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黄道吉日:18
金鳞节被迫提前
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南林心中一瞬间划过数种猜想。
是因为何氏宗祠被烧了吗?
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而从宗祠内的三本日记联合来看,1978年2月2日,大曲村的村长从外边雇来了一个戏班子,同时计划初步成功
1978年2月4日,第一本日记中便出现了有关“打生桩”的记载。
期间只相隔了两天。
眼看着旁边的何婶似乎在发呆,南林张了张嘴,旁敲侧击地询问,“请问婶子你知道1978年左右,也就是五十多年前,这里有没有什么大型建筑开工?”
良久的沉默
在南林以为不会等来回应时,何婶却转动着干涩的眼珠,说道,“五十多年前?”
南林:“对。”
“当时啊,大概是重新修建宗祠的时候。”
“重新修建?”
“对。”她转身,看向现在已经变为废墟的宗祠所在,言语中难辨情绪,“又塌了宗祠很重要,尤其是在这座村子里。”
尚者建功立业,贱者无字无碑。
或许是认为没有必要,何婶并没有多说的打算,只缄默着朝村子正北走去。
重新修建宗祠
日记里有内容提及:戏班里有两个孩子,看起来如福娃一样可爱。
而打生桩又正好需要两个幼童活祭。
还有之前,那个纸人的心脏上写着:致我最亲爱的。
以及被压在镜子底下的丝绸手帕,上边一笔一画的字迹:赠予我最爱的孩子:小十月——喜生。
南林敛着眼睫,心中有了大致猜测。
这时,顾纵轩敲了敲门框,拉长声音道:“呀,原来你还活着?”
阿斯莫德探出脑袋:“南林,他在说你吗?”
南林并不作答,只是掀起眼皮,拉高衣领拉链,遮住了下巴。
“南林你别拉着我,我要去咬死他!!!”阿斯莫德做出冲刺的模样,尾巴却被南林以双指轻握住。
听他说:“乖,我们是文明人,不和他一般计较。”
刑泽越也脚步虚浮地从顾纵轩手臂底下钻了出来,在深吸一口气的同时感叹道:“真是天不亡我啊,你们在聊什么?”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阮虞也推开了门,一双落了碎星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南林。
见此,顾纵轩瞬间转移目标,冲着身前刑泽越眨了眨眼。
刑泽越准备偷溜去灶房的动作一顿,询问说,“你眼睛不舒服?”
“对,你给吹吹么?”
“我给你剜出来洗干净。”
“哇!!!你好变态,我好喜欢,来抱一个。”
围观全程的南林:“”
他扭头看向阮虞,目光平静地询问:这两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阮虞睁着一双无辜的美目:不知道,可能他们一直都挺变.态?
南林默然,而后又看了眼他的后背。
很好,应该没有渗血。
阮虞走了过来,乖觉地站在南林身边,掩着唇地咳了几声。
阿斯莫德幽幽开口,“南林,你别薅我尾巴。”
南林这才回过神来,清冷的瞳光落在某只哀怨的恶魔身上,“抱歉。”
他随即转身,朝阮虞询问,“好点了吗?”
阮虞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略略低头,温声回答:“嗯。”
他的声音总是这样,清越又温和,像是缠绕在温润白玉上的一汪溪水
南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于是他开口扯回了正题,“先去吃早饭,金鳞节提前了。”
“那哥呢?”阮虞反问。
南林抬眸,“我要去捡尸体。”
听见动静的刑泽越:“啊?”
敷衍的顾纵轩:“哦”
阮虞微蹙着眉,“哥不先吃饭?”
南林本想说不用,但他又想到了灶房里的那只饿死鬼。
“走。”
他话语转换得格外流畅,率先朝灶房走去。
刑泽越紧随其后。
逼仄的灶房内,是与昨天早上一模一样的情况。
土灶内仍闷着火星,煨着锅内的玉米粥,几个硕大的杂粮馒头被搁置在一旁,还在冒着热气。
南林看了眼因为疼痛而一直皱眉的阮虞,心里叹了口气,给人递去馒头和热粥。
“很疼?”他问。
“疼的。”阮虞回答。
两人的对话简单又奇特,因为双双压低了声音,所以并没有引得人注意。
阮虞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了眼南林,便沉默下来。
不过,在场的情况却出乎几人预料,这次他们没有看见那只饿死鬼。
刑泽越以手背擦了擦嘴,也有些疑惑,“不见了?玩家做的还是游戏干的?”
南林不置可否,他放下碗筷,在内心估算着时间。
“哥要走了吗?”阮虞问。
“嗯。”南林看着他,顿了顿,才说,“你跟刑泽越他们先去金鳞节的主场地去。”
“啊?我和你一起吧。”刑泽越听见了这最后一句,“我还有东西没找到。”
闻言,南林无声地询问阮虞:没问题?
阮虞眉眼处尽是温和的笑意,说道:“当然。”
后知后觉的顾纵轩:“?”
就,就没人管管我的死活吗?
“行,那我们先走。”南林的动作很是利落。
眼见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屋内一时间就留下了阮虞与顾纵轩两人。
后背一凉的顾纵轩眼神警惕,虚张声势道:“看什么看,我很神秘的。”
几秒后。
他开始吱哇乱叫,一双永远困倦的眼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只听他嚷嚷道:“你又把直播画面给关了?不对,你就没开过,你把我的画面给关了?!你你你,你想要做什么?!杀人灭口?还是杀人越货?!”
阮虞笑得无辜,像是黑潮中的一抹莹白光晕。
可他只是笑着,却让顾纵轩想起了某些被押在记忆深处的不好回忆。
在顾纵轩还不是八大玩家之一的时候,或许是出于生物体趋利避害本能的,以至于无须别人的耳提命面,他就明白,那个从[理想国]下九流中一路爬上来的漂亮男人不能惹。
这个成功的判断,令顾纵轩得以在[谋杀日]的前夜惊变中存活,并在谋杀日后不久,补上了八大玩家的空缺。
于是他讪讪开口,“陛下,您得听我解释。”
阮虞的目光冷静又漠然,“没记住?”
“好吧好吧,”顾纵轩叹声,“您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不属于您。”
“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他似不在乎地双手插兜,“这个副本为什么会存在?”
阮虞以一种古怪而陌生的眼神端详着这座村落,说道:“这你得去问游戏。”
问游戏
顾纵轩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起游戏主机,成功毁灭的可能性大吗?我是说你在筹谋的那件事情。”
“当然不大。”
阮虞想起了南林染血的面容,抬起头,望了望头顶。
星星x早已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又是一轮斗转星移。
曾经的服务器[日轮轨]也是这样。
“只是有这样的一种可能,”阮虞补上这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对顾纵轩说,还是对被判了无期徒刑的自己说。
“可能么”
顾纵轩想起了这人在谋杀日前的话语。
他说——
翌日,国王死在了五百米高的高塔尖顶之上,而凶手确定为三人中的一个。
一是大王子,他言出法随,但是个哑巴。
二是三王子,他能瞬间移动,可移动的最远距离不过一米。
三是城堡外的巨龙,它能轻而易举地冲向天空,只是每次起飞的高度都不会低于一千米。
而后阮虞问自己,凶手是谁。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
想起来了。
自己先问:“大王子他是真的哑了吗?”
毕竟装哑是最容易的事情。
可阮虞却说:“当然,这些条件都是真实的。”
都是真实的,但每一个看起来都很荒唐。
或许自己实在是沉默了太久,他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凶手是巨龙。”
自己当时格外不解:“可是巨龙每次起飞的高度不会低于一千米,国王却死在了五百米的高塔之上。”
听见这声疑问,阮虞却没有告诉自己巨龙杀害国王的具体流程,只是说,“在这三条谋杀途径中,只有巨龙这一条线索有成功的可能。因为无论这条龙飞得有多高,它才是唯一可能造成国王死亡的存在。”
“不讨论成功概率,只讨论可能性。”
随后,这个人就在第二天,做了与“巨龙”如出一辙的事情。
“嗯?人呢?”
等顾纵轩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只余风声。
而他抬头,阮虞的背影正好消失在道路尽头。
顾纵轩:“”
绝了,这人怎么还没被人揍。
好吧,从小妈妈就告诉我,漂亮男人和漂亮女人不好惹。
为了保命,还是离他们不对,我不是想死吗?
“阮虞~”明白这点的他一口气喊出了十几个调调,说,“你等等我!”
阮虞脚步一顿,安抚着自己手腕上抖动的寻木枝,轻声说道:“别急,待会就抽他。”
二人一同朝金鳞节的主场走去,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鞭炮声。
另一边。
南林看着九龙灵柩,沉声道:“少了一只。”
正巧就少了这最后一只——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0423:53:38~2023-09-0523: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黄道吉日:19
“南林,你要找的东西找完了吗?”
刑泽越忽然开口,顺带着拍掉了手上的灰尘。
南林摇头:“没有,还差一个。”
“这么巧?我也还差一个。”刑泽越惊诧,转而开始怀疑,“我们的主线任务会不会有部分重合?”
闻言,南林看向他,率先询问:“你的是什么?”
可看着刑泽越闪过警惕的眼神,南林忽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询问得有多么不妥。
主线任务关联着玩家是否能够成功通关副本,偶尔也有玩家因为恶劣竞争,有意摧毁其他游戏玩家通关主线任务的重要道具,从而导致一些惨案的发生。
“抱歉,”南林轻声道歉,他已经很久没有涉及这些方面,处理起来稍显生涩。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不应该问这个。”
“啊,没事,”刑泽越忽地摆了摆手,“毕竟你要杀我哪儿还需要绕这么大一圈”
“嗯?”
他的声音越到后边越小,南林没能听清其中具体说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秒后,刑泽越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我要确认九条‘潜龙’的身份。”
那就不奇怪了。
毕竟最后一条“潜龙”至今毫无音讯,除却何氏宗祠内那张消失的牌位,他们没有其他的任何线索。
刑泽越又说:“其实我感觉,普通人要被转化为‘潜龙’,应该是有一定的规律,或者说限制条件的。”
“你是说他们的名字?”南林接上话头,他想起了第一个死亡的玩家。
在游戏播报那名玩家的死亡信息时,他们听见一些玩家说他的本名叫做酆修竹。
酆都,或者称为丰都,都是旧时迷信传说中的阴司地府。
凡邑生之类,死后均入地狱,其魂无不隶属于酆都大帝管辖。
“对,”刑泽越习惯性地把玩着五帝钱,“姓为天,名为地,姓氏笔画数除八得到上卦,名字笔画数除八得到下卦,上下卦组成姓名终身卦。对很多相信周易风水的人来说,名字格外重要。”
“名起重了命格压不住会导致孩子夭折,而八字太轻或近阴又易招来妖邪精怪。”
“其中,酆、竹又都是偏阴的字眼。”
南林自然明白刑泽越的意思,但问题在于,他们已经没有时间通过名字去寻找最后一只“潜龙”所在。
于是他说道:“现在只能通过名字来确定身份,而不是通过名字来寻找。”
“嗯,是这个道理。”刑泽越连连点头,却忽地发现南林的眼神不太对劲,似乎在看向自己的背后?
“那个,南,南林,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居然也还活着?”
有些熟悉的声音,刑泽越却在听见后松开了纂成拳头的手。
是之前在大巴车上,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肾虚壮汉,名字好像叫做禇辉?
本以为没有危险,可他回头就看见了那人血肉外翻的面皮,令本就不甚友善的面容变得更加凶相毕露。
“嗝。”
一口气呛了回去,令他抑制不住地开始打嗝。
南林:“”
而刑泽越看着禇辉又黑了一个度的脸色,连忙双手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就是你们烧了祠堂?”
禇辉粗声粗气地询问,言语中带着一丝不耐。
南林虚着眼:“是又怎么样?”
这人想打架?!
“我的主线任务和金鳞节没有关系,”禇辉环抱着手臂,鼓囊的手臂肌肉看上去格外骇人,脸上的伤口因为说话而不断淌出血来,“线索交换,做不做?”
南林默然,沉默半响后开口,“你的主线任务和祠堂有关。”
“啊?你怎么知道?!”
禇辉破音,连带着喷出些许唾沫来,落在了刑泽越的脸上。
刑泽越抹了把脸:“”
“交换可以,但你得先说。”南林冷声开口。
禇辉怒道:“凭什么?!”
南林瞥了他一眼,转身就朝金鳞节主场地走去,顺带一句:“刑泽越,走了。”
他不想和认不清形势的人谈条件。
路上,他悄声询问阿斯莫德:“祠堂的牌位信息你还记得吗?”
阿斯莫德甩着尾巴,挺着胸脯,“当然。”
身后,禇辉呆愣在原地,短暂犹豫后咬着牙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语气急速地开口,“我先说,我先说好吧。”
毕竟其他游戏玩家他都问过了,那些人没有一个进过祠堂。
而且他从村民那儿得到消息,当时只有这人,以及跟着他的几名游戏玩家,先后从祠堂废墟里走了出来。
“线索不多,但绝对有效。祠堂内有一个消失的牌位,牌位主人好像是叫喜生?他就是潜龙之一。”
“我知道有一部分玩家在收集潜龙的消息。”
禇辉说着,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解锁怪物图鉴。
(注:怪物解析程度>50%时,自动解锁该怪物图鉴)
怪物简介:喜生。
所属等级:最终boss(高级)。
怪物弱点:暂未发现。
特殊物品:红花梨牌位。】
【怪物档案:喜生有两个最疼爱的孩子,一个睡在地下,一个眠于水底。】
【传说他会在金鳞节当天复活,传说他从未真正地死亡。】
【神迹降临在了我们的大曲村,潜龙脱困,云游山野。】
最后一句话,曾经出现在了祠堂内的第三本日记之中。
它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你想知道什么?”
南林反问,脸上神情无异。
“祠堂内的初代村长是谁?还有祠堂内的那三本日记算了,你们就告诉我,最早出现“打生桩”这个词的日期是多久。”
禇辉掏出一册记事本,又拿出笔,看向两人。
南林:“1978.2.4.”
语毕,他又看了眼阿斯莫德。
阿斯莫x德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故作高深道:“何敏才。”
禇辉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在笔下不停地演算着什么。
纸张一页页翻过,最后,只见他脸上神情先是一怔,随后难以抑制地露出笑来。
【恭喜玩家禇辉,刑泽越成功通关副本:《黄道吉日》】
【副本人数:14人。
副本暂时通关人数:2人.】
“很好。”禇辉提笔写下最后一句,神色窃喜,嘿嘿一笑。
而刑泽越则很是犹豫地看向南林。
南林颔首:“既然主线任务完成了,就先离开副本,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刑泽越乖乖点头,说道:“你们一定要活着出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南林没有多说,只有阿斯莫德蹲坐在他肩膀上,将尾巴从后扒拉到了前边。
二人被送出副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南林带着阿斯莫德赶去金鳞节主场地,到达地方后,抬眼便发现阮虞二人正站在人群边缘等着自己。
“你你你,你把我的刑泽越给送出去了?!”
其中顾纵轩的反应最大。
南林:“他的主线任务完成了,”
“啊,所以只留下了我一个孤单寂寞的可怜人,对吧?”
顾纵轩象征性地嚎了两句,或许并不见得多在乎,因为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去看那已经登台的戏班子。
南林则在分析图鉴给出的提示。
“睡在地下”是只打生桩,而“眠于水底”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河流。
大曲村临水而建,北边是最为接近河水转弯的地方。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会选择在这儿举办金鳞节。
“哥?”
阮虞小声地喊了一句,唤回了南林的注意力。
南林挪动视线,询问说:“怎么了?”
阮虞看了眼台上,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喜生如果真的和小十月关系匪浅,那么他必定不会离开戏班太远。
有了刑泽越的前车之鉴,南林这次明显犹豫了几秒,才对阮虞说:“你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阮虞毫不犹豫地:“刚确定不久,我得杀了喜生。”
南林眉间一松,心道:正好。
“各位——”
一曲唱完,在何叔开口的瞬间,南林朝阿斯莫德轻飘飘地看去一眼,让它跟上离开的小十月等人。
【玩家南林使用个人技能:国王棋局——无名的主教。】
阮虞两人都没能听清南林对那个高大的影子吩咐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它瞬间消失,南林留在原地,目光看向那仍在扯着嗓子嚷嚷的何叔。
“水祭祭天,魂祭祭祖;禀拜皇天后土,言道潜龙飞升。”
“请各位欣赏,金鳞节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金鳞节祭祀大典
南林抓着阮虞后退,直觉告诉他要远离河边。
原本平静的河水逐渐变得汹涌,灰暗的水面下浮现出浓稠黑影,随着时间推移而迅速扩大,逐渐覆盖了整条河面,给人带来极重的不安感。
那会是什么东西?
又会是大曲村村民心心念念的潜龙吗?
远处传来嚎叫,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声音。
恶魔展开双翼,如同远古巨龙般盘踞在废墟之上,一双犄角形状尖锐,暗金色的瞳孔泛出冰冷的机械光泽,覆盖着鳞片的长尾在地面砸出一个个窟窿来。
阿斯莫德找到喜生了!
南林回头和阮虞说,“跟上!”
被遗忘的顾纵轩:“?”
“好吧好吧,”他故作无奈,“至高者的脑子总是不太正常,我早就习惯了。”
现场非常混乱,有人尖叫着朝河里跳,有人推搡着四处奔逃,还有人匆忙躲进房间,紧闭大门
阿斯莫德低空飞行时投下的影子包裹着南林,他朝前奔去,眸光聚在一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0523:56:18~2023-09-0715: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黄道吉日:完。
那人一路护着小十月,替他挡下了阿斯莫德无意中造成的意外破坏。
南林小小地犹豫了一瞬,随后喊了一声:“阿斯莫德!”
回应南林的是一声悠远的低吟。
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抬升,没入云端,地面上的南林放慢脚步,微微眯起双眼。
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大曲村的村民更迭了近一代,他们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南林不相信他们还“活着”。
后边的何叔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笑得很用力,像领导来审查时,底下员工或者工人露出的那种表情。
阿斯莫德的声音也同时传进了南林的心里。
“咦他笑得好恶心。”它说着,眼睛同样眯着,似乎在校对降落位置。
“嗯。”南林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当然。”
阿斯莫德信誓旦旦。
【玩家南林使用个人技能:国王棋局——失卒的国王。】
棋子生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南林,同之前的主教棋子一起,呈包围状朝前边围拢。
喜生眉头紧拧着,单手牵着小十月,朝唯一的豁口跑去。
福元已经死了,他一定要让小十月活下去。
无论如何。
“阿斯莫德。”南林淡声。
“我来辣!”
听得出来,阿斯莫德很喜欢这样的行动,言语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几秒后,前方唯一的豁口也被砰然落地的阿斯莫德所堵住。
小十月一脸警惕地回头,看见南林的身影从漫天尘灰中缓缓显形。
“南林南林,我帅不帅?!”
阿斯莫德更兴奋了,面上分明带着它们种族独具的沉默与威严,内心却在嗷嗷地叫喊着,连同尾巴都因为过度激动而难以抑制地频繁砸地。
“嗯,帅。”
南林的回答有些敷衍,不过是小宠物的撒娇卖痴,他很熟悉。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
“怎么了?”
阮虞发觉了南林的迟疑,开口道。
南林则是略有犹豫,说道,“这次居然是我们追着游戏boss跑。”
“这样不好吗?”
“只是感觉不太对。”
很快,喜生便发现了这里的四面围截,只能被迫地停下了脚步。
“抱歉,”南林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完全相反。
“你想要杀我?”喜生发觉了他的意图,忽然嗤笑出声,“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南林掩眸,某种猜想一闪而过:这人该不会是和顾纵轩一个样吧?
不被细细地切成臊子就死不了
怎么现在听起来和太岁的性质那么相似?
“成啦——哈哈哈哈——成啦——!!!”
远方传来呼唤,天上落下暴雨,很快便将四周的环境糊成一片。
但南林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何叔。
[潜龙脱困,云游山野.]
人是杀不死“神”的,或者说限制极大。
南林忽地回头,看向他站在雨中振臂高呼,眼中一片晦暗。
“得先阻止这个金鳞节。”
或者说,得先杀了何叔。
距离不远,南林站在原地,瞳孔逐渐被染为暗金色。
死亡的世界线自他脚下开始蔓延,如同一棵早已死亡的树木,却开始诡异地生根,并且再次发芽。
何叔原本还沉浸在将近成功的喜悦中,却忽然感觉脚心传来剧痛。
他双目怒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垂首看向自己的双腿。
百米外,南林抬起右手,五指微握。
血很快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阿斯莫德自认乖巧地端坐着,咧着嘴露出獠牙。
它想:这人果然和以前一样变.态,或许会很适合生活在深渊。
【请各位玩家注意,本副本第:2个存档点已经出现,当前存档点剩余:1】
【恭喜玩家施白曼成功通关副本:《黄道吉日》】
【副本人数:14人。
副本暂时通关人数:3人.】
【玩家冉阳,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4人。】
又是两声通报传来,南林转过头来,看向喜生。
“小十月!”
谁也没有料到,在何叔死亡的一瞬间,小十月竟也跟着消失了。
他的脸上同样满是惊讶,最后一眼匆忙地瞥向喜生。
【请各位玩家注意,本副本第:3个存档点已经出现,当前存档点剩余:0】
【玩家蒋毅,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3人。】
“就剩三个人了。”南林低声开x口,又忽然重复说,“还剩三个人。”
除了自己、阮虞,还有一个顾纵轩。
他在做什么?
南林发觉眼前的异常很可能与那人有关。
果不其然,远处的房子开始一栋一栋地燃烧,而后连成一片。
“他想要烧了整座大曲村?”南林有些诧异。
“呵呵呵呵”
喜生忽地开口,笑得格外瘆人,“四十四年前,在这里的人捣鼓出邪太岁之前,大曲村内曾经出现了一只真正的太岁。”
[太岁融之血肉,闻说根骨俱断,而后长生不灭。]
南林看向顾纵轩,那人似疯狂到了极点,只留有最后一丝堪堪维系着理智的认知。
不像是被动的损失精神值,倒更像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顾纵轩发现了南林的目光,以极快的速度冲回二人眼前,道:“抱歉,刚才有失风度。”
他一甩头,伸手将细碎的发丝尽数上摸,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双眼也眯成了一条微弯的线。
“这下,大曲村才算是真的不复存在,现在,未来,包括这个副本。”
他像是心情很好地补充了一句,又看了眼自己化为半透明的手掌,“嗯看来我的主线任务也完成了。”
【恭喜玩家顾纵轩成功通关副本:《黄道吉日》】
【副本人数:14人。
副本暂时通关人数:2人.】
南林低声呢喃:“错误代码。”
没想到顾纵轩手上竟然会有这个道具。
[错误代码]是游戏里流传的一种道具,但因为数量极其稀少,所以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玩家所遗忘。
它可以在副本发展即将结束的时候使用,生效后会令这个副本内的一切逻辑指令彻底崩溃,并被游戏库运行摧毁,连主机都无法探查修补。
就像是顾纵轩所说的:永远不复存在。
雨渐渐地停了。
南林抬头看向喜生,见那人不死不休的模样,他瞬间甩出了一堆道具。
毕竟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拥有一个致命弱点——道具克制。
【玩家南林使用道具:[世界和平的三十秒]。】
【玩家南林使用限时道具:九龙灵柩。】
南林(面无表情):真吓人,可害怕。
不过九龙灵柩会主动吞噬没有攻击欲.望的潜龙,和自己的这个道具倒是绝配。
眼看着最后一个空格被填满,他抬手浇上一瓶酒,点燃火柴。
【达成成就:我镇定但仍在燃烧。】
【达成成就:潜龙勿用。】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通关副本:《黄道吉日》
[一个无人问津的戏班子,在一天走进了一个古朴的村子。
一个孩子以水葬送给神官,一个孩子以活埋进了石桩。]
他们的残魂看见了悲痛欲绝的父亲,听他伴随着钟声的疯癫语调——
[横斜坟岗,碑头坐怪;
三寸野祟,讨封人胎。
两肩命火,魂轻忌拍;
吊鸦起轿,纸人送棺。
堂前贵婿,灶中饿鬼;
万针穿颅,贵弟招徕。
稚骨承踏,渡厄千载;
一村同姓,福祸相担。
若听吾言,玉手替佛,死后登仙。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大喜善终,佑泽百代;潜龙脱困,云游山间。]
大曲村有他们供奉了五十几年的神官,他的尊名为:喜生。
几十年后,大曲村内再没有了一位活人。
这是一场延续了半个世纪的复仇,为了他那两个惨死的可怜养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心香照影,鬼胎满堂,竟学人语嗳嗳;
寻看阳间,十穷九命歹,皆树皮裹人金裹骸。]】
成功通关副本主线:在“金鳞节”当天,烧毁九条“潜龙”的尸体。
成功通关副本支线(其一):何氏祠堂的异动。
成功通关副本支线(其二):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副本人数:14人。
副本暂时通关人数:6人。
存活率:42.86%】
【奖励结算中】
【恭喜玩家南林获得主线任务奖励:30000点积分。
获得道具:紫檀木牌位:[神官]喜生;福元的护身符。
个人技能升级:国王棋局。
注:已解锁棋子:禁卫军(兵)×2,主教(象)×2,骑士(马)×2,国王(王)×1.】
【恭喜玩家南林获得支线任务奖励:基础成长值×350(可添加至玩家除精神值外的任意数值)
获得道具:九龙灵柩(已使用)。】
【玩家南林积分汇总:48500】
【玩家技能点提升:
初始生命值:800→801(远低于平均值)。
初始攻击力:3900→4200(极高危!)。
精神值:52→52(远低于平均值)。】
南林:“全加点攻击。”
【玩家初始攻击力:4200→4550(极度危险!)。】
【服务器已连接。】
【奖励发放完毕,正在登录服务器——理想之国。】
“南林!!!”
南林刚登出副本,便被阿斯莫德给直接冲着脸扑来。
这给他吓得小手一抖,一团巴掌大的黑影再次飞了出去。
阿斯莫德:“”
应该是没爱了
南林试图和它讲道理:“这样会很吓人。”
阿斯莫德开始在原地画圈,一脸忧郁。
可它还没能等来南林的安慰,那人便接到了师风眠的消息——
“知道你从副本里出来了,来现实世界,我有一个好消息,以及一个坏消息。”
第94章 间章阮虞:“把他交给我。”
南林看了一眼,弯腰抱起了阿斯莫德。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探身朝门外望去。
果不其然,阮虞正眼巴巴地站在外边,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小白花一样,眼尾通红,似是刚刚哭过。
他的背后是半敞开的窗户,游戏主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将服务器内的景色与天气一通乱改,原本亮眼的各色灯光被尽数关闭,城市内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如同深秋的湖边,白色的太阳挂在水波荡漾的人工湖里,将冷风中伫立的阮虞显得更是落寞。
他是真的在哭,晶莹的泪滴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南林。
阿斯莫德瞪着一双眼,脑袋不动,翅膀也不动,连同尾巴都无力地下垂,只挪动眼瞳看向南林。
南林摸着它的脑袋,心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不错,但他又无法对阮虞的隐瞒与欺骗视若无睹。
于是南林抬眼,询问说:“你想做什么?”
阮虞像是已经将答案在心中重复了千万次,答道:“让我跟着您。”
“只是跟着?”
“嗯。”
南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心里闷得厉害,他侧过脸,白净得如同刚结出的糖霜。
奇怪地感觉,如果要去补票一场已经散场的电影,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新的结局?
“我得考虑一下,你也好好想想。”
最后,南林这样说道。
阿斯莫德扯了扯他的衣摆,却被人给轻轻拂开。
【玩家南林登出服务器——理想国。】
【正在载入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
南林几乎是在登出服务器的一瞬间,便再次收到了师风眠发来的消息——[你人在哪儿?]
他眨了眨眼,才慢吞吞地打字回复:“在家,你要过来?”
“按理来说不合适。”
“哦”
那边一直在显示输入,不多的消息却在近一分钟后才被发来。
师风眠:[算了,为了防止你自己把自己饿死,给我个地址。]
南林抬手发去定位。
他又换了一个住所,在极其隐蔽的城郊。
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南林一头扎回了床上,或许是因为内心郁闷,卧室房门被他关得很响。
可转念一想,他又感觉自己幼稚极了。
南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仔细过。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着就凶,性子又闷又无聊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直接将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没事,睡醒就忘了。
翌日正午。
南林一觉醒来,思维还未回笼,身体就条件反射般地朝右边靠了靠。
结果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什么都没有,阮虞或许还在理想国
不过他不会又被骗进什么地下赌场吧?
南林强行命令自己不去想这些,却在起身时摸到了一团绵软的毛。
毛团动了动,他转过脑袋,发现手边正坐着一只体态优美的白猫。
南林:“?”
阿斯莫德x变成猫了?!
这时候,师风眠端了杯水进来,语气熟捻,“醒了?”
南林抬眼,看见了趴在那人肩上,疯狂摇着尾巴的阿斯莫德,心想:认错了。
白猫伸着懒腰,“喵喵”叫了两声,尾巴撩人地在南林手臂上拂过。
“你怎么把猫带了过来?”
南林一边给自己套上衣服,一边询问。
师风眠则倚靠在墙上,说道:“生物学家、精神病学家以及心理学家,他们通过各种实验和观察,发现养猫能够改善抑郁症症状,提高心理健康水平。”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尤其是对你,南林。”
南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那人递来的罐头,给地上不断蹭着自己小腿撒娇的猫喂食。
“它叫什么名字?”
“小福团。”
南林不得不承认,师风眠的取名水平是要比自己稍稍高上那么一点点。
阿斯莫德也两眼放光地看着南林手里的罐头,却被师风眠曲指敲了敲脑袋,说,“不许和小福团抢。”
闻言,阿斯莫德一扭头,故作傲慢:“作为血统高贵的恶魔,我才不会和这样的一只四脚长毛兽抢!”
南林抿着笑,阿斯莫德话是这么说,但它并不是每次都能忍住。
每每犯了错,或者偷吃了什么东西,它就会抱着自己的手臂,说:“南林你一会儿要是看见那些空罐头,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哥要是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南林忽然想起了阮虞的声音,恍惚间觉得那人和此刻正蹭着自己手心撒娇的小福团一模一样。
“南林。”
师风眠略微提高了音量。
南林看向他,主动询问,“你还没说,是什么好消息,什么坏消息?”
“感谢老天,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师风眠拍着胸口,随后一边给小福团擦嘴一边说,“坏消息是: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心理医生了。”
南林:“”
师风眠咋舌:“给点反应啊喂。”
“就这样?”南林了然:“好消息说了,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师风眠说了一半反应过来,“等等,刚才那个就是坏消息!”
南林目光怀疑,但为了不再生出什么事端,他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那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我可以再给你做最后一次治疗。”师风眠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南林木着一张脸,“果然是个坏消息。”
“因为我们发现了主机的逻辑漏洞,”师风眠正色道:“或者说,我和闻不害准备试试,如果成功,或许就能直接关闭游戏主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大概多久。”南林询问。
师风眠想了想,才说,“一个月后。”
听见这话,南林罕见地否定了他的决定,“不行。”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关闭游戏的指令代码在停瞳(老国王)手上,你们去了大概率不会有用。”
师风眠沉默下来,单手撑着脑袋,很久都没有回话。
在南林以为不会等到回答的时候,那人忽地又说,“总得试一试吧?”
南林皱眉:“这次尝试和送死没有区别。”
以游戏主机的精密计算,在没有发生重大到足以阻碍它运行的灾难时,其主体必然不会产生逻辑纰漏。
“南林,”师风眠看向他,“我们作出承诺,一旦遇见危险,不管计划进行到了什么阶段,都会立即退出。”
南林动作一顿,欲盖弥彰地开口反驳:“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
他从不拦着人去送死,也不在意他们地死活
嗯,是这样的。
“真的想好了?最多四个,最少三个。”
沉默中,南林忽然又说。
“什么?”师风眠反问。
南林抬眸,“副本,最多再来四个,最少三个,我就可以恢复实力。”
尽管[谋杀日]地巨变导致他无比狼狈,但南林的恢复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下轮到了师风眠惊诧,“这么快?”
南林摇头,“如果是新副本的话,不算快了。”
在[日轮轨]坍塌后出现的新副本,难度对比老副本翻了几番,并且连带着奖励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是哦,说起来,新副本的难度简直可以和[日轮轨]内原本的副本任务相比。”
师风眠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日轮轨]很特殊。”
南林补了一句。
事实上,他宁愿[理想国]崩溃,也不愿意[日轮轨]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偏偏就是枢纽塌了。
南林怀疑这是游戏主机有意推动的结果,但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那台超级数算机器继续工作下去。
他摊开双手,上边缠满了黑色的死亡世界线。
屏息噤声,他甚至可以听见无数世界在死亡前的呜咽。
悲剧每天都在重复上演,所认识的所不认识的,已毁灭的即将毁灭的,混沌的□□明朗的地面坠去,漆黑的海水淹没暗礁上的高塔
南林抓着桌角,弓起身子,指甲深深地嵌了进去。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窒息,心慌,大脑不听使唤;分明闭着眼,却能看见无数个地狱。
头和脚仿佛颠倒过来,失去重心,腿弯发软,并且出现了幻痛。
南林再也站不住,手上一用劲就浑身发抖,一条世界线箍住他仍在跳动的心脏,深深地勒进肉里去。
血从唇边溢了出来,他瞳孔涣散,一瞬间听见了自己极重又极缓的心跳声。
“不要紧张,南林,放轻松。”
师风眠说着,托起他的后脖颈。
他随身带着的小册子散落出来,老旧的胶条失去了黏性,落出一张纸来,上边的字迹清晰可见——
[2020.4.24天气:小雨,
患者南林。
被确认为水母。
与人交谈的时候没有脑子,含水量百分百,伪装成人类的样子社交,在受到的委屈后会疯狂掉小珍珠最后瘪掉。]
门忽然被打开,师风眠皱着眉,厉色道:“阮虞?!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阮虞的目光自进门的瞬间便挪到了南林身上,声音微哑。
“把他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0723:07:40~2023-09-0917: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1373997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间章
闻言,师风眠并未答应,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认识阮虞,或者说认识这人伪装出来的模样。乖顺又温情,始终不远不近地站在南林身后,眼眸含笑。
而现在,在单独面对自己时,他却展现出了内敛却又极难忽视的压迫感。
“请把他交给我。”
阮虞再次重复,眼中明显闪过了不耐。
他的声音很特别,按照常理,一个人的嗓音要是带上嘶哑,那听起来必定格外粗糙,或许还会被认为是某种损伤所留下的后遗症。
然而阮虞不同,可能是长期伪装的结果,那一丝一毫的沙哑显得无比温软,甚至在拖长声调的时候泛出些许甜意。
可在抬眼看清他的神态与眼神时,又会觉得刚才那缕甜意不过自己的臆想。
这人是矜贵又淡漠的,眉眼里充斥着恶劣的戏弄。
师风眠耗费了些许时间来适应这人的转变,又开口道:“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以及你想要做什么。”
阮虞注视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南林,那人正靠在师风眠的肩头,双手无意识地紧握。
于是他说:“你拦不住我。我不会伤害哥。”
师风眠还未说出下一句,银色的寻木藤蔓已经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脖颈,像是警告般地微微收拢。
呼吸一滞,师风眠不由得仰起头来,背着的手上牌面一闪,光影明灭。
仅仅几秒,他便像是得到了答案,蓦地卸了力气,浅金色的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头上,一双眼明亮又笃定,似乎看透了一切。
八大玩家之一:师风眠。
被游戏冠名——[先知]。
很多游戏玩家不喜欢和他打交道,因为他们很难看透[先知]在想些什么,却会被他反向摸得门清。
没有人知道师风眠是怎么推演未来的,但这人数次的只言片语与不置可否,都包含着对未来的提示。
所以,这也是南林虽然反对他们的行动,却也没有强行制止的原因。
“OxK,OK,你带走吧。有事直接来工作室找我,茶水零食免费。”
他举起双手,嘴边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阮虞弯腰,先是轻柔地擦去南林额上的冷汗,才双臂一揽,将他给抱进怀里。
“多谢。”
临走时,他这样说道。
师风眠哑然:“”
这人还怪有礼貌的
他抚摸着自己脖子上浅红色的勒痕,眼神微哂,随后站起身来,半弯着腰在电脑前保存数据-
阮虞把南林给抱上了车,开口道:“出发。”
“是。”驾驶座上传来少女清脆的应答声。
如果南林现在仍旧清醒,便能认出,眼前这人就是当初把阮虞“骗”进地下赌场的巫灵。
理想国八大玩家之一,[世界]:巫灵。
不过她和阮虞之间没有多少交流,哪怕看见自己的上司抱了个人进来,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开车,平稳地朝目的地行驶。
“唔”
南林微微睁开眼,在有些朦胧、不甚清楚的光线下,他似乎看见了阮虞。
他微微一怔,抬手想要推开眼前这人。
但因为手脚具软,这个举动明显没有成功。
阮虞注视着南林,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尾音如同带了钩子,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委屈。
“哥,你想赶我走吗?如果你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我,我会走的,我保证。”
像是细腻的砂糖,柔软又光滑,不见一点棱角,也像是一只小兽撒娇般地呜咽,缓缓摇着尾巴祈求爱怜。
前方的巫灵瞪大了眼睛,却压根不敢朝后看。
她想:要是看了,他会把我的眼睛给剜出来的不过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声音的主人,居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哥”
阮虞将他的手牵至脸侧,极其克制地蹭了蹭。
南林略微曲指,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抚摸小福团。
不过,小福团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艰难的闭上眼,皱了皱眉头。
情绪失控其实和雪盲是一个道理,他得让自己的思维有个焦点,最好集中精力去想些什么,才不会空落落地觉得发慌,难以控制。
可南林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阮虞极小心的靠近,细碎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像落下的一片羽毛。
他在想,如果自己现在睁开眼睛,会不会看见阮虞再次变出翅膀,就像上个副本、他变出翅膀将自己护在身下那样。
其实,当时如果没有阮虞,自己动用全力,应该也能跑出去。
只是应该会很狼狈,精神值跌破阈值,身上多出许多伤口
南林有些迷茫,精神分明清醒了不少,身体却还是昏沉得厉害。
他仿佛飘了起来,看着底下的阮虞和自己,抑制不住地开始发呆。
抛去那些不想回忆的,记忆里便多出了很大一片空白,只有阮虞始终不变,连同他的怀抱也是这样。
臂膀温暖,气味让人心安,南林想去抱着他,如同患有皮肤饥渴症的人一样。
他可以听见阮虞的心脏在很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如果自己稍稍靠近一些,它就会跳得更快,连同脸颊上的温度都会高上很多。
南林睁开眼,眨了眨,复又闭上。
明明是才睡醒,怎么会这么困?
阮虞感受着南林逐渐平稳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询问说:“还有多久。”
忽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询问自己的巫灵:“快,快乐,不是,快了。”
该死,怎么还结巴了。
一定是平时被欺压太久,导致现在成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惧怕。
巫灵在内心狠狠地批判阮虞,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
不过如她所说,开过两条小道后,车子便被稳稳地停进了地下车库。
阮虞抱着南林走了出去,留下一句:“顾纵轩在等你,虽然他不一定清醒。”
“哦”
巫灵答道,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摆。
阮虞自然发觉了她的异常,却没有开口询问。
只要不死就行。
他所有的耐心都在南林身上。
走进卧室,将人放在床上,阮虞略微有些犹豫,却还是伸手,缓缓脱下了南林的上衣。
白皙完美的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暴露在黑暗中,如同一块莹润的羊脂美玉。
可这块玉却被无数条黑色的“裂痕”包裹,藏匿在层层衣物之下。
难以想象,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冷冷冰冰的人,居然背负着无数个世界的绝望与恶意。这种旁人哪怕看一眼就会直接精神崩溃的存在,南林却背负了那么多、那么久。
游戏给他的精神值评估极低,同时又无所不用其极地以精神污染副本与精神特攻怪物去试图摧毁他。
不过
“哥无所不能。”
阮虞在他眼上落下一吻,伸手挑出一根世界线。
已经死亡的世界线往往带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恶意,阮虞挑出它们,以一种绝对强大的力量给予控制。
浓重的黑色开始发生改变,试图脱离阮虞的掌控。具象化的丝线无比锋利,割破了他的手掌,血珠顺着线条本身进行蔓延,而后滴落。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至白天落下,黑夜升起。
阮虞缓缓的松开手,看着颜色已经褪成深灰色的世界线,眼里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垂着眼站起身,缓过袭来的强烈晕眩感,朝门外走去。
熟悉的气味与血腥气一起散去,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南林才悠悠转醒。
盯着陌生的吊顶,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思维第一次这样清晰又松快,身上的被子柔软蓬松,似乎还带着一些苦涩的药味。
南林撑着手坐了起来,被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他光.裸着的上身。
南林:“”
他又迅速地掀开被子,松了口气。
还好,手脚没有被束缚的痕迹,自己应该没有失控,做出什么难以
正想着,门又被毫无预兆的推开,来人或许也没有料到南林已经醒了。
一时间,双方看上去都有些无措。
南林首先注意到了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与一身明显新换的衣服,再加上手上缠绕的纱布
自己真的没有失控吗?
他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指尖都在颤抖。
南林知道他自己失控的时候有多可怕,以至于停瞳每次都会提前将他给关起来,锁进被层层加固,只留有一盏吊灯的房间,连同房门都是钢制,窗户都被钉死。
数根锁链捆住手脚,以防止他在暴怒与混沌中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破坏。
而等南林终于清醒时,身上往往都被冷汗浸透,疲惫会铺天盖地地涌来,双腿也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浑身脱力,只留有一口气。
不过这次会不会太变.态了一点?把阮虞折腾成这样
南林自己脑补了很多,所以等他再次抬眼时,里边的情绪变了又变,最后小心翼翼地:“你没事吧?”
阮虞闻声:“嗯,没有大问题。”
没有大问题就等于有问题,有问题就意味着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好,到了现在也没有好就意味着
南林下了床,也没顾得上穿衣服,言语里混着担忧与矜持,连同声调也淡淡的:“给我看看。”
阮虞的目光一暗,顺从地伸出手。
本就是胡乱包扎的伤口,现在被水一浸,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而后南林掀开一看
完了完了完了,果然是世界线割出来的,都快见骨头了。
“疼吗?”
声音里的冰碴似乎化了,听上去格外温柔。
阮虞眨了眨眼,说,“不疼。”
可他随即就感觉一处温热又柔软的东西落在自己指尖,令他略微瞪大了双眼。
第96章 间章
阮虞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能看见他脖子上的凸起清晰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哥?”
近乎是害怕蝴蝶振翅飞走的轻声呼唤。
南林又问:“告诉我,你疼吗?”
“疼的。”阮虞想要缩手,却被南林给牢牢握住。
“别动。”
他说着,单手拆开一卷新的纱布,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是现实世界。”
“嗯。”
“所以”
“怎么了?”
南林收回动作,轻轻推了推他,“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阮虞本想拒绝,但看着南林认真的眼神,他凤目微垂,笑答道:“好。”
“需要”
南林的话刚说出口,却忽然瞥见一团黑影从自己的个人界面里x掉了出来。
他连忙伸手去捞,心中一惊。
南林:“?!!”
他扭头望向阮虞,差点就想把阿斯莫德扔给他,叫人一起带进医院。
但转念一想,人类医院看不了恶魔的病。
南林摇了摇头,将阿斯莫德塞进宠物医院的想法迅速抛却。
自己先给它看看,要是治不好那就回[理想国],左不过甩几个治疗道具的事情。
不过
南林混沌的思维终于清晰了不少,询问开口:“这是哪儿?”
阮虞乖巧回答:“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师风眠把哥送过来的。”
南林点头,沉默半晌后又以目光询问:你怎么还不走?
阮虞笑道:“厨房里闷着玉米粥,刚醒来不要吃太油腻的哥,回见。”
他一边说一边朝外走,面上仍旧是微笑的模样,却在出门时缓缓转变了笑意。
那些温柔与乖顺好似同时从他的笑容中剥离,只留下了漆黑暗沉的影子。
巫灵率先下车,透过缝隙,阮虞隐隐看见了倒在里边的顾纵轩。
他侧目看向巫灵,眼神说明了一切:又绑回来的?
巫灵面色一僵:“不,不是,他醉了。”
闻言,阮虞气定神闲地评价道:“挺好,打的哪儿?”
“后脖颈不是,我没动手!”
话说到了一半,巫灵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心虚地止住了话头。
“行了,带上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阮虞轻轻地阖上了双眼,继续说道,“还有人在等我们。”
“是。”巫灵垂首,抬手将后车座的顾纵轩给拖了下来,扔进副驾驶。
小路上,低调的轿车扬长而去。
而在屋内,南林终于翻出了医疗箱,对阿斯莫德说。
“张嘴。”
“啊——”
“闭嘴。”
“呜”
“还好,”南林看了眼温度计,“五十七度。”
阿斯莫德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经被这一句给彻底吓醒:“五十七度?!你们人类的温度计就没有这个温度!”
南林沉默两秒:“”
“先回服务器吧。”他说。
毕竟师风眠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剩下的消息哪怕是在服务器内进行探讨,也不会被游戏察觉异常。
他顺手给阮虞发去一条信息,表明自己准备先返回游戏服务器。
【正在加载服务器——理想国。】
【欢迎玩家南林登入服务器!】
【公告——】
【新副本[永失永落的故乡]正在筹集中,请相关游戏玩家前往创作室,成功完成创作可获得积分或道具奖励重复,新副本[永失永落的故乡]正在筹集中】
南林一进服务器就听见了这条连续播报了三次的公告,内心微诧之余,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落下,迅速地购买着基础治疗道具。
【玩家南林正在进入商店】
【玩家南林购买基础治疗道具×5,花费积分:5000.】
【特别注明:基础治疗道具仅供服务器内使用。】
【玩家南林剩余积分:48000.】
南林看了眼趴在自己肩上,烧得浑身滚烫的阿斯莫德,平时又怂又萌的神情尽数散去,口中不时溢出难受的哼唧,连同尾巴都蔫了下来,无力的垂着。
【玩家南林使用基础治疗道具×1】
南林像抱着一只奶猫一样怀抱着阿斯莫德,一路走回休息室,将它给放进窝里,自己则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事情,阮虞不知道怎么样了。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谋杀日]之前,平静而又无趣。
不过游戏之前说的副本筹集是什么意思?
南林试图联系闻不害,但个人界面的消息在虚拟屏幕上闪烁许久,最后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红色感叹号。
发送失败?
为什么会这样?
他朝窗外看去,理想国内仍旧与他之前离开时一样,半数的大楼熄了灯光,各色全息投影尽数关闭,往常在空中随处可见的小型飞行器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略显萧瑟与冷清的街道。
不是游戏主机抽风了,而是游戏服务器陷入了半瘫痪
现在的情况,倒像是主机遭受了某种袭击,导致它不得不选择集中能源,以保护更为重要的枢纽系统。
可闻不害那边的行动还没有开始
所以会是谁,或者会是什么东西,攻击了游戏主机?
南林最后看去一眼,随手拉上窗帘,室内的光线瞬间暗了许多。
算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主机崩溃,服务器坍塌,所有副本被迫关闭他们所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想明白了这点,南林又拆开一盒牛奶,动作熟捻地倒进了阿斯莫德的食碗中。
随后,他放下勺子,擦干净桌上的奶渍,又揉了揉阿斯莫德的脑袋。
“嗯?”
熟悉的感觉,是已经死亡的世界线所带来的灾厄气息。
而这种灾厄往往伴随着疫病
难道这就是阿斯莫德突然生病的原因?
但所有死亡的世界线都归自己管理,绝不会出现遗漏、扩散等差错。
所以阿斯莫德为什么会沾染这些灾厄?
南林抬手,无数深灰色的世界线自他掌心蔓延而出,在不大的休息室内扭曲缠绕,组成了一颗濒死的树木形状。
个人界面忽然传来提示音,南林看了眼,发觉请求人是闻无伤。
南林:“”
一言不合就请求远程拟态交流是什么毛病?
算了,手心手背都是刺。
南林同意了闻无伤的请求,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姿势虽然闲散却仍旧端正。
而在他眼前的空地上,无数淡蓝色的粒子光点开始聚集变幻,最终组成了闻无伤的模样,清晰得可以看见他略微起伏的胸口。
“南林——!”
闻无伤还是老样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朝气溢于言表。
听见这声,南林也抬眼看向他,精致的眉眼平淡如水,神情冷肃,还未出声,一双眼瞳便已经将人拒在了千里之外。
“你最好有不得不面谈的事情。”他说。
“当然当然。”闻无伤嘻嘻笑着,传送过来一份影像资料,说,“这是哥拿到的,据说是游戏主机现在的状态。”
南林眉头微蹙,没有人知道游戏将它真实的主机藏在了哪儿,哪怕是停瞳,也只是含糊不清地说过——
[游戏主机?它藏匿在群星休憩的地方。]
“你们怎么找到的?”南林不免询问。
闻无伤想了想,又一摊手:“这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我哥找的。他最近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关心他亲爱的弟弟了。”
南林:“”
问他就是个错误。
他打开影像资料,那是一种极其老式的储存芯片投放模式,在诸多游戏服务器内早已被淘汰。
南林看着上边进展缓慢的进度条,内心却缓缓浮上疑惑。
不太对。
他低头看向与闻不害的交流界面,消息仍旧没有发出去。
服务器内的瘫痪压根没有被修复。
南林抬眼朝闻无伤看去,一双漆黑的眼沉静又冷漠,透出剔骨的寒气,想从这人的全息投影中窥见一点端倪。
“怎,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闻无伤连忙单手抱住自己,朝后跳了两步,眼神警惕,姿态防备。
南林伸手,搅动着闻无伤的身体成像,排列整齐的像素点因着他的动作稍显扭曲。
没有问题难道是审判庭那边没有受到影响?
南林:“没有,是我看错了,抱歉。”
他虽然这样说着,心中的疑虑却没有半分消减。
就在这时,那份传来的影像资料终于加载完毕,开始自动播放。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正朝着某处浩瀚而幽深的黑暗看去,无数泛着金属光泽的导管交错连接,最后消隐没在无数暗色的星尘之后。
他们都知道,在那些云霭与晦暗之后,就是造成这些灾难的元凶——游戏主机。
几秒的画面戛然而止,南林忽地询问闻无伤:“这些东西你之前有看过吗?”
闻无伤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郑重开口,“我不会让哥一个人面对所有,无论是八大玩家、日轮轨,还是游戏主机。”
他的声音比平时要稍大,带着少年人所特有的执拗,宣誓一般地咬着重音,认为一切事情都黑白分明。
闻无伤说完,实时影像朝后望了一眼,像是因为谁在呼唤而下意识地扭头。
“啊?!马上,就来。”x他又对南林说道,自然下垂的指尖始终轻点着裤缝,频率间隔不一。
南林正准备询问,却听他忽地开口,“有事先走了,拜~”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南林却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不安。
闻无伤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样的交流方式?
没来得及多想,外头的薄雾忽然在一瞬间散去,街道变得清晰,浓重的光污染再次袭来,紫红与亮绿的灯光软管再次点亮地面与地下。
与此同时,南林终于收到了闻不害的消息。
“南林,闻无伤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0918:00:49~2023-09-1122:4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逸4313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禾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间章
“真的?”
南林蹙着眉,直接拨通了语音,那头的声音带着轻颤,全然不似寻常的沉稳模样。
闻不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宛如乱麻一样的内心。
期间南林一直安静等待着,同时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真的,”
半晌后,闻不害再度开口,“大概是一周前,他没有回审判庭,也不在任何一个副本或者现实世界,我发出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南林皱眉,打断了闻不害的话语,说道:“你有让闻无伤给我送影像资料吗?”
“”
闻不害的声音有些喑哑,“没有。”
他们只是接通了语音,所以闻不害自然看不见南林过分冷肃的神情。
沉默中,南林忽然想起了闻无伤不断轻点着的手指,以及那个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
他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样的交流方式?
答案现在变得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监视着闻无伤,所以他必须由此来传递消息。
会是什么意思。
摩斯密码?
“南林?”
闻不害的声音里隐隐含了些催促。
“嗯,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思虑再三,为了不让闻不害过度担心,亦是先得到希望却又被覆灭的痛苦,南林选择将刚才的事情暂时隐瞒下来。
闻不害则有些恍惚,从小到大,由于闻无伤的特立独行,他其实一直都充当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游戏世界,又或是游戏副本。有他照看着,闻无伤甚至不需要有所顾忌,就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这是唯一一次发生的意外,却轰然击碎了闻不害建造的高墙。
强大的抗压能力令他仍旧可以如常工作运转,安排好[审判庭]里的每一件事情。
唯独在面对南林的时候,作为这人手中曾经的“棋子”,他一直留有一份压在心底,类似于本能的依赖。
所以只有在与南林谈及“弟弟不见了”这件事时,闻不害才罕见地露出一副不同于往常的脆弱与不安来。
而在得到南林的应答之后,闻不害也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谢了。”
“嗯。”
闻不害抬手关闭通信,愣了一会儿。
他感觉南林满身的冷漠似乎收敛了许多。
恍惚之后,闻不害又站了起来,抚平身上制服的褶皱,拨正流苏,朝外走去。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而在某间休息室内,南林正在破解闻无伤给出的摩斯密码。
期间阿斯莫德隐隐醒来一次,舔干净了盘子内的牛奶,便又像只猫崽子似的蜷着身子睡去
许久后,等到第二天,服务器内虚拟的太阳升起。
南林的眼中多出了几缕血丝,他仍在反复回想着,思考自己有没有漏掉某个微不可见的细碎动作。
核算了三遍每一个都算上了。
桌上的纸张凌乱,最终是由炭笔写下的一段话——
[攻击游戏主机的是新王,很不幸,现在这笔帐被主机算在我的头上。]
[请保护好我的哥哥。]
攻击主机的人是新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林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压在心底的谋杀日始末,心跳逐渐变得密集起来,诧异,愤怒,不安等种种情绪交杂,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翻涌的过去令他封闭了感知,在原地伫立着,直至被一阵挠门声惊醒。
刚打开门,南林便看见阿斯莫德叼着饭碗,端坐在地上,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自己。
“饿了?”
“嗯!”
一开口,陶瓷碗就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林近乎是条件反射地给它拆牛奶,又问了一句:“要吃肉吗?”
阿斯莫德的尾巴摇得更加欢快,“要!”
南林扶额,又给它切了小半碗牛肉。
一天下来,阿斯莫德是喂饱了,他自己倒是只用了两支营养剂饱腹。
厨房里传来试剂管掉落破碎的声音,阿斯莫德身躯一震,连忙冲过去,看见了神情有些不太对的南林。
“你,你怎么了?”它开口询问。
南林摇摇头,看上去心事重重,“没什么。”
语毕,他又晃了晃剩下的牛奶:“还要?”
“饱了。”阿斯莫德补上一句,“我很好养的。”
这句话它不是第一次说,现在又重复了一遍,可见是多想让南林听进去。
“嗯,好,知道,不会丢下你。”
南林刚说完,便看见了游戏的播报。
【恭喜玩家仇泽雅,成功通关特级新副本——[失落的黄沙国度]!获得前往服务器——[星落海]的资格!】
南林眼中忽地一暗,迅速走向窗边,扯开了一直将窗外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帘子。
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各色灯管交流如织,坐在街边的流浪玩家已经睡去,商铺里的人员也已经换了数拨。
曲腿靠在墙边的某位雇佣兵似有些发困,见他从口袋里摸出糖盒,正打算偷含一粒,脸上却忽然照来一束彩光。
那是刚投放出来的全息投影。
南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那个投影格外眼熟。
是仇泽雅。
只见她手持团扇,乌发盘了个慵懒的堕马髻,眉眼细长美艳,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披肩将落未落,垂坠在旗袍下摆的几尾游鱼上。
不只是南林,街上也有越来越多的玩家认出了她,相互之间交谈道——
“仇泽雅!我没有认错!”
“会长从哪儿搞了个这么大的投影?气派!”
“得了吧,又是一个光污染,你知道每天都有多少玩家去治疗眼睛和失眠吗?”
“你就是嫉妒!”
人群逐渐密集起来,南林却眼尖地看见有人、不,不是人,是一堆高大彪悍的木偶,它们精致的面容上毫无生气,只强硬地推开玩家,辟出一条道路。
一名身形瘦弱的少年被它们护在中间,兜帽遮不住的灰白发尾正随着微风微微颤动,像是坠落在鸭群中的白鸽,很是打眼,以至于南林都在一瞬间认出了他。
[偃师]徐青。
他怎么也来了这儿?
南林正看着,余光却瞥见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又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捞。
南林:“”
阿斯莫德被提在半空中,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来。
等南林再挪去目光时,徐青也已经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拐进了他难以看见的视线盲区。
南林:算了,不看了。
他重新关上窗户,却没拉上帘子,带着阿斯莫德返回客厅。
南林摊开手,放出世界线,避开游戏的层层监视,以一种谨慎却缓慢的速度,朝服务器之外探去。
闻无伤
总能找到的。
那家伙可比他哥哥想的要聪明。
南林瘫坐在沙发上,抱着阿斯莫德暖着手,正在思索要不要去一次审判庭,却发觉休息室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旋即扭头望去,眼神和冒出脑袋的阿斯莫德一样呆萌。
阮虞微笑道:“嗯?哥是困了吗?”
南林没有回答,只是瞥了眼他包扎完好的手掌,随后淡漠又矜骄地收回目光。
即使这样,阮虞也从他的微表情里得到了回答,“手没有问题,是看见哥留下的消息回来的。”
南林点头,“嗯。”
内心: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他以为自己会在意吗?!
好吧,的确有那么一点在意。
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看着阿斯莫德从自己的怀里蹦出去,伸出爪子,想去扑那条挂在桌角的银色枝桠。
见状,阮虞主动解释说,“这是我的个人技能。”
也是到了这时,南林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人其实一无所知,x他的经历,他的过去,以及他的实力。
要是自己有一天问起这些,阮虞会愿意给自己答案吗?
南林控制不住地望向阮虞,乌黑浓密的眼睫微颤,试图掩盖内心的想法。
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在与阮虞带笑的目光相对时,南林心中忽然起了一道莫名的预感。
他感觉阮虞可能也和他一样,正在等待自己来询问,说不定对方的等待要比自己早很多,早在南林还没有察觉的时候,阮虞就已经做好了问答的准备。
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会全盘托出。
阮虞自然看见了南林眼里的纠结,但他仅是推开房门,不急不徐地从个人仓库拿出新鲜的瓜果蔬菜。
他自然记得南林不爱的东西,那人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很是娇贵,遇见不喜欢吃的东西还会嘴硬,到了最后,又会自己暗戳戳地躲在无人的地方生闷气。
而一旦有什么地方出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又会不动声色地站出来,在解决后轻描淡写地离去。
所以,即使[理想国]服务器内的玩家,知道他们之中的最强者,超越八大玩家的存在——[国王]肩负重任又不可或缺,却也极少有人真正了解他们到底在抗衡什么。
毕竟从[理想国]服务器建立至今,也不过三位国王。
最初的老国王:停瞳。
如今早已不知去向,生死未知。
他的继承人,先王:南竹臣(南林)。
死于谋杀日,尸骨无存。
以及杀出一条血路的新王:???
没有人知道这位的身份与模样,自谋杀日后,他/她/祂便从未出现在服务器内。
“嗯?哥说什么?”
阮虞抬眼,睁着一双亮盈盈的眼睛,毫不畏惧地展现自己眼中的情意。
而南林同样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将唇抿的很紧。
于是阮虞认了输,避开了视线,却被那人一拽,柔软的唇瓣随即稳稳地贴了上来。
第98章 间章
两人隔得极近,阮虞甚至可以看见南林轻颤的羽睫,白皙精致的耳垂已经被染成了粉红色。
舌尖礼貌地扣着门扉,他口中溢出低喘,顺势含住了羞涩的顶端。
阮虞的反攻来的凶猛又克制,像是一个偶尔露出痞气微笑的年轻绅士,行走在宛如油画般的山坡上。
他似察觉到了南林的退缩,单手横梗在那人腰间,强硬却不失温柔地将南林给按了回来,笑道,“跑什么。”
南林却将脑袋深深埋进他肩上,动作像极了耍赖。
而阮虞始终耐心在耐心地等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虞。”
南林分明感觉内心有很多的话想说,胀满得他有些发疼,可一张嘴,却又只剩下了一个干巴巴的名字。
他有些着急,伸手拉着阮虞的衣领,抬眼望去。
往常冷冽的气质撤去了不少,再加上近来瘦了许多,一双杏眼便更大了些,眼珠子莹润清冷,漾满了情绪。
情绪激动时,甚至还有几丝暗金色一闪而过。
阮虞的笑意似含着春风,他捧起南林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言语轻缓又坚定。
“哥,别回头,也别害怕。”
“我会永远站在这里等你。”
至于其他的、更加浓烈的情感,早被阮虞赤.裸又坦诚地放在了一双眸子里。
听见了吗
爱你,很爱很爱
无须回头,哪怕这条世界线正在逐渐死亡,我都会永远站在这里等你
南林在发抖。
恍惚间,他其实很想告诉阮虞,自己并不值得这样坚定的选择。
可阮虞总是能发现他的不安,那宽大暖和的掌心缓缓离开脸侧,捂在他的后脖颈,轻柔地安抚着。
阮虞轻笑一声,指尖绽出一朵纯白的忘忧花来,又被他迅速掩藏妥当。
他揽着南林,一手抄过他膝下,稍一使力,便极轻松地将南林抱了起来,甚至还轻轻地掂了掂。
南林猝不及防地惊叫一声,手下意识地勾着阮虞的脖子,目光有些惊惶,有些不安。
见状,阮虞则珍之又珍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别怕。”
他将人放回床上,揉了揉那双冰冷的手,又塞回了被子里。
南林花了几秒钟让自己镇定下来,借着被子的掩盖,一双手紧攥着单薄的床单。
或许没有人告诉南林,他刚才的行为像极了想要抓住心爱玩具的孩子。
但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本就因他而存在。
不是因为足够乖巧,足够听话,才会有玩具作为奖励。
这一切本就没有必然的联系。
玫瑰不是玫瑰,它仍然芳香依旧。
仅是简单地因为你而已。
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南林看着阮虞朝外走去,眸光里闪过许多情绪。
他想去问问师风眠,这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南林感觉自己现在已经难以控制对阮虞的某种情绪
南林:[先知?]
师风眠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南林:[当年你为什么分手,现在和他还在一起吗?]
师风眠有些狐疑:[你真是南林?]
师风眠:有种手心的刺,忽然在多年以后扎进了心里的感觉。
还是被迫的。
不是,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
南林:[]
很好。
南林忽地关闭个人界面,他感觉这事询问师风眠就是个错误。
于是他连忙又发了一句——
[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出去,明天的太阳就会照在你的坟墓上。]
[天堂阶梯表情包ipg.]
师风眠:“?”
而他工作室内的助理则在捂着嘴偷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老板在短暂的一分钟内,能有这样丰富的表情变换。
羞赧中又带着些怀念?
咦——啧啧啧啧
南林不喜欢疑惑堆积的感觉,他隐隐明白阮虞的心思,只是这个情感太过具有不确定性,和他以前接触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没事。
他将眼眸压得极低。
跑了就抓回来,捆着手脚,剥干净衣服捆在床上,让他眼里日日夜夜都只有自己。
透过半掩着的房门,南林隐隐瞟见了外边的动静。
似乎有什么长有黑色鳞片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客厅里,阮虞端着打开的鹿肉罐头,眼中带着些许捉弄,阿斯莫德则在他脚边弱小可怜地绕来绕去,尾巴都快摇出残影。
“你怎么又咬寻木。”他说。
阿斯莫德开始装傻,“嗷”了一声。
阮虞略微挑眉,又道:“还把人家的外皮给咬破了。”
阿斯莫德开始蹭他裤脚,又“嗷”了一声。
阮虞叹了口气,故作生气地开口,“以后还敢咬吗?”
阿斯莫德着急的在他脚边拱来拱去,不住地嗷呜着。
南林无奈:给这孩子急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索性直接躺了下来,副本内的长久高压极易导致精神疲惫,往往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进行修补。
南林阖上眼,身体分明已经感觉到了疲惫,意识却变得无比清醒。
睡不着。
又来了,像是审视着自己一样,清醒地睁着眼睛,或许会是一夜,或许会是好几夜。
身边床边微微传来塌陷感,南林警觉地回头,在某一瞬像是林中受到惊吓的小鹿,却在下一个秒变成了亮出獠牙的掠食者。
“阮虞?”
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南林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来。
阮虞的神情像是看破了一切,微微笑着,温声道:“睡不着吗?”
“嗯。”南林点头,又迅速的摇了摇头。
阮虞又问,循循渐进的:“我能躺进来吗?”
南林又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这人分明做出每一步行动之前都做出了询问,可南林却感觉到了一种不容拒绝的侵占感。
南林看着熟悉的身影躺在自己身边,透过微微敞开的衣袍,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挺立的一抹殷红。
他连忙挪开视线,有些烦闷地将手伸了出去。
两人距离极近,南林感觉他的胸膛颤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哥为什么睡不着?”阮虞将手臂垫在脑袋底下,眉眼弯弯,言语温柔。
“不知道。”南林摇摇头。
其实他在发呆,大美人侧躺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实在过于活色生香
“哥?”
像是发现了南林的走神,阮虞忽然轻声询问。
南林觉得他实在难以应付,这一次干脆认了输,他忽地转了身,背对着阮虞,堂而皇之地做了一个逃兵。
黑暗中,停瞳曾经的身影又浮现出来,他的模样怜爱又冷淡,而后微笑x着单指推开他。
南林听见当时的某一位八大玩家对停瞳说——[他不讨人喜欢,并且全无用处。]
即使当着南林与停瞳的面,那些人仍旧可以说出这句话。
他们都在摇头,对停瞳说:你的继承者并不合格,这样的残次品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这句话一直延续到了南林接任[国王],缺少了老国王的庇佑,曾经的对手对南林展开了长达数月的围攻。
那时候,无论是在副本内还是副本外,服务器中还是现实世界,南林几乎睁眼就在逃命,抬手就是搏命的厮杀。
几乎没有人认为他可以活着返回[理想国],更遑论进入[日轮轨],名记碑谷。
可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南林一路走进[静默神殿],左右各站着四位八大玩家,看向他的眼神或震惊,或平淡,或不屑,或冷漠。
有人率先按捺不住,气得两眼通红,抬着头怒视着南林,声嘶力竭:“你还能回来!你居然还能回来!就差了那么一点!!!你一个被捡回来的东西,凭什么坐上国王的位子?!”
南林仍旧冷着一张脸,过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人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稳又不解:“没有做成的事情,也值得你拿出来炫耀?”
南林的轮廓在过亮的日光下愈发模糊,他似乎被抽象成了一种感念,带着不近人情的生动。
毫无疑问,他漂亮极了,坐上王座时,要比停瞳瑰丽许多。
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雕塑家倾尽毕生心血的作品,连同每一处细节弧度与阴影光线都处理得无比完美。
但所有人在惊诧于南林的外貌之前,都会因着他周身的压迫感,不自觉地低下头颅。
这里是无限世界,理想之国,是最接近日轮轨道的地方,至强者唯有一位。
长刀在没有割破自己脖子的时候,总有人不知道疼。
当南林坐上王位时,那最初出言反对的人像是被彻底点燃,他指着南林的鼻子,高声说自己要为老国王清理门户,说他会污染王座的纯洁与高贵。
南林一言不发地从头听到尾,连同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杀心,
只是等神殿里忽然安静下来的一瞬间,有人看见南林抬了抬手。
红色的液体逐渐在光洁的地面淌开,那名玩家的尸体甚至还在抽搐,瞳孔也变得失焦灰暗。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国王]不讲血统和传承。”
“我能站在这里,原因很简单。”
南林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像是嘲讽,又像是戏谑。
“因为在这里,我最强。”
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传来。
南林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祈祷和让步绝不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刀才是。
败者食尘。
胜者为王。
他支着脑袋,指尖轻点着扶手,终于以[国王]的身份说出了第一句话——
“初来乍到。”
“我不想杀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体谅体谅我。”
“让我少听点废话。”——
作者有话说:www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不是因为足够乖巧,足够听话,才会有玩具作为奖励。
这一切本就没有必然的联系。
玫瑰不是玫瑰,它仍然芳香依旧。
仅是简单地因为你而已。
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被爱是因为其本身就足够美好,与世界上一切的附加价值无关。
第99章 间章
孤僻,乖戾。
这是当年的八大玩家对南林的第一印象,但他们逐渐发现,这位看上去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国王,的确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他将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都投进了[日轮轨],以至于平时很少能看见他的身影,偶尔的一次碰面也是行色匆匆。
但在那段时间,[日轮轨]达到了从未有过的稳定,高危险性的副本几乎被全数封锁。
时间就这样平稳地过去,一直到[谋杀日]的到来,[日轮轨]轰然倒塌,各自分散的服务器在一瞬间失去了联系。
像是有人剪断了串满了珍珠的项链。
它们散落一地,服务器的力量无法再次凝聚,哪怕是游戏也为此感到头疼。
往事悉数从南林眼前划过,他曾以为,那位“新任国王”将目标定为自己的原因很简单。
毕竟是神王宝座,谁又不想坐?
但正如南林之前所说的:重要的不是个体,而是身份。
[国王]作为[理想国]的直接管理者,在保证了这个服务器正常运转的同时,自然也会成为游戏主机首要注意与掌控的存在。
南林在位时曾见过游戏主机的投影,那台超级数算机器只给他带来一种感受——无比精密的计算,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像是被关进了一间不会产生影子的密闭房间,光线从四面八方而来,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在与游戏主机漫长又不动声色地对抗中,南林知道了那台机器的名字——[Nous]。
关于Nous,它曾进行过一次无意义地自我复制。
或者说是因为源代码的泄漏,导致它不得不作出这个选择。
毕竟对于机器来说,源代码就如同人类的大脑一样重要。
而当某个人的大脑与记忆被完全复制,在这样违背人伦与生理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够预料之后的发展轨迹。
后来,南林的多年好友无笙(另一处世界维度的主神)告诉他,那台被分离出去的复制数算机名叫[Adam]。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Adam曾偶然间来到了我的世界,由于源代码的完全相似,它似乎模仿了另一台主机的数据,创建了一个最为特殊的服务器——[苍白之城]。”
“苍白之城完全独立,有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规模,就和你的理想国一样。”
“但由于服务器以及两台主机的核心数据高度相似,它们之间似乎在互相吸引。早在我抹除Adam之前,[苍白之城]便不再完全独立。事实证明,Adam已经找到了其他服务器,并且建立了一定的连接。”
“所以我知道了理想国的存在,知道你是理想国的国王,知道还有更多规模更小的服务器存在。”
两人相遇于某个位于边界线上的世界之中。
一人眼里揉了笑意,另一人眼里满是冷漠。
无笙的笑意向来蛊惑人心,他作为谎言与金钱的主人,总是有一副令人信服的本事。
他们的相遇是个意外,与Nous的自我复制一样令人意外。
从普世意义来说,他们无法评判Adam与Nous究竟谁才是本体。因为它们在经过一系列地复制和拓展之后,无论是从数据,还是从规模上来说,都没有任何差距。
不同于人类或者任何一种碳基生物,它们的复制格外纯粹,可以抽象理解为普通计算机上最常见的复制粘贴,从内里到外部的每一处细节,都没有任何区别。
南林:继续想下去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自己应该睡一会儿,早点恢复精神就可以早点下副本。
可是除去游戏主机,还有阮虞的事情
黑夜里,南林睁着眼睛,听着身后传来的清浅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地转身,看着阮虞微微阖目,单手垫在脑袋底下,显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他睡着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种无形的蛊惑,南林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靠前,以目光勾勒着阮虞的轮廓。
这张脸的确漂亮到了极点,即使是在这个依靠实力说话的游戏里,也有令人停下脚步的资本。
然而,当那双温柔又会说话的眼睛闭上时,南林便发现,其实阮虞的美貌具有一种锐利的攻击性,如果他压着眉,勾着冷笑,斜斜的睨上一眼,想来也是无比唬人的。
南林牵起他的另一只手,一个一个指节的轻轻按过去,又不断摩挲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详着这只手上包扎完好的纱布。
他的面容很是冷淡,手中却做出了这样幼稚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单纯地想要这样做而已。
南林最后看了眼阮虞,见这人没有清醒的迹象,便更加小心地撑起身体,替他盖好了被子,随后自觉地钻进那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他想着:反x正自己也睡不着,只要等这人醒来之前离开就不会被发现了。
但世事无常,就像是南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阮虞又是怎么在他撑不住困意时睁眼,目光温情又眷恋地看着自己。
阮虞在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神明。
而他很幸运,因为他的神明很喜欢他。
短暂休憩后,意识逐渐回笼,南林下意识地蹭了蹭身边的人,蹭歪了睡袍,脸颊触及到了他光滑赤.裸的胸口。
察觉不对的南林身体一僵,逃避似的不愿睁眼。
他试图一点点地挪开距离,却被阮虞伸手一揽,近一分钟的努力便彻底宣告白费。
南林有些恼怒的抬头,抬手往两人身间一档,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再这样,我就要罚你了。”
闻言,他瞬间委屈下来,美人垂泪的模样格外惑人,尤其当阮虞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一点泪滴挂在纤长的眼睫上,声音微哑,他用自己带伤的手轻轻攥着南林的衣领,像是一头害怕被抛弃的小兽。
他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不,还是一样的。
南林垂着眼,开始替阮虞辩解。
像是误解了南林的意思,阮虞委屈地坐起来,被南林睡时拽松的睡袍滑落一大半,松松垮垮地堆积在臂弯,露出结实又线条流畅、不失美感的身体。
南林眨了眨眼。
阮虞顺着南林的视线垂首,神情乖巧地穿好衣服,只是动作与姿态怎么看怎么有种慢条斯理的诱惑感。
南林瞬间扭头,盘腿坐着,略长的发丝遮住眉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薄红。
“哥?”
“嗯?!”
阮虞轻笑一声,替南林将发丝拨开,仍旧是十分克制地询问,“可以讨一个吻吗?”
话语轻柔,句式礼貌,内容却很混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南林想,肯定是刚才这人装模作样地假哭所留下的泪水。
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本性?
南林抬眼望去,却差点迷失在那人的眸光之中。
“哥?”
轻声地重复,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
南林觉得自己一定是色令智昏,否则怎么会被阮虞按在床上亲?
他自然不会只是被动承受,在经过最初的怔愣后,便勾住阮虞的脖子,不甘示弱地开始反攻。
因为迷茫而带来的羞涩尽数散去,南林仿佛又回到了认知错误的那段时期。
他总是能学得很快,在经历了短暂的踌躇与不安后,他似乎得到了新的答案。
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
那他呢?
南林略微拉开距离,红润的唇瓣微张,眼中的冷淡都散去了如多,面若桃李,略带薄粉。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诱人,偏偏还在一本正经地询问:“你想要接受王后棋子吗?”
简直直白的不能再直白。
对于南林来说,这无异于明目张胆地询问:你想要爱我吗?
而阮虞眸中的答案几乎要将他溺毙。
南林无意识的伸手,他便乖顺的将脑袋靠了过来,一双眼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就像是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无需答案,只一个对视,他们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南林缓缓靠近,轻柔又庄重地印上唇瓣。
无关情.欲,反而带着浓重的安抚意味。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不是吗?
门外,阿斯莫德坐在窗台上,尾巴规律地摇着,竖瞳在白日里变得圆润可爱,晃眼望去与家猫没有什么不同。
而在它身旁,寻木缠绕着窗棂,在微风中舒展着身体-
三天后。
流浪酒馆。
酒保几乎是在瞬间便注意到了南林,惊叹于他精致的面容,主动带笑询问了一句,“欢迎光临流浪酒馆,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南林思考了一瞬,才说道,“一杯伏特加,一杯果汁。”
酒保见这人肩上的小宠物扭头,很是认真地反驳,“南林!我已经几百岁了你知道吗?可以自己给自己点果汁的!”
南林轻飘飘的瞟了眼阿斯莫德,没有多说。
他这次是为了来找顾纵轩,这人和闻无伤私交不错,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但意外的是,仇泽雅竟然也在酒馆内。
流浪酒馆的分店遍布理想国,能在这里遇见绝不是什么巧合。
难道她也是来找人的?
“嗯?南林,好久不见。”
她的语调仍旧和以前一样,见谁都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
南林放下还未化冰的酒杯,指尖在杯沿上缓慢滑动,预备着找个机会溜走。
他不是很喜欢和仇泽雅交谈。
这个女人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的,剩下一句半真半假,还格外喜欢套话。
香甜的蛋糕被推了过来,南林抬头,直视着仇泽雅含笑的桃花眼,反问道:“有事?”
仇泽雅摇着折扇,支着脑袋,意味不明地开口。
“有没有人说过”
“你和前任国王很像?嗯?”——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1223:51:45~2023-09-13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安8瓶;日常发疯摆烂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间章
“是么。”
南林看上去没有丝毫紧张或者惧怕,只是平静地回答,“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相似只是概率问题。”
光影透过具有年代感的琉璃窗倾洒在南林脸侧,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中和了他眼中盛着的淡漠。
仇泽雅归拢折扇,用它轻点着手心,语气带着些俏皮,“我之前的邀请还作数哦。”
南林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长久地等待没有让他流露出无聊和烦闷,有的只是一种近乎锋利的冷静和淡薄。
“多谢,但不用。”
他说完,便挪开了目光,又给阿斯莫德喂了两颗刚剥出来的花生仁。
仇泽雅笑着,也没有继续说话。
她算是看出来了,南林的脸色和心情并不同步,这个人绝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得他的注目,或者说激怒他,但他的内心却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毫无波澜。
身后有人在闹事,这很正常,至少在流浪酒馆来说很正常。
壮汉砸碎了酒保手里的托盘,却仍旧没有尽兴,癫狂似地拍着桌面,被扎成一绺一绺的粗硬头发随之颤动着,在巨大的噪音中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南林看见黑红色的牌面自仇泽雅手中一闪而过,随后精确又深刻地嵌进了那人的后脖颈,鲜血泊泊而下,将他后背的汗衫逐渐浸湿。
随着一声肉.体倒地的沉闷暗响,周围寂静一瞬,便再次恢复了嘈杂。
仇泽雅支着脑袋,富有光泽的发丝垂顺地落下,遮住了半边的眼睛。
她说,“太吵了,闹得人心烦。不过,你看见那个被砸碎的托盘了吗,那是胡桃木。”
“其实我并不喜欢胡桃木,也不喜欢它的颜色,相比之下,槐木,柳木,白蜡木都更合我的心意。”
“但风水说槐木、柳木属阴,自古就有“冢树”一说,虽克鬼却也招阴,爱生虫又易朽,总之,它们其实并不讨人喜欢。”
“而白蜡木甚至比柳木更加招虫,木质洁白,但其命名,却源于一种寄生在它树心里的白蜡虫。”
仇泽雅说了很多,似乎是在没有任何关联地谈天说地。她目光微垂,看着自己手上由白蜡木制成的折扇。
南林一只手轻搭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点了点。
“嗯好吧。”
仇泽雅仍旧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南林,言语好奇,“你有听过一个北欧神话吗?”
南林沉声,“你是想说世界树?”
阿斯莫德同样聚精会神地听着二人谈话,往常如同自鸣钟一样摆动的尾巴也停下了动作。
“是的,”仇泽雅轻笑出声,耳边淡绿色的翡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像是仲夏夜里泛起阵阵涟漪的碧潭水面。
“据说无数世界就诞生在这颗世界之树上,它萌生于“过去”,繁茂于“现在”,并且延伸到无限的“未来”。”
“你说,”她又是这副模样,眼里不知道闪过什么恶趣味点子,“世界树会是一棵什么树?”
隐约间,南林大致猜出来了她想说的话。
仇泽x雅站起身,柔美的五官给予了她极大的亲和力,即使自她口中所说出来的话是如此冰冷。
“神话中说,世界树就是一棵巨大的白蜡木,它支撑着九个世界,分为上中下三层。这样看来,在世界树中诞生的世界,及其所有的生命,和树心里无数的白蜡虫又有什么不同”
但还没说完,她就被南林给生硬地打断了。
“抱歉,这很不礼貌,”南林同样站起身,伸手安抚着肩膀上龇牙的阿斯莫德,不带一丝语气起伏地开口,“先不论你将各个世界以及各个世界内的生命看作白蜡虫是否合理。”
他的目光似有怜悯,却一闪而过,快得即使是仇泽雅也难以窥见。
“但正因为在白蜡虫的寄生作用下,白蜡树才会产生一种白色的棉絮状物质。”二人擦肩而过时,南林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生命一旦诞生,那么它一定会有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世界也是生命,它们照样会诞生、或者死亡。”
换句话来说,世界树正是有无数世界的能量支撑才能够继续生长,从而将能量重新反哺回各个世界。
道理其实很简单——
一旦白蜡虫被完全消灭,那么白蜡树还是原来的白蜡树吗?
它们是一种分外矛盾的共生关系。
毋要打乱任何一条生命发展与进化的准则。
“南林。”
仇泽雅叫住了他。
酒馆外人影憧憧,南林停住脚步,半回过头,目光冷冽地看向仇泽雅。
阿斯莫德也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氛围,同时张开了翅膀,竖瞳缩成了极细的一条黑缝。
她将碎发挽去耳后,不再勾着尾音,道:“对不住了,受人所托,和我走一趟吧,[南十字座]会很欢迎你。”
南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手中的世界线蠢蠢欲动。
他现在大概率打不过仇泽雅,动手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可如果非得这样
二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着。
“喂喂喂!我说,仇泽雅你个疯女人,是想要砸了我的酒馆吗?!”
顾纵轩揉着脖子走了进来,毫无绅士风度地推开门口扎堆的[南十字座]公会玩家,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拍去身上的灰尘,一边拍一边说着,“就算我想死,但你也不能真当我死了。”
末了,顾纵轩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补上一句:“你要是真当我死了,以后还要我怎么在理想国里继续做人?!”
仇泽雅:“”
她唰地一声展开折扇,美目微眯,忽而又笑开了,眼波流转间嗔道:“没有哦,怎么会呢?”
聚集的人散去了,仇泽雅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林一眼,其中只闪过一丝可惜,像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
她摇着折扇,上边的烫金落梅看上去格外华贵。
顾纵轩恍若无人地走进来,拉开凳子,身上套着宽松的米白T恤,短裤被坐出了不少的褶皱,脚上一双拖鞋尤其引人注目。
他的手边很快便堆满了酒,但他头一次目不斜视地说:“仇大会长,您光临”
“砰”的一声,门又被谁人给猛然踹开。
等烟尘稍稍散去时,几人看见了门外穿着特工服的短发少女。
巫灵粗略地扫了一圈酒馆内的情况,随后:“”
她心想:该死,又被阮虞给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但有人动作比他还快,子弹打在墙壁上,瓷砖“嘭”地炸了一地。
“蹲下,都他.妈的给我蹲下——!”
南林本就站在边缘,现在更是乘乱钻进人群里,蹲在了最远的地方。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看见了那些人隐藏在外衣下的徽章。
是[黄金剧院]的人
仇泽雅黛眉一蹙,眼中满是不耐。
有人使用了自己的个人技能,像是某种范围控制,思维要比动作慢上半拍。
“蹲下!给我蹲下!!不然我马上击毙你!!!”
“蹲了,蹲了!”
虽然平时谁也看不惯谁,但八大玩家的威严不允许被挑衅,顾纵轩与巫灵只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仇泽雅的眉头则是一直没有松懈,她能清楚地看见那群人惧怕的模样,连握着枪的手都在不住颤抖,视线更是不敢朝自己这边瞟来。
如果说[高塔]顾纵轩和[世界]巫灵两人,一个因为常年半死不活地泡在酒馆,一个因为上任不久且不爱露面,所以不被理想国服务器内的玩家知晓,也算得上正常。
但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对那些已经加入公会的老玩家来说。
仇泽雅自然看见了他们身上象征着[黄金剧院]的标志,她半敛着眸,纤长的手指撑着桌面。
普通玩家居然敢直接对上八大玩家。
还是直接对上三个
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做?
无可比拟的利益,明码标价的性命,还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南林?”
“嘘。”
阿斯莫德方才开口,南林便示意它安静。
那些拿着枪的人,神态不对。
他们面色发白,冷汗浸湿了后背,脚步虚浮,甚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并且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仇泽雅轻摇着扇子,遮掩着唇和顾纵轩低语。
他们都轻微地点了点头。
【玩家仇泽雅使用个人技能:奇迹者。】
无数气球凭空出现,又随着一声响指瞬间爆炸。
华丽又夸张的扑克牌面漂浮在半空,如同印记般迅速翻转,南林看见那群人身上的各处关节都在一刹那炸出血花。
而巫灵的动作几乎快成了一道影子,她在一秒内举刀挡下了数道子弹,而后迅速拉近身位,收割性命。
现场很快就被控制下来,普通玩家与八大玩家之间的差距宛如鸿沟。
但在这时,身处角落的南林却感觉心中一悸,疼痛、酸楚、与意识剥离忽地袭来,又迅速散去。
他看见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技能征兆,像是无数游戏里角色放出技能前的抬手动作。
半轮的太阳,半轮的月亮,共同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同心圆。
南林面色一惊,呵道:“走!”
顾纵轩下意识翻窗而出,巫灵与仇泽雅则是沉下眼神,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迈步朝酒馆外奔去。
接连几声的巨响,酒馆轰然倒塌。
冲击波的余波砸在几人身上,南林耳边嗡鸣得厉害,眼前浮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块,不断地扭曲融合着。
他捂着心口,红痕从咬紧的牙中溢出。
那是不亚于[国王]的力量,被藏匿在了那些人的身体之中。
难怪他们如此害怕,毕竟谁在被塞了个炸弹进身体之后,还能够浑不在意的谈笑风生?
南林踉跄着站起身,一张被焚烧了一半的信纸在他眼前悠悠坠落。
[亲爱的南林,我回来了。]
[怎么样,我送你的这个见面礼,还喜欢吗?]
落名:停瞳。
90-100
同类推荐:
今天男二上位了吗?[快穿]、
[综英美]我的哥哥魔抗为零、
炮灰,但万人迷[快穿]、
路人甲,但逼疯主角[快穿]、
当无cp男主动了心[快穿]、
[娱乐圈]逃离死亡、
柯式侦探界的克星、
在柯学里当房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