打算种下去,夏天下秧苗,刚好到11月份收获。
日本方面倒是想将登岛的中国保勺人士抓走,可惜海上保卫厅没有陆地抓捕权,只能站在床上看着挥舞五星红旗以及青天白日旗的人干瞪眼。
他们想调用冲绳县警察行动,偏偏又赶上了琉球的独.立示威□□。
□□是驻冲绳基地美军恶习不改,又犯下了强.奸当地女学生的残酷罪行。
从这些人驻扎在冲绳开始,就经常骚扰当地妇女。
这一回,他们甚至连12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原本就饱受美军基地带来的种种痛苦的冲绳人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行动,要求将驻军基地赶出去。
他们不需要美国人的保护,美国人都是罪犯。
可惜日本政府一直都态度消极,使得群情激奋的冲绳人愈发愤怒。
每一次冲绳与基地美军发生冲突都是这样,日本政府根本就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他们不指望日本政府会为他们出头,他们要求跟日本一刀两断。
什么冲绳,他们本来就是琉球人。
琉球自古便是主权独立的国家,他们有自己的文化与历史,不需要美国跟日本来统治。
人们走上街头,发放传单,直接发出与日本分道扬镳的呐喊。
头上绑着独立头巾的人,在街头哭泣:“回归日本21年来,琉球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们遭受的是国内殖民地待遇,日本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而是视他们为贱民,持续残酷地压迫剥削他们。
琉球要求独立,琉球人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除了示威□□之外,冲绳当地人还搞起了独立公投,试图通过全民公投的方式独立出去。
焦头烂额的冲绳县政府忙着镇压□□还来不及,哪儿还有精力再去抓勺鱼岛上的中国人。
最有意思的是,这一回冲绳人的示威□□居然在日本本土获得了民众的积极响应。
尤其是有美军基地驻扎的地区,对冲绳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这些基地基本上都在人口密集的闹市区,甚至就紧紧贴着住宅区。
正常情况下,机场附近都没有居民区。
然而,到了美军基地这里,飞机起降近在眼前,发出的噪音让居民苦不堪言。美国人还经常进行超低空训练,民众时常要提心吊胆。
即使没有美军驻扎的地区,大部分民众也对驻日美军烦不胜烦。
除了动不动就传出的美军丑行之外,本国的领海领空权被分刮,国防经费里头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共驻日美军开销,以及城市规划受到基地存在的影响等等,这些都让民众极度不满。
尤其眼下日本遭受经济崩溃的打击,普通民众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政府还要掏钱养美军,简直让人不堪忍受。
于是一场岛屿引发的风波,居然引发了台弯跟日本民众针对当局的大规模示威□□。
反而是□□大陆方面风平浪静,除了忙于台风天气转移民众以及赈灾事宜之外,就是坚持每天定时巡航,再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就在局势持续胶着,美国又迟迟不表态,俄罗斯内部暗潮涌动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帮了把日本的忙。
8月底,一直行踪诡异的台风要在琉球群岛登陆了。
为了防止东方公主号再遭受进一步的损伤,专家反复讨论论证之后,决定将这艘体型庞大的巨型豪华游轮拖拽到大连港进行停泊,以确保她的安全。
悬着一颗心的台弯当局终于松了口气,要是东方公主号最终去南海或者东海,那象征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与此同时,已经从国内外学术界消失了四年的王教授与陆教授敲响了同事的办公室门:“小魏,跟你们道个别,我们得走了。”
年轻的研究员赶紧放下手上的鼠标,转过头来好奇地询问两位教授:“出差吗?这次去多久啊?我们的芯片……”
王教授摇摇头:“不知道,继续做下去,电子高速公路计划会由方教授继续主持。不要放弃,这是我们迎头赶上的最好时机。”
小魏急了:“那你们更加不能走啊,教授。”
陆教授微笑:“我们还有更紧急的任务。”
急迫到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的任务。
9月5号当天,9月份的第一个礼拜天,东方公主号终于缓缓驶入了大连港。
无数提前知道消息的市民纷纷靠近港口,争相一睹东方公主号的风采。
下船的船东贝拉女士以及周崇斌还有乌克兰方面的造船专家,都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
他们是英雄,他们勇敢无畏地跟日本人对峙了整整100天,即使环境再艰苦,他们也不曾退缩。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否则他们肯定还能继续在勺鱼岛上呆下去。
人们目睹东方公主号,静悄悄地停在大连港,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
就连特地跑去大连迎接大表哥跟大美人的林蕊,都没有注意到,中方派出的维修工程师当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才是东方公主号来华的真正目的。
日本人百宝使劲想方设法,终于将东方公主号这尊大神给送走了,却不想正中中方下怀。
谁舍得让东方公主号天天遭受无谓的日晒雨淋啊。她的任务从来不是搁浅。
可惜日本人不知道。
南海废弃军舰变成军舰主题公园的事情,让他们心生错觉,以为东方公主号也只是艘打着航母前身噱头的豪华游轮。
就连勺鱼岛搁浅事宜,在他们看来,一方面是中方存心恶心日本人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在免费为东方公主号打广告。
世界上的豪华游轮,不说千千万,但也不胜枚举,这下子东方公主号一跃成为知名度最高的那条。
商人啊,本质果然是逐利。
不过把船拖走了就好,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然而日本人很快就发现他们高兴早了。
因为东方公主号虽然撤走,但是船上的中国人全都留了下来。
他们占据了乌克兰工程师维修船只时搭建的临时铁皮房,一本正经地在岛上开始生活。
勺鱼岛挺好的,谁说勺鱼岛不适宜人居住生活?
他们还就住定了。
第424章 联合来行动
飞机在大海上航行, 蜷缩在座位上的人们的心也随着波浪跌宕起伏。
两鬓花白的机长声音平静:“如果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我会放你们下去。一切都是我个人所为, 与你们无关。”
陈志忠捏紧拳头,态度激昂:“不,我们这是摒弃黑暗腐败, 投奔光明。”
机长态度严肃:“陈志忠,你为什么要走?”
年轻的前国妨部公务员端正了脸:“我要替我爸去给我爷爷扫墓。”
机长嗤笑出声:“已经开放探亲六年了, 你完全可以自己去。”
陈志忠立刻涨红了脸, 没有接声。
其实他压根不敢回父亲的老家。
大哥当年驻扎在离岛上, 不知道家里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
父亲在来台弯之前其实在大陆老家娶过老婆。原本以为跟蒋公承诺的那样很快就能反攻,结果一年又一年, 完全看不到希望。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成家,却不曾想留在老家的原配没有改嫁,居然一直待在陈家奉养老人, 并为老人送了终。
从探亲后返台的同乡口中知道这件事后,阿爸阿妈就爆发了战争。
当初为了嫁给阿爸这个外乡人,阿妈同外公外婆做了好大的斗争。结果眼睛一眨,她居然沦为了二房小老婆。
后来阿爸最终还是没有返乡, 只托人给老家的原配带了封信跟些钱, 表达自己的愧疚与歉意。
可惜此事过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 他总觉得父母之间淡淡的。
这个悲剧又怪得了谁呢?阿爸当初是来台弯整整10年,才重新讨老婆的呀。
陈志忠耿直了脖子, 大声回答:“我要为祖国国妨事业作出应有的贡献。”
上这架飞机是意外,他不过是去找自己的朋友说话,倾吐心中的愤懑,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跟上了他们的训练飞机。
机长冷笑,目光扫视飞机上的学员:“你们晚生了几年,也许现在去的话不仅不会被当成英雄欢迎,还有可能会被当成间谍提防。你们想错了,我是要去打仗,而不是送你们回大陆认祖归宗。明白的话,赶紧滚。”
“我们就是要去保家卫国。”陈志忠的朋友捏紧了拳头,大声喊起来,“长官,你让我们一块儿去保卫勺鱼岛吧。”
不等机长回应,他又扭过头来从飞机上的学员们大喊,“不要再对当局抱有希望了,他们是卖国的政府,他们绝对不会站出来跟日本人对着干的。”
陈志忠也站起身,呼应自己的朋友:“没错!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三年前,日本人在岛上建灯塔,国妨部不是没反应,而是制定了汉.疆演习作战计划。我们已经组成突击队,准备搭乘直升机上岛,炸毁日本人的灯塔,插上我们的青天白日旗,再由机舰联手海空掩护撤离。
45位兄弟,我们45位兄弟已经签好了自愿切结书、遗书、跟保密规定,做好了慷慨赴义的准备,训练一周后却没了下文。
为什么?因为又是我们这位总统喊停,他根本就不敢跟日本打。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软弱的国家元首,他也不配当元首!
你们想想,除了这一件秘而不宣的流产行动之外,他还干过哪些罪恶滔天的事?他主动废弃了我们的基地,他是日本人派过来的总统!”
飞机上群情激奋,这些学员或多或少也都知道流传在军中秘而不宣的一些传言。
现在有国妨部的职员站出来,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大家立刻有猜测得到验证之感。
“不要再相信他的鬼话了。”陈志忠语气悲愤,“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吗?勺鱼岛是筹码,不是战场。去他老母的筹码,那是我们的疆土,身为军人必须得誓死捍卫疆土,不能让我们的国土沦为政客打麻将的筹码!”
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到后面连嗓子都劈了。
比起他,年过半百的机长明显要平静的多:“我为什么要上这架飞机?因为我害怕错失这次良机,有生之年都无法踏上勺鱼岛的土地。
当局要我们隐忍克制,不能跟日本撕破脸。于是勺鱼岛离我们越来越远。
韩国人不隐忍,政府无暇顾及,他们的民间武装自己想办法通过陪酒女从美国人手上弄到武器,赶跑了独岛日本人的巡逻船。
到今天,日本人就是意见再大,也只能看着韩国人占据了独岛而无能为力。
对待日本人,永远不能软弱,只要你有半点想要退缩的心,他就会露出獠牙来。
但如果你态度足够强硬,直接打到他不敢动弹为止,那就是在他身上投下再多的原子.弹,他们也不敢龇牙。
这就是日本人的尿性!
绥靖政策,二战时绥靖政策造成的严重恶果,大家到今天都还没看清吗?
居然到现在,还有人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同样是被日本侵略了半个多世纪,台弯差在哪儿?我们为什么不能拿出军人应有的血性来?
对,他们比我们幸运,因为李承晚支持他们,他们敢对日本人开炮!
我们没有敢出头的政府,我们的元首是中华民族上最大的汉奸,我们不幸生于这样一个可悲的时代。
可是政府不代表国民,身为军人,我必须得誓死捍卫疆土!”
“好!”陈志忠用力拍着手掌,大声附和,“不要再心存幻想了,兄弟们,这是证明军人价值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时刻。”
他涌到头顶的热血还没有来得及正常回流,驾驶飞机的副机长就发现不对。
美国人的飞机,美国人的飞机出现在东海了。
F/A-18,妈的,美国人又在显示他的拳头了。
勺鱼岛维持现状,对于美国来说利益最大,他们绝对不希望有任何一方完全意义上的占领勺鱼岛。
“怎么办?”副机长还不到30岁,第一次碰上这种架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往浙江方向飞,大陆在离岛上修了个简易机场。”陈志忠激动不已。
这件事,他还是跟大哥吵架的时候,从大哥口中得知的。
大哥坚信政府不是想要放弃勺鱼岛,只是害怕大陆会以此为契机直接占领了台弯。
毕竟,比起台弯,勺鱼岛根本不值一提。
为了让弟弟相信自己的话,大哥情急之下说出,大陆已经在浙江离岛修筑军事基地的事。
“你知道那儿究竟有多近吗?”陈家大哥情绪激动,“距离台弯才100多千米,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
陈志忠却只觉得兴奋,他根本不在乎勺鱼岛究竟是姓民国还是姓共和,只要是中国人的领土就无所谓。
反正台弯一直说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大陆又始终宣称台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不管到最后究竟打成什么结果,终究还在中国人的地盘里头,不是吗?
他从小聆听总理的遗训长大。
“去大陆的海岛上吧。”陈志忠双眼闪闪发亮,“反正必须得跟大陆方面合作才可能夺回勺鱼岛,我们不一定非要在勺鱼岛上会合呀。”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勺鱼岛,说不定台弯方面已经反应过来,正在想方设围追堵截呢。
他们不如另辟蹊径,先到大陆整修再说。
邹鹏随舰完成例行巡航,回到海岛驻军地的时候,就听见周围响起嘈杂的声响。
基地附近的海域上空,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
留守的副队长正对着直升机喊话,要求对方离开领空范围。
飞机上的台弯空军急得大叫,因为年久失修,关键时刻,他们的飞机居然出现了故障,根本没办法发出联络信号。
所有人都惊恐不已,他们担心自己会被海岛上的大陆军方直接炮弹击沉。
陈志忠难掩悲愤的心情,这样糟糕的飞机居然还在服役,政府到底有没有在意过他们这些军人的命?
呵,难怪不敢打,还不知道购买军备的钱被贪污了去做什么呢。
腐败的政府,只会将枪口对向自己国民的政府。
海岛上空腾飞起一架飞机,也许是近距离进行了观察之后,大陆军方认为他们没有敌意,所以他们被允许降落了。
在引航员的引导下,飞机总算战战兢兢的降落在修筑好还没几个月的停机坪上。
所有人都做出最配合的姿态,直接喊话表明身份:“我们是台弯空军,想去勺鱼岛跟日本人干仗,但是美国人的飞机拦着过不去。”
邹鹏看着直接举起双手的台弯空军,一语不发。
匆匆赶来的队长直接手一摆,挑高了眉毛:“刚才飞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故障了?立刻检修,修好了之后跟我们一块儿行动,直接飞去勺鱼岛。”
队长是西南人,说话带着浓郁的地方口音,陈志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头发刚刚长到耳朵的年轻人,顿时傻眼了。
他完全没想到,大陆军方居然如此刚,完全不理会美国人的态度。
队长立刻讥诮地笑了,反手一指自己的脸:“我老子,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一个人生擒了三个美国兵。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怕他个屁。”
这话实在粗鲁得很,根本就入不了人的耳朵。
可刚被迫叫美国人的飞机返回头的台弯空军学员却听得精神一振,齐齐热血沸腾起来:“我们也不怕,我们不是孬种。”
队长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不怕就好,兄弟们并肩子一块儿上。你们飞机上的东西我们不会动的,炮.弹够吗?有没有配备武器?要是不够的话,可以先借你们点。”
陈志忠都快被这位大陆解放军队长的话吓懵了。
不是说解放军最讲纪律吗?他怎么能这样满不在乎?
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事急从权别磨叽,赶紧吃饭,吃完饭以后,想写遗书的立刻写。在衣服上多贴几个自己名字跟编号的标签。
万一咱们马革裹尸了,我们的兄弟好帮你们收尸,完了再给你们家里人送过去。台弯不接收的话,我们就送香港,通知你们家里人到香港来领。”
被惊呆的人可不止这群临时被迫近乎投诚的台弯空军,还有邹鹏。
他追着队长往营房方向跑,整个人急的不行:“队长,领导知道这件事情吗?”
哪里能冒冒然就跟台弯空军合作,这件事非同小可。
队长咧开嘴巴笑,对他们这些秀才兵倒是挺和气:“你个新兵蛋子,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吗?这要是小事,我还懒得管呢。”
就是要这么大的事情,抬弯当局不是不动吗?
赶巧了,军人兄弟是有血性的,他们自己先动起来了。
只要军方有行动,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抬弯大路联合行动。
日本人在勺于岛的问题上最怕什么呀?他最怕的就是两岸联手。
一旦两岸摒弃意识形态的争端,真正联手行动,就是美国也不好硬生生地横插一杠子。
他指望利用抬弯来制衡大陆,就不能直接打抬弯人的脸。
邹鹏结结巴巴:“那,到时候岛算谁的呀?”
“哎呦,说你是新兵蛋子,你还不承认。”队长连连摇头,“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抬弯都是中国的,你怕个屁!”
两岸意识形态差距再大,在勺鱼岛问题上,却始终出奇一致。
这是摒弃成见的大好时机,如果两边真的联手解决了争端问题,不仅能够沉重打击某些国家的嚣张气焰,还能够紧密联系两岸同胞的感情。
队长冷笑:“咱们不是一直想要和平统一吗?这和平的前提是有感情。别忘了,人家被殖民了半个多世纪,有多少人还认得清自己的身份都难说。等到这批过去的老人也走了,联系我们的感情纽带又在哪里?”
说100句空话,不如一起正儿八经地干件实事。
并肩作战是最好,最有效,也最符合民族利益的事。
管他妈的台弯当局是究竟怎么想的呢。
小鼻子小眼睛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蝇头小利的做法,统统丢到边上去。
这勺于岛,他们拿定了。
第425章 既然上了岛
预报将要在琉球群岛登陆的台风, 快要靠近陆地时, 莫名其妙地消失于大海上空。
大自然风平浪静, 勺鱼岛却是风云迭起。
海上保安厅的人试图登岛驱逐保勺人士时,却发现自己连岸都靠不到。
巡航舰刚要往勺鱼岛靠近,准备登陆的时候, 中方的渔政船就横插过来,坚决不让他们往岸边靠。
双方舰艇碰擦到一处, 互有损伤, 中方渔政船的态度却极其强硬, 完全没有往回撤的意思。
日方努力数次之后,觉得从海面登陆困难, 于是出动飞机。
结果在空中就跟大陆方以及台弯方的飞机迎头碰上了。
由于大陆方驾驶的是苏—27的前身,当年巴伦支海空中手术刀事件的主人公就是苏—27,所以日方颇为害怕自己也会被划个大口子。
不想大陆方的飞行员直接飞成螺旋形,来了个筒滚操作, 硬是将自己的对空导弹展现在日方飞行员面前。
日本并没有做好直接开战的准备,又遭受了台弯方面直升机的逼迫,只得被迫往后退。
坐在巡航舰上的陈志忠发出了欢呼声,他不懂空军作战技术, 只觉得望远镜里头看着眼花缭乱, 精彩的很。
旁边他的空军学员朋友放下望远镜的时候,却是面如土色。
天啦, 他们真的敢。
所谓桶滚动作,就是飞机跟贴着桶壁似的, 做螺旋形动作往前飞。这样可以将速度优势转为高度优势,防止因为速度过快直接超越敌机,能够始终缠住对方。
在几百米的高空做这种动作,台弯的空军学员脑袋里头只有艺高人胆大这五个字。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又穷又落后的大陆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也许现在他们的整体军备还比不上台弯,但是实力已经完全不容小觑。
陈志忠这会儿又有了前国妨部公务员的傲娇,认真地强调:“我们也不差。”
他甚至私心觉得即使不用大陆出手,他们只要敢打,照样可以赶跑日本人。
只可惜当局就是怂包软蛋,缩头乌龟。
“你没发现一件事吗?”空军学员喃喃自语,“美国人没出现。”
两人面面相觑,对啊,美国人的飞机呢?在东海耀武扬威,骑在他们脑袋上屙屎屙尿的美国人飞机呢?
空军学员顿时悲愤难当:“呸!根本就没人看得起我们。”
台弯渔船挂上五星红旗出海捕鱼,就没人敢过来找茬。
要是换了他们的青天白日旗,人家连人带船一并扣下。
现在美国人也这样,完全不拿他们当回事。
陈志忠冷笑:“自己要跪着当奴才,人家当你是个人才怪!”
空中发出巨大的嗡鸣声,一队飞机鱼贯而出。
空军学员激动起来:“我们的飞机,我们的飞行队来了。”
可惜他白高兴了,因为启航到东海上空的台弯机队接到的命令是将“叛徒”拦截回头。
“这算什么?老鹰抓小鸡吗?”
不知什么时候,队长站在陈志忠跟他的朋友身旁,发出一声嗤笑。
瞧瞧这天空乱的,果然,还没跟外人打起来,自己窝里头先乱成一堆。
陈志忠脱口而出:“你们赶紧把他们赶走啊!”
话音一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很有问题。
你们他们我们,到底谁是谁们。
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
大陆的飞机反应比陈志忠的脑袋更快,天空中很快出现了古怪的场景。
私自出航的台弯飞机在大陆飞机的掩护下,迅速往勺鱼岛的机场去,直接降落。
也不知道辛辛苦苦在岛上修筑机场的日本人看了会不会活活气死。
他们自己的飞机还没来得及上去呢。
大陆方面的飞机冲欲追上去拦截的台弯飞机喊话:“台弯的空军兄弟们,是不是中华男儿?是中华男儿的话,就不要阻拦我们保家卫国。你们不帮忙没关系,但是请不要帮外人欺负自己兄弟!”
陈志忠捏紧了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台弯机群的方向。他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你们也要当汉奸吗?你们配不配的上身上的军装?当兵不是为了吃饷,而是为了保家护国。民众纳税给我们买武器是为了让我们打敌人,而不是叫我们枪口对准自己人。”
不知道,台弯飞机上的人,是受到了喊话触动,还是不好跟大陆飞机直接硬碰硬,所以即使近在咫尺,他们也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叛徒降落在勺鱼岛上。
陈志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同样蹲下身的朋友,声音带上了哭腔:“没打,他们没打。”
也许是因为台弯机群的举动出乎海上保安厅巡逻舰的意料,大陆的船舰很快震荡起来,因为日方撞击的更加猛烈了。
这一回,双方互不相让,巨大的浪花裹挟着船只,像日本人先前刚放下去的救生艇直接掀翻了。
两边都在强调领海权,要求对方离开。
这一片海上的热闹,显得空中格外孤寂,都没有人顾的上投去任何一瞥。
也许是不甘寂寞,空中的飞机居然又动了,这一回,直直往勺鱼岛的方向去。
陈志忠手上的望远镜差点儿被撞掉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飞机低空飞行,然后众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降落在海岛上。
这是要干什么?
他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也加入自己人的队伍了吗?
低空飞行的直升机,发出的巨大声浪,简直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海风猎猎,海浪激荡,放荡的中日双方舰艇都忘了要继续撞击对方。
邹鹏同样目瞪口呆,完全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台弯方面默认了这架叛徒飞机的举动,默许飞机上岛。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接二连三有人跟着上去。
队长也放下了望远镜,嘴里头骂了声艹。
他娘的,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
当是下饺子吗?早上就这么点鬼大的地方,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物资都有限,到时候不够用了可别打起来。
距离勺鱼岛不到200海里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战场。
台弯国妨部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所有人都在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穿军装的年轻军官一路小跑,通知自己的上峰接电话。
“是总统。”军官的神色已经近乎于哀求,生怕自己的长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不接。
年过半百双鬓已经花白的人突然间笑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年轻军官吞吞吐吐:“飞……飞机返回了,只留了三架。”
这也是让所有人最惊讶的地方,他们本以为中.共会扣下所有的飞机。
结果,据返回来的飞行员说,剩下的飞机是没有人开,否则大陆一架都不想要。
老人笑了:“人呢?”
年轻军官有些尴尬:“除了飞回来的飞行员之外,都留下了。他们写了血书,我以我血保家卫国。”
说到后面,年轻军官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
老人笑出了声,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鹏程,你想不想也上岛去?”
军官慌乱地低下眼睛,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应长官的话。
想,怎么不想?当初,他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
当时教官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他还铭记于心,结果现在飞机的翅膀像是被折断了一样。
“我也想啊。”老人喃喃自语,“想了多少年了,这把老骨头还是想。”
年轻军官赶紧安慰自己的上司:“您正值当年。”
“正值当年又怎样?”老人嗤笑出声,“他怎么说?”
年轻军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赶紧央求地看着上级:“您就去接一下电话吧,我觉得好像不太好。”
“能好吗?”老人笑出了声,居然看上去颇为愉快的模样,“手下这把老骨头,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谁都没把他这个元首放在眼里,他不生气才怪。”
年轻军官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左右张望。
隔墙有耳,国妨部也不完全是他们的天下。
老人抬起脚来,慢慢往前走:“也罢,我就去听一下元首的指示,省得殃及池鱼。”
年轻军官生怕老人会跟对方直接在电话里头吵起来,赶紧语气委婉的劝说:“想必现在总统的压力也很大。”
“能不大吗?”老人语气嘲讽,“端人饭碗就得服人管。我们端的是民众的饭碗,那当然得考虑民众的意愿。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喽。”
接电话的时候,老人空着的那只手还在虚指着兵棋推演。
元首是文化人出身,说话斯文极了,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语重心长:“我一再反复强调,勺鱼岛不是战场,你们要有大局观,勺鱼岛是筹码。”
老人面色平静,始终语气温和,一点儿跟对方争吵的意思都没有。
无论元首说什么,他都一个劲儿的是是是。
等挂上电话之后,他面容依旧平静。
年轻军官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那我们现在?”
“外头是不是围了很多记者?”老人突然间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年轻军官赶紧点头,准确点儿讲,从入夏开始,国妨部就没有消停过。
记者们围追堵截,恨不得钻进他们的每一个毛孔,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记者发布会什么时候开?”
年轻军官愣了一下,开什么记者发布会?有什么内容好发布吗?
老人自顾自地点点头:“也罢,我们先去个地方吧。”
他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自己先举步往外走。
年轻军官急了,觉得上次这样贸贸然出去肯定会被记者们堵死。
“您等我来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老人回过头微笑,语气颇为诙谐,“我这又不是要上战场,有什么好安排的?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连暗杀都嫌浪费刀枪吧。”
年轻军官当然知道他被权力架空的事实,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阻:“您别这样说。”
老人块头虽然不高,步伐却飞快,不多时就到了大楼门口。
已经得知有台弯军人登陆勺鱼岛消息的记者们,一见老人露面,那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前。
“当局终于下定决心抢夺回勺鱼岛了吗?”
“他们是私自行动形同叛变还是的确得到了上峰的命令?”
老人微笑不语,只在听到叛变二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居然对着话筒发言:“我不同意你的用词,军人的任务是保家卫国。捍卫中国疆土,哪儿来的叛变可言?”
记者发出哗然声,迫不及待地追问:“您的意思是,他们的行动是当局主导的?”
“让一让,让一让。”年轻军官跟自己的同袍艰难地挤出一条路来,护送老人往前走。
行到车门前时,老人终于又发了话:“诸位,当前局势,非同小可,还请大家谅解,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做。”
车子终于发动了。
微微阖着眼睛的老人突然间开口:“鹏程啊,你说日本人的自卫队会不会上岛?”
年轻军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也是他最担忧的事情。
现在出面的是海上保安厅,这是一个行政机构,类似于警察。
可一旦日本人的自卫队都上岛的话,那就意味着双方要开战了。
老人笑出了声:“三年前,他们不敢上岛,我们自己先吓跑了,连岛都没碰到。”
三年后,他也赌日本人不敢上岛。
年轻军官忧心忡忡:“可是如果他们上了呢?”
老人笑而不语,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前的风景:“鹏程啊,我问你,我们眼下在的这个地方是谁的岛?”
“您说这里?”年轻军官满头雾水,“当然是我们的岛。”
老人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笑得厉害。
隔了半天,他才叹息般开口:“你觉得大家真的这么想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是没有根的人啊。”
多少年下来,他们这些人都在始终寻找家园。
“人家真的欢迎我们吗?”老人嗤笑,“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对我们真的满意吗?”
未必吧,天底下就没有不讨嫌的掌权者。况且当局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我们是讨嫌的,我们没有一点能够拿出手的功绩。我们说自己过来是为了保卫这里,人家真的认同吗?”
年轻军官神色尴尬,不知道该怎样接上司的话。
然而老人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已经开始自问自答。
“军人怎样才能体现价值?不是装腔作势,唯有在战场上。”
他忽然笑了,语气说不出的萧索,“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一次,我们还犯蠢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民众抛弃。”
民众纳税,从来不是为了供养尸位素餐的人。
当年918事变是怎么发生的?关东.军发动奇袭的时候,多少人还以为高枕无忧呢。
其实不怪那位小张将军,他的确在日本.内阁有眼线,没有接到会被袭击的消息。
可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既然他们的军人已经登上了勺鱼岛,那就让他们去吧。
就算那些人玩这一手不过是为了逼着他们走上台前,那他们也顺水推舟好了。
第426章 当然学种菜
陈志忠站在海岛上发呆。
两架直升机回台弯的时候, 中公询问过他们的意见, 愿意跟着走就一起走。
领头的队长语气尤其可恶:“不用担心, 即使你们不在的话,我们也会守好勺鱼岛的。”
说话的时候,他还咧嘴笑, 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
这是要明目张胆地过河拆桥吗?
这下子,除了寥寥数人放心不下家人想回去安置好了之外, 其余人态度都非常坚决。
来都来了, 为什么还要走?如果要走的话, 他们当初就不会来。
陈志忠作为代表,大声回答:“报告长官, 我们都要留下。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请他们来的队长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色,反而是一副牙疼的模样。
他眉毛皱了半天,才老大不情愿地一挥手, 指挥自己的下属带这些人先去安置:“带他们去西边,那排新修的房子归他们了。被褥不够的话,下午再送过来。”
邹鹏领命,闷声不地吭走在前头, 表情严肃的很, 跟个蚌壳似的。
陈志忠想跟他搭话,都无从下嘴。
邹鹏犯着愁呢, 岛上一下子多出10来个人,吃饭都是大问题。
他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 心里头打定主意,自产自足,必须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种菜换粮食,没道理还得岛上老百姓养着他们。
比起形色沉闷的邹鹏来,陈志忠简直活泼过了头。
他完全忘记了眼下处境的艰难与尴尬,只忍不住一颗好奇的心,不时打量岛上的风景。
勺鱼岛在地图上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点,看着荒芜而贫瘠。
然而,真正踏足其上,数千亩大小的岛屿看上去却是蔚为可观。
跟他想象中的萧索不一样,此刻的勺鱼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热闹纷呈。
雪白的风车齐刷刷的随风转动,发出持续的呜呜声。
蓝天白云丽日的映衬下,那竖起的高杆简直宛如海岛的卫兵,肃穆而忠诚。
湿漉漉的海风转动着风车,海水被抽入最高处的山坳,那里已经修建成一个蓄水池。
经过层层过滤系统,海水就变成了岛上居民所需的生活用水,沿着水管流淌到低处,然后再通过管道进入家家户户。
为了确保居民用水需求,他们还将原先被鸟粪完全覆盖住的四条溪流全都清理了出来,作为收集雨水的蓄水池。
阳光照射下,那些溪流波光粼粼,真如一条条镶嵌了水钻的丝带,缓缓流淌。
房前屋后的人们都在忙碌,有的在修补渔网,有的在网渔网眼中插菜苗,还有人在晒紫菜跟海带。
见到邹鹏的时候,他们抬起头来打招呼,热情地邀请年轻的海军去自家吃饭。
“有刚打的鱼,我还做了豆腐,给你烧鱼头豆腐汤。”
面色黧黑的中年男人看到人民子弟兵身边多了新鲜面孔,也客气地招呼,“一块儿来吃饭啊。你们刚到的?哪儿人?”
陈志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台弯人。”
话一出口,他就想缝住自己的嘴巴,今天他实在太多嘴多舌了。
不想那大伯先是愣了愣,仔细打量他们身上的衣着,然后点点头,居然高兴的不得了:“那敢情好,咱们这岛上天南地北全国各地的人都要聚齐了。我们老家离台弯省挺近。”
陈志忠一噎,想要强调台弯地位非同一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胡乱应对。
他本能地想要转移话题,目光只盯着风车看:“你们会用风力抽水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打水直接蒸馏呢。”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
果不其然,那个埋头领路的年轻海军终于回过脑袋,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漫不经心道:“你不认识风力涡轮机吗?”
陈志忠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还真搞不清楚风力涡轮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里头翻晒着海带的大伯看上去要比小海军和气多了。
他积极主动地替人生地不熟的台弯同胞答疑解惑:“两个作用,一是用来发电,二是用来抽水。蓄电箱饱和之后就开始抽水。”
他抬手往旁边的岛屿虚指了一下,语气自豪得很,“这样的风力涡轮机,我们这岛上有三座。咱们这儿也讲究高科技。”
除此以外,每一栋组装好的集装箱房子都配有风力太阳能混合发电系统,以确保整个群岛上的居民都拥有充足的电力使用。
大伯语重心长:“你们不稀罕这地方,我们可宝贝的紧,舍不得丢掉的。这回好不容易抢回头了,怎么着都不能再丢掉。”
他旁边的年轻人放下切鱼片的刀,笑容满面:“爸,你就妥妥的放宽心吧。咱们解放军手里头什么时候丢过国土?”
大伯立刻笑逐颜开:“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
在场的台弯军人都忍不住一阵窘迫,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生怕再听到更刺耳的话。
陈志忠的朋友忍不住小声低咕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干脆让各间屋子自给自足?大型风车有可能会损害到鸟群的。”
他严重怀疑安装那些高杆风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尽可能阻止飞机降落。
邹鹏皱起了眉毛,简直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军人,怎么一点观察能力都没有?
“你没有看到屋顶都不得闲吗?”
家家户户屋顶上面都安装了集装箱,用来蓄水种菜种粮食。
岛上的土壤层实在太薄了。
虽然山茶棕榈马齿苋处处可见,仙人掌更是遍地丛生,为了适应强烈的海风天气,个个都长得矮矮壮壮,但靠着这些完全养不活这么多人。
陈志忠生怕自己的朋友记录了解放军,现在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他陪着笑,赶紧解释:“伟豪父母都是鸟类研究专家,所以特别关注这些。”
邹鹏才懒得理会他们那点儿小心思小情绪呢。
看到种下去的庄稼,他就担心收成。
“今年有点迟,天气也不太好。种下去的秧苗不知道能不能抽穗。”
他微微侧了下脑袋,语气掩饰不住的遗憾,“要是在南海,水稻起码应当抽到这么高了。”
说着,他两只手能在一起比划了大约两尺长的高度。
南海的再生稻一年三熟是基本,现在正是收割第二茬稻穗,好赶紧吸收光热继续长第三茬稻子的时候。
也不知道今年他们能不能试验成功一年四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岛上的粮食就能够完全实现自给自足了。
他面上的遗憾,是那么的深刻,连陈志忠都不由自主的被带入了他的情绪当中。
前台弯国防部的公务员听得耳朵发热,又忍不住替脚下的岛屿辩白:“勺鱼岛也很好,只是今年天气有点儿糟糕而已。”
为了论证自己的话,他还特意伸手指,大大小小集装箱房屋上的秧苗菜苗,“看,它们长得很好。”
阳光下,种下去的蔬菜与粮食都生机勃勃,简直就是屋顶上的绿宝石。
陈志忠的脸陶醉的近乎于滑稽,他已经忍不住爱上这座偏僻荒凉的海岛了。因为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如此美不胜收。
就连漫步海岸边啄食大米草的大白鹅,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高雅可爱。
邹鹏的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暗道,如果你跟这些白鹅短兵交接的话肯定就不会认为它们可爱了。
岛上居民之所以选择养殖海水鹅,而不是海水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让大白鹅看家。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万一有鬼子跟汉奸进村,光这些鹅就能咬死他们。
如果不是自己陪着他们,看到这些生面孔,估计大白鹅们都要冲上前了。
可惜陈志忠还没有这个自觉,他依旧美滋滋的沉浸在海岛的风光中。
岛上绿色植被本来就多,即使到了秋天微微泛黄,也是那么的风景宜人。
不远处的海岸,蔬菜浮床随着波浪上下震荡,上面的海芦笋成熟后变成了鲜红色,明艳而耀眼。
那鲜艳的色泽,映衬得岛上统一刷成粉蓝色集装箱房子简直柔软如同婴儿床。
陈志忠看得有点儿囧,完全想象不到岛上的建筑居然是这样。
这样的建筑居然是他们的落脚营地。
难道岛上的风格不应当厚重沉郁些吗?
邹鹏一本正经:“公主需要柔和温暖的床。”
陈志忠一阵无语,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当初这些建筑物之所以能够落地,可都是为了东方公主号服务的。
即使公主已经起驾回宫,这儿作为公主的行宫,也应该保持应有的格调。
他心情有些微妙,终于意识到此刻的他们其实是寄人篱下。
然而年轻人总是乐观,永远能够找到宽慰自己的地方。
谢天谢地,屋子只是粉蓝而已。
如果是粉红的话,让他们这么多大老爷们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真的要不知所措了。
邹鹏领他们进了屋子,推开门后,他才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盯着陈志忠:“如果要享受舒适的生活,你还是趁早离开吧。这儿条件绝对谈不上好。”
他伸手指着贴在墙壁上的住屋须知,然后一条条地强调:“我们这个岛利用生态循环系统,不产生污染物。生活垃圾与人畜粪便都经过发酵,沼液沼渣用于浇灌屋顶上自家的菜园,沼气用来日常取暖。
你们的房间在楼上,目前只有大通铺。如果晚上觉得冷的话,可以自己用电暖炉。”
他一条条的吩咐着,然后满脸严肃地强调,“今天没有准备你们的午餐,你们自己煮方便面吧。”
说着,他一扭头就准备离开。
机长微微皱眉,终于开口追问:“长官,我们要如何进行日常训练?”
邹鹏奇怪地扭过头:“训练什么?”
所有人面色一滞,机长代替大家作答:“我们是来保家卫国的,当然是训练作战计划。”
“跟谁打?”邹鹏漫不经心,“岛上只有风车,难道你们要学堂吉诃德吗?”
陈志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咬咬牙,继续追问:“那我们在这儿做什么?”
“种菜种庄稼,捕鱼养殖搞农渔产品加工业。”邹鹏说话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一叠声,“学会如何在海岛上生存下去。”
在场的台弯人都听呆了,志豪忍不住追问:“我们是军人,不是农夫,我们应当做更重要的事。”
“在这个岛上最重要的是生存。”邹鹏似笑非笑,“当然,如果你们当局每天都给你们送补给品的话,我们也不反对。”
这话噎得在场所有人都差点喘不过气来,送补给?没有直接送颗炮.弹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不敢的。”年轻的海军跟会读心术一样,咧嘴一乐,“岛上不只有你们。”
真是不气死他们,他就不痛快。
交代完毕之后,邹鹏朝众人一点头,直接一个后脑勺,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了。
陈志忠跟朋友面面相觑,两人都忍不住骂了声经典的国骂。
他妈的,欺人太甚,个个都能骑在他们脖子上。
机长已经从屋子里头唯一的橱柜中翻出了方便食品。
除了方便面之外,居然还有米线、粉丝、茶干、卤蛋等一堆食品,旁边的袋子里头是脱水蔬菜,可以加在方便面中煮。
如此之丰盛,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酒店待遇了。
陈志忠下意识地小声抱怨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明明先前挺热情的,现在又时不时表现冷淡,搞得人不上不下。
过河拆桥也不带这样。
机长直接往厨房走,看都不看下属一眼:“人家平白无故分你们一大片岛屿,能给你们好脸色就怪了。”
陈志忠忍不住惊讶:“他们真的会把岛分给我们一半吗?”
那未免也太大方过头,这是原则性问题,他们不可能大方到这份上。
机长已经熟门熟路地拧开水龙头,开始刷洗锅碗,准备煮面:“他们必须得拉我们入局。只有国.共两党合作,美国人才不好轻取妄动。”
毕竟名义上,台弯还在美国的庇护之下。
另一位始终保持沉默的飞行员,突然间皱起了眉头:“你们不觉得这次美国人的反应很奇怪吗?明明已经闹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几乎是毫无反应。”
8月中旬,勺鱼岛上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美国人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发表一贯的声明。
他们当初移交的是行政管辖权,至于勺鱼岛的主权问题,他们不插手也不干预。
“当时,三国正在联合军演呢。”飞行员皱起眉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么做相当不合理吗?”
这相当于中.共已经欺负到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无论如何,美国都应当拿出更强硬的态度来。
机长高深莫测:“我问你们,眼下全世界还能挟制美国的国家是谁?”
陈志忠嗤笑:“没有了,苏联都已经解体了。”
他突然间一愣。
对呀,苏联解体了,可是苏联的大儿子俄罗斯还在,它继承了苏联的绝大部分财产。
难道是俄罗斯?没可能啊,俄罗斯肯定会站在美国这一边。
叶利钦可是坚定的亲美派,他相信只要俄罗斯全面向西方靠拢,美国就会帮助俄罗斯发展经济。
机长微笑:“俄罗斯还有最高苏维埃和人民代表大会啊。他们现在可不买叶利钦的帐了。”
执行了一年多的休克疗法,不仅没能拯救俄罗斯经济,反而让整个国家情况更加糟糕。
叶利钦昔日的盟友早就有新的想法。1去年12月召开的俄罗斯联邦第七次人民代表大会后,双方的矛盾就已经完全公开化。
比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俄罗斯内部风云迭起,勺鱼岛这点儿芝麻大的鬼地方对于美国人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就算没有了勺鱼岛,美国照样可以在大陆台弯跟之间,制造新的争端。
反正以这三者敏感的关系,任何事情都可能变成冲突的导火.索。
他要是美国人,也会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俄罗斯。
中公方面选择这个时候对勺鱼岛动手,绝对不是偶然。
可笑的是,台弯当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俄罗斯内部的政权斗争。
大好时机,拱手相让,这就是他们羸弱而短视的元首。
在这样的领导人带领下,台弯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机长绝望地闭上了眼。
第427章 九月莫斯科
大表哥没有在江州城享受英雄的待遇。
事实上, 有林蕊那个搅事精在, 不横挑鼻子竖挑眼已经算给了天大的面子, 还指望英雄凯旋?做梦!
大表哥摸摸鼻子,相当识相地收拾行李,包袱款款地往俄罗斯去。
能怎么办呢?作为一大老爷们, 想要从小白脸转正,必须得自力更生, 好好挣钱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啊。
林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夸奖大表哥终于觉悟了。
女儿当自强, 男儿也一样,年纪轻轻老想着被人包养, 是个什么意思?
表哥差点儿没被翻脸不认账的丫头气晕过去。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一个劲儿撺掇他不要痴心妄想试图上位,就老老实实当小白脸来着。
愤怒的周崇斌同志拖着行李箱昂首挺胸地走了,直接给了林蕊个后脑勺。
他这一次行色匆匆, 甚至来不及押送货物坐火车,直接飞往莫斯科。
9月的莫斯科,是最适合旅游的季节。
凉风习习,天高云阔, 阳光下的千顶之城美不胜收。
然而, 周崇斌要见的客人却完全无法被美丽的天气所感染,整个人都愁眉苦脸, 连脸上的红鼻子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忧郁:“亲爱的周先生,您应当为我们带来更多的中国游客。您看, 这对我们都有好处,难道不是吗?”
周崇斌哈哈大笑,做出个滑稽的表情:“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我害怕你们的总统会直接将我驱逐出境。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我开始来自有人民代表大会的国家。我们的人民代表有权决定国家的任何事务。而你们的总统,是无所不能的。”
波克罗夫斯基的红鼻子颜色愈发鲜艳,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你能想象吗?我们的议会居然没有权利否定总理的提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崇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近乎于求饶一般:“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我只是位普通的商人,请您不要跟我说这些。”
波克罗夫斯基狡猾地眨着他灰蓝色的眼睛,语气大有深意:“普通商人,我看未必吧,您跟你们政府的关系可是相当紧密。”
周崇斌双手一摊,做出个无奈的模样:“明知道,想要做好生意的话,就必须得跟政府搞好关系。”
波克罗夫斯基并没有被轻易地打发掉,依旧追着这个话题:“那么东方公主号呢?您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
周崇斌看上去快活极了,丝毫不掩饰得意的语气:“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
他感慨万千的模样,“1000句甜言蜜语都比不上陪伴着共度难关,我这几个月的功夫,值了!”
波克罗耶夫斯基将信将疑,难以相信对面这位中国商人的举动仅仅是为了取悦佳人。
周崇斌却是喜形于色的模样,嘴里头还忍不住抱怨:“你赶紧说咱们的正经事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就是枪顶着我的太阳穴,我都不可能跑这么远来。”
多耽误事情啊,要是他还留在江州城,肯定能够跟在周玲玲她们后面顺带着就把婚给结了。
周崇斌已经完全忘了贝拉根本不搭理他这一茬的事实。
作为时刻都能自high起来的脑补党,他已经美滋滋地幻想起林蕊那个小兔崽子跪在自己面前敬新媳妇茶的美好生活。
不能太欺负很了,贝拉一看就是个护犊子的妈妈,他家必须得严父慈母。
波克罗耶夫斯基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周先生,如果放任那一位在这么下去的话,我们的生意会完蛋。他根本就不懂经济。”
他情绪过于激动,说话声音太大了,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周崇斌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赶紧将老苏维埃带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直接上了政府的黑名单。
直到他熟门熟路地进入一家小餐厅,坐在富丽堂皇的包间里,周崇斌还叹了口气,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好,我今天的耳朵全都卖给你了,你想说什么?”
他朝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点了小牛肉、果肉冻,又开了一瓶红酒,还为自己的朋友专门要了伏特加。
周崇斌靠在椅子上,发出叹息般的感慨:“每次坐在这里,我都感觉不到你所说的困难。”
看看奢华的地毯,精美的壁画,殷勤有礼的服务员,还有端上桌的精美食品,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可惜这一切我们的人民享受不到。”波克罗夫斯基愤愤不平地喝了口伏特加,“你能想象吗?我的舅舅,一位受人尊重的科学家,每个月的退休金居然只够买一个大列巴。”
“波克罗耶夫斯基同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退休之后去中国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周崇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他们担心的问题都不存在,哈尔滨、珲春、黑河等等,他们可以找到很多自己的同胞。”
波克罗夫斯基挥挥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是一位□□者,真正的□□者。你知道他做过多少愚蠢的决定吗?他甚至要放弃南千叶群岛,哈,这个卖国贼,就为了获得日本的支持。”
周崇斌在心中吐槽,南千叶群岛也是俄国抢了日本的国土,真算起来还说不清楚呢。
不过他不关心日俄领土争端。
周崇斌微笑:“杜贝宁将军不是阻止了这一切吗?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归不归还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美国不会希望你们跟日本走近的。对了——”
他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听说你们的总统下个月要访问日本?”
“伟大的杜贝宁将军已经活活累死了,谁都没办法再阻止这个愚蠢的家伙。”波克罗夫斯基语气悲伤,“俄罗斯也要完蛋了。”
周崇斌似笑非笑,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果冻肉送进嘴里,语气含混:“如果你们两年前能够果断一些,也不会落到现在的状况。”
所有人都在私底下议论并且达成共识,那个人不能留。
结果谁都不愿意伸手,最终是什么结局?占尽一切先机的人却沦为阶下囚。
反倒是让那个人趁机站在坦克上,好好拉拢了一波人心。
“去年拒绝公投的是你们,今年贸贸然主动要求公投的也是你们。”周崇斌叹气,“你们难道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吗?”
信心十足的开始公投,结果俄罗斯民众半数以上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的总统与政府。
明明有先法作为后盾的苏维埃自己却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波克罗夫斯基难掩窘迫,结结巴巴道:“我们以为民众已经看清他的本来面目,清楚他不过是在说大话而已。”
“经济是他上位之后才开始变坏的吗?”周崇斌摇摇头,语气掩饰不住的伤感,“经济破坏加速了联盟分裂,联盟分裂又反过来加速经济破坏。既然经济状况已经糟糕了好几年,你们又凭什么能够认定民众会很快看清楚情况更变得更糟糕的责任?他们完全可以辩解说,是先前政策的后遗症,如果不是他们的努力,情况会比现在还糟糕。”
波克罗夫斯基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中国商人,他只能又喝了口伏特加,面色凝重。
半晌他才愤愤不平:“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擦亮眼睛呢?心甘情愿受着蒙蔽。”
周崇斌欣赏着餐厅精美的餐具,声音不急不缓:“因为你们没有真正意义上受过苦,或者说那些经受过苦难的人已经不在了。”
苦难也是一种财富,可以让人始终心存警惕。
由奢入俭难,经历了无忧无虑近乎于共产主义生活的人们,没有办法忍受突然间生活困顿。
解体的苏联情况从综合水平来看,真的比中国差吗?当然不是,客观来说要强很多。
可为什么同样存在思想震荡,伟大的苏维埃没有扛住,中国却能坚持下去呢?
从个人角度来讲,因为两国的元首情况不一样。一个心存幻想,一个始终警惕。
从国家人民的角度来说,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中国人,已经看到改革开放给他们生活带来的希望。
普通民众很清楚,再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眼下继续走下去,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
周崇斌轻声叹息,“从很久以前,你们的战争就在别人的国土上发生,除了军人,谁还记得战争的苦难。胡萝卜加大棒,大棒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波克罗夫斯基叹气:“是啊,我们只看见了胡萝卜。”
周崇斌突然间笑了起来:“在我们国家有种说法,胡萝卜是钓在驴鼻子上的,这样毛驴被胡萝卜引诱着,就会不停地往前走。”
波克罗夫斯基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色,喃喃自语道:“我们就是被蒙蔽了双眼的驴子啊。”
糟糕透了,以为放弃既有的一切,张开双臂拥抱西方,就能够过上美国式的生活,结果情况更加恶化。
苏联的财富去哪儿了呢?他们不可能凭空蒸发呀。
周崇斌笑得意味深长,伸手轻轻点了点桌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搞清楚财富的来源以及去向,搞清楚到底是谁在享受财富的红利。”
他放下了叉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有两句话我想留给你,我亲爱的朋友,第一,空谈误国。第二,枪杆子里出政权。”
民意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多人都有选择困难症,其实需要别人替他作出决定。
两年前,现在的那位总统为什么能赢?其实最关键的因素是他展现出强硬的姿态。
人类总是慕强的,尤其是在风雨飘荡中的人类。
一个态度强硬的人,往往在某种程度上给他人心理暗示:相信他,没错。
这才是领袖必须得具备的品质,天生的号召力。
周崇斌站起身,冲他的朋友点点头,微笑示意:“我还有点儿事情,得先走了。你随意,账单我支付过了。”
波克罗夫斯基神色怔愣,只胡乱点了点头,没有跟来自中国的商人客气。
等到时钟走向下午3:00的时候,他才跟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
等候已久的服务员立刻上前,笑容满面的递上袋子:“这是您的朋友为您准备的。”
波克罗夫斯基愣了下,低头看纸袋,里头装着打包好的牛奶布丁,那是他的妻子跟孩子最喜欢的零食。
呵,这个中国商人。
周崇斌拖着行李箱慢慢行走在莫斯科的大街上。
坦克堂而皇之地开上了大街,见惯了大世面的莫斯科人视而不见,继续忙着排队。
在这座城市里头,排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主流。
几乎每时每刻,他们都在排队。
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人们,谁也没有抱怨,每个人都神色平静,仿佛用他们挺直的脊梁撑起整个民族的希望。
周崇斌经过商店门口的时候,刚好轮到了一位俄罗斯老妇人。
她听了售货员报出来的价格,轻轻叹了口气,只得收回钱包。
她带出来的卢布甚至不够买一个大列巴。
“见到您实在太好了。”周崇斌笑容满面,赶紧掏出钱包,“夫人,我一直在找您,想把钱赶快还给您。”
老妇人愣了一下,记不起来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
周崇斌笑容可掬,已经将钞票递给了售货员,不仅仅是大列巴,还有昂贵的蛋糕跟牛奶。
他将纸袋子转交给老妇人,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您忘了,当时我刚到莫斯科,是您招待了我们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可真忘不了您做的牛肉汤,实在太美味了。”
他陪伴老妇人往前走,态度殷勤,“教授还好吗?上次我去大学,没有碰到他。”
“他们不需要退休的人。”老妇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的丈夫去年退休了,按照惯例,学校一般会返聘。
这样在退休金的基础上,他还能拿到一笔额外的收入。
可惜学校说经费不足,没有在理会他们这些退休人员。
周崇斌听着直叹气,不时发出一声感慨:“真糟糕,教授是我见过学识最渊博的人之一。”
他的面上浮出浅浅的微笑,将手提包跟纸袋老妇人手上时,鼓励性的安慰对方,“我相信俄罗斯的困境是暂时的,一切肯定会好起来。”
这句话给了老妇人莫大的安慰,她连连点头,“没错,只要我们放弃计划经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崇斌笑了笑,掏出张名片递到老妇人手上,语气含蓄:“我有位朋友在搞点儿自己的小事业,教授应当能够帮上忙。如果教授方便的话,能否联系我,我的朋友对教授仰慕已久。”
遥远的美好未来显然不能够吃饱肚子的现在更吸引人,老妇人立刻礼貌地应声,表示自己会向丈夫转达。
周崇斌冲她点点头,礼貌地打完招呼后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等到晚上八点钟,周崇斌醒过来,打开了电视机。
一根烟还没有抽完的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总统的脸。
这个态度强硬的金发男人表情严肃地宣读《致俄罗斯公民书》,宣布俄联邦停止最高苏维埃跟人民代表大会。
因为最高苏维埃会将俄罗斯人民推向深渊。
周崇斌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冲着电视机屏幕微笑。
十月份去日本访问吗?也许不一定成行吧。
都想到要还日本人南千叶群岛了,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有些东西应当归还中国人了呢?
第428章 莫斯科危机
有了819事件的经验, 周崇斌不敢再耽搁, 他立即起身, 往夜色深处的莫斯科城外去。
谢天谢地,这一回,还没有人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也许是还来不及。
大街上的行人依旧热闹, 这个见惯了风雨世面的城市以它一如既往的淡漠来迎接国家命运的转折。
就连麦当劳门口排队的客人都没有减少一个。
周崇斌走过大街,迎头碰上行色匆匆的波克罗夫斯基。
“嗨, 你要去哪儿喝两杯?”周崇斌冲他快活地笑, 还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一块儿喝点啤酒?”
波克罗夫斯基神情肃穆:“我的朋友,有人宣布我们违法了。呵, 有人绕过先法宣布我们违法。”
“这没什么稀奇的,你们制肘了他的权力。”周崇斌双手一摊,“走吧,也许我可以继续贡献我的耳朵。”
波克罗夫斯基抵抗住了美酒的诱惑, 坚定地谢绝了朋友的邀请:“不,我们必须要反击。”
周崇斌双肩一耸,做出个夸张的姿态:“好吧,祝你好运, 我的朋友。”
说着, 他朝波克罗夫斯基微微一欠身,意味深长地笑了, “希望能够在克林姆林宫见到你,我的朋友。”
“站住!”
波克罗夫斯基面上浮出狐疑的神色,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晚?”周崇斌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又要拼命憋住笑的模样,“晚上才刚开始,我当然得好好享受莫斯科的夜生活了。”
“我希望你的夜生活中不要包含坦克与飞机。”波克罗夫斯基的面色看上去诚恳了一些,“这太危险了,我的朋友,这并不好。”
周崇斌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觉得如果我需要这些的话,我应该来莫斯科吗?从其他地方,我可以动作更快。只要你们迟迟不发军饷的话。”
波克罗夫斯基语气强硬了一些:“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听我的劝告。”
周崇斌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你也听我一声劝,比起我,你们更加需要坦克与飞机。”
波克罗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的钟声敲响了,他赶紧抬手,看了眼时间,只得面色不豫的放弃:“周,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请相信我,我绝非危言耸听。”周崇斌同样表情肃穆,“不要再幻想人民会主动帮助你们。如果想改变这一切的话,就不要再重蹈两年前的覆辙。”
波克罗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时钟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他只能赶紧往街对面走。
很大的街角,拐弯的时候,他回过头,就看见那位中国商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消失在夜色深处。
周崇斌笑嘻嘻地递了个信封给副驾驶座上的军官:“晚上好,亲爱的上尉,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军官接过信封,只要手一捏,就能够大致估算出里头究竟有多少张美金。
卢布现在已经没人敢相信,大家都只用美金交易。
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军官有些好奇:“周,你们真的打算跟日本打一仗吗?”
周崇斌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只是做点生意而已。我的买家也并非中国政府。”
他笑了起来,姿态舒缓,“如果是中国政府的话,这些大路货可没办法满足。”
军官有些不满:“这都是正宗的好东西,我可是在美国人的眼皮底下留下来的。”
周崇斌摇摇头,神情遗憾:“你们肯定有更好的东西,我就不相信总统刚视察过你们,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军官拉下了脸:“这跟你没关系,周,你关心的太多了。”
周崇斌不甘示弱:“这在我们的圈子里头不是秘密。亲爱的上尉,我只是做点小买卖而已,您不用紧张。”
上尉心里头咒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军.火贩子,简直将整个俄罗斯军队都穿成了筛子。
他忘了自己也是漏洞中的一个,只面色阴沉:“不要窥探你不应当知道的事情。”
“我只想知道,你手上还有没有更好的货色。”周崇斌不动声色地又推过去一个信封,“我们不能跟美国人比,但人家吃肉,我们起码得喝点汤吧。”
吉普车不急不缓往前开着,上尉继续追问他的目的:“我不明白,你要这些做什么?”
“你觉得地球上太平吗?”
周崇斌舒展着手脚,跟在自己家中一样轻松惬意,语气也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争端的地方就需要武器。有了武器就想要更好的武器。而商人,不就是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吗?”
上尉嗤笑出声:“你的胃口不小啊,我的朋友。”
周崇斌双手一摊,带着点儿无奈:“没办法,这个世界上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句话像是引发了上尉的共鸣,他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而是让车子开进了仓库。
此时的莫斯科,这样的仓库有很多。
本当被精心保管的武器因为缺乏经费以及场地,只能胡乱地将东西先塞过来再说。
周崇斌在仓库门口碰到了同行,双方居然还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涉。
保管员是个成天醉醺醺的大胡子,只要一瓶伏特加带过去,他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任凭这些军官们明目张胆的“报废”武器。
卖给这些外国佬也好,起码还能换点伏特加与面包。
何况这些人所图甚大,武器都是要运出俄罗斯境外的。
苏联生产了太多的武器,与其让它们烂在这儿或者被黑社会抢走,在莫斯科制造流血暴力,不如卖掉吧,远远地卖掉。
周崇斌验了货,又塞了个信封给上尉。
就连负责开车的士兵也收到了“小意思”。
中国商人笑容可掬:“休假的时候去跳跳舞吧,姑娘们一定很喜欢你的,帅小伙子。”
上尉在边上也满脸笑容,中国人实在太会做生意了,他们总是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周崇斌同上尉挥手道别,不急不缓地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等到汽车声音远去,他才突然间转了身,匆匆进了另一栋建筑物。
没错,这位总统先生已经做好了动武的准备。
美丽的莫斯科很有可能会陷入一场骚乱。
这场骚乱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呢?
他看着莫斯科的夜晚,轻轻地叹了口气,依旧敲响了房门:“是我,亲爱的朋友,恐怕你们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莫斯科市民惊讶地发现,议会跟总统完全撕破了脸。
因为主席团宣布罢免现任总统叶利钦,并临时任命出新的总统,旋即很快公布了国防部长等人的名单。
现任总统的反应同样迅速,他没有再和对方打嘴仗,而是相当行动派的,直接派军警包围了议会大厦并且切断了水电以及供暖。
周崇斌从报纸上看到新闻的时候,忍不住艹了一声。
苏维埃跟人民代表大会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819事件才过去多久啊,他们居然丁点儿教训都没吸取。
深感惋惜的中国商人放下了报纸,轻轻捏捏自己的眉心。
莫斯科街头已经乱成一片,支持议会的人阻挡在军警面前,试图制止他们继续前进。
害怕兵戎相见的市民们,甚至自行在大街上设置起路障,试图阻拦坦克继续往议会大厦开。
他甚至看到了有年轻的女性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徒劳地用自己的身体阻拦军警继续前进。
回莫斯科当天碰到的教授夫人,正捂着脸在街旁嚎啕大哭,全然不复当初虽然贫穷依然高贵矜持的模样。
伟大的俄罗斯民族究竟怎么了?这大约是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的疑惑。
波克罗夫斯基行色匆匆地走进高档餐厅,面容冷肃:“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周崇斌惊讶地抬抬眉毛:“帮助?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您是手头紧张吗?多少钱,我看我能筹措多少。”
波克罗夫斯基面色已经阴沉下来:“周,我们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支持。”
周崇斌挑高眉毛,疑惑道:“我一个商人能为你们提供什么支持?”
波克罗夫斯基下定了决心,他四下张望之后,突然间凑近中国商人:“军队,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军队。”
议会大厦的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临时组建起来的议会保卫队根本不是军警的对手。
他们必须拥有强有力的外援,这样才能解决掉□□者。
周崇斌笑出了声,语气冷漠:“军队不会支持你们的。如果他们真的支持你们的话,两年前,他们就不会临时倒戈,反而站在叶利钦那边。”
波克罗夫斯基愤愤不平:“当然,在那个混账手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倒卖军.火。他们跟该死的军.火贩子一起中饱私囊,毁掉伟大的苏维埃不算,还要继续毁掉俄罗斯。”
周崇斌神色平静,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该死的军.火贩子里头也包含自己。
他任凭人民代表咒骂一通之后,才态度冷静地开了口:“你们究竟想怎么办?”
波克罗夫斯基像难以启齿一般,踟蹰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雇佣兵,我们现在需要一支强大的雇佣兵。”
周崇斌直接笑出声,意味深长道:“论起战斗力,大约没有任何雇佣兵能够比得上苏联红军。”
“我当然知道。”波克罗夫斯基的语气急促起来,“所以我们需要苏联红军出身的雇佣兵。”
他目光灼灼盯着周崇斌,“南海,你在南海碰到海盗的时候,船上出手的就是哥萨克雇佣兵吧。”
“10万美金。”周崇斌倒是没有藏藏掖掖,“他们出手一次,起步价10万美金。不过,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想没有100万美金,他们是不会动的。”
波克罗夫斯基痛快的很:“100万美金,可以,我们成交。”
周崇斌摇摇头:“没有雇佣兵会接受空头支票。你必须得有真金白银拿出来才行。不要给任何时候,如何的许诺,在商言商,没有人会认的。”
波克罗夫斯基神色尴尬。
苏维埃与人民代表大会的首脑都被围困在议会当中,金融寡头们又都站在叶利钦那一边,现在他要到哪儿弄钱去?
鼻子泛红的人民代表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到中国商人脸上:“周,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不不不。”周崇斌赶紧摆手,“我的原则是从来不参与国家的政治斗争。我只是个商人而已。况且,100万美金不是小数目,你知道的,我这一年下来损失惨重。”
波克罗夫斯基语气恳切,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周,俄罗斯继续这样下去对中国没好处。如果没有俄罗斯挡在美国人前面,他们一定会对付你们的。”
周崇斌表情遗憾,声音却依旧冷酷:“要真这样的话,我只能说糟糕。但是很抱歉,在其位谋其政,我不是政府首脑,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波克罗夫斯基抿紧了嘴唇,开始许诺:“如果我们成功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合作开采石油的机会。”
周崇斌笑出了声,连连摇头:“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这种事情你做不了主的。你还是说点儿切实可行的方案比较合适。”
波克罗夫斯基这几天时间基本上都没合眼,此时双眼猩红,鼻翼翕动着:“你要怎样才愿意帮忙?”
周崇斌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我的朋友,咱们这么久的友谊,就当是我看不过眼你这么受罪。”
他站起身,让侍者拿来自己的大衣,“走吧,我的朋友,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我觉得莫斯科很可能会迅速进入紧急状态,趁着还能及时行乐,我们好好去享受一把。”
波克罗夫斯基忐忑不安,他倒是宁愿中国商人直接提出条件,这样起码自己心中有数。
可是他又不敢催促对方,生怕自己能够找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直接放手不管。
先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波克罗夫斯基在心中安慰自己,至于后面怎么办,那等苏维埃的最高领导人出来做决定。
他放松了脊背,跟着中国商人朝不知方向的前路走去。
第429章 莫斯科聚首
局势越来越紧张, 总统与议会的对峙让整个俄罗斯都陷入恐慌之中。
不停地有人站出来试图居中调停, 从高官到社会名流, 就连东正教的新任教首也奔波在双方之间,企图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判。
前苏联解散的时候,都兵不血刃, 没理由到了现在,俄罗斯要拔刀相向。
可惜的是, 双方剑拔弩张, 方枘圆凿岂能相安。
谈判还没结束, 街头冲突已经发生,于是谈判终止, 局势还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周崇斌也越来越忙,他不停地拜访莫斯科城中的三教九流,也不停地接待各色各样的访客。
危机越紧迫,投机的人就越忙碌。
有的人走的时候笑容满面, 有的人则是愁眉苦脸。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等待暴雨将至。
周崇斌吸着薄荷烟,姿态惬意地坐在办公桌的对面。
清凉的薄荷味萦绕在唇齿间,让他整个人都带了点儿清冷的味道。
他笑嘻嘻地建议军官:“要不要也来一根?保准让你冷静下来。”
桌子后面, 年轻的军官面色阴沉:“我足够冷静。”
恰恰相反, 他没有一点儿激情,他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不要这么沮丧,我亲爱的维克多。”周崇斌意味深长, “总归会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军官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他直言不讳:“你觉得谁会赢?”
周崇斌笑出了声:“我以为两年前你们就已经有了答案。”
军官站起身,焦灼地来回踱步:“那个时候是人民的选择,人民并不站在苏维埃那一边。可是现在我不肯定。”
街上,双方对峙者冲突不断。
他怀疑,4月份公投时,选择支持总统跟政府的人,现在是否还持有相同的观点。
周崇斌嗤笑,语气说不出的淡漠:“当初公投的时候,人们还不希望苏维埃解散呢。结果又怎样?亲爱的维克多,人民何时正经地被执行过自己的意志?他们通常都是被利用。”
被各色各样的政客,层出不穷的投机者利用。
军官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中国商人:“你呢?你希望结果是怎样?”
“我没有任何希望。”
一根薄荷烟,快要燃烧殆尽,周崇斌掐灭烟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懂政治,但作为商人,对于经济政策我倒是还有点浅薄的看法。很明显,休克疗法并不适用于俄罗斯。不是暂时的困境,而是会继续恶化下去。”
他没有再点燃第二根香烟,而是轻轻咂了口红茶,“任何经济改革,都必须因地制宜,按照自己实际情况进行,指望照搬别人的成功经验,那是不现实的。”
军官的目光没有移开,始终盯着中国商人的脸。
那个姿态惬意的周,轻轻叹了口气:“糟糕的是,你们的元首似乎并不懂经济,更糟糕的是,他的手似乎伸得太长了。外行指导内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军官的神色终于微妙起来:“你不看好我们的经济改革?”
周崇斌仰起了头,带着点儿微微的笑意:“这是个基本的经济学常识。”
军官又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你们以为自己拔掉牙齿跟指甲之后,昔日的敌人就会敞开怀抱拥抱你们。”周崇斌语气冷淡,“也许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这种想法天真而幼稚,而且极其危险,会将你们带入深渊的。”
“好了,这与我无关。”军官突然粗暴地打断了周崇斌的话,自己转到办公桌后面,“也跟你没关系。”
周崇斌笑出了声,连连摇头:“不,跟我有关,否则我也不会现在坐在这里。”
军官狡猾的很:“你应当遵守我们的规定,今晚宵禁,你怎么还在夜总会晃荡呢?”
周崇斌双手一摊,模样懊恼的很:“我以为脱.衣舞.俱乐部,不在这个范围。上帝,灯都熄灭了,还怎么看跳舞?”
军官笑出了声,意味深长道:“周,我以为你是清教徒呢。”
周崇斌笑容可掬:“我欣赏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军官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立刻又阴沉得如黑夜中的莫斯科。
零星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硫磺的气息。
“糟糕,真糟糕。”他突然间跟不堪忍受似的,又猛的站起来,“真讨厌拿起这些枪啊。”
从阿富汗战场回来之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再碰这些东西。
周崇斌还是那副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不不不,我亲爱的中校,军人总是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真正的价值。”
军官丝毫不掩饰神色间的厌恶:“让该死的战争离得越远越好。”
“您必须要做好自我调节。”周崇斌神情殷勤地劝告,“战争很快就会来临的。”
军官身子猛然一震,语气激扬起来:“这只是小小的冲突,不是战争。”
他们这是部队,也只是待命而已,并没有战场需要冲上去。
周崇斌赶紧安慰反应过度的俄罗斯军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在将来,在肉眼可见的将来,肯定会有一仗要打。”
军官面颊上的肌肉抽动着,目光死死盯着中国商人:“你又是从哪儿搞来的内幕消息?真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军.火贩子,居然比我们更清楚军队的动态。”
伟大的俄罗斯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居然如此军备懈怠,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周崇斌赶紧安慰军官:“您误会了,我亲爱的上校,这只是个常理推断。”
他做了个让对方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轻声叹气,“不出意外的话,掌控着军队的叶利钦很快就能结束这场冲突。我前面说过,我不看好他的经济改革政策,他又是一个固执己见无法轻易被说服的人。
这种错误政策肯定还会继续下去。接下来怎样?经济进一步崩溃,人心动荡。
所有的政客都清楚一个道理,当国内危机重重,矛盾无法化解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国民将目光转移向国外。
无论是德国还是日本,二战的起源是什么?都是国内的经济危机还有不可调和的阶层矛盾。没有什么能够比民族主义更加容易煽动人心的。
所以我说,在肉眼可见的未来,肯定要有一场战争,元首需要通过战争聚拢人心,鼓舞士气,证明自己的政绩。”
“去他妈的政绩。”军官突然间暴怒起来,面色阴郁,“他怎么不自己上战场?他以为坐在坦克上拿着大喇叭,四下招摇就是上过战场的吗?”
周崇斌不得不开口安慰情绪过于激动的俄罗斯军官:“我亲爱的中校,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猜测而已,也许是我想多了。”
军官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成真。
因为自以为是,好大喜功,这种性格会体现在方方面面。
手中掌握重权,没有任何人能够监督阻止的元首,除了对经济指手画脚之外,也会指染军事。
将老虎关进笼子里头,也许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办公室静悄悄的,映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枪声是如此的刺耳。
周崇斌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点根香烟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暴怒的军官立刻一顿吼:“我说过,除非克林姆林宫被人炸了,否则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找我。”
士兵战战兢兢,克林姆林宫暂时无人轰.炸,可他手上的烫手山芋,威力似乎并不逊色于炸.弹。
这位年轻的东方女士,一直坚称自己是中校的朋友,并且拿出了一封信,表示要亲手交给中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莫斯科城有头有脸,背景复杂的人实在太多了,士兵不敢轻易得罪这位从留学生公寓抓来的女士,在收了100美金的小费之后,鼓足勇气,过来找自己的上司。
军官猛的开了房门,抬起脚就要踹士兵。
他的腿都伸出去了,目光落到女士的面容上时,又下意识地放下。
无他,在如此美貌典雅的女士面前,任何雄性生物都本能的想要装模作样。
他朝东方美人微微点头,主动开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美丽的女士。”
东方美人掏出一封信,态度恭谨的递到军官面前:“您好,中校先生,我丈夫说如果我在莫斯科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可以找您帮忙。”
军官正要疑惑地挑眉毛,自己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撞开。
他本能地要勃然大怒,就看见那位留在办公室的中国商人已经猛的扑向东方美人,紧紧搂抱住对方。
“贝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周崇斌吓得手抖脚抖,真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全部迁到自己身体里头去,好像任何危险都触碰不到他。
“这儿有人说我的公司是叛军的金库,所以我必须过来处理一下。”贝拉神色无奈,“我没想到情况已经糟糕到这地步了。”
她刚在留学生公寓落脚,就碰上大兵砸门,要收缴她的护照。
贝拉当然不同意,人在国外护照是她唯一的身份证明。
倘若护照被拿走的话,她后面整个人身安全都没办法得到保障。莫斯科本来就乱。
她与抢匪一样的士兵发生了争执,最后被对方带来了指挥所,事情反而出现转机。
“您说中校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就想碰碰运气。”
周崇斌紧紧抱着她,一副恨不得将她揣进口袋里的模样:“你胆子也太大了,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就好了,你怎么能跑过来?”
贝拉语气不悦:“请不要干涉我的事业。”
周崇斌立刻求饶:“好好,都是你说了算。”
他扭过头,跟中校打招呼,“亲爱的维克多,请帮帮我,我必须得带我的爱人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也许是难得见到朋友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中校的情绪有种微妙的愉悦。
他点点头道:“如果说安全,那应当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周崇斌急了:“嘿,维克多,不要开玩笑。你让我妻子在这儿如何休息?”
中校终于笑出了声,但仍旧摇头拒绝了他回家的请求:“周,请相信我的话,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即使我派车送你们回去,我也没办法保证路上不会遭到叛军的伏击。”
周崇斌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头紧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亲爱的维克多,麻烦您帮我们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我的妻子吓坏了。”
中校扫了眼面色如雪一般白的东方女人,心中暗道,他可没有从这位女士身上看到任何惊吓的痕迹。
时髦的现代女郎们,总是胆子大的惊人。
他点点头,吩咐勤务兵将人带走。
军部指挥所又不是旅馆,哪有条件多优渥的房间。
周崇斌看着反复洗涤的已经变色的床单就皱眉。
好在唯一能够让他安慰的是,屋子里头有卫生间跟热水。
贝拉看他这副愁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你干嘛?人家又没欠你的。”
周崇斌羞愧的很:“是我欠你的,让你住这种地方。”
贝拉笑了起来,语气轻快:“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更糟糕的情况我都经历过。”
周崇斌伸手抱住她,开始忏悔:“我应当早点找到你,那你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贝拉不为所动,语气冷淡的很:“你不过是个孩子,能做什么?”
周崇斌立刻一声嚎叫,然后将贝拉扑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威胁:“我叫你试试我的厉害,姐姐。”
贝拉吓了一跳,立刻抬脚踢他:“发什么神经?外面有人。”
周崇斌流氓的很:“他们又不是傻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要是听墙角才是变态呢,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夜空中就响起炸雷一般的闷响。
震得整个指挥所似乎都抖了抖。
周崇斌愣了下,下意识地抬眼看窗外,突然间回过神来。
妈呀,叶利钦可真够敢的,他居然直接动炮。
那可是他们的议会大厦呀,他竟然炮.轰大厦。
周崇斌心中有万马奔腾,他当初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叶利钦的胆子还真是大。
他有种现世报的感觉,为什么过来联络的人偏偏是贝拉呢?
第430章 混乱的一夜
夜色沉沉, 窗外的枪炮声绵绵不绝。
房门外的脚步声急促起来, 人们奔跑着, 口中不时发出焦急的喊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崇斌面色大变,赶紧爬下床,用桌子抵住房门。
幸而匆忙的脚步声直接穿过房门, 朝远处奔去。
他不敢掉以轻心,索性盘腿坐在桌子上, 背也靠住了门板。
“睡会儿吧。”周崇斌冲着贝拉笑, “没事, 我在这儿看着。”
贝拉哪里敢睡,她同样挺直了脊背, 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枪炮的间歇中,汽车发出鸣响,车灯雪亮的刺眼。
“他出去了。”贝拉神色惊疑不定,“你的那位中校朋友出去了。”
去哪儿了?天知道。
周崇斌忍不住骂了一句:“好歹跟老子打声招呼呀。”
可惜骄傲的俄罗斯军人就是如此, 一边伸手讨要美钞,一边又对军.火贩子不屑一顾。
周崇斌酸溜溜地想着,分明是自己主动下的海,又没有谁拿枪顶着太阳穴硬逼, 装什么假正经啊。
当又立的典型。
可现在不是腹诽的时候, 眼下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的临时庇护者离开了,这里还安全吗?
假如这儿不安全的话, 那莫斯科城还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10月初的莫斯科,已经迫不及待的褪去了秋天的色彩, 走向寒冬。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早晨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贝拉没有钻进被窝中安睡,反而起身走到了周崇斌身旁。
周崇斌笑了下,没再勉强他,只是伸手紧紧的搂抱住对方,居然有心思调侃:“咱们这样像不像范柳原跟白流苏呀?”
都是兵临城下,都是风雨飘摇,一座城的沦陷,成全了一对俗世男女卑微的爱情。
周崇斌语气哀怨:“我就跟白流苏似的,一心一意想跟你白首不分离,你却只想给我栋大房子,只肯包养我。”
他五大三粗眉眼疏阔,看着还真有点小说里头范柳原的意思。
然而此刻,从他的嘴里头念出白流苏的台词,怎么听怎么违和。
贝拉忍不住笑了。被他重新揽在怀里,跟小狗耍赖似的追个不停:“你就给我个名分嘛。”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还不安分,一个劲儿抠着人家的扣子,活脱脱撒娇的小姑娘。
这回就是在给美国总统捐100万的竞选资金,估计美国人对她都不会有好脸。
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中国媳妇多好啊。
贝拉的心也跟此刻的莫斯科城一样,在风雨中飘摇。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我不会结婚。”
周崇斌不假思索:“那是因为那一亿美金,我来还。一年还不了,就十年还,反正总能还清的。”
贝拉合上了眼睛,没有应声。
隔了老半天,黑暗中才响起她的声音:“别傻了,正经事要紧。”
“最要紧的就是你。”周崇斌的甜言蜜语才刚落下,窗外就传来振聋发聩的声响。
飞机升上了夜空。
夜色下的吉普,飞快地疾驰在莫斯科大街上。
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中校突然间睁开眼睛:“往左开。”
司机吃了一惊:“先生,我们不去议会吗?”
中校面色如常:“我要去克里姆林宫。”
旁边的警卫员,下意识地开口问:“您不带领我们去议会?”
中校突然间笑起来:“不,我们去克里姆林宫。”
警卫员惶恐不已,却还是严格地执行长官的命令。
漆黑的夜色下,枪炮发出的火光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亮色。
感受到危险降临的人们全都躲在家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莫斯科的大街热闹得不像夜晚,来来回回的装甲车与坦克匆忙占据着每一条街道。
那些久无人问津的武器仓库也终于被人想起来了。大家迫不及待地领用武器。
黎明时分,喝的醉醺醺的仓库保管员被人用力推醒。
身着军装的小个子男人大吼大叫,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真想一枪崩了这个该死的酒鬼。
他们在外面喊了半天,都没人应声,非得他们破门而入才行。
大胡子酒鬼仓库员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慢吞吞地抓起钥匙去开门。
他不高兴地抱怨道:“以后不要这种时候来拿东西,反正就是大白天也不会有人管。”
“嘿,你这个家伙,你知道什么?”小个子军人不满地挥舞着拳头,“我们要保卫莫斯科,消灭所有的叛徒。”
领头的小胡子军官显然是嫌弃他话太多,开口呵斥道:“好了,都动作快点儿。”
他们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跟包围议会大厦的队伍汇合。
仓库保管员拿出钥匙,哆哆嗦嗦了半天,终于开了仓库大门。
不耐烦的小个子军人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众人鱼贯而入,还有人踩到了老酒鬼的腿上。
谁也没有跟老人道歉,谁也顾不上管他,众人都匆匆忙忙的跑进仓库中,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自从解体之后,政府拨给仓库的经费就极其有限,这些武器根本谈不上日常保养。
比起更多废弃在荒野中的坦克,装甲车,他们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幸运至极。
仓库里头的气味很不好闻,老酒鬼总是到处喝醉,哪儿都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肯定是连防冻液都偷偷喝了。”小个子军人咒骂着,按人头分配武器。
仓库门口的老人当然听不到他的咒骂,即使听到了,老人也不在乎。
黑暗中,老人颤颤巍巍地摸出一盒火柴。
因为长时间酗酒,他的手抖得厉害,抽出火柴之后,划了好几下都没能点燃。
啊,他真的是老了,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废物。
仓库保管员费力地想着,上一次莫斯科如此骚乱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的8月19号吗?不不不,如果那时候,真的乱起来,也许苏维埃就不会解体。
没有流血的死亡,是最可怕的,因为人们甚至想不起来要反抗。
上一次莫斯科兵临城下,还是伟大的保卫战啊。
那个时候,他年轻,是个棒棒的机灵小子,那个时候,他跟他的同伴被称为红小鬼。
他们共同奋战在保卫莫斯科的战线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50年,还是51年?
真糟糕呀,拿破仑与希特勒都没能征服的莫斯科城,今天要倒在自己人的手上了。
火柴头快要被划秃的时候,终于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大胡子保管员小心翼翼呵护着这点儿火苗,点燃手上沾满机油的的抹布。
抹布被丢下,火迅速燃烧了地上的液体,几乎是瞬间,大火就包围了整个仓库。
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太阳终于侦破了黑夜的束缚,跃上莫斯科晴空,见证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武器库大爆.炸。
俄罗斯人的枪口,不应当对准俄罗斯人。
倒在地上的老人,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微笑。
既然他无力阻止战争的发生,那就毁掉武器吧,能毁掉多少是多少。
莫斯科号称森林中的首都,城郊武器仓库的大火很快点燃了周围的树木,然后火势一路蔓延。
因为尚未解除的戒严令,大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足足四个小时。
纵然有人发出火警警报,慢吞吞的俄罗斯森林部门也没有及时反应。
也许这不应当怪他们,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议会大厦。
上午10:00,总统下令炮轰议会大厦了。
议会派的支持者们,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枪炮响起,然而徒劳无功。
到处都是哭泣奔跑的人群,军警在大声呼喊着,不停地驱逐人群。
周崇斌驾驶车辆,挂着军牌的车子躲躲闪闪地行驶在大街上。
不是他有心要冒险,非要这个时候才能回自己家里头去,而是他们寄居的指挥所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在忙着撤退,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甚至不知道,要撤退去何方。
但是信息闭塞之时,口传口的消息更加让人恐慌。
周崇斌不敢保证他们暂住的那栋楼不会成为枪炮的目标。
情急之下,他只能掏了500美金,临时“买”下一辆军用吉普。
大街上乱糟糟的,不过眼下政府军还占据着绝对优势,挂着军牌的车子,并没有收到什么阻拦。
车上两人都心惊肉跳,好几次碰到前面有带着枪的大兵拦截检查的时候,他们都生怕自己会被揪下去。
战乱之时,没有道理可讲。
就算认识再多的大人物,都可能派不上用场。
谢天谢地,森林大火似乎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就连检查行人的军警都抬起了头,朝浓烟弥漫的地方看去。
与周崇斌想象中的焦急不一样,俄罗斯人在面对自然灾害时,依旧散漫得叫人目瞪口呆。
当他们发现天空出现了飞机,立刻就放下心来。
好了,救火是森林部门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大家又回过头来,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耳边枪炮声不断,街上乱糟糟的全是大兵,周崇斌简直要怀疑这儿是不是真有动乱发生。
乌鸦鸦的飞机群中,突然间有一架转换了方向,几乎在议会大厦响起炮.弹声的同时,克林姆林宫也遭受了飞机攻击。
周崇斌二话不说,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匆匆忙忙朝自己家中奔去。
俄罗斯大兵虽然粗鲁,但一般不会干扰民宅。
贝拉直到跟着周崇斌进了屋子,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克里姆林宫?他们这是.炸了克林姆林宫吗?”
周崇斌同样心惊肉跳,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才不确定道:“也许大概可能吧。”
他只是掮客,波克罗夫斯基不会告诉他太详细的计划。
老实说,他很怀疑波克罗夫斯基到底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与苏联国家的人打交道的时间越多,他越觉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天真得可怕。
他们常常抱有不切实际的古怪想法,天马行空得让人哭笑不得。
然而他们骨子里头的散漫,又让他们可以坦然接受一切糟糕的结果。
不管多混乱,不管多糟糕,能够混着过下去就行。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叶利钦可真是俄罗斯人民欢迎的领导。
他们懒得做决定,叶利钦就替他们把所有的决定都做了。
他又想到了林蕊说的一个笑话。
经过多年的努力,苏.共终于将苏联人民带到了悬崖边缘。
叶利钦骄傲地宣布,我消灭了苏.共,然后带领俄罗斯人民往前迈了一大步。
得,现在大家集体掉下悬崖了。
他嗤笑:“叶利钦都能炮.轰议会大厦,议会为什么不敢攻打总统府?”
周崇斌开始翻箱倒柜,试图给贝拉收拾出一顿能进嘴的饭食。
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他才发现切断的电路还没有恢复。
他只能愤怒地咒骂了一句,然后拿出面包与红肠,又开了瓶红酒,尴尬地放在贝拉面前:“今天好像还开不了火。”
贝拉不在意地挥挥手,她是真的饿坏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消耗能量。
别说还有面包与红肠,现在就是一个粗面馒头放在她面前,她也能吃下去。
周崇斌笑嘻嘻的:“那你还挺好养。那一亿美元,咱们肯定能够归还回头。”
这回贝拉还是没有接他的话,只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周崇斌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
他这人一贯挺不要脸的,只要对方没有旗帜鲜明地拒绝,他都当是默认。
他兴冲冲地又从家里头收刮出来一大包干脆面,然后献宝一样送到贝拉面前,觍着脸凑上去:“这个就红酒,挺好吃的。”
贝拉哭笑不得,倒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拆开了一包小孩子才吃的干脆面,看到里头的扈三娘卡片时,她忍不住笑了。
周崇斌得意洋洋:“我跟你说,我当时想到在方便面里头放水浒108将卡片时,林蕊那小丫头气得脸都绿了。”
呵,这真要论起做生意,哥哥他脑袋瓜子,不知道甩那小丫头片子多少条街。
贝拉挑挑眉毛:“你跟个孩子置气,还挺得意?”
周崇斌臭不要脸地又往人家身边靠了靠,委屈兮兮:“我这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嘛,我这要是有个正式的身份,不就——”
他没能就下去,外头又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一回近在咫尺,整个城市陷入彻底的骚乱。
周崇斌一把护住贝拉,面上浮出苦笑:“要是这回能活着回去,你给我个身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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