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张泉答应小儿子,日后不再拘着大儿子到砖坊来,今日他来砖坊,便一道将二人带了来。
张宏牵着他哥,开心地跑进后院。
裴玄昭一早便去上工了,小院里只有何哥儿在,张宏瞧见他高兴地向他介绍:“何哥儿,这是我大哥,他可厉害了,不仅会做泥哨子,还会捏泥人。”
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捧出几个泥做的小玩意儿。
“看,这些都是我大哥做的!”
何哥儿好奇地探过脑袋去瞧,见到两个像极了张涛哥俩的小泥人,眼睛顿时睁得圆溜溜:“哇!张涛哥哥好厉害,这些泥人长得好像你跟张涛哥哥哦。”
“那是!”小汉子挺了挺胸膛,满脸藏不住的得意,“你要是喜欢,待会儿我让我大哥也给你跟你哥哥捏一对。”
何哥儿听后眉眼弯成了月牙状,声音里都带着雀跃:“谢谢张宏哥哥,张涛哥哥~”
张涛不晓得他为啥要谢自己,只知道憨笑:“嘿嘿——不客气。”
“何哥儿,你这是在刻啥?”张宏一歪头,瞧见何哥儿手里的木块,好奇地问。
“不能看!”何哥儿忙把自己缩成一团,捂好手里尚未雕完的木头,不叫张宏看。
张宏撇嘴:“不让看拉倒,我也有好玩的!”
说着,便掏出一只上了彩的泥哨子,当着何哥儿的面,用力吹起来。
“嘟嘟——嘟——”
清脆的哨声响个不停,听得何哥儿心里直痒痒。他犹豫了一会儿,松开手说:“好吧,给你看一眼。但是不准告诉我哥哥哦。”
张宏赶忙点头,迫不及待地蹲在何哥儿跟前,对着木雕左瞧右看。
“何哥儿,你刻的是大公鸡吗?下头好像还有只小兔子。”
他歪着头,觉得何哥儿刻得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是小鸡仔才对,大公鸡又生不出小兔子。”
正巧裴玄昭忙完回来,听见这番话,忍不住笑出声:“大公鸡也生不出小鸡仔,会孵蛋的是母鸡。”
见哥哥回来,何哥儿急忙将木雕藏到身后,小脸上带着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慌张。
裴玄昭唇角微勾。
小家伙那点藏东西的本事,实在算不得高明。前日小哥儿雕累了,趴在桌上睡着,还是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忙收起了尚未完成的木料与刻刀。
他笑了笑没说破,只如往常般从容走进小院。
想到自己来砖坊的目的,张宏收好泥哨子,问道:“玄昭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字?”
裴玄昭道:“眼下不忙,现在便可开始。”
小汉子听后收起玩心,扭头对大哥张涛说:“哥,我要念书了,你去前院找爹吧,他答应让你留在砖坊烧砖了。”
说罢还是不放心,自个儿小跑着将人送去了前院。回来见何哥儿乖乖坐在沙地旁,也从角落里拖出小板凳,紧挨着何哥儿坐下。
歪头瞧了眼,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立刻有样学样,把两只小手也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摆得一丝不差。
两个小娃娃并排坐着,背挺得直直的,小脸上满是超乎年龄的严肃与专注,活像两个小大人。
这无比乖巧又滑稽的一幕,落在裴玄昭眼里,他先是想绷住,可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最终彻底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哥儿扬起小脸,唤了声:“哥哥。”
裴玄昭轻咳一声,随即夸道:“很好,态度摆得很端正,值得鼓励。”
两小只听后,脊背打得更直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汉子们下工到后院打饭,才踏进院,便听见一阵稚嫩清脆的读书声从里头传来,众人一时颇觉新鲜。
“嘿,咱们砖坊啥时候变成书院了?”
“你别说,裴小子这‘小夫子’当的,还真有模有样的。”
“可不是,我瞧着一点不比书院教得差。我媳妇儿娘家弟弟,在明德书院念了小半年,至今《三字经》都没背会,何哥儿才跟裴小子学了几日光景,竟能背出大半了,还认会了不少字呢。”
大伙听后,更是打心眼里觉得,裴玄昭是块当夫子的料。
汉子们互相递着眼色,心思活络起来,暗自盘算该如何说动张管事,把自家的小子也送过来学两天。不敢指望考取功名,能歪歪扭扭写出自己名字,就心满意足了。
大伙越想越激动。在砖坊干活的汉子,哪个不是穷苦出身,别说到书院念书,就连书本长啥样都没见过。
可越是这样,心里头对“识字”就越是敬着、盼着。要是自家也能有个会识字的,说出去得多长脸哪!
于是乎,饭也吃不香了,干脆放下碗筷去寻张管事,求他让自家娃来跟着裴玄昭认几天字。
张泉道:“我倒是没意见,关键要看裴小子的意思。还有,人小哥俩讨生活不容易,他要答应了,你们多少也要有点表示,可不能白叫人裴小子出力气。”
几个汉子忙说道:“张管事放心,俺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俺媳妇儿做熏肉的手艺一绝,明儿俺就让俺媳妇儿包块熏肉,给裴小子何哥儿好好补补!”
“我媳妇儿在家养了几只鸡,明儿我拿些鸡蛋来!”
……
翌日裴玄昭刚领何哥儿洗净脸,汉子们便拎着东西进了小院。
张大伯昨儿夜里同他讲过,想着大伙平日对他与逸之多有照顾,便答应了,不曾想今日大家竟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王叔,徐叔,赵叔,孙叔,你们太客气了。我本就在教张宏跟何哥儿认字,多几个孩子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几个汉子都是老实憨厚的,挠着头说道:“都是俺媳妇儿准备的,俺回家跟她说了,她说啥也要俺带来感谢裴小子你。”
“裴小子你就收下吧,不然大伙心里过意不去。”
“是啊,天儿热肉食放不住,这两日就叫老周做了,给你跟何哥儿补身体。鸡蛋要是吃不完,就拿到街上卖了,换来的铜板,留作你跟何哥儿路上花用。”
怕他不收,几人瞧向张泉,想让他帮忙说和。
张泉开口道:“裴小子,你就别推辞了。大伙日子虽不宽裕,但这些心意还是凑得出来的。给孩子启蒙是天大的事儿,就算是把孩子送去识字的亲戚家学两天,也得送些好才成。你若不收,大伙心里反倒不踏实。”
常言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这些老实巴交的汉子来说,孩子能读书识字,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别说眼下这点心意,就是再多的付出也值得。
裴玄昭心道:罢了,他与逸之至多再停留半月,这些日子他便好好教导这些孩子。识文断字虽难有成,但若能教些实用的算数,往后若遇上记账算账之事,也不至于受人蒙骗。
于是郑重承诺道:“那我便收下了。也请叔伯们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导弟弟们。”
“裴小子,我们信你!”
“我家那小子最是调皮,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用柳条抽他,他打小皮实惯了,抗揍得很!”
“我家的也是,裴小子你不用给叔留面子,不听话揍就完了。”
几个汉子都说自家孩子是个调皮捣蛋的,可下午真把人送来,加上何哥儿张宏,六个小萝卜头排排坐,双手都乖乖放在膝上,认真听裴玄昭讲书的小模样,别提多乖顺。
徐有庆担心自家皮小子不服管教,抽空来后院瞧了两眼,这一看差点不认识自家娃了。他家小子啥时候这么乖巧过?不止如此,还举手答题,得了裴小子夸赞!
回到前院,大伙见他一脸傻笑,不由得好奇追问。徐有庆将后院孩子们,如何专注习字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大伙听后啧啧称奇。
一位汉子忍不住道:“裴小子年纪虽轻,可说话办事,比咱们这些大人都稳重。有时候跟他搭话,那气度真不像个十岁娃子,倒像个让人心里又敬又服的官老爷。”
旁边一汉子应和:“我也有这感觉,裴小子跟咱就不是一路人。听张管事说,裴小子八岁就考中了童生,是正儿八经的小神童!”
“照这么说,咱们几家可是捡着大便宜了!能让神童教咱孩子念书,得是多大的福气!”
汉子们心里头感激,戌时砖坊散工,大伙到后院接自家孩子,待裴玄昭越发客气了。
-
六月初七,大暑。
裴玄昭与何哥儿在砖坊住下,转眼已过半月光景,手中也渐渐攒了些许银子。前日官府已派人疏散了城外难民,最迟后日,他与何哥儿便要动身启程了。
这些日子,他教几个孩子识字算数,颇见成效。徐叔、赵叔家小子聪明伶俐,短短十日便能轻松做出他出的算数题。王叔与孙叔家孩子稍逊色一些,不过应付一些简单计算不成问题。
他教的都是些,老百姓平日里用得上的算数本领,目的便是他日若遇到此类情况,心中能有杆明白秤,不至于被人坑骗。
至于张宏,这孩子确有念书的天分,若能得名师指点,将来说不定能考中举人,为张家光耀门楣。
当然,这仅是他个人看法,这孩子日后会有何等成就,全看他自身造化了。
“裴小子,想啥呢,饭菜都要凉了。”杨氏给何哥儿夹了筷子他爱吃的炒鸡蛋,扭头见他还没动筷,不由催促了声。
她打心底里舍不得两孩子,要不是知道二人是去投奔亲戚的,还真想将人留下来。
想着眼角便有些湿润,背过身抹了把,而后招呼裴玄昭与何哥儿多吃些肉。
“王掌柜家女儿明日成亲,裴小子你去吃喜酒不?”
裴玄昭闻言问道:“大娘可知王姐姐夫家是谁?”
“听说是王夫人娘家那边的,自小父母双亡且知根知底,王家便请媒人说和,让那汉子当个上门婿。”
裴玄昭点头。
如此也好,不用担心女儿受人欺负了。
12、裴小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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