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项书玉脑子嗡地一下, 下意识颤声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宴会上见到不是很正常?”穆定和冷笑道,“段枂大张旗鼓带着你去参加同学聚会,还在聚会上说你是他男朋友, 确实啊, 没几个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也没把你这个小玩意儿当回事, 但出了事转头就说那天参加聚会的是段林,真当我们这些老同学都眼瞎啊。”
项书玉脸色苍白,却仍然想要解释:“你想多了,那个时候我确实和段枂在一起, 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段林,是在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
可是这种话说出去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他来南城的时候还在和段枂闹分手, 但并没有完全分开,他也确实在这段时间里和段林有过亲密接触。
虽然,都是段林逼他的。
项书玉一紧张心虚就很容易露馅, 穆定和看得一清二楚,他却懒得再提醒, 只拽着项书玉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把项书玉扔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 沙发面不是很柔软, 项书玉摔上去时只觉得屁股疼, 撑着身体的手肘也有些疼。
他闷哼了一声,眼眶顿时通红, 却咬着牙关坐起身来, 没说话。
他知道,这些alpha就喜欢看他脆弱的样子,觉得好欺负, 就会变本加厉。
穆定和将办公室门关上,他卷着衣袖往项书玉这边走,屈膝跪在项书玉身边,将他罩在自己身体下,看着项书玉扬起来的、带着怒气的漂亮面庞。
他有时候真觉得项书玉像古代话本里食人精气的妖怪,长得这样一张好皮囊,却性子怯懦单纯,引诱着人往他挖出来的火坑里跳。
但穆定和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项书玉这样的人,就算是给人挖坑,兴许也是挖不起来的。
太笨,太胆小。
活该被吃抹干净。
穆定和想出神了,他俯身下去想亲项书玉的脸,项书玉吓了一跳,忙抬首一挡,却下意识扇了穆定和一耳光。
“啪!”
巴掌声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内,项书玉和穆定和都愣了一瞬,很快,穆定和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慢慢浮出一片红痕。
项书玉心乱如麻,趁着穆定和没缓过劲儿来,他匆匆从沙发上爬起,躲到了穆定和身后。
他那一巴掌打得用力,穆定和耳边嗡嗡响,口腔内壁似乎都被牙齿刮破了,满腔都是血腥气。
穆定和回过脑袋,项书玉被他阴沉沉的视线看得后背发凉,结结巴巴道:“我早说过……不喜欢别人碰我……”
“呵,”穆定和冷笑起来,“你倒是有点血性啊项书玉,真有意思,原来你也是会打人的。”
顿了顿,他又说:“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是兔子只能是兔子,食物而已。”
他这话讲得不好听,项书玉不喜欢被人物化,一时间气急,竟抓着了穆定和桌上的水杯,往穆定和脑袋上泼了过去。
凉水顿时打湿了穆定和的头发,淅淅沥沥往下滴水,连他那身骚包的西装都打湿了。
项书玉抓着水杯手足无措,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清醒清醒吧。”
说完,他将杯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转身跑出了穆定和的办公室。
项书玉气喘吁吁回到音乐部的工位,拉开椅子坐下喘气。
身边同事随口问道:“书玉,你刚从老板那过来啊。”
“啊,”项书玉心跳还有些快,“老板找我介绍工作室。”
“哦哦,这样啊。”同事的视线一时间有些奇怪,但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项书玉,很快又撇开了。
项书玉没注意对方的眼神,他心里乱糟糟的,想着穆定和之前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
那天宴会上他竟然也在,听他的意思,应该有很多人都清楚他和段枂之间有过一段,也清楚段林在展厅上撒了谎。
最起码,穆定和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是知道的。
那天在宴会上他思绪混乱,段枂确实带着他去给挺多人敬酒了,但他所有注意力都被身体里的小东西吸引,也没注意到自己都见过什么人,是不是也见过穆定和。
项书玉从来没有那么讨厌一个人,讨厌穆定和这样轻佻,这样在职场骚扰。
可思来想去,他又讨厌段枂那天要带自己去同学聚会,更讨厌段林没分没寸地在南城公然和他同进同出。
要是他和段枂分手前就和段林有过亲密联系的事情被人说出去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要是段林撒谎的时候被人知道了,那他岂不是又变成引诱段枂出轨的小三。
明明当时处理起来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偏偏弄成了这样。
项书玉很烦躁,他潜意识觉得都是段林的错,却又说不清楚原因。
他不想冤枉人,他想知道段枂那天为什么不理他,又为什么要带着一枚戒指回来找他。
他现在才隐约感觉到不对。
段林或许对他也撒了谎。
项书玉弯下身捂住脸,他这连天总是胃不舒服,蜷缩了一会儿又开始隐隐难受。
他将手机翻出来想给平问春请假,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去翻了黑名单把段枂放了出来。
段枂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上一次对话,他说他想和项书玉好好聊聊,但项书玉拒绝了,之后,他被段林拉进了黑名单。
项书玉看着段枂发来的那些消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段枂总是话很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自说自话给项书玉发很多,却好像不需要项书玉回复什么,他很热情,很热闹,总是能找到很多乐子,项书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不无聊的,直到自己想离开北城前,他整天待在南区的房子里,他发觉这样两点一线围着段枂转悠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来了南城,但是又这样不小心掉进了段林的圈套。
像这样和段林在一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和段枂分开。
项书玉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生出这种退而求其次的念头。
他手指翻动着聊天记录,翻到一个月前和段枂参加同学聚会回来之后,段枂在办公室给他发的八卦信息。
那时候项书玉在练琴,没细看这些消息,很快又被段枂用其他话题顶了上去。
他现在才开始仔细审视这些消息,段枂说的都是那天在聚会上碰到的人,他发了高中毕业的班级合照,然后一个一个和项书玉细数他们高中时干的蠢事。
项书玉翻到穆定和的名字。
穆定和果然是段枂的高中同学,甚至,也是段林的。
段枂和段林是双生子,从小做什么都在一起,连大学都考在了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项书玉之前注意力都在段枂身上,完全忽略了段林的存在,也根本没想起来段枂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更不会把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老同学记在脑子里。
——“这是穆定和,一个装货,高中的时候整天盯着兄弟的对象,比谁都在意兄弟的对象在做什么,弄得兄弟们都很不爽,但是他又没干什么坏事,说他也不占理。”
——“你以后要是见了这人,记得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有什么坏心。”
——“不过我听说,他上了大学以后好像改了,现在在做电子科技产业,南城主要税收来源就是电子科技了,说起来,我们家做新能源的,和他还是竞争关系。”
段枂的公司和都清是竞争关系,都清怎么和段林又是合作商?
项书玉不太懂商业上的事情,他有些懵,于是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段林发消息,问了他的公司情况,想知道段林为什么是自己开的公司。
段林现在还在开会,项书玉平时很少会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弹窗一下子投屏到了白板上。
段林心头一跳,忙将消息叉去,关掉了后台,又停下话头去用手机回复。
他在工作上总是一丝不苟,和在段氏工作的大少爷段枂不一样,段枂开会的时候似乎总是心不在焉的,平时也没个正形,但会议上说的事情其实他都有听进去。
而段林,他向来严肃,会议上以身作则,自己从来不走神,也不允许员工也走神。
这会儿看见他低下头给人发消息,会议室人人神色各异,心里揣着事琢磨,总觉得公司要变天。
段林:“问这个做什么?”
段林:“我喜欢自己开公司。”
项书玉:“那你现在和段枂是竞争关系吗?”
段林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半晌,他有些烦躁地攥紧了手机。
段枂,段枂。
又是段枂。
“我做房地产的,”段林深吸一口气,神色未变,“和段枂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或者说,合作的时候会更多。”
他不能表现得太小肚鸡肠。段林想。
好歹项书玉现在也开始了解他的情况了,他和段枂是双生子,从小到大他和段枂都会被人们一起提起,项书玉问到段枂,也是正常的。
项书玉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说了声“知道了”,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段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项书玉的消息,心跳也逐渐归于正常,他稍许失落地放下手机,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会议上。
项书玉攥着手机趴在桌上,他今天不想弹古筝了,也不想录曲,他在都清待得不舒服,想要离开。
但走到电梯门口时,他又站住了脚,站在电梯前出了会儿神。
“书玉,”有人在喊他,“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啊,”项书玉回过神来,“我在想事情,我看你从楼上下来,你知道穆总还在楼上吗?”
“穆总?应该还在的。”
项书玉便道谢,进了电梯。
他又来了顶楼,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
项书玉轻车熟路走到穆定和的办公室门口,他没敲门,直接推开了穆定和的房门。
穆定和听见动静,生气道:“谁?进门怎么不敲门?”
一转头,他却看见项书玉站在门口,顿时又面色一变:“哟,书玉,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工作室的事情,”项书玉开门见山问,“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想清楚了?”
穆定和之前被项书玉泼了水,这会儿已经换了衣衫,也吹干了头发,但头发没抹发胶做发型,发丝耷拉下来,看起来没那么精神了。
他心里对项书玉还有气,还想着怎么处理一下对方,也没想到项书玉还会去而复返。
项书玉喉结微微一动,半真半假道:“我和以前的工作室解约了,我现在缺钱。”
“你跟着段林,竟然还会缺钱。”
“那是段林的钱,”项书玉说,“不是我的,我需要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穆定和开始审视项书玉。
他听说过项书玉的家世,江夏月是北城有名的交际花,但只是一个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子,社交用的钱,想必都是从项书玉这里拿的。
说实话,项书玉那点乱七八糟的演出费用能支撑得起多少社交支出,估计还借了不少贷款吧。
穆定和对项书玉的审视变成了戏谑,他靠坐在办公桌边,笑着说:“那你要知道,在我这里工作意味着什么。”
项书玉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些恶心,问:“你之前对其他omega也这样吗?”
“什么样?”
“摸他们,或者,”项书玉觉得这话有点难以启齿,“或者,睡他们。”
“哈哈怎么可能,”穆定和轻嗤着,“我只想谈恋爱而已,谁让那些omega一个个都那么清高宁愿解约辞职,也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项书玉一时间有些无语。
原来是喜欢当第三者。
真是奇怪的癖好。
项书玉和他约法三章:“我要都清所有最好的资源,并且,在我和段林分手之前,你不可以对我做其他的事情。”
穆定和挑了挑眉,正要开口,项书玉又指着他的办公桌,说:“我要你的办公室。”
穆定和愣了愣,转瞬扬声笑出来:“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项书玉,直接就来要我的办公室了?”
“你给不给?”项书玉只反问道。
“给,为什么不给,”穆定和抱着手臂,“你想改造成琴房都可以。”
项书玉已经绕到了穆定和的办公桌后,坐在他那把无比舒适的椅子上。
穆定和对项书玉是看不起的,也不设防,没关掉电脑。
项书玉的视线状似无意在屏幕上晃过,他看见桌面上的软件和财务的文件夹。
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项书玉垂下了眼。
“坐得还舒服吗?”穆定和往项书玉那边走,项书玉却起了身,与他绕开了。
他开了门,说:“还不错,签完合同,我会尽快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项书玉关上门,挡住了穆定和略显讶异的神色,离开了办公楼顶层-
北城艺术展因为那天的意外没办成,推了又推,许成双觉得这个展会有污点,宁可违约也不肯再上台,最后只能遗憾取消。
或许是有段氏施压,主办方给项书玉补偿了违约费。
账款到的时候,项书玉刚把穆定和工作室的合同签好。
段林站在他身后,语气淡淡:“为什么忽然要签到穆定和名下?”
“挺合适的不是吗?”项书玉仰起脸说,“你和都清有合作,他们对我也会客气一点,你看,连合约都愿意给我找最好的。”
项书玉将合约合同点开给段林看,那是穆定和连同合同一起送过来表示诚意的合约,是国外名展的演出邀请。
“明天我就要去塔本亚音乐会初筛了,如果能过了初筛,这个合约也能拿稳一些。”
“你以后想在国外发展?”
“没想好,”项书玉谈起古筝的时候总是话多,“国外终究是没那么了解古筝的,也不懂古筝的底蕴,听不懂琴声里的情绪,有时候更像是在对牛弹琴。”
段林知道他说话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但还是感到心口有些刺痛。
他没什么音乐细胞,项书玉的琴声,对他来说也一样是对牛弹琴,永远走不到项书玉的心里去。
段林垂下眼,他抓着项书玉座椅靠背的手微微收紧了,很快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松开。
他说:“等我的公司状况稳定下来,我也可以开工作室养你。”
顿了顿,他终于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不希望你去国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段林语气冷淡,“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国外周旋。”
项书玉终于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转开话题,又说:“段林,你教我怎么理财吧。”
段林微微皱眉:“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我妈妈那样子你也见到了,花钱如流水,我肯定要留下本来应急。”
段林想说他有钱,他可以补上项书玉需要的一切,但项书玉拉住了他的领带,逼着他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
像是奖励。
于是段林说:“好。”
项书玉没看他,只是摸着他的面颊和喉结:“怎么还穿着西装,去洗漱吧。”
“现在去。”
“段林,”见他要走,项书玉撑着下巴靠在桌上,忽然又喊住他问,“如果我要和你分手呢?”
段林脚步停了下来,他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在灯光的反射下,连视线都被遮蔽,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但暴动不安的信息素提醒着项书玉,他不喜欢这种话题,甚至很生气。
段林将领带摘下来,顺手放在一边,语气还是平静的:“你尽管试试项书玉,我会把你的腿打断,关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你想弹琴,就一辈子在家里弹。”
“有意思吗?”项书玉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吧,”项书玉将视线转回来,“去哪里我都得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要在一起,每天都要和你做/爱,然后离开这些事,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不觉得无聊吗?”
段林乱糟糟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你是嫌我无趣。”
确实,他没有段枂那样擅长甜言蜜语,但项书玉想要,他可以去学。
或许也因为项书玉的心还像鸟儿一样在天边盘旋着,他总是觉得,项书玉的巢穴里如果有一颗鸟蛋,他或许就会收起飞翔的心,会好好窝在鸟巢里。
所以他着急,他每天都想给项书玉留下自己的印记,项书玉不喜欢自己碰他的生殖腔,他却视若罔闻,他扔掉项书玉的避孕药,项书玉会给他一耳光,然后,带着他留下的东西去上班。
他今天还想继续这样做。
从浴室出来之后,他抱着项书玉接吻,掌心下的肌肤细腻,他含糊着说:“怀一个我的孩子。”
“行啊……”项书玉迷离地、轻轻地说,“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作者有话说:拉黑之后聊天记录会清空,这里为了剧情服务,所以稍作调整了。
he不是oe,两个攻,阶段式1V1,小玉两个都会爱,但不是现在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47章 第 47 章 段枂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
一瞬间, 段林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生出了恐惧。
他放开了项书玉,他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 项书玉躺在床上, 被褥压在身下,深色的四件套衬得他的皮肤像象牙白玉一般白, 浮着粉意,很是诱人的模样,但那张神色有些迷离的面庞上,视线却是平静的。
段林意识到, 项书玉不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段林说。
“认真的,”项书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段林一耳光, 但抬起的手却只是轻抚了段林的面庞,“我不会生你的孩子,没意义段林, 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生一个孩子, 除了消耗双方的自由和情绪, 什么好处都没有。”
段林像是被他冠冕堂皇的说辞逗笑了, 他嗤笑一声, 像是在嘲弄项书玉,又像是在笑话自己:“如果和你说这句话的人是段枂呢?”
“这里没有段枂, ”项书玉说, “这句话也和段枂没关系,你不要总是提他,我不想在这里听见他的名字。”
“是不想提还是只是不希望我提?”段林声线发冷, “项书玉你薄情,和段枂提分手的是你,抱着我喊段枂名字的是你,你现在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是我自己想要做他替身的吗?”
“难道不是吗?”项书玉平静问出口。
就这一句话,彻底堵上了段林的嘴。
不是吗?
是啊。
就是他自己这样想的。
当时他只要站出来说项书玉和段枂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说段枂身上没有任何婚约,项书玉也不是小三,事情就能很快解决。
至于段枂和项书玉之间的矛盾,等段枂回来自己解释,说他当时被困在海上,他们现在或许也不会分手,还会继续恩恩爱爱在一起,直到走入婚姻殿堂。
但他撒了一个谎,他当着所有人和媒体的面,说照片上的人是他。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于是他又撒了无数个谎,他见了项书玉的母亲,朋友,背刺了段枂。
没人逼他活在段枂的阴影下做段枂的替身,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窃取来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段林坐在床边,他点了根烟,沉默着。
两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了,直到项书玉疲倦地睡过去。
第二天,项书玉早早起了床,换上西装去参加塔本亚音乐会初筛。
段林醒得比他早一些,也或许整夜没睡,项书玉在他眼下看见了乌青,神情也有些疲惫了。
但段林还是像往常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上前来帮他整理领带。
项书玉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段林觉得这身西装有些眼熟,也很少见项书玉穿深色的衣衫,面无表情的时候,倒显得五官冷艳了许多。
段林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之前没见过这套西装。”
“段枂送的。”项书玉平静地说。
段林整理领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抬起眼,掐住了项书玉的下巴,逼着项书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项书玉对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讨好,却又更像是敷衍。
段林呼吸起伏大了一些,却克制着,没有发泄。
项书玉还在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色。
段林察觉到项书玉似乎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他闭了闭眼,松开手说:“随便你。”
他说要送项书玉去会堂,项书玉没拒绝,上了车,段林又说:“段枂给你送的东西尽快扔掉。”
“我要是不扔呢?”
“你没得选,项书玉,”段林语气不容拒绝,“你是我男朋友。”
项书玉觉得有些好笑,他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男朋友压着段林,现在段林也开始用男朋友的身份压着他了。
段林还挺在乎这个身份的。
项书玉却没什么想说的了。
车到了会堂,项书玉下了车,径直去了后台。
舞台上初筛已经开始了,一阵热闹,段林的车在门外停了一会儿,段林的秘书打电话过来催了很多次,他等不到项书玉上台了,只能让司机带他离开。
项书玉今天选的曲子是他最擅长的一首,由于难度大,抑扬顿挫间很考验情绪,而非技巧。
项书玉知道塔本亚音乐会邀请的都是行业内顶尖的演奏家,论技巧,谁不是有才有灵气又努力的,他要是盲目择选了炫技的曲子,很难出人头地。
他坐在后台候场,调整着自己的甲片,走着神酝酿情绪。
口袋里的手机在轻轻震动,项书玉将手机摸出来,还没等看消息,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项书玉仰头,对上了明秀带着怨怒和委屈的双眼。
“明秀?”项书玉喊他,“找我有事吗?”
“你故意搞我,害我被网暴,你还问我找你有事吗?”明秀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那张很讨人喜欢的幼态的面庞上已经挂上了泪珠,“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啊!”
“明秀,”周围的视线已经落了过来,项书玉心中有些不适,但还是好声好气和他说,“是你先拍照威胁我在先,也一直是你和古伊争抢我的合约,我只是曝光了这些事实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项书玉快要上场了,他没工夫再和明秀多说,他喝了工作人员之前递来的水,起身绕开明秀往台边走。
明秀忽然情绪激动道:“都是因为你项书玉!我向你解释过了我没有要故意抢你的合约,况且合约这种东西不就是谁有本事谁拿到手吗,怎么又是我抢你的了?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解释,你视若无睹,你想逼我去死才满意吗?
你的博文早已经超过五百人浏览了,是你一直在诽谤,在诬陷。”
项书玉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没回头,只淡声道:“这是你说的,谁有本事,谁拿合约,这次音乐会名额,我等着你用真材实料和我争,你要是觉得我在诽谤,那我等着你的起诉。”
他又继续向前去了,走上了台,走进明亮的灯光下,向着观众席前座的评委鞠躬。
黄白的灯光落在他的头顶,发丝泛着光,他面容柔和漂亮,又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格外夺目。
塔本亚的初筛现场也是公开的,也算一场不小的演出,说实话,项书玉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过这样的大型的演出现场了,他心跳很快,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抬手落下一瞬,铮铮弦音骤然爆出,如千军万马奔腾,硝烟战火淹没于风沙肆虐之间。
场内一片寂静,只有项书玉的琴音在回荡。
他最擅长的就是情绪,曾经在学院的时候,院长多次说起过项书玉的天赋,说他心思敏感,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在艺术创作上如有神助,只是也很容易罹患心病。
项书玉到现在没觉得自己心理有什么病,他只是缺钱,缺自由。
塔本亚音乐会,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踏板-
“段林,你去南城了?”段枂给段林打电话。
那时候,段林还在处理工作,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敷衍:“嗯。”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段枂和段林是双生子,段林想要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项书玉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其他人目光的、很特殊的omega,“项书玉喜欢的人是我。”
“段枂,”段林冷笑了一声,“项书玉要是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分手。”
“那是他误会了,”段枂心情很是烦躁,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这样的燥意根本无法掩藏压制,“我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林本想说有,但话到口边一边,他想起项书玉之前和他说,让他不要和别人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段林不是真的听项书玉的话,他只是怕自己和项书玉在一起的事情被段枂知道了,段枂一定会发疯赶来南城找项书玉。
到时候,他故意在这两人之间挑拨离间的谎话就瞒不住了。
项书玉本来就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要是知道了这些,他只会更恨自己。
于是段林又沉默下来,没说话了。
段枂以为他理亏,他又问:“你见到项书玉了没有,他还好吗?”
“他很好,”段林撒谎道,“离开你他什么都好,也很开心,段枂,是你不主动公开你和他的关系,你把他当玩意儿,你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也把他当个玩意儿,才会让关承悦跳出来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东西去戏弄。”
段枂的呼吸急促起来:“和你没关系。”
他还是嘴硬,但他心里也清楚,段林说的是对的。
谁都看不上项书玉,没把他当回事,所以才会故意选在项书玉最在意的场合,嘴尊敬的长辈面前捉弄他,让他社会性死亡,被扣上一个小三的帽子指指点点。
段枂喘气片刻,又说:“我现在就去南城找他。”
段林呼吸一顿。
这个时候来?
父亲这两天给他留下了很多工作,因此哪怕段枂心在项书玉身上,也没办法抽身离开。
钱和权力是他能靠近项书玉的基本,项书玉缺钱,他就会给项书玉钱,给项书玉所有自己能给的帮助,一旦被父亲放弃,他对于项书玉的存在价值就会降低。
这一点段枂和段林都清楚,但段林没想到段枂会突然突发奇想要来南城。
段林难得觉得紧张,但还是保持着冷静,说:“父亲交给你的活做完了?”
“用不着你管,”段枂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语气不善,段林便也不客气起来:“我不管你。”
看你有没有本事顺利来南城。
段枂挂断了电话。
年岁长了后,他和段林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小时候便总是明争暗斗,那会儿总是会因为食物和玩具互相争抢,长辈说是年纪小,小孩爱打架正常,有摩擦也正常的,长大了便好了。
等长大了,要争抢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也逐渐没那么交心了。
段枂知道这是豪门子嗣会走向的结局,每户人家都不例外。
他能察觉到段林的恶意,但也没当回事。
项书玉确实喜欢他,段枂知道,也明白项书玉的喜欢不多,似乎只是停留在好感上。
但那确实也是喜欢。
段枂放下手机,面前电脑屏幕上是塔本亚音乐会初筛的现场直播,项书玉的琴声落下最后一道弦音,如雷贯耳,绕梁不息,像奔腾的河与风云,又像尘埃落定的历史,沉重又彷徨。
段枂知道项书玉用了全力,也知道他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靠他自己的手,就能获得。
紧接着,场上掌声如雷声响起。
项书玉喘息着,思绪还未从音乐中脱离,掌声像隔着水雾,听不清楚,睫羽轻轻颤抖着,起了身,凭借着肢体习惯向着观众席鞠躬。
项书玉手指颤抖着,他呼吸有些粗重。
刚才在演出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手指虚软无力,身体也很是疲惫,但他还是强撑着,硬生生保持着状态和水准将曲子演奏完。
但报分数的时候他却已经听不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了,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
那杯水……
项书玉怔怔地想。
那杯水有问题。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十二号选手最终得分为——九十七点八分!恭喜你!”
项书玉神情恍惚着,没说话,台下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他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吗?”
“这么高的分数,和之前古筝选手都断层了,何必装成这样宠辱不惊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
项书玉终于动了动,他鞠了躬,什么都没说,也顾不得台下喧嚣的议论声,软着脚走下了台。
有人涌上来问他怎么了,项书玉却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跌跌撞撞走过去,抓住了明秀的衣领。
“你做了什么……”项书玉勉强提起劲儿来说,“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明秀神情惊慌:“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别赖我……”
项书玉却眼前一黑,软着身子摔下去。
“喂!项书玉!”明秀手忙脚乱把他架起来,“不是……快来个人帮个手,他晕过去了……”
-
“阿枂,你怎么突然要去南城。”段母在电话那头叹气,“你爸爸刚把项目交到你手里,你怎么就推了,他很生气。”
“一个项目而已,”段枂安抚道,“妈你和爸说说,我这两天也忙了那么久了,想休息一下。”
他这两天晚上一直借酒消愁,白天又早期去埋头工作,段母一直看在眼里,心里心疼,担心段枂的身体会熬坏。
她又小心翼翼问:“阿枂,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叫项书玉的孩子啊?”
段枂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之前和你打电话听见他说话了。”
项书玉的声音好听,段母听了一次就记住了,后来项书玉跟着段林回来,一开口她就认了出来,却没想明白项书玉为什么会和段林在一起。
“我以为他是你在外面交的小男朋友,我还想着,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拒绝和关家那孩子的婚事。”
“嗯,”段枂沉默一会儿,还是承认了,“我是喜欢他,因为关承悦的事情他很生气,所以和我分开了。”
段母一时间无话可说。
关承悦做了什么她也是知道的,被人当众说是小三,换做谁都不可能不生气。
项书玉她见了一眼,胆子小,性子软,碰到这种事,恐怕要记在心里一辈子,想起来就难受。
段母忍不住道:“你见了他要好好说话,你脾气实在太差了,离开家里,谁还能惯着你。”
段枂没想到亲妈这样赞同他,他忍不住笑起来:“知道了妈,我还订了戒指想求——”
车转了弯,一辆逆行的货车忽然迎面而来,司机眼疾手快打了方向盘,段枂的声音中断,被剧烈的撞击声彻底掩盖,归于沉寂。
“阿枂!”段母的声音带着惊恐,“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听见段枂说话的声音,心里着急,忙起身去找丈夫,又给小儿子打电话。
段林听着母亲哭着说段枂车祸的事情,他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了,平静道:“没事的,妈,你别担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哥哥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暂时不回来了,”段林转开视线看着身边躺在床上熟睡的项书玉,“在忙着。”
他听见母亲叹气,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段枂会讨人喜欢,只有一直努力做第一名,才会有人提起他,让他和段枂平起平坐。
但还是有很多人说他冷血。
现在母亲应该也会这样想的,哪怕……
哪怕段枂车祸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段母又在喊他:“阿林,你和那个项书玉是不是在一起?”
段林喉结微微一动:“嗯。”
“你哥哥醒了,他想和项书玉说话,但是项书玉没接电话。”
段林又望向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就知道项书玉对段枂念念不忘,竟然又把段枂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是不是自己没发现,他们什么时候就会联系上,然后破镜重圆。
段林唇瓣动了动,半晌,他轻抚着项书玉的面庞,轻声说:“他不接,妈,你和段枂说,项书玉说段枂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让段枂别再去纠缠他了。”——
作者有话说:段枂:弟你这样厚道吗[小丑]
段林:谁是你弟。
第48章 第 48 章 说谎,做坏事都是头一次……
项书玉是夜里醒的。
身边萦绕着熟悉的alpha的信息素, 睁眼就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项书玉头脑空白,他身体很是疲惫,睁眼似乎都费尽了力气, 于是很快又闭上了眼。
缓了一会儿, 今天在台上发生的记忆终于缓慢地回到大脑内。
他在演出前被人在水里下药了,似乎不是什么很严重的药物, 倒像是安眠的。
但这种药出现在自己演出的时候,摆明了是想让他在演出上出现失误,从而丢失音乐会上场的资格。
项书玉想到这件事情便觉得后背发凉,他头疼得厉害, 抬手摁了摁眉心,身边坐着的alpha忽然开了口:“醒了?”
“我……”项书玉嗓音有些沙哑,心里还挂念着音乐会的名额, 忙问道,“我通过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屋中没开灯, 他也看不清段林的神色,却觉得段林似乎情绪有些低沉, 像是乌云密布。
项书玉怔了怔, 心里忐忑起来:“段林……”
“通过了。”段林倾身过去, 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暖黄的灯光充盈在整个卧室里的,项书玉这才看清了段林的神色。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似乎心情也不太好。
但听到自己已经通过了初筛, 项书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强撑着坐起来,垂着眼说:“有人给我的水里下了药。”
“嗯。”段林应了一声。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项书玉又问, 他觉得段林想查什么简直轻而易举,都晚上九点多了,离事情发生也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段林要想差,一定早就查到了。
但段林还是沉默着,这样反常的举动,反而让项书玉觉得有些奇怪。
段林对他这么在意,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拖泥带水。
正要说话,段林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明秀,他不想让你拿到塔本亚的A级邀请,也清楚他的水平比不过你,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
项书玉又想起那时候明秀站在自己面前哭诉指控的样子,他觉得很无奈。
一开始他是把明秀当做欣赏的师弟看待的,但明秀的心思不在古筝上,他更在乎名声,项书玉一开始劝过他两句,但明秀听不进去,还反问项书玉:“师哥自己已赚的盆满钵满了,这会儿来跟我说不要看重名利,是不是有点太双标?”
项书玉当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后来也不再交心,逐渐分道扬镳,最终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项书玉叹了口气,又问:“明秀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段林说,“我会想办法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项书玉怔了怔,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段林什么意思。
换做娱乐圈内的说法,这就是要封杀雪藏明秀的意思。
项书玉没想过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他怔怔道:“可是……”
“没有可是,项书玉。”段林打断了他的话,“他不能留,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段林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我来处理。”
项书玉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段林这个人表里如一,外表冷,心里更冷,手段不会太温和的。
但他关心明秀又有什么用呢,是明秀自己动了邪念,自己帮不了他什么的。
他在水杯中给自己下了药,想看自己在舞台上出丑,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而现在,项书玉已经拿到了A级邀约。
他在邮箱里找到了塔本亚的邮件,电子邀约函是设计得很是漂亮,花体字也娟秀华丽,项书玉看着邀请函走神,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抛之脑后。
他将桌上手机拿起来,想给平问春发消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翻了一圈聊天记录,他却总觉得手机有些奇怪,像是被人动过。
平问春的新消息挂在上面,他却没有收到弹窗提醒,倒像是有人提前点开过他的账号。
项书玉将视线一转,落在段林身上,段林语气淡淡:“怎么?”
“没什么?”项书玉睫羽颤了颤,“有点饿了。”
段林又“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卧室,去给项书玉热饭菜去了。
项书玉将自己手机里的软件翻了个遍,但还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或许是他误会段林了。
项书玉将心思放下,给平问春回着消息:“问春姐,我收到塔本亚的邀请函了。”
平问春:“太棒了书玉,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今天我们整个古典乐器组都在看你的演出现场呢,不过怎么会忽然晕倒啊?”
项书玉:“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项书玉出生时似乎是弱胎,体质一直不算好,总是生病,平问春都已经发觉了。
平问春道:“你身体太差啦,这半个月要好好休息啊,反正都清也没什么事干了,你就在家好好调养。”
“项书玉,”段林在餐厅喊他,“吃饭。”
项书玉便和平问春打了个招呼,去了餐厅。
段林不会做饭,项书玉还在睡着的时候他叫了厨师来家里做好了放在保温箱里,都是按着项书玉的口味来做的,项书玉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对段林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他坐在座位上享受着段林的伺候,看着段林给他夹菜,忽然又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段林淡淡说,“等会儿我还要去公司。”
“都这么晚了,”项书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工作很多吗?”
“嗯。”
其实不是工作。段林想。
他得去问问段枂的情况,他找的那个货车司机是个死刑犯,当时越狱正在被通缉,段林向对方保证了会优待他的家里人,也让那个人注意控制了方向和车速。
他是冷血,是残忍,但也绝对没有想过要段枂的命,只是想让他受点伤,让他没办法来南城而已。
事实证明,他算计的是准确的,段枂很快就醒了,只是腿骨骨折,还有点脑震荡,闹着想见项书玉。
母亲似乎对段林不能回家的事情很失望,但父母对他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小时候段枂贪玩掉进泳池深水区,而他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时候,段枂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而他空着手去参加生日宴会的时候,还有每一年过年在长辈面前讨红包都说不出一句好话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对他很失望了。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段父段母更喜欢段枂的事情在豪门里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段林与家里人亲缘浅,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大概只有项书玉这个强行挤进上流社会社交圈的傻子,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在意和段枂之间的兄弟情分。
才会以为,念着他是段枂的男朋友,自己就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看着项书玉认真进食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当时要不是自己动了手段,现在坐在项书玉对面看着他用餐的那个人应该还是段枂,而自己只能从那些隐蔽的监控摄像头里,像躲在角落里不受待见的老鼠,窥伺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项书玉对此一无所知,他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又去给段林盛饭:“你也吃一点,太晚了,等会儿可能会胃疼的。”
段林没有拒绝,只是又想,他偶尔饿一顿并不会伤到胃,只有胃不好的人才会因为饥一顿而胃痛。
那个人是段枂。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抹去段枂在项书玉生活里留下来的痕迹?
段林撑着额头,他额角有点胀痛,心里烦躁,但还是把项书玉递来的饭菜吃完了。
看吧,项书玉不喜欢他,但也还是会照顾他的。
虽然只是因为项书玉习惯了照顾别人,可能无论谁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待遇。
临走前,段林拉着项书玉在玄关处接吻,他像是被项书玉昨晚那句话吓到了,亲密的时候似乎也多了些忌惮和小心。
这还是项书玉头一次知道,原来段林与人亲密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温和的时候-
第二天,项书玉还是去了一趟都清,他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办公室。
司机把项书玉送到了都清楼下,项书玉径直乘着电梯去了顶层。
到穆定和的办公室门外时,穆定和办公室门没关严,狎着一条缝,他生气而怒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项书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穆定和大概是在因为生产材料有问题而生气,商业上的有些东西项书玉确实不懂,但他知道穆定和的产业和政府产业挂钩,所有材料和零件都需要最标准的,质量最上乘的,所以在资金上需求量不小,账本,也成了都清最重要的东西。
和钱一挂钩,就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当初项家败落也和财税有关。
项书玉在门外走着神,穆定和发了脾气,把文件摔地满地都是:“滚!都给我滚出去!”
紧接着,两人从办公室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狼狈地捡拾着地上的文件。
见项书玉站在外面,都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他。
这样的举动被穆定和察觉,穆定和神色不悦:“谁在外面?”
“我,”项书玉绕开那两人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把办公室让给我。”
见是项书玉来,穆定和脸色稍霁,轻哼一声说:“你倒是催得紧。”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琴房,半个月之后,我就要去参加塔本亚音乐会了。”
这件事穆定和是知道的,他说:“恭喜你啊,不过,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来一个庆祝的拥抱呢?”
项书玉没搭理穆定和的戏弄,他已经走到了穆定和的电脑桌前坐下,说:“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要做什么?”
“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收到塔本亚那边发的消息,说要提前注册一个账户信息,我这半个月请假了,不方便回工位上去,省得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
“你用吧。”公司的专用软件都是要账号登录才能进去的,项书玉又不知道账户,穆定和也放心,顺带将电脑密码也告诉了项书玉。
楼下财务办公室又叫穆定和去看账本了,穆定和带着一股子气离开了办公室,将项书玉放心大胆留在自己办公室内。
项书玉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穆定和的电脑,又将自己口袋里的U盘取出来,插进主机。
U盘里是他前两天自己做出来的小程序,项书玉觉得穆定和大意失荆州,可能也是因为没把他当回事。
许多人都不把项书玉当回事,觉得他就是个无用的家伙,只会弹琴取乐、
实际上,在国外读书那些年,项书玉为了给自己赚外快,有去特意学过很多东西,包括做小程序。
他将小程序植入到系统里,又轻轻松松退了出来,穆定和说话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了,项书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是紧张。
他手忙脚乱将U盘收起,刚直起身,穆定和已经进了办公室。
项书玉的神色慌乱又心虚,额上都生了汗珠。
穆定和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他刚从审计那边过来,整个财务账单乱成了一团,各种事情都堆在一起,饶是他清闲惯了,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去处理。
项书玉心跳很快,他攥着自己的袖口起了身,又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穆定和心情很是烦躁,见状,又想拉着项书玉去陪他吃饭:“先别走,你晚上还要去和段林去约会?”
项书玉和段林之间还没有恩爱到要约会的程度,段林今天似乎工作很忙,也说了晚上不会去项书玉的出租屋,项书玉想了想,道:“今天没有。”
“那等我工作完,晚上陪我吃饭。”
提起工作他又开始烦了,项书玉观察着穆定和的脸色,忽然道:“段林公司有一份财务报销备忘录表,很方便,不是很容易遗漏数据。”
穆定和讲电话的话音停顿了一下,他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看着项书玉。
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严肃,紧紧盯着项书玉的面庞,看得项书玉后脊一阵发凉。
穆定和打量着项书玉苍白的面容,揣摩着项书玉这话的意思:“项书玉,你想说什么?”
“我……”项书玉心跳快起来,“我只是觉得,有了那份表或许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帮你提高效率。”
他确实很紧张,说谎,做坏事都是头一次,他怕被穆定和抓到把柄,说话也支支吾吾:“你,你要是不想要,那我就……不给你好了。”
“要?那表格现在在你手上?”
“段林之前……”项书玉垂下眼,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他之前用我的U盘存过,有备份还没删。”
穆定和眼珠子一转,心道段林也是粗心大意,竟然敢将公司的重要文件存在项书玉这里。
这项书玉又是个傻的,什么时候把段林卖了兴许都不知道吧。
穆定和又笑起来,说:“谁说我不要了,这样的好东西,就应该拿出来分享。”
他又想去拉项书玉的手,但项书玉害怕,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穆定和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半晌又像没事人似的,问:“你帮了我忙,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项书玉睫羽轻轻颤着,像是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说:“我要一个演出的合约。”
只是要合约而已,也不算太贪心。
穆定和爽快地应了下来。
项书玉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穆定和把他当成了傻子,于是便不会多怀疑,甚至还觉得他占了段林的便宜。
穆定和带着项书玉去吃饭,他有挺多话想和项书玉说的,项书玉心不在焉听着,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深秋的雨夜带着寒意,在窗上凝成了一片雾气,项书玉无所事事用手指在车窗玻璃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却一直不由自主地想起和段枂分手的时候,段枂想要送给他的那枚钻戒。
那么漂亮的戒指,可能以后还会戴在其他omega的手指上吧。
到底是有缘无分,段枂说什么舍不得,想见他,喜欢他,也不过才分手几天,便可以做到这样再无联系,只有自己还在时不时地想起来。
项书玉心里不太舒服。
下车的时候,穆定和绅士地帮他拉开了车门,项书玉忽然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在拉扯。
项书玉脚步一顿,在看见alpha的面容时恍惚以为是段枂找来了,但很快他又想起来,段枂平时不喜欢穿风衣和大衣,也不喜欢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那是段林。
段林竟然和明秀在一起?
项书玉怔了一下,心中却顿时有些不爽快。
分明……他也不是那么喜欢段林,又何必,在意段林是不是撒谎骗他,在外面和其他的omega私会。
项书玉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视线收回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再往那边望去。
他看见明秀跪了下去,抱住了段林的腿。
项书玉顿时心头一跳,他下意识想要往那边走,却被穆定和拉住了手腕。
“往哪去呢?”穆定和跟着项书玉的视线望过去,但段林已经蹲下身了,大概是去搀扶明秀了,穆定和没见到人影,又说,“走吧,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没提前点餐,等会儿你自己点。”
项书玉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段林……和明秀在说什么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段林那天,明秀就是这样跟着段林上了电梯的,他们之前就认识,后来段林说,明秀是朋友介绍给他才带上办公室的,项书玉一直信以为真。
但现在看来,段林和明秀私下里应该也有往来。
项书玉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菜单出神,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明秀下药那件事情,可能没有段林说得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段林的火葬场要开始烧了[猫头]
第49章 第 49 章 可怖又疯狂的厉鬼。
项书玉心里揣着事, 和穆定和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走神,一顿饭下来穆定和不是很高兴,但也没办法对着项书玉发脾气。
毕竟项书玉还帮了他的忙, 于情于理, 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就算项书玉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也会对项书玉客气一些的。
从餐厅出来之后,穆定和又问:“吃饱了没?看你在餐桌上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抱歉,”项书玉知道自己刚才在餐桌上表现得很不好, 换做别人兴许早因为自己心不在焉而生气了,但穆定和没生气,也确实是难得,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有些扫兴了。”
“没事啊,”穆定和觉得项书玉这人真有意思, 自己心情不好,竟然还反过来给别人道歉, 他故意揽着项书玉的肩, 说, “心里有事就和我说说呗。”
项书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现在知道自己身上很容易沾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了,下意识便将穆定和往一旁推了一把:“你别碰我, 段林会发现你的信息素的。”
他说话倒是实诚, 穆定和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松了手,放了项书玉一马。
他开车送项书玉回家, 项书玉下车的时候,穆定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和段林是认真的吗?他这人我建议你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了,他很恐怖,很冷血,高中那会儿大家都躲着他走的,现在看着倒像个人了,谁知道皮子底下是什么恶鬼。”
项书玉沉默着,没说话。
他知道段林性子冷,总是做一些很过分的举动,但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却并没有做,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好好地、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和他相处。
项书玉还是不喜欢段林,但他无法否认,大概是信息素作祟,他现在很依赖段林的信息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是想和段林亲密接触。
他也不习惯,不适应这种感觉,却无力改变。
项书玉对着穆定和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单元门。
段林今晚果然没来。
项书玉练了会儿琴,时间太晚了,他担心扰民,洗漱之后又趴在床上听曲子。
往常听曲子的时候他心情总是会好很多,但今晚大概是曲子选得不对,太伤春悲秋,总是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段林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他真的在公司,还是在和明秀在一起?
项书玉觉得不太可能是后者,其实他不算了解段林,但段林的心思他一直都清楚,段林要真是移情别恋,也应该不会选择明秀。
但思绪总是越想越多,项书玉躺在床上走神,他脑海里都是明秀向着段林跪下去的场景。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值得明秀这样卑微祈求。
项书玉后颈腺体处有些燥热,他捂着后颈辗转反侧,呼吸也粗重起来,身体似乎在渴求什么东西,扰得他神思凌乱。
项书玉忽然觉得胃里有些难受,他起身去卫生间,却也只是干呕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红了眼眶,很想哭。
他头脑空白了一瞬,稍许清醒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然给段林打了电话。
电话已经通了,想挂也来不及了,段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虚假,像是混着电流,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的嗓音现在听着越发冷漠起来:“什么事?”
“我不舒服,”项书玉鼻音有些重,“你回来。”
他以为段林会推三阻四,但段林没那样做,只说:“现在回。”
电话挂断了,项书玉抱着双膝蹲在卫生间里,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似乎都在叫嚣着不适。
他忽然想起之前生病的时候,段枂会抱着他安慰,会哄着他吃药,项书玉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的是段枂那样会照顾他情绪的恋人。
可他又很想要段林的信息素。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又或者是遗传了江夏月的本性,到这一刻完全暴露。
原来他也是三心二意的坏人。
项书玉蹲在浴室哭,段林回来的时候,项书玉还没哭够,白皙的面庞都已经哭红了,眼眶潮湿又绯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段林心头微微一跳,他难得紧张,语气也带了点慌乱:“哪里不舒服?”
他蹲下身想把项书玉抱起来,但项书玉却忽然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肩颈,像段林平时标记他那样,狠狠对着段林的后颈咬下去。
项书玉没有标记他人的犬齿,但咬得很用力,段林只感到后颈一阵刺痛,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从被咬伤的,带着潮湿与疼痛的部位缓慢溢出。
项书玉咬他像是在撒气,撒过气了,便松了嘴,含含糊糊带着哭腔说:“我肚子疼。”
说起来也说不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段林将项书玉裹进大衣里,抱着他出了门,打算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项书玉埋首在段林怀里,alpha的信息素和体温让他很安心,但胃里却一阵阵犯恶心。
两厢矛盾,项书玉头疼欲裂,忽然轻轻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段林正抱着他将他往车后座放,闻言,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又想起项书玉那时候在他耳边说:“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段林顿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但还是平静又冷静,说:“或许只是着凉。”
这样的话对项书玉来说没有带来任何安抚的效果,他靠在车后座上,疲倦又烦躁地抬手挡着脸。
他自己也不敢多想,他现在根本没有怀孕的打算,更不想生一个段林的孽种。
他不敢深思,但又潜意识觉得或许没有猜错,他大概真的怀孕了,怀了段林的种,谁让段林总是不顾他的反抗去打开他的生殖腔。
项书玉恶心得不行,一边恶心,一边觉得肚子疼,心口也疼,他一直在哭,却没哭出声,只是默默掉眼泪。
“别哭了,”段林有些烦躁,语气多少也有些不耐,“上回你晕倒,医生给你做过检查了,你是弱胎早产儿,没那么好怀孕。”
“所以呢,”项书玉含糊着,嗓音里裹着哭腔,似乎总有些无理取闹,“因为我不好怀孕,所以你后悔招惹我了是不是?”
“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那——”拿明秀是怎么回事呢?项书玉很想问他。
但这种话他走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说出口了,倒还显得他多么在意段林一样。
项书玉把自己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段林也没再开口了,车厢里一阵安静。
段林将线上挂号的费用缴了,又听见项书玉说:“我是真的很讨厌你,段林。”
段林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是事实,都是事实。
项书玉本来就讨厌他,他早就知道的。
段林淡淡“嗯”了一声:“随便你。”
反正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项书玉只是一只被囿困在金线笼子里的金丝雀,从前一个笼子里飞出来,也会撞进另一个笼子里,他的喜恶,又能有多重要。
段林没把他的想法说出口,但项书玉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可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段林把他送进了医院,医生只说是项书玉体质不好,有点着凉,给他开了点药。
回家的路上,项书玉一直闭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段林知道他还没睡着,他喊道:“项书玉。”
项书玉没说话,但睫羽颤了颤。
段林有些不耐:“别对我耍小性子项书玉,没有用。”
“是啊,怎么会有用,”项书玉还是没睁眼,“什么时候你能听我的诉求,那才真的是……”
段林皱了皱眉,没等说话,项书玉又说:“我想做。”
他很少主动,但他说想做,段林就答应了。
段林这次没有再碰生殖腔,像是小心了很多,真的怕项书玉怀孕,怕他说到做到。
项书玉看着段林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段林偏过脸来吻他,把他的笑声堵起来,省得听着心烦。
他们纠缠了一整夜,做完的时候项书玉还没有睡意,他让段林教他看股票和账本。
项书玉坐在段林怀里,问:“段林,你妈妈没给你介绍人结婚?”
“没有。”
“他们给段枂介绍,怎么不给你介绍?”
项书玉这话问得无心,但段林却有些不太高兴起来,语气也变得生冷:“段枂更讨人喜欢。”
“确实,”项书玉微微侧过身去,抬手轻抚着段林的面庞,说,“段枂确实比你讨喜一些。”
在段林恼怒前,项书玉仰头亲着段林的下巴和喉结,像是对他多么喜爱似的-
南城开始下雪了。
项书玉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将自己的东西搬进穆定和的办公室,偶尔在原办公室碰到同事。大家还是会和他打招呼。
大家都清楚项书玉是合约制请来的演奏家,不太需要什么固定的工位,只是偶尔来一趟,交一下音频,或者帮人改一下曲谱,不会多待,因此大家对项书玉都很是客气。
项书玉也一直觉得办公室里没什么矛盾,大家都挺好相处。
有一天晚上聚餐,项书玉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外听见包间里在说笑。
说他项书玉的八卦,说他总是在穆定和的办公室出入,说他被穆定和潜规则了,可能还怀了穆定和的孩子。
项书玉将门推开了,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尴尬的,不满的,看热闹的,项书玉全都忽视了过去,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餐厅。
段林叫了司机来接他,但最后来的是穆定和。
穆定和亲自开了车,说:“上车吧,别等你男朋友了,他估计还在忙着呢。”
项书玉在雪里站了一会儿,风雪把他的头发和肩膀都落白了,项书玉还是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问:“办公室那些绯闻是你传的?”
“啊,被你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样,”项书玉攥紧了拳头,“你看见我被人造谣很高兴是吗?”
“我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而已,”穆定和丝毫不觉得愧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有一腿了。”
“我和你没有。”
“就算没有,现在也得有了。”
项书玉烦躁地闭上眼,说:“你真无耻。”
但这种话,对穆定和来说只是称赞,没有任何杀伤力。
项书玉又提醒道:“段林的掌控欲很强,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他喜欢我,不一定会对我做什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车已经停在了单元门外,项书玉下了车,穆定和像是没把段林当回事,反而问道:“明天还去我办公室吗?”
“嗯。”项书玉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外,看不清楚了。
第二天,项书玉去了都清。
穆定和还在忙着处理工作,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报税了,这段时间财务部门很忙,穆定和也很忙,事情总是一大堆,对着项书玉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折腾了。
项书玉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着平板自己打发时间。
穆定和又将一份乱七八糟的报表打了回去,项书玉听他在电话里怒吼,垂眼思索了一会儿,又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总裁办。
这段时间他跟着穆定和在公司里走动,各个部门的位置都已经摸清,甚至和部分员工也已经互相认识。
项书玉顺利找到了财务部总监的办公室,敲敲门,没等应声便自己开了门进去。
财务总监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性beta,刚被穆定和训过,他现在焦头烂额,怨气也大,见项书玉不请自来,他下意识便冲着项书玉发脾气:“你没看我在忙着啊,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不好意思,”项书玉攥着衣袖小心翼翼道,“我在穆定和那听见他骂你了,我之前在段氏那边知道一个整理借贷平衡表的的小程序,段氏每次都用这个,所以财务报表总是做得很好,我才想着要不要……”
他说话说到一半,像是有些难堪,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财务总监怨气慢慢散了下去,心思一转,问:“还有这种好东西?”
“段氏做电子科技的,研发小程序很上道,”项书玉看起来总是那么无害,让人很难生出怀疑,他将U盘拿出来,本是笑着小心询问,却又像是勾人自己往陷阱里跳的恶魔,轻声问,“要试试吗?如果好用的话,也能早点完成穆定和的工作。”
他都这样说了,财务总监丝毫没多想,反倒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对着项书玉换了张脸似的,又笑道:“书玉你看这……我怎么好意思呢,这样吧,哥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了,”项书玉腼腆地说,“我晚上要去找我男朋友。”
他主动帮忙,将U盘插入电脑。
财务总监毫无防备地当着项书玉的面输入了财务系统的账户和密码,转眼,程序开始自动运行,借着项书玉之前从穆定和电脑内植入的主系统程序,开始暗自运作起来。
项书玉站在对方身后,看着屏幕上跃动的字符,脸上笑容慢慢浅淡下去,逐渐被紧张和心虚笼罩。
这样做是对的吗?项书玉问自己。
他问不出答案,他已经困于私心了,他厌恶穆定和,他想让穆定和吃点苦头,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已经足够了。
财务总监很快将U盘取出来,交还给项书玉。
项书玉慌忙回神。
“谢谢你啊,书玉,哥给你包了个红包,你收下,千万别客气。”
项书玉的视线在对方电脑上游转,心虚道:“嗯,好。”
他攥着那一枚小小的U盘,像是攥着一枚定时炸弹。
项书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段林来接他回去,项书玉抱着段林索要他的信息素,似乎才稍稍安定下来,窝在段林怀里问:“你晚上还要去公司吗?”
“嗯。”
“我陪你去,”项书玉想要做坏事前总是下意识去讨好,“我给你做饭。”
段林还是“嗯”,带着项书玉去了公司。
他有事情要去处理,给项书玉开了电脑让他自己玩。
项书玉将U盘插进电脑,调出了U盘里的文件夹。
都清的财务数据,甚至还有其他的公司机密数据,现在都在文件夹当中了。
项书玉松了口气,怔怔地跌坐回椅子里。
他还是做了这种事情,如果被人知道的话,他或许会被起诉,会被送进监狱。
项书玉闭上眼,内心的纠结与彷徨都在想起穆定和抚摸他身体的那一瞬被彻底遮盖,他恶心得头晕眼花,颤抖着手将文件备份了,正要退出去,他却手误点开了电脑的隐藏账户。
小程序自动开始运转,复制了系统内的文件到U盘内。
项书玉看见那些多出来的文件,却忽然如遭雷轰,头脑一片空白。
他的双手颤抖着,将照片文件点开。
都是他的照片。
他和段枂在一起的照片,在宴会上相携离去的照片,在酒店顶层房间做/爱的照片,还有一些,是出租屋各个角落的监控视频。
项书玉瞳孔骤缩,恐惧顿时如潮水一般将他没顶淹没。
监控?
出租屋里有监控……
段林在他的出租屋里放了监控,居然是……
居然是段林拍下的那些照片,居然是他!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他靠在椅背上,心如擂鼓,连呼吸都艰难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这一刻,他对段林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点可能存在的爱欲彻底化为乌有,只剩下了惊恐。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alpha,是这样可怖又疯狂的厉鬼——
作者有话说:文案有排雷,这里再预警一下,小玉的报复手段会比较恶劣且残酷,不能接受的宝宝一定要小心观看[求求你了]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50章 第 50 章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了段……
项书玉浑身都在颤抖, 思绪也一阵凌乱,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里。
脑海里是刚搬进出租屋时那些奇怪的窥伺感,是段林对自己情况了如指掌的模样, 那时候项书玉还在疑惑段林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的情况, 现在想想,原来是在他身边跟踪偷窥了很久, 将“眼镜”放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项书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后脊发凉头皮发麻,他觉得胃里一阵难受, 和段林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却没有一丝甜蜜,只让他分外厌恶, 甚至恶心到红了眼眶。
项书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片吞咽下,深深呼吸着,想要平复混乱的情绪, 他眼前早已经被泪水模糊,无法看清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但还是迅速将自己的访问日志删除, 删掉了小程序存在的痕迹。
他又搜了一部悲剧电影挂在屏幕上, 强行抑制着自己过速的心跳, 弯身找着纸巾。
起身时,段林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项书玉心跳也跟着对方的脚步声一起规律地撞击着胸口, 他后脊僵硬,刚抬起脸,便和段林的视线直直对上。
段林脚步停顿了一下:“怎么哭了?”
“在看电影, ”项书玉哽咽着撒谎道,“电影……看得有点难受……”
项书玉往常多愁善感惯了,段林也没多想,只是走到了桌前,弯身撑着桌面,关掉了电影。
在办公室里稍显嘈杂的电影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静到项书玉觉得自己心跳声无比明显,好像能被段林听到似的。
段林的信息素现在对他而言也已经缺少了情动的能力,反而让他越发紧张,越发会记起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怎么就能这样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人间呢。
项书玉抓着衣袖的手指攥紧了,他甚至没敢抬头看段林,也不敢说话。
只有恐惧,厌恶。
还有不断滋生的恨。
“心情不好就不要看这种电影了。”
段林没发觉项书玉的异常,他从纸盒里抽出面巾纸,弯着身仔细给项书玉擦着泪痕。
项书玉的眼瞳清澈地映着他的面容,他纤长的睫羽和绯红的眼尾与面庞,在段林的眼中好似一只怯生生的、柔软的小兔子。
段林原本因为项目问题而烦躁的心跟着柔软下来,他少见地温和,轻轻摸了摸项书玉的脑袋。
项书玉心软,头发也很软,手感很是不错。
段林心中意动,倾身过去想要接吻,但往常很喜欢亲密接触的项书玉今晚却抗拒了起来,反而偏开了脸。
项书玉嗓间带着些许哭腔,也没有看段林,只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问:“你还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啊?”
“很快,”顿了顿,段林又改了口,“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他还记得项书玉有些着凉,可能伤到了肠胃,又说:“不需要你做饭,你先照顾好自己,等会儿会有厨师去家里给你煮汤,记得开门。”
这样的话让项书玉松了口气:“嗯。”
段林将他送到楼下,司机已经等在办公楼门前了,项书玉上车前,段林又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搭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闻不到味道,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信息素味,他脸色一片寡白,段林借着路灯灯光看清了,他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项书玉含糊着说,“就是……有一点冷。”
“冷就先回家,”段林帮他开了车门,“别等我了,我今晚不一定会去你那里。”
项书玉仰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好。”
段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项书玉今晚一直魂不守舍,到这会儿才像是真心实意了起来,却是因为自己晚上不能去陪他。
段林心中有些不快,但再看项书玉,他还是那副神色恹恹的模样,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项书玉已经上了车,车门合上,他也看不清楚项书玉的面容。
开出去好一会儿,项书玉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动起来,将肩上那件还裹着alpha信息素的大衣脱下,扔在了脚边。
有段林存在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作呕-
第二天,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
项书玉醒的时候,窗外早已经银装素裹,窗上都已经凝出大片白霜。
项书玉今天醒得早,迷蒙地睁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很快,那些因昨晚辗转反侧而被他刻意忘在脑后的记忆与画面再度浮现,项书玉微微扬起脸,望向窗边的窗帘,看着最上方的挂杆出神,又望向无线网络光猫,还有衣柜的抽屉手柄,浴室的灯管,还有很多他往常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可以藏匿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项书玉干呕了一下,他去了卫生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撑着身体站在洗漱台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面容,项书玉轻咳了一声,洗过脸,又整理了一下发丝。
他给明秀发消息,说:“出来见一面吧。”
项书玉没等对方回复,直接发过去了见面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项书玉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离开了出租屋。
段林给他发过消息,说会有厨师来送饭,项书玉没回复,也没说要不要,段林又给他打了电话,项书玉知道他应该已经看过监控了,知道自己出了门。
他现在不想听见段林的声音,也不想记起他的脸,他只想早一点离段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
但段林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拨过来,项书玉烦不胜烦,最后挂断了电话,只回了一条信息,说:“出去见个朋友。”
“见谁?”段林果然追问。
项书玉睫羽轻颤着,半晌,他回道:“明秀。”
他在咖啡厅附近下了车,段林许久不曾回消息,项书玉其实也并不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进了咖啡厅,明秀早已经到了,正焦急地坐立不安。
见项书玉来,他情绪顿时一阵激动,忙扑过来抓住了项书玉的手:“书玉哥你放过我吧,我不能被这样封杀,我还缺钱呢,我还想上台演出。”
“封杀你的不是我啊,”项书玉轻轻开了口,搭在明秀手背上的指腹柔软细腻,却带着冰凉的触感,叫明秀心中不安更甚,项书玉拨开他的手,却还在继续说,“明秀你看,抢不到合约的我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封杀你?”
“但你男朋友是段林,你想做什么,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明秀怒道,他已经顾不上周围人探究的目光了,只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声音也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放大起来,“你命好啊项书玉,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以前在学院院长说你是天之骄子,谁都只看着你,后来呢,交了两个男朋友都是豪门的有钱人,而我呢?遇人不淑就算了,还一直被你和你男朋友们戏弄!”
项书玉怔了怔:“你知道我和段枂在一起过?”
明秀没见过段枂,也没正式见过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过,就连他手上的那些照片都是段林给他的。
项书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明秀的肩,打断了他自顾自的宣泄:“是段林告诉你的?段林还和你说了什么?说话!”
他什么时候对着明秀这样凶过,明秀被他的怒吼吓得一愣,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道:“他和我说,你是被段枂包养的,是段枂养在身边的情人……是,他确实是让我做了一些事情,但给你下药的人真的不是我。”
明秀哭着说,又像是想要下跪,腿弯一软,向着项书玉跪下去。
项书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他将明秀一把拉了起来,骂道:“你不嫌丢脸吗,给我站好了!”
明秀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真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段林让我担下来的,他骗我,他明明说过不会让我的职业生涯受到影响的,可是他居然……”
后面明秀还说了什么,项书玉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怔怔站在原地,脑子里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念头。
——是段林给他的水里下了药。
这也是段林做的。
为什么?
项书玉脚下后退了一步,他到现在才像是第一次认识段林似的,了解地越多,就越是心惊胆战。
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段林的所作所为了,他像一个捉摸不透,披着一张漂亮人皮面具的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扯掉画皮,对着猎物露出獠牙。
项书玉浑身血液像是都已经被冻僵,泛着凉意,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做不了,只是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明秀低着头哭。
项书玉匆忙转了身,身形却忽地一僵。
那只厉鬼,现在正阴沉着脸,站在咖啡厅对面的街道边。
项书玉一瞬间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掐住了脖子,他感到一阵窒息,眼睁睁看着段林过了红绿灯向着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抬脚迎上去,迎着段林带着不悦的脸,扬起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顿时让周围所有声音都静谧无声,段林耳边嗡嗡响,脸颊也跟着火辣辣地疼痛。
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似乎是耳光落下时牙齿刮伤了,他舔舐到一些血腥气,缓缓将打偏了的脸转过来,与项书玉对视着。
项书玉脸上满是泪痕,他似乎很生气,气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抬起来指着他的手指都难以稳住,甚至说不出话。
项书玉唇瓣哆嗦着,他指着段林,半晌又望向身边的明秀,忽然摸了把泪转而笑出声来,但笑声里却带着些许嘲弄:“你和你哥哥真是没两样。”
段林皱了皱眉,视线在瑟缩恐惧的明秀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回来看着项书玉,淡声问:“所以呢?”
“我都看见了,”项书玉的声线发抖,“你那天……和明秀在停车场,你说晚上不回家,就是因为在和明秀在一起,对不对?”
段林神色微微一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平展开,说:“就因为这个?我和他没什么,你误会了。”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项书玉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他又扬起手来,但这次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只是停在半空。
段林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你先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他将哭泣的项书玉从咖啡厅拽出来,推上车后座,又倾身想要吻他。
项书玉推拒着,哭着说:“你别碰我,你真恶心。”
他终于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项书玉难受得想吐,段林给了他一点信息素,他知道项书玉对他信息素是依赖的,也确实如他所想,项书玉在得到信息素之后,情绪到底还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段林让司机开车,又低声安抚着:“我和他没什么,那天和他见面,是因为他猜测我封杀了他,所以才来找我求情。”
项书玉闭着眼靠在一边,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想见到他,我可以想办法把他送到国外去,让他再也没办法回来。”
“是不是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也会这样把我处理掉?”项书玉忽然哑声问,“我觉得你们这种人都好奇怪,段林,就好像所有人在你们面前都只是个玩物,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里,不喜欢的时候就随便丢弃掉,甚至处理干净掉。”
“我是一个人,明秀也是个人,不是物品。”
段林没说话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项书玉没什么想和段林说的,他沉默下来,段林大概以为他在生气,于是便将项书玉送回了家。
“在家待着,”段林道,“外面天冷,别出去乱跑了。”
项书玉还是不理他。
这让段林感到一丝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项书玉最讨厌感情里有第三者插足,当初他就是用的这个方式让项书玉和段枂分手的,现在,这种事情落在了他头上,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烦躁。
但幸好,他和段枂不一样,他与明秀之间没有太多的牵扯,只是有一些秘密而已,他能有无数种方式让明秀带着那些秘密消失。
段林说自己公司还有事,他看着项书玉吃饭,项书玉看见他便没胃口,吃了一点点就摔了筷子,项书玉抓着座椅上的靠垫往段林脑袋上砸:“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段林一丝不苟的发丝都被弄乱了,但他也没生气,只将歪斜的眼睛重新推正,平静道:“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你最好别回来,”项书玉嗓音里又混上哭腔了,“你别再来了,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段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偷拍,跟踪,甚至还想要毁掉他的工作。
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项书玉抽泣着,他听见段林的脚步声远去了,紧接着,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但段林走了,他留下的监控却都还在,项书玉一想到这些紧盯着他的东西便感到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冒起来。
项书玉肚子又开始难受,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又脸色苍白坐起身,惶恐又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许久后,他软着脚下了床,还穿着睡衣,也不顾上天冷便出了门,去楼下买了验孕纸。
回家的时候,项书玉双手都已经冻僵,蹲在卫生间,颤抖着手攥着那张细细的试纸。
纸条上缓缓冒出一条红色的横杠。
项书玉顿时感到头晕眼花,耳边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又急促。
身体一阵阵发凉,他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很快又把试纸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一定是不准的。项书玉想。
他怎么会怀孕。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了段林的孩子。
项书玉喃喃安慰着自己,但心中却已经认可了这个结果,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和害怕,项书玉身体颤抖不止,他又匆匆离开家,想去其他药店换一个试剂。
刚出了门,段林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但项书玉忘了拿手机,响了一会儿无人接听,段林也知道项书玉出门去了,车还没到公司,段林又让司机转向原路返回。
项书玉在小区隔壁的药店买了新的验孕棒,他神色忡怔,早已经冻僵的双手甚至已经感知不到手里的东西了。
他怔然攥着验孕棒往药店外走,门上风铃叮铃一声响,项书玉还没开门,有人先一步从门外将店门推开了。
庞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瞬间将项书玉笼罩。
项书玉的瞳眸里映出对方陌生而凶神恶煞的脸,他瞳孔骤缩,仅仅只是脚下后退了一步,便被那人抓住了手臂,用力拽出的药店。
项书玉惊慌叫出声:“啊!”
紧接着,他被那人捂住了嘴,被拖抱着拉进角落。
alpha的信息素和他腺体里段林留下的信息素相互排斥起来,项书玉一阵头晕,险些张口吐出来。
那人见状,脸上有些嫌恶,将项书玉猛地往外一推:“靠,别吐老子身上。”
项书玉后背撞在墙上,钝痛瞬间蔓延,身体又僵冷又痛,他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看着那个靠近的陌生alpha却像是知道了什么,轻声道:“你是……明秀找来的?”
“我可不认识什么明秀,”那人粗声粗气道,“拿钱办事,从不问雇主是谁。”
但他这么说,反而将雇主信息告知给了项书玉。
项书玉忽然有点后悔帮明秀说话了,他总是在给别人机会,但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给的机会,还是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项书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又被那人拉着手臂拽进怀里。
家居服的裤子脱起来很方便,项书玉被他抱起来,只是一拽裤子便堆叠在了脚腕处,项书玉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连发声都已经不会了,只是双手挥动着,抓住了墙角保洁留下的扫帚,忙将其对着那人身下一捅。
那人登时痛叫一声,手一松,项书玉猛地摔在地上,白皙的膝盖擦出血痕,他倒吸一口冷气,匆匆拽着裤子爬起来,又给了那人一闷棍。
再想抬棍,那人已经气急败坏抓住了另一头,用力将扫帚从项书玉手中抽出。
项书玉掌心被磨出血痕,他吃痛地松了手,见那个暴怒的alpha扬起了棍子,心头忽然一跳,却也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忙用双臂挡住头脸,微微弯下身去。
下一瞬,熟悉的信息素包裹到周身,他被人拉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棍子落在人体上,砸出沉闷的重响。
段林闷哼一声,眼镜从鼻梁上滑落,掉在地上,又在匆忙间被踩坏。
那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追来,慌不择路下,他又抬起棍子往段林身上打,段林只顾着护着项书玉,后脑一阵阵钝痛,眼前逐渐被一层血雾弥漫。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脑袋上似乎在流血。
那人再落棍时,段林回身抓住了棍子,咬着牙低吼道:“你真是找死!”
“哐当——”那人见了血,心下慌乱,忙丢下二人匆促逃离。
不远处警笛声响彻云霄,项书玉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来,耳边嗡嗡响,头脑却一片空白。
直到身上抱着他的人失了力,慢慢将重量压在了他身上,他才后知后觉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气,然后抬起头,看见段林那被血糊满的面庞。
项书玉眸光轻颤着,他回身抱住了段林,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小玉(叉腰指指点点):你别以为英雄救美我就会放过你!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45-50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
死对头居然暗恋我、
穿成秀才弃夫郎、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
兽世之驭鸟有方、
君妻是面瘫怎么破、
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
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