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打开带了一路的小匣子,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偏僻之地见都见不到的华美饰品,还有一小盒无比珍贵的香膏。
说昌豨是叛军头子,其实算是抬高了他的身份,本质上只是有点实力的一方山贼而已。因此昌豨的夫人和女儿大部时间待在寨中,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饰品?
昌夫人从匣中拿起一支金玉花叶垂丝步摇,掩不住笑意地戴在自己女儿头上,稍稍离远些,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那女孩儿看起来尚未及笄的模样,脸上稚气还未完全退去,欢喜地欣赏镜子中自己的模样,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昌夫人客客气气地对卫姝道:“哎呀,卫从事拿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叫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怎么就收不得?”卫姝微笑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一对宝石蓝南洋珍珠耳环,“过几日夫人随昌将军一同去面见曹公,赏赐的东西比这还要多,还要好呢。”
昌夫人更是面露喜色,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小声道:“许都有这么多好东西呀。”
“可不是嘛,那里被曹公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是天子脚下,五湖四海的珍宝都见得着呢。”
卫姝承认,她有夸大的成分,不过对昌夫人来说,也不算是欺骗。等她到了许都,自然会大开眼界。
昌夫人挑了一会儿首饰,又不断拿眼瞟着那小盒香膏。卫姝见了,大大方方地旋开香膏的盖子。
顷刻间,一缕清雅温婉的茉莉幽香萦绕在屋内,不过分浓郁,但轻松将屋里原本熏着的普通香料压了过去。
卫姝用指尖勾了一点,涂在昌夫人侧颈,道:“这香膏是提取了茉莉花香,掺和西北上供的特殊草本制成的,不仅留香绵长,还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香膏呢?卫姝看着昌夫人爱不释手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甚至不用等到晚上,想必昌夫人一见到昌豨,就会劝他诚心归降的。
卫姝和张辽双管齐下,在寨中将昌豨一家笼络得服服帖帖。果然,两日后,昌豨不再缩在自己的寨子里,而是带上了全部家当和亲兵,跟随大军一同返回许都了。
曹操听说昌豨归降,心情颇好地上呈天子,按照约定重赏了他。而张辽和卫姝劝降昌豨有功,升张辽为裨将军,卫姝也从从事升任长史。
卫姝并没有把官职变动放在心上,她手中金钱大把,也不靠俸禄吃饭,长史还是从事只是听起来的区别罢了。
不过外人不这么看,原本她是靠资助曹操起兵得到另眼相待的,此番随军劝降昌豨却是实打实的功劳。
于是同僚们看她又多了一层认可。她卫姝不仅有钱有眼光,论才能也是不差的。
而张辽身为降将,终于在曹操面前证实了自己。
曹操先是对张辽大为夸赞了一番,而后又拍着他的肩膀提醒道:“不带兵只身前往敌将的巢穴,这太危险了,身为大将虽然应当身先士卒,但也要考虑自身安危。更何况,你还带着卫长史一同上山,卫姝乃一柔弱女子,当年在我微末之时以重金助我起兵,对我有大恩,若遇不测,你可有想过我会如何责罚你?”
张辽抱拳,毕恭毕敬道:“多谢明公提点,不过明公奉天子以令不臣,威信著于四海,昌豨也敬服万分。明公威名之下,他必然不敢害我和卫长史,所以我才这么做。”
张辽此话句句都说在曹操心坎上,不提自己的功劳,只说昌豨是拜服于曹操的威名才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听了十分受用,眯了眯眼,又听张辽补充道:
“就算他真的是诈降,我舍出性命也要让卫长史安然返回曹公身边。”
曹操像是从这话里听出了趣事般,说道:“我记得,当初你跟着吕布走投无路,就是卫长史为你求的情,也是她去牢房里劝降了你。”
“是。”张辽如实答道。
“你们以前就认识?”曹操饶有兴致地问道。
张辽被问得摸不着头脑,“算不得认识,当年董卓进洛阳时,有过一面之缘。”
一提到洛阳,曹操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胡须微颤了几下,道:“原来如此。”
他曹操活这么久,只被一个女人打过。从洛阳出逃的路上,卫姝那一拳,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疼。
张辽告退,方才一直立在曹操身边的戏志才却忽然轻笑了几声。
“嗯?你笑什么?”曹操抬眼看他。
戏志才看着张辽的背影摇头笑道:“我笑有人动情却不自知。”
曹操本想借着他的话调侃张辽一番,却听戏志才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戏志才匆忙从长袖中取出帕子,掩住口鼻,竟是咳得腰都直不起了。
曹操皱眉,关切道:“你近日总是咳嗽,莫要太操劳了,快回府去休息吧。”
戏志才强忍住咳意,向曹操道谢,出去的路上仍是狂咳不止,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他虽不说,曹操也看得出来,他这羸弱的身体,怕是日后也难为曹操继续指点江山了......
**
从东海郡回来,卫姝径直回到家中。
这次随军出征,她没有带着环儿,一是她自己可以料理好自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环儿膝盖的旧伤又犯了。
这膝盖处的旧伤是她服侍卫姝前就落下的。听说是当初环儿年纪还小时,被拐子拐走,硬是逼着她走了二十里地的山路,损坏了膝盖。后来倒是养好了,平日里无事,遇到阴雨连绵或站立过久便会疼起来。
这一次,是她为卫姝端汤时,不小心被裙裾绊到,怕热汤洒出烫了卫姝,宁可自己扭了膝盖,也维持住了那只碗的平衡。当晚,膝盖便肿了起来,不能下床。
卫姝进了家门,直奔环儿住的厢房,却见环儿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女公子回来,怎么不提前派人告知一声?我该在大门口等着的。”环儿愧疚道。
卫姝其实早已将环儿视为家人一般,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去查看她的膝盖。
“我不在家,有按时敷药吗?”
环儿将裙角撩起,道:“女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大好了。”
说罢脚尖一点,在卫姝面前轻松转了一圈,确实是不影响行动了。
“说起来,这次好的很快,还多亏了曹公。”环儿道,“他听说女公子出发没带着我,就派人来问,知道我膝盖扭了,便让自己的医官来为我医治,开的药方很灵,几天就不疼了,又过了半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卫姝还是第一次听到环儿说曹操的好话。
曹操第一次见环儿就上了心,卫姝是知道的。曹操爱美女,人妻也好,未出阁的也罢,他来者不拒。
卫姝一开始并不想让他接近自己的贴身侍婢,可是他毕竟算个留名青史的英雄,将来必定地位显赫。环儿本是孤女丫鬟出身,官宦人家是高攀不上的,若是跟了曹操,却能保一世荣华富贵,也不算亏。不过一切还是要看环儿心意。
卫姝先前曾试探过两次,环儿只说讨厌曹操,想来是不喜欢的,于是卫姝便作罢,没再提过。
可曹操却不会罢休,碍着卫姝的面子,他不可能直接要人,但也总是隔三岔五地给环儿送些好东西。
以往那些稀奇的玩意儿、饰物,环儿从来都视若无睹。只是这一次,病痛中的关怀仿佛雪中送炭,再冰冷的心也能捂热几分。
卫姝道:“看来我得去谢过曹公才对。”
“女公子,”环儿咬了咬唇,犹豫了半晌道,“这两年曹公对我的觊觎,我如此愚钝的人都感受得到,想必也是瞒不过女公子的。”
环儿终于主动提起了此事。卫姝心想,也好,早晚都要有个着落,不如把话说开来。
“你可愿意?”卫姝轻声问她,“无需顾忌我,只凭你的意愿便好。”
环儿抿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此话我只说与女公子听。我自小父母双亡,任人宰割,卖为婢子,从未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只有女公子待我极好,留我在身边,环儿不敢奢求其他,只想陪伴在女公子身边。”
“那岂不是误了你?”卫姝心中五味杂陈,环儿正是这乱世中无数普通女子的写照。
环儿摇头:“我不在乎,我只怕因为我自己的任性,影响曹公对女公子的态度。”
“才不会!”卫姝脱口道。曹操确实爱美色,但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环儿顿了顿,又继续道:“曹公没有明着要我,是给女公子面子,可我若一直不肯,他早晚会积怨于我,进而迁怒女公子。就算他真的胸怀宽广,不计较这些,我去他身边为妾,也可以帮衬女公子一二。女公子虽有恩于他,但人心易变,世态炎凉,日后谁又说得准?他只要宠我一日,女公子便可放宽心一日。”
卫姝不由得怔住,环儿从未与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在她眼里,环儿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活泼可爱的姑娘。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默默地为自己考虑了这么远。
卫姝双手搭上环儿的肩膀,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眼,说道:“我不要你去为了这个牺牲自己。”
环儿旋即弯起桃花眼,安慰卫姝道:“才不是牺牲,我跟了他,自然有数不尽的珍宝,享不尽的荣华,多少女子想要都得不到呢,比嫁给普通人家强上百倍千倍。”
“你......真的决定了?”卫姝发觉自己脸颊有泪珠滑过。
环儿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嗯,决定了。我是去享福的,女公子哭什么?”
是夜,卫姝与环儿相谈到三更方歇。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环儿听不到卫姝的回应,仔细看过去,原来已经睡着了。环儿这才将榻边的油灯熄灭,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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