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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第181章 (Luv)三


    伯德严肃的控诉令正驱车的布兰温压不住嘴角,他享受着伯德撒娇式的抱怨,时不时哄上一句,“我也很想你的,想到吃不下东西,你肯定也饿着肚子,我带你去皮卡迪利大街的那家下午茶餐厅,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剩余的桌位,还有你喜欢的甜点。”


    伯德的确从起床到现在都没进食,他着急忙慌赶火车回来见布兰温,肚子早就饿得不会“咕噜”叫了。


    可是比起解决温饱,他现在更想贴着布兰温,“我还是很生气。”


    布兰温把一只手伸向伯德,摊开掌心,温柔地说:“那怎么办?有想要的礼物吗?我买来送给你,只要你开心。”


    “我现在能领工资了,能自己买,不用你送。”伯德微微皱眉,他托起布兰温的手心贴到自己的脸颊,他蹭了又蹭地感受着布兰温的体温。


    “你的工资攒着,巴内上学还要用。”布兰温指腹摩挲着伯德,非常地怜爱这个收不到他的信就万分慌张跑回来的笨蛋,“送辆车给你吧,方便你外出办事,最主要是方便你回家。”


    伯德有点意外,不过很快神情就恢复如常,有种布兰温会送车给他似乎在意料以内的错觉,“暂时不需要,除非申请休假,否则是没有外出的机会的。你送辆车给我,我也没空开,放久了会满是灰尘,而且那群家伙一定会问我借车,然后在基地里兜风。我不希望你送给我的礼物被别人使用,所以还是算了。”


    布兰温看透伯德的“小心眼”,“那就等你调回来以后,我再送一辆更先进的。”


    “嗯。”伯德从不拒绝布兰温金钱上的付出,也许是因为他的吃穿住行早已习惯由布兰温来作主的原因。


    “今晚几点的火车?”布兰温收回手搭着转向盘看腕表,“我们结束下午茶还余些时间,有想去的地方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回家。”


    “没有,我眼下就想回家了。”


    伯德想回家抱着布兰温。


    布兰温思索须臾,遗憾地说:“家里没有吃的,可我们都必须吃点东西,尤其是你,你平日在训练中消耗就很大,我觉得你现在是饿极了。”


    他还打算就餐后再买点其他的饼干、巧克力之类的点心让伯德在火车上解馋。


    “现在没知觉了。”伯德手肘抵着玻璃窗支着脑袋,偏脖子盯着百看不厌的布兰温,“特别是在见到你之后,你知道你身上有种魔法可以使我忘记饥饿吗?”


    布兰温就那么一直笑着,“你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下次再见到你的朋友戈尔丁,我绝对要质问他,是不是他把你教坏了。对了,他不是决定今年结婚吗?”


    “今年不行了。”伯德回忆起向埃德加申请休假那日,“他知道我要出去,和我一起去见埃德加的,只不过他的申请没通过。他说他要几天假期回去结婚,埃德加嫌弃假期太长了。”


    “这恐怕他的女朋友要等很久才能再见到她的先生了。”布兰温有些惋惜地说,“我还在想准备点什么结婚贺礼合适呢?”


    “慢慢想。”伯德心忖他的少爷真的是赏心悦目,“你送的,他都会很高兴地接受的,因为他知道你不会送便宜货。”


    布兰温笑着摇摇头。


    兴许是出于深秋时节,天气变冷,下午茶餐厅没有先前那么地受欢迎了,他们蛮幸运的,昨天的预定没有满号,他们选在了角落的座位。餐桌上布兰温将为什么未收到各自信件的真相告诉伯德,伯德眉宇间透露着失落。


    布兰温极快地意识到可能是信里的内容很重要,他却没有亲眼看到,“别难过,我会向母亲拿回我们的信的。”


    伯德饿久了反倒没有了胃口,慢吞吞地尝着红茶,点心架上一点也没动,“还是不要了,我不希望你们为此争吵,你搬出公爵府也是为了我。”


    “不要去想太多。”布兰温夹了块点心架的司康饼放进餐盘里,递到伯德的眼前,“专心训练,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贾尔斯说你最近状态并不好。”


    “还可以,只是会议太多,母亲也。这确实令我很烦躁,但这在见到你以后,就仿佛拨开阴云见太阳了,现在心情很不错。”


    伯德仍旧不放心,他看得出他的布兰温又瘦了,“我清楚我是个不合格的‘先生’,无法分担你的压力,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然而让你独自面对。”


    “伯德。”布兰温不喜欢看见爱人自怨自艾,“我不会责怪你,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也相信你有直面我父母的勇气,这就足够了。”


    伯德感动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布兰温的真诚和爱,他目视布兰温良久,企图把眼中的爱人刻在心底的最深处。


    “快点吃,你不想回家吗?”布兰温莞尔。


    伯德是超级想的。一到家就把布兰温抱到玄关台上,双手捧着脸用力地吻下去。粗暴的掠取使布兰温的唇边被伯德弄湿,接着整个人被端起,不轻不重地丢到沙发里。


    布兰温搂着卖力的伯德,陷在最脆弱又最澎湃的时刻反复抵达顶端,他望着的那盏水晶灯不断出现重影,意识是轻飘飘的。


    他羞耻地认为他到达了天堂。


    经过简单地清洗,所剩的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神清气爽的伯德在走出家门前又纠缠地享受了一顿“饭后甜点”,布兰温出门时还没回过神。


    车是伯德开的,布兰温路上吹了会冷风才清醒。


    “买点吃的带回去,这个时候商店还没停止营业。”


    “不用。”


    “听话,我知道基地的伙食不太好,就当是餐后点心了。”


    “好,我听你的。”


    伯德怎么也没预料到,空手回来的,又提了一只行李箱回去,布兰温真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地溺爱,像是要把小时候没尝过的零食全塞给他。


    布兰温送伯德一起过了上车通道到火车站台,夜里风很大,他拢了拢伯德的风衣,又重新围了围巾,眼看着伯德走上车厢,他在车下跟着伯德的步履走到空缺的车座。


    伯德坐到靠窗位,从窗户探出头,布兰温抬手摸了摸他的面庞。


    “信寄到我们的家,我不会再弄丢了。”


    “嗯,你要注意休息,想我了就在信里告诉我,我立刻休假回来见你。”


    布兰温笑了,“那你别去了。”


    “什么?”伯德一愣,以为自己听错,“真的吗?那我下车。”


    他说着就猛地站起来,提着大箱子要下车。


    见状布兰温跑到车厢的车门,在伯德下来那一刻立马扑上去抱住,激动地说:“笨蛋,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禁锢你的翅膀,像囚笼中的金丝雀。”


    “我无比乐意。”于伯德而言,布兰温比梦想更重要。


    最后布兰温还是放手伯德去追逐孩童时期的梦想,他同样乐意在背后支持着他的爱人,他相信他们能熬过漫长的等待。


    他在公寓披着伯德今日穿过的衬衫入睡,第二日结束地区委员会的会议,在附近咖啡馆喝了杯提神的咖啡后,开车去往了公爵府。


    布兰温要把信拿回来,凑巧的是,爱丽丝与哈伍德伯爵夫人也在家中做客。


    客厅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他并不爱爱丽丝,他的心中已经住进一个人了,不愿再逢场作戏。


    奥莉维亚喊住了回到家的儿子,笑盈盈地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来选定订婚的日期吧。”


    布兰温站住脚步,爱丽丝和哈伍德伯爵夫人的目光投向他,他当即果断地拒绝配合,“我至始至终从未答应联姻,你们逼迫不了我,如果继续坚持订婚,我可以保证当天大家都一定会很难堪,第二天丑闻就会登上泰晤士报。届时那些利益、脸面,你们在乎的都将荡然无存。”


    “你。”奥莉维亚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这番威胁的言辞是她始料未及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哈伍德伯爵夫人脸色阴沉地觑着伯德,有作母亲的在,她一个外人不方便出言教训。


    “我其实一直都是这副德行,未曾改变过,只是母亲还不够了解我。”


    在爱丽丝的眼中,布兰温又在冷静地说着叫人气愤的话。


    奥莉维亚碍于有不知道真实情况的外人在场,遮掩地质问:“你真的要为他不顾你的家族吗?不顾我和你的父亲吗?”


    “这场联姻有它非结不可的理由吗?”这些裹挟的言语在布兰温的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如果它会危及您和父亲的生命,会瞬息间就使偌大的格林家族消失,我将毫不犹豫的答应。您坦白地告诉我,会吗?”


    奥莉维亚伤心地说:“它不会,可是我也不愿眼睁睁看你做错了选择。”


    “您不是我,您无法设身处地为我做任何的决定,也不能独断地认为我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它只是和您的选项不同而已,人生从来不是单选题。”


    第182章 (letter)三


    布兰温坚定内心的选择,清醒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只是爱上一个男人,又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孽,他的人生不需要被纠正。


    面对眼眶湿润的母亲,心生愧疚的他不忍对视,躲避地看向别处。


    他的母亲心地柔软,是个善良又容易落泪的贵族小姐,支持着他自小起的任何决定,独独这件事自始至终是反对的。


    他爱母亲,但又不能妥协。


    “你要气哭你的母亲吗?”哈伍德伯爵夫人拍响面前的茶桌,严厉地斥责,“我以为你离开哈伍德宫后会斟酌明白,结果你还是困在了你的愚蠢中无可救药。”


    布兰温看着那张修容精致的脸,感到一丝丝的威慑,不过在从前还管用,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


    “夫人,我不明白你口中的无可救药是什么,愚蠢又是什么。我更不知道我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能令您和您的女儿非我不可。”


    哈伍德伯爵夫人轻蔑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公爵府的未来继承人……”


    “不好意思,我是。”布兰温冒昧打断,他再次强调,挺胸抬头并且用一种同样蔑视的口吻说,“我是格林公爵与霍兰德府长女的唯一的孩子,身上流着高贵的血,又怎么会看上您收养的平民女孩呢?”


    “布兰温!”爱丽丝气得发抖,面前的男人彻底颠覆了在她心目中绅士的一面。


    “她是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哈伍德伯爵夫人握住爱丽丝的手腕,无形地安抚着,“你能娶到我的女儿,是你的荣幸。”


    布兰温低头嗤鼻一声,带着嘲笑的意味说:“可事实是她和您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您不再宠爱她,那么她将毫无价值,我娶她是为了相互的利益,您却要我这一方承担那么大的风险,未免太。”


    他将那点难听的话咽回喉咙,不过聪明人应该心知肚明。


    “你是在质疑我。”哈伍德伯爵夫人眼睑微敛。


    “是的,再者,您会同意您的儿子娶一个普通女孩吗?”布兰温从容地追问,“像您这样把‘利益’放在优先考虑位置的,家长,应该不会答应的,对吗?”


    哈伍德伯爵夫人极其不悦地瞪着无礼的晚辈。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手腕有点疼,母亲的手指在使劲,母亲生气了。


    “我相信其他的贵族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娶或是嫁的另一半身份低微,而我母亲同意也仅仅是碍于您皇室的地位,不过可惜了,娶妻的是我,在我看来爱丽丝小姐配不上我。”


    哈伍德伯爵夫人转头向奥莉维亚看去,“您不说点什么吗?霍兰德夫人,您的孩子真是没有教养。”


    奥莉维亚错愕地听着儿子的一番番言论,她偏头与哈伍德伯爵夫人相视,皱着眉,“确实。”


    哈伍德伯爵夫人神色稍有好转,不料奥莉维亚话锋一转,“布兰温的顾虑确实是对的,联姻的事推后再谈吧。”


    哈伍德伯爵夫人愤怒地下意识掐着爱丽丝的腕,事情聊到这个地步,她明白今天只能到此为止,这位霍兰德夫人已经完全地动摇,继续下去无济于事。


    这场本该愉快的聚会最后不欢而散,布兰温的目的也达到了。


    客人一走,奥莉维亚便非常不解地问起失态的儿子,“你方才怎么能那么去激怒伯爵夫人,对一个年轻女孩如此失礼,你到底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儿子不是这副模样的。


    布兰温坐在母亲的对座,因为是怀揣着希望沟通的目的回来的,所以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如果我不这么说,她们永远不会放弃。我清楚那些话伤害了爱丽丝,可我也是无能为力,我实在不想听见‘联姻’这个词了,它就犹如一条毒蛇,每一次听到它,心脏就仿佛被獠牙刺穿,有一种难以忽视的窒息感折磨着我。母亲,我真的不会娶她的,您和父亲也放弃吧。”


    经过适才的争执,奥莉维亚自知公爵府与哈伍德伯爵夫人的关系已经闹僵,没有必要去挽回了,她再为此与儿子争吵并不明智。


    “你可以不娶爱丽丝。”


    布兰温还以为母亲改变了想法。


    “但你必须延续子嗣,我不要求女孩的身世,她只要是清白的、读过书的,即便她的父母是工厂里的工人也没关系。”


    布兰温用一种诧异且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母亲,“我做不到,除了伯德,我谁也不爱,更不会让不爱的人为我生孩子。”


    “那家族的延续怎么办?”


    奥莉维亚看着布兰温的双眼,试图能从流转的眼中得到布兰温的认同。


    “我不知道。”


    “你真的要为那个男人伤害你的家人吗?”


    “伤害?”布兰温觉得有些许的可笑,“母亲,伯德不过是个普通人,他没钱没势,怎么能伤害到您,您真的没必要那么地针对他。”


    “可他抢走了我的儿子!”奥莉维亚忽地愤怒低吼,手掌拍响了桌面,“他搅乱了我儿子的生活!”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闭眼缓和,让自己尽量地沉静下来,“你甚至都不愿见到你的母亲了。”


    她悲伤地说:“他让我们母子越来越生分了,这已经伤害到一个母亲的心。”


    刚才的一幕令布兰温愕然,他不曾看见母亲那么的失态,“对不起,妈妈。”


    他深深地叹息,母亲的反应使他无所适从,“对不起,我也并不想惹您生气,我也只是想要回您拿走的信件,您给我吧,好吗?”


    “你答应妈妈,妈妈也答应你,不会再插手你和他的感情。”


    “您又在裹挟我。”布兰温失望地起身,摇头说,“我是不可能背叛伯德的,那些信,我可以不要,以后我也不回来住了。有事就让贾尔斯找我吧,祝您和父亲生活愉快。”


    他转身之余隐约听到啜泣声,那天他的手脚比深秋的风还要冰凉。


    第183章 (Luv)四


    一九三七年末尾,在德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的战略制定下,为解决国家生存空间问题,计划向欧洲发展,首个目标就是占领奥地利。而德国与奥地利的合并本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国际问题,曾在签署的《凡尔赛条约》中严禁德奥统一,元首认为要彻底解决它势必会动用武力。


    此时签署该条约的战胜国并未针对其违约势头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或做出制止的行动,甚至对德国的决策表示赞同和理解。


    布兰温坐在议会大厦附近的咖啡馆里,橱窗外的天气很糟糕,二月的雨仿佛能冻进骨头,步道的行人打伞耸着肩穿梭在绵密的雨丝中。


    他偶尔喝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温暖身体,翻看今天的报纸。张伯伦首相前两日宣称,当德国占领奥地利时,奥地利不能指望其他国家给予援助。意思非常明确,英国不会插手德奥合并。


    从三六年德国违反条约重新占领莱茵非军事区起,对于德国的所作所为只做一些口头上的谴责,始终保持着这样微妙的态度。


    在数次会议中,布兰温或多或少了解到首相的顾虑,国家在经历一战和经济大萧条后财政已然没有余力去从军事上干涉,并且是希望能通过和平手段与德国消除矛盾的。德国早已从战败中起来,而他们才缓过一口气,战争消耗当然是能避则避。


    但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拖延战术。奥地利位处欧洲心脏地带,丰富的资源与七百万人口对阿道夫希特勒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不认为被放任扩大版图与军事力量的野心家会止步于此,现在的和平更像是为了迎接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而准备的。


    他放下空的咖啡杯,拎起脚边与伯德在雷威斯买的雨伞,步入雨幕下,回到大厦内准备下一场的会议。


    放晴的布莱兹诺顿皇家空军基地接收了两架去年首飞成功的DH.39Don教练机,这一款教练机可容纳四人,具备飞行、投弹、射击的训练功能,比较之前单一的飞行教练机更完善,是款高级教练机。


    熟练了初级教练机的学员们雀雀欲试,向埃德加申请第一次的试飞,埃德加没有立刻同意申请。他也是头一回接触这款新教练机,没有驾驶的飞行经验,斟酌过后,他挑选了伯德、戈尔丁和罗纳德和他进行新教练机的试飞,对其性能做一个初体验。


    埃德加将驾驶位交给伯德,他坐到旁侧位,驾驶室后部由戈尔丁操控机枪模拟射击,罗纳德进行无线电通信训练。之后再调换位置,轮流进行试飞。


    三月下旬住在公寓的布兰温收到来自布莱兹诺顿的信,休息日他习惯在客厅的壁炉旁听广播,火堆上热着加奶的红茶。伯德的信总是充斥着浓郁的思念,令他每次都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亲爱的丈夫,我的布兰温,你打开信前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念我,我很想你,想念你的气味和掌心的温暖,想念你抚摸着我。对了,我藏在胸口的合照被戈尔丁发现,那个家伙果然是个笨蛋,他居然没有察觉异常,只是好奇为什么不是我和我“妻子”的合照。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告诉他,我的另一半就是你,你就是我此生的挚爱,我心仪的甜如八月樱桃的那位少爷。亲爱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地牵着你的手,请你不要害怕,也请你不要难过,因为我正在努力地长出足够抵挡风霜雨雪的翅膀,然后飞回你的身边保护你。它的成长还需要时间,所以请你等我,请你一定要等我。爱你的小狗伯德。]


    布兰温把展开的信覆在脸上,试图从信纸中嗅到伯德的味道。啊,他的小狗伯德,承认了他是他的所有物。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一日,奥地利总理柯尔特冯许士尼格下台,由奥地利纳粹党阿图尔赛斯-英夸特上台组阁。三月十二日,奥地利政府向德国请求出兵镇压‘暴徒’,遂德国派兵长驱直入。三月十三日,两国签署了《关于奥地利与德国重新统一法》,德奥正式合并。三月十四日,德国首相阿道夫希特勒进入维也纳,公民们夹道欢迎,纷纷为今日的统一欢呼雀跃。”


    广播正报道着前段日子发生的国际事件,它的发展在布兰温的预料中,毕竟从扩军到莱茵非军事区的占领都显露着苗头,加之其他国家的“无效抗议”纵容,他敢断定德国还会有更大的动静。


    三月还未结束,政府就确定了德国的下一步计划,首先占领德捷边境的苏台德区,进而吞并整个捷克斯洛伐克。张伯伦首相在会议上表示,他将放弃对捷克斯洛伐克给予保证的念头。


    布兰温攥着用打字机印出的资料,底下的争议声起此彼伏,甚至有议员连声骂着“懦夫”。一旦德国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就相当于打开了欧洲大门,德军东可打苏联,西可打英、法。


    这简直就是在主动迎接拳头。


    “伯德格林,你的信。”


    “谢谢。”


    布兰温来信了,伯德把它藏在身上,等自由时间的时候找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再慢慢地看。


    [亲爱的马先生,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骑到我的那匹心爱的骏马?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急需一些生活乐趣来减轻我的压力,我觉得骑马是个不错的提议,可是我的马儿并不在我的身边,你可以告诉我,他何时回来吗?我的马技要生疏了。]


    这封并不长的信令伯德整个人燥热起来,小腹下隐隐难耐。


    “这个坏家伙。”他喃喃自语,“还在信纸上喷了平常用的香水。”


    他受不了,找到卫生间在里面脱掉了裤子。闻着布兰温的香味,只能用手解决。


    一个月后随着布莱兹诺顿皇家空军基地的建成,第二飞行训练学校入驻,基地人数增加,而第一批调来的学员成为正式的皇家空军飞行员,并分到了独立、宽敞的单间宿舍。


    伯德现在每天都能看到一群学员在基地内训练,这里初期还是作为训练设施,飞机主要是教练机和运输机,他偶尔也会被派去指导和讲解,不过在空余时间里主要还是进行一个自我提升,然后再抽空想念他远在雾都的布兰温。


    气温渐暖,布兰温不用再披着大衣,西装革履的形象是工作中的常态,闲暇时的出门会改为单薄的风衣。他换了台新车,让贾尔斯把旧车开回公爵府处理。


    去年的圣诞节他并没回去,但准备了礼物。他是希望能缓和与母亲的矛盾的,可重点在于母亲是否能够接纳伯德,如果依旧拒绝和排斥,那么他们间仍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走出议事厅,在过道遇见了一个等待自己的男人,他知道对方是父亲的秘书。


    “格林议员,公爵请您到他的办公室谈话。”


    他大抵猜到内容,“好,你带路。”


    阿尔弗雷德格林也在这里工作,在有些会议上是能看见布兰温的,因此不会像妻子似的,总是挂念着许久不见的孩子。


    布兰温进来,秘书就退出去关上了门。


    “父亲。”


    “坐吧,待会还有会吗?”坐在办公桌后的阿尔弗雷德端视着孩子任职期间的变化,他的儿子肉眼可见地消瘦许多,看样子有些吃不消繁重的工作量。


    布兰温拉开椅子入座,“嗯,四点要去唐宁街。”


    “那我们要参加的是同一场会议。”阿尔弗雷德长话短说,“你的妈妈很想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望她,她憔悴了很多。”


    布兰温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我也很想她,但我们见面的结果必然是争吵,我更不愿意看见她生气,流泪。”


    阿尔弗雷德心平气和地开解:“然而矛盾是需要沟通才能化解的,何况你们是母子关系,如此的亲密。你不可能一生都不愿意回去看你母亲,对吗?”


    “是,是要回去解决问题的。”布兰温很无奈,“可是目前我工作繁忙,委实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虑这件事,我现在下班后就只想可以安静地待着,接着来消化一天的工作内容。”


    阿尔弗雷德能体谅儿子的不易,他从前也是忙得没有任何心情顾及其他,“那再等过段时间吧,我回去先安抚好你母亲。”


    “谢谢爸爸。”面对母亲的惦念和伤心,布兰温既难受又纠结,“母亲一直不接受伯德,您呢?您也希望我可以找个女人延续子嗣吗?”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在儿子的情感上,他比妻子看开些,“自你出生起,我就对你给予厚望,你也从不曾令我失望,这就足矣。而你母亲那么的执着也仅仅是望你有个美满的未来。”


    “那您呢?您是否接受伯德?”


    “不接受。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你继续爱着他。”


    “是。”


    “所以这算是我作为父亲的无可奈何。”阿尔弗雷德起身走去衣架拎起外套穿上,“走吧,该出门了。”


    布兰温也站起来,整理衣着跟在父亲身后出去,“您是不打算阻止了。”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


    他们要乘坐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里面同乘的职员向两侧让了让,向他们主动问候,“下午好,格林阁下,格林议员。”


    第184章 (letter)四


    阿瑟尼维尔张伯伦邀请法国总理爱德华达拉第商谈并劝其向德国屈服,明确表示英国不会为捷克斯洛伐克作战。此后德国在五月向德捷边境集结兵力进行恫吓,同时阿道夫希特勒对英国宣称,如果英国政府能满足德国对捷克的要求,德国将准备与英国达成广泛协议。


    议事厅吵得不可开交,早已习惯的布兰温平静地在最后一排看着鸡飞狗跳。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诱惑,希特勒清楚张伯伦首相的意图,也清楚现在的英国在规避战争,希望和平相处,所以抛出了协议的诱惑来换取占领捷克的推进。


    最终于九月就希特勒提出的“英国是否愿望割让苏台德区”的问题,经英法两国首脑商榷及英德会谈后,英法决定不会出兵援助捷克斯洛伐克,为了和平的利益,同意苏台德区“自治”。


    这份英法法案未能满足希特勒的胃口,英德再次会晤,希特勒又提出“即几日内由德国对苏台德区施行军事占领,捷克内其他操德语地区的统治归德国”,并要求张伯伦在十月一日前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消息很快传回雾都,迅速在国际发酵,张伯伦首相无视捷克斯洛伐克人民的强烈反对,带回的一份开列了德国要求的“备忘录”和一张标有捷克斯洛伐克新国界的地图全面引发国内民众的怒火。


    他们开展反对出卖捷克斯洛伐克的利益及要求张伯伦下台的抗议活动。


    布兰温这几日开车都需要换路线,呼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苏格兰场近来估计要忙得脚不着地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连议会大厦的门前都围满了抗议的民众。


    捷克斯洛伐克拒绝了张伯伦首相在戈德斯堡与希特勒“讨价还价”后的那份“备忘录”,只能再与法国总理及外交大臣继续密商对策。


    二十六日,希特勒在柏林体育馆公然叫嚣,如果十月一日苏台德区还没有交给德国,他将是第一个攻进捷克的兵,同时命令德军在三十日做好“绿色方案”计划的行动准备。


    二十七日晚,张伯伦首相接到了来自希特勒的一份急电。


    “它已经是一场夹含裹挟意味的明谋了。”


    “一味的妥协迟早要玩完。”


    议事厅会议结束,仍然还有议员在愤怒地争论。布兰温从座椅边的阶梯下来,经过他们边上时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是的,你说的没错,德国一直在得寸进尺,我们还能满足他的胃口到什么时候。”


    而此时的首相已经在飞往慕尼黑的飞机上了。


    深秋的寒冷使布兰温又围上了伯德为他织就的围巾,风衣成了他出门的必备外套。堵车的路上,他向走到他车窗前询问的卖报男孩买了一份报纸。张伯伦首相返回时,他没有到机场迎接,但报纸上有当时的照片。


    议事厅会议中,首相称占领苏台德区是希特勒对西方的最后一个要求,这也是希特勒在慕尼黑会议上作出的保证。


    首相的深信不疑使布兰温回想起报纸上的那一幕。回归的首相向机场的民众和记者招手,宣称是“带回来了一代人的和平”“这是我们时代的和平,我建议你们安心地睡去吧”。


    然而在一部分的人心里依然怀揣着“真的如此吗”的疑惑,也包括布兰温在内,苏台德区真的能满足希特勒的胃口吗?


    温斯顿丘吉尔认为他们的首相实在是太天真了。


    但似乎验证了布兰温的猜想,没过多久,张伯伦首相就在议会上提出加大军费开支,尤其是海军,提高至财政总支出的百分之五十,并加速战斗机及陆地坦克的研发与入役进程。这更坚定了布兰温曾经的“拖延战术”,他们可能真的要面临重大的危机。


    “布兰温,我好想你。”


    成为正式飞行员后的伯德在时间和管理上稍微的宽松了,他可以凭军官证件一个星期出去一趟,不过在外只能待两个小时。他每回都约上戈尔丁和罗纳德,借埃德加的那架军用摩托到附近的城镇采买,顺便给家里打电话。


    “我也想你,伯德。”布兰温每个周末最期待的事就是电话铃响,接起来能听见伯德的声音,为此他白日尽量不出门,“你在那过得怎么样?割伤的手好了吗?”


    伯德站在电话亭里,一只手举着话筒,另只手抬起瞧了瞧,拇指指腹有条结痂的伤口,是维修飞机时不小心划伤的。


    虽然伤口很小,但伯德就是想告诉布兰温,“好多了,只是有点痒而已。”


    “忍耐一下。”布兰温当然知道伯德会把这样的小事告诉他是为了获得他的关注和爱,他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爱,“你是一个大男孩了,还是了不起的飞行员,是我的骄傲。”


    伯德被哄笑了,孩子气地说:“可是我不想忍耐,我想你可以抱抱我。”


    “嗯……”布兰温思考几秒钟,便下了决定,“今天来不及,我赶过去,你也要回基地了。下周休沐日,我开车来看你,约会的地方和时间需要你现在告诉我。”


    伯德惊喜地问:“你真的要来吗?”


    他蓦地又失落,“可是我只有两个小时可以和你待在一起。”


    “你不是要我抱抱你吗?”布兰温伸手从隔壁的桌上取来笔和纸,“我也想抱抱我受了伤的小可怜,快告诉我时间和地点。”


    伯德真的要高兴坏了,不自觉地撒娇,“亲爱的,你对我真好,还好你已经属于我了,如果属于别人的,我可能会疯掉。”


    布兰温的笑很温柔,“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呢,所以我会尽力去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戈尔丁和罗纳德采买回来在车旁等着伯德集合,隔着几步远就望见伯德扬着嘴角往这边走来,他们知道这是又和爱人聊开心了。


    等近前,戈尔丁调侃起来,“哟,这是心花怒放了?”


    伯德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根本没功夫搭理这个家伙,自顾自坐到驾驶座,载着他们开车回基地。


    星期三有一个就军费开支的会议在议会大厦内进行,担任空军部少将的阿德里安霍兰德也在出席的名单中。


    这是军事会议,布兰温不是被挑选出的内阁议员,没有资格参与,但不妨碍天天在这里开会的他从别的渠道获知。他侯在门外等待,直到里面会议结束,看见父亲和阿德里安并肩走出来。


    “那不是布兰温吗?”阿德里安热情地招手示意他的外甥过来,有趣地问作为父亲的阿尔弗雷德,“你猜他是在等你,还是在等我的。”


    阿尔弗雷德看着走来的儿子,“等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你在这里有个会议。”


    布兰温上前问候,“中午好,两位阁下。”


    阿尔弗雷德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轻“嗯”一声,把空间留给他们,“我还有事,走了。”


    布兰温觑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再见,格林阁下。”


    “你父亲说你是来找我的。”阿德里安有那么丁点意外,他好奇地问,“你肯定找我有事。”


    “你待会还有工作要忙吗?”


    “有,所以尽量精简点。”


    他们边走边聊,乘坐电梯下来,布兰温把阿德里安送上私人汽车。


    阿德里安在后座拉下窗户,稍稍仰眸看还没离开的布兰温,“你是从哪知道的消息?又是柯林斯那小子吗?”


    布兰温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臭小子。”阿德里安骂了一句,拍拍主驾驶的座椅,对司机说,“开车吧。”


    休沐日当天伯德异常精神抖擞,每每一想起即将能见到并能拥抱布兰温,他的心情就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就连上个厕所也是哼着调的。


    戈尔丁来宿舍找伯德,敲门没人回应,于是在门口等着。过一阵子,他就瞧见伯德“干干净净”地回来了。


    “你这胡子剃完后,下巴比大理石砖还光滑。”他打趣地说,“怎么,你这次出门是有约会吗?”


    伯德故作神秘地没透露。


    戈尔丁也没追问,因为他们可能出不去。


    “我来是通知你,空军部的大人物一个小时后抵达,是来做新基地的视察工作。”


    这对伯德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立刻邹起眉头,“怎么那么突然!”


    “我感觉埃德加已经提前收到通知了。”戈尔丁没跟着伯德进去,他靠着门框说,“只是拖延到今天才告诉我们。”


    伯德默了默,立刻换衣服,“我现在要去城镇的电话亭打个电话。”


    他约布兰温在中午见,雾都离这里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现在布兰温应该还在家里没出门,他得取消约会了,不然布兰温可能会白跑一趟。


    “出不去了。”戈尔丁提醒,“直到空军部的人离开,我们才能出去。”


    伯德闻言,径直越过戈尔丁,顺势把宿舍门“砰”地关闭,朝埃德加的军官室去。


    第185章 (Luv)五


    不出意外,伯德又被埃德加轰出军官办公室,埃德加骂他是个被爱情迷晕的白痴,已经忘记军队的纪律。他却不痛不痒地死缠烂打,说什么都非得借个电话用一用。


    埃德加被缠到烦了,做出让步,允许他当面打一通电话。可惜迟了,拨打过去无人接听。


    这次空军部视察不需要整些虚头巴脑的欢迎仪式,主要是针对设备的完善和纪律问题做一次检查,埃德加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下发的通知。


    伯德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收拾下房间,然后换上皇家空军尉官制服,又去机厂里检查各项设备,等着集合的命令。他现在心里就一个盼头,盼着空军部的家伙早点来、早点走,别耽误他出去见布兰温。


    基地上方的广播响了,通知所有人三分钟内到大门集合完毕。


    他用块抹布随便擦了把手,跟着其他人一块往门口跑。


    集合的队列在慢慢扩大,他们是第一批调到新基地的,还有尉官军衔,所以得排到第一列去,他不用怎么去找就能一眼看见站好队的戈尔丁,迟来的他只需要往旁边一站入列。


    “我以为你翻墙出去了。”戈尔丁小声笑说。


    “闭嘴吧。”


    基地不止有飞行训练员,还有部分陆军在驻扎,不同兵种分开在门两侧列队迎接一辆辆进入的汽车,校级以上的军官按军衔排列上前站到停下的车辆旁,与下车的空军部的视察官员握手欢迎。


    其实新基地的视察比较频繁,因为是才成立的缘故,间隔一两个月会有一次,时间是不确定的,上面的家伙很喜欢搞突击这一套。


    伯德目视前方的陆军,心不在焉地走神,即使布兰温从车内下来,他也没有发现。


    “这位是格林议员,来参观和学习的。”阿德里安霍兰德向负责该基地的少将军官介绍起布兰温格林。


    两个人握手问候,接着布兰温退回阿德里安的身后,跟着一同走进基地。


    空军部的官员和基地管理交谈着走过队伍的中央,是爱看热闹的戈尔丁先发现制服中穿着黑西装的布兰温,他激动地偷摸拽了两下伯德衣服。


    伯德疑惑地斜视,脑袋和身体纹丝未动。


    “看那边,格林少爷。”戈尔丁悄声提醒伯德。


    伯德才终于注意到那群军官,布兰温的黑色西服在军官制服中尤为扎眼,他一眼就捉到了那抹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又惊又喜,他的布兰温居然在这,居然跟着空军部的官员一起来视察。这个家伙,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真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布兰温佯装在聆听阿德里安与基地管理的谈话,实则余光一直在找寻着伯德的踪迹。先前提出加大军费开支的时候,他在前来参与会议的军官口中听说新基地视察的事,于是在挂断和伯德的通话后,他打给了现任空军部军政助理的柯林斯求证,得到明确的视察时间和名单方去找的阿德里安。


    他是政府要员,阿德里安又是他的舅舅,随行参观新基地并不涉及到保密内容,所以阿德里安当场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们先去军官办公区开会,讨论军费和军备的事宜,然后在食堂用过午餐后,再到外边视察军用设备的情况。


    流程是这样的,不过布兰温不是军方的人,一开始的会议不需要参加,所以他先退出来,到外面去找伯德。


    他刚踏出办公区便觑见伯德在停放军用汽车的位置东张西望,很明显是在等他出来。他走过去,伯德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你在张望着谁?”他笑着明知故问。


    伯德现在真恨不得立刻把布兰温抱起来原地转圈圈,可碍于周围的目光,他只能克制着冲动,“你说呢,天啊,我以为我今天要失约了,要见不到你了。我还抱怨空军部为什么今天要过来视察,那我的布兰温怎么办?结果你就这么出现在了一堆军官里,西装笔挺,好看的那么突兀。”


    他激动地诉说着他方才的心情。


    布兰温看着伯德脸上的笑容,觉得偶尔麻烦一下阿德里安和柯林斯也没什么,“手指的伤呢?我看下。”


    伯德赶紧伸出手来给布兰温查看。


    指腹上伤已经愈合,不仔细瞧,是瞧不到还没完全消失的细小的疤痕。


    布兰温握着伯德的手,指腹摩挲着指腹,“我带了去疤的药膏,现在去车里取吧,放在你宿舍里备用。”


    “只是小伤而已。”伯德幸福地说,“你不用买的。”


    “你受伤了就是受伤了,对我而言没有大小的区分。”布兰温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伯德的眼睛,“我希望以后你即使只是被路边的野草扎了下手指,也能够告诉我。”


    “那位捉着伯德手的男人是谁?”罗纳德躲在不远处抻着脖子问,“和伯德是什么关系?”


    一块偷窥的戈尔丁也探着脑袋说:“伯德的哥哥,格林公爵府的未来继承人。”


    罗纳德惊呼,“难怪举止那么亲密,可是我没听说格林公爵有第二个孩子。”


    布兰温和伯德肩并肩去往停车的方向,灰蒙蒙的天终于下起小雪。他们从车里取走一只药箱,里面有很多修复用品,都是布兰温下班后去精心挑选的。


    回到宿舍关门,布兰温就被伯德按到门背接吻,手中的药箱掉落,他推搡了一下,“等等。”


    伯德松开手,看布兰温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丢到床上,旋即主动地吻了上来。


    布兰温舐着探入的舌尖,搅得伯德身心又酥又麻。两人情难自已,一边吻着一边倒进伯德的床里。


    伯德居高临下地胡乱拆着布兰温的西裤,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骑马吗?亲爱的。”


    衣服凌乱的布兰温风情地笑了,戏谑地捏着伯德下巴,略微抬起,“你着急着被骑吗?”


    “是。”伯德垂着深邃的眸子,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布兰温,“他现在急缺主人的鞭策。”


    布兰温温凉的指尖沿着伯德下巴滑到浮动的咽喉,攥住制服的领口,慢慢拉向自己。


    他们的目光咫尺相对,布兰温在伯德裹着侵略的眼神里,朝那张润过他气味的唇轻呵着气。


    伯德顷刻抓住布兰温的两只手腕按到头顶,随即衬衫下露出紧实的小腹,伯德用另一只手慢慢抚摸着,仿佛是品尝前的仪式。


    “你的手真温暖。”布兰温偏过头,把漂亮的颈项露给伯德看,用眼角的余光似有若无地勾引。


    布兰温可以在基地待到下午,他只要赶在空军部参观前回去做下学习的样子。余温退却,他觉得有点冷该穿上衣服了,伯德却赖在他身上不愿离开,又磨了半个小时,才肯放开他。


    “我太想你了,亲爱的。”伯德抱着穿上衣服的布兰温,用鼻尖蹭着耳廓,“你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你了。”


    布兰温揉着伯德的黑发,嗓音有些嘶哑,“以后我每周都来,我在你给的地址等你。”


    伯德当然高兴,“这样你会很累的。你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议,休息日应该好好放松。”


    “那怎么办?”布兰温故作为难,“我很想见你。”


    “我也想。”伯德亲了亲布兰温的头发,“隔两周见一次,不见面的时候我们保持电话联系,好吗?”


    布兰温在怀里点了点头。


    伯德陪布兰温跟在空军部的军官后面,布兰温偶尔会问伯德问题,埃德加见状走到他们身旁,和布兰温聊起伯德在基地的表现。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日常里不太服从命令。


    埃德加当着布兰温的面批评伯德,伯德只能抿紧嘴巴挨着,布兰温则在看着伯德笑。


    “伯德是个好孩子,对于我来说,他平常里不听您的话可能是我的问题。”布兰温俨然一个当哥哥的模样,“从年少时,我就支持他做自己,也许是我把他宠坏了。”


    埃德加挑眉,质疑地朝伯德看去,“您的性格和他的性格相差太远,的确有可能是您给这家伙惯出的毛病。”


    伯德安静地跟在布兰温身侧,神情举止都很乖巧。


    “他日常里跟您关系不错所以会稍微顽皮一点,在家里,他也是这样的。但在需要认真处事的时候,他也能分清孰轻孰重,我相信他。”


    在埃德加眼中,布兰温就是在替自己的弟弟辩解。


    “你哥哥真的是太宠着你这个臭小子了。”


    伯德笑得心满意足。


    参观结束,空军部的家伙们要离开,布兰温和阿德里安同坐一辆汽车。在驶离基地大门时,布兰温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须臾。


    一旁的阿德里安察觉出布兰温的情绪,闭目养神地说:“伯德的各项成绩都很好,如果战场的残酷不能使他胆怯,那他一定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奇迹。”


    布兰温有几分意外,他不太理解阿德里安忽然对伯德夸赞,“您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没想到,您还关注着他。”


    “毕竟是我送进克伦威尔皇家空军学院的。”阿德里安戴手套的双手交握,垂放在交叠的长腿上,“我害怕丢脸。”


    布兰温笑了笑,“那您现在不用害怕了。”


    阿德里安闭着眼肯定地轻颔首,“那么你呢,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他到战场中去。”


    布兰温脸上的笑不再,这种问题令他沉默了片刻,他眺望路边的树林深处,枝头薄薄的积雪随着风簌簌地下落着。


    “不知道。”他不是没想过伯德也许要上前线,是不敢想,“在处理伯德的事情上,我每一次都是偏私的,我绝对不希望他去执行危险任务,可是。”


    他顿了顿,“鸟儿长出翅膀就是用来飞行的,何况他在我心中是无所畏惧的鹰。我支持并尊重他的一切决定,我只要求他活着回来。”


    阿德里安欣慰地说:“和我家那个小子一样,我把他安排到军政做文职工作,他天天都和我抱怨工作太无聊,不如去机场开飞机。”


    “难怪他突然转了文职,原来是您促成的。”


    “伯德如果也想去历练,我可以把他安排到柯林斯那。”


    布兰温转头觑着阿德里安,“不必了,他不喜欢的。”


    阿德里安意味深长地说:“你和他关系真不错,一直在照顾着他,这次拜托我帮忙也是为了见他吧。”


    “嗯。”布兰温没有遮掩,“好久没见他了,想见见他。这件事要谢谢您,舅舅。”


    阿德里安很喜欢这个外甥,自小就比他儿子省心,“真要感谢我,你就回去看望下你的母亲,她也非常想见到你。”


    布兰温又望向了窗外,简短地回应着“知道了”。


    不过回到雾都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布兰温都没有考虑回公爵府一趟,他陷在忙碌的日子里,重复着每日的工作,唯一的生活色彩就是收到伯德的信、接到伯德的电话以及与伯德的约会。他已经不去各种俱乐部,也没出去喝过酒,自从他习惯做任何事都有伯德在身旁以后,独自一个人时就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乐趣,世界变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他清楚自己需要换一种基调去丰富自己的生活,然而工作早已耗光他的精力,唯有伯德能使他打起精神。


    圣诞节前,他照旧为母亲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但他还是选择让贾尔斯替他送回公爵府,他内心依然抵触着与母亲相见,认为离家的这一年多还不足够淡化她们间的矛盾。


    雾都三月的雨下得淅淅沥沥,卧室还需要燃烧壁炉来烘暖。熟睡的布兰温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声吵醒,他来不及穿鞋,赤脚快步来到客厅接听,是议会大厦打来的,通知他八点准时到指定的会议室开会。


    他按下话筒,去把客厅的灯打开,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时针刚过六点。他听着外面的雨声,坐在壁炉旁换了好一会。


    议会大厦的房间很多,他找到会议室的时候,签到处已然站了好些面熟的议员,他们正在讨论捷克斯洛伐克沦陷的消息,就在昨日发生的。


    第186章 (letter)五


    德国利用苏台德区日耳曼人自治运动制造事端及外交政治手段胁迫捷克斯洛伐克割让领土,后于次年三月十五日出兵全面占领捷克斯洛伐克。


    德国公然撕毁四国签署的《慕尼黑协定》,会议中议员怒斥阿道夫希特勒是外交讹诈,是“政治诈骗犯”。意识到这点的张伯伦首相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冠“战争贩子”的称号,一味忍让助长了希特勒进一步侵略的野心。


    “这是旧的冒险终结还是新侵略的开端?”面对台下的记者和民众,张伯伦首相公开质疑希特勒的意图。并在三十一日宣布会保障波兰独立,与法国向德国发出警告。


    但这完全不能平息议员和公民的怒火,要求张伯伦下台的呼声越来越高,现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等强硬派的影响力随之日益提升,更多的人站出来反对纳粹党的行径。


    世界在逐渐混乱,这是布兰温的感受。对于德国占领捷克斯洛伐克的事实并未感到意外,早在三八年德奥合并,希特勒的计划就已经以一种显而易见的方式表露出来,只不过大部分希望与德国达成和平共处的人选择了视而不见,仍旧愿意听信一个将侵略美化成“统一”和“支持自治”的野心家的话。


    “越来越多的议员反对首相的决策,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阿尔弗雷德问。


    会议结束,准备离开的布兰温被父亲的秘书喊住脚步,来转告他,国王陛下午后邀请他与父亲一起到宫殿喝茶。距离赴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正巧他和父亲是在同一个会议室,可以一块去。


    “不知道。”布兰温和父亲在电梯门前等待,他坦言,“爆发战争本身就是对社会经济的冲击,再加之三一年的欧债危机,对于国家而言,经济大萧条已经触底,恢复经济民生是首要的重中之重,是不可避免的。我认为这方面在首相担任财务大臣期间做出的决策非常明智,因此三三年后经济才得以日渐复苏。”


    电梯内还有其他同僚和大厦里的工作者,他们友好地向进来的两位先生问候,布兰温温和地点头示意。


    阿尔弗雷德也轻轻颔首,电梯抵达楼下,他们在同事的礼让下先走了出来。


    “继续说。”


    “我认为没有前期的财政各项缩减以及缓和的经济,后期军备整顿需要的军费开支就会受到很大阻碍。”布兰温承认起初对于首相的一些决策并不持赞同的态度,可是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该解决且当务之急必须解决的麻烦,如果在当下不解决,很可能会影响到未来,“恢复经济,财政才能支持国防开支,何况所有人都惧怕了那场战争,没人希望或预料到国际局势那么快又再次动荡起来。我认同首相的决策,也赞同丘吉尔阁下的言论,他们只是立场不同。”


    阿尔弗雷德没就儿子的一番言论做出评价,他俯身坐进汽车后座,抬头问:“一起还是你自己开车?”


    “我去开车。”布兰温为父亲关起车门。


    他当然要自己驱车,方便结束后直接回家。只不过他很疑惑,国王为何要见他,在公事上,他还没有直面的资格。


    忽然的,他想起那令自己头疼的婚约。哈伍德伯爵夫人似乎放弃了,去年经历一次争执后,他没再听到任何关于订婚的消息。


    布兰温驾车跟随在父亲乘坐的汽车后方,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白金汉宫。


    国王正坐在花园内紫藤覆盖的凉亭里品尝今日的茶点,看见应邀的父子俩人很高兴,“请坐吧,只是一次闲聊。”


    这是说给布兰温听的,安慰布兰温不必紧张。


    “很荣幸,陛下。”布兰温落座,放眼能眺见远处巨大的人工湖。


    阿尔弗雷德提起泡着红茶的茶壶壶耳给布兰温倒茶,看起来轻松又稔熟,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君王,而是年少时的玩伴,“随性一些。”


    布兰温不太习惯,“好,好的,谢谢。”


    他有点无所适从,虽然与国王不是一回见面,但像这样的相处方式却是头一次。


    他们谈起近来的政要,从德国如今在国际的地位及整个国际形势到国内《紧急全权国防法》法案内容的讨论,他们交换彼此对国际事件和确立法案的意见。布兰温也从中或多或少地了解到国王对其在政治上的态度。


    “我知道和平来之不易,可是到该强硬的时候就不应该再软弱和退让。”阿尔弗雷德表示,“首相还在寄希望于希特勒的谎言,捷克的优势不仅在于地理位置,主要它还是工业国家,斯柯达兵工厂能生产大量的军事武器,德国对捷克的全面入侵已经昭示着他不甘于此的野心。但显然首相即便清楚也依然不肯放弃希特勒那早已不堪一击的承诺。”


    “格林。”艾伯特看着阿尔弗雷德说,“其实我明白你们的想法,我们的国家,还在恢复当中,没有人愿意看到,战火再次席卷家园,儿子、丈夫死在战场上。这是民众所期望的和平,首相也是遵循了大部分民众的民意。”


    布兰温拎起茶杯,边听讨论边偶尔喝上一口茶。德国全面侵占捷克的事实未使首相从幻想中清醒,仍旧坚持与德国的谈判和妥协,这是引发更多议员发出反对声音的原因。


    “陛下,战火不会因为人民的意愿而消失。”阿尔弗雷德只是根据眼下的局势分析,“而是在于发动战争的家伙,但显然那个‘诈骗犯’没有停止侵略的意思,我们要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艾伯特的神情微变,他是有几分抵触这个话题的,“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令心情愉悦的事。”


    阿尔弗雷德也察觉到陛下的神色,不在继续聊下去,语气缓和地附和,“确实,打网球吗?陛下,有时候适量的运动也能释放负面情绪。”


    “算了吧,暂时没有心情。”艾伯特拒绝了提议,转而对布兰温说,“对了,我没有记错你应该要和爱丽丝订婚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使布兰温怔了怔,他放下茶杯,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就难免内心紧张。


    “陛下,这场联姻恐怕是完不成了。”


    艾伯特惊讶地与阿尔弗雷德相视一眼,明显是在问做父亲的“你的儿子怎么了”。


    阿尔弗雷德默默地摇头。


    “为什么?前年不是就在,挑选订婚的日子了吗?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艾伯特不太关注这件事,那是父亲和哥哥的决定,如果他参与,他只会作为婚礼宾客出席。


    布兰温在留意父亲的脸色,“是出于我个人的问题,我单方面要求解除婚约。”


    艾伯特诧异,他不太了解当中的情况,“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不喜欢爱丽丝,我们结合是不会幸福的。”布兰温的眼神很坚定,“她会等到爱她的人,不过不会是我。”


    “仅此而已吗?”艾伯特半信半疑,这两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敷衍的借口,“你们还很年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况且联姻并不,单是两个人的结合,我想你一定是清楚的。”


    布兰温太熟悉这段话,他在父母和伯爵夫人口中听到很多遍了,几乎快要出现应激反应,“我不愿意花费时光去培养它,不瞒您说,我之所以要解除是因为我有爱人了,我宁愿将时光揉碎在陪伴和呵护所爱之人的每一分一秒里,在我短暂的一生中留下珍贵的回忆。或许您或者是支持这段联姻的我的母亲和父亲,乃至哈伍德伯爵夫人会认为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都无所谓。一生转瞬即逝,我已然受到诸多的束缚,不能再失去选择爱人的资格。”


    “陛下,”他站起身,真诚地说,“我很早以前就想着和您当面请求解除联姻,奈何时机并不那么地配合。既然您今天提起,我也就正式地向您提出请求,请您同意解除它。”


    艾伯特觑向阿尔弗雷德,他根本不在意谁和谁联姻,关键是看身为父亲的阿尔弗雷德的表态。


    布兰温以为父亲会动怒,就算不会当着国王的面怒斥他,起码也会流露出难看的脸色,但都没有。


    静默片刻,阿尔弗雷德不温不火地说:“陛下同意,我没有任何的意见。”


    布兰温暗暗松口气,他又睥向陛下,“请您同意。”


    “你父亲似乎并不赞同,”艾伯特端视面前的年轻人,“也未反对。你是成年人,有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既然你父亲,把决定权交给我,你又想好了,那么我同意你解除婚约。”


    布兰温这一刻笑了出来,他感激地说:“谢谢陛下,也谢谢父亲的体谅。”


    “不客气。”艾伯特只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


    阿尔弗雷德仍然没回应,在他心中,联姻的事情在前任国王卸任后,他就没那么地执着了。事实上他也是希望布兰温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只是不太能接受儿子的另一半是个男人。


    第187章 (Luv)六


    “这个星期过得还好吗?”


    离开宫殿后,布兰温就迫不及待要把解除联姻的消息告诉远在基地的伯德,可惜他没办法主动联系,只能怀揣着喜悦一直等到周末,伯德到城镇上给他打来电话。


    “老样子,不过最近形势不太妙,我捕捉了许多的风声。”伯德从话筒里听出布兰温的语气似乎比平常欢快些,他问,“是不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亲爱的。”


    布兰温眼眶里的笑意难减,虽然很想先说好消息,但他更关注伯德口中所谓的“风声”,“怎么了?是有什么行动吗?”


    伯德的视线望出电话亭玻璃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今天的阳光正好,伴随着入秋的凉风,温度不冷不热的。


    “没有,不过我要被调走了。”


    “调走?”布兰温站在电话机前,有点讶然和莫名的情绪低落,“为什么?调去哪?是因为目前的局势吗?”


    从政使他对国际形势和国内政府动向极其的敏感,军事上有所动作和政治决策息息相关。


    伯德背抵着电话亭的一面,举着空闲的左手,拇指指腹摩挲着佩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的轮廓,就像是在抚摸着布兰温。


    “我被空军战斗机司令部调到伦敦附近的比金山站,编入皇家空军第32中队。”


    布兰温的心隐隐慌起来,正式编队意味着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教导新学员和检查飞机设备那么清闲,这是随时会接到飞行任务,会到战场上去的。


    “伯德。”


    “嗯,我在的,亲爱的。”


    “如果出去执行任务,要到战火纷飞的前线,要开枪射击地面的敌人。”布兰温说着自己都害怕了,他不是害怕残酷又血腥的战场,是害怕伯德牺牲,“那么你能不能为我小心些。”


    伯德明白布兰温的担忧,他心疼起来,安抚说:“亲爱的别怕,现在很和平,不需要我们起飞支援,把优秀的飞行员编入飞行中队是正常的流程,这不代表我就要参与战争。而且距离雾都市区才十六英里,我又离你更近了,届时假期我就可以回来陪你,入编制后飞行员是有不少假期的。”


    布兰温还是一脸的担心,他没说话。


    “别这样,宝贝。”伯德听着话筒中的沉默,耐心地继续安慰,“别这样,这其实对于我而言是值得庆祝的,你不开心,我也将高兴不起来。我答应你,如果要出任务,我保证每次都安全回来,不要为了尚未发生的危险而过度地忧心。”


    “我是有预感。”布兰温说出担忧的原因,“德国已经占领捷克,这个地理位置优势无不在透露着对外扩张的野心,即使是笨蛋也应该看明白了。而国防方面正在不断恢复和加强,国家现在也全力支持军工业的发展,这个势头不容小觑。”


    “那天离开基地返程的路上,阿德里安问我,我是否会因为你上战场战斗而心慌忧虑,我回答他‘不知道’,事实上我当时已经感到不安了。伯德,我有点后悔支持你去做一名飞行员,尽管这是一份件光荣而骄傲的职业。”


    他放在电话机旁的手默默地攥成拳头,指甲刮过桌面,发出着细微的响声。


    伯德也考虑过假如他要到战场中去,布兰温该有多恐慌,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作为一名合格敬业的飞行员,无论面临着多少凶险,他都绝不能退缩。


    “亲爱的不要难受,埃德加可是在你面前夸过我的,他认可我的实力,我不会轻易出事的。你明明适才语气还很活泼的,对了,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的心情不错。”


    他只好话锋一转,分散布兰温的注意力。


    布兰温叹息,缓一缓心底的那份忧愁,“也是我要和你分享的,国王同意解除联姻了,父亲没有反对,母亲那,或许还要等一等。”


    “亲爱的,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伯德接收到分享的喜悦,“你不用着急,不管夫人怎么看待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你爱我,我都愿意忍受。”


    “伯德,我很爱你,不论是曾经、当下或是未来,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布兰温浅浅地笑了笑,他的担忧犹在,“原谅我的过分担心,我当然为你的优秀感到自豪,祝贺你,我的伯德。”


    “我真想抱住你。”伯德垂着眼眸,深邃的眼瞳里溺着温柔,“我无时无刻都想拥抱你。”


    布兰温心动地说:“那就快回来吧,天气又冷了,被窝里总是冷冰冰的,我睡不着。”


    他听见“咚咚咚”地敲东西的声音。


    伯德抬头看,门外的戈尔丁对着他指了下手腕的表,提醒他该回去了。


    “时间快到了,宝贝,我下周就过去,戈尔丁和罗纳德也一起,我们能相互照顾。等我假期回家,爱你。”


    挂断电话,寂寞一下涌上布兰温的心头,他坐到常常看报的椅子,面前的壁炉燃烧着干柴,迸溅的火星子伴随“噼啪”的动静仿佛要在他的眸中炸开,在寂静的客厅中尤为响亮。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波兰西部境内连绵不绝,冲天的火光将凌晨的黑夜照亮。


    “叮”地一声,烤面包机响了。


    洗漱完毕的布兰温擦着脸上的水渍走进厨房里,咖啡机也为他萃取出一杯提神的咖啡,他往里面加了半杯热过的牛奶,然后把焦香的面包和烤肠一起盛到盘中,端到餐桌上。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德国入侵波兰的新闻。


    九月一日上午整个议事厅像开水似的沸腾,那是在两国开战的五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处于错愕、震惊以及愤怒中。


    “他占领捷克时就已经证实他是个政治骗子,台面上表示着如果入侵波兰,德将对苏联开战,结果却与苏联达成互不侵犯条约,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他的言论和承诺,现在是谁的美好幻想破灭了?”


    “这个战争贩子将完全无视任何条约,我说过,他并不惧怕我们,他在玩弄我们!”


    “首相,您承诺过要维护波兰领土的完整,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唯唯诺诺,否则很快,他就要将炮口指向我们了!”


    丘吉尔怒斥德国佬的欺骗,工党一方众声附和,由于张伯伦首相在决策上的失误变相纵容了德国佬的侵略野心,他们再度要求首相下台。


    布兰温听着广播,不紧不慢地品尝着一如既往的早餐,伯德不在他的身边,他在家就只吃这个,如果吃腻了,他再考虑到外面换个口味。


    “张伯伦首相在九月三日上午九点对德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德军在上午十一时前停止入侵的野蛮行径并作出停战保证。正午时,法国方面也向德方发出类似最后通牒,期限在下午五时。但至九月四日清晨,德方并未就停战要求作任何的回应。”


    就在昨日的上午十一点,首相宣布英国对德开战。


    布兰温穿戴整齐,挑选了新送来的皮鞋,今天西装外套下没搭配衬衫,他换上的是一件高领的黑毛衣,出门继续他一天的工作。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步道上行人提着菜篮子、手提包神色匆匆,仿佛昨日的宣战只在昨日,它并没有影响到民众的生活,一切景象如常。


    虽然在议会中群情愤然,但始终未对德国入侵波兰一案商量出有实质性用途的策略。


    布兰温从柯林斯那听说,军事方面英军向波兰西线战场集结了四个师,却迟迟没有前往支援,即便波兰政府也多次向军方请求轰炸德军西线基地,但政府方面仍不做回应,好像是因为参谋部那边不建议那么做。


    “我们最好保持静默,或者适当的派遣少量部队。”


    “首相,我们的军备力量暂时无力对波兰进行及时的援助。”


    这是会议中,参谋部派来的参议员提出的建议。


    布兰温似乎从中看出点端倪,他们的国防建设与军备恢复还不足以与德国抗衡,波兰是等不到支援的。


    他举手,议长批准了他的发言,他站起来说:“如果西线派去的部队不牵制敌军,波兰很可能会以最快的速度沦陷,失去盟友,这将扩大对我们的威胁。”


    他对军事谋略并不擅长,只是出于对未知的顾虑而提问。


    “我们还有英吉利海峡这天然的屏障。”


    对方的回答未令布兰温感到有说服力,尽管他们的海军是最强大的,但如今德国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会议在此起彼伏的不满与骂声中结束。


    布兰温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他调整着状态离席,有人来到他的身边要就适才的提问继续聊下去,他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不过他暂时没什么精神去应付了,他要到下议院的图书馆坐一会,然后准备下场法案的辩论会。


    贾尔斯送来不准时的午餐,少爷能吃上它已经是下午将近三点。


    布兰温嚼了几口就放下,或许是疲惫影响了胃口,他现在一点也不饿。


    第188章 (letter)六


    一个月后,波兰沦陷,德国入侵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布兰温听着广播里的报道,用壁炉上烧开的热水冲泡茶叶。他和普通的民众一样,生活照旧,波兰战役的失败似乎并未影响到脚下的这片土地,每日依然为会议忙碌和奔波。除此之外,他在等伯德回家,这个家伙现在能够频繁地给他打电话,可是规定的假期却遥遥无期。


    比金山站的各飞行中队正紧锣密鼓地训练飞行员,伯德没有获得假期的批准,只能通过电话的方式诉说自己对布兰温的思念。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熟悉飓风战机的性能和缺点,随时准备加入战场。


    “虽然目前没有交战,但与德国的战争恐怕不可避免。”戈尔丁从飓风战斗机上下来,身上的飞行服还没脱,显得有点笨重,“希望德国的轰炸机都是纸糊的,它的加速性在同代战斗机中稍显逊色,机动性也不如喷火式,我听说德军的bf109战斗机很灵活。”


    伯德尚未出去执行过任务,不过也从其他驾驶战斗机亲身经历过的飞行员口中了解到空中对峙的战况。


    罗纳德说:“但数据中他们的bf110轰炸机不如我们的飓风式灵活,我们要乐观一点。”


    他们二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沉默的伯德脸上,伯德扯扯嘴角,也选择了鼓舞,“我们还有可靠的队友,比如你们两个,互相支援吧。”


    飓风中队共有三十二个,他们是其中之一,就现状来说,暂时不会安排军事任务执行,留在比金山站原地待命。


    几个月过去,工党方依旧坚持要求张伯伦首相下台,认为张伯伦已经没有能力和判断力继续领导他们了。


    布兰温被私下询问将会支持谁上台主持大局,他选择避而不答或是回应“不知道”,因为不管是谁,只要能正确引导国家做出决策的,他都将予以支持。


    机场内响起飞机起飞前的轰鸣,去打热水的伯德望见远处跑道有轰炸机在做起飞前的滑行。他赶紧跑回休息室,把热水放在床边的桌上。


    戈尔丁也刚从外头了解情况回来。


    “怎么回事?有轰炸任务吗?”


    “是,德国进攻挪威了。”


    德国出动海陆空三军压向挪威各处港口海岸,意在夺取纳尔维克港的控制权。参谋部的家伙们清楚纳尔维克港对德的重要性,它是瑞典向德运送铁矿砂的必经之路,要求皇家海军主力舰队赴卑尔根阻止德军阴谋。


    挪威的战火还在持续升腾,议事厅内更是剑拔弩张,迫切要求张伯伦首相下台的呼声水涨船高。面对工党集体的反对,张伯伦决定自行卸任,在面见国王时不得不推举工党一方认同的丘吉尔上台。


    尽管还有一部分议员及大臣坚持与德进行和平谈判,一点也不看好那个一睡醒就要喝酒的酒蒙子,还总是喜欢抽着雪茄。


    艾伯特正式任命丘吉尔担任首相的当天早上,来自法国的一份急报传回英国。清晨法国的上空被德军的轰炸机唤醒,包括对荷兰、比利时及卢森堡的铁路、机场、重兵集结地区和城市进行轰炸,五时三十分德军陆军对北海至马奇诺防线间三百公里的战线上发起进攻。


    布兰温时刻关注着最新的战况,待在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正当众人都寄希望于法国,以为能够在马奇诺防线上阻止德军入侵的脚步,岂料德军的装甲兵团居然绕过马奇诺防线穿越阿登森林,这个被法国人认为坦克无法穿越的崎岖地带,在短短三日攻占马斯河防线,直逼巴黎和英吉利海峡。腹背受敌的法国恍然大悟,在马奇诺防线佯攻的德军只是一个骗局。


    原本集结在法国北部的英法联军也已然落入德军编织的陷阱。


    德国三方集团军对盟军深远包围,四十万英法联军被逼入法国北部仅有万名居民生活的小港,敦刻尔克。


    疲惫的布兰温回到公寓的家中,在玄关台面看见一张纸,上面写着“爱你,我的少爷”。


    他立即抓起车钥匙转身出门,沿着楼梯跑下楼,来到停车的地方,坐上车重新启动。他知道比金山站的具体位置,一路寻找伯德踪影。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夜空中隐约能眺望到闪烁的星子,他清楚他一定找不到伯德,可是他依然期待着能和伯德见面,哪怕仅仅是一次眼神的对视也好。


    东南的郊外人烟稀少,驶过一段还算平坦的路面,他在很远的距离就望到些许亮光,随着汽车的驶近,比金山机场的轮廓在愈发明亮的灯光中渐渐清晰。


    正在收听广播的伯德今天被柯林斯的一通电话派到白厅街,代表柯林斯参加参谋部的会议。会议上空军各司令部司令及少将级别以上军官都在其中,还有少数的其他官员和飞行中队的指挥。


    从谈及的内容中,伯德知道法国战役的战况极其的糟糕,被困的四十万联军唯一的撤退路线就是海上。


    离开白街厅,他趁着外出开会的方便回一趟公寓,期待进门的那一刻布兰温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便料到布兰温可能在议会大厦,在面对空荡的客厅时还是忍不住失落。


    他在沾染布兰温味道的床里躺了片刻,抱着布兰温的睡衣闻了又闻,熟悉的气味裹挟着潮水般的思念袭来。思念使他感到落寞,他心疼地去想,布兰温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该多孤独。


    他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逗留,离家前取走客厅相框里的合照,写下一张留言条便赶着回比金山站。


    “伯德格林上尉在吗?门口有人找你。”


    值班士兵敲敲门,将伯德思绪拉回。


    他起身问“是哪位找我”,收音机仍在播放近来的战局形势,他跟着士兵出去。


    “是一位议员,和您一个姓氏。”


    士兵话音刚落,只见他们的上尉突然跑起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里,快得像后头有什么在追着似的。


    布兰温下车等在车旁,机场入口的探照灯照着门的另一面,他偶尔会抬头望一眼,期待着伯德的身影出现。


    夏夜的星星是最多的,放眼就能眺见最闪耀的那几颗。他在等待中观望星空,蓦地听见伯德的声音,他转头看见伯德从里面跑出来,并喊着他的名字。


    “布兰温!”


    他的笑容在遇见伯德后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很多时候自己也察觉不到,他缓缓地张起手臂,做着迎接的动作。旋即他意识到不能如此亲密,要垂下双手,但来不及了。


    伯德就这样不顾附近可能看向他们的目光,飞奔进了他的怀抱里,把他抱住。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他的耳畔,那收紧的臂膀释放着无处安放的思念,一点点包裹着他。


    “你怎么来了?”伯德的激动难以抑制,这份惊喜令他快要手舞足蹈。


    布兰温也顾不上会被怀疑,相拥着说,“我回家就看见你给我的留言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我就是想开车追上你,我太想见你了。”


    “你的出现就像天使一样,带着幸福降临。”伯德舍不得松开,“我现在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布兰温安静地享受着此时此刻,他真的太想念伯德,就算错过相见,他也要弥补回来。


    短暂的相拥后,他们漫步在机场外围空旷的草地上。伯德兴奋地说着最近和两个伙伴发生的趣事,还解释了今天到市中心的原因。布兰温温柔地笑着,作为伯德最亲密的倾听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


    旷野上的风蛮大的,吹得伯德的眼眸略微干涩,他缓和地眨了眨,“工作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好吗?你比之前更瘦了。”


    须臾,回应他的是夜晚的沉寂,他才发觉从方才起,布兰温便一直沉默着。


    “你怎么了?”他跨步挡住布兰温的去路,低头询问。


    机场的灯光照不到这片野地,他看不清布兰温的脸。


    布兰温不语,只是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亲爱的。”伯德确定他的少爷一定在瞒着他什么,他伸手捧起这张使他魂牵梦绕的脸庞,借着微弱的星光,试图在适应的黑暗中觉察出异样。


    他摸到了滑落脸颊的泪水,惊讶地问:“你怎么哭了?”


    布兰温的眼眶湿润着,有些哽咽地回答,“没什么,风太大,眼里进了沙子。”


    “别哭。”伯德没有拆穿这随意捏造的借口,心疼地抹过布兰温眼角的泪。


    可布兰温的眼泪却如同决堤般,温热的泪珠滴落在伯德的掌心里。


    “别哭,宝贝。”


    他的双眼早已模糊不清,在那无法言语的深情里凝视着伯德。


    伯德将脆弱的布兰温揽入怀抱,吻落在了耳廓和发丝,一只手轻轻拍着单薄的脊背。他明白布兰温突如其来的情绪,又或是说,他的布兰温已经压抑了许久。


    那些会议肯定多数是关乎战役的,而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未取得任何的胜利,每天收到的消息除了沦陷就是士兵的死伤数量。


    布兰温害怕伯德有一天会出现在阵亡的名单中,会收到那封上阵前写好的遗书。


    伯德心知肚明,然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的布兰温了,唯有用拥抱这样笨拙的方式来向布兰温传达他内心的爱意和煎熬。


    布兰温也不需要伯德言语上的安抚,只想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在这个时候,爱人坚实的胸膛胜过了一切慰藉。


    伯德送布兰温回到车前,布兰温哭红的眼底流露的依恋和不舍刺痛着他,他将永远也忘不掉。


    “与德国佬进行和平谈判最终只会落得像捷克一样的下场!越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越不能表现怯弱!”


    丘吉尔首相在战时内阁会议中抗住来自求和派的压力,下令多佛尔军港司令海军中将紧急召集所有能用的民用渔船前往敦刻尔克接回四十万英法联军,并为海上撤退计划代号取名“发电机行动”。


    战场的硝烟越过英吉利海峡弥漫在英伦三岛上空,渔民在收到召集后积极参与进营救联军撤退的计划当中。身为飞行员的伯德在得知营救计划后雀雀欲试,但比金山站这边却未收到任何支援任务的命令。


    “道丁上将认为只有在能保卫本土安全的前提下,才能派出战斗机去支援敦刻尔克。”埃德加也来到了比金山站,他是一战老牌飞行员,有非常丰富的空中作战经验。


    伯德是有那么些许失落的,“如果不派战斗机前往,在大部队撤回的海上一定会遭到德军的空中袭击。”


    埃德加赞同地说:“那是绝对的,那群德国佬不会让我们的士兵们轻易离开敦刻尔克,但是没办法,这是命令。我们作为皇家空军,首先必须保障的是英国上空不会出现其它的威胁。”


    他拍拍伯德的肩头,“别急,你有的是建功的机会,德国佬太猖狂了,估计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要知道,德国的海上军事力量还不足以与我们的皇家海军抗衡,假如他们要攻打我们,第一步大概率是空袭,先将我们的空中力量击溃。”


    广播播放着一则至关重要的通知,呼吁所有拥有船只的人响应号召前往敦刻尔克。


    布兰温立即致电阿洛怀斯曼及罗兰维斯塔,要求他们动用可动用的全部船只即可随大部队开往敦刻尔克。


    前方战场终于传回了值得高兴的消息,“发电机行动”是可行的,且每日营救的人数在不断增加。


    所有人都在时刻关注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撤退,民众们开始自发准备食物在沿岸港口迎接归来的士兵们。


    比金山机场的战斗机每日都有起飞,穿戴飞行服的伯德搓着手在休息室等待,直到起飞的命令下达,他立刻驾驶对应编号的飓风战机,随队伍飞往敦刻尔克执行掩护任务。


    第189章 (Luv)七


    轰炸机司令部也派出千架次的轰炸机在昼间对德军地面部队进行轰炸,拖延敌军向敦刻尔克的推进。


    近日大雾弥漫的敦刻尔克终于放晴,坐在密封式座舱里的伯德正在通过无线电与飞行编队中的其它队员进行状况汇报。


    他们盘旋在海滩及就近的海面上,时刻盯紧周围环境,以防德国轰炸机的袭击。


    敦刻尔克的海岸线排满密密麻麻的士兵,浅滩上一列列攒动的人头像蚂蚁似的缓慢前进,等待着登船。历经四天,撤退仍在继续,大大小小的各类民用船只穿梭于平静的海面,将敌军被包围的孩子们接回祖国。


    伯德在登船码头前方的海上还能看见被德军轰炸机炸毁的舰船冒着浓烟,尽管撤退的人数正在与日俱增,但战况并不乐观。德军利用比利时投降的机会,从比军防区直扑敦刻尔克。


    “格林!敌机来了!”


    无线电中传来罗纳德的预警,这声突然的警告顿时令伯德内心警铃大作。还未等队员报告敌机方位坐标,无线电另一端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几乎是下意识拉动机械操纵杆并踩踏脚踏板控制方向陀改变航向,左机翼瞬间遭到火力袭击,他能听见子弹打在布制蒙皮的声音,在完成转向后立刻上升高度。


    “是bf109!别被它咬住尾巴!”


    伯德驾驶飞机进入云层,“数量!”


    “十架!”


    德军战斗机忽然从云层冲出,突袭英军正在执行掩护的飓风中队后方,四架飓风战机被击毁,飞行员不得不离队进行跳伞自救。


    云层中肉眼可视度太低,躲避敌机第一次袭击后,伯德心里快速预设安全范围开始下降飞行高度。


    “格林!一点钟方向!”罗纳德驾驶飞机见机跟随伯德侧后方。


    伯德调整方向直击一架正在追逐飓风的bf109,射出的机枪子弹未对灵活的敌机造成伤害,但迫使敌机放弃追逐目标,躲开伯德飓风的射击范围。


    编队被冲散,伯德与罗纳德只能协作飞行。


    “去我九点钟方向拦截!”


    “是!”


    伯德与罗纳德拉开距离追击bf109。


    返程的海面上有船只已经遭遇敌机火力损毁,搭载的士兵和渔民只好跳海逃离,等待路过的其他民船救援。


    伯德加速咬紧并射击驱赶落单的bf109,被子弹击中的bf109战斗机转向右方,罗纳德驾驶飓风从伯德左侧包围右转,向bf109尾翼射击。


    伯德则右转与bf109保持平行飞行距离,敌军飞行员趁机隔着密封式座舱冲他作口型,他听不到,不过他确定这个德国佬在骂他。


    飓风战机性能不如bf109,在速度和火力上一定会吃亏。深知差异的伯德短暂与敌机并行后,上升飞行高度,与罗纳德的飓风保持上下队形。


    罗纳德抓准时机开枪,bf109机身中弹却不妨碍将距离越拉越开。


    伯德担心这架敌机会把更多的敌人引过来,“小心点,罗纳德。”


    “好。”罗纳德仍然在追击bf109,回复无线电后,他望见伯德的飓风藏进了云层里。


    敌机的速度实在太快,飓风难以维持在一个较为精准的射程距离内,他放弃了那架bf109,“向我三点钟方向飞行。”


    云层上,伯德观察着周围,“嗯,最好能把这个德国佬骗回来,他竟然骂我。”


    罗纳德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真有意思。”


    “我真想听听会开飞机的狗是怎么叫的。”


    “注意油箱消耗。”


    伯德正调侃,正前方云层里显露的bf109刹那间令他骇然,他条件反射地改变航向下降高度,敌机的火力近在咫尺,在变向时直接击中机侧,德国佬的飞机几乎是擦着飓风飞过去。


    “在我六点钟方向过去了!小心你后面!”


    他下到云层下,完成拐弯。


    这时候本就在下方的罗纳德也看见了伯德的飞机,和伯德面对面交叉而过。


    此时bf109也飞回来,正面袭击伯德的飓风。


    伯德侧飞继续下降,子弹险些击中他的座舱盖,“他在你屁股后面。”


    “知道。”罗纳德调转飞行方向的同时,bf109也在朝他直线靠近。


    他看准机会在敌机尚未来得及变向按下射击按钮,可惜大部分子弹落空。


    bf109被两架飓风咬死还是会有些吃力,打算再次躲进云层里,岂料另一架飓风早已打了回马枪。


    在罗纳德的操作途中,避开纠缠的伯德也完成回旋且赶过来,趁敌机爬升速度下降的间隙,加速拉近射程范围,一旦咬住立即开火。


    bf109在数十秒后失去爬升动力,以肉眼可测的速度下降。


    旋回的罗纳德攻击敌机尾翼,黑烟从机尾飘出,彻底无法飞行。


    伯德看着敌机坠毁在蔚蓝的海面,“干得漂亮,伙计。”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成绩。”罗纳德看着罗盘说,“我们是不是离任务航线有点远了。”


    “你还有多少燃油?”伯德根据罗盘显示确认方位。


    “还能再坚持一会。”


    “我也是,回港口。”


    傍晚的敦刻尔克港沿岸被夕阳照得通红,士兵们百无聊赖地寻找乐子,等着登船的时间太漫长,他们在给自己找点事做。当战斗机飞经海滩的上空,士兵们会脱下军装外套向飞行员挥舞示意。


    伯德在空中俯瞰,还能眺见许多星星点点的微光,那是上万的士兵在抽烟,在几近黑下来的夜色里,犹如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这场目前史上最大规模的撤退计划以营救回三十万余盟军告终。纵然士兵们在法国战役中吃了败仗,但举全国之力施行的“发电机行动”不可否认“它取得了胜利”,极大鼓舞民众抗战的勇气和信心。


    “法国于六月二十二日宣布投降……”


    广播播放着布兰温早已知晓的新闻消息,他收拾好吃剩的早餐,取下衣架的外套出门。连着两个月都很忙碌,以至于史蒂芬要约见他做新衣服,他都抽不出空余的时间。


    首相的策略“发电机行动”非常成功,此次撤出大部分的军队,为国家保存了有生实力。德国方面发来电文给予“和平建议”,声称要与英国议和。可聪明人都能发现,所谓的“建议”裹挟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蔑视和胁迫,一股子“你不要不识好歹”的恶心味道。


    议事厅内尽是反对“议和”的声音,他们现在已然看清德国佬的真面目,不会再去相信“骗子”许下的诺言。再者,德国佬的态度实在叫人火大。


    “我们要做好抗战到底的准备!”


    丘吉尔在台上铿锵有力地发表演讲。


    离开会议室,阿尔弗雷德特地与布兰温同行,说:“你是不是该回去见见你的母亲了?”


    议事厅现在没几个不知道格林公爵与这位格林议员的关系,那些畏惧权贵的胆小鬼终于懂得把嘴巴放老实。


    “等工作不忙了,我会回去向母亲道歉。”布兰温几乎快忘记与母亲的矛盾,焦灼的战事和频繁的会议使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自己的私事。


    “你总是这么说。”阿尔弗雷德是理解孩子工作繁忙的,不过也架不住妻子每每的哭诉,“你母亲真的十分想念你。”


    布兰温手腕挽着外套,七月初的伦敦气温炎热,他只能敞着领口、叠起衣袖来获得一丝丝的凉快,“在感情方面,我做不到一星半点的退让,如果母亲还对我抱有生儿育女的幻想,那我觉得还是不要回去,避免争端对谁都好。”


    阿尔弗雷德为了妻子劝说,“你是在逃避问题,回去吧,事情早晚要解决的,一直搁置只会成为你们之间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布兰温“嗯”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再就这件事聊下去。


    回到公寓打开客厅的灯,他将外套挂上衣架,踩着室内鞋躺倒在沙发,疲惫的身躯令他的大脑放弃思考,他闭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比金山站每个月会接收一批新飞行员来补充部队,全部来自于训练学校,人数和频次让伯德不禁好奇他们的学习时长,能否真的能独自驾驶战斗机进行作战。


    埃德加在训练飞行员时躲到建筑的阴影底下偷懒,但眼睛没闲着,“那些家伙只学了皮毛,会开飞机就可以,并不需要系统的学习。所以他们是飞行员,而不是皇家飞行员。”


    伯德穿着训练服,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放眼眺着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家伙们,“那他们要加把劲了,我们在敦刻尔克上空与敌军的bf109交过手,速度方面完全被碾压,有几回我差点就要掉海里喂鱼。”


    他提起这些经历时的语气是轻松的,究竟有多么凶险,唯独他自己心里清楚。


    埃德加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宽慰,“习惯就好,这就是战时空军的日常。”


    第190章 (letter)七


    丘吉尔屡次拒绝德方的“和平提议”,德国空军开始袭击英吉利海峡南部港口及护航船队。除却保留英伦三岛较远北部的空军后备力量,面对德国越来越密集的空袭,各个空军基地的飞机陆续投入到战场中。


    与此同时,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也开始对德农业区和森林目标进行袭击,并持续展开对德夜间空袭,在白日则轰炸德国在法国、荷兰、比利时及德国本土的地面部队。


    飞行员的出动次数随德空袭的频次越来越多,伯德有时候刚回到比金山站,战斗机还未修复好,他就要再次驾驶其它战斗机升空支援。


    英国的飞机制造商和生产厂也正夜以继日地抓紧时间生产飞机,还派出维修人员赶赴基地辅助地勤维护和抢修战役中受损的飞机。


    英吉利海峡上空的硝烟挥之不散,对峙中,德国也在加紧生产运输船,并在法国及比利时设置多个登陆点,集结舰队及海军,为将要执行的“海狮计划”做准备。


    布兰温安静地守着收音机,傍晚的天色近乎黑透,只剩天边的一线余晖映照着这片岛屿。客厅内没开灯,他在晦暗中听着广播播报德军在近期炸毁空军机场和飞机制造厂、雷达站的新闻,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相缠。


    伦敦的天空时常能听到飞机飞过的轰鸣声,居住在基地、制造厂周围的民众甚至能听见巨大的爆炸声,还有敌军飞机的叫嚣。


    整个英国都处在战争带来的恐慌中,但每一个人也都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就像丘吉尔首相演讲中说的,“我们要战斗到底,在任何的地方。”


    快到午夜十二点,布兰温还是没等到伯德的电话,在德军进攻英吉利海峡的期间,也没有收到伯德的一封书信。有的时候他会安慰自己,或许没有收到书信是最好的结果,起码那封战前的遗书没有送到他的手上,他的伯德依然在英勇地战斗着。


    可是他仍旧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那种无法控制蔓延的恐惧简直比一天开好几个会议还令他倍感煎熬。


    突然,那台静默许久的电话响了。


    布兰温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接起话筒,他怀着期待,身体激动到颤抖地说:“你好,是伯德吗?”


    “是。”电话那头,伯德神色疲倦地露出一丝笑意,嗓音透着倦意和温柔,“是我,亲爱的。”


    布兰温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伯德另只手拿着那张合照,珍爱地摩挲着照片中的布兰温,“我很好,亲爱的,不要担心。战时太忙了,我没有时间写信,所以赶着一点空闲给你打个电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在等。”布兰温心疼地说,“我在等你的来电,不管多晚,我都愿意等。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我等多晚都可以。”


    伯德此刻真想用力抱紧为他整日提心吊胆的少爷,“我爱你,我会努力回到你身边的……”


    “什么?”话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布兰温听不清,“伯德,你听得见吗?伯德。”


    他将话筒贴紧耳朵仔细地去聆听,然而回应他的只剩一阵静默,“伯德,伯德。”


    他忧心忡忡地呼唤两声名字,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德军的轰炸机在比金山站上方飞过,瞬间机场周围发生陆续的爆炸,在地面探照灯的追踪下,能发现敌机投放的一枚枚炸弹正往下砸。


    “所有飞行员立即升空御敌!”


    机场广播在发出命令后顷刻被炸弹击中。


    敌机夜袭,挂断电话的伯德跑回旁边的营房,在不断的轰炸中匆匆换上飞行服,地面的颤动将屋顶的灰屑抖落下来,没过一会,飞行服表面就全是烟尘。机场内硝烟滚滚,电路的损坏导致一部分探照灯和照明灯已经熄灭,有些建筑着起火,燃烧的火光直接为敌机指明了袭击目标的方向。


    伯德跑向停机的机库,倏地一颗投下的炸弹在前方爆炸,巨大的冲击夹杂着碎裂的石头冲来,他被震开倒地,脑子里一片耳鸣。


    “伯德!”


    他昏眩地看着扶起他的戈尔丁,闭眼甩甩头,把脑袋中嗡嗡作响的杂音赶出去。


    “没事。”


    戈尔丁赶紧扶着伯德继续朝机库冲,先坐上战斗机起飞。


    德国的轰炸机有计划地进行目标轰炸,在投完炸弹就飞离机场。


    就近的空军机场收到比金山站遭受空袭的消息即刻派遣战斗机起飞前往支援,比金山站内能够起飞的战斗机也正在升空。


    伯德俯视着火海中的比金山站,通过无线电询问指挥部关乎德军轰炸机的方位。戈尔丁也升空跟上,三十二中队的飞行员中没有受伤的全部完成起飞。


    比金山站附近的居民房屋遭到波及,多栋楼房摧毁并燃烧起大火,民众纷纷逃离躲入距离最近的防空洞,随后消防员抵达火场施行灭火。


    夜间作战对于空军来说非常吃力,即使有雷达预警和指挥部引导也很难命中敌机,在混乱中能够取得击落一架敌机的战绩已是很了不起。


    伯德在与队员及地面高射炮和探照灯的合力下击落三架敌机后,由于机身几处不同程度的受损而不得不迫降在伦敦南部郊外的野地。他推开座舱盖,从里边摔出来,摘掉皮盔,额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渍,他捂着腹部偏左的位置,可能是爆炸时迸溅的铁片划伤的,当时他还没什么知觉,以为没受伤。


    “伯德!你在哪!”


    机舱内无线电传出戈尔丁的声音。


    迫降的战斗机倾斜着机身,伯德勉强站起来伸手够到话筒,放到嘴边说:“还活着。”


    那头的戈尔丁松了口气,“位置!”


    野地上黑漆漆的,伯德没有照明的工具,根本看不清罗盘,他抬头望了片刻星空,将大概的位置告诉戈尔丁,让戈尔丁通知地勤过来。


    他则用衣服捂住淌血的伤口,向远处有灯亮的房屋去。


    突然失去讯号的电话使布兰温一夜难眠,清晨顾不上吃早餐,穿戴整齐就开车直奔议会大厦,他怀疑比金山站昨夜遭遇空袭,要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比金山站是皇家空军重要的军事基地,在夜袭的第二日再次遭受德军轰炸机的轰炸,才从军事医院处理完伤口回来的伯德又坐进飓风战机的驾驶舱中。


    确认猜测属实的布兰温内心心急如焚,却又无法做些什么,只能默默祈祷伯德能够化险为夷,活着回来。


    “趁着大雾天气,你要好好养伤。”罗纳德捧着餐盒走进伯德的休息室,一边叮嘱伯德注意身体,一边把装满食物的餐盒搁到床头的桌上。


    因为天气原因,一连三日南部和西部沿海的雷达站均没有接收到敌机预警,飞行员难得空闲下来。


    “通信设备还没修好吗?”伯德一心念着给布兰温打电话,奈何接连两日的轰炸破坏了周边的信号站,他暂时没办法联系他的爱人。


    罗纳德摇头,不过提出建议,“你可以申请到市区医院去复查,我找埃德加借辆军用车送你。”


    伯德立刻答应了。


    当天下午罗纳德就借了辆军用三轮摩托载着伯德到伦敦市区的医院,但在半路,伯德下来到电话亭给公寓打去了一通电话,不出意外无人接听。


    他们到达医院,伯德又先向医院借用了电话,公寓内照旧是无人接听。


    他不想错过这次的见面机会,医院预约的复查直接不做了,让罗纳德开车送他到议会大厦外。


    “你确定你在这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吗?”罗纳德心里清楚伯德请假是为了出来见一个人,不然不会天天问他好几遍设备维修的进度。


    伯德也没办法,“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只能等。


    “你要见谁?”


    “布兰温格林。”


    罗纳德有点意外,伯德居然是要见自己的哥哥,“你在这里等着。”


    “你有办法吗?”伯德仿佛看到希望似的问。


    “我姐姐是里面的职员。”


    精神不济的布兰温前脚刚离开议事厅,后脚一名女职员在电梯门口找到了他,并转告他外面有个叫伯德格林的人在等他。


    他以为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听力下降,“什么,是谁?”


    “伯德格林,是我弟弟罗纳德拜托我来告知你的,希望你快点下去。”


    “谢谢。”


    电梯刚合上,他等不及下一趟,抓着没穿上身的外套转身大步往楼梯跑,带着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一口气跑下大厦。跑出大门,边张望着伯德的身影边跨下台阶。


    他沿着路边停放的车辆找过去,看见军用摩托车上的伯德的同时,伯德也在朝他挥手,喊着他的名字。


    “布兰温。”


    他脚步开始缓慢,望着伯德从车里举止轻慢地下来,然后笑着地张开怀抱。


    他没有犹豫,几个箭步扑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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