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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0

    第56章 “江山与美人,朕都要。”……


    闻析觉得裴玄琰真的是,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随时随地大小癫。


    将他弄醒, 便只是为了让他说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方才第一眼, 看到裴玄琰发红的双眼, 他还以为对方是毒又发作,想要吸血了。


    但如果真的是毒发,就不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而是直接上嘴咬了,更不会只是对着他的脖子一顿乱啃,却也并没有刺破肌肤。


    不过这么说起来, 闻析忽然发现, 裴玄琰似乎很久都没有吸他的血了, 难道是他的血效果奇佳, 将他体内的毒都解了不少,所以用不着再吸血了?


    无论是哪一点, 总之只要不再压着他吸血便是好结果,没人会喜欢这种被吸血的痛苦感觉。


    回过神,闻析以非常平静的口吻说道:“陛下, 没有谁会一辈子陪着谁, 即便我现在当着你的面许诺,你真的会相信吗?”


    裴玄琰又何尝不清楚,其实他一直都心知肚明。


    眼前这个小太监, 来到他身边, 留在他身边,都是抱着不单纯的目的。


    他对他,从来都没有忠心可言。


    哪怕是如今作为推行新政的主力军之一, 闻析也不是为了他这个皇帝鞠躬尽瘁,而单纯的只是想借着新政的功劳而往上爬。


    至于他这个皇帝,对于闻析而言,更像是攀云梯。


    甚至裴玄琰可悲的发现,闻析会给他吸血,给他拥抱,甚至给他享用身体,但唯独,不会给他那颗,唯一的真心。


    他看似得到了来自于闻析身上的一切,却唯独无法得到他的心。


    看似胜利,却实则比任何人都悲哀。


    裴玄琰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他可悲又可气的,像是对自己的自暴自弃,又像是对眼前人的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化作,张嘴对着他的唇,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看到闻析因为吃痛,而眯起了一只水眸,他才再度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朕知道,你就是个小骗子,从出现在朕的身边的第一日起,你就在欺骗朕,你留在朕的身边,只是为了能从朕的身边,得到你想要的。”


    “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朕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天下都是朕的,只要朕想,没有朕得不到、办不到的。”


    “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须,永永远远,留在朕的身边。”


    他捧住闻析的脸,以命令的,但更像是祈求一般的口吻说:“闻析,朕要你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朕一个人。”


    “朕要,你心中的第一顺位,必须是朕。”


    闻析却抬手,按在对方的胸口上。


    逼近他的眼问:“那在陛下的心中,是万里江山重要,还是我这个奴才重要?”


    裴玄琰毫不犹豫道:“江山重要,你也重要。”


    闻析听得直想笑。


    “若是江山与美人,只能选一个呢?”


    裴玄琰握住他的手,他的目光看上去是那样的情意绵绵,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发笑心寒。


    “江山与美人,朕都要。”


    “何况,若是没有江山,朕如何能得到你呢,闻析。”


    看吧,裴玄琰回答的毫不犹豫,在他的心中,江山永远都是排第一位。


    闻析听得冷笑连连,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你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强求我。”


    但裴玄琰是何等厚颜无耻之人,闻析推开他,他就黏上来,不顾闻析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强行将人抱在怀里。


    亲亲他的眉眼,闻析躲开,他又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闻析气不过,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舌头上。


    裴玄琰嘶了声,闻析原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反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原本只是安抚的亲吻,变成霸道而掠夺式的深吻。


    在闻析快因窒息而眼前有点发黑时,他才算堪堪放过他,末了流连不舍的轻咬了下他的唇。


    “宝贝,怎么气性这么大呢,朕罪也赔了,涉事的人一并也都处死了,可有些人,朕现在还不能动。”


    “朕是皇帝,即便拥有天下,但有时候也得要为大局着想,朕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某些人活太久。”


    抬手间,粗糙的指腹按在闻析因为强吻太久,而不自禁溢出的,一点点泪水而泛红的眼尾处。


    “不生气了,好不好?”


    出门打听打听,普天之下,能让一个帝王舍下脸面,来千哄万哄的,也便只有怀中这个小太监了。


    而且这小太监脾气倔,还十分的难哄。


    闻析觉得和裴玄琰这种狂妄自大,不知何为尊重平等的封建帝王,多说半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一言不合就强吻,丝毫不顾他的意愿如何。


    占完了便宜又来哄,真是什么好处都让他给占了,说的比唱的好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闻析别过脸,拒绝和他对视,更拒绝和他浪费口舌。


    裴玄琰叹了口气,他活了二十几年,也就没见过比眼前小太监更难哄的人了。


    可谁叫,他犯贱,他喜欢,他心甘情愿的凑上去哄人高兴呢。


    没法子,裴玄琰只能祭出杀手锏。


    “拿上来。”


    李德芳猫着腰,捧着一只掐丝银嵌宝石木盒上前。


    裴玄琰抬手接过,捧到闻析跟前,犹如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一般。


    “原本是想亲手打个好看的匣子,再给你个惊喜,但你不肯理朕,朕便也只能先拿来讨你高兴了。”


    “打开瞧瞧,你一定会喜欢。”


    在一旁听着新帝话的李德芳,却是听得胆战心惊,恨不得将头垂到最低。


    毕竟在新帝身边服侍二十几年的他,何曾见过这位向来狂妄到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天之骄子,如此低声下气的哄人。


    甚至因为言语上不够,还特意一早便准备了礼物,只为博这小太监一笑。


    闻析是不打算理裴玄琰,但这不代表他会不要东西。


    他没必要为了狗皇帝,而和金银珠宝过不去。


    毕竟他的便宜都被皇帝给占了,他自然也要占回来,否则岂不是永远都只有他在吃亏?


    伸手打开盒盖,殿内的烛火昏黄不定,更衬得匣内的夜明珠恍若皎皎明月,夺目耀眼到甚至让人一时有点眼花。


    “今岁只上供了两颗东海夜明珠,朕一眼便瞧中了这颗最大最耀眼的,与你最是相配,可喜欢?”


    夜明珠一向都是特供于皇族,且属于皇帝独享。


    下头的人,只有等着皇帝来封赏,能得到一颗对于下面的人而言,犹如祖宗冒青烟般,天大的皇恩。


    闻析将夜明珠拿在手中,心中开始估量。


    先前小妹生辰的那套头面,还是送的有些早了,早知有这颗夜明珠,便该将夜明珠镶嵌在头面上。


    那绝对便会成为全京城,最独一无二且价值连城的一套头面。


    不过且先放着也没事,日后他还有许多用的上钱的地方,若是不够用了,这么珍贵的一颗夜明珠,怕是不能放到市面上出售。


    但若是拿到黑市上,也能值不少银子,总之也是不会亏的。


    裴玄琰一直观察着闻析的表情,见他原本绷着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在夜明珠的映衬之下,更是恍若明珠般温润而美目盼兮。


    看得裴玄琰心痒难耐,在闻析的注意力还在想夜明珠上时,他已经拉近了距离,顺势便在闻析的唇角亲了亲。


    闻析收回神,第一反应是身边还有个李德芳在,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裴玄琰还想要再亲的嘴。


    压低声音,瞪他的同时警告:“你疯了,有人!”


    先前裴玄琰对他动手动脚,也都是屏退了宫人。


    即便是闹得太凶,只要门一关,闻析便能自欺欺人当做没人瞧见。


    但他发现裴玄琰已经逐渐进化成,哪怕是有人在,他也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亲亲抱抱更是信手拈来一般如家常便饭。


    裴玄琰非但毫不避讳,反而还顺势舔了下闻析的掌心。


    掌心像是被烧的滚烫的炭火给灼烧了一下,闻析猛地缩回手。


    裴玄琰却被他这宛若小狸猫炸毛一般的表情,逗得爽朗大笑,又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亲亲,又吻吻他的指腹。


    “宝贝,不生朕的气了?”


    闻析羞耻的简直脚趾都要缩成一团了,低吼:“你闭嘴!闭嘴!不准乱叫!”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当着人前,如此厚颜无耻,无所顾忌的?


    裴玄琰也知道适可而止,毕竟好不容易才用一颗极品夜明珠将人给哄好。


    “好好,朕不闹你了。”


    说着,裴玄琰摆摆手,“下去吧。”


    李德芳立时退下,但心中却是想着,日后可得将闻析这小太监,当第二个主子。


    至少在新帝厌倦之前,这小太监的地位,绝对是无人可比的。


    闻析不想让裴玄琰抱着睡,这男人身上实在是太热,跟个火炉似的。


    再加上勤政殿常年烧着地龙,四季如春,每次睡到半夜都能热醒。


    但裴玄琰就跟上瘾了一般,在这一点上就是死性不改。


    挣扎了两次,闻析也累了,就随他去了。


    偏生这厮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薄唇凑在他的耳畔,用灼热的气息烧他的耳廓。


    “闻析,你还喜欢什么,只管告诉朕,便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能为你摘来。”


    帝王的这番恩宠,便像是有毒的蜜饯一般,将人泡在里头,你以为是甜蜜蜜的,实则却是在无声无息中,毒素蔓延全身。


    当真的陷入进去后,便是真的万劫不复。


    闻析睁开眼,望了眼窗棂之外,被乌云半遮半掩之下的明月。


    “临近年关了,会有烟火吗?”


    裴玄琰:“你喜欢看烟火?朕放满城的烟火给你看,可好?”


    闻析转过来,摇摇头,“那是放给所有人看的。”


    虽然时隔十年之久,但闻析依稀记得,儿时每到大年三十,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也是满城烟火交相辉映之时。


    而彼时的他,最喜欢的便是与家人一起,在后院放烟火。


    点烟火的是父亲和大哥,而他则是将小妹拉在身边,在烟火冲上天时,他便捂住小妹的双耳。


    小妹总是兴高采烈的跳起,指着天上绚烂多彩的烟火叫嚷。


    那才是过年的烟火气。


    只是入宫十年,这十年来,每年过年,他都孤零零一人。


    只能透过层层的宫墙,看着宫墙外的万家灯火、欢声笑语。


    绚烂的烟火在苍穹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但没有一朵是属于他的。


    裴玄琰感受到了从闻析身上透出来的,一股淡淡的哀伤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无论他做得再多,都永远也无法走入他真正的内心。


    “朕记着了。”


    闻析觉得裴玄琰说得没头没尾的,记着了?记着什么了?


    不过他也不想多问,反正他也只是想起从前,随口一提罢了。


    *


    西北军凯旋,携西戎质子五皇子回京,但在行至一半的途中,却出了一件大事。


    大军遭到了不知名刺客的刺杀,西戎五皇子遇刺重伤。


    原定的归京日期,因为遇刺而延迟了两日。


    大军至京师当日,新帝亲自在城门相迎,两道更是摩肩接踵的百姓。


    骑兵开道,象征着大壅的军旗,在烈风中迎风飒飒。


    而打马最前,一身戎装,威风赫赫的,正是此番作为西北军统帅的曾邺。


    落后一步,身材魁梧精壮,一脸凶相可避鬼神的,便是轻车都尉雷石全,亦是五虎将之一。


    曾邺与雷石全一道翻身下马,在裴玄琰亲自走下石阶时,单膝跪地拱手。


    “末将参见陛下!”


    裴玄琰亲自将两人扶起,如从前行兵打仗一般,拍拍他们结实的手臂。


    “两位爱卿一路辛苦了。”


    曾邺道:“末将幸不辱命,为陛下,为大壅,末将与西北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裴玄琰连道了两声好,“朕为两位大功臣,在宫中设了庆功宴,难得再聚,当是不醉不归。”


    虽然新帝出于高兴,让两人与他一道同行,但作为臣子自然是要谨记规矩,不论再功高,也要落后皇帝一步。


    宫宴设在奉天殿,文武百官早已到场,恭候今日的两位大功臣。


    作为后宫唯一的嫔妃,薛如琢自然也是盛装出席。


    只是虽然将养了数日,但她的精神依然不是很足,全靠着浓妆才压住了脸上的虚弱与苍白。


    因为是贵妃,所以按照规制,除了太后之外,她的位置该是在离皇帝最近的,如此可以伺候皇帝,也彰显帝妃的恩爱。


    但等薛如琢到宫宴上时,刚要在席位上坐下,却被宫人给拦住了。


    “贵妃娘娘,您的席位在这边。”


    顺着宫人所指的方向,薛如琢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


    只因,她的席位,竟然被安排在了与那些文武百官的女眷所一起的位置。


    虽然是首位,但作为贵妃,哪怕不是皇后,她也是后宫唯一尊贵的女人,怎能与文武百官的女眷坐到一处,这完全不合规矩!


    宫人的话不算轻,因此后排的女眷们不少人也听到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顶着这样的目光,薛如琢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


    “本宫近来身体欠佳,无法服侍陛下,你们几个在御前伺候的,都要给本宫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出了差池。”


    三言两语,薛如琢装出一副这席位是她自己安排的,因为她身体不适,所以才没坐前排,而是坐到了与女眷们一起的后排。


    后排的女眷纷纷起身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和薛如琢坐得近的,便趁机攀关系与她交谈。


    而离得远的,则是在那里小声议论:“看来传闻是真的呀。”


    八卦谁都爱听,一听到这话,周围几人都凑了过来。


    “什么传闻?”


    最先开口的贵女道:“听闻贵妃娘娘几日前,惹恼了陛下,还被陛下责罚跪在冰天雪地之下。”


    “如今瞧薛贵妃这面色,像是真大病了一场,而且即便贵妃真的身体不适,但到底是如今六宫最为尊贵的女人。”


    “在今日庆功宴这般重要的场合,却是被安排与咱们一道坐,不是失宠还能是什么?”


    但也有人表示:“据说贵妃娘娘对陛下可是有救命之恩,两人更是陛下还是在晋王世子时便相识,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陛下后宫空悬许久,据说也是为了薛贵妃。”


    这话一出,却是有人笑了声:“若陛下当真是为了薛贵妃而空设六宫,又为何只许她贵妃之位,而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虽只差了一阶,但皇后乃是结发妻子,贵妃再贵,也不过是妾。”


    几人听了,纷纷觉得有道理,便是连方才反驳的人,都找不出理由来。


    而这些碎嘴的话,却都一一传入了薛如琢的耳中。


    可她又不能当众让这几人闭嘴,若是她急了,岂非是坐实了外界的传言?


    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端坐在席位之上。


    不论外界如何传,如今这后宫只她一人,那她便依然还是最为尊贵的贵妃,无人能盖过她。


    但就在这时,薛如琢看到了闻析。


    闻析来得算是迟的,差不多文武百官都已经到了。


    作为一个奴才,他竟还来得这般晚,当真是仗着皇帝的恩宠恃宠而骄。


    想到那日所受的屈辱,薛如琢盯着闻析的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


    不过这抹阴狠之色,很快便在眼中一闪而过。


    直至,宫人忽然叫住了闻析:“闻少监,您的席位在这里。”


    宫人所指引的席位,正是方才薛贵妃想坐,却没坐成的。


    那位置,是仅次于太后,按照常理,是属于皇后的位置。


    当今皇帝还没有皇后,本是该轮到薛如琢这个贵妃。


    看如今,薛如琢被赶到了女眷一排,而这代表了离帝王最近的位置,亦是代表了无上的荣宠的位置,竟是被分给了一个太监。


    闻析先是一愣,而后觉得裴玄琰真是疯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生怕他这个皇帝,与太监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怕文武百官会不知道吗?


    在这种宫宴的场合,竟然将这个属于皇后的位置来给他坐。


    这是嫌他活得太长了吗?


    而宫人的声音虽然不算重,但足够让周围听到的人,都投来诧异且好奇的目光。


    诧异的是闻析一个太监,竟然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好奇的是,如此席位安排,究竟是谁有这般胆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看戏,倘若闻析真敢坐,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四面豺狼虎豹围绕的讨伐。


    一个太监,如何能越过贵妃,坐在这个代表着皇后,离皇帝最近的位置,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闻析也很清楚,敢如此明目张胆安排的,唯有裴玄琰。


    若是他直接拒绝,便是公然抗旨。


    但若是他真的坐了,那也是纯粹找死。


    便在闻析进退两难时,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闻析,坐我旁边来。”


    裴衔月在关键时刻开了口,原本她旁边是安排了旁人的。


    但安乐公主亲自开了口,识趣的人自然是自觉起身让出空位来。


    闻析感念裴衔月的解围,但她的位置,他也是万万坐不得的。


    “公主,您不能因为闻少监是个太监,便不顾男女之防呀,闻少监倒是没什么,但若是影响到公主的声誉可便多有罪过了。”


    邱英的出面,恰到好处的解决了闻析进退两难的处境。


    “这些日我与闻少监合作甚是愉快,待会儿席面上,闻少监可是要与我多喝几杯呀。”


    说着,邱英拍了拍旁边的席位。


    闻析感激的朝着他点了下头,正要过去,裴衔月却不高兴了。


    “闻析,我们许久未见,便是连坐着说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裴衔月的话音中,带了显而易见的哀怨味道。


    无形之中,像是控诉闻析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


    一个是尊贵的天家公主,一个是近来受新帝器重的少监,莫非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清的猫腻?


    闻析知道裴衔月只是想与他说说话,但在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合适。


    “奴才便在勤政殿伺候,若是公主对新政感兴趣,随时可来寻陛下。”


    找了个由头婉拒后,闻析便在邱英身边的席位坐下。


    相比于裴衔月的满面失望,邱英则是乐得大牙都合不上了。


    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高兴。


    但在他与公主之间,闻析选择了他。


    就好像是他与旁人之间,他对闻析更为重要一般。


    “闻析,你会饮酒吗?”


    虽然席位之间的距离不远,但邱英在说话时,却是半个身子都往闻析那边倾斜。


    闻析如实摇摇头。


    邱英又呲个大牙:“没关系,我教你,不过你头一回尝试的话,烈酒必是不合适,果酒会温和些,味道也还不错。”


    便在邱英向闻析介绍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裴玄琰是与曾邺他们一道来的,今日乃是为西北军的庆功宴,曾邺等人的席位自是在最前排。


    而裴玄琰在到奉天殿时,第一眼便先看向了右边离主位最近的位置。


    那是他特意为闻析安排的,只为了在这种重要的庆功场合,闻析能离他最近。


    当然更为重要的一层意义,便是让文武百官都看到并明白,闻析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很快,裴玄琰的冷眉便拧了起来。


    只因,那位置上空空如也。


    而当裴玄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与身边之人相谈甚欢的闻析身上时,冷眉压沉,如铺天盖地而来的怒火,席卷了深如古潭的黑眸。


    他竟不坐他特意为他准备的席位,反而跑去了邱英的身边!


    这跟将他的一番用心,践踏在脚底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还与旁人有说有笑!


    他面对他时,都没有笑得这么高兴!


    邱英凭什么!


    邱英哪里比得上他这个皇帝!


    愚蠢!


    气死他了!


    裴玄琰带着一身戾气坐下,甚至在底下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行礼时,没有在第一时间免礼。


    而是目光如注的,穿过层层人群,只落在那一抹削瘦的身形之上。


    帝王带着压迫感的,冷淡而又不容置喙的嗓音,在偌大的殿内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中。


    无比清晰,而又令人震惊。


    “闻析,过来。”——


    作者有话说:谢谢萨恩小宝贝儿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谢谢太好了是更新我们有救了、萨恩、尘萦、野舟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作者君: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读者,是作者君色衰哀弛失宠了,所以小可爱们都不翻牌冒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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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朕准备的惊喜,你必喜欢。……


    因着皇帝的一句话,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时,闻析面上浅浅的笑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而带了几分慌乱的苍白。


    新帝是疯了吗!


    是真的只要自己爽了, 就完全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这个太监搞特殊化,就是将他当做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何况,那位置简直就是烫手山芋,闻析要是敢坐,就得搭上命!


    闻析以为他没坐, 就是在变相的告诉裴玄琰, 不要再由着性子想一出是一出。


    可他没想到, 裴玄琰非但不管不顾, 还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来,根本就不管他的感受与生气。


    闻析咬紧了牙关。


    而跟着一起变脸的, 还有崔太后。


    原本裴玄琰之前在御花园,为了给这个小太监出气,而当众顶撞她这个做母亲的, 落了面子的崔太后心中就已经非常不悦了。


    没想到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她这儿子非但不知节制,反而还当众将这小太监叫到跟前。


    如此狂妄而又毫无顾及,难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千秋圣名了吗?


    同样变脸的, 还有薛如琢。


    原本坐不了右边的主位, 薛如琢面子上就已经挂不住了。


    所幸闻析这太监倒是还是有自知之明,没敢坐那个位置。


    可是薛如琢也是万万没想到,闻析不敢坐, 裴玄琰却是不乐意了,甚至还当众,点名叫他过去。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是怕文武百官会瞧不出来吗?


    闻析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平时私底下,他可以对裴玄琰甩脸,甚至还敢胆大包天的将他踹下床。


    可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裴玄琰的话便是圣旨,而若是他不去,便是公然抗旨。


    邱英见闻析脸都白了,自然知晓当众到皇帝的身边意味着什么。


    虽说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闻析与皇帝之间隐晦关系的人,但看到裴玄琰如此随性妄为,丝毫不顾闻析是否愿意的行为,心中也不由冒起了一团火。


    甚至邱英都做好了,为了闻析而公然与皇帝唱反调的准备了。


    “启禀……”


    邱英刚开了个头,手背便被另外一只手按住。


    此刻的闻析,掌心一片冰凉,按在邱英火热的手背之上,形成了冰与火的强烈反差。


    闻析意识到邱英要做什么后,迅速阻止他,并且对他勉强露出一个感觉的笑。


    “奴才遵旨。”


    到嘴边的话,又被邱英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但邱英依旧心有不甘的,反握住了闻析的手,以至于闻析在起身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手上的力道拉拽了一下。


    闻析诧异的垂眸看去,邱英压低声音道:“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


    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闻析忙摇头,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而两人在台下的这个小动作,被主位之上的裴玄琰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本裴玄琰就恼火闻析不听话,不愿意坐在他事先安排好的位置。


    眼下他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恍若无人般的,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当他这个正宫是死人吗?


    裴玄琰的眉眼压得又阴冷又郁沉,恍若连天的火烧云一般,要将台下不知好歹的人一并给灰飞烟灭了般。


    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缓和,且带着浪涛掀翻一切之前的,令人胆战心惊的风平浪静。


    “闻析。”


    虽然底下的人不知闻析与皇帝之间的纠葛,但也能感觉出,新帝已经在火山爆发的边缘。


    这位新得了皇帝青睐的小太监,不会是犯了皇帝什么大忌,要完蛋了吧?


    当然最高兴看到闻析倒霉的,便是近来因为盐铁一案,而深受牵连和打击的旧党和清流派了。


    尤其是旧党,不少人都是靠着盐铁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可却在闻析带着的西厂,以及邱英领着的殿前司的打压之下。


    别说是被罢免抄家,一旦被查到,哪怕只是想要保住一条性命都难。


    朝中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弄死闻析,想要看他倒大霉。


    闻析原本是走到中间位置,便要行礼,但裴玄琰的声音先他一步打断:“上来。”


    没办法,闻析只能硬着头皮,虽然他是低着头,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裴玄琰那炽热的,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灼烧了般的凝视。


    到了长案前,闻析止住了脚步,再次要行礼,又被裴玄琰打断:“过来。”


    他的话言简意赅,却带着帝王不容置喙的威压。


    闻析抿抿唇,只能硬着头皮,绕过长案,离裴玄琰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


    “陛下……”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抓住闻析的左手,并且不是简单的抓,而是几乎将他整个手都给包裹在了其中。


    随着手臂的力道,往前这么一拽。


    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出格举动的闻析,被猝不及防的拽得往前一个踉跄,堪堪勉强站稳。


    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只能不可置信,而又隐含警告眼神的,飞快的瞪了裴玄琰一眼。


    让他不要又当众发疯乱来!


    而崔太后因为距离最近,因此也是第一个,且十分清楚的看到了整个过程。


    尤其是在看到裴玄琰毫无顾忌的,握住那小太监的手后,崔太后真是又惊又恼的都要跳起来了。


    皇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知道底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吗?


    但经历了上回御花园的事件后,崔太后后来又被裴玄琰单独警告过。


    在以孝道治国的大壅朝,皇帝历来都是要每日去给太后请安的。


    而在御花园事件前,裴玄琰在这方面也是一直遵守祖训。


    只是自从御花园事件后,裴玄琰至今都没来慈宁宫请过安了。


    哪怕崔太后旁敲侧击的,让人去给裴玄琰传过话,但他依旧恍若未闻。


    所以眼下,崔太后也不敢像从前那般,直接对着裴玄琰说教,这个儿子,早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他是真正的帝王,是连她这个生身母亲,都无法左右的天下之主。


    崔太后只能以帕子捂唇,咳嗽了两声,提示裴玄琰,在这种公众场合,不可随性胡来。


    而闻析在内心震惊慌乱之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的告诉自己。


    裴玄琰还是有理智的,至少没有像在勤政殿一般,总是不打一声招呼的,抓住他就往他的大腿上坐。


    如今只是握住他的手而已,还不算是太疯,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冷静,要冷静。


    闻析不动声色的,强压住内心的慌乱,想要将手给抽回来。


    但裴玄琰却像是故意在惩罚他方才的行为一般,非但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反而还将单纯的喔的手势,给转变成了十指相扣。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一点一点的,将闻析给网笼在其间,此时此刻的闻析,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网中的鱼、笼中的鸟。


    哪怕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挣脱这来自于帝王的弥天大网。


    甚至,裴玄琰还借着他是侧着脸,正脸对着闻析,以侧脸加后脑勺,面对底下的一众文武百官。


    还毫无顾虑且随性的,朝着闻析,伸出舌头,缓慢而刻意,带着情欲般的,舔过自己的唇。


    这样的动作,恍若是一一舔过闻析的唇、他的后颈、他身上的每一处般,烙下独属于他的,无论闻析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印记。


    如此变态的行为,让闻析的手克制不住的发抖。


    他在忍耐,忍耐皇帝的变态,也忍耐被戏弄的愤怒。


    当然,裴玄琰虽然变态,也不是丝毫不顾闻析的感受,他只是太过于生气,所以想要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


    让他知道,惹他生气的后果,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既然无法承受,那他就要乖乖的,不要总惹他生气,更不准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终于,裴玄琰转过了头,再次开了口:“曾邺,朕与你介绍介绍,这是朕近来所获的珍宝,朕最喜爱——”


    当喜爱这两个字从裴玄琰的口中说出来,令闻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疯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闭嘴!闭嘴啊!


    而底下更是在一瞬变得十分安静,静到呼吸可闻。


    直至,裴玄琰慢悠悠,且十分故意的,补充了下话:“且器重的能臣,内官监少监,兼西厂统领,闻析。”


    “闻析的才干,便是连朕都为之钦服,若非他的助力,朕的许多设想都无法顺利开展,更不会像如今这般,顺心如意。”


    坐在下首的曾邺,并不知新帝与闻析之间有什么纠葛,也不知这段时间以来京师发生的变化。


    但看新帝与这小太监之间的往来,曾邺有种怎么看怎么诡异的感觉。


    从前他们这些得力干将在裴玄琰的手底下做事,若是立了功,裴玄琰高兴了,也会没有君臣之别般的,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褒奖。


    但顶多也便是如此了,而眼下,新帝牵着那小太监的手,乍看上去,新帝春风得意,乃至春光满面。


    而那看上去清清秀秀,甚至算得上是秀丽的小太监,却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怎么看,怎么都有种恶霸调戏俏妇的感觉。


    不过虽然心中觉得有点诡异,但皇帝开了金口,这就是在向他正式的介绍闻析的身份。


    能得皇帝亲自介绍,这份恩宠与器重。可是十分少见且难得的。


    曾邺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很快便从字里行间之中,品出皇帝对闻析的重视。


    当即便起手,朝着闻析拱手道:“原来是闻少监,虽然末将远在边陲,但对闻少监的名讳也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近来的盐铁一案,闻少见与邱英协力合作,破获了数起贪污受贿案,肃清了朝堂,末将这一路而来,也听各州县的百姓在夸赞。”


    “陛下得此能臣,当是大喜呀!”


    裴玄琰哈哈大笑,分明是对方是在夸闻析,但新帝这笑的,就好像是在夸他一般的与有荣焉。


    闻析只感觉这场庆功宴,就是对他精神上的折磨,所幸裴玄琰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来。


    君臣之间来回的几句话,让殿内的气氛又再度缓和了下来。


    文武百官们也都纷纷虚伪的恭贺皇帝觅得良臣,但实则一个个的,都是巴不得闻析赶紧失去帝心。


    一个低贱的太监,如今竟是凭着圣宠,带着西厂的一群太监,爬到他们这些大官的头上来。


    而一旦这小太监失了宠,生死不过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高兴之下,裴玄琰大手一挥,便开始论功行赏。


    册封曾邺为禁军统领,副将雷石全为锦衣卫指挥使。


    其余诸将逐一按军功封赏。


    别看这像是皇帝在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封的赏。


    但在无形之中,裴玄琰将皇城之内的几个最为重要的军权,分散到了自己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中。


    如此一来,他便顺理成章的将军权全部都收拢在了自己的手中。


    即便旧党想要迎回承光帝复辟,没有兵力在手,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毫无威胁力。


    掌管着全京城兵马的五军大营、殿前司、禁军以及锦衣卫,再加东厂和西厂对百官的监督。


    继位不到一年间,裴玄琰便以强势的手腕,将兵权、政权全部都牢牢握在了手中。


    而因为盐铁案,再加上新政的推行,而元气大伤的旧党,甚至连在暗处动手脚的精力都没有,已经萎靡不振许久了。


    如今西北军大获全胜,对于新帝手下的一帮得力干将的封赏,旧党更是毫无阻止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帝将皇位彻底坐稳,不可动摇。


    封赏完后,闻析觉得应该没他什么事儿了吧,试着将手在裴玄琰的手中挣扎了两下。


    没想到裴玄琰竟然这次没有作妖,而直接松开了。


    就在闻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时,却将他又大手一挥,“将那案几抬上来。”


    裴玄琰随手一指,侧头对闻析笑得势在必得:“闻析作为第一大功臣,当是坐在朕的身边,陪朕饮酒才是。”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闻析也恼了:“陛下!”


    而裴玄琰便是拿捏了闻析在外人面前,不敢乱来的性子,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还挑了下眉。


    “怎么,闻析是想要与朕同坐吗?”


    这话新帝说的并不算重,因此也只有坐得靠前的人听见了。


    如此暧昧不明的话,叫听清的人纷纷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又怕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会被新帝给暗杀了,纷纷低下头。


    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闻析咬牙。


    他败就败在要脸,不如裴玄琰这般毫无顾忌,更是厚颜无耻。


    最后闻析还是坐在了旁边搬来的案几后。


    而闻析的这桌,上的膳食却与整个宫宴都截然不同。


    很多时候,一套的虚与委蛇流程下来,这案上的膳食便算是再美味也已经凉了一半。


    但闻析的这桌却不同,这些膳食都像是刚做好,或者是一直在后面温着。


    直到闻析坐下了,才一一端上桌。


    旁人不知,但闻析一眼却看出,这些膳食都是素日里他爱吃的。


    很显然,能在如此重要的宫宴上,擅自改变了膳食标准的,唯有裴玄琰这个皇帝有这个权利。


    但闻析此刻却并不会因此而对裴玄琰有所改观。


    今日他实在是太过分,过分到闻析已经完全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可眼下,他也不能像在没人的时候一样,气极之下踹裴玄琰两脚。


    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埋头苦吃。


    心心念念的人总算是安安安分分,乖乖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裴玄琰面上的冷戾才有所缓和。


    又见闻析头也不抬,俨然是在生气,只顾着吃,吃得腮帮子鼓鼓也不停。


    只是可惜,这么可爱,裴玄琰却要顾及着有旁人,而不能亲两口。


    裴玄琰心中这般可惜的想着,手上则是慢条斯理的,给闻析斟了杯茶。


    “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皇帝做得很是随意,却是叫下面的人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闻析一个小太监,何德何能,可以让皇帝亲自给他斟茶?


    虽然离得远,且因为裴玄琰的声线压得低,所以下头的人听不清新帝到底说了什么。


    但从新帝明显随和的面容来看,竟是透着一种诡异的,类似于哄人般的味道。


    当然,没人敢承认这个从脑中一闪而过的,可怕而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敢多看,纷纷低下头。


    闻析看也没看一眼,只道:“我要喝果酒。”


    方才他原本愉快的与邱英闲聊,都是因为裴玄琰,才叫他彻底没了兴致。


    虽是如此,但他依旧还记得,邱英与他说过,果酒没有烈酒那般辣口,但味道却是不错。


    闻言,裴玄琰不由蹙了下冷眉,“果酒也是酒,你若从没饮过酒,容易会醉。”


    对此,闻析没应他的话,只是抬眸,用那双还蕴着恼意的,雾蒙蒙的秋眸,就这么望他。


    裴玄琰想,谁能在他这样一双漂亮的琉璃眸注视下,能不软了心肠,丢盔卸甲一般的弃械投降?


    这小太监,实在是太会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来让人为止一再的妥协退让纵容。


    裴玄琰叹了声,抬手命人拿了果酒来。


    但在倒给闻析时,还是叮嘱:“不可多饮。”


    要你管!


    闻析压根儿不想搭理他,但他也是头一回饮酒,唇贴着杯盏,先小口的抿了下。


    入口并没有辣感,反而是一股果子的香甜。


    闻析轻轻的咂了下嘴,品出是葡萄的味道。


    雾眸微微的,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真好喝。


    这是闻析在吃到好吃的,觉得愉悦时,无意识展现的小表情。


    是喜欢的味道,他便拿着杯盏,一口接着一口喝。


    裴玄琰虽应付着朝臣,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闻析这边。


    注意到在他稍不留神的功夫,闻析竟然便将一杯果酒给喝完了。


    并且还深为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唇角,伸出手,似乎又怕会被他发现,带了点小偷小摸味道的,又给自己道了一盅。


    裴玄琰又好笑又无奈,刚想要让他不可贪杯,这时轮到西戎的使臣上前叩拜。


    “拜见大雍皇帝陛下,请恕下臣失礼,我朝五皇子殿下,因在赶赴大雍途中染病不起,无法赴宴。”


    “特命下臣,送上西戎降书,及来自于西戎的奇珍异宝,奉于皇帝陛下。”


    使臣嘴上说着西戎五皇子染病,但实则,是因为在途中遇到了刺杀而重伤。


    其实满朝皆知,但使臣却不能如实说出,毕竟西戎五皇子是在大雍境内被刺杀,若是当众直言,岂非是说大雍不想谈和,而有意要杀五皇子?


    裴玄琰并不在意这西戎五皇子的生死,这人虽是皇子,但能作为质子出使大雍,便说明已成了西戎的弃子。


    而裴玄琰作为胜利的一方,明面上承认其是皇子,但实则,却是与降兵没什么区别。


    裴玄琰大手一挥道:“五皇子安心养伤要紧,使臣有心了,坐吧。”


    使臣松了口气,落座后,殿内继续歌舞升平,看似一派祥和。


    直到,闻析饮了第三杯,要再次倒酒时,却被一只大手覆盖住了手背。


    “闻析,不能再饮了,再饮你便要醉了,若是醉了,可便瞧不见朕为你准备的惊喜了。”


    闻析有些迟缓的抬眸,那双漂亮的琉璃眸,此刻如同晨露悬枝头,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莹莹。


    他歪了下头,连语气都变得迟缓:“惊喜?”


    裴玄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支箭给击中。


    鲜血淋漓中,却带着一种畅快的酸爽。


    没等他开口,闻析却很快又自信摇头,“不,我不要你的惊喜。”


    裴玄琰的惊喜,都是惊吓。


    别说是此次的小惊喜了,此刻便算是闻析说想要天上的星星,裴玄琰都能不顾帝王的尊仪,而亲自去给他摘来。


    而他心痒难耐的这么想着,手已经滑到了桌案底下,顺势握住了闻析垂在腿边的手。


    “听话,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惊喜的。”


    在被对方的大掌握住,炙热的温度让闻析一下又清醒了。


    他先迅速看了眼台下,歌舞升平之间,文武百官看似其乐融融的在互相敬酒。


    因着是在桌底下,跟偷情似的带着点偷偷摸摸,所以没人发现。


    闻析松了口气,当松懈下来后,脑子又开始涨涨的,晕晕乎乎的。


    他不知带这是喝醉了的征兆,以至于在瞪裴玄琰时,眼波都带了勾人的,如水波涟漪的味道。


    直把裴玄琰勾得喉结上下一滚,再也坐不住了。


    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带着闻析先行离席了。


    皇帝离席,下头的人自然是瞧见了,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即便是崔太后,也只能干瞪眼,又无法声张。


    闻析一开始走路还正常,但走着走着,他感觉自己的脚底像是踩了棉花,轻飘飘的,人好像要飞起来了。


    裴玄琰先扶住他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闻析便先不高兴的甩了下手臂。


    “别碰我,我不需要你扶。”


    瞧瞧,到了没人的时候,这胆子便又回来了。


    但裴玄琰却纵容的叹了声,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这次闻析倒是没挣扎,反而是托住脑袋,有点软绵绵的,往裴玄琰的肩头一靠。


    “你别、别飞,我想吐。”


    裴玄琰笑出声:“朕又不是仙人,如何能飞?闻析,你醉了。”


    闻析否认:“没有,我才没有。”


    醉鬼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乖乖,现在可不能睡,睡着了,可便瞧不见,朕为你准备的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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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需不需要,朕来教教你?”……


    闻析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死了, 昏昏沉沉,还飘飘忽忽的,只想要睡觉。


    对于裴玄琰的话, 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想听他絮絮叨叨, 和尚念经一般, 闻析便干脆捂住耳朵,低下头的姿势,便是顺势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胸膛。


    裴玄琰低头的这个角度,看到的便是闻析蹭得有点飞翘起来的一撮软发。


    真是可爱到犯规。


    裴玄琰顺势亲亲他的耳廓,带着低声诱哄的味道:“听话,先别睡, 马上便到了。”


    闻析又将头埋得更低些。


    裴玄琰对他这副赖皮的模样, 又无奈又宠溺的大笑了两声。


    也不再磨着对方了, 只抱着人大步上了角楼。


    角楼视野空旷, 乃是皇宫内为数几处高点,从此处可眺望整个京师。


    一早, 裴玄琰便已经命人将周围的闲杂人等给清理干净了,便是等着今夜,为闻析准备的这份惊喜。


    “闻析, 醒醒, 看,天上那是什么?”


    本觉得对方实在是太烦了,想要抬手打一巴掌。


    忽然, 砰的一声冲天响。


    闻析在这一声巨响中, 骤然睁开了雾眸。


    因着醉酒的缘故,他的脑子还是处于混沌的状态。


    但他的眼睛,却先看到了在苍穹天幕之上, 炸开的绚烂的烟火。


    一束接着一束,随着冲上云端,如同一团团的火烧云,将半边的皇城尽数照亮如同白昼。


    如是一场盛大而灿烂的,从初生到死亡,恢弘而令人眼花缭乱的,璀璨的告别。


    绚烂的烟火倒映在闻析的眼中,一团团的火簇,如是在他那片恍若晨曦的水眸中,开出一朵朵孤独而烂漫的花海。


    闻析不由屏住了呼吸,看得眼连一瞬都舍不得眨一下。


    虽然年年有烟火,但闻析还从未站在如此的高度,如此宽阔的视野,就像是离天最近,触手可碰那如梦似幻的烟火般。


    而在闻析看烟火时,裴玄琰的视线,却始终凝在他的面上。


    他看烟火,而他在看他。


    像是形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般。


    闻析没有看见,新帝眼中,望着他的那团炙热的火,甚至比这漫天的烟火还要来得热烈,似是要将眼前人给灼烧殆尽般。


    而在看到烟火的刹那,闻析的视线就没再挪开过,唇角更是在毫无直觉中,一直是处于惊喜的愉悦上扬状态。


    这样的笑容,是裴玄晏几乎很少见的。


    不,更准确的说,是很少在闻析面对他时,见到他对他露出如此发自于真心的展颜灿笑。


    甚至,必裴玄琰往前赏赐他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真心实意。


    不过是一场烟火,便能让他如此高兴?


    裴玄琰有那么一瞬,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他似乎,从未懂过,眼前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以为他爱财,可在百姓的面前,他却能毫不留恋的,将自己攒的银子给贫困的农户。


    他以为他爱权,可他明知新政改革危险重重,却依旧不怕死的一往直前,哪怕得罪了满朝的朝臣,将来一旦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好似从始至终,他看到的,都只是闻析的一面。


    当他以为他看懂了他时,却又会发现,他似乎从未懂他。


    就好比,眼前人,就在他的面前,甚至就在他的怀中。


    他的呼吸是平缓的,体温是温暖的。


    可裴玄琰却总觉得,他与闻析之间,总隔了如同天闸般。


    看似触手可及,却相隔千万里。


    裴玄琰讨厌这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就好似,他近在咫尺,却又如烟云般,一触即散,永远也无法真正属于他。


    天下他都得到了,眼前的小太监,也不会例外。


    裴玄琰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线香花火。


    “想玩儿吗?”


    闻析的视线,这才从天上的烟火,落到了裴玄琰的手上。


    他嘴上说着:“我又不是孩童。”


    但接过线香花火的速度,却是比谁都快。


    裴玄琰又好笑又宠溺,“别急,朕给你点上。”


    在火折子将花火点燃后,如星星点点般燃烧的小烟火,将闻析清隽的脸,笼在半明半暗间。


    他抬手,轻轻挥了挥,花火朝着四周小小的飞溅成一个个小火圈。


    “闻析,这是朕为你一人,所放的烟火,只属于,喜欢吗?”


    闻析手上的动作一顿,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让他的思考能力也比正常情况下慢许多。


    但在对上新帝那比烟火还要炙热的黑眸时,闻析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原来那日,他问他喜欢什么,他提了烟火,却又说没有一场烟火是属于他的。


    当时不过是随口一提,而裴玄琰并没有对此多说只是什么,只是应了一句记着了。


    闻析也没将他这看似随口一答的话放在心中,却没想到,他不仅是真的记着,并且精心准备了。


    原本,这烟火是可以放在今日的宫宴上放的。


    毕竟西北军凯旋,乃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又临近年关,为表庆贺,放一场盛大的烟火,也是合情合理。


    可此时此刻,这场足以点亮半边京师,甚至闻析在向下眺望时,都能看到满城的百姓出来观赏。


    风中传来孩童的欢呼声,而这一切,只是出于皇帝,满足他随口一提的心愿。


    也是在这一刻,闻析有些明白。


    为何从古至今,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总有这么多的人,趋之若鹜的想要得到皇帝的专宠。


    只因,当掌握着整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人,对一个人上心,宠爱一个人时,是当真能够倾尽全国之力的,将其宠上天。


    会让人产生一种,即便想要天上的星星,皇帝也会为他摘来,只为了,能博得美人一笑。


    “那么闻析,你是否也要给,朕一些奖励了呢?”


    在闻析迟缓的眨了下眼,还没从这场为他一人而放的盛大的烟火礼物中回过神来。


    裴玄琰在说话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抬起,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随着话音收尾之时,他的唇已覆上,且不给闻析任何反悔机会的,霸道而强势的,占据他所有的呼吸。


    后腰的力道也被另一只手收拢,裴玄琰吻的很凶也很急。


    像是要将先前在宫宴之上,所忍耐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一一的,并且加倍的清算回来。


    而随着深吻,一束烟火在两人的头顶炸开,五彩斑斓的绚烂之间,一如此时此刻,此间人。


    在闻析被吻得晕晕乎乎,感觉像是踩在云上飘时,裴玄琰急迫的,将他打横抱起。


    甚至嫌麻烦,连推都懒得推,一脚便将半掩的门给踹开。


    角楼之上,有个小阁楼,占地面积并不算宽敞,平时可用于侍卫巡逻时的歇脚。


    而今,这小阁楼俨然是被精心布置过的。


    铺就的足够以两人躺的榻几,两边是随风晃动的黄烛,四面几乎都是敞开透风,只以白帐半遮半掩。


    裴玄琰才将人安放在榻几上,便迫不及待的,在吻的同时,便褪去他身上的衣物。


    灌入的冷风,让闻析打了个机灵,也让他被酒精和连续不断的吻,而乱成一团麻的脑袋,有了一瞬的清晰。


    看清眼前是什么地方后,他又慌又乱又羞耻的,想要制止裴玄琰。


    “不、不行……”


    裴玄琰抬起头,唇边是势在必得的笑,嘴上在问,可手上却不见停。


    “宝贝,箭在弦上,可不能说不行。”


    闻析咬了咬唇,他知道今晚是什么情况,知道即便他不愿,裴玄琰也是不会听。


    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闻析还是咬着唇求他:“这个地方……不行。”


    四面通透,虽有白帐遮掩,但当风起时,白帐随风而动,却依旧能将阁楼内的场景照的一清二楚。


    “朕知你面子薄,放心,在上楼之前,朕便已经将人全都遣散走了,如今此处,只你我二人。”


    “何况,闻析你不是很喜欢烟火么?若是离开了角楼,便无法如此近距离而清晰的,观赏美景了。”


    裴玄琰褪衣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他就是趁着闻析醉酒,意识不太清,甚至就连反抗的意识都无法聚拢的时候。


    一点一点的,攻陷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和抗拒。


    “再者,在咱们欢愉时,有这漫天的烟火为我们做点缀,做陪衬,普天之下,可寻不出第二处来。”


    裴玄琰的薄唇,停在他的耳畔,如同鬼魅一般的,声声诱哄:“宝贝,放轻松,此间之事,当是这世上,最为欢快之事,你只需享受便成了。”


    闻析想说这不是享受,但他已经没什么抗拒的力气。


    只能在胡乱之中,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双眼。


    想用看不见,便不会觉得羞耻了。


    甚至的,他还想和裴玄琰在此事之上谈条件:“只、只一次。”


    第一回的时候,闻析实在是被裴玄琰给弄怕了。


    他想,既然无法抵抗,那只一次,应当也不会太难受吧?


    裴玄琰的唇角勾起,是低沉的笑,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去吻他的唇。


    而被亲的昏昏沉沉的闻析,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没有回答,不是默认,而是不答应。


    一次?


    怎么可能。


    这岂非是在笑话他这个帝王的无能?


    何况,他为了今日,为了闻析的心甘情愿,可是耗费了心思。


    又是烟火,又是阁楼的布置。


    每一处的安排,都只为了此刻享受天人之乐。


    因着是在四面透风的阁楼,所以闻析也不敢出声,紧咬着牙关。


    而裴玄琰显然是个十分恶劣且坏的家伙。


    他就是要逼他,就是要欺负他。


    “宝贝,乖乖,怎么又咬着牙呢。”


    “唤朕的表字,上回朕教过你的,朕知道你还记得,嗯?”


    闻析断断续续和他谈条件:“那、那你不要再继续了。”


    裴玄琰坏笑,“还能和朕谈条件,看来还是很有精力了。”


    闻析气死了。


    他偏过头,因为难受,发红的眼尾溢出了点点泪渍。


    骗子!


    狗东西!


    他再也不会相信,裴玄琰这个狗东西在床上说的每一个字!


    到后面,闻析混混沌沌的,话都快说不出了,只能张张嘴:“水,我、我要喝水。”


    太渴了,嗓子也疼。


    裴玄琰勉强中场休息片刻,倒了杯水,亲手喂到闻析的嘴边。


    闻析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连动根手指头都费劲儿。


    嘴唇沾到水,犹如在荒漠中饥渴了数日,在快要渴死之时,终于见到了绿洲。


    很急的咚咚咚几口便将水喝完了。


    裴玄琰以指腹擦拭着他的唇,笑:“慢慢喝,别急,当心呛着。”


    连着喝了好几杯水后,闻析的嗓子才算是能勉强开口说话了。


    他又气又恼,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连踹一脚都没力气,只能干瞪眼前人。


    “骗子!没人比你更讨厌!”


    裴玄琰却笑得愉悦而餍足,“宝贝,你怎么连骂人都这么可爱,看着凶巴巴的,可骂人的词儿却没一点儿的攻击力。”


    “需不需要,朕来教教你?”


    意识到裴玄琰还想继续,闻析真是怕了。


    “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想睡觉,你让我睡觉吧?”


    裴玄琰一面哄着,可他的行为却截然相反。


    “乖,如此良辰美景,如何能在睡觉中荒废了呢。”


    “不如,我们试试别的?”


    闻析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竟然还要创新!


    他比魔鬼还要魔鬼!


    胡乱之中,闻析抓住了飘飞的一角白帐。


    但没一会儿,便又脱力松开。


    他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在失去意识前,他泄愤的,在裴玄琰的身上咬了口。


    但之后,他便完全不记得了。


    而这一夜阁楼中所发生的一切,皆被藏在阁楼屋檐之上的邱英尽收眼底。


    作为殿前司指挥使,他可以凭借着职务之便,遣退众人,以保护皇帝安全为名义,近距离的看。


    因此阁楼内的场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今时今日的他,却不再如第一回看到时的震碎三观。


    相反的,他产生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嫉妒与愤懑。


    嫉妒新帝凭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对闻析为所欲为。


    更愤懑,新帝对闻析做的那些事情,许多灵感都是来自于他所画的图。


    没错,先前他将自己灵感大爆发所画的图,呈给了新帝。


    而这回,裴玄琰对他的画很满意,并让他继续搜罗。


    当然,即便是裴玄琰也不知道,这并非是那些画师所画,而是出自于他这位得力干将之手。


    并且,这灵感还是来源于皇帝自己。


    可以说,是取之于才,用之于才了。


    凭什么,凭什么皇帝可以,他却不可以?


    画是他画的,灵感也是他的。


    那么这些实践,便更该出自于他。


    此时此刻,陷入极端之中的邱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是极为不正常的。


    他只知道,闻析对新帝也并非是自愿的。


    不过只是迫于皇权之下,才不得不委身而已。


    但实则,他觉得闻析在他的面前,才是放松且自在的。


    甚至今日的宫宴上,闻析都拒绝了公主,也只愿坐在他的身边。


    如此可见,他在闻析的心中,便是特殊的,是与旁人不同的。


    倘若换成了他,那么闻析便不会抗拒,更不会被气哭。


    因为他一定会,非常、极其温柔的待他。


    不会伤他,不会强迫他,更不会弄哭他。


    他会尊重他,尊重他的意愿,按照他想的来。


    想到这里,邱英再也待不住了。


    无端的□□,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甚至呼吸都要乱了。


    虽然新帝沉溺于欢愉之中,但他的警惕心依旧是很高。


    而且新帝的武力值即便是他这个殿前司指挥使也是比不上,要是再看下去,一定就会暴露了。


    趁着还有理智在,邱英施展轻功,离开了阁楼。


    一回值庐,他便冲了个冷水澡。


    可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在冷水的浇灌下,却也依旧无法浇灭,他因为联想而冒出的邪火。


    虽然他知道,这是不该的,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简直就是对闻析的亵渎!


    可同时,脑子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


    除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他各方面也不比新帝差。


    新帝根本就不懂闻析,不懂他的抱负,不懂他的心之所往。


    他只会用手上的权利,强迫闻析。


    可他就不同了,虽然他与闻析的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自认为,他与闻析志向相投。


    甚至很多时候,不用闻析说,他便能知道他的想法,而闻析也同样如此。


    他们才是灵魂契合,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想到这里,邱英再也无法克制住理智,一头扎进了冷水之中,在水中,睁开了那双忍得猩红的双眼。


    *


    香雾靡靡。


    一派静谧之中,李德芳小心翼翼的猫着腰入殿。


    轻声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昨日一夜荒唐,裴玄琰实则连一个时辰都没睡到。


    但他依旧丝毫不累,相反因为一夜吃得好,精神奕奕,如同野兽饱餐了一顿后,是十分的餍足。


    低头之间,所见的便是睡得毫无意识的小太监。


    而在薄薄的一层寝衣之下,甚至是寝衣所遮掩不住的地方,都是他昨夜所留下的暧昧痕迹。


    彰显着昨日,究竟是有多么的疯狂而不知节制。


    但裴玄琰丝毫没有因此懊悔,但多少心中还是怜惜。


    毕竟怀中的小太监体质弱,他到底还是失控了些的。


    亲亲他的眉眼,又抬手,拢了拢他睡得有些汗涔涔,黏湿的几缕乌发。


    如今的裴玄琰,也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实在是软香在怀,但凡意志稍微弱些,便要罢朝,拥着人再睡一觉了。


    但到底,裴玄琰自觉还是个明君,在起身更衣时,又着重叮嘱:“任何人,不得吵醒他。”


    “若是朕巳时还没回,便命御膳房备好早膳,待他醒了,要他吃些,不可饿着肚子。”


    李德芳低头听着裴玄琰的叮嘱,心中却不由感叹。


    在新帝身边伺候二十几年的他,何曾见过新帝对一人如此心细如发,甚至连合适备着早膳,算着对方醒来的时间,生怕他会饿着了。


    原先,李德芳还抱着一丝幻想,觉着新帝至多也便是觉着这小太监新奇,玩一玩不多久也便腻了。


    但如今瞧来,非但没有任何腻的迹象,反而更像是逐渐的沉迷其中。


    并且,新帝还是属于那种,清醒的沉沦。


    李德芳:“是,陛下。”


    闻析睡得昏昏沉沉时,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


    “奴才的确是有十万火急之事,且前头闻少监再三叮嘱,事关教坊司的那位玉露姑娘,便要当即向他禀报……”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在捕捉到玉露这个名字后,闻析瞬间就没了任何的睡意。


    只是在他单手撑着支起身时,却几次因为头晕目眩而脱力。


    暗骂了裴玄琰不是个东西,缓了好一会儿,闻析才勉强能坐起来。


    虽然裴玄琰昨日已经给他上过药,但他依旧酸痛无力,只能先开口叫人进来问话。


    “奴才吉祥,见过少监。”


    眼前这太监,便是先前在御花园时,被闻析给救下的。


    后来闻析见他机灵,便让他在身边做事。


    特意将教坊司交给他来派人盯着,若是小妹有任何的事情,必须要第一时间通报给他。


    “可是教坊司出了什么事?”


    吉祥有些支支吾吾。


    闻析沉下眉眼,“是玉露出什么事了?快说!”


    “是、是曾统领,昨日宫宴后,他便带着手下的几名副将,去了教坊司,得知教坊司的玉露姑娘国色天香,还被一位贵人给包下了。”


    “便豪掷千金,点名要玉露姑娘去伺候他……”


    曾统领?是曾邺?


    闻析怎么也没想到,昨日才在宫宴上,为迎接这位西北统帅,结果转头,他便去逛花楼。


    以曾邺的地位,便算是闻析先前用重金包下了闻妙语,只为了不让她抛头露面接客,但教坊司怕也是不敢拒绝曾邺,而得罪这位才因军功晋升的禁军统领。


    闻析一急,掀被下榻。


    但腿一软,险些向前栽去。


    “少监当心!”


    无意间,吉祥看到了闻析身上遍布的暧昧痕迹——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什么呢、你别管攻就是老婆、尘萦、影月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作者君:偷看怎么不算是三人行呢,啾咪~


    第59章 “我看,谁敢动他!”……


    虽说底下多多少少有传, 闻析与新帝之间关系暧昧不清。


    但事关皇帝,并且另一人的对象是太监,除非是底下的人活腻歪了, 否则即便是在私底下, 也是没人敢轻易谈论的。


    只是多少也都是心照不宣, 尤其是对于在勤政殿伺候的。


    新帝对闻析的态度,可谓是毫不避讳,若非闻析不愿,恐怕早便已经不堪入目了。


    而如今,亲眼且是近距离的,瞧见了闻析满身的暧昧痕迹, 而他又是从龙榻上下来的, 足以见得昨夜发生了多么激烈的事儿。


    不过吉祥倒是并不算太震惊, 只是瞧闻析连站都站不太稳, 不由在心中感叹。


    皇帝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将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但能在宫里伺候的, 都是机灵的,吉祥自然知什么该看,而什么又不该看。


    他并不多问, 只是在第一时间扶住了闻析, 询问:“少监,可需要抬个轿撵?”


    按规矩而言,闻析如今虽然已位居少监, 但到底只是个太监, 在宫中贵人的眼中,只是高一阶的奴才罢了。


    但奈何他如今正得圣宠,只要他想要,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轿撵了,便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新帝怕是都会为他摘来。


    虽然一走动,两腿之间便酸痛到几乎无法站立,尤其是走路时,两腿之间的摩擦更是要命。


    但闻析还是摇摇头,并不想因为这而引人注意。


    新帝对他恩宠是一回事,但他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


    虽然新帝万人之上,可这宫中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太后、贵妃,数不尽的贵人。


    一旦没有新帝的庇护,随便一个贵人,只要动动手指头,便能要了他这条小命。


    他可以在没人是的时候,对新帝耍些小脾气,但在外面,他绝不能得意忘形。


    如今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每一步,他都要小心再小心,不可叫人凭此抓住了什么把柄。


    趁着新帝也不在,算着时辰,一旦新帝谈论起政事来,没两个时辰当时不会结束的。


    如今闻析的手中,也有了金牌,不仅能自由出入皇宫,必要时还可搬出皇帝来起到威慑作用。


    换了身便装,闻析便匆匆出宫了。


    吉祥也是个机灵的,知道闻析要出宫,便立即命人在宫外套了马车。


    只是刚到了宫门口,却是与一人不期而遇。


    “闻析,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宫门口,恰好碰到正好也从宫中出来的裴衔月。


    昨日宫宴,在一派歌舞笙箫中,裴衔月却是心中郁郁,尤其是瞧见,她所心悦的人,坐在她皇兄的身边。


    甚至宫宴才到了一半,皇兄便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自打上回闻析被狼咬受伤,裴衔月以为自己是为了闻析好,而擅自做主,想向崔太后求了闻析。


    没想到却反而是弄巧成拙,险些害了闻析的性命。


    为了这事儿,裴玄琰甚至亲自到了公主府,将裴衔月给教训了一顿。


    后来裴衔月又了解到了其中的细节,得知崔太后竟是想活活以白绫勒死闻析。


    但凡裴玄琰当时晚了那么一步,闻析便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而她别说是得到人,便是连尸体,怕是都瞧不见了。


    而在此事之后,一向大大咧咧,随心所欲的安乐公主,头一回心有余悸,甚至也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


    虽然她当时怼回了裴玄琰,但实则,她却觉得是自己害了闻析,以至于他们只是隔了宫墙,可这些时日来,她却始终不敢去见闻析。


    直到昨夜的宫宴上,裴衔月原本对这种形式主义的宫宴是并不感兴趣的。


    可是她又实在是想见闻析,便也还是去了。


    一到宴席上,她的目光便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一抹削瘦的身形上。


    一眼,她便瞧出闻析的面色似是好了些,看着也似是比先前要稍微胖了一些。


    看来这段时日,他在皇宫过得还算是可以,至少裴玄琰也是有说到做到,有在认真待闻析好。


    可当裴衔月看到,闻析竟然被安排在了历来属于皇后的席位上,而他显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裴衔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可她没想到,以她与闻析的交情,她邀闻析坐在旁侧,闻析竟拒绝了她,反而是选择了邱英。


    头一回,裴衔月觉得与她在沙场上并肩作战了多年的邱英,那张嘴脸看上去是那样的令人厌烦。


    倘若没有这家伙横插一脚,闻析当是会与她同坐,她也能借着机会,与他说上话。


    可一场宴会下来,她非但没有和闻析说话的机会,反而连多看两眼的机会都没有。


    邱英讨厌,而皇兄更是个烦人精!


    平日里他便霸占着闻析,在一场宫宴上,也将人看得牢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闻析是他什么人!


    不过裴衔月也没想到,她昨夜因为醉酒,而留宿在了宫中,今日醒后打算出宫,竟是能有意外的收获。


    “公主,我们昨日宫宴上菜见过。”


    闻析觉得裴衔月这声好久不见着实是奇怪,分明他们昨日才见过。


    可裴衔月却道:“昨日怎么能算,你都没与我说上几句话。”


    闻析有点尴尬,他不知该如何回裴衔月,因为她看着他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灼热,且还带着哀怨的味道。


    “你是要出宫吗?正好我也出宫,咱们一道吧?”


    虽然嘴上是邀请,但裴衔月已经一两步的,走到了闻析的跟前,生怕他会跑了似的。


    闻析婉拒:“奴才要去的地方,与公主府是相反的方向,怕是与公主不同路。”


    “没关系,正好我也闲着无事,你要去哪儿,我与你一道,说不准我便能帮上忙呢?”


    闻析委婉表示:“奴才去的地方,公主怕是去不了。”


    一听这话,裴衔月便不乐意了:“普天之下,便是连战场我都去得,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教坊司。”


    没办法,裴衔月实在是纠缠,闻析急着要去找小妹,没工夫与她都纠缠,便直接道出了目的。


    便是连裴衔月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听到教坊司后,亦是意外的啊了声,并且上下打量闻析,一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惊。


    “你、你要去教坊司?可、可你去教坊司,能做什么?”


    他一个太监,还能去教坊司找姑娘?可便算是找姑娘,他也做不了什么吧?


    而且裴衔月实在不信,闻析这样清风朗月的人,会是个寻花问柳之辈,哪怕他是个正常男人,她也不信他会做出此等不入流之事。


    “奴才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若公主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寻时间相谈可好?”


    裴衔月也看出闻析十分着急,便确定他必然不是去找姑娘,当是有正事要做。


    她便不再多废话,十分干脆的翻身上马,二话不说,抓住的肩膀,凭借着蛮力,将人一下拽上了马背。


    这一下实在是猝不及防,闻析晃了下,抓住马背的鬃毛,才算是坐稳了身子。


    但他腿之间,实在是疼痛,走路都困难,所以才选择出宫坐马车,而此刻坐在马背上,简直便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


    脸都一下疼白了,但还是咬着牙忍住,“公主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吗,坐马车太慢了,我的战马可是能日行千里,保准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便送你到教坊司。”


    说着,裴衔月豪迈的一甩马鞭,“坐稳了!”


    随着马蹄高高翘起,紧随着便朝前直冲而去,闻析往后一仰,险些被甩下去。


    为了稳住身子,只能抱住了对方的腰。


    感受到身后环绕的手,裴衔月勾唇,这段时日来积攒的郁郁,都在这一瞬消失殆尽了。


    但她没看到的是,闻析脸色惨白,额头不断冒出了冷汗,嘴唇都因为忍痛快被咬破了。


    而被甩在后面的吉祥,则是着急的跳起来喊:“等、等等奴才!”


    没法子,吉祥只能驾着马车在后面追。


    战马的速度,本就是一般的马都追赶不上的,何况还是四个轮子,拖了轿子的马车。


    “吁——”


    裴衔月勒停了马,她先翻身下了马,转身朝闻析伸出手时,却被他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闻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裴衔月便要上手检查:“难道是先前受的伤还没好全吗?”


    虽说裴衔月也不可能会当众脱他的衣衫,但他受伤的部位,却是不可描述的,且还是因为那档子事。


    闻析本便面子薄,更别提他还是因为那档子事而受的伤,才导致骑马时腿更是一种折磨。


    他按住裴衔月的手,缓了口气道:“没事,多谢公主送我一程,教坊司此地,公主女子之身,还是莫要踏足为好。”


    但裴衔月却毫不在意道:“你都去得,为何我去不得?闻析,你该不会是背着我,私会姑娘吧?”


    闻析:“……”


    看出裴衔月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没法子,闻析也只能忍痛,借着裴衔月的力道下了马背。


    闻析一入教坊司,也顾不上身旁的裴衔月,便直接问:“玉露呢?”


    玉露?这不是姑娘的名字吗?


    难道闻析这火急火燎的,真的是来找姑娘的?


    并且看他这副样子,明显这姑娘还是对他十分重要的。


    裴衔月自认和闻析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何曾见他,对人如此着急过?


    所以昨日闻析拒绝与她同坐,当真是因为心里有人了?


    她不服。


    作为大雍最为尊贵的安乐公主,她竟是连教坊司的一个小小官妓都比不上?


    被问话的小侍女支支吾吾:“这位大人,玉露姑娘今日怕是不方便见客……”


    闻析的脸更黑了,难道昨日曾邺在教坊司留宿了一整夜?那他岂非是对小妹……


    想到这里,闻析懊悔极了。


    昨夜他便不该贪杯,若是他没有贪杯喝醉了,便不会在面对新帝的求欢时,失去抵抗的能力,让对方折腾了他一整夜。


    也便不会耽搁到现在,才知小妹昨夜出事了。


    若是小妹真的被……他这一辈,都不会原谅自己昨日的失职!


    闻析一把推开小侍女,快步往春风阁而去。


    小侍女拦不住人,只能赶紧叫人去通知坊丞。


    “哟闻公子,您这火急火燎的,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在快到春风阁时,转弯处却被及时出现的坊丞给拦住了去路。


    闻析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偏深这坊丞还敢嬉皮笑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简直是找死。


    从前,闻析不喜欢封建社会的杀人如麻,若是能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他也不愿见血。


    可此时此刻,他头一回动了杀念。


    一步上前,揪住了坊丞的衣襟,“我先前给了你整整一箱黄金,再三叮嘱,不准任何人见玉露,更不能让玉露出来接客,可你是如何做的?”


    “此刻,春风阁内,是不是另有他人?”


    坊丞见闻析如此怒气冲冲的过来,便知他必是已经知道了,便干脆承认,一脸颇为无奈的狡辩。


    “闻公子,实在不是我不讲信用,你付了黄金是不错,在之前,我也的确是信守承诺,没有让玉露出来见客。”


    “可昨夜的那位大人,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坊丞可以得罪的,那可是才立了大功的功臣,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


    “他点名了要让玉露来接客,我又如何敢拒绝,除非我这坊丞是不想做了。”


    他们竟真的让小妹去给曾邺接客了!


    闻析一把将人推开,“滚开!你的事,我之后会和你算清!”


    坊丞一抬手,立时有几个壮汉挡在了春风阁前。


    “闻公子,那位大人物,可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你不能进去。”


    闻析的眼中杀意满满,“我说,滚开!”


    便在壮汉见闻析非要硬闯,打算动手之时。


    伴随着一阵疾风,长鞭甩来,圈住了其中一个壮汉,带着力道,将人甩飞起,撞中了另外一人,两人齐刷刷的飞了出去,好一通哎哟哎哟的乱叫。


    “我看,谁敢动他!”


    坊丞大叫道:“你是何许人也,竟敢在教坊司动手?”


    裴衔月懒得废话,直接报了身份:“安乐公主是也。”


    虽然坊丞没见过裴衔月,但作为大雍第一位以军功册立封号,且还是新帝唯一的胞妹,如此尊贵的双重身份下。


    这位尊贵无极的公主,擅使用长鞭。


    再看她手中的长鞭,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且普天之下,怕也寻不出第二个,能有裴衔月这般气质的女子。


    坊丞立即变了脸:“不知公主殿下莅临,下官有失远迎……”


    裴衔月最看不惯的,便是这副曲意逢迎的嘴脸,一脚将坊丞踹到了一边。


    而闻析则是趁着这个空隙,一脚将门给踹了开。


    乍一眼,闻析便瞧见了在屏风之后晃动的身影。


    他怒目冲了过去,一脚踹开屏风:“放开她!”——


    作者有话说:谢谢野舟、看什么呢、二月雪、云间客、尘萦、创走所有不开心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第60章 “打一副脚镣,将你锁在朕身……


    闻析甚至都已经抬起手要杀过去了。


    哪知, 入目的却并非是闻妙语,而是祝青青。


    以及,祝青青捧在手里的头。


    当然, 这颗头的主人闻析昨日在宫宴上才见过, 正是他方才动了杀心的曾邺。


    而他一路牵挂的小妹, 却并不在。


    也是这个时候,闻析才注意到了屋内的不同寻常。


    屏风后是一地的酒坛子,满屋子的酒气冲天。


    而在闻析看去之时,祝青青也受惊抬头看来,与闻析的视线对上后。


    当即一喜,丝毫没有半点留情的, 将那颗头往旁边一推。


    而烂醉如泥, 已然没什么意识的曾邺, 便哐当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那脑袋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光是听声儿便知头怕是都磕破了。


    “闻析你怎么来了?”


    不等闻析回答, 一道倩影便自帷幔之下冲出来,扑入了闻析的怀中。


    “二哥哥!”


    当拥抱着小妹,听见她的声音, 看到她安然无恙, 闻析这一路来的提心吊打,才算是稍稍安了下来。


    “让哥哥看看,昨夜……可有出什么事吗?”


    虽然屋内并非是闻析这一路设想的最坏的结果, 看上去还算是正常, 但闻析还是害怕昨夜自己没有及时赶过来,小妹会受了人欺负。


    闻妙语摇摇头,指向了祝青青, “二哥哥放心,我很好,这还多亏了青青姐。”


    “昨夜这个男人忽然点名要我接客,坊丞还说他身份贵重,乃是立了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若是我敢不从,便要人头落地。”


    “没办法,我便只能硬着头皮让他进来,这人看上去,在来之前也饮了不少酒,一进来便要对我动手动脚。”


    听到这,闻析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虽然如今怀中的小妹安然无恙,但想到昨夜她险些被人欺负,身陷险境。


    而作为哥哥的他,却在角楼之上,被迫与皇帝做那档子事,全然不知,他这个哥哥,实在是万分不合格!


    “但二哥哥不必担心,我闻妙语是何等人也?我可是打小便机灵,否则即便是没有青青姐,我在这教坊司,早便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那叫一个灵活,左躲右闪,这登徒子还自己摔了一跤,险些大牙都磕掉了呢。”


    闻妙语说得一脸骄傲,但闻析听着,却更是心疼。


    但当着妹妹的面,他不能表现出来,便抚摸着她的面容,露出一个笑,“妙语真厉害。”


    听到哥哥的夸赞,闻妙语的头抬得更高了。


    “而青青姐,便是在这登徒子恼怒之时,及时出现,青青姐可聪明了,提出了行酒令,将这登徒子给唬住了。”


    没错,事情是这样的。


    祝青青得知一个朝中大官,并且据说还是当日才入京,并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了皇帝封赏晋升的大人物,点名要闻妙语伺候。


    心中便猜测到,这人必然便是此番凯旋的西北军中的将军。


    但具体是什么身份的,祝青青也没见过人,不好判断。


    不过结合闻析先前为了闻妙语的安全,特意给了坊丞一整箱的黄金,对外买断了闻妙语。


    并且再三叮嘱,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准点名让闻妙语来伺候。


    虽然闻析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但先前与闻析一道的是殿前司指挥使邱英。


    能在教坊司混的,都是机灵人。


    坊丞见连这位邱指挥使都会闻析尊敬有加,便知他的身份也不低,自然是不敢怠慢他的话。


    所以这段时日来,闻妙语都过得颇为安稳。


    没想到昨夜会忽然来了这么个无妄之灾,其实闻妙语也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虽然她是机灵,但是面对一个醉酒的,好不讲理便想要欺负她的人,她内心是十分害怕且慌乱的。


    倘若不是祝青青及时出现,闻妙语昨夜必然便遭了毒手。


    因为曾邺可不是寻常人,那是武功高强的大将军,且才立了赫赫战功,深得皇帝信赖,便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是轻易不敢得罪的。


    也幸而祝青青机敏,及时冲了进来,将受了惊吓的闻妙语挡在了身后。


    原本对于有人冲进来,打搅了好事的曾邺是恼怒的,但在看到祝青青的样貌后,他又歇了火。


    “这坊丞也是个机灵的,还给本将军又送了个人,两个人一起伺候,本将军甚是喜欢,美人儿,都过来吧,今夜可要好好伺候本将军。”


    祝青青假意羞赧的以帕遮唇道:“奴家还不知,这位好生英武的将军姓甚名谁?”


    曾邺哈哈大笑:“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北军统帅,今拜禁军统领曾邺是也,如何,美人,今夜能得机会伺候本将军,可是你们的荣幸。”


    “你们还是本将军此番回京后,第一个,哦不对两个一起伺候的,若是伺候的好,让本将军高兴了,本将军重重有赏!”


    从曾邺的口吻中,也可知他逛青楼也是常事了。


    没想到被外界吹捧的大雍战神,私底下也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祝青青心里唾弃,面上却装出一脸崇拜的模样来,“原来是曾统领,近来西北军大败西戎,捷报传回京师,京中上下皆是在议论将军的英勇无畏。”


    “今日能得将军的青眼,乃是奴家的荣幸,只是——”


    在祝青青停顿时,曾邺又扑了上来。


    祝青青一个灵活走位,带着闻妙语躲开了曾邺的毒手。


    见她们二人再次躲开,曾邺多少不快了,“既然知道本将军的身份,你们二人又躲什么,怎么,难道是不想伺候本将军?”


    “将军误会了,实则奴家对将军倾慕已久,奴家听闻,大雍有五虎将,随陛下出生入死,为陛下与大雍,立下赫赫战功。”


    “而这五虎将中,被称为儒将,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满腹经纶的,便唯有曾将军一人。”


    祝青青以帕子,妩媚的抚过曾邺的脸庞,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魄。


    曾邺果真被哄得开怀大笑,一把抓住了祝青青的手,将人一把拽入了怀中。


    “没想到这教坊司中的官妓,还有如你这般有趣的,不错,今日本将军便先要了你。”


    便在曾邺低下头要亲时,祝青青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将军莫急呀,将军可敢与奴家玩儿一个小游戏?否则这长夜漫漫,若直接进入主题,该是有多无趣呀。”


    但曾邺显然是心急难耐,拿开祝青青的手,“放心,本将军的技术可是好得很,绝不会叫你无趣的。”


    祝青青翻了个白眼,这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色胚,还有脸传出自己是个儒将的雅称来,也属实是不要脸。


    但表面上,故作生气而娇嗔的,从曾邺的怀中挣脱出来。


    “奴家还以为,将军与那些只会寻欢作乐的浪荡子们不同,原来在将军的眼中,奴家也不过是一时为将军纾解欢愉的工具。”


    果然,曾邺被这话套了进去,便也忍了住,“好美人,你想要玩儿什么,本将军陪你玩玩儿便是。”


    难得遇到个有趣的,曾邺也是难得有了点兴致,没有直接进入主题。


    祝青青搬出了一坛酒,媚眼如丝的道:“将军在西北所向披靡,奴家不才,想与将军玩儿个行酒令。”


    “将军一杯酒,奴家便作一首边塞诗,若是在将军一杯酒饮尽,奴家作不出,便罚奴家脱一件衣裳。”


    “但若是奴家作出来了,那将军便要多罚一杯,将军以为如何?”


    曾邺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般玩儿法的行酒令,既刺激又有趣,他当即便大笑着一口应了下来。


    “本将军可是千杯不醉,那美人儿,你今日这衣裳,可都保不住了。”


    说着,曾邺便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原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祝青青必然会做不出来,没想到她巧盼一笑,张口便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曾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祝青青竟然真能作得出来,而且对仗工整,当是流传万世的绝佳好诗!


    “好!好!好一句不教胡马度阴山!”


    曾邺拍案叫绝:“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官妓,既然能有如此才学,好,这酒本将军喝了!”


    原以为祝青青便算是再有才学,也没法在短短一杯酒内,便连续作诗。


    但没想到祝青青非但可以,并且每一首诗的规格都丝毫不比前一首的差,每一首都足够流芳百世。


    这酒,曾邺自然也是喝得心服口服。


    殊不知,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九年义务教育学的唐诗三百首,可不是白学的。


    让祝青青做其他的或许不行,但若是作诗,那她可是张口就能来,就以她肚子里的存活,还不得把曾邺给直接喝趴下?


    果然,喝到后面曾邺便不行了。


    祝青青还在旁边故意道:“将军,将军你喝不下了吗?可将军先前不是说,自己是千杯不醉吗,奴家还有许多诗没有作呢,将军不想听了吗?”


    曾邺眼神都已经涣散了,摇摇晃晃的起身,想要去抱祝青青。


    “诗、诗晚些再作,先、先与本将军,春、春风一度……”


    祝青青立马躲闪,两人便这么一个躲,一个摇摇晃晃的追赶,追到了屏风后。


    而曾邺终于到了极限,一下倒向了祝青青。


    面对这么个膘肥体壮的成年男人,祝青青自然是扶不住,一下就被对方带倒在了地上。


    而这么一应付,天都已经大亮了,祝青青被迫熬了一宿应付禽兽,心里正窝火,抓着曾邺的头,便想要出出气。


    恰好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吵闹声。


    祝青青还以为是曾邺的手下听到动静了,赶忙叫闻妙语先藏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闻析冲了进来,于是乎,便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了解完所有的情况后,闻析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他拱手,朝着祝青青深深鞠躬作揖。


    “小妹昨日能逃过此劫,多亏了青青姑娘的聪慧过人,青青姑娘大恩闻某无以为报,若是青青姑娘有任何需要,闻某必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青青摆摆手,“举手之劳,何况妙语虽不是我的亲妹妹,但这些年来,我也早就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了。”


    闻妙语揪住闻析的衣角,轻轻的拽了拽,带着请求:“二哥哥,你也可以帮青青姐脱罪,离开教坊司吗?”


    先前闻析向她许诺,一定会带她离开教坊司,闻妙语对于哥哥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她又想到,倘若她顺利离开了教坊司,岂不是又留祝青青在这水深火热之处?


    她能够这般清白而幸运的活到现在,多亏了祝青青多次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相救。


    闻析刚想要说话,身后冒出个笑吟吟的脑袋。


    “你是闻析的妹妹?妹妹你好,我是裴衔月,初次见面。”


    原本还以为闻析是有了心上人,一路都郁闷极了的裴衔月,方才亲眼瞧见闻妙语一声二哥哥,扑到了闻析的怀中。


    顿时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股子的郁闷也就瞬间如烟雾般消散。


    甚至还为了表现自己,裴衔月还练习了下笑容,用一种自家人的微笑,好给闻妙语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打招呼的同时,裴衔月摘下了腕上的一只翡翠雕缠花镶蓝宝石手镯,并且在闻妙语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这专属皇室享用的镯子,套到了闻妙语的手腕上。


    “你瞧,闻析也不提前说,是来看妹妹的,我这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镯子是我今岁才打的,时下京师最新款,且独一无二,绝不会重样。”


    裴衔月问还呆愣愣的闻妙语,“妹妹可喜欢?”


    在闻妙语还没反应过来时,旁边的祝青青啊了声。


    “裴衔月……你、你莫不成是当今皇帝唯一的胞妹,以战功册封的安乐公主裴衔月?”


    闻妙语一下睁圆了眼睛,没想到眼前看着对她十分热情之人,身份竟然如此之贵重,忙要摘下镯子,又慌里慌张的行礼。


    “奴见过公主殿下……”


    裴衔月扶住她,“妹妹不必同我多礼,你是闻析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下,轮到闻妙语傻眼的啊了声。


    还是闻析听不下去,干咳了声:“公主莫要胡言。”


    裴衔月也不生气,反而是笑了笑,用脚踢了踢醉成一滩烂泥的曾邺。


    “曾邺这家伙,多少年了,还依然死性不改,就是好色,一得了空,便喜欢逛青楼,若非他是皇兄手下的得力干将,我都想见他一次打一次。”


    “竟然还敢将手伸到妹妹的身上,幸亏妹妹无碍,否则便算是皇兄在,我都得将他的命根子给废了,好给妹妹出气。”


    闻妙语先是震惊于裴衔月的豪迈,紧随着便是眼睛亮亮的,十分崇拜的看着裴衔月。


    “虽然奴无法离开教坊司,但对公主的威名亦是有所耳闻,公主比奴所听过的所有传闻,都要好。”


    裴衔月一听便高兴的合不拢嘴,甚至都把闻析挤到了一边,握住闻妙语的手,两人犹如多年未见的失散姐妹一般。


    “不知为何,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在我面前,不必多礼,更不要自称什么奴不奴的,如你哥哥这般随意便好。”


    闻析:“……”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在裴衔月的面前这般无礼?


    闻妙语有点羞赧的点点头,“奴……我叫闻妙语,若是公主愿意,可以……”


    话都还没说完,裴衔月便是一声:“妙语!”


    “你也不必喊我公主,多见外,多生分,直接唤我衔月姐便成。”


    闻妙语为难:“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裴衔月哎了声:“我说的便是规矩,何况,闻析与我乃是生死之交,他的家人便也是我的家人,难道妙语不愿意唤我姐姐?”


    闻妙语连连摇头,“自然、自然不是的,衔、衔月姐,与二哥哥竟是生死之交吗?”


    “说起我与闻析的交情,那便是说来话长了,但若不是他舍身相救,我恐怕便没命活到现在了。”


    于是乎,原本是闻析担忧妹妹,匆匆前来搭救,结果最后却演变成了,裴衔月拉着闻妙语,在那里相谈甚欢。


    连祝青青都插不上什么话,只能用胳膊肘抵了下闻析。


    “闻析你魅力可以呀,竟然连堂堂天家公主,都对你心生爱慕,青睐有加?”


    闻析险些被口水呛着,沉声道:“青青姑娘,慎言,你说我没事,但不可辱了公主的名声。”


    祝青青叹息,闻析这人,便是太心善了,凡是总想着别人,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太监身份被人说道。


    却担心因为自己的太监身份,而会对裴衔月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


    这样的人,其实活得很累。


    “今日青青姑娘的仗义相救,闻某铭记于心,我已着手,为祝家翻案,这案子并不难,不日我定救青青姑娘脱离教坊司。”


    对于一点恩情,闻析都铭记于心,更别说祝青青多次救小妹。


    帮祝青青脱离罪籍并不难,祝家所犯的罪,不如闻家这般重,只要能找到证据便能翻案,闻析在了解了案件后,便着手让西厂去办了。


    哪家清白的姑娘,会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何况是像祝青青这样的现代人。


    她感激的拍拍闻析的肩膀,“那便多谢了,不过闻析,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穿越之前的事儿了吗?”


    穿越?


    闻析不知自己的脑子里,为何会对这个词有种诡异的熟悉。


    有什么记忆,像是要发芽一般,要从脑子的深处冒出来。


    正好这时,被认亲完的裴衔月打断:“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请客,邀诸位一道游湖如何?”


    闻妙语不可置信:“可、可我们都是罪奴,除非脱离了罪籍,否则永生永世,是无法走出教坊司的。”


    没错,即便来教坊司寻欢作乐的达官显贵们众多。


    但没有一个人,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赎一个罪奴,当然,便算是他们想,过不了官府那一关,反而还惹了一身的官司,可便得不偿失了。


    因此这教坊司每日来来往往客人诸多,除非是脱离了罪籍的,否则一旦入了这地儿,便没人有机会能出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即便闻析如今已是少监,也不敢轻易冒风险。


    闻析听此,也不由出言:“公主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如今妙语的身份还是多有不便,若是叫朝中官员得知此事,必会参公主一本的。”


    裴衔月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在这世上,还没什么条条框框,是可以框住我的,我连战场都能单枪匹马的杀个有来有回。”


    “那些朝中的老迂腐们,敢参我,我便用鞭子,将他们吊起来打,瞧瞧是他们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鞭子更厉害。”


    闻妙语满脸崇拜:“衔月姐你好厉害呀!”


    然后扭头,一脸期待的望着闻析:“二哥哥,可以吗?”


    原本婉拒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但在对上小妹极其期待,却又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的目光后。


    所有的顾虑,也便都抛之脑后了。


    他虽有千万般算计,但在小妹的快乐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


    十年了,这还是闻妙语头一回出教坊司。


    但她们毕竟身份特殊,所以出门时,皆是以纱帽遮掩。


    闻妙语左看看右看看,瞧什么都稀奇,见什么都询问闻析,像是十万个为什么。


    而闻析全程都十分有耐心的解释。


    裴衔月大手一挥,包下了一艘奢华的画舫,带着闻析等人游湖。


    在闻妙语拉着祝青青,到甲板上看风景时,裴衔月顺势坐在了闻析的身侧。


    “闻析,我瞧妙语对外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出来游玩如此高兴,不如日后我们多来,带她出去转转可好?”


    闻析感激道:“多谢公主,但妙语如今身份特殊,我也不宜时常出入教坊司,否则容易引起人怀疑。”


    “而且我如今在朝中树敌无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妙语之前,我希望她莫要因为我,而被人所盯上。”


    裴衔月望着他,忽然道:“闻析,我明白你的难处,我这儿有个捷径,若你愿意来公主府,我便能设法保下你与妙语。”


    “如此你们兄妹便能团聚,不必再聚少离多,在公主府亦可安稳度日,不必再为我皇兄鞍前马后,朝不保夕的卖命,如何?”


    闻析不由怔了怔,在他开口前,甲板上的闻妙语兴高采烈的唤裴衔月过去。


    望着甲板上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小妹,闻析的面上也难得露出放松的笑意。


    正想要过去,忽然身后伸出了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高大的身躯罩下暗影,圈住他的腰,将他霸道而强硬的拽入了怀中。


    闻析心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而耳后,薄唇贴着耳畔,吐息又灼热,又如同被毒蛇缠上般,令人毛骨悚然。


    “闻析,才下了朕的龙榻,朕一个没留神,便又想跟着别人跑了?”


    “你总是这般不乖,是不是要朕打一副脚镣,将你锁住,锁在朕的身边,你才不会有旁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谢谢云间客、啥时候开饭、尘萦、二月雪、影月、看什么呢、柠檬猫、雾溪山风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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