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纯真秉性 70-80

70-80

    ◇ 第71章 随心


    孟昑觉得自己仿佛被暗算了一般,心有余悸回过头,看见自己隔壁病床上竟然还躺了个人,之前被白色的拉帘挡住了,现在帘子已经被人完全拉开,后面是一双阴沉沉装满了不高兴的眼睛。


    “我不就开口讲了一两句话而已吗,你这么想要安静你回家睡啊。”孟昑直起腰板挺了挺胸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


    江千泠指了指墙上的安静标志,面无表情道:“该回家的不是我,应该是没有素质没有公德的人。”


    孟昑被那么直白的表达给内涵了,脸皮依然很厚,扯起唇角道:“那我还说该回去的应该是没爱心没同情心的人呢。你没看见窗外有一只小鸟被困住了吗?我不出手难道要看它被困死在这儿吗?”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你吵得要死。”江千泠出言讽刺道:“要是你开口叫两句就能把它救下来,这家医疗站不用开了,把你绑在这儿让你一直嚎就行。”


    “你,你懂什么啊!”孟昑第一次遇到自己在吵架中还占了下风的状况,简直是被气得要死,咬牙辩解道:“要不是你干扰我,我刚刚就要把它救下来了!”


    “要不是我及时叫住你,你应该就拽着这只鸟一起摔死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这辈子应该投胎成长颈鹿,而不是人类。”江千泠冷着脸稳定输出道。


    像这样说话在江千泠这儿本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的家教太严,从三岁起就开始上礼仪课。


    包括礼貌用语,说话分寸,举手投足间的仪态,甚至是微笑弧度都有着严格的执行标准。不允许行差踏错,不然就一定会收到来自家里不少长辈失望的目光。


    但江千泠的内心世界并不是纯白无瑕的,他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也很清楚这是在他身上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所以他尽可能完成一个在任何人眼里都完美无缺的自己,从未把真实的想法暴露给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看。


    直到今天。


    江千泠是从前天完成的二次分化,不出所料的,他成功分化成了一个最高等级的alpha。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那么快让家里人知道。


    即使信息素等级已经是最高了,但他还是有着信息素气味,腺体掌控力,面临omega引导信息素时的抵抗力等诸多带有不确定性的考核标准。


    而江千泠现在就只想躺在床上。


    正是因为信息素的强等级,他从前天开始,头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再加上刚刚拥有了那么高强度的二次分化腺体,江千泠还不是很会使用,所以被腺体控制的身体感官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明明连躺在床上都非常不舒服了,今天早上隔壁病床上还突然来了个新人,从进入这个空间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吵闹。


    一会儿又是疯狂按动游戏机按键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会儿又是大力翻动漫画书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接通哪个朋友的电话,吵吵嚷嚷说些一听就很假大空的大话。


    在进行这些事的过程中,这人还要以平均二十秒一次的频率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江千泠的精神被逼至极点,数次想要输出,数次又被理智强行抑制住,终于在孟昑打开窗子让热风灌进来的那一刻到达了顶点。


    只有两个人在医疗室,不会有任何别的人看见,就只有这个没有素质的挫逼alpha。


    江千泠闻到他的气味,毫无攻击性的花香,还是个没有经历二次分化的小鬼。


    这让江千泠认为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他的教养在这样的人面前毫无作用,只要他的冷漠刻薄不被第三个人看见,他认为自己应该用真正强硬的态度给带来自己坏情绪的人一个有力的回击。


    孟昑自学会说话起,吵架就没有吵输过,这次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


    对面这个臭脸鬼虽然说话难听,还丝毫没有爱心包容心,但确实有着一张很漂亮的脸,穿着条纹病服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柔弱,闻气味竟然是一个alpha。


    能和自己吵得有来有回的人着实不多,孟昑的情绪很突然就转变了,摆了下手不情不愿道:“好了好了,是我吵到你了,我和你道歉总行了吧。”


    面对敌人态度突如其来的软化,江千泠还秉持着怀疑态度,眉心微微蹙起,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我跟你道歉了我们应该就算是和好了吧。”


    孟昑已经非常自来熟地把江千泠划到了自己阵营,走过去将他拉到窗边,苦恼道:“你快帮我想一下要怎么给它捞上来,你的手会不会比我长一点儿啊。”


    孟昑说着,竟然真的把江千泠的手拉了起来,发现他不仅是身高比自己高一点儿,手臂也的确较自己的更长几厘米。


    孟昑立即激动道:“诶你的手要比我的更长!你快试一试看能不能够到它,说不定小鸟就得救了呢?”


    “……”江千泠还是第一次见孟昑这么神的人,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冷声拒绝道:“不要。”


    “哎呀你都站在这个窗户边了,就不能顺手救一救它吗?听说麻雀是益鸟啊,你现在救了它,它以后说不定就回来给你报恩了呢?”孟昑着急道。


    “……我没明白,它长这么大一只,你是从哪儿看出来它是一只麻雀的?它叫红隼,是以捕食麻雀这类小型鸟类为生的肉食动物。”


    “而且,”江千泠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谁跟你说捞东西是比谁手更长的?你作为一个人类,使用工具不会吗?”


    孟昑茅塞顿开,拍了下手道:“是啊!我们能用工具啊!”


    “但我们要用什么工具啊?”孟昑目光转向江千泠,接着问道。


    江千泠:“……”


    如果不帮着这人把这只空调外机上的这只鸟给救出来,江千泠预感到他有可能会一直吵吵嚷嚷到凌晨都不停歇。


    再加上这人确实不聪明,江千泠为了能睡个安稳觉只能先想办法帮他把这只鸟给救出来。


    江千泠要孟昑到附近的宠物店买了些生肉罐头回来,将肉放到塑料篮子里,再吊根绳子丢下去,饥肠辘辘的红隼果然扑腾着唯一完好的翅膀进入了塑料篮子里,被孟昑像钓鱼一样钓了起来。


    孟昑高兴得不得了,连拆了三盒生鸡肉罐头,把红隼的肚子喂得像皮球一样圆滚滚的,从肚皮按下去都不会瘪。


    但江千泠错了,成功救出了红隼的孟昑一点儿都没消停下来,虽然顾及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声音小了不少,但一直都在碎碎念,声音断断续续的,吵得江千泠更加心烦了。


    江千泠翻来覆去,越想越郁闷,偏偏他还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除了这儿以外哪儿都逃不去。


    听到孟昑已经在畅想给红隼建一个铁笼小花园,江千泠实在忍不了了,一下子坐起身道:“你养不了它。”


    孟昑一下子抬起头问:“为什么?”


    江千泠再直接不过道:“红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要想养它就等着吃牢.饭吧。”


    “啊?看不出来还是保护动物啊。”孟昑很快就接受了事实,食指摸着小隼的头,还是有些失望,“那它受伤了啊,我又养不了它,它要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送动物保护局。”


    “我知道啊,但我不知道动物保护局在哪儿怎么办?”孟昑一脸烦闷困苦,认真想了想道:“那不然你陪我去吧?反正你待这儿也没事,还不如和我去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呢。”


    “……”江千泠不明白自己从哪儿看上去像这么没事做的样子。


    然而孟昑已经飞快穿好了鞋袜,扯着江千泠的手臂不依不饶道:“哎呀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擅长认路,你看你这么聪明,我求求你跟我一起去了,你就当做慈善了呗,多有正义感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可能是因为病房里的空调太冷,一直躺在床上的江千泠就从来没有舒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不依不饶的孟昑实在太烦人。


    鬼使神差的,江千泠还真的跟孟昑一起去了。


    中午的日头很晒人,空气热的像是要将人孵化。


    江千泠和孟昑一起走在林荫道上,孟昑叽叽喳喳个不停,逮着江千泠问东问西的,但就是忘了问他的姓名。


    江千泠根本就懒得回答,但还是被孟昑缠着聊了很多有的没的。


    态度很敷衍,但说出来的都是心里想的……这还是江千泠第一次以这么真实的自我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们一起把受伤的小红隼送进了林保局,回来的时候孟昑在路边看到一家花店,隔着玻璃窗看见,这家店竟然在卖反季的白山茶。


    孟昑很高兴,总觉得非常有缘分,进店买了一株瘦瘦小小的白山茶幼苗,说要带回医院精心去养。


    但最终孟昑连一次水都没浇过,就被迫与他的信物分离了。


    因为孟昑抱着盆栽才走了一半路,就觉得身体里简直是哪哪儿都热,热得异常。


    他疑心自己中暑了,强撑着一口气回了医院,却被医生通知这是二次分化来临前的征兆。


    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竟然是以这么仓促的方式降临了。


    还不到两个小时,孟昑整个人就被烧得昏昏沉沉的,等到孟家的管家来接自己,还是不忘强撑着最后一点儿意识向江千泠许下承诺。


    “再见了臭脸鬼,我们还会再见的吧?嗯嗯……我们还会再见的。”


    意志不清醒的孟昑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许下了这样一个看似坚定的承诺。


    但小孩子许下的承诺不作数,意志不清醒的人许下的承诺也不作数,十二岁的孟昑两者都占了。


    江千里并没有把这样的胡言乱语当回事,只是将这盆无人认领的茶籽树幼苗带回了家,一直养到它在次年六月份开出第二个花骨朵。


    此时已经是第二个夏天,而白山茶的花期通常是在冬末春初。


    这盆花开得过于离经叛道,完全就没有按照世人所预测的那样发展。


    让唯物主义的江千泠突然开始有点儿相信,这世间万物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因果。


    就像那个没礼貌的少年买下这盆白山茶,于是白山茶真的就开成了他的样子。


    ◇ 第72章 我和你是假玩


    孟昑的思绪仿佛放烟花一般炸开,感受非常震撼又奇妙。


    “诶不是,既然我们早就见过了,那你为什么不在我们重逢时见到的第一面告诉我呢?”孟昑两手撑在江千泠肩上晃了晃,万分不解道。


    “我那时候也没认出来,只觉得你很烦人很讨厌。”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江千泠波澜不惊道:“在巷子里闻到你信息素的时候,白山茶的味道很明显。”


    “……喂!”孟昑的脸一瞬间红透了,欲盖弥彰般大力拍了下江千泠的手臂,“你用得着这么大声说出来吗?你特么是流氓吧!”


    “不是你说的吗?两个alpha之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你现在反应这么大是怎么?”


    孟昑被江千泠的无耻气得胸口痛,偏偏还碍于自己以前讲过的话不能表现出来,胸口不停上下起伏着。


    “而且你有什么好质问我的?明明发话说一定要再见的人是你,结果呢?要不是我主动提出来,你这辈子还能想起来我们以前其实还相处过一段时间吗?”江千泠面无表情质问道。


    孟昑一下子理亏了,气焰消下去不少,理不直气不壮解释说:“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二次分化带来的冲击力太大。被紧急运送回东柏以后,孟昑不知是昏睡了多久,等一觉醒来什么记忆都淡忘了,只记得自己在分化之前似乎是和同病房的一个臭脸小鬼一起救了只掉在窗户外面的小鸟,但其余的是一概记不清了。


    要不是江千泠提起来,这件事估计就要从孟昑的记忆中彻底抹去了。


    如今旧事有机会重提,还是多亏了缘分这件妙不可言的事。


    “诶你一提起这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了。”


    往日忘却的回忆一点一点重映在脑海,孟昑忽然想起来更多细节,扯了扯江千泠的衣角问:“那我的小花呢?我的山茶花你有没有好好帮我养。墙角的这两株不会就是它的子子孙孙吧?”


    “不是。”江千泠果断道:“被狗糟蹋了,养了一年没养活。”


    “啊?那好吧。看来我和小花是有缘无分了。”孟昑有点儿失望地说。


    “诶不对!”孟昑一瞬间又察觉到很多不对劲,眯眼看着江千泠问:我给你的那棵小树苗明明都已经死掉了,那你为什么又在养山茶花啊?你明明就还记得我和你的那些事吧?”


    “两年的一面之缘而已,我觉得我为什么还要顾及你?”江千泠面不改色道:“我养的植物有很多,而且并不是所有和山茶花串联的事物都是关于你的。”


    “哦……好吧。”孟昑有点儿被糊弄过去了,转而对江千泠说:“那这次新养的两株你要再用心爱护一点儿,别让它们再被糟蹋了。”


    江千泠说:“其实是三株。”


    孟昑问:“什么?”


    “没什么。”


    孟昑震怒道:“啊我知道了!你分明是把我也算进去了吧?”


    “我没说,是你自己联想的。”江千泠无所谓耸了耸肩。


    “呵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警告你,下次再也不许提及我的信息素气味了!


    “嗯嗯嗯,不会了。”


    “你怎么这么敷衍呢?”


    “我没有啊。”


    “你就是有!你等着,我今天也要去查一下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学名。等我知道了,我天天都要嘲讽你挑逗你奚落你!”


    “嗯嗯我等着。”


    “……”


    …


    午间休息的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江千泠两只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往巷子外面走,身边跟着一个吵吵嚷嚷装腔作势的孟昑。


    两个人的影子最终消失在阳光灿烂的巷口,只余一点儿孟昑争论不休的回响。


    即使提早了五分钟,孟昑和江千泠还是回去得稍微有一点儿晚了。


    别的时候可能都不算什么,但这次一回去,教室直接大变样了。


    一群刚睡醒的人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行尸走肉一般在拖拽自己的桌椅板凳。


    最后一大组就只有江千泠和孟昑的座位还在原地不动,像是脱离秩序岿然不动的一个角落。


    “我靠!”孟昑一下子着急了,随便拽住了一个同学问:“这是干嘛啊?”


    这同学一下子就清醒了。毕竟孟昑也已经在这儿待了有一两个月了,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大概了解了他的素质和武力值。


    “换,换座位呢。”这人盯着孟昑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紧张道:“刚刚薇娅过来说要我们趁着午睡结束的十分钟换一下位置,座位表就写在黑板上。”


    孟昑一抬头,果然看见整整齐齐一张座次表被列在黑板上,江千泠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自己竟然已经搬到了对角线上的第一组第二个。


    “靠,这不对吧。”孟昑松了手,对此简直有一万分的不满:“这表咋排的,太不合理了吧?”


    “有什么不合理的?”


    薇娅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正后方,孟昑的后背一激灵,转过身就看见薇娅阴恻恻的一张脸。


    “你细说一下,我安排的哪儿不合理了?”薇娅缓缓勾起唇角问。


    孟昑挺了挺胸脯,壮起胆子,理直气壮道:“我的个子是班里的第一梯队,你安排我坐那么前面,万一挡到了后面同学的视野怎么办?”


    薇娅两手环胸,幽幽道:“黑板在中间,你坐第一组,怎么挡住的?你是挡住身后同学观测教导主任的视野了?”


    “那……我其实有远视眼,坐这么前面会犯晕的,你安排位置总要考虑一下同学们的个人情况吧。”孟昑脸不红心不跳开始瞎编起来。


    “哦是吗?你这老花眼的症状还来得挺早,要我来帮你治治吗?”薇娅两只手抬起来,已经开始拧动自己的指节骨。


    “……不用了,这安排细看其实还是挺合理的。”


    孟昑虽然很快就认了怂,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看无法扭转自己的命运,竟然卑劣地生出了一点儿想要拉江千泠下水的心思来。


    “但为什么江千泠的位置您就没动,是不是忘记了?按照前后置换的规律,他也应该坐前面来了。”


    薇娅说:“江千泠的位置不动,他一直是坐那里的。”


    “???”孟昑对薇娅光明正大的偏爱感到非常震惊,怒道:“老师你偏袒江千泠偏袒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偏袒什么?这是训练营制定的规矩。每个班综合成绩的前六名都能自己选择位置,江千泠一直是第一。”


    薇娅笑了笑说:“你要是不服也可以考前六,到时候你要坐我头上我都没意见。”


    薇娅说完就携着教案走到隔壁教室了,接下来的另外一节课她是在另外一个班级上。


    孟昑简直是被气得要死,看着旁边享受着班级特权的江千泠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羡慕,我可以辅导你考前六。”江千泠微笑着看向孟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为失去了孟昑这个珍贵的同桌而感到痛心。


    “不用了!”孟昑简直是感到十万分的不对等,走到教室后面猛地将自己的桌子抬了起来,路过江千泠恶狠狠道:“从此我们不要再见了!决裂了!”


    等孟昑将自己的凳子也一起搬到新位置,第五节课的铃声正好响起了。


    这节课依然是文化课,孟昑从抽屉里随便抽了本书丢到桌子上,人往桌上一趴就要开始睡觉。江千泠不在了正好没人管他学习。


    然而孟昑才刚刚把眼睛闭上,就感觉到旁边有人戳了下自己的肩膀。


    孟昑正是心情最为糟糕的时候,蓦地抬起头,脸色阴沉沉的,转头看见一张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实同学脸。


    “同学,这节课是法语课,你拿错书了。”老实同学一脸友善地说。


    孟昑眯了眯眼,心想是哪个书呆子竟然这么不懂看眼色,抬头往黑板上还未来得及擦掉的座次表看去,只见自己的名字旁边赫然写着“刘以真”三个大字。


    一向很少关注别人的孟昑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刘以真,年级最后一名,有史以来第一个给孟昑成绩垫底的人。


    【📢作者有话说】


    关键人物出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附加一个温馨小贴士:孟昑的mbti是esfp,大名鼎鼎的表演型人格;江千泠的mbti是intj,同样是大名鼎鼎的紫老头。两个人的mbti是完全相反的,思考问题处理问题的方式更是完全不相同。


    所以当经历同桌风波时,两个人其实都不想换同桌。但作为f人的孟昑只关心江千泠有没有舍不得他,有没有安抚他;而作为t人的江千泠只想要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帮孟昑提高到班级前六名。


    ◇ 第73章 毛茸茸


    跟刘以真一起坐同桌的日子让孟昑感到非常严峻。


    这个人远远比孟昑想的还要更加奇葩,是孟昑迄今为止十四年的人生中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费解的人。


    眼镜的度数不高但就是要无时无刻要戴着;为语数英等文化学科,甚至是格斗课都准备了专门的练习本,每次一上课就拿出来,细致到将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只要坐在课桌前腰板就一定是挺直的;平时连喝水都要倒计时,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


    按理说这样的人就算拿第一名都不奇怪,刘以真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竟然是倒数第一名。


    只是这样就算了,关键刘以真还非常喜欢多管闲事。


    孟昑每次趴在课桌上偷偷玩手机,刘以真都要戳他的后背,搞得孟昑一下子被吓一跳,将手机猛地塞进课桌,一抬头就看到刘以真非常纯真的一张脸,非常认真提醒自己说:“孟同学,在学习的时候最好不要玩手机,会分散你的注意力。而且你这样的姿势会很容易驼背,对你的未来很不好。”


    孟昑简直是被气得一肚子火,恨不得把刘以真拖到小巷子里打一顿才好,然而每次真一有了这个想法就会被江千泠严肃警告,勒令孟昑不许和同学打架。


    只是这样就算了,关键是自从换了位置以后,江千泠就跟吃错药一样总是逼着孟昑学习。孟昑都说了不要了,江千泠竟然还是强制性要教会他做数学题。


    要不是打不过,孟昑真的恨不得把江千泠也一起打一顿才好。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孟昑还是无法接受,但已经学会认命了。


    每当刘以真戳自己后背,孟昑已经学会安静转过身,用背对着刘以真的姿势继续玩。


    刘以真虽然性格无趣死板又烦人,但却非常勤劳,总是帮孟昑从食堂里带饭,时间一长已经完全知道孟昑喜欢吃什么,总是问都不用问就给孟昑打到完全符合他口味的饭。


    当孟昑挂在江千泠的肩膀上,看到蜷缩在墙角正被一群混混alpha欺负的刘以真时,说真的,孟昑完全理解刘以真是因为什么被混混盯上了。


    但他一向看不惯这种事,再加上刘以真什么酬劳都没要就给他带了大半个月的饭,孟昑觉得刘以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半个小弟了,自己作为大哥还是应该尽一点儿保护小弟的任务。


    揽着江千泠肩膀的孟昑只是走到那群人面前,眯着眼睛看清楚刘以真胸口上的名牌,面无表情叫了一声:“刘以真,你过来。”


    一群刚刚还蛮横得不行的alpha顿时散开了,为首那个甚至双手合十向孟昑鞠了一躬,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假惺惺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孟哥,我们不知道你竟然也想收他做小弟。既然这样我们就先不使唤他了,您玩好哈。”


    毕竟alpha之间一般都是以信息素或者是武力值定高低,而经常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孟昑和江千泠在这两个考量因素中都是无需和他们比较的高等级。


    虽然已经做了十七八天的同桌,但说实话,这一次还是孟昑第一次完全记住刘以真的名字,对他产生真正的第一印象。


    在今天以前,刘以真在孟昑这儿都不过只是一个脑子不好爱多管闲事的傻子同桌。


    只不过到这一次,孟昑算是彻底记住刘以真的名字了。


    因为孟昑第一次知道有着高等级信息素的alpha竟然还可以做到这么没用这么怂。


    只要不是封死了,同类之间或多或少还是能感觉出对方的信息素等级。


    孟昑半边身体还挂在江千泠身上,蹙着眉问刘以真:“你的信息素等级都不是他们这群废物有资格比较的吧?这你还能受他们压制,你是把发展大脑的细胞也全都用到腺体里面去了吗?”


    刘以真先是以九十度鞠躬向孟昑表达了他的感谢,然后一板一眼回答说:“我无意和别人产生争执。而且我不能因为我的信息素等级比他们高就用这个压制他们,这是不符合正确价值观的行为。”


    除了江千泠以外,孟昑还是第一次被人气成这样,没忍住伸手用力敲了下刘以真脑袋说:“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在无意争执无意争执。哪天他们要搞死你了,你是不是还是要真善美不要命啊。”


    这时孟昑想起来,原来刘以真每次帮他带饭的时候,手里提着的都不只有他的那份饭,甚至是有六七八九个数不清的袋子,想必就是在被这群人差使。


    原以为的特殊对待竟然远远不止有自己一个人在享用,这让孟昑感觉到有些不爽。


    他往刘以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非常霸道地说:“你以后都不许给他们带饭了,就只准给我一个人带。他们要还使唤你,你要么自己狠狠跟他们干一架,要么就叫我,听到了没?”


    刘以真对此的回答是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学习这件事对孟昑来说实在太累了,所以当他听到定向越野外加野外生存测试的这项特殊模拟考内容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像别人一样的绝望,反倒是非常兴奋。


    这时候是自习课,孟昑再一次逼江千泠的同桌和自己换了位置,整个人趴在课桌上,和江千泠靠得很近,一下一下戳着他的手腕,非常天真烂漫地问:“这个听起来就很好玩啊,为什么他们都在哀嚎啊?”


    江千泠被孟昑戳得连字都写不好了,忍无可忍地收了笔尖,垂着眼面无表情说:“等你真的开始考了你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嚎了。”


    “而且,我说过很多遍了。”江千泠冷着脸补充道:“你要坐过来就别打扰我做事,不然我会给你每天的课外习题再加一张数学试卷。”


    今时不同往日,孟昑已经习惯了江千泠这样假装雷厉风行的假把式。


    江千泠每次都是说得很吓人,实际上孟昑只要撒个娇耍个赖江千泠就完全不会拿他怎么样。


    而这一次,孟昑也是很好地执行了,不仅没有因为江千泠的话变老实,反而是将自己的下巴放到了江千泠的手背上,像玩泥巴的小狗一样晃悠着脑袋耍赖说:“没办法,谁叫我有什么话都只想和你说呢?”


    ……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江千泠低着头看到孟昑毛茸茸的头顶,他确实是没办法说出更多责怪的话。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六七章左右就结束回忆,回正线里了。这几章会再加快一些进程,应该是不远了。


    ◇ 第74章 等我集合打团


    孟昑说话一向是很直球,有很多的小心思你都不用猜他就已经告诉你了。


    但江千泠就完全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大部分的想法都不会直接表达出来。


    多数的情况就是将小心思在心里滚过几圈,要么就是在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藏着心机把自己在意的那点儿事解决了,要么就是忽然凉嗖嗖飘出来几句带点儿阴阳怪气的酸话,钝感力强的人压根就听不懂。


    而孟昑就是钝感力强人中的钝感力强人。


    有时候交朋友完全是一种玄学,有些性格相似出身相似的人待在一起反倒是没有变得亲密的磁场。


    而有些哪哪儿都像半杆子打不着的人相处起来反倒是有种诡异的适配感。


    孟昑和江千泠是一个例子,孟昑和刘以真又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就是很让人捉摸不透的,孟昑和刘以真以一种非常迅速的方式熟络了起来。


    有可能是因为刘以真就坐在孟昑旁边,要讲起小话太方便;也有可能是因为刘以真是全校唯一一个成绩在孟昑之下的人,孟昑只有和他待在一起才会有一种自己完全占领了智商高地的感觉。


    除了江千泠以外,孟昑又多了一个可以讲悄悄话的人。


    他的精力实在太旺盛,江千泠每天要忙的事情又总是很多。


    有些话孟昑甚至是更情愿跟刘以真讲一点,因为类似于“我想把数学教材剁碎了喂猪”“我觉得捡垃圾比学函数有用”这种话,孟昑要是跟江千泠讲,江千泠不仅不会和孟昑产生共情,还会一言不发地将孟昑原本就很冗长的函数练习题再加上几道。


    而跟刘以真讲,他虽然也不会赞同孟昑的话,但是却能充分理解他,立即就停下写字的动作一本正经对孟昑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确实不是所有人的人生价值都是靠学习来实现。你虽然文化课程学得不好,但其他地方都做得很出色,人也非常善良友好,我觉得你一定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在这个世界上,刘以真是唯一一个觉得孟昑善良友好的人。孟昑觉得自己仿佛遇到了知音,甚至自顾自就将刘以真封为了自己地位最高的小弟。


    当然,江千泠依然是孟昑这儿毋庸置疑的第一顺位,虽然江千泠本人有可能完全就不关心这一点。


    孟昑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坚持强势闯入江千泠的生活,但钝感力如他,也逐渐意识到江千泠有点儿不对劲。


    在自己来训练营以前,江千泠是有自己圈子的。甚至可以说江千泠和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关系都很好,其中经常和他走在一起的是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被分到同一个班的赵跃和覃思宇。


    只是在孟昑来以后,这一切就被打乱了。


    倒不是说江千泠在有意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疏远,只是孟昑实在是太能粘人了,往往在有其他任何人找上来的时候,孟昑就已经以一个非常强势蛮横的姿态将江千泠私自占有了。


    孟昑又是那种完全不讲理的人,如果他想在中午和江千泠一起吃饭,而这时竟然有别人想要和他争抢中午跟江千泠一起吃饭的位置,孟昑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把那人吓走又或者是气走。


    其中赵跃就总是被孟昑吓走,覃思宇更是在孟昑这儿生过数不完的气,就更别提其他不相关的人了。


    孟昑完全是每天都要和江千泠一起吃饭,不仅是如此,他连洗澡上厕所都恨不得能带上江千泠一起。


    而在这样荒谬的过程中,江千泠虽然完全没有对孟昑这样的行为表现得多么支持又或是配合,但他竟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


    甚至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站或是坐在孟昑旁边,看孟昑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将其他想和他一起吃饭训练的人给气走。


    这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一种默许了。


    覃思宇完全不能理解,他觉得江千泠疯了,他甚至觉得江千泠是被孟昑这个妲己给蛊惑了。


    不然还能找到其他更合适的理由吗?孟昑这个人浑身上下就只有那张脸勉强能看,其他地方都像是沾着狗屎的火药,谁靠近他都只会被炸得一身屎。


    但这仅仅只是以前的状态,现在已经因为江千泠莫名更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就比如说现在再有人来找江千泠吃饭,孟昑才刚刚凑上来,正想找个理由替江千泠把那人给回绝了。


    而孟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千泠就先一步答应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孟昑,非常诧异地扯住江千泠的衣袖,执意问;“那我呢?”


    这时候江千泠脸上往往会带着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会表现出的浅笑,好像有点儿不明白地问:“嗯?我们好像也不是绑定在一起的关系吧?”


    而江千泠也不再执意给孟昑做那些他根本就做不懂的数学习题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孟昑终于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专门找了一节没有主任巡逻的自习课,像往常一样想坐到江千泠的身边。


    而江千泠的同桌早就已经习惯了,孟昑才刚要往这边走,他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刚要拿着笔袋和试卷坐起身,就听见江千泠淡淡的音色,“你不用给他腾位置。”


    孟昑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眯了眯眼,对江千泠的同桌说:“你先走开,该给你的好处我还是会给你。”


    “你就坐在这里不动,他原先给你的那些报酬我会双倍补给你。”江千泠放了笔,面无表情说。


    同桌就这么以一种半坐半立的姿势被夹在两个快要生气的高等级alpha中间,脑子晕乎乎的,心里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简直是连丢了试卷直接从教室门口冲出去的心情都有了。


    “诶我就搞不懂了,江千泠我最近是哪里惹你了吗?你有嘴不会好好说啊,就这么疏远我算怎么回事?”


    孟昑心里窝火得狠,简直是憋不住一点儿气,直接就丢了江千泠以前给他的数学教辅,里面已经被做到了第八十七页,都是孟昑发现江千泠好像在疏远他以后做的。


    孟昑这一下的动静太大,班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句,都是手还放在书上,但目光已经悄悄往这边集中过来。


    江千泠面色不改,甚至还保持着他一贯得体的微笑,淡然自若向孟昑反问道:“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吧?还请你替班上的同学着想,不要打乱自习课的秩序。”


    江千泠就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孟昑整个人像要被气懵了,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冷下脸对江千泠起誓,“我他妈以后要还舔你,我就是狗。”


    丢下这一句话,孟昑就比江千泠同桌还要更先一步从教室门口冲出去了,只是不到五秒就非常不甘心地回来了——


    因为他在门口就这么很不碰巧地跟前来巡视的薇娅撞了个面对面,最后又去操场做了三百个蛙跳才回来。


    孟昑非常简单粗暴地将这三百个蛙跳全都算在了江千泠头上。


    两个人就这么开始了互不理睬的冷战阶段。


    跟以往任何一次小矛盾都不一样,孟昑这一次是真的被江千泠伤狠了,非常讲志气,连在宿舍玩手机都是背对着江千泠玩的。


    只是这样像是河豚一样的状态才不过维持了几天,孟昑的气就慢慢有点儿泄下来了,取而代之的就只有伤心。


    他简直是越想越想不明白,他明明这么喜欢江千泠,这么对江千泠好,江千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话太多了,粘人得太过分了吗?


    但那也只是因为他喜欢江千泠啊,他又没有恶意。江千泠要感到不舒服了可以跟他沟通,为什么要这么断崖式和他绝交呢?


    孟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株原先生长在阳台花盆里,被照顾得很好的植物。


    因为总是能晒到阳光,淋到洒水壶里的水,所以一直以为自己是正在被关心着偏爱着的。


    直到有一天城市里发大水,主人只带着最重要的家人和财物就急匆匆走了,看都没有往阳台这边看一眼。它的身体一点点被泥巴水淹没,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


    跟江千泠断交的这些日子里,孟昑经常感到十分忧郁,暴涨的低落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就快要变成诗人,时不时就要往朋友圈里发几条酸溜溜的原创文案,最主要就是想让江千泠看到。


    但江千泠有没有看到孟昑不知道,薇娅是实打实地看到了。


    因为孟昑的后桌上理论课偷玩手机被抓住,薇娅打开他的微信一个一个查,最先查到的就是在今天早上九点一十分才发过一条emo朋友圈的孟昑。


    孟昑的最后一个备用手机也被薇娅没收,再次解锁三百个蛙跳的任务,本来就很忧郁的心情更是被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悲剧色彩。


    到这儿孟昑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初恋友谊算是彻底be了,江千泠在他这儿就跟出尔反尔三心二意的负心汉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在这时候,事情忽然就迎来了转机。


    不是因为江千泠的态度发生了任何改变,纯粹是因为孟昑心情太郁闷太喜欢溜达了。


    他原本是没抱任何坏心的,纯粹是因为江千泠要和他绝交,刘以真又一直在死嗑那几道他一辈子都学不懂的物理题。


    孟昑以前每个中午都会从教室溜出去,和江千泠一起到那个种着许多茂盛植物的小巷子里。


    而跟江千泠闹得这么难看以后,孟昑当然是再也没去过了,只是中午已经养成了不睡午觉的习惯,就算是没地方可去也睡不着了。


    头顶的吊扇咕噜噜转个没停,教室的空气实在是过于死寂,孟昑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只听得到刘以真唰唰写字的声音。


    在一只绿头苍蝇第七次落在他耳廓上的时候,孟昑总算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从练习册里撕了一页,径直从教室后门走出去了。


    这一次算是比较幸运的,门后没有垮着张脸静待时机的薇娅,孟昑很顺利就从教室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走着,从兜里掏出来那张皱巴巴的纸,撕了半边下来,然后把它卷成细细一根叼在嘴里。


    因为已经被江千泠教育出了习惯,孟昑下意识就把剩下的半边纸折起来放回了口袋里,没看见可回收垃圾桶就绝对不会丢,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乖到有点儿过分的程度。


    这种刻在意识里的动作让孟昑感觉更郁闷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间被江千泠彻头彻尾地驯化了。


    在这种心情郁闷到极点的时刻,原本应该是要来根烟才合适。


    但孟昑又实在是讨厌烟味,所以就只能拿卷成一根的习题纸来代替,假装自己其实已经抽过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孟昑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走到了以前经常和江千泠一起来的小巷。


    当抬起头看见熟悉的红砖墙,孟昑连给自己抽一个大耳光的心情都有了,因为这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从墙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女人很谨慎,已经将声音有意压低过,语气从表面看是平静而理智的,却还是能让人听出一点儿无法隐去的指责意味。


    “我以为你是非常清醒的孩子,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迷这些的?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够,是我管你管的还太少了,你才会变成如今这副好逸恶劳的模样,我从来没想过我对你还会有这么失望的一天。”


    “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现在的人就算制作机器人都会给它设置几个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我却连它都不如,因为你要求我活得像一个重复指令且唯一用途的家具。”


    江千泠的声音!


    孟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立即就停止了脚步。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却还是倒退着走了几步。将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渺渺,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痛心,我竟然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你应该为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感到后悔。”


    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孟昑听明白了,墙后面是江千泠和他的父母。不知道江千泠是做了什么坏事,他的父母正在指责他。


    这让孟昑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儿安慰,因为这说明江千泠不仅和自己吵架了,他和父母也正在吵架。


    父母对江千泠来说总算重要吧。而江千泠对父母冷淡的语气与那天对自己的几乎百分百一质,这是不是就说明孟昑对江千泠来说其实是和父母同等的重要?


    这时候江千泠的回答打断了孟昑飘忽的思绪。


    “你们早该对我失望了。我确实后悔,后悔到今天才变得像个正常人。”


    “……我不明白,你以前明明那么优秀,那么聪明懂事有教养。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和你父亲费心培养出来的,你本应该永远都是个完美的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交往了什么不正当的人,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样子?”


    “是,我是认识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你们预期的人,但他远远比你们更懂得我应该是怎样的。我从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从来不是,也从来不想,你们早点儿醒来吧。”


    孟昑的心很突然塌下来一块,他很清楚江千泠说的人是他。


    这些天的忧郁和委屈仅因江千泠的一句话就一扫而空了,孟昑甚至想立刻冲破这堵墙去拥抱墙后的江千泠。


    “那我费尽心思创办了这样一个训练营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女人已经无法再保持刚才的体面,她的声音变得极其歇斯底里起来,就好像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挚爱的儿子,而是她痛恨彻底的仇人。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蛮横、粗鲁、无礼,蠢到我一眼都不想看你!还是说你真的不是我一直期待和信赖的那样?你从头到脚散发着恶心的气息,无知愚氓的气味腐蚀了你,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会生出你这么一团烂肉臭虫?”


    或许是江千泠所散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孟昑早已忘了他刚开始到这儿的初衷,是为了寻找让他深受其害的那几个豪门太子。


    然而现在事实就摆在孟昑面前,江千泠就是那个太子,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他整个人彻头彻尾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住了,心里燃烧着庞大的从未有过的盛势滔天的愤怒。


    这种难以让人承受的巨大愤怒让孟昑变得不像是个正常人类,他甚至没让自己从巷子里冲进去,而是一手扒着墙沿如同一只壁虎一般一脚蹬到了墙上,动作极其流畅迅猛。


    几乎是顷刻间发生的事,女人听见瓦片掉到地上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着个人,此时正一脸蛮横地指着自己。


    女人被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胸口狼狈地往后面倒退几步,侧目发现她的丈夫竟然已经躲得比自己还要更快几步。


    然而这时候的孟昑已经在光速间蓄力完毕,零帧起手开始向他们全力开炮,“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货吗?他是烂肉臭虫,你和你旁边的那个窝囊货就是烂肉臭虫他娘他爹的!知道的以为他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们在医院故意抱错的仇人儿子呢!江千泠明明就聪明优秀有头脑,漂亮善良还机智,阳光开朗又正直,他给宙斯做儿子都不为过,现在降落凡间给你们这两头未开灵智的猪做后代,他没在刚出生看见父母的那一秒就吊死都算是在报恩了,你们竟然还不知足呢?你们不想要他这个儿子我要!多的是人想做他的娘他的爹,想做他父母的人能从这里排队到法国!你跟你老公要再逼逼我就给你们这两头注水肥猪给丢进河里,省得浪费地球资源了!”


    从出生起就被浸泡在优沃土壤里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如同地狱的境况,她学习的知识让她完全能听懂孟昑说的这些话,正因如此,她的精神状态一度濒临崩溃,不顾旁边就快被气出心脏病的老公,体面全失地捂着头尖叫了一声,指着江千泠问:“你告诉我,这头野人是从哪儿来的??!我要他现在就去死!!!”


    ◇ 第75章 还是喜欢


    孟昑的出场方式对于其他任何人来说都肯定是毫无预兆的,但江千泠却显然在这个队列以外。


    孟昑从墙上跳起来时,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睑,然后在第二块瓦片朝自己掉落时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全程都很淡定,并未表现出任何包括惊诧一类的情绪。


    毕竟白山茶在他这儿已经属于是轧在感官红线上的一道气味,即使是在繁乱复杂中的人群中也能一瞬间捕捉到。更何况孟昑跟他的实际距离就只是隔了一堵紧贴着的墙。


    这堵墙并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


    当父母站在身前,江千泠在剖开的是自己最狼狈最隐私的一面。


    得知孟昑正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墙后,他没有想要戳破,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默许了。


    然而孟昑的反应也完全在江千泠的预料之外。


    江千泠其实也没多在意父母歇斯底里对自己放的这些狠话。在知道自己的这点儿小爱好还是被暴露给家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会经历今天的这场斥责及拷问。


    事实上这种再直白不过的羞辱对于江千泠而言,反而是没有那些无言的只承载着失望的眼神来得重。


    当这些长久积攒在一起最后又落空的期望爆发,江千泠反倒是终于从沉闷的水底透上来一口气,总算能呼吸上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是不在意,但却有人对这件事是乘以千百万倍的在意。


    孟昑不仅在意,他还在意得要跳脚;在意得要掀桌;在意得要把墙上的瓦片全都碰掉了;在意得要站在所有人视线的最高处用最激昂的声音骂骂咧咧。


    江千泠被热风簇拥起来,仰头看着有大半边脸都处在太阳背光里的孟昑,直到母亲在旁边推搡了自己一下,这才恍然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问你呢!这个人是谁?是从哪个疯人院里跑来的病号吗?是不是你认识……诶你去哪儿??!”


    风是从巷口灌进来的,江千泠一直能感受到校服被风吹起来扬到身后的震颤。


    在这一自由的瞬间,长久以来将江千泠困在巷子里面的压力全都被他不顾一切地抛诸脑后。


    孟昑骂爽了骂完了,几乎都不需要时间反应,思维一瞬间就和江千泠的串上线。


    他撑着半松落的瓦片从墙头跳下去,手心还没拍干净灰,就一瞬间和江千泠的紧握在一起。


    孟昑踉跄一下很快跟上江千泠的脚步,明明身后根本没有人追过来,他们还是像末日逃亡一般手牵着手奔向全然未知的终点。


    到最后孟昑也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只知道训练营建在半山腰上,而当他终于因喘不上气而停下脚步,只感受到手心的潮气,和透过树隙吹过来的,只属于山高处的大风。


    他半蹲下来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几声,然后就忍不住开始大笑起来。


    江千泠垂着眼,看孟昑兀自蹲在地上笑了一会儿,到这时才终于松开了他们汗淋淋的手心,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没想到你还挺疯的啊?”


    “没你疯。”


    即使扯着孟昑的手逃离现实世界的人是江千泠,他还是表现得一如既往的镇定,只是比平常要快出了太多的心跳还是会有点儿出卖他。


    “行行行,你永远都最淡定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是吧?江大少爷。”


    孟昑又扯着江千泠的手腕把自己拉了起来,整个人有些分量地将半边身体靠在江千泠的肩膀上,感叹道:“但你未免有点儿太逆天了吧?怎么都这样了还是大气不喘一声的。”


    江千泠没有理会孟昑的闲聊话,安静的几秒里他的耳边就只有小鸟的碎叫。


    “为什么这么做?”直到孟昑的呼吸逐渐平定,江千泠才忽然决定要这么问。


    “嗯?你问我什么啊。”


    孟昑整个人还有点儿不在状态内。刚刚的逃亡太刺激,他正在分泌的多巴胺还让他处在一个没办法平静思考的兴奋点。


    “哦你是说我骂你父母的事?”


    过了几秒钟孟昑的思维总算跟上来了,先是很认真想了想,云淡风轻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墙上了。我只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被这样对待的人,即使对面是你的父母。”


    “但我们事先吵架了。”江千泠一本正经陈述道。


    “那有什么?”


    孟昑的回答说得上是很真诚,转头看向江千泠时,发丝轻轻从他的耳根擦了过去,“我只是跟你吵架了又不是再也不喜欢你了,你突然变得很奇怪,但这不妨碍我还是想跟你变得更亲近。”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卡卡的,下一章更长的


    ◇ 第76章 我没说是朋友


    “……”


    江千泠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敛下一片阴影,无言片刻说:“孟昑,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孟昑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江千泠,看阳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打出透亮一片光影,纯洁到像是被供奉在神殿的玉石。


    山上的空气好清新,江千泠好漂亮。


    孟昑深呼吸一口,觉得全身上下简直像是被浸泡在薄荷海里一样畅快。


    孟昑忽然觉得江千泠长得很像古早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嘴巴像,说的话也像。


    他感觉到心脏痒痒的,忍不住再一次牵起了江千泠的手,对他说:“我们在这儿待一会儿再走吧。”


    孟昑牵着江千泠的手穿过树林,来到视野开阔的缺口处,可以俯瞰到山下的景色。


    孟昑找了块石头随手拍一拍就坐下了。抬起头瞥见江千泠,就还只是垂着那双冷冷的眸子站在旁边,没有要走开,也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孟昑很懂江千泠,“啧”了一声,从树上扯了片棕树叶子仔细拍干净灰,给铺到自己旁边的石头上,扯了扯江千泠的衣服下摆说:“江少爷,江少女,咱这儿就这条件了,您就屈尊降贵给坐一下行吗?”


    “……”


    江千泠终于在孟昑给他铺好的那块稀稀拉拉的绿叶子上坐下了,心里还是觉得这叶子上肯定被虫爬过,比起坐在这上面他更情愿站着。


    但这叶子上的灰是被孟昑认真拍过的。而且他要是不坐,他们一个是站着一个是坐着,就不方便牵手了。


    江千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跟孟昑再牵手。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孟昑抬头看了眼已经从正上方偏离的夕阳,目光从天空离开的时候,被强光刺过的眼睛还在微微眯着,“下午的第一节课都快要上完了,你逃课了。”


    江千泠心里在想的完全不是这件事,云淡风轻说:“你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新鲜事吗?”


    孟昑的精神一下子提起来了,用一种非常意想不到的眼神看着江千泠说:“没想到啊,我们的江模范生私下里竟然还藏着另一副不被人知晓的面孔呢,你这样的人原来也会不喜欢上课吗?”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江千泠侧着头,目光和孟昑的对上,“我只做我认为我该做的事。如果这时候我应该在上课,那我会认真上课,但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做的是除了遵循人生纪律以外任何的事。”


    “你口中的,遵循人生纪律以外的事,就是和我待在一起吗?”孟昑很认真想了想问。


    江千泠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孟昑撇了撇嘴说:“好吧,我就当你是在说我对你而言很特别了。”


    “你可以直接这么理解。”江千泠将目光从孟昑身上收了回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再看着他的眼睛。


    “诶???”


    孟昑眼睛睁大了,感到非常不可置信地将脸往江千泠前面凑了过去,目光追着江千泠的眼睛,又开始继续自己的那一套,“你刚刚是承认了你也喜欢我吗?”


    “……”江千泠撇过头,身体往后仰着躲开孟昑的视线追击,紧抿着唇否认道:“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即使江千泠完全就没承认,孟昑还是盖棺定论了,将身子坐正了,非常坚定道:“哎呀,我知道你是不那么愿意坦白自己内心的人。你可以不用承认了,只要我心里接收到这个信号就好。”


    江千泠感觉到自己撑在岩石表面的手果然还是被孟昑牵住了……他心中始终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


    这的确是他心里一直在隐隐期待的事。但当孟昑的手真正覆上来时,他又好像不是完全的愉悦,就像糖果的外衣是层来源不明的灰色壳子。


    “孟昑,我怀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江千泠手从孟昑手心里抽了一下,没抽开,还是没忍住对他说:“你今年十四岁了,不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这样的话不可以随便对人说。”


    “为什么,就算是你也不行吗?”孟昑歪着头,向江千泠剖白道:“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跟你讲话;想跟你出去玩;想跟你挨在一起;如果你实在要这么要求的话,就算是和你待在一起做试卷我也愿意。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孟昑就这么盯着自己的眼睛讲这样的话,江千泠发现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


    他甚至想就这么算了,有些话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非要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孟昑短时间内又不会从他身边离开。


    “这是喜欢,但世界上不只有这一种喜欢。在更多的时候,喜欢这个词应该用在有且唯一的那个人身上。”


    但江千泠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还是不允许他模糊处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第一次需要拿起决心去做一件事,向孟昑追问道:“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孟昑的手还放在江千泠的手背上,眨了眨眼,分外坚定地说:“而且你在我这里就是有且唯一的一个,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这难道还不算吗?喜欢这个词还要用在什么样的人身上才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理解能力实在太差,孟昑没有再得到江千泠的回应。


    他好像有看到江千泠的瞳孔颜色变得更深了一点儿,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这是不是错觉,他就闻到了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气味。不浓,但绝对算不上淡。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在严格把控自己信息素的江千泠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孟昑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感觉到江千泠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目光轻飘飘落在自己的脸上,终于意识到这时候的氛围其实非常不对劲。


    孟昑这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开口打乱这种奇怪的氛围。


    他想提醒江千泠控制好信息素,但他启唇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秒钟,因为江千泠在这一秒的时间里突然向着他飞快靠近了。


    孟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明明意识还懵懵懂懂处于半知未解的状态,但他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秒时间里意识到了江千泠这时候是想做点儿什么。


    他紧紧闭上眼,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一下头,想要躲开江千泠的吻。


    但江千泠原本想亲的就只是孟昑的脸颊,孟昑这一偏头,正好让江千泠的亲吻落在了最为敏感的嘴唇上。


    在这一瞬间,孟昑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直至安静的两秒过去后,江千泠湿润的嘴唇离开了。孟昑的世界天旋地转。


    这是一个不在任何人预料之中的亲吻。


    “你干什么啊!!”


    孟昑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他的整张脸顷刻间红透,下意识推了下江千泠。但江千泠这时候已经退开了,于是他就只是伸手推了下空气,脑子像是熟透了一样半天都没能恢复运转。


    江千泠确实没想到他会真的跟孟昑亲上。


    他原本想的就只是凑近了亲一下孟昑的脸颊,好让他明白自己说的喜欢和他理解的喜欢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区别。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索性将错就错,这于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而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教材。


    “所以你明白了吗?喜欢应该对什么样的人说才合适。”江千泠的耳朵其实同样红透了,但他要比孟昑稍微好一点儿,起码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镇定,还能不忘初衷对孟昑说:“你不喜欢我亲你,那你的喜欢就不应该对我说。”


    “江千泠你真的有病吧?你莫名其妙夺走我的初吻,就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孟昑用胳膊使劲擦了擦嘴巴,崩溃道:“那你直接跟我说,喜欢只能对着想一起生小孩的人说才可以,这不就行了吗?我好歹也是个alpha,应该还没有蠢到连这个都理解不了的地步吧?”


    “……”江千泠不理解道:“那你为什么在之前要表现得像个不知道人类有能力繁衍生息的单细胞生物?”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不单纯吗?”


    孟昑不想让江千泠看到自己红得像个柿子一样的脸颊,把头低着,气鼓鼓说:“我只是觉得友情里也可以随心所欲说喜欢啊!谁说一定要谈恋爱才能喜欢一个人?人的一辈子这么长,又不是只有那点儿暧昧不清的事。”


    “……”


    江千泠到这时发现孟昑的思想完全就比自己设想中的要成熟通透得多,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加成熟完善。


    他第一次感觉那么尴尬,但又别扭地不想承认,嘴里又开始讲一些完全就口不对心的话,“谁跟你有友情了?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当朋友。”


    “好好好,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没有友情,我们就只是上学搭子行了吧。”


    孟昑已经足够了解江千泠,知道他的很多话都得反着听,早就懒得跟他计较了,“不仅是现在,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朋友的。我们现在就是上学搭子;等从这儿毕业了以后就是跨市聊天搭子;等我去国外了,我们就是中外笔友,简直是美哉美哉。”


    “……”


    “对了,我要跟你讲清楚的,这个可不是我的初吻。你就当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嘴巴上的死皮,现在我已经搓干净了,所以刚刚那一秒钟的触碰我们完全没必要赋予其任何意义。”


    “初吻是什么实质性的非得要保留的东西吗?亲了就亲了,又不代表什么。还是说你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份意义带给某个特定的人?”


    “……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能留给谁啊?我只知道反正不能留给你。”


    “你的自我感觉未免有点儿太良好,我应该没说我想要。”


    孟昑和江千泠又回到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极为纯粹的斗嘴模式中,这让孟昑全程紧绷的心理防线稍稍放松了一点儿,终于能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喂,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啊?”孟昑垂着头,鞋子一下一下戳着地上的枯树枝,肢体和语气都藏不住一点儿事,低落干瘪到像是个正在漏气的红气球。


    安静的几秒过去后,孟昑听到江千泠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孟昑的鞋子已经将黑土地戳出来个洞,低垂着眼说:“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啊。”


    “孟昑,你刚刚说我是你有且唯一的朋友,那我就只接受做这个有且唯一。”


    江千泠盯着孟昑下敛的睫毛,非常专注且认真地说:“你说我们是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你说我们是别的,我们也可以是别的。你可以选我做朋友,搭子,同窗,甚至是仇人,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只接受做有且唯一的一个,不然我就不要了。”


    孟昑:“……”


    江千泠很有耐心问:“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是呢?”孟昑把头抬起来,目光和江千泠的撞到一起,把话挑明了问:“是因为刘以真吗?”


    “是。”江千泠也回以坦率的态度。


    “可你一直都是,从来都是,从我有了这个定义之后就是。”


    孟昑的话音顿了一秒,注视着江千泠说:“所以不要再怀疑了,我的确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但我知道什么才叫真心。”


    孟昑和江千泠之间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堪称交心的,严肃认真到容不下一点儿轻浮的对话。


    或许是因为对这样的氛围感到过分的陌生以及不适应,十四岁的孟昑和江千泠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完全不属于朋友之间的对话。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但在得到孟昑确定的回答后,近段时间属于十四岁江千泠和孟昑头顶的阴霾总算是一扫而空了。


    “那我现在算不算把你哄好了?”孟昑身体往前靠了一点儿,又想凑过去看江千泠的表情。


    “我们之间应该算不上哄。”江千泠这次没躲开,目光还留在孟昑脸上,大大方方让他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你又来了,谁说朋友之间不能哄?”孟昑轻拧着眉头抱怨道。


    江千泠的回答宛若套娃,似是无聊的闲话,又似是在2015年无人能剖白的意味深长,“我说的是我们之间,我没说是朋友。”


    彼时的江千泠一会儿承认孟昑是朋友,一会儿又否认是朋友。


    十四岁他还想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就只是让孟昑在他这儿处于“是朋友“和“不是朋友“之间暧昧的一瞬间。


    ◇ 第77章 捍卫我所珍视的


    孟昑很爱闯祸,但不是什么惯会逃避责任的人。


    无意间得知江千泠的家事,孟昑下意识用自己冲动的方式维护了江千泠,事后什么都没多问,一直和江千泠待在山顶看完一场夕阳,这才心满意足下山了,打算回去承担这些一定会找上门来的烂摊子。


    但江千泠没让,强制性让孟昑回了寝室。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总之薇娅和江千泠的父母都没找上门来,一个平安夜过完,代表孟昑白捡了一个难得悠闲的下午和晚上。


    等江千泠回来,孟昑问他有没有受到刁难,江千泠说没有。缺心眼如孟昑,还真的相信了,心里觉得江千泠的父母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才说了不好听的话,现在已经幡然醒悟了。


    日子回到平静里,再绚烂的夏天迟早不一也会过去。


    孟昑还是被浸泡在苦闷的学习中,即使没有一天是情愿的,但还是因为江千泠在持续不断学习,慢慢的竟然也适应了这种每天都要被迫吃苦的感受。


    在那天的交谈以后,江千泠终于不再排斥刘以真在孟昑这儿的存在感了。


    有些时候孟昑还会把刘以真带到身边,加入他和江千泠的日常相处里。即使刘以真和江千泠之间并不过分热络,但也会因为他们都是孟昑看重的朋友而平静相处,时间久了大抵也能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当然在孟昑眼里,他们三个已然是密不可分的铁三角。


    时间来到期中,已经是夏末秋初的时节了,天气依然很燥热,约莫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降下雨来。


    定向越野测试在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延期以后还是来了,正式来临之前还附带一个全方位的体检,因为体检当天可以免去上课,孟昑对此抱有非常积极乐观的态度。


    其他数值孟昑都完全看不懂,只知道自己很健康。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身高体重。当检测报告出来,孟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比上次量身高要长高了四厘米,身后根本不存在的尾巴又要翘上天了。


    他穿着淡蓝色条纹的体检服,攥着报告单跑到走廊里,美滋滋想要跟江千泠和刘以真炫耀,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江千泠和刘以真竟然也长高了,刘以真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出了三厘米。


    孟昑的大alpha主义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简直是一百万分的不高兴,完全就不想接受事实。


    一下子又说江千泠和刘以真两个人肯定是偷偷踮了脚才能量这么高,一下子又说自己是因为吃多了垃圾食物才会稍稍落后这么一点儿,等他调整过来大概会是无人能及的生长速度。


    但江千泠和刘以真都对孟昑耿耿于怀的身高问题并不关心。


    江千泠穿着和孟昑同款的体检服,明明是不成样子的版型,硬是穿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冷淡极简风味。一双冷棕色的眼睛斜斜睨着孟昑,漠不关心道:“我更希望是你的数学成绩单上多出来三分。”


    江千泠开团刘以真秒跟,在一旁非常走心地附和道:“是的孟同学,外在条件的高低并不能决定我们个人价值的分毫,这样的数值并不是我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期中考在即,希望你能在分数表上拥有更加突出的成绩。”


    孟昑说东,江千泠和刘以真就非要一起说西。


    孟昑简直是被气得够呛,明明和孟德之间隔着一百多公里的远距离,但莫名就是体会到了很多来自于东亚家庭的苦楚。


    孟昑这边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拿江千泠没什么办法,但要拿刘以真出一下气还是很轻易的。


    他把刘以真的体检报告单拿过来,正想从中找出点儿什么可供开刀的地方,却在凑近刘以真的那一秒先看见了藏在他衣领下的淤伤。


    孟昑的眉毛深深拧起来,刚才那一眼还不确定,他再一次向着刘以真逼近了,直接动手扒开他的衣领,看到位于胸口处的几道淤痕,痕迹重得发紫,大大小小的椭圆印记,不知道是怎样留下的。


    以往总是放任孟昑动手动脚的刘以真第一次表现出了这种极为慌乱的抗拒情绪,挣开孟昑的手急匆匆往后面退了几步,等注意到孟昑的表情明显就不好看,这才拢了拢衣领,解释说:“没什么,就是前几天不小心摔的。”


    “别放屁。谁在地上摔一跤不是胳膊和膝盖被摔破,反而是胸口上多几道淤痕?”孟昑带着点儿重量的眼神压在刘以真身上,眯了眯眼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欺负了?”


    “……没有。”刘以真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回到了他惯有的状态中,解释里似是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语气,“没站稳磕在桌角上,正好磕到了胸口……请放心,从你上次给我出过头,就没有人再欺负我了。”


    “真的?”孟昑眯了眯眼睛,还是有点儿半信半疑。


    “真的。”刘以真回复的语气平淡寻常。


    孟昑勉勉强强相信了,手肘搭在刘以真的肩膀上,又开始出一些馊主意,“那你别参加过几天的体力考核了,都有受伤的证据了,躺着不更舒服吗?”


    刘以真笑了笑说:“没事的,只是表面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根本就不疼。”


    孟昑的手臂上腿上也总是会出现一些毫无缘由的青紫色痕迹,从外面看起来颜色很深,但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感觉,连是什么时候磕的,怎么磕的都完全没有记忆了。


    因此刘以真像这样解释了,孟昑的脑海里虽然有飘过一点儿似是疑虑的影子,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没有再追着刨根问底,只是对刘以真说:“那行吧,反正到时候我们三个是一起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了随时跟我说。”


    等到体检的所有项目都结束,孟昑在公共更衣室里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看到径直往走廊拐角走过去的刘以真。


    “哎你现在要去哪儿啊?我们待会儿就要集合回学校了。”孟昑赶过去一把揽住刘以真的肩,看他走的正好是跟集合地点相反的方向,还以为是他走错了。


    “……”刘以真瞥过头,目光盯着墨绿色墙面上被阳光分割的交界线,眨了眨眼回答说:“我的成绩一直都提不上来,我就瞒着老师和家里人偷偷报了个补习班。”


    “我去,你自己偷偷报的?那得要花多少钱啊。”孟昑觉得这完全就是刘以真能做出来的事,但还是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了十万分的不理解。


    “要我说,我们这种人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这是从被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的。虽然我很敬佩你坚持不懈的学习态度,但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有时候早点儿认命其实也挺好的。”


    “……”


    孟昑揽着刘以真说的这段话都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自己觉得这是人生哲理,但要是放在天生就很喜欢学习的刘以真身上,这样的话或许会有点儿太过于伤人。


    孟昑很快就心软了,手放下来拍了拍刘以真的背脊,又改口说:“不过你或许要比我稍微好一点儿,只是命里还缺了一个时机。我觉得你的确可以先去试试,说不准就是这一次呢?”


    “嗯,谢谢你,孟昑。”刘以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孟昑总觉得刘以真在往前走时回过来看自己的眼神里,仿佛是带着点儿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点儿像是孟昑在得知自己十二岁时买下的那盆白山茶枯萎了的感受,有点儿遗憾和不舍,但更多的是想要储存一段珍贵的回忆。


    刘以真顺着拐角一路往前走,在快要走到医院后门时,在接近走廊终点的位置看见了倚在墙边抽烟的江千泠。


    他们两个是最近经常走在一起的关系,但说实话,他们之间并不熟,之所以会走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中间夹着个乐天派的孟昑。


    刘以真在看到江千泠的一瞬间下意识停了脚步。一是因为他在这时候并不想遇见任何会对他产生探究心理的熟人,二是因为靠着墙抽烟的江千泠实在和刘以真记忆中那个礼貌周到的江千泠全然不同。


    刘以真甚至不确定自己第一眼见到的这个人是不是江千泠。


    但下一秒倚在墙边的人就抬起了眼,微侧着脸,目光和刘以真完完全全撞到了一起。


    “……集合时间好像要到了,是在医院正门,要是现在还不赶过去的话可能会有点儿来不及了。”刘以真率先笑了笑,还是那副柔和温吞到看不出半点儿攻击性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偏慢,像是在向人展现他更偏向于懵懂迟钝的状态。


    “你就不用集合吗?可我看你不像是要赶过去的样子。”初秋闷热的大风从后门灌进来,香烟的气味将刘以真包裹起来,江千泠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根烟,直接递给刘以真问:“你想来吗?”


    “不了,我不抽烟。”刘以真扯了扯唇角,这一次唇角牵起的弧度怎么说都像是带有一种勉强的意味。


    “嗯。”江千泠把烟盒重新塞进口袋里,垂着眼,视线没有放在刘以真身上,像是随口提醒说:“这里没有别人,我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你怎么向我表达都无关乎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所以你可以选择再放松一点儿,反正我自己是这么做的。”


    “你在这里是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刘以真缓慢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角度的复杂。


    江千泠回答说:“没多久,我从来没有主动思考过你的事,细节凑在一起结论自然就能出来一部分。”


    “为什么?”


    “你的成绩差到过分了。在我辅导孟昑数学的时候你经常露馅,能熟练用出等比公式的人数学不至于考十几分。”


    江千泠说:“而且你在每天的午睡时间都会从教室出去,时间很固定,比我出去的时间早了十二分钟。孟昑问你的时候,你编的谎言太拙劣。”


    “就是因为这些吗?”


    “不止。”


    刘以真仰起头,笑得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我没想过我会有这么多破绽。”


    江千泠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光重回江千泠身上时,刘以真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这或许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江千泠脸上顿了顿,沉默片刻说:“你说过你不喜欢管闲事。我有我的理由。”


    “嗯,这是你的事,我没立场介入。”江千泠把长长一截的烟灰掐掉了,用纸巾包起来。抬眼看向刘以真时,脸上没带任何表情,“但你知道吧?孟昑有骑士病。你的事不是他一腔热血就能拯救的。”


    刘以真的嘴唇张了张,提及孟昑似乎是有点儿泄力地说:“……我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他知道。”


    “但我知道了,前提是你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


    江千泠的手机铃声在这时突然响起来,这代表集合的时间真的快到了,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一个着急忙慌的,必须要在大巴车上跟江千泠坐在并排位置上的人。


    他们谁都心知肚明这是谁,因此刘以真的脸色一瞬间变白了,听见江千泠在电话铃急促响着的这几秒不紧不慢说:“你想怎么毁灭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关心。我唯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把自己的这点儿事藏好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就再没半点儿机会拉着谁共存亡。”


    “……”


    刘以真的脸色惨白,僵直着身体感受着江千泠与自己擦肩而过,径直往自己身后的长廊深处走。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孟昑走得近不是因为我想拖他下水,我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因为他也是唯一把我当朋友的人。”


    在江千泠抬手接起电话的前一秒,刘以真的声音最后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我已经有计划,不会牵连到他。但也请你再保护好他。”


    江千泠的脚步没停,只是等走廊的回声彻底消除,在下一秒接起了孟昑电话,另一边依然是咋咋呼呼好像一秒也不愿意多等的声音。


    “你怎么也不见了?莫名其妙跑到哪里去了!你不会也要独自下山去上什么背着父母的补习班吧??”


    “你的联想力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用在几何大题上。”


    孟昑的声音隔着一层话筒传过来依然很吵,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争执,电话那头持续传来推推搡搡的动响,“哎呀!今天又不上课谁叫你提起数学题的?我给你留了一个靠着窗视野最好的位置,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的!所以你赶紧回来,别让我在公共场合无理取闹太久好吗?”


    与身后萧条的情景截然不同,江千泠“嗯”了,像是在允诺道:“我两分钟就到。”


    ◇ 第78章 影


    持续两天无聊的课业后,终于到了孟昑所期待的定向越野那天,每个人都发了固定的作战服。


    孟昑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领的是2xl的码,衣服一穿上就像个干瘪的豆荚,整个人像是快要被埋进绿色的壳子里。


    江千泠倒是穿得好看。身材本来就高挑笔挺,一身灰绿色的制服穿得跟约拍模特一样,再洗把脸就能进剧组了。


    “穿这么大的干嘛?”江千泠微蹙着眉,侧着头对孟昑说:“换小两码,衣服大了容易出岔子。”


    孟昑却不为所动,还觉得江千泠就只顾着衣服合身好看,不如自己未雨绸缪。


    但他却不透露多的,只悄咪咪凑近了江千泠说:“我就要穿这么大的,你等过会儿就知道了。”


    等全年级人都集合在了山脚下,孟昑才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扯了扯江千泠的作战服问:“我怎么没看见老师带上帐篷野餐布烧烤架一类的东西啊?不是说我们这几天都不回去吗?到时候吃啥用啥。”


    “……”江千泠问:“你以为我们是来露营的吗?”


    “不然呢?”


    江千泠沉默几秒回答说:“你还记得你学了些什么吗?现在是考试。”


    孟昑没听懂,还想再问,年级老师在这时候拿了个大喇叭开始讲话。


    “这并不是一次随意的考试!关乎家世,关乎德智体美劳,关乎个人的综合能力,现在能站在这儿的你们将来都绝非等闲之辈!正因如此,你们未来很有可能面临比同龄人更加非凡的挑战,这正是你们站在这儿的理由!训练营开设的每一门课程,每一次授课,都不是在搞表面形式,是你们真真正正能用来保命的硬本领!这一点你们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切身体会……”


    主任才讲了前面几段,孟昑就下意识走起神来,哈欠连天,等到最后才猛然惊醒,听见最关键的几句。


    “多说不益,接下来公布这次越野实地模拟考的具体规则。与上一次期末考不同,为了制约抱团严重,相互作弊的问题,这一次我们不再采取班级分区制,而是以不同年级班级分成四到五人的小组上一辆直升机。”


    “在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里,你可以选择和陌生人结成临时小队,也可以选择单人生存,又或者你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找到与你相熟的同伴,这都算你们的本事。”


    “你们作战服上的袖扣是一个多功能仪。既是你们的计分器,同时也是你们的定位仪和求救按钮,如果遭遇了无法战胜甚至危及生命的险境,必须立即启动求救开关,救援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等级以到达越野终点的先后顺序为定,前五到达的等级为S+,前十五为S,前三十为……启动了救援开关的即为零成绩。”


    孟昑瞪着眼睛听完,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贴着江千泠问:“我靠,我们这是要直接在野外生存几天吗??终点到底是有多远啊!”


    而现在的事态发展也完全是在江千泠的意料之外。


    上次学期末,孟昑还没进入训练营,定向越野考核的终点仅有四十五公里,平均一天半的时间即可抵达,而且是以班级进行分区,江千泠想要带上孟昑通过很容易。


    他原以为这次也会是差不多的规则,于是没对孟昑进行多余的训练。


    但如今竟然是估量为两天半的时间,那就代表终点至少会有一百公里的距离,而且是在山区,并不是一个直线抵达的方式。


    孟昑和江千泠所在的班级为一班,直升机的声音呼噜噜响在耳边,队伍前面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很快就要轮到他们。


    江千泠仰着头,观察了一会儿天空中那些已经飞远的直升机,根据它们的方向及位置进行了一个大致的预测,在孟昑将要被拉上直升机的前一秒对他说:“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管,顺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每走两百米在树上做一个标记,等我找到你。”


    江千泠没说“我会来找你”,也没说“我会尽可能找到你”,而是直接对孟昑说“等我找到你”。


    孟昑一下子感到安心起来,但还是很舍不得上直升机,一步三回头的,一只脚踏进了舱门还在回头往后面看,最终是被主任踹了一脚才总算是老老实实上机了。


    和孟昑在同一部直升机的是三个吊车尾差生班的人,孟昑虽然也是差生,但是却拖了硬关系上的最好的班。


    这几个人以前虽然不认识,但却极为投缘,从上了直升机就开始“卧槽卧槽”的,脏话讲个不停。


    孟昑莫名就有了一种来自于优等生班级的清冷孤傲感,因为早就被迫戒断了脏话,所以对这几位一看就非常没素质的同校生感到非常不屑,一只手托腮,似是非常安静高冷地独自看着窗外。


    等到直升机落了地,孟昑和上飞机前扭扭捏捏的姿态全然不同,迅速脱了防护衣,干脆利落地从舱口直接跳到地上,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森林的树木高得令人看不见天空,落叶铺满坚硬的黄土地,地形绵延起伏,并不平坦,是很典型的深山地貌。


    就在孟昑向着太阳就要往前赶路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哎你想一个人走?胆子这么大的?你要不行就跟我们几个一起,虽然不认识但走在一起至少没那么容易死。”


    这人比孟昑要大了一级,就是讲个话的姿态都挺混不吝的,明明在上直升机之前就已经经过了很严格的搜身,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包烟和打火机,把火机盖子一磕开就眯着眼睛开始抽起来。


    孟昑伸出一只手捂了下鼻子,挣开这人的手,拧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你们走吧,我有人一起。”


    “你和谁一起?你不会还以为你能在这种地方和哪个朋友汇合吧?”男生眉毛挑起来,嗤笑一声道:“连烟味都闻不了,别刚走出二里地就被哪个野坟给吓破胆了。”


    孟昑掀开眼皮看了眼这人。他都已经臭名昭著了,这人估计也是因为年级大了一级,所以才不认识他。


    男生手里的烟燃了一截,看孟昑没说话,就只是抬着一双潭水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心里莫名有点儿发怵,但嘴巴还是硬,轻咳一声道:“听哥的,别去找你那小毛孩同伙了,跟我们一起保你到终点哈。”


    “你算什么东西?他能带我拿到S+,你能吗?”


    戒掉了脏话以后,孟昑主要的攻击力就表现在眼神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抬起眼皮看人的样子竟然隐约跟江千泠有点儿相像,启唇道:“连能不能到终点都无法保证的废物最好给我闭上嘴巴,等半死不活到终点的时候,好好趴在地上膜拜你的S+大帝吧。”


    一番颇为中二病的霸气发言完毕,孟昑直接把这人手里的烟抢过来丢到了石头上,用鞋尖捻灭了,又飞速把这人的烟和打火机从裤兜里掏出来,丢进了旁边的水潭里。


    “卧槽!”


    那人刚反应过来,连扑过去的动作都来不及,自己的打火机和名牌烟就已经浸水泡发了。


    “预防森林火灾,人人有责。”孟昑转过身就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只留下背影和欠到不行的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孟帝霸气护夫!


    这章主要是在埋线,大概还有两三章就回现实主线了。???


    ◇ 第79章 夜幕将至


    孟昑的作战服是大了两码的,袖子和裤腿长了一截,前进的时候为了方便就卷起来,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和小腿,不像是能吃苦的。


    或许是知道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见到江千泠,孟昑在这样的时刻变得格外有毅力起来。皮肤再白再嫩也不妨碍他走得快,背着军绿色的大书包,上山下坡都格外有劲,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可靠。


    这两天半的日子注定会是生死关上的一道槛,理应是千万不能走神的,但孟昑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开始想东想西起来,一会儿想江千泠,一会儿想刘以真。


    刘以真这两天都非常奇怪,孟昑每次邀请他去做点儿什么,他都是微微笑一笑就回绝了,也不解释理由,就只是说“我不去了”。


    孟昑总觉得很奇怪,怀疑刘以真是不是背着他有了点儿别的朋友,多番观察下来又确实是没有的,刘以真甚至比以前要更孤僻了。


    后来又换了位置,孟昑和江千泠做回同桌,和刘以真倒是隔得远了。


    但孟昑每次去找刘以真他都还是这个德行。他们之间又没发生过任何事,刘以真为什么变成这样让孟昑非常想不明白。


    他又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好几次想要直接冲过去质问刘以真,又被江千泠给拦住了,听他轻飘飘问:“他要是就是想这样,你这样去找他有效果吗?”


    搞得孟昑心里特别怀疑,眯着眼睛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江千泠云淡风轻道:“不知道。”


    孟昑心里觉得刘以真是想和自己绝交,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特别憋屈。


    他表面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缺心眼的人,其实对感情看得很重。要被他划到自己的地盘里不简单,但一旦划进去了,孟昑就完全是全心全意对这些人好。


    现在草地里一共就没几只羊,其中有一只还跨过围栏要越狱了,决心从孟昑自己人里的这个圈里逃出去。


    孟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郁闷得很,偏偏还被江千泠管着,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就在刚刚,孟昑甚至都想要刘以真能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但刘以真从一开始就和他们站得很远,年级主任在前面盯着,孟昑没办法跟他说上话,只能看着刘以真就这么坐上直升机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没有了电子产品,孟昑对时间缺少了很多概念。


    不知道总共走了多少路,走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腿已经走得很累,口也很干,沿途的树上已经被做满了痕迹,但还是不知道江千泠究竟在哪里。


    孟昑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腰上的布料,最终还是放了手,继续向着太阳的方向走。


    白天的时候孟昑的目的很明确,太阳的方向在哪边,他就朝着哪边走。


    这时候的孟昑很安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儿。但这样的公式并不是万能的,因为孟昑走着走着,树隙间明亮而晃眼的光源就变为了橙黄的暮色——这代表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


    树林间的蚊虫太多,孟昑把挽起来的袖子和裤腿放下去了,刚刚整理好裤腿抬起腰,就听见了聒噪的蝉鸣。


    林间的光线变得晦暗不明,夜幕要降临了。


    孟昑的心也跟着这样的蝉鸣变得喧嚣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人的夜晚,更不是因为担心江千泠变卦毁约。


    恰恰是因为孟昑知道只要是江千泠说过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孟昑才担心江千泠到现在还没有跟他汇合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这时孟昑听见从旁边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一瞬间大喜过望,向着那边飞快跑过去,扒开灌木看到一群生疏的面孔。


    不是江千泠。


    孟昑的欣喜一瞬间被放空,心里烦闷得很,仔细看了看这群人又发现并不是完全的陌生。


    领头的这人孟昑还有点儿印象,就是那天把刘以真堵在墙角的小混混。


    孟昑在的位置隐蔽,那群人没有发现,正围在一眼死潭前面说着什么。”靠,看定位器都不会看,他妈的都是哪头母猪生出来的低能儿。”为首的那人手里竟然也捏着根烟,连孟昑听了都觉得恶心的脏字随着白烟一起从嘴往外泄。


    “应该快了。”站得离他最近的小弟慢悠悠说。


    “这特么天都黑了,要是耽误事老子拿他的命一起赔上。”


    “……那件事是真的要办吗?会不会玩得太大了。除了我们的定位器以外,学校也装了定位仪。”


    “……”


    手里夹着烟的人没说话,仰头看着高高站在前面的人,神色阴冷,良久才吐出一口烟圈,裹挟着压迫感问:“现在问这种话早干嘛去了?知道老子等今天等多久了吗?不想死就少废话。”


    原本提建议的那人顿时闷声了,撇开头没再言语。


    孟昑眉头蹙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这群人显然是在密谋什么不光明的勾当,虽然语焉不详没能透露出什么关键信息,但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孟昑,这件事或许就是针对刘以真的。


    他没想着要藏,看没人说话了,直接从灌木丛里一步跨出去,挂着脸问:“看来你们有着比到达终点还要更重要的任务呢?说出来给我听听呗,听起来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一起?”


    原本背对着孟昑抽烟的人转过半边身,看到他先是有点儿诧异地“呦”了一声,嘴角慢慢扯开一抹笑,混不吝问:“我当是谁呢?这儿什么地方啊,竟然等来了孟日少爷这尊大佛。”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人已经全然没有上次见到孟昑时的那点儿忌惮,言行间反倒是带点儿猖獗的样子,甚至一开口就先叫上孟昑的黑称。


    这说明这人先前确实是因为什么对孟昑抱着些意见,并且对他有着超出同级生的关注,不然不会知道孟昑在班里的外号。


    “知道孟日爸爸是你家如来佛,怎么还不跪下?”孟昑一点儿不带怵的,依旧昂着下巴,一副瞧不起又不屑的样子,“请神容易送神难,倒是跟神讲一讲,你们这群屎壳郎是在密谋什么推粪球的事?”


    孟昑一张嘴就有惹恼人的本事,这人显然也被激怒了,一下子站起来,背上还背着个鼓囊囊的包,“你他妈是不是以为老子怕你?你要实在想跟那个贱货一起去死,老子今天就能成全你。”


    这话听着不正常,孟昑脑子一骨碌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就打算直接硬刚上去,只是步子还没来得及踏出一半,手腕就从身后被紧紧扯住了。


    这一下不是寻常的力道,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是冰凉的,孟昑甚至感觉自己腕上的那块骨头被攥得生疼。


    他下意识想抽回手,用了点儿力气却完全没能挣开,回过头一看,竟然是他一直在等的江千泠。


    是江千泠一张惨白的,带有冷汗的脸。


    在黑幕彻底降下森林的前一秒,这一眼没有温情,只带给孟昑毛骨悚然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用于铺垫不带答案的两章像是一道海龟汤


    ◇ 第80章 黑色森林


    孟昑的背后冰凉,莫名冒出一背冷汗,稍微缓了缓心神,正要启唇说点儿什么,江千泠突然扯着他的手开始狂奔起来。


    孟昑一个趔趄,步伐匆忙而狼狈,整个人的身体向前倾倒,只是因为搭着江千泠的手才没有摔倒,勉强维持着狂奔的步伐。


    他们奔跑的速度太快,孟昑连身边的树都看不清,只能看得到黑绿色的树影。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等到江千泠终于停止了步伐,孟昑大口喘着气,双腿虚软地按着心口跪倒在地上,思考的速度完全追不上心跳狂跳的频率。


    “你怎么了啊?为什么突然就出现,扯着我就往前跑,我还没有和那群人掰扯完呢!”孟昑咳嗽了几声,终于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仰起头瞪眼看着江千泠问。


    “不要和那群人再有任何牵扯,这是现在唯一重要的事。”


    刚刚跑得那么猛那么快,江千泠的气息却还只是微微乱了,眼神及语气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透彻的冰冷。


    孟昑被江千泠这样的眼神看得愣了一愣,扯着他的手腕从地上站起来了,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认真看着江千泠的眼睛,轻声问:“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好吗?”


    江千泠很迅速躲开了孟昑的目光,眼睛瞥向他处。


    几秒钟过去,像是经历完一次极短暂高强度的思考,江千泠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你跟他们吵只会浪费时间,但在这次的测验里我只想拿第一名。”


    “真的?”孟昑半信半疑问。


    “嗯。”江千泠应声。


    “哎呦我以为是什么呢。江渺渺你现在的胜负心简直重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孟昑一瞬间松下一口气来,用力拍着胸口坐到了一旁的树墩上,语气里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埋怨,“我承认你每次都想拿第一名确实是很有志向的事,但麻烦你也稍微在意一下我的死活好不好!我刚刚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跑死了。”


    “这不是没死。”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就非得要我真死了才满意呗?”


    “不。”


    江千泠的目光在浓郁的夜色下是前所未有的沉寂,语气认真而笃定,“即使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被写上死亡清单,这个人都绝对不会是你。”


    江千泠的神情理智而严肃,语气认真得过分,但明明他们就只是在正常拌嘴而已。


    孟昑怔了怔,心里还是觉得江千泠有点儿奇怪,歪着头去盯他的眼睛,却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算了算了,我才懒得跟你对谜语。”孟昑还是贯彻着他思维里的那一套,如果是想不明白的事就暂且丢到一旁不要再想了。时间慢慢往前推移,或许在哪一天就会自己水落石出。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跟我过来。”


    明明已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孟昑却还是神神秘秘扯着江千泠的手往更隐蔽的地方走去。


    环顾四周后确定这周围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在窥探,孟昑这才终于把手伸进衣服里,把藏在衣服里的那些小蛋糕酸枣糕干脆面香瓜子夹心吐司黄油面包袋装牛奶什么的全都掏出来了,叮铃咣当落了一地。


    “斯普拉斯!”孟昑两手张开做了个代表欢欣雀跃的动作,然后非常郑重地从作战服里面的布料里变魔术般拿出来一根蜡烛。不是蛋糕店里卖的那种,而是非常直白粗犷的一根白蜡烛。


    “保护森林人人有责。条件有限,这根蜡烛我就不给你点燃了,意思到了就行。”


    还没等江千泠完全反应过来,孟昑就蹲在地上一通忙活,从掉落的一堆物资里面找到他想要的袋装蛋糕,猛地站起来,一手举着蜡烛,一手举着蛋糕,语气激昂道:“祝江六水同学十五岁生日快乐!我在这里祝你考试回回考第一,顺风顺水顺财神,未来有幸遇见命定omega,成就一段天地良缘!”


    “……”


    江千泠盯着孟昑手里的那根白蜡烛看了几秒,这才想明白孟昑最开始说的那句神秘咒语是“surprise!”


    他其实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只以为日期将近,没料到竟然就是事故频出的这一天。


    这一瞬间,他心中的感受很复杂。本来是经历完大起大落的心悸,现在又塞进来许多温暖和庆幸,满到快要溢出来,又全部都转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江千泠原本犹疑不定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了,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无论是恶人还是恶魔,他唯一要做的都只有守护住现在这一份幸福。


    孟昑看江千泠只是安静垂着眼,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搞砸了,有点儿尴尬地想要把蛋糕和蜡烛收回去,嘴里还在为自己找补,“呃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蛋糕接下来还能用来做口粮,蜡烛还能用来生火!就算不过生日也……”


    “谁说我不喜欢了?”江千泠伸手把逃走的孟昑扯回来,敛眸说:“你总要给我时间想愿望吧。”


    孟昑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亮,把蜡烛递到江千泠前面,眨巴着眼说:“那你快许愿,让我也听见。”


    “为什么要让你听见?不是说愿望让人听见就不灵了?”


    “我说不定比神明更管用呢?如果神不能帮你实现,那就由我替他实现。”


    “那好。”


    漆黑一片的森林里,没有烛火,只有隐约从树隙中洒下来的朦胧月光。


    江千泠缓缓闭上眼睛。孟昑的目光亮得就像烛火,将他的眼睑都照得有点儿发烫。


    在饱含着期待的目光下,江千泠静默三秒,终于许下了自己的愿望,“我不要财运亨通,我不要天地良缘。我要自由之路坦坦荡荡,我要心愿之人常伴身侧。我要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


    话音落下,江千泠睁开双眼,吹了下孟昑的眼睛。


    “哎呀你吹蜡烛啊!你吹我的眼睛干嘛。”


    孟昑眯了眯被吹疼的眼睛,将这支干巴巴的蜡烛塞进了江千泠手里,吐槽说:“不要财运不要姻缘,净要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这愿望怎么许得这么古风?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千泠到这时总算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看着孟昑问:“神明竟然会听不懂古风?”


    孟昑冷哼一声道:“那怎么!神明想什么岂是你这种凡人能够揣度的?”


    今晚实在累得太多,孟昑坐在树墩上和江千泠分完这一袋蛋糕,又喝了牛奶,在这荒山野岭里竟然过得还挺有声有色的。


    说是荒野求生,但学校毕竟也不是什么极限生存训练营,主要是以培养他们的体能和毅力为主,在他们出发之前还是一人给装备了一个行军包,里面装着打火石,饮用水,腺体贴,压缩饼干,地图,绳子,睡袋等生存必须用品。


    今天累了一天,孟昑的体力濒临极限,接下来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休息了,还在问江千泠,“待会儿我们的营地扎在哪儿啊?我们在睡袋里睡着的时候不会有虫子爬进来吧。”


    “先不扎营,我们还要再赶会儿路。”江千泠展开地图,平静冷淡地说。


    “什么??!为什么还要赶路啊!可是我已经很累了啊。”孟昑一下子就炸毛了,对江千泠的决策感到非常不可置信。


    刚刚那个笑着许愿的江千泠仿佛只是孟昑的幻觉。


    现在的江千泠再次变回了这副不近人情不通情理的样子,平静阐述道:“因为时间不够了。”


    “不是还有两天吗?我们刚刚得跑了有三公里吧,我们现在肯定是第一名了!求你休息一下好不好,不要再这么发奋了……”孟昑心中被绝望情绪充满着,扯着江千泠的衣摆又开始在那儿撒泼甩赖。


    江千泠不为所动。孟昑凑过去一看,发现江千泠拿红色的水笔在地图上描出了一条全新的路线,终点和地图上原定的终点有一些距离。


    “这是什么?”孟昑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了,看着地图上的新路线问:“难道这个森林里还有什么宝藏埋在地下被你发现了?”


    江千泠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那你画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们要去的地方。”


    “嗯??”孟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江千泠竟然真的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新的终点。


    他完全没搞懂什么状况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啊?我们不是要第一个到终点拿S+吗?”


    “现在不需要了。”


    “为什么?”


    “……”


    江千泠抬起头,树影一般宁静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孟昑,“你先不要问我为什么好不好?我说什么你都先陪着我一起做,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孟昑总觉得江千泠这样的眼神里带有一点儿祈求意味,可江千泠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孟昑像是被这样的眼神给烫到了,匆匆移开了视线,即使心里有一万个吹不散的谜团,却还是在最后答应了江千泠,“好吧,要是你觉得值得,那我就陪着你一起。”


    刚开始这天晚上,孟昑还不知道定向越野的这两天会是他有生以来最累的两天。


    经历了这样的两天三晚后,孟昑不禁回忆起自己前几天的期待,简直连一刀捅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两天他们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一天都是眼睛一睁就开始赶路,孟昑有时候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意识模糊了,有时候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走的路线独树一帜,孟昑这两天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校友,整个森林寂静到像是只剩下了他和江千泠两个人。


    有时候孟昑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是在参与学校考核,还以为他和江千泠真的是在哪个荒山野岭里挑战极限生存。


    直到第三天的上午,孟昑隐约感觉到周边的植被好像变得更稀疏了。


    他们开始沿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往前走,低着头的时候阳光会照在脖子上,抬头已经能看到一部分蔚蓝的天空。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啊?”孟昑扯了下江千泠的指尖,感到非常雀跃地问。


    “嗯。”江千泠一只手拿着地图,抬头看了看河流,又看了眼地图,大概能判断出他们现在的位置,回答孟昑说:“只有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孟昑简直感动到快要哭出来了,一心沉浸在这次长征总算要结束的喜悦中。


    等跟着江千泠趟过一条河,孟昑才想起来要问,“所以我们的终点到底是在哪儿啊?这都快要走到了你还不告诉我吗?”


    “……我们会到离这儿最近的一片村落,然后会有人来接我们。先坐摩托,接着坐长途大巴,最后坐高铁回准州市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千泠又回到了他最为理智且一丝不苟的状态中,说完盯着孟昑的手腕,对他说:“你现在用石头把袖扣砸碎,然后丢进河里。”


    孟昑愣了愣,不是很明白地问:“为什么要毁掉这个?这个不是训练营分给我们计分器和定位仪嘛,应该还挺重要的……还有我们为什么要搭车离开这里啊?我们不是还要和老师同学汇合吗?”


    距离一个时间越近,江千泠的状态就越紧绷,没有一点儿想解释的意思,低头注视着孟昑,再直接不过道:“孟昑,你答应过我不会问这么多。”


    孟昑有点儿急了,拧着眉说:“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吧?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听你的。你说让我赶路我就赶路,你说换路线我就跟着换路线,你说不要搭理那些人我就没想过再找他们麻烦,但你为什么就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你从那天我们碰面你就变得好奇怪,你一直在命令我做一些让我看不懂的事。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有什么事就非得瞒着我吗?”


    江千泠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孟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带他离开。所以当孟昑意识到不对劲将质疑抛给他时,江千泠只能选择沉默。


    在江千泠沉默的这几秒,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一瞬间突然串成一条线。


    孟昑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蓦地睁大了眼睛,瞪着江千泠问:“是训练营里出了什么事吗?不,是树林里会出什么事吗?所以你才会另外找路逃离这里。”


    “是。”


    眼看着孟昑已经全都要猜出来,江千泠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回答说:“我没办法保全所有人,只能带你一个人离开。”


    孟昑的心变得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扯着江千泠袖子,急忙问,“所以是什么事?有多严重啊??那刘以真呢,刘以真会有事吗?”


    “我不能……”江千泠的一句话还只说出来一半,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一个人突然从树林深处蹿了出来,“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孟昑整个人被吓得弹了一下。


    他低着头,看见那个人已经完全沉入了水里,水面上只咕噜噜冒出来几个泡泡。


    孟昑的心脏被吓得一抽,下意识想跳进河里救人,那个人却又在一瞬间又从河里爬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扒在脸上,神色是孟昑从未见过的惊惶,“快跑!!你是植物型信息素吗?赶紧逃命啊!树林里面死人了!快……咳咳咳!”


    那个人话说完一半,突然抓住草皮剧烈咳嗽起来,跪在地上,从嘴巴里吐出来黑色的水。像是带着淤泥的河水,又像是从器官里反出来的血水。


    孟昑脑子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来,就下意识地干呕了一声,差点儿跟着一起吐出来。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这个人说的是什么呢?


    他们明明是在考核啊?训练营里为什么会死人呢?树林里为什么会死人呢!他们袖子上不是都有定位仪和呼救仪吗?学校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


    植物型信息素?自己不就是植物型信息素吗?还有谁是植物型信息素?哦。刘以真的信息素好像是芦荟,他也是植物型信息素。


    那……刘以真现在在哪儿呢?树林里死了人,那死的人是谁??!


    孟昑一瞬间惊醒了,脸色惨白,低着头看清楚地上的人,是那天和自己坐在同一部直升机上的人。


    高等级的水仙花气味,孟昑闻到了。


    现在这样的信息素里正带着玻璃碎渣一般的血腥气,每个信息素分子都在散发着剧烈的不安和躁动,撕扯着孟昑的神经,让他的脑子像是被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疼痛起来。


    但这样的疼痛并未加剧,也并未让孟昑失控。


    因为今天早上江千泠突然要求他戴上强效抑制贴,孟昑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猛地低下头,发现江千泠袖子上的那颗扣子已经不亮了,再垂眼一看,自己的也是。


    定位器其实早就被毁掉了,只剩下一个带着芯片的空壳。


    但单凭一个芯片能留下的信息还是太多,所以江千泠还是想毁掉,他要的是他们曾出现在这儿的线索彻底消失——


    江千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孟昑的右手紧紧按压着胃部,又一次干呕了,反应太强烈,像是要把胃都一起吐出来。


    他猛地往前冲了一下,挣开江千泠攥在他手腕上的手,一下子扑腾到河里,河水一瞬间漫过了他的大腿。


    “你想去干什么?”江千泠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冷冰冰在孟昑身后响起。明明前面就是一场盛大的灾难,他却还是那么淡漠又理智。


    这让孟昑想起来前段时间在他们面前撞毁的那部电动车,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江千泠当时好像也是这么镇定。就好像一个生命在他眼前就此消逝,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你问我要去干什么?你难道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刘以真去死吗?!你明明就知道真相,你有机会能制止这一切的对不对??但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们的命在你看来就这么不值钱吗?”


    孟昑在河里转过身,整个人被冲刷而来的河水撞得晃晃悠悠的,情绪一瞬间决堤,在强烈的输出过后,全都转化为对江千泠轻声细语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在你这样的人眼里……我其实也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对不对?”


    “……”


    孟昑还是没有得到江千泠的回答。他隐约感觉到脸上的刺痛,一伸手,摸到的全都是湿的。


    他抬起头,发现晴空万里,天上并没有下雨,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意料之中的,他还是无法在沉默的江千泠身上得到任何答案。在朦胧的意识里,孟昑似乎看见江千泠摘掉了脖子上的腺体贴,接着很快向他走来。


    愈创木的气息一瞬间将自己包裹起来。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孟昑似是听见了一声带着潮湿气味的“抱歉”。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回现实时间线。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死对头居然暗恋我穿成秀才弃夫郎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兽世之驭鸟有方君妻是面瘫怎么破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