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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HIddEnL0vE(八)


    听到伯德的顾忌,布兰温的内心在暗喜,可他没有表露出来,“我完全有能力照顾你一生,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


    艾德蒙离开病房,同时拦住了阿洛怀斯曼的要见伯德的脚步,他挡在面前小声问:“换个地方谈谈吗?”


    阿洛怀斯曼看一眼艾德蒙的神情,只稍作迟疑就答应了。


    碍于医院周围可能存在加里韦斯特的眼线,艾德蒙领着怀斯曼去了上次与布兰温格林交谈的角落,仍在医院内,偶有护士往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阿洛怀斯曼拿出烟盒,抖了一支香烟出来递给对方,“抽吗?进口烟。”


    “不用了,这是医院。”尽管医院内没有出示明确规定禁止吸烟,但艾德蒙知道呼出的烟气对病人身体肯定没有好处,他婉拒了,“谈谈那份报纸吧。”


    阿洛怀斯曼叼着烟,疑惑地问:“报纸?什么报纸?”


    艾德蒙一副洞察地看着眼前的家伙,直白地说:“你不用在我跟前演戏,我上回去赛马场找你,你派人通知我先去你的办公室等待,然后我在你办公室的桌面看到了几年前格林公爵举办慈善晚宴的报道。就此,你没有什么解释的吗?”


    阿洛怀斯曼装作沉默地回忆须臾,接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指的是那件事。警探先生,我理解你敏感多疑的心,毕竟你是吃这口饭的,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只是巧合。你找我的当天,巧好佣人来整理我的办公室,很多存放时间久的报纸和书籍都一并翻找出来带走。不存在你推理的那样,何况我怎么能猜到你会什么时候又来光顾我的赛马场呢?”


    艾德蒙直视的目光在阿洛怀斯曼的眼里就是审讯,是判断、辨别是否在撒谎。


    “我料到你不会承认。”艾德蒙并不执着要对方就这个疑惑给出答案,他偏过身,面向过道,背离墙壁隔着一寸的距离,免得把烟味吸进鼻子里,“但是你的行为目的已经确凿,你利用那份报纸将我的视线引开,想要借力打力。如果不是你们两方打起来,我还不能确定呢,你真是个会敲算盘的商人。”


    他其实是怀疑过阿洛怀斯曼的,因为那份报纸出现的时机太不对劲了,然而转念一想,阿洛怀斯曼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提醒他圣玛利亚孤儿院有问题,这是他一直琢磨不通的地方。


    “我不清楚你与加里韦斯特结了什么仇怨,不过你成功地把我拉下水了。”


    阿洛怀斯曼慢悠悠地吞云吐雾,走道里流动的风将烟味卷走了,“不管你怎么分析,我的解释始终如一,并非像你思考的那么复杂,真的就是佣人来收拾办公室而已。”


    “我不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即使几年前的爆炸案和灭门案都与你无关,也摆脱不了你间接害死孤儿院孩子以及修女们的事实。”艾德蒙对旧报纸的突然出现不是丝毫察觉不出端倪,只是后来加里韦斯特和失火案绊住了他的脚跟,使他无法抽身。


    阿洛怀斯曼抖落烟灰,边吐烟边散漫地望去过道的尽头。


    “我还看出你在拉拢伯德,”艾德蒙一针见血,“假如伯德知道他弟弟妹妹的死和你有关,你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看着怀斯曼的表情在变化,一点点阴沉下来。


    “警探先生,”阿洛怀斯曼终于受不了转身觑着艾德蒙,“我不明白我是哪里开罪了你,你要用毫无证据的谎言来威胁我,或者,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可以坦诚点。”


    艾德蒙也审视着怀斯曼,面对诬蔑,他不温不火地说:“你不必那么着急地抹黑我,如果我真的另有企图,与其与你交易,不如选择布兰温格林,他能给我的是你给不了的。我之所以站在你面前是出于我要解决这个疑问,没有你所谓的威胁,我也不会拿它去做任何的交易,但我要提醒你,伯德早晚会猜到是你在背后从中作梗,你等着算账就好。”


    阿洛怀斯曼的脚下扔了三四个烟头,他眺着艾德蒙渐渐走远的背影,定在原地没动,耳朵里还回响着方才的一番番话。艾德蒙提醒了他,他不得不为此烦躁。布兰温格林对伯德的珍视简直超出了普通的情谊,他从未见过哪个贵族会为一个孤儿那么用心。这个小动作当真被伯德发现,布兰温格林很可能因此不再考虑怀斯曼家族。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于溃。


    他懊恼,怎么没做得再隐蔽一点。


    艾德蒙是打医院其他出口离开的,沿路找了一辆马车然后到地铁站,他会边走着边偶尔观察四周,防止有尾巴跟在身后。今天和阿洛怀斯曼交谈这些包含裹挟意味的内容并不是要获得某些利益,而是要断定怀斯曼的目标就是加里韦斯特。


    确认他的揣测,显然他得到了自己期待的结果,怀斯曼一定还知道其它案子的真相。


    艾德蒙回到东林区大约是晚上七点,居住房区的窗户亮起了灯光,他提着在街上面包房买的面包正快步地往回赶,担心再迟些巴内的肚子要饿坏。


    夜晚的人行道很安静,耳畔只有风声掠过,经过树底下还会挨大风摇落的积雪砸中脑袋、肩膀。他偏头伸手扫着肩头的雪屑,在离布拉纳家五六米的位置,余光瞥见了停在门口对面道路旁的黑色汽车,若不是路灯的光线昏暗,他双眼已经适应环境,恐怕他根本发现不了黑暗里车子的轮廓。


    首先他就将邻居车辆排除了,毕竟在这里居住的有钱人怎么可能会把车停在马路边,即使是到访客人的汽车也会安排停进私人车库内。


    他不确定车里是否有人,身为警探的直觉告诉自己该谨慎点。于是他顿住脚步,掏出衣袋里的烟盒,咬了一根香烟在嘴里,又故意地摸摸别的口袋,然后旋身往回走,与此同时略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汽车的方向。


    他瞄见车门隐约打开,从上面陆续钻下来几个黑影,脑海里当即警铃大作。他下意识跑起来,顺手将提着的面包扔进道旁其他房屋的花园里,果然后面的家伙也追了过来。


    他在选择藏匿地点的时候就为自己规划了如何逃脱,跑到附近的警察厅是最安全的做法。他沿着人行道跑了一阵,正暗自庆幸对方没有带枪,忽然旁边的马路传来汽车驶动的声音,他来不及扭头查看情况,子弹射出枪管的消音令他本能恐惧地抱头,蹲身的反应险些使他惯性地朝前摔下去。


    他不敢停下,边逃边调整姿势,一旦停滞肯定躲不掉子弹。


    开车追来的杀手连开几枪没有击中,索性加速超越艾德蒙,打算在前方堵住去路。艾德蒙见势减速欲要再次转身向布拉纳家跑,可惜行不通,他的后方也有杀手在穷追不舍。


    前后都有坏人想要他的命,艾德蒙紧急下干脆抓着面前这栋房子的围栏,纵身翻过去。伴随两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响,艾德蒙径直从围栏高处掉落进了人家的花园里,扯着嗓子的呼救声引来了屋主的关注。


    房门由内开了,一个男人端着把双管散弹枪走到门前的阶梯上一探究竟。


    艾德蒙喊着“救命”,艰难地站起来,捂着中枪流血的腹部朝男人趔趄走去。


    “快点,快进屋!”男人冲艾德蒙大声说,旋即对着追到围栏外的家伙开枪射击。


    子弹没有造成伤害,还不打算放弃任务的杀手预备杀掉多管闲事的男人,但房子又出来两个帮手瞬间打消了这个计划,他们不得不改变主意,选择暂时放过已经受伤的艾德蒙。


    而双管散弹枪的射击声量在居民区炸开了锅,越来越多人拉开窗帘,小心翼翼地在窗后窥探。


    艾德蒙被搀扶着躲进了屋子,子弹嵌肉的疼痛直击灵魂,他惨白着脸拽住身边男人的袖子,“报警!快报警!”


    他没有因为危险而忘记尚在那栋楼房中的巴内。


    屋主皱着眉瞧艾德蒙不断冒血的伤口,安抚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跑了,你现在应该去医院。”


    “不去,”疼痛刺激着艾德蒙的神经,他保持清醒地摇摇头,“报警,然后麻烦帮我联系布兰温格林,通知他马上派人过来……”


    ******


    又虚度了一日,伯德望着漆黑的夜色难免怅然,他仿佛是被禁锢在了这张床上,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知情权。


    布兰温将伯德不开心都尽收眼中,他又开始怀念起曾经的伯德了,“医生说了,你的伤势恢复稳定,是能够按时出院的。”


    他轻轻地笑,“起码你可以独自上厕所了。”


    伯德羞耻地咬着下唇,对笑起来的贵族嗔目而视,“不许说了!”


    布兰温抿嘴,连连点头,“好,我不说,你别生气。”


    他正暗暗窃喜,门响了。


    看守病房的安保进门说:“少爷,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位叫艾德蒙贝伦杰的人打来的,他让我转告您,东林区布拉纳的老宅出事了。”


    第92章 HIddEnL0vE(九)


    “布拉纳”的名字令病床中的伯德恨不得立刻起身下来,幸好布兰温快了一步站起稍稍用力按住了伯德的肩膀,示意不要乱动。


    伯德忧心忡忡地看着布兰温的双眼,“巴内……”


    “他没事,不要担心。”布兰温柔声劝说,“艾德蒙没在电话里提及巴内,甚至还劳烦我派人过去,那一定是要去接人的。你身体才恢复一半,如果不听话乱来加重伤势,那接下来的日子还要我亲自给你脱裤子,你要是能够接受,我也不介意。”


    伯德羞恼地让布兰温别说了,还极快地觑了一眼仍在病房里的安保,“我听你的,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嗯,可以。”布兰温眼含笑意,抬手抚过伯德鬓边的头发,“乖乖躺着,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转而向安保说:“通知贾尔斯带人过去,接巴内回公爵府安顿,他有什么事就打给医院大厅。”


    安保收到指示出去办事,布兰温则继续坐在看护椅上守着惴惴不安的伯德。


    “会没事的,相信我的判断。”


    伯德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然后他的手就被攥进了温暖的掌心里,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布兰温,布兰温在笑,像春日里和煦的风,拂走了他心底的不安和急躁,他慢慢镇定了下来。


    布兰温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伯德冰凉的手背,现在让伯德休息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寻找着话题转移注意力,也使时间可以走得快点,这样伯德就不会感觉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仿佛是在煎熬。


    “这次你没有怀疑是我泄露的消息?”


    巴内和艾德蒙躲藏的住址除了怀斯曼,唯有他知道。下午艾德蒙方透露巴内还活着,夜里在布拉纳家就遭遇埋伏,不论怎么推理,他都是有嫌疑的。


    布兰温突然的话锋一转是伯德始料未及的,他没忘记在红蘼庄园田野边的质问,此刻的心情变得复杂,他感到伤心和失望。


    布兰温睥见伯德耷拉下来的眉眼,大约猜到了伯德内心的想法,开解说:“之前的误会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去介怀它。”


    “其实我,”伯德清楚也许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要令布兰温难受,但他还是选择了坦白,“其实我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是谁做的,我现在满脑子都在为巴内担忧。”


    他的伤心也有布兰温的原因,能旧事重提说明布兰温心里还是介意的,他当时确实也做错了,每每想起都会懊恼自己的冲动,他不应该伤害布兰温。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眼前的贵族。


    人是矛盾的,他对自己很失望。


    而同样心里难受的还有布兰温。他后悔自己自作聪明的行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伯德是在乎布兰温的,他为适才的言辞解释,“我是相信你的,只是我会下意识地去怀疑知道住址的人,但我也会一一地排除。”


    布兰温缓慢地松开了攥着伯德手指的掌心,轻叹了声来缓解隐隐泛着酸痛的心,“你不相信我,那么艾德蒙呢?你会相信他吧。”


    艾德蒙如果认为他可疑,又怎么会打电话来寻求他的帮助,这不是狼入虎口吗?


    伯德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翕动着唇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喉咙像是被卡住,难以发声。


    布兰温也沉默了,他曾庆幸伯德出现在了父亲筹资的孤儿院,没有饿死在某个寒冬,又因为此不满,惋惜着如果伯德不是这所孤儿院的孩子该多好。而今横在他们中间的沟壑已经形成,它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纵使他依然很舍不得伯德,也将力不从心了。


    他无法跨过它。


    病房内阒然,两人都各怀心事,谁也不做那个打破静谧的人。


    贾尔斯今晚有巡夜的工作,所以还穿着西装。电话是打进一楼后厨的,他接到少爷的吩咐后还要去向公爵请示批准,公爵府的安保可不是随便就能抽调的。


    阿尔弗雷德得知事由,没有拒绝,还叮嘱贾尔斯任务结束后去医院替他看一眼布兰温。


    腹部受伤的艾德蒙坚持着没有去医院,他借用凶案现场住宅居住是经过苏格兰场上面的家伙的申请的,因此到场的警员和医护没有强制将他带走,而是留下来保护他,并等待公爵府的人过来。


    他也没有回布拉纳的宅子,警员里有怀斯曼家族的内鬼,当然也可能有加里韦斯特的,他不放心带这些人去找巴内,宁愿拜托布兰温格林接手。


    贾尔斯领着人来了,车在不远处驶来就望见了房屋门前的警车和一干穿着制服的警员。他下车立刻掏出了公爵府的工作证,命令一同前来的保镖把枪上膛。


    警员给他们让开进房的路,贾尔斯走进房子的客厅,看见艾德蒙面色像张白纸似的倚靠着沙发,医生和护士正无奈地呆站一旁,腹部染血的位置已经缠过绷带了。


    “怎么回事?警探先生。”


    艾德蒙听见声音,目光一瞥,确认是等的家伙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有人埋伏在布拉纳家的周围,我不清楚屋内是否还有人在那。”


    他用劲抬起手臂去抓贾尔斯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贾尔斯心领神会地弯腰靠近。


    只听艾德蒙低声说:“巴内也在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出事,我不信任他们,这件事只能你去办,把他找出来带走。”


    贾尔斯凝重地点了头,“你放心吧,这是少爷的命令,我会完成任务的。你先到医院治疗,再拖下去,子弹有可能伤到内脏。”


    他给了艾德蒙一个安心的眼神,带上自己人往布拉纳家赶。


    楼房进入贾尔斯的视野,他快速地由外检查了房子,每一扇窗户里都透着漆黑,里面估计是完全陷入黑暗的。他在行动前提醒所有人一旦安全进屋首先寻找灯光开关,然后四人分成两组,一组破窗吸引敌人注意,一组破门将门旁灯源开关打开。


    第93章 HIddEnL0vE(十)


    几乎是在同个秒数,一楼两扇接近客厅的玻璃窗户被石头连续砸破,贾尔斯抬腿一脚踹开屋门,带着保镖半蹲摸索门旁的电灯开关。顷刻,客厅的灯就亮了。


    客厅像是遭遇过洗劫,物品满地,一片狼藉。另外一组人继续蹲守窗外,防止有人逃窜。贾尔斯则带人排查房屋各处,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找到了巴内肯尼斯。


    这孩子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柜子顶端,房间的灯忽然明亮导致他吓了一跳,弄出的微妙动静被贾尔斯的耳朵捕捉到了。


    贾尔斯压低声量呼唤着“巴内肯尼斯”,然后警惕地一步步迈近高大的衣柜,他怀疑过巴内躲在柜子里,结果被头顶胆怯的回应吓到立马举枪向上。


    巴内正露着半张脸在衣柜顶俯视他,“是贾尔斯哥哥吗?”


    这场景挺诡异,他几不可查地松口气,把枪退膛插回腰侧的枪套,张开双臂说:“艾德蒙受伤了,嘱咐我来接你到公爵府暂避,下来吧。”


    尽管巴内还很害怕,但听到警探叔叔出事,似乎就暂时忘却了恐惧,紧张地追问,“他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肚子中枪,还活着,现在应该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贾尔斯抓住伸来的手,把巴内从上头抱下来,“不用太担心,刚才我还见了他,看状态还不算太差,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倒是你,要时刻堤防。”


    适才方知晓巴内肯尼斯还活着,他都尚来不及震惊就赶过来先救人。


    巴内站稳,心有余悸地说:“是,是神父干的,对吗?”


    “或许是吧,主要还是先问清楚艾德蒙。回去路上再说吧,这里不安全了。”


    贾尔斯将巴内护在身侧,五人一同撤回车上,这时候还留有警员在现场附近,汽车驶过时,他朝车窗外望了望。


    “你告诉我,你在房子里遇到什么了?”他警惕路况,以防还有埋伏,没空闲低头去看旁边的巴内。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巴内一直躲在房间的柜子上,回想起来,他依旧控制不住地恐慌,握着拳头说,“入夜艾德蒙叔叔没有回来,于是我自己点了一根蜡烛待在卧室里看书,接着我就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叔叔,本想着开门的,可是在我抓着门把手时,我还听见了说话声。声音很低,我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我听出了不是哥哥和叔叔。这里是叔叔藏身的地方,他不可能带外人过来,尤其是晚上。于是我熄灭了蜡烛,把蜡烛踢到床底,然后爬上了柜顶,缩起来不敢出声。”


    这段记忆令他脊背发凉,他打了个冷颤,“没过一会门就开了,我知道有人进来,我不敢看,我怕被发现,还好没有开灯,只是短暂地环视就关门了。”


    贾尔斯立刻就意识到,“幸运的是他们还不知道你活着,以为住在这里的只有艾德蒙一个人,否则他们一定翻箱倒柜也要把你找出来。”


    他已经完全确定杀手就是加里韦斯特派来的。


    途中很安全,汽车抵达公爵府,贾尔斯就领着巴内到之前伯德居住的房间休息,安顿好后,他去克劳德那交还了配枪,克劳德老爷子会检查枪支的使用情况以来保养和保证它的使用。


    秃顶老头穿的是睡衣,肩上披着件外套,举着块镜片看贾尔斯,他犯困地埋怨,“这么晚还有任务,再这样下去,我要提前躺进棺材了。”


    贾尔斯与老头熟络,边拆着手枪,边开玩笑地说:“你应该向公爵或者少爷申请一笔钱回乡下去,他们会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予以一份丰厚的养老钱的。”


    克劳德瞪了年轻人一眼,“公爵府还需要我,你少打我工作的主意。”


    贾尔斯对着老头无奈地摇摇头。


    还了枪,他要去给少爷打电话汇报情况。


    事态的发生很突然,伯德丝毫没有倦意,他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等待着消息。


    布兰温陪在床边,沉闷的气氛使他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报纸,他没有心思看报,这不过是一种遮掩,他垂眸盯着报道里的一个词走神了许久。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这通电话终于来了。


    安保挂断通讯马上返回病房,将贾尔斯的原话重新复述给布兰温听,伯德得知巴内平安的消息,紧绷的精神状态蓦地放松下来,像悬起的心一下沉入了大海。


    “好,再有消息立即转告。”安保退出病房,布兰温也合起没有用的报纸,起身说,“你可以放心歇息了。”


    他的目光越过伯德,报纸放回原位,径直坐到后面的沙发上。


    伯德心头的喜悦没坚持多久,就随着那道身影消散了下去,他显然感受到布兰温在生气,“布兰温……”


    他忍不住喊。


    布兰温心中一滞,坐下沙发说:“睡吧。”


    “对不起,”伯德愧疚地闭上眼,“我不该总是怀疑你。”


    他在黑暗里等了好久,也没再等到布兰温的一句“没关系”。


    当他再醒来,灰蒙的天光已经照进了病房,他扭动脖子偏头,只觑见贾尔斯在沙发吃面包,一股失落感刹那间就将他淹没了。


    “你醒了?”贾尔斯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问,“要上厕所吗?或是肚子饿了。”


    伯德没心情理睬贾尔斯,用缄默回复。


    “还是要吃点东西的。”贾尔斯把早已热好的牛奶端过来,杯子里还放了一根方便食用的吸管。


    “没有胃口。”伯德转过脸望窗户的方向。


    贾尔斯叹息,瞧着这家伙怄气的样子,杯子搁在了桌面,说:“少爷对你真的无可挑剔,可自从失火案后你却连一丝信任都不愿交出,即便他屡次三番救你,你也是这种叫人恼火的态度。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思考的?”


    “我,”伯德哑然,他很纠结,在事情无关孤儿院的情况下,他是愿意相信布兰温的,但只要一涉及,他就无法控制地去胡乱猜疑,“只是布兰温才获知巴内的存在,布拉纳的房子就被人盯上,艾德蒙也因此遭遇埋伏还受伤,我……”


    原本要推门进来的布兰温缩回了握着门把手的手,迟疑片刻,他仍旧选择了开门,然而这次他没走进去。


    处在愧疚与心虚中的伯德着实被突然出现的布兰温弄得心跳加速。


    “艾德蒙离开后,我一直没有踏出病房,我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你都在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布兰温,它仅仅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想骗你,虚伪地告诉你‘没有,我怎么会怀疑你’。”


    伯德的情绪不由地激动起来,他感觉胸腔又开始痛了。


    即使有了解释,布兰温的心还是很难受。他知道伯德这么猜想是人之常情,可是他貌似有些不能满足和接受了。


    伯德就这么看着布兰温转过身,消失在了病房前。


    第94章 N0bIlITyA(一)


    贾尔斯三个小时前就到了,原本是打算见过少爷后就去找艾德蒙问明情况的,结果少爷将他留下来照顾伯德。


    而布兰温找司机亲自去见艾德蒙。


    其实他是在找个借口短暂地离开这个沉闷的、令他难受的病房,他不愿重复着相看无言的日子,这和面对一块木头没有区别。


    原来和伯德相处也是需要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释放闷气的。


    他找来东林区医院时,艾德蒙做手术注射的麻醉药效还没消退,于是他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等待。临床的桌子上摆放着拆过包装的烟盒还有打火机,估计是护士给艾德蒙换病服时从原来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的。他将烟盒摸进手里,想起贾尔斯和马修抽烟的模样,他捻出一支凑近鼻尖闻了闻,气味有点冲。


    麻醉一过,艾德蒙就被伤口传来的疼痛折磨得睡不着,醒了。布兰温格林的出现使他感到意外,他慢慢挪动睡得有点僵硬的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巴内怎么样了?”


    心不在焉的布兰温被说话声拉回神思才发现艾德蒙正看着自己,他空白的脑袋缓了缓,“没受伤,他很聪明,提前躲了起来,现在在公爵府里。”


    艾德蒙昏迷时潜意识里都紧张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下,他动着干裂发白的嘴唇说:“有可能是加里韦斯特做的。”


    “什么叫有可能,”布兰温察觉端倪,“你的意思是除他以外还有人。”


    “伯德有没有提及过我之前怎么找上孤儿院的?”


    “你看了一份旧报纸。”


    艾德蒙补充说:“在阿洛怀斯曼的赛马场办公室内。”


    几乎是一瞬,布兰温就明白了“有可能”的含义,“他也要杀你灭口?”


    “就在昨天,我见过伯德后在医院与他交谈过,问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坚决否认。”艾德蒙回想着,还有后悔自己的冲动,“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布兰温严肃地问:“什么话?”


    “我说他是间接导致孤儿院孩子葬身火海的凶手,伯德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放过他。我怀疑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动了杀心。”艾德蒙觑着布兰温陷入沉思的双眼,“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伯德,毕竟我没有证据证明怀斯曼在这件案子里扮演着间接凶手的角色。”


    布兰温不语,他又接着说:“如果他的行为目的确凿,那么绝对与您或是公爵府有关。我能看出他在拉拢伯德,以提供帮助为借口,可是他们是黑帮,没有利益可取的事情,我不相信他们会那么殷勤。所以与其认为他们是乐于助人的‘大好人’,倒不如认为是有利可图的商人更有可信度。再者,他居然和巴特利特奥兰多这伙人都打起来了,那么明目张胆的帮派争斗,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可能吗?”


    布兰温思忖着,抬眸与艾德蒙投来的目光对视,不太置信地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怀斯曼家族很早前就盯上了伯德,有段时间我甚至对他们产生了厌恶,担心他们会教坏伯德,带他混迹在一群地皮流氓里,致使他放弃自己的学业。”


    “你真的没有任何的觉察吗?”艾德蒙半信半疑,“怀斯曼接近伯德没有好处,而且他和加里韦斯特的争斗也并不像是因伯德而起的。”


    布兰温反问,“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艾德蒙惨淡地笑了笑,“您又将问题抛回给了我。”


    “我确实不知道。”布兰温神情坦诚,“我也希望怀斯曼的人能离伯德远点,他们根本保证不了伯德的安全,却总是一而再地联系他。”


    艾德蒙明白就眼下的状况,他在布兰温的嘴里是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也就不再继续执着地追问下去,最后只是请求公爵府可以妥善照顾巴内。


    布兰温走出医院大门,天空的云层倾斜晨光,来时的雪已经停了。他坐进马车里吩咐司机回金丝雀码头。关于方才从艾德蒙那获知的消息,他斟酌着是否要告知伯德,这也算是一种提醒,提醒伯德不要轻信怀斯曼。


    而他自己,始终未曾考虑过这个家族。他心知肚明怀斯曼以“共同敌人”的名义接近伯德,提出合作的目的,答案早在几年前第一次在赌马场见阿洛怀斯曼的时候就了然。但他不能如实回答艾德蒙,因为公爵府也牵扯其中。


    一旦有指向性地告诉这条警犬,怀斯曼家族在试图攀附公爵府,那么不就变相承认公爵府与加里韦斯特有勾结。艾德蒙可以凭空猜想,但他绝不会透露半分。


    虽然和伯德闹了点不愉快,可他还是心系着这个家伙的安危的,却没料想过那么巧合地就在病房前听到了这些。本身的不愉快没有因为他离开了两个小时而减轻,反而心情更糟糕了。


    他又气恼又伤心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往来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他两眼,他没有不适,身份和长相一直使他备受瞩目,他已经习惯了旁人的眼光。


    “您不舒服吗?先生。”好心的护士过来询问。


    他难过地挤出一抹笑,“我很好,谢谢。”


    护士仍旧不放心,贴心地为他取来了一杯热水才离去。


    他握着水杯,汲取杯中的那点温暖,伤感地叹了声。学业都没能令他焦头烂额,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家伙却让他频频感到憋屈和受挫。


    他是不是当初就该听从父亲母亲的建议,将人送走,越远越好,如此就没有后来的麻烦,他也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从少爷离开起,贾尔斯一直沉默着,他将牛奶放在桌面,然后坐回了沙发,没再劝说伯德。他是站在少爷这边的,少爷为伯德付出的种种,在旁人里他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他不理解伯德为什么总在伤少爷的心,难道是进入了少年的叛逆期了吗?


    把少爷当成父亲的角色,要将少爷气得吐血。


    贾尔斯想着,五官皱成了一团。他望向惹恼少爷的罪魁祸首,这个臭小子早已闭上眼睛,此刻估摸都睡着了。


    他真有种冲过去把人摇醒的欲望。


    事实上伯德在假寐,他也心底不舒服,每次在伤害少爷后都很懊悔,暗骂自己的愚蠢和这张不受脑袋控制的嘴。他在静静地等,等病房的门再次打开,等布兰温回来。


    布兰温未动手中的水杯,原封不动还给了护士台,他方才俄然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打算先回家找父亲。这里交给贾尔斯以及医院周围的保镖看守,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回到家,得知父亲不在府里,布兰温去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进卧室补充睡眠。一连十几天的照看导致的休息时间紊乱令他有些吃不消了,他可以像从前一样,派个佣人和保镖守着就行了的,奈何他几年来倾注的感情和精力不允许。


    “你该回学校去了,布兰温。”阿尔弗雷德在餐桌上说,“我和你的母亲很不赞同你继续在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孤儿浪费时间,你的时间很宝贵,比他们这类人的生命都宝贵。”


    奥莉维亚觉得丈夫的言语有点伤害孩子的心了,纵然她也确实不赞同,她忍受不了她的宝贝在医院待十几天,致使现在脸色不佳,食欲不振的,“不,每个人的生命都富有价值,是无法衡量的,不过他对你的担忧是正确的。宝贝,你到底怎么考虑的呢?我不希望你以后都是这个模样。如果他是你的旁亲,或者同一阶层的挚友,又或者是你的爱人,我们都不会反对的。”


    布兰温委实是没胃口,简单吃了点肉和蔬菜,就放下了餐具。


    他轻轻擦去嘴唇的油渍,“等这件事过去后吧。伯德是个好孩子,也有着和爸爸妈妈相同的想法,他也介怀着我的过度干涉。”


    阿尔弗雷德说:“那么希望事情决绝后,你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没有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去照顾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爸爸,昨夜埋伏在布拉纳家的杀手是不是加里韦斯特安排的?”布兰温先支开了服侍的佣人方问出内心的困惑。


    儿子的提问来得很突然,阿尔弗雷德神情一滞,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布兰温只是默默地看着父亲的举动。


    “你为什么会来问我?”阿尔弗雷德未做正面回答,而是好奇这一点。


    “因为您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我去过哪,见过谁,喝过什么吃过什么,您都清楚,既然如此,在苏格兰场消失许久的艾德蒙贝伦杰忽然出现在伯德的病房也定然瞒不了您。”这就是布兰温要问清的疑惑,“是您通知的加里韦斯特,对吗?”


    儿子的拆穿并未令阿尔弗雷德感到丝毫的心虚,反倒欣慰地说:“你如果能更快地反应过来,我会更高兴的。”


    “是您做的。”


    “是,怀斯曼家族与加里韦斯特两方中必须有一个彻底将嘴巴闭上。加里韦斯特要活下去就必须把他的尾巴清理干净。”


    第95章 NdD0gS(一)


    艾德蒙的确咬得太紧,查出的真相再多一些必死无疑。


    儿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阿尔弗雷德没有出声打搅。他从不担心布兰温会作出损害公爵府利益的事,所以他几乎有问必答。


    “爸爸,您希望哪一方能胜出?”布兰温也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仿佛有与艾德蒙一样的怪病,得到答案并不会做什么,但就是想解决疑惑。


    阿尔弗雷德勾唇轻笑,这个问题在他听来有几分幼稚,“没有值得我期望的,我希望我的世界能安静点。”


    布兰温大概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既然你仍坚持帮助那个孩子,那你就要随时注意自身的安全。加里韦斯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出行还是要调动安保跟随,否则我和你母亲不会放心。”


    阿尔弗雷德检查过安保的调动记录,除了金丝雀码头的两次事件以及昨夜外,没有别的调派记录了。那个不长眼的狗屁神父如果依然不计后果地办事,他的孩子很可能会受到殃及。


    “不要为我担忧,没人敢伤害我。”布兰温安慰父母,尤其是母亲奥莉维亚,“那些疯狗知道我的父亲是谁,除非他们是真的疯了,想尝尝您的手段。”


    “那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派人杀了加里韦斯特灭口,”阿尔弗雷德开玩笑地说,“我的宝贝儿子都这么夸我了。”


    布兰温缓和气氛地对母亲笑了笑,“您再夸一夸爸爸,他是不是今晚就睡不着了。”


    奥莉维亚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儿子果然还是像你多一些,亲爱的。”


    温馨时刻结束,离开餐桌的布兰温要再去金丝雀码头的医院,他已经接过佣人递来的外套,坐在客厅的母亲却拦住了他。


    “今晚好好在家休息,宝贝,答应妈妈好吗?”


    布兰温又将外套递还了佣人,挨近母亲落座,“好的,妈妈。”


    “这段时间里,我以为你在学校里上课,直到有一天下午茶和那些夫人们聊天才得知你居然没去学校。”奥莉维亚舍不得责怪儿子,而是瞪了一眼走近的丈夫,“你可以向妈妈坦白的,当时听到你没在学校的消息,我真的吓了一跳。”


    布兰温很抱歉,“对不起妈妈,我隐瞒是不愿您为我担心。”


    “下午茶结束后,你妈妈回来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像个父亲,只埋头处理公务和陪国王消遣,一点也不顾自己孩子的安危。”阿尔弗雷德的神情既可怜又无奈,一副拜托儿子为他解释的模样。


    “您不要怪爸爸,事发突然,我不能眼看伯德受伤却无动于衷。”布兰温托起母亲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我太慌张了,所以只做了眼前的事,向学校请假,并未告诉爸爸就擅自调动了安保,他也是不知情的,您就原谅他吧。”


    奥莉维亚的怒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也并非真的生气,更多的是对丈夫和儿子的关心。


    回房前,布兰温给医院打了电话,叮嘱贾尔斯多加小心。


    对于街上营业的酒馆而言,现在时间尚早,尤其是开在偏僻街道的,巡逻的警员很少会过来巡视,久而久之就又乱又吵,喝酒闹事层出不穷,妓女也更喜欢站到这些地方的路口和街边招揽客人,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进行交易,遇到要面子的男人就会在周围的旅店开房。


    格雷文怀斯曼收到一家酒馆的老板的消息,说看见了他们要找的人搂着一名妓女走进巷子里。他立刻带人从附近蹲点的位置赶过来,持着手枪追踪到巷子内,发现了一家破旧的旅店。


    他警告旅店老板不要出声,问出那个男人住进哪个房间,留了一个兄弟在一楼堵截,剩余的都跟着他上去抓人。


    门被一下撞开的刹那,格雷文瞧见床上的男人“腾”地从女人身上弹开,光着身体错愕地看向他们,女人则惊恐地拉过被子遮盖自己。


    男人要拿脱在地上的裤子,里面有把枪,格雷文当即察觉对方的目的,先开枪把男人的手打穿了。戴着消音的枪声不大,但近距离的开枪射击还是免不了吓坏女人。女人躲进被子里尖叫,而受伤的男人正在凄惨地嚎啕。


    格雷文让兄弟关起门,以免打扰到旁边住客的兴致。接着一步步迈近频频挪动屁股后退的男人,直到把人逼近死角。


    “克莱因肖。”他点着男人的名字缓缓坐到床边,盯着那张在寒冷的夜晚还淌着汗的脸,问,“找你挺久的,没想到你在这快活。说吧,加里韦斯特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男人的答复没令格雷文满意,他冲兄弟招招手,一发子弹打在了男人的大腿。


    他在惨叫声里继续重复问同个问题,语气轻飘飘的,“加里韦斯特在哪?”


    男人依旧固执地摇头,他疼地说不出话。


    手下的弟兄机灵地上去往大腿伤口踩一脚,还没使劲,痛苦的叫声再次拔高。


    “说吧,在哪?你不用害怕他会找你算账,因为泄露他行踪的不止你一个,你在怕什么?”格雷文挠挠耳朵。


    “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整个躯体都在颤抖,疼痛使他保持不了静止不动,连吐字发音都万分艰难。


    “别这样,克莱因先生,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长夜漫漫,我是真心不想妨碍你和女人快活,您还是如实告诉我吧,好吗?”


    “他可能在,在奥兰多的家里。”男人哆哆嗦嗦地说。


    他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起身,并说了“谢谢”,他以为自己得救了。


    格雷文走了两步陡然回头,指使手下拿东西捂住男人的嘴,他举枪利落地朝大腿内侧开枪。鲜血骤然像花似的炸开,男人凄厉地叫了一声就闭了眼,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房里只留下了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可能是他杀掉的第四个人,名单里的最后一位,和前面的回答如出一辙,都指向巴特利特奥兰多在郊区的别墅。


    那可就难办了。


    他立在客房前拿出一根烟含嘴里,手下掏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燃,窄小晦暗的廊道静悄悄的,他分明记得十分钟前淫荡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门里都仿佛有人在做。他抽着烟下楼,老板抱头躲在收钱的高台后面,一声不吭。


    雪夜是寂寞阒然的,总有人在这样的漫长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今时代靠收音机和报纸最快地传递着各式各样的消息,世界局势、金融以及社会新闻是关注度最广的,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订购报纸的习惯,加里韦斯特一睁眼,就从送到的报纸上获知他的又一个帮手死了。


    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但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巴特利特奥兰多享受早餐的同时偶尔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加里韦斯特,自从陆续收到死亡的消息,他就料到结果,“没事,你待在我这里很安全,四十几号人保护着别墅,你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事。他们不可能集结一伙人来强闯的,这对社会治安影响太大,会惊动苏格兰场的人。”


    帮派最讨厌的就是警方的介入,私人恩怨一旦有第三方干预就不干脆了。


    加里韦斯特顾虑的不是这个,“如果是那条警犬通过警方向这里投递传唤呢?或者带着搜查令过来。”


    “简单,他们找不到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用,传唤也需要有人接才行。而且,我相信公爵会继续帮助你的,有他在,你只要不暴露自身就没问题。”巴特利特奥兰多宽慰说,“就算传唤,你没有证据落在他手里,最多就是进去坐坐,很快就会出来的。”


    “有。”加里韦斯特目光沉沉,“你忘了那只‘老鼠’了吗?那次还是没能炸死他,他如果选择与警犬合作,即使牵扯不出以前的案子,也会以虐待儿童的罪名逮捕我,会派人每天二十四小时盯梢你的房子,找不到我,你就能在街上的各个角落看见我的通缉令。”


    巴特利特奥兰多闻言轻蔑地说:“那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真的有合作的想法,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令了。”


    加里韦斯特也困惑。


    “我认为警犬没有拒绝与‘老鼠’合作的理由,但‘老鼠’却不一定。”巴特利特奥兰多胸有成竹地说,“何况这俩人都在医院躺着呢,短时间内找不了我们的麻烦的。再者,你觉得公爵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他不会。”当从格林公爵口中知道警犬曾去医院见过伯德,加里韦斯特的心中就不太踏实,开始担忧起“犬鼠合作”,同样的,他也担忧另一方,“你根本不清楚阿尔弗雷德格林这个人,假如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你信不信他会以‘动乱分子’聚集地的理由派军方过来处理,将这里夷为平地。”


    那些上街游行、示威导致社会治安紊乱的人群简直就是那个恶魔贵族的最完美的借口。


    第96章 N0bIlITyA(二)


    这也是他尽管手中揣有公爵府秘密却不敢轻易有异心的原因,在这片土地上挑战它的所有者不亚于找死。


    巴特利特奥兰多当然同样不敢尝试挑战顶层人的权威,即使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一定的势力,有人脉和地盘,可对于顶层阶级而言,他的那点东西完全不值一提。有钱和有权完全是两码事,金钱不能奴役比自己更富有的,但权力可以。这就是为什么权力比金钱更难以获得的原因。


    “你如果能收敛一点,然后再借机进入政府工作,现在就不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他替好友感到惋惜。


    加里韦斯特嗤鼻一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就阿尔弗雷德格林的身份,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了,他其实有数不清的选择,然而唯独选中了我,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巴特利特奥兰多鲜少与贵族打交道,虽然有利益往来,但胜在钱就能解决,他无须过多去揣测对方的心理,“因为你的势力不大,相对容易掌控。”


    “因为我是个无亲无故的野狗,没有拉帮结派的野心,更没有贵族厌恶的攀附的欲望,办事只需要给钱打发。像我这种人好找也不好找,主要还是用起来方便,甩掉也十分的简单。”加里韦斯特单吃了几口面包,然后抽起了烟,“若是按照你的‘理想’,企图用这些秘密换取进入政治舞台的筹码,那么性质就变了。他会认为你贪心,你在利用它们威胁他,他是绝不允许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炸弹的,毕竟人性贪婪,威胁只有无数次。”


    他往佣人送来的烟灰缸里抖抖灰屑,“当你沉浸在以为从今往后真的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喜悦中,他会在你洋洋得意时杀了你以绝后患。”


    这个贵族杀人从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他们看底层人就像看腐烂物里搅动的蛆,金贵的手指怎么会触碰这种肮脏的东西,更别提得到他们的提拔或帮衬了,这和天方夜谭没区别。”


    加里韦斯特说完,餐桌上陷入了一阵默然。


    巴特利特奥兰多在这座隶属国家政治中心的城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深谙贵族难以相处,所以他很早前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只赚钱。虽然偶尔也需要上层的通融,但都是小事,花钱贿赂就能办妥,权当为自己的生意积攒人脉。


    二月份的天空还在下雪,出院的伯德在贾尔斯的陪同下回到了格林公爵府,见到了暂且住在马修宿舍里的巴内肯尼斯。贾尔斯那日去了医院后就没什么空闲回来,新来的孩子托付给了保管枪械的克劳德老头。


    到底是公爵府,伯德估摸有两个月没看见巴内,今日一见,巴内的身材显然比之前长肉了,整个人的精神很不错。


    巴内为哥哥的康复感到高兴,又告诉哥哥“警探先生也准备出院”,接着又激动地讲起在公爵府的见闻以及新认识的朋友。


    伯德难得的心情好起来,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时会说上一句,更多的是提醒巴内要注意自己的分寸,他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谨慎点。


    巴内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难过了,“没有家”的事实始终是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一直都很小心,怕给他们添麻烦。”


    伯德也很心疼巴内,可是他或许待不了两天就要去上学了,届时巴内要继续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想做个扫兴的人,但没办法。


    贾尔斯回来后给少爷打去了电话,告知一声伯德安全到家的消息。


    “让他明天休息一日,后天清晨要回校了。”布兰温顾及伯德和巴内才见面,留了一天的时间给他们道别。


    挂断通讯,他去找了母亲。


    奥莉维亚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美容师在为她修剪指甲,她听见下楼的声音,稍稍转头望着阶梯的方向,说:“你是要见见你的小朋友吗?”


    “不是,”布兰温下来步往沙发,“妈妈,我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奥莉维亚顿了顿,短暂地思索后,问:“我能帮上宝贝什么?是你的小朋友还是新来的那个孩子?”


    布兰温坐到单人座的沙发,“是那个叫‘巴内’的孩子。妈妈,他是父亲资助的孤儿院的生还者,侥幸逃出了那场大火。如果有警探过来要探望他,您可以同意,可绝对不能带走他。”


    奥莉维亚心领神会,“你担心警探会带走那孩子做人证。”


    “什么都有可能。妈妈,巴内是伯德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公爵府外,没有人能保证他的安全,所以麻烦您稍微留意些。”布兰温也并不完全出于这份考量,母亲说的没错,他的确担心艾德蒙会鼓动巴内做失火案的证人。用这个孩子咬出加里韦斯特,然后牵出孤儿院的幕后。


    之前艾德蒙藏匿,是以个人和巴内的人身安全作为优先考虑的,如今地点暴露,他不相信艾德蒙仍旧坐以待毙,事先防备不会错。


    奥莉维亚宠爱自己的孩子,面对布兰温的嘱托,她不可能拒绝,况且还关乎着公爵府。


    伯德陪着巴内在公爵府度过了两日,第三天早上,与巴内一起用过早餐,他就要坐上回校的马车,他也终于见到了自那日离开病房就没再见过面的布兰温。


    贾尔斯载着他如同从前般停在了门前的台阶下,由于骨折还处在恢复阶段的缘故,贾尔斯没让他下来迎接布兰温。他从右边敞开的车门外看着身披斗篷的布兰温跨下阶,踩着马车垫脚的踏板俯身坐了进来,旋即贾尔斯把门关上。


    耳畔的风声忽然就止住了,车座里安静了下来。


    布兰温至始至终没抬头看他一眼,在如此近的距离。


    伯德知道布兰温还在生气,所以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他在布兰温故意的冷漠中感到了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僵持的气氛。


    第97章 NdD0gS(二)


    再炙热的心也会因为三番两次“浇下的冷水”而退却温度。布兰温现在看见伯德的感觉就仿佛身处在大雪里,砭骨的风从四面掠过肌肤,身体和心灵都是冰凉的。


    他似乎没什么要对伯德说的,就这么保持沉默,一路抵达学校也不错。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伯德勾着脖颈,像是在承认着自己犯下的错误,低声说,“对不起,又惹你不高兴了。”


    他学着上一回贾尔斯给的建议,乖巧顺从地认错,布兰温只是需要他先服软,他道歉了就不会再生气了。


    然而等来的是马车里持续的无声,布兰温没有在他的预料中转过头,如同曾经那样温柔地对他说“没关系”。


    在伯德的眼里,布兰温依然纹丝不动地望着风景,车轱辘颠簸地行驶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零落地建造在田野和树林前的屋子晃过了玻璃,被马车甩在了后方,越来越远。


    布兰温的心轻轻地触动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心底的湖水结成了冰,难以荡漾起来。


    伯德目光里的期待渐渐被失落取而代之,他也偏头望向另一个窗户外的景色。


    “你为什么要因为我生气。”他喃喃自语,“你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一个孤儿活下去,只是花费一点钱而已,你救我,是出于你对马修的亏欠,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你是遥不可及的贵族,不该为我动怒,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家伙。”


    领口骤然一紧,他挨一股力量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拽向一边,他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是吗?”布兰温彻底恼怒,他瞪着没心没肺的伯德,“原来你的脑子是这么想的。”


    伯德颓然地垂下双眼,不敢与布兰温眼里投来的愤怒和伤心对视。


    布兰温违心地问:“我救过你几次了,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杀了加里韦斯特后,你也,”伯德紧张地喉咙浮动,知道接下来说的将意味着什么,“你也可以杀了我。”


    布兰温直接用力搡开了伯德,他有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的,像是要昏厥过去,连寒冷也忘记了,“你是什么……”


    东西。


    他在呼之欲出的刹那怔了怔,眼神错愕地睥着伯德由诧异渐渐笑起来的眼。


    “您其实也这么想的,所以才能脱口而出。”伯德看似在怨尤布兰温的贬低,然而,他在嘲讽着自己,“我说过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更多的时候我就像摇尾乞怜、倔强又无能的狗,总想着脱离你施舍于我的保护,逞强去应对敌人,然后丢进脸面地受伤。”


    布兰温被伯德可悲的笑刺痛了心脏,他语塞了,不知道要怎样去解释他方才的失言,他没有看不起伯德,从来没有。


    “您见过我最落魄凄惨的样子,即使您认为没有瞧不起我,心中也会因此潜移默化,毕竟您的傲慢是与生俱来的。”伯德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而我怀疑您也是天性、本能。您骗过我,为了您的父亲,甚至还为他隐瞒其牵涉孤儿院失火案的事实。您清楚自己有两幅面孔吗?一面温柔地保护我,一面又狡猾地欺瞒我,虚伪又卑劣,在我看来就是玩弄我的真心和信任!”


    末尾的声音像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布兰温紧抿着嘴唇,脸色凝重地隐忍着。他面前的伯德仿佛变了一个人,狭隘、极端又极具攻击性。


    “您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皱着眉头看我?”伯德微笑着问,语气像刀快速破空划出的刀风,裹挟着一字一句,就形成了一把把刺向布兰温的软刀子,“是因为被拆穿的缘故,您无言以对了吗?”


    布兰温就这么缄默地凝视着伯德,陌生的眼神令他心如刀绞,他忽然视线望去了伯德身后遥远的田野,感觉眼眶里浮起的湿雾要模糊了视野,然后他也缓缓笑了。


    “我要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伯德压抑着心口泛滥的酸楚,他挑了下眉,强撑着笑,“没什么,少爷不愿说,我尊重您。”


    “没什么是什么?”布兰温逼迫自己强硬起来,不要再心软下去,“我不需要你的尊重。伯德,我也不需要你的命。你知道我这个阶级的贵族是怎么理解尊重的吗?同阶层或阶层之上才配称尊重,在我之下的。”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伯德,“你会要求一只老鼠或一条狗给予你尊重吗?”


    伯德嗤鼻,冷哼一声。


    “如果我现在要听狗叫,那么就一定能听到。”布兰温转眼看别处,错开了相交的目光,“因为他一直都在我的耳边犬吠。”


    伯德的内心有些愕然,布兰温的反驳是他始料未及的,从不曾设想过在他心中保持着优雅的贵族骂人时也会将对方比作狗。他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是舒缓了煎熬的心情,他宁可被布兰温骂得狗血淋头,反正这个模样的布兰温挺可爱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独自窘然地望去车窗外面,这种感觉很奇怪,像做贼似的,会担心被发现。


    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与上次在医院察觉布兰温亲吻他的额头时的感受简直一模一样,他害怕的不敢再睁开眼。记忆中,在孤儿院午睡的时候,伊莉丝修女也曾吻过他,她会给每个孩子一个这样的吻。


    分明是同样的吻,为什么心跳的速度和感觉截然不同,他在为自己掩饰什么?


    此时的布兰温全然不知伯德异常活跃的脑袋在想什么,已经气得把眼睛闭上,看不见伯德就不会心烦了。


    他自觉差点被伯德的疯言疯语气晕,怎么有家伙能令他气急败坏,居然低俗地骂人是狗,他的涵养在这个混蛋面前碎了一地。


    而伯德越想越入神,用手撑着下巴眺看沿路的景致,左脑全是布兰温骂他是狗的语气和神情,右脑纠结着解不开的困惑,直到马车停在温莎小镇的学校门前。


    第98章 N0bIlITyA(三)


    布兰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提行李箱的贾尔斯都能看得出来,从下车起,少爷就与伯德没有任何的交谈,两个人的状态像方争吵过,尤其是少爷,即使是一记眼神也不愿给对方。


    安顿妥当的伯德没去上课,他先到温室一躺取回存放在室内照顾的山茶花盆栽,然后摆回宿舍窗台前的位置。卧室里烧起了壁炉,回暖的房间令玻璃起了雾,他拿来抹布擦拭,意外发现了窗外积雪里露出的一丁点艳丽的颜色。


    他第一眼还以为是看错了,纯白的雪中怎么会有抹红,于是他走出宿舍绕到楼房的后面,穿过石板路旁的绿植,来到堆满雪的窗前。他拨开雪,确认没有看错,是有个红丝绒的小礼盒。


    伯德的脑海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浮现出布兰温的脸,这间宿舍他自住校起就没换过,房门上也挂着他的名字,送礼物的人应该会非常谨慎,不可能送错的。


    他回到室内拆开礼盒,其中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写了雾都繁华街道的门牌号,他当即开始回忆,在记忆里寻找着关于它的痕迹。他怀疑地址与案子或是某件事有关联,结果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


    或许是伤没有完全愈合又坐马车奔波,伯德有些疲惫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但意识是非常清醒的,他在黑暗里沉思着,片刻后,烦躁地用枕头捂住了脸,布兰温气呼呼的样子挥之不去。


    他愧疚路上激怒了布兰温,可是也不至于那张脸如同刻进脑子里似的,即便努力转移注意力还是难以忘记。他捉摸不透问题出在哪,对布兰温在乎是肯定的,不过也不至于时刻都记在心里。


    钥匙以及地址的事情依然未解开,伯德的心动摇了,他犹豫是否要找布兰温当面问清楚,时间过去十分钟,最后他打给了贾尔斯在温莎小镇居住的公寓。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贾尔斯坚定地说,“我也认为是少爷留给你的,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这比我更有效快速,还是你不敢?”


    伯德攥着口袋里的钥匙,被戳中心事的他用短暂的沉默回答了贾尔斯的提问。


    “你为什么非要惹少爷不高兴?”贾尔斯现在以兄长的身份教训伯德,“你真是个臭小子,少爷对你那么好,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保护你,我可不是温柔的大哥哥,容忍不了你多次冒犯少爷,别逼我动手打你。”


    伯德没有因为贾尔斯看似威胁的警告而心中不悦,他也是由衷希望布兰温能够每天开心的,“我当然知道。”


    他有自己的担忧,“你真的心疼布兰温就应该提醒他离我远点,虽然你没有左右布兰温行为和细想的权力,但是加里韦斯特现在正盯着我,在我的周围随时有潜在的危险发生。你想办法让他远离我才是真的为他着想。”


    “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总令少爷伤心的目的吗?”贾尔斯其实心知肚明,“我说过你根本不用担心的,少爷做事沉稳,不是不计后果的莽夫,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偌大的公爵府支持,除了国王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并且,他在你的身边,你会更安全。”


    “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是多此一举,只会伤害少爷并不会保护他。”


    贾尔斯的笃定并未使伯德安心,他还是认为布兰温不要接近他才是正确的选择,也许是切身直面过加里韦斯特的变态,在心底烙印下了难以消磨的阴影。


    “在孤儿院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我时常听见加里韦斯特在教堂祈祷,他希望上帝可以宽恕他的罪孽。”他讽刺地说,“他很清楚自己有罪,然而他不会为此停止罪恶。我当时陷入了地狱般的梦魇里,在无尽的绝望中学着他向上帝不断地祈祷,也希望上帝可以救救我。”


    “但上帝不为所动。他没有出现,我依旧每日在他的神像前忍受折磨,在他的眼皮底下,那么近,他却置若罔闻。”


    “他也没有惩罚施恶的魔鬼,他的冷眼旁观更像是在欣赏我的痛苦,这不是纵容魔鬼是什么?我以为是我还不够虔诚,后来发觉,原来是上帝早已做出了选择,否则这种早就该下地狱的坏种为什么活到了现在。”


    他的叹息声很长,仿佛有石头压在了他的胸口,“之后我就不再相信上帝了。”


    “他在他信奉的上帝面前都敢做出这种肮脏的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话筒的另一边静默了一阵。


    “伯德,上帝可能真的不存在。”贾尔斯轻声说,“可是权力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少爷能及时救走了你,加里韦斯特没有胆量做出任何的阻拦。何况你现在完全不需要再依靠祈祷活下去,你有了更坚固的靠山。”


    伯德动容地挂断了通话,贾尔斯的一番话不亚于诱惑,动摇了他的决心,他又有了想被布兰温拥抱的欲望。温暖的怀抱,独属于布兰温的香味和温柔的轻声细语都令他充满了安全感。


    人总是渴求、向往自己缺失的那部分。


    伯德心中空荡荡地漫步在长廊上,今日的风不大,廊道外还在下着纸屑般的小雪,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在望向前方时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奥布里亚霍索德。学校是要求学生素日里西装打扮的,出于天冷的缘故,大多数都会像奥布里亚的穿着在外面搭配一件保暖的深色大衣。


    他立刻笑了起来,热情地打招呼,“您好,霍索德少爷。”


    奥布里亚霍索德戴手套的手抓着两本书籍,觑见伯德笑眯眯的神情就不禁想起被勾肩搭背着架进店里买东西的场景,他突然有不太美妙的预感,“你来上课了?还以为你终于受不了在这里的格格不入退学了。”


    伯德了解奥布里亚霍索德这个家伙的性格,喜欢仰起脖子和头颅说话,像只高傲的黑天鹅,大多贵族都有的通病,他不介意,“去学校的路上出了意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唉,您居然发现我没来学校?”


    奥布里亚霍索德立刻作出解释,“我是听说那位格林少爷没有按时到校,不是因为你。”


    “您这么说,我会伤心的。”伯德随即脸色一变,倒是装的有几分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奥布里亚目光往其它地方一瞥,没回应伯德。


    “没关系,您是少爷,都听您的。”伯德适当地结束话题,并在离开前说了一声“再见”。


    奥布里亚侧身回头望了一眼伯德的背影,寻思着与这个人交个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既然布兰温格林能为伯德抢走了他叔叔在牛津街看中的一套公寓,还写上了伯德格林的名字。


    伯德在学校内的人际关系不错,落下的课程会有同学分小组帮他补回来,他没花多久就基本掌握了内容,并且加入了新课题的探讨中。


    在校的生活似乎使时间流逝飞快,他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听见了关乎布兰温的消息,讨论毕业去哪所大学是他们每年争论的问题,今年的毕业名单里有他熟悉的人。后知后觉的,他才回想起他们有段日子没有见过了。


    布兰温没有再主动地找过他。


    “你要回去了。”柯林斯霍兰德撑着雨伞与布兰温肩并肩前行,雨水溅在他的裤脚上,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下雨天。”


    相反,布兰温喜欢阴沉的下雨天,他不在意泥点弄脏他的皮鞋,“嗯,要回去了,你还有一年才毕业,帮我照看一个人。”


    柯林斯的步伐格外的小心翼翼,他待会要去上课,没空回去换身衣服,“我明白你的意思,替你看顾伯德的安全。”


    “嗯。”布兰温的内心似乎是消气了,又似乎还没有。


    他没有了从前时刻要见到伯德的欲望,只有偶尔在学校的晚会或是比赛上会不由地去人群中寻找伯德的身影。


    “他们不会在学校里下手,不过我还是不放心。至于学校外面我会留下贾尔斯,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可以通过我给你的电话联系他。”


    他们此刻要前往礼堂进行毕业仪式,四面八方的学生都在向这里聚拢进行见证。伯德在汇集的人流中一眼望见了布兰温,布兰温的身旁一如既往地跟着那个叫柯林斯霍兰德的家伙。


    而布兰温也在抬眸的一瞬间与那双凝望自己的目光相撞,脚步停下的同时,一旁柯林斯也察觉到了伯德投来的视线。


    柯林斯要招手,布兰温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手腕。


    “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是出了问题,不然一个学期下来你们怎么可能不去找对方。”


    布兰温站在汇进礼堂的人海中,风吹进伞下的雨滴濡湿了他的衣袖,他听不清近在咫尺的柯林斯说了什么,因为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它平静了一个学期,只简单的一个对视又变得乱七八糟。


    他看着伯德转身离去,说:“一条倔强的狗与一个卑劣的贵族是很难相处的。”


    第99章 NdD0gS(三)


    礼堂举行毕业晚会是学校历来的规定,留给即将毕业的学生足够的时间和场合做道别。伯德对于布兰温而言有种独特的魅力,一旦在人群中见到一面,布兰温就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在人海里消失的身影,极度地渴望知道伯德在哪里,与谁交谈。


    但总是有人热情地挡在他的面前,问他要去哪所学校,从事哪一个领域,未来会不会接触政治。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过透露了要去的学校名字,至于政治方面,他目前暂时不感兴趣。可如果父亲建议,他会到下议院。然而他并未向来询问的人表示出一丁点的可能性,毕竟现在谈论从政与否言之过早,话题敏感能避则避。


    伯德没什么心情和同学聊天,他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望着另一边正受欢迎的布兰温,前来交谈的学生络绎不绝。不断有人影从他的视野里经过,他的目光始终如一地专注于布兰温的身上。在布兰温看不见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才敢如此的赤裸裸。


    兴许,这是他能见到布兰温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吧,突然间就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明天布兰温要离开这所学校了,他也失去了在公爵府出入的资格,本就不该相交的两条直线是要回到正轨了。


    贵族少爷不用再被他这个混蛋气着了。


    “伯德在盯着你。”柯林斯霍兰德凑近低声提醒。


    布兰温循着柯林斯的视线望去,角落里的伯德落寞地坐着,也许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所以把头低下了。


    “他在躲闪。”柯林斯直白地戳破伯德的内心,并表示不理解,“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他明明是在乎你的,不然怎么会偷看你,如果有误会了就要说出来。”


    伯德身上仿佛有能黏住布兰温眸光的神奇胶水,他光明正大地“窥视”,一点也不害怕被察觉,甚至还期待着眼神相撞的那一瞬间。


    “没有误会。”他很清楚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虽然我很希望是个误会,但可惜不是。我们中间存在着很多解决不开的问题,阶级、仇怨都是不可抗拒的事实,可能注定是要分别的。”


    在柯林斯的眼里,布兰温的神情和语气像在倾诉着心事,布兰温也确实需要把内心的无法向他人轻易言说的无奈、憋闷和委屈发泄出来。


    柯林斯理解布兰温的处境和感受,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爵位的继承已经为他们规划了未来的大部分时间要去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而从家族的利益出发永远是他们首要考虑的。他们因此获得普通民众无法企及的权力地位,享受身份带来的一切方便,但是他们也为此被沉甸甸的责任束缚着,包括交友和爱人。


    “我从报纸上知道一些关于伯德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不过如果牵涉了格林公爵府,那么你们分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安慰布兰温,“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再者,如果两个人相处并不快乐,都因为彼此而痛苦,那在一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柯林斯的话令布兰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含带着不舍,伯德仍然没有回望他,他知道伯德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的。


    “没有意义。”良久,他缓缓说,“我也真的……失去了耐心了吧,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的嘴巴总是能吐出点使我恼怒的声音,起初我没有在意,也舍不得真的生气,还会哄慰他,毕竟他从前糟糕的境遇和。”


    他顿了下,没接着说下去,“可是次数多了,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怒火,只是被更多的喜欢压制了,积攒的足够后就不再受控制,然后我骂了他。也许他没说错,我就是个虚伪又卑劣的家伙,鼓励他改变阶层的同时又看不起他。父亲说他就像我养的一只小宠物,会有厌烦照顾他的那一天,我认为快到了。”


    布兰温的神情在告诉柯林斯不是这样的。


    “伯德的出现对于你而言可不仅仅是宠物那么简单。”柯林斯问,“你是一个经常‘捡宠物’回家的人吗?你要清楚一件事,你不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宠物可不需要你为他铺垫未来,只需要被你圈在金丝笼中每天给足他食物,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逗弄一下他。你这么做的吗?”


    布兰温默默地摇摇头。


    “你喜欢伯德。”


    在柯林斯的提问下,他又点了点头。


    “不不,”柯林斯看出了非常关键的问题,他靠过来,在耳边小声说,“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那种想时刻见到他,想和他一起做任何事情的喜欢。你懂吗?就像公爵和我的姑姑。”


    柯林斯大胆的举例让布兰温一时间愣住。


    “如果是,你最好尽快斩断这份感情,法律是禁止同性恋的。”柯林斯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这比仇怨更难以化解,因为喜欢是情不自禁的,埋藏于心是一件艰难的事。


    布兰温很错愕,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感情了。他对伯德究竟是哪种喜欢,从相处到今天,他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面对伯德时,他只是希望伯德能够开心,不要惹他伤心,不要离开他的保护。只要伯德愿意,他可以永远照顾他。


    他没有回答柯林斯的疑问,不,他将永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通过布兰温的脸色,柯林斯没有就这个隐秘的问题再追问,他从布兰温的脸庞挪开视线,“方才谈论的,往后我不会再提,你也要注意点,不要流露得太明显了。”


    同性恋被发现是要判监禁的,布兰温可是公爵府未来的主人,要接替公爵的职务陪伴国王的,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布兰温抬头看着柯林斯满脸的担忧,他蓦地轻松地笑了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我不会的,因为我有些厌烦了。”


    当伯德用眼角的余光装作不经意地掠过,布兰温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匆匆地环视一圈,穿梭在人群中找遍所有的地方也没再找到布兰温的身影。他失落地回到角落里,用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


    周围的同学见状上前关心地问:“伯德,你怎么了?胸口不舒服吗?”


    “没有,”他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可能是伤势没有彻底恢复,忍一忍就过去了。”


    第100章 N0bIlITyA(四)


    公爵府派车来接布兰温回家的当天依旧下着雨,从温莎小镇到雾都从未停过,潮湿的季节又来临了。傍晚时分,奥莉维亚在用餐结束后提起了艾德蒙贝伦杰。


    “他经常来探望那个孩子,我在家的时候会同意,他也请求要见我,不过我拒绝了。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


    奥莉维亚看向儿子,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警犬要接走巴内肯尼斯在布兰温的意料内,但是否如他猜想的需要巴内作为人证,他没有把握,所以他不能赌,不能放任他们离开。


    “您不必见他,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巴内待在公爵府都是最正确的。”


    这样既能保证巴内的安全,又能防止警犬给公爵府添麻烦。


    阿尔弗雷德只是一旁听着,他向来不反对儿子的任何决定。现在的布兰温需要的是来自他与妻子的坚定的信任,这份信任会赋予他们的宝贝足够的信心去迎接未来。


    布兰温回来的消息经过巡逻警员的嘴巴传到了艾德蒙的耳朵里,艾德蒙第二天的上午就迫不及待地前来拜访公爵府,请求与布兰温见面谈一谈。


    近来布兰温没有事情要忙,不用起早出门,听闻艾德蒙要见他,将睡衣换掉,穿着平常的衬衫与西裤下楼,请艾德蒙到别墅外的廊檐下喝茶。


    艾德蒙是踩着自行车过来的,中途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身上和头发有点湿,女佣给他送来了一条擦拭的毛巾。


    “警探先生恢复的不错,气色很好。”布兰温习惯坐下叠着双腿,后倾上身挨靠着椅背,神情自然地打量对方,像是关心一个大病初愈的朋友,“我母亲说,你常来看望巴内,要吩咐佣人带孩子过来吗?”


    艾德蒙坐在对面,礼貌地微笑着摇摇头,“暂时不用,我今天是来找您的。”


    “我,你想和我聊什么?”


    “如果我要带巴内离开,您会同意吗?”


    布兰温故作惊讶,“你要在这个时候吗?巴内现在应该没有暴露,一旦走出公爵府,你能保证他不会受到危险吗?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加里韦斯特要杀害的目标,说不定你现在身在此处的消息已经被他知道了,也许当你跨出大门,走不了多远就会遭遇刺杀。你希望巴内和你一起冒险吗?”


    艾德蒙来之前就心中有数,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成功,他答非所问说:“我知道加里韦斯特在哪?我需要巴内作为人证和报案者,这样我才能申请针对巴特利特奥兰多住所的搜查令。”


    “你的意思是他在奥兰多家里藏着。”布兰温表现出几分诧异,然后目光越过警犬的肩望向身后花园里的雨后景色,“你确定吗?又是怎么得知的?”


    “阿洛怀斯曼通过电话告诉我的。”艾德蒙看着布兰温的眼睛。


    “那你应该琢磨出了怀斯曼这次通话的用意。”


    “我很清楚,他在借我职务的方便。”


    花园里湿漉漉的,空气中还弥漫着雨季独有的雾,风轻轻吹来,布兰温的脸颊仿佛敷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明知怀斯曼的企图还依然选择这么做,你难道不顾巴内的安危了吗?”


    “不,他在苏格兰场也会很安全的。”艾德蒙说,“巴特利特奥兰多即使有些人脉和人力也不可能为加里韦斯特去袭击警察局总部,这您可以放心,除非他疯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


    “因为警察是抓坏蛋的。”


    布兰温笑了笑,算是为艾德蒙的幽默买单了。


    “那我不能答应你。”


    “还有什么理由比这条更有说服力的吗?”


    “警探先生,巴内是伯德的弟弟,作为他能够依靠的支柱,我无法自作主张地让你把人带走。你要抓坏蛋是你的义务和责任,我不阻拦,但在伯德回来前,保证巴内的安全是我对伯德的承诺。如若你执意要这么做就请你先征得他的许可,他允许,我没有理由再阻止。”布兰温表明态度,“巴特利特奥兰多的确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袭击苏格兰场葬送前途,甚至是生命,可是谁能笃定警察总部没有内鬼呢?”


    这听起来似乎是危言耸听,而在警局工作多年的艾德蒙见多了警员的小动作,对于布兰温所说的并不是完全没可能发生。


    他其实也纠结着,可又不甘心,“再不推进案件进展,它又将是死案了,孤儿院枉死孩子的灵魂怎能安息。”


    “巴内不能暴露,你又无法证明加里韦斯特还活着,为什么不去尝试其他的途径呢?”布兰温假模假样地提醒,“再想想,会有办法的。”


    艾德蒙在聊天中喝了两三杯红茶,布兰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派佣人去把巴内请来了。或许是太久未见过,布兰温看见巴内的模样时有点意外,内心俄然有种看见了伯德的错觉。在这个年纪,伯德的身体也像是野草般疯长,每隔一段时间再见都感到了与从前的不同。


    巴内依次向少爷和叔叔问好,看起来貌似很激动,“少爷,能再见到您,我真的非常高兴。”


    布兰温不太适应巴内的热情,兴许是接触少,感情还很陌生的缘故,“嗯,你长高了,在这里生活还好吗?”


    “很好!”巴内望着少爷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这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了,要是哥哥在就更好了。”


    “等他放假就会回来的。”听见巴内提到伯德的名字,布兰温心里抑制不住地难受,他却又不能表露出来,“期间,你要听话地待在克劳德的身边,不要离开公爵府,会有危险的。”


    “嗯,我记住了,哥哥也是这么叮嘱我的。”巴内积极地保证。


    布兰温笑起来很温柔,然后别有意味地瞧了一眼艾德蒙,随即说着有事回房子里,留下空间给他们。


    自伯德去学校起,怀斯曼家族与加里韦斯特间的争端似乎平息了下来,那段日子没有枪袭,没有突如其来的炸弹袭击,也没有以人命为代价的威胁。双方的海贸生意除却海上风浪的波折外,一切都相安无事。


    布兰温怀疑是否是阿洛怀斯曼对藏匿在奥兰多家族的加里韦斯特束手无策,所以一直不动声色,暂且静观其变地等待警犬创造适合的时机。


    他从不信这些垃圾会放弃利益和报复,和平共处。


    一辆汽车在雨中缓缓驶停在奥兰多的别墅门前,看门的小弟检查了车内的情况以及例行的搜身后才把车和人放进去。车上下来一个身形纤瘦,面容英俊的男人。男人在雨里戴着一顶羊绒绅士帽,他脚步急促,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身后打伞的司机没及时反应地追上,但男人已经走到屋檐底下了。


    负责奥兰多饮食起居的佣人跑上楼告知一声“约见的维斯塔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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