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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0

    第66章 “好啊,那陛下便来砍我的头……


    这名字, 裴玄琰可太熟悉了。


    他费尽心思,为了哄闻析高兴,又是给他的妹妹造假身份, 又是给他置办了一处宅子。


    本该是他做金屋藏娇之用, 可如今却方便了, 闻析藏别的女人。


    虽然闻析说祝青青是他的恩人,但裴玄琰分明瞧出,这女人在闻析心中也是有一定位置的。


    而闻析才认识她多久,她便能在闻析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笑他这个做皇帝的,忙前忙后,到头来却反而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所以哪怕昨晚裴玄琰尽兴了, 暂时没做计较, 但这不代表, 他会默许闻析对别人的关心, 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因为裴玄琰很清楚,闻析并非是断袖。


    如今他在他的身边, 不过是被皇权、被强权所迫,但凡他有选择,都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与他抵死欢好。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看上的人,这一生一世,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即使他现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但日子久了, 他总是会爱上他的。


    没人能抵抗的住,来自于一个皇帝的宠爱。


    而裴玄琰也十分自信的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他能从一个亲王, 成为这天下的君主,一个小太监的心,他还能拿捏不住?


    不过眼下,倒是他才犯了瞌睡,这不就有人给他递枕头了。


    他还想着,要怎么悄无声息的,让祝青青这个女人,从闻析的世界消失。


    倘若将其赐给曾邺,她不就没法再和闻析有交集了吗?


    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曾邺,你可喜欢这女人?”


    曾邺拱手:“末将自然是喜欢的。”


    裴玄琰大手一挥:“如此,朕便将她,赐予你做正妻。”


    曾邺虽然对祝青青感兴趣,但更多的,只是为了将她弄到府里出气,好让着女人明白,得罪他的后果,便是要一辈子在曾府伺候他,他要她如何,她便得如何。


    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皇帝为他赐婚,迎娶她为正妻。


    “陛下,祝青青如今虽然是脱了罪籍,但到底在身份上也只是个平民,正妻是否不太合适……”


    裴玄琰语气一沉:“你都求到朕的跟前了,若是不许正妻之位,莫非你对她并非是喜欢,而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朕既然做了这个月老,又岂能让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如此岂非显得朕不通人情了?”


    虽然裴玄琰霸道强势,但他也不是不懂。


    古往今来,没有哪家的姑娘,放着正室妻子的位置不做,而去给人当妾的。


    虽然因为闻析的缘故,裴玄琰的确是不喜欢祝青青的存在。


    但到底对方也没做过什么,若只是因为和闻析有了牵连,而强行让对方做妾,那也显得他太没道德了。


    而且若是闻析得知了此事,必然又会生气。


    裴玄琰还不想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而影响他与闻析之间的感情。


    “怎么,你不愿?”


    帝王的威压,如潮水般倾轧而来,曾邺哪儿敢说不愿,跪伏在地,以头磕地。


    “末将不敢,末将叩谢陛下皇恩。”


    裴玄琰的面上这才有了笑,抬抬手,让对方起身。


    “你是朕的得力干将,你大婚,朕这个做月老的,自然是要重赏,让你办得风风光光的,满城艳羡,如何?”


    曾邺哪儿有拒绝的机会:“末将叩谢陛下。”


    虽然这和他所求有所出路,但不过就是一个正妻的位置,等到他日后玩儿腻了,直接休了再娶便是。


    一个女人而已,岂能困得住他。


    *


    闻析一睁开眼,就和蹲在床边,直勾勾盯着他,盯得人不由头皮发毛的邱英对上了视线。


    任是谁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这场景,都会被吓一跳。


    “邱英,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闻析撑起身子坐起时,单薄的寝衣顺着肩滑落,将本被寝衣遮掩之下的暧昧痕迹,暴露在了空气中,也暴露在了邱英的眼中。


    虽然闻析迅速往上一提,遮掩住了不该被外人瞧见的痕迹,但邱英却是捏紧了拳头,原本因为见到闻析而十分高兴的狗狗眼,此刻也拉下了眼角。


    有两团戾气,在眼中冲撞。


    “陛下昨日来过?”


    没人比邱英更清楚,闻析的这一身痕迹代表着什么。


    因此他愈发的气闷。


    新帝仗着皇权,霸占着人也便罢了,还如此不知怜惜,更不知节制,在闻析的身上留下这么多的痕迹。


    其实他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且他就这么蹲在床边,盯了半晌,一向睡眠浅的闻析却依旧沉沉的睡着,毫无察觉。


    再结合他这满身的痕迹,足以见得昨夜新帝又是如何的折腾了他,才让他累成了这个样子。


    邱英愤懑、懊恼,可又同时,痛恨自己的无能。


    倘若他的权势,能够胜过皇帝,倘若他更有用些,便不必看着闻析回回被新帝强迫,


    而他非但无力阻止,而且还只能偷偷的看,甚至还要因此作为灵感,乃至将画好的春宫图,还拿来献给新帝。


    如此一来,又让新帝有了新的想法,又继续去强迫闻析。


    哪怕邱英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不甘,可皇权面前,即便他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即便他如今已经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


    可是他如今所有的荣耀,都是建立在皇权之上,来自于新帝对他的赏识。


    所以他无能,也无力,让闻析摆脱这样的折辱生活。


    而闻析并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他身上的痕迹,便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邱英。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在一醒来,便听到裴玄琰这个狗东西的名字,实在是晦气。


    随便岔开了话题:“你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邱英回了神,将捏在手中,已经被他捏的皱巴巴的赦免斥文,递到了闻析的跟前。


    “刑部对祝家重审的结果下来了,已经查证,望月楼一案,乃是祝青青父亲的上官贪墨,以至工期延期无法交付,与祝康并无干系。”


    “案件查清,祝家的罪也被赦免,这是刑部出的赦免文书,如今祝姑娘便是清白的百姓之身了。”


    闻析当即拿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是他一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如此便好,祝姑娘总算是能回家了。”


    但邱英却道:“她怕是回不了家了。”


    “便在我拿到这赦免文书,让人即刻去泰西山将祝康接回来,没想到便在昨夜,祝康因为多年在矿山中劳作,积劳成疾于昨夜病逝了。”


    “祝姑娘的母亲、兄长及姊妹,也早在几年前,便相继离世。”


    也便是说,祝青青如今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血脉至亲,只剩下了她一人。


    祝家的情况闻析之前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闻析为祝家翻案时,便知她的亲人都过世,只剩下了父亲一人。


    他还特意命人,在矿山打好了招呼,多加照料祝康。


    但终归,他知道并且插手的时间,还是太晚了,祝康早已积劳成疾。


    祝康是因为失职治罪,被罢免官职抄家,流放去了泰西山挖矿。


    背了五年的欲加之罪,没想到就在赦免前一夜,便这么撒手人寰,乃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与女儿见上。


    闻析看着文书,不由出了神,“父亲和大哥他们,远在苦寒的岭南,不知我还能不能赶得上。”


    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可立下不世之功实在是太难。


    邱英握住他的手,“一定可以的,你不是前不久,才收到了来自于岭南的回信吗?以闻析你的才华,只要新政顺利施行,必然造福万民,而你的名字,也能流芳百世。”


    从前闻析没权没势,想要从岭南得到一封父亲和大哥的回信,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如今坐到了少监的位置,闻析才有了和岭南接触的机会。


    但相隔万水千山,他写了一晚上的书信,要一个多月才能到岭南,而岭南的回信回到京师,亦是要这么久。


    如此来回,收到岭南的回信时,闻析都十分珍惜,看了一遍又一遍,再将其妥善收置起来。


    虽然在心中,父亲和大哥他们都说自己还好,更多的是关心他与小妹在京中过得可好。


    但相比于闻析和闻妙语,在岭南的父亲他们,才是过得艰苦。


    也是闻析如今手中有了权势,才能将银子寄往岭南,如此可让父亲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从前即便闻析想寄银子,也没人会冒着风险接这个活儿。


    如今闻析也只能安慰自己,父亲他们在心中说一切都好,那一定都是好的,一定能等到 ,接他们回家,一家团聚。


    闻析点点头,抽回了手起身。


    而邱英则是假装淡定,实则在将双手背到后背时,却是眷恋的摩挲着指腹,流恋那来自于闻析手上的温度。


    虽然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残忍,但闻析还是当面告知了祝青青。


    祝青青愣了下,才扯了下唇角道:“闻析,虽然我是魂穿过来没两年,对于原主的记忆我是没有的。”


    “我只知,在我穿过来之前,原主因为忍受不了教坊司的磋磨,想不开悬梁自尽,我便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所以我对祝家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我的心——”


    她握住了心口,“心在疼,应当是原主残留的感情,但既然我如今占了这具身体,占了这个身份,也会安顿好她的家人。”


    “我想无论如何,能够恢复清白之身,原主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是能瞑目了。”


    说到这里,祝青青释然一笑,“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我在这异世他乡,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不是的,青青姐你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二哥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虽然闻妙语听不懂,什么穿过来,又什么原主的,毕竟从她认识祝青青开始,她就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这些也不重要,说着,闻妙语握住了祝青青的手。


    又看向闻析:“二哥哥,青青姐已经没有至亲的家人在世了,以后可以让青青姐,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闻析认真的看向祝青青,“若是青青姑娘愿意,从今日起,你与妙语一起,都是我的妹妹。”


    祝青青抹了把泪水,“哎呀真是,弄得我都要哭了,我这人一向是个乐天派,哪怕是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都没被吓哭。”


    “今日倒是没出息,反而是哭了,我不承认,一定是被沙子迷了眼。”


    闻妙语笑着抱住祝青青的手臂,“让我瞧瞧,看来这沙子的威力还挺大的,都让青青姐你的眼睛全红了。”


    “那么我宣布,从今日起,我便要多一个姐姐了,为了庆祝青青姐来到我们家,二哥哥,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吧?”


    祝青青提议:“庆祝的话,怎么能不吃火锅呢。”


    闻妙语歪头,困惑的眨眨眼,“火锅是何物?是把锅子架在火上吗?”


    祝青青捏捏她的鼻子,“妙语真聪明,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便是在锅子里面,放上许多的菜,比如牛羊肉,丸子等等。”


    “对了,最不可或缺的,是火锅底料,但这里肯定没有,不过我会做,保准让你们香迷糊了。”


    邱英干咳一声,“听者有份,闻析不介意我晚上来蹭饭吧?”


    闻析笑了笑,“今日的好消息,还是邱英带来的,今晚该你吃得最多才是。”


    邱英哎哟声摆摆手,怪不好意思的。


    但同时,他又不忘低声和闻析说:“闻析,这算是我们小范围的聚餐,不必惊动陛下吧?”


    闻析古怪看他一眼,“为何要告诉他?”


    他才不想和裴玄琰一起吃饭,这会倒他的胃口。


    而且虽然不知为何,闻析对火锅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在祝青青提起的时候,他就不由咽了咽口水,已经感觉到饿了。


    今晚他还想多吃些,若是裴玄琰来,不仅会影响到他的胃口,更会让在场的人都不自在。


    听到这话,邱英高兴的咧嘴笑。


    “那也别叫公主,位置小,坐不下。”


    闻析:“……”


    “若是公主自己不来,自也不会去打搅她的。”


    那岂不是,晚上闻析身边的位置,便只属于他一人了?


    邱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白日闻析还要去忙正事,而闻妙语则是陪着祝青青,先去为祝父好生下葬。


    虽然这位父亲对于祝青青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但她如今既然成为了祝青青,便该尽最后一份孝道。


    只是才上完了香,却被一个晦气的人拦住了去路。


    “看来本将军还是来迟了一步,如此大喜的日子,岳父却是先行一步,没能吃到这杯喜酒,真是可惜了。”


    先前祝青青被困在教坊司,迫于身份只能忍着想弄死曾邺的冲动供着对方。


    但如今,她已经脱了罪籍,乃是良民。


    即便曾邺位高权重,但若是光天化日敢强抢民女,亦是触犯律法。


    所以看到这张丑陋的嘴脸,祝青青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妙语,今日姐姐便再教你,如何识别好人与坏人的样貌。”


    “这好人呢,便如你二哥哥这般,眉目清秀俊雅,谈吐有礼有节。”


    转口,祝青青又指向了曾邺。


    “而这坏人,便是这种标准贼眉鼠眼的长相,记住了吗?”


    闻妙语用力点点头,并评价:“他长得真丑。”


    曾邺一向自诩是五虎将中,样貌出众的,还自诩是唯一的儒将,何曾被人当众嘲笑过丑?


    脸部一抽,但很快他又笑了两声。


    “那还真是可惜了,你觉着本将军丑,可是从此日日夜夜,都要看着本将军这张脸。”


    “并要尽心竭力的,伺候本将军!”


    说着,曾邺动了动手,“抓过来。”


    闻妙语见状,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挡在祝青青的面前。


    虽然她也害怕,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保护祝青青。


    “曾统领你这是要做什么?祝家的案子已经查清,如今祝家已脱了罪籍,乃是良民之身。”


    “你今日之举,便是强抢良家民女,哪怕你是禁军统领,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倘若你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我必一纸状书,告上京兆府,你这禁军统领的位置,也是难保!”


    曾邺却笑得十分狂妄,抬抬手,“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本将军这可不是强抢什么民女,而是正大光明的,迎娶我的夫人入门。”


    “便在今日,陛下亲自赐婚,将你祝青青,赐婚给了本将军,得了本将军的照拂,你如今也是鸡犬升天,成为将军夫人了。”


    祝青青脸上顿变,“你胡说什么,无缘无故的,陛下为何会将我赐婚于你!”


    “那自然是,本将军格外的心悦你于,倾慕于你的才华,特意向陛下,讨了你。”


    曾邺动了动手指,“还愣着做什么,将本将军的新娘,请上花轿吧。”


    护卫直接动手,闻妙语想挡在祝青青面前,却被她按住了手,“妙语,你速去找闻析……”


    只是祝青青的话还没说完,曾邺骑着马,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将人架在了马背上。


    “怎么,是想让人去向闻析通风报信?只是可惜,你我的婚约,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赐的婚。”


    “即便这小太监如今得陛下恩宠,可有赐婚圣旨在,便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乖乖的跟本将军成亲吧。”


    祝青青挣扎,“谁要嫁给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放我下来!”


    曾邺丝毫不在意祝青青这毫无作用的挣扎,驾着马便扬长而去。


    闻妙语只能眼睁睁看着祝青青被带走,她着急忙慌的去找闻析。


    “二哥哥!”


    闻析才从抄没的一座府邸出来,便见小妹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跑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了妙语,别着急,你且慢慢说。”


    闻妙语一面喘息,一面抓住闻析的手,“二哥哥不好了,那曾邺忽然出现,将青青姐给抓走了。”


    “而且还扬言,说陛下为他和青青姐赐婚,他要带青青姐去成亲,这可如何是好?”


    闻析脸色骤变,“你说什么,陛下为曾邺和青青赐婚?”


    一旁的邱英也想起来了:“难怪今早我出宫前,碰到曾邺,他说什么要向陛下求赐美人,原来打的是祝姑娘的主意。”


    “陛下没见过祝姑娘,所以可能不清楚这个中的情况。”


    但闻析却是咬牙切齿道:“他没见过?呵,他可太知道这个中的情况了!”


    闻析百分百确定,裴玄琰就是故意的。


    昨夜他看似尽兴消气了,实则确一直憋着坏,便是等在这儿呢!


    到底还是他低估了一个帝王的手段,害了祝青青。


    “邱英,我即刻入宫,有劳你去一趟曾府,一定要拖住,绝不能让曾邺与青青完成婚礼!”


    邱英表示明白。


    闻析当即入宫。


    但在太和殿门口,却被太监拦住。


    “闻少监,陛下还在与朝臣们议事,没有通传你不能进去。”


    闻析刚要说自己有急事,身后的李德芳忽然出现,抬脚就对着那太监踹了一脚,将人踹到了一边。


    “不长眼的东西,闻少监也是你能拦的。”


    说着,李德芳对闻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闻析道了声多谢,便匆匆入内。


    等人进去了,李德芳才对着那太监训斥:“日后若是闻少监觐见,不必通传,直接入内即可。”


    太监虽是震惊于闻析一个小小的少监,竟有如此的特权。


    但作为皇帝大伴的李德芳都亲自吩咐了,李德芳的意思,自然便也是皇帝的意思,太监自是连声道是。


    裴玄琰的确是还在与几位大臣议事。


    闻析的忽然闯入,让殿内议事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而闻析在入内后,却是二话没说,便直接跪下。


    在没有皇帝的传召下,便直接入殿,可是大不敬之罪。


    但裴玄琰却并未发火,而是摆摆手道:“今日便到此,改日再议吧。”


    “微臣等告退。”


    等朝臣们退下后,裴玄琰从龙椅上起身,亲自走过来去扶闻析。


    “怎么又对朕行如此大礼,朕不是说过,你与朕一体,无需再行大礼吗。”


    闻析却不起,也没动,只以头垂地道:“请陛下赐死奴才。”


    裴玄琰面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闻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闻析抬眸,直直的望向已隐有动怒的皇帝,却丝毫不惧,“陛下人前一套,人后却又一套,将我耍得团团转。”


    “不就是想让我的眼里,我的周围,我的一切,都只有你一人吗?”


    “可你很清楚,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眼里,我想要的,不可能,也绝不会是你一人!”


    这与当着裴玄琰的面,直言他永永远远,都不可能爱上他有什么分别?


    裴玄琰压下了眉眼,怒意在眉间翻涌,“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难道朕待你还不够好?”


    闻析却冷笑:“你心情好便赏,心情不好便随时更改心意,我于你而言,与一条狗,一件随手可弃的玩意有什么区别?”


    裴玄琰叹了声,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道:“怎么会,闻析,朕那般喜爱你,又如何会将你当做玩物,朕怜爱你还来不及,你想要的,朕不是都给你了?”


    “可你为何要将祝青青赐给曾邺?你分明清楚,曾邺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祝青青于我有恩。”


    “你前脚答应了我,绝不会动她,可后脚,却将她推入了火坑,你这么反复无常,不就是为了将祝青青从我的身边弄走?”


    “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我与她没有任何不清白的牵扯,我只是将她当做朋友,当做妹妹,你为什么要动她,你为什么要如此害她!”


    裴玄琰原也是想要好生与闻析说话,但闻析的声声质问,也激怒了他。


    “当做朋友?当做妹妹?你便是这么为了这么个朋友,这么个妹妹,怒气冲冲的擅闯太和殿,到朕的跟前,来质问朕的?”


    “你又是否还记得,朕是天子,但凡换个人,以你此时此刻的行迹,不知该砍多少次脑袋了!”


    闻析毫不畏惧:“好啊,那陛下便来砍我的头啊。”


    “杀了我,让我变成一具冷冰冰,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灵魂,随你玩弄的傀儡。”


    “如此我的眼里、心里,一切的一切的,便都属于陛下了,如此陛下便能彻底的称心如意了吧?”


    裴玄琰怒发冲冠:“你竟然为了祝青青,为了那个女人,以死来威胁朕?你还敢说你对她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没有旁的心思?”


    “对,朕便是故意的,故意赐婚,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你便再也没有理由,也没机会再见到她。”


    “朕是天子,朕想如何处置一个民女,便如何处置,朕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将她赐给了朕的股肱之臣。”


    “让她从一个低贱的民女,成为将军夫人,是完全抬举了她,她合该向朕感恩戴德才是!”


    闻析满眼愤懑,不可置信,“裴玄琰,你就是个刚愎自用的昏君!”——


    作者有话说:谢谢komorebi、家1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尘萦、清漻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第67章 “要朕挖出心,你才可肯信?……


    裴玄琰暴跳如雷, 龙颜震怒。


    “你骂朕是昏君?你竟然为了祝青青那个女人,骂朕是昏君!”


    “你还敢说自己对她没有旁的意思!闻析你放肆,你简直放肆至极!”


    面对新帝的怒吼, 闻析的语调也不比他低:“我便算喜欢任何人, 也绝不可能会喜欢你这种狂妄自大的狗皇帝!”


    很好, 昏君已经无法满足闻析,他甚至将从前在心里对裴玄琰的暗骂直接述之于口了。


    裴玄琰简直是快气炸了,“你、你大胆!”


    震怒之下,裴玄琰抬起了手。


    而闻析则是一下站了起来。


    原本一人站着,一人跪着,是一高一低的位置。


    但在闻析站起后, 裴玄琰抬起的手, 就离闻析的脸只有半掌的距离。


    “你是想要动手打我吗?”


    闻析近一步, 裴玄琰就往后退一步。


    “你打啊!若是今日你打不死我, 我便要说,便要骂, 骂你个狗血淋头!”


    闻析咄咄逼人,反倒是裴玄琰,明明都已经气得要死, 但这抬起的手, 却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高度。


    而闻析见他不动,就干脆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是说我放肆,说我大胆, 说以我此时此刻的言行, 能砍一百次脑袋了吗?我等着你来砍我的头,你怎么还不下令呢?”


    “你不是皇帝,不是九五至尊, 不是这天下之主,你的所有决定,都是对别人天大的恩赐吗?”


    “那我就请求陛下的恩赐,赐我一死!”


    裴玄琰的确是气得手抖,但最后,他却也只是反抓住了闻析的手。


    “闻析,你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气朕,不就是仗着朕喜爱你,舍不得动你,乃至被你气成这个样子,都不舍得碰你一根头发吗?”


    但闻析可不吃他的所谓深情,反是嗤笑:“若这喜欢,是建立在强权、压迫、强制之下的,这就不是爱,而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每次与我说的喜爱,每次说的待我好,却一次又一次的,用我身边的人或事来威胁于我。”


    “若这就是喜爱,那这份廉价的喜爱,狗都不屑一顾!”


    裴玄琰抓住他的双手,近乎是一种无计可施的咆哮:“那你就把你的心给朕啊!若是你的眼里,你的眼里有朕,朕会至于如此患得患失?”


    “你为什么就不肯爱朕,为什么一定要让朕一遍遍的使尽手段,才能让你的眼里看到朕?”


    闻析用力挣扎,“因为你那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你一味自以为是的占有欲!你的爱令人窒息,令人不适。”


    “你不懂尊重,不懂以心换心,你永远都高高在上,永远视人命如草芥,我与芸芸众生相比,不过是这具身体,让你暂时感兴趣。”


    “但当你腻了这具身体,你还能说得出什么喜爱,还能纵容我的放肆?”


    “不,你不会,你是帝王,你的尊严,你的权威不可挑衅,你所谓的宠爱,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所做出的施舍。”


    闻析一字一句的,抛开裴玄琰那掩盖在皮囊之下的自私自利与冷漠无情。


    “凭什么你喜爱我,就要让我喜爱你?凭什么你贪婪的想要美人又想要天下,却控制我的七情六欲,让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


    “裴玄琰,从头到尾,你都是一如既往的,唯我独尊,无情无义。”


    闻析从齿贝间,字句清晰的告诉他:“我绝不会,爱上你这种人!”


    裴玄琰双目充血,犹如一头处于崩溃边缘的野兽,在闻析说出绝不会爱上他时,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全线崩塌。


    他直接将人扛起,不顾闻析的奋力挣扎,将人一下丢到了龙榻上。


    闻析摔得后背发疼,两眼发黑时,高大的身形在倾轧而来的同时,一面以粗暴的手法,撕碎他的衣衫,一面失控的咆哮。


    “你为什么不爱朕?凭什么不爱朕?”


    “又凭什么,说朕对你无情无义?”


    裴玄琰如同字字泣血般:“难道是要朕将心挖出来,捧到你的面前,你才能看见朕的心?”


    “闻析,你才是最无情无义,冷情冷血的无心之人!”


    而原本还挣扎的闻析,忽然就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只以一种,如同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之人。


    一字一句的道:“你又想强迫我,好啊,你来,随便你做,最好如你所说的,让我死在这张龙榻上。”


    “你放过祝青青,我随便你做,随你心意,任你摆布。”


    裴玄琰也停下了动作,大掌落在了闻析的脖颈之上。


    那雪白的项颈,那般的脆弱不堪,只稍用力轻轻的一掐,就能捏断了。


    但最后,大掌下落,化成了一个,深深的,如同将闻析嵌入他骨血之中的拥抱。


    “闻析,你这张嘴,你的喉咙,究竟是怎样的,才能说出如此决绝,令朕心碎的话?”


    “一个祝青青,就有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你不惜和朕翻脸,和朕对着干?”


    闻析冷冷道:“你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祝青青的缘故。”


    “我只求你,祈求你,你我之间的爱恨情仇,莫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裴玄琰如同抚摸着这世上最为珍视之物,一寸寸的,从闻析的眉眼,到鼻梁,再到苍白的唇。


    他低下头,惩罚性的,在闻析的唇上啃咬,直至那苍白唇,染上了他最喜欢的鲜红。


    “可是闻析,朕也没办法,只要事关你,朕便无法控制自己,朕没法改,也改不了。”


    “朕的要求已经那样那样的低了,朕只是想要你装着朕。”


    带着老茧的指腹,落在闻析的眼尾,“这里。”


    又滑落在他的心口,“还有这里。”


    “可是为什么,就那样的难,朕活了二十几年,前二十几年,朕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哪怕现在得不到,朕也会用尽各种手段的得到。”


    “可唯有你,哪怕你就在朕的身边,可朕却总觉得,你远隔千里之外,随时都能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朕的面前。”


    裴玄琰将头埋在闻析的颈窝之间,如同一个无措的稚子一般,只能从闻析的身上得到唯一的慰藉。


    “朕不想与你争吵,不想惹你生气,可你为何便能如此绝情的做到,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扎进朕的心中,让朕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难道这么久,朕做了这么多,也依旧没法让你看看朕,说一声爱朕,哪怕,哪怕只是偏偏朕呢?”


    如此带着执着的,对爱意的,卑微到骨子里的话,简直是难以置信会出现在一个帝王的口中。


    尤其,是像裴玄琰这般专断独裁的皇帝。


    “裴玄琰,你在要求别人的同时,为何不先看看你自己,反省反省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总是打着爱的幌子,做出一件件让伤害我,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难道你的所谓的爱,便是以满足你自己,伤害我为前提,单方面的自我感动式的爱吗?”


    裴玄琰当即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朕承认,有时候朕做事是有些过激了,但朕的出发点,只是想让你看着朕。”


    说着,他捧住了闻析的脸,缱绻的摩挲着他的眉眼。


    “初见你时,朕便被你这双,如同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睛所吸引,可是你的这双眼,装下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却唯独不肯分出一点位置给朕。”


    闻析望着眼前人,“倘若你想让我的眼里有你,便放过无辜之人,我会试着,看到你的好,但前提是,你能做到。”


    裴玄琰叹息了声:“可是闻析,金口玉言,圣旨不可更改,但朕可以给你一日的时间,这不就是你今日,入宫的真正目的吗?”


    闻析心跳一滞,长睫轻轻颤了下。


    裴玄琰亲亲他的眉眼,又亲亲他的唇。


    “你的御下之术,是朕亲自教你的,你想做什么,朕也清楚,故意说狠话,激怒朕,也是你的目的之一,是吗?”


    裴玄琰的手极为灵活的,一件件的,将衣衫褪去。


    “闻析,倘若有一日你的关心,用在朕的身上,朕会特别特别的高兴。”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为达目的,将朕气得七窍生烟,可朕又那样的疼爱你,只能一次次的破例,违背意愿,成全了你。”


    他吻着闻析的唇,呼吸是粗重的,“闻析,说爱朕。”


    “只要你说,朕就相信。”


    “哪怕是骗骗朕,说,说爱朕。”


    闻析不明白,裴玄琰作为帝王,作为这天下之主,拥有了一切,却为何独独,总是执着于他对他的,所谓的爱。


    若是他想要爱,会有一堆的人,上赶着来献上爱。


    可他总是那样的固执,又那样的不可理喻的,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那注定不会存在,也无法从他口中说出的字。


    太和殿外,曾邺一身狼狈的入宫觐见皇帝。


    “陛下,末将求见陛下!有人故意放火烧了末将的宅子,将末将的新婚妻子给掳走了,求陛下为末将做主,此事必然是西厂少监闻析所为,求陛下明鉴!”


    飘动的帷幔下,裴玄琰停了下来。


    而闻析像是无意识的,又像是一种依恋般的,主动勾住了他的后颈。


    裴玄琰的唇边溢出克制不住的笑来。


    “宝贝,你如此勾人的样子,只有朕见过,也只能朕见过。”


    转头,裴玄琰冷声道:“让他滚,再打搅朕的雅兴,他这禁军统领便不要做了。”


    李德芳:“是,陛下。”


    看着浑身湿漉漉,脸上还沾染了黑灰的曾邺,李德芳抬手作了个恭送的手势。


    “曾统领,实在是不巧了,陛下在办正事,若是打搅了陛下的雅兴,别说是曾统领了,便算是奴才,有十个脑子也是不够砍的。”


    “何况,曾统领的新婚妻子丢了,该是报官,来找陛下,陛下又无法算出您的妻子去了哪里。”


    “至于闻少监,他一直在宫中,又如何会去掳走您的妻子,何况,闻少监一个太监,掳走您的妻子能做什么呢,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李德芳带着笑,但话语中却折射了警告:“再者,闻少监乃是新政推行的主力军,是陛下最得利的左膀右臂,若是在没有任何证实情况下的诬告,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即便曾统领您也深得陛下的器重,但陛下的脾气,想来您也是十分清楚的,若是因此而因小失大,可便实在是亏了,您说是也不是?”


    曾邺咬咬牙,但即便他再恼火,也不敢擅闯太和殿。


    他只能一甩袖子,怎么来的便怎么回了。


    直至次日,闻析醒来时,发现裴玄琰竟然还睡在旁侧。


    他很意外,支起身子想起来,但浑身的酸软又让他跌了回去。


    不过在那瞬间,一只长臂揽了过来,顺势将他搂入了怀中,同时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今日醒的这般早,看来还是昨夜朕伺候的不够给力呀。”


    闻析想踹死他,但奈何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能白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裴玄琰笑得很欠揍,“昨夜闻析头一回对朕那么热情,搂着朕不肯松手,从前朕觉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实乃昏君之谈。”


    “但如今瞧来,朕也有做昏君的潜质,有软香在怀,朕如何也舍不得松手,便只能罢了早朝,让几位重要的朝臣,来太和殿议事了。”


    闻析一惊,而恰好在这时,李德芳在外禀报:“陛下,薛相等诸位大臣,已在殿外等待传唤了。”


    裴玄琰嗯了声。


    相比于裴玄琰的淡定,闻析则是要手慌脚乱。


    “放开我,我要更衣了。”


    大臣都来了,裴玄琰却还一副荒唐模样的,与他在龙榻上衣衫不整。


    偏生这厮还丝毫不慌,甚至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裴玄琰却按住闻析,不让他动,反而是温柔的,拢了拢他凌乱的发。


    “分明都累得走不稳了,还要逞强,乖乖在这儿歇息,放心,朕的内殿,没有朕的许可,无人敢擅闯。”


    说着,裴玄琰又惩罚性的,咬了下他的唇,“当然,除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外。”


    等裴玄琰披衣出去后,闻析才支着身,靠坐在引枕上,望向窗外的天色。


    已经天亮了,邱英他们应当已经顺利的将人救出来藏好了吧?


    没错,昨日闻析在入宫前,虽然匆忙,却也做了两手准备。


    闻析入宫,牵制住新帝,倘若能让新帝改变主意,收回赐婚圣旨,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同样的,闻析也了解裴玄琰,他这样强势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算计。


    而且圣旨已下,让一个帝王在一日之内更改自己的圣旨,无异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何况又是为了祝青青,这个在裴玄琰看来,如同情敌一般存在的人。


    所以闻析做的第二手准备,便是他牺牲一下自己,不论是与新帝争吵,还是牺牲美色,总之拖延住新帝,让他无心去关注祝青青的事。


    而邱英这边,则是趁着曾邺以为自己有了赐婚圣旨,十拿九稳放松警惕后,放一把火烧了曾府。


    在曾府陷入一片混乱时,邱英再出手,救走祝青青。


    而新娘子不见了,曾邺必然会怀疑到闻析的头上,肯定会入宫向皇帝告状,请皇帝出面。


    但当时裴玄琰还在兴头上,闻析又故意主动了下,新帝自然便更没空搭理曾邺。


    只是闻析算漏了一点,那便是,他的计划被裴玄琰给看穿了。


    所以昨日,他才有那一番,给他一日时间的话。


    只是闻析也很清楚,即便被看穿了又如何,他故意将话说得那么重,故意和新帝爆发争吵。


    便是让新帝意识到,在这件事上他的恼怒,若是新帝还不反省,还不肯后退一步,那么他们之间也会因此,而彻底的闹掰。


    而很显然,裴玄琰妥协了,他不敢赌,所以他让步了。


    圣旨不可改,但他默认了被闻析利用,让别人去搭救祝青青的行为。


    不论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闻析想要的,也不枉他昨夜的牺牲。


    虽然因为假意的主动,而差点被新帝折腾死,但能救祝青青出火坑,也是值得的。


    不过以曾邺的脾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要再另想个法子,才好让祝青青彻底摆脱曾邺的骚扰。


    而外殿,在议完事后,曾邺果然又来告状了。


    “请陛下,为末将做主!”


    裴玄琰看了曾邺一眼,“昨日你新婚,朕不是准了你三日的婚假,不在府中陪着你夫人,跑到朕的跟前,让朕做什么主?”


    曾邺满是愤懑道:“昨日末将的府中走水,而末将的新婚妻子,在后院不见了踪迹。”


    “末将怀疑,此事必然是西厂少监闻析所为,此前他便与末将的新婚妻子往来甚密,甚至还拿着陛下的金牌,来威胁末将。”


    “所以昨夜必然是他趁着末将放松了警惕,而故意放火,趁着府中忙于救活,而掳走了新娘!”


    裴玄琰哦了声:“爱卿如此言之凿凿,看来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人是被闻析给掳走的了?”


    “末将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只要陛下恩准末将带禁军,搜查闻析的所有住所,末将必然能证明!”


    闻析虽然是太监之身,但如今也是官居四品的少监,又是统领西厂,是实打实的内官。


    曾邺虽记恨闻析,却也不是蠢钝,否则也统领不了百万雄师。


    要搜查内官,须得有手令,否则若是私自搜查,便是公然违律,即便他是禁军统领,也是要受惩处的。


    而原本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的裴玄琰,手指一顿,将玉扳指反扣在了案几上,发出啪的声叩响,如同叩在了人的心上,令人一阵脊背发凉。


    “没有任何实证,便要搜查朕最为器重的内官。”


    “曾邺,你如此胆大妄为,不若也搜搜朕的太和殿,看看是不是朕,藏了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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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倘若闻析企图,谋害陛下呢……


    曾邺慌忙以头抢地:“末将万万不敢!”


    裴玄琰慢条斯理的, 睁眼说瞎话:“昨夜曾府既然意外走水,将大半的宅邸都给烧毁了,如此大的火势, 若是人被困在里头, 怕是也都烧成了灰烬。”


    “如此看来, 这新娘子也是在劫难逃,必然是香消玉殒了,这般说来,你与她还是有缘无分,便不必再疑神疑鬼了,好好为其办场发誓, 立个衣冠冢, 也好让她入土为安。”


    开什么玩笑, 即便是火势再大, 除非是着火的面积太大,比如是林子之类的, 才会找不到尸首。


    在宅邸之内,就算是将房梁都给烧成灰烬了,人的尸首也不可能会完全烧没了, 至多就是烧成一具干尸。


    但如此离谱的话, 又是从新帝的口中说出来的,除非曾邺是不想活了,自然是对她的话, 不敢有任何异议。


    “陛下所言极是, 是末将关心则乱了,末将这便为亡妻办葬仪,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曾邺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而等曾邺走后, 闻析才从内殿走了出来。


    “怎么下床了,不再多睡会儿?”


    说着,裴玄琰便揽住了闻析的后腰,将人搂到怀中,一面亲吻他的唇,一面带着幽怨问:“朕方才的表现,闻析可满意了?”


    闻析被他亲翻了,昨日唇被亲红肿还没消退,碰到还是会疼,他侧开头,按住裴玄琰不安分的脑袋。


    “今日的局面,不都是陛下一手造成的,不该你来善后,还能是谁?”


    裴玄琰叹息:“好好好,是朕的不是,朕都赔了一晚上的罪了,怎么气性还是这么大呢?”


    闻析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分明是你欺负了我一晚上,还敢说是向我赔罪?世上有这种赔罪的法子吗?”


    裴玄琰毫不知廉耻的哈哈大笑:“你爽我爽大家爽,如何不算是赔罪呢?”


    “不过眼下看来,朕赔罪的时间还是不够长,才会让闻析到现在也没消气。”


    眼见着他的手乱摸,气息也变得危险,闻析真是头皮发麻怕了。


    “你够了,再来我真的要死了!撒手,我要去忙正事了。”


    裴玄琰倒也不是真的要再来,虽然他还没尽兴,但到底还是顾及着闻析的身子,只是又亲亲他的眉眼。


    “是去办正事,还是去偷见谁呢?”


    闻析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若是放在之前,裴玄琰肯定又会因为吃莫名的醋而发癫,或者是不肯放闻析走。


    但或许是昨日大吵了一架后,对裴玄琰起到了威慑作用。


    这次他倒是表现的平静多了,只是泄愤一般的,在闻析的雪颈上咬了口。


    虽然不重,但也足够留下一个短期内不会消散的咬痕。


    闻析不由嘶了声,推开他的脑袋,“你属狗的吗!”


    总是爱咬人,总是喜欢在床上的时候,在他的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很多时候,闻析身上前一日的暧昧痕迹还没褪下,就又有了新的痕迹,若非是里一层外一层的衣衫遮掩,完全没法见人。


    “若是不烙上印记,朕怕你会时常忘了,你是属于谁的。”


    不过像是咬了口得到了慰藉,裴玄琰这次放人倒是很干脆:“早些回宫,若是再和先前一样,入了夜还不回,让朕独守空房,朕便……”


    闻析定定的看他,截断他的话:“你便如何?”


    “朕便只能亲自去将你抓回来。”


    昨夜的吵架果然很管用,裴玄琰的间接性发癫明显正常了许多。


    至少不会一意孤行,完全仗着自己的心意来行事。


    会懂得尊重闻析的决定,而不再用强权,强硬的将闻析困在身边。


    “若是我回不来,我会差人入宫告诉你一声。”


    免得他又发癫,不伤害他,却伤害他身边的人。


    裴玄琰没好气的,捏住闻析脸上的一软软肉,掐了下,在看到闻析吃痛后,他才幽幽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


    出了宫之后,闻析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他便让马车故意在街上来回的闹,再制造了点小事故,趁着前方拥堵时,他再趁机顺利脱身。


    摆脱了跟踪的人后,闻析便去了邱府。


    邱英等得心急如焚,眼见着天都亮了,还不见闻析来到约定的地点。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再过一个时辰,闻析还没来的话,他便直接入宫,即便是冒犯龙颜,他也要确定闻析的安危。


    闻析才入了邱府,便见邱英从老远飞奔而来。


    “青青的情况如何……”


    闻析的话还没问完,便被快步跑到跟前的邱英,一把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力气之大,让闻析几乎是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跌到了对方的怀里。


    被对方的双臂紧箍着,感觉都要喘不上气儿来了。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便好,昨日你孤身一人入宫,我担心了一夜,生怕陛下震怒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不过真的没有受伤吗?”


    说着,邱英就扯开了闻析的衣襟想要查看。


    闻析偏头,按住了他的手,“我很好,没有受伤,陛下不会伤我,放心。”


    至多便是大吵一架,在床上打了一架而已。


    虽然闻析完全不是裴玄琰的对手,说是打了一架,倒不如说是被对方占了一夜的便宜。


    但稍微扯开的衣襟,却让邱英看到了,藏在衣襟之下的,暧昧的痕迹,以及那个看上去,就像是十分新鲜,才印上去的牙印。


    邱英的双目顿时变得幽深,如同深潭一般,里面涌动的,是危险的色泽。


    “你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邱英这才回神,带着恋恋不舍的,将手撒了开。


    “昨日一切可都还顺利?”


    一面在前带路,邱英一面骄傲的回道:“我办事,你放心,昨夜的热闹可惜闻析你没有瞧见。”


    “我那一把火,将半个曾府都给烧没了,把曾邺那家伙给气得七窍生烟,你是没瞧见,为了救火,他一脸黢黑。”


    “在得知新娘不见后,那叫一个暴跳如雷,在原地一直大喊你的名字,然后又气势汹汹的入宫告状。”


    说到这里,邱英便十分的佩服:“闻析你可真是神了,每一步都被你给算准了,昨日咱们才能有惊无险的将祝姑娘给救了出来。”


    闻析笑了笑,“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主要还是闻析了解裴玄琰那个狗东西的癖性。


    “闻析!”


    祝青青一看到闻析,便冲过来抱住他。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一定要死在曾府了!”


    虽然眼下已经脱险,但祝青青其实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直到看到了闻析,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的安定下来。


    闻析知道祝青青这次是受了惊吓,刚想要安抚她,邱英却先在旁边动手,将祝青青的手给分开。


    “男女授受不亲,祝姑娘有话说话便成。”


    祝青青是个现代人,觉得朋友之间来个拥抱是很正常的行为。


    但这到底是古代,她也就没哟多想,听了邱英的话松开手。


    而闻析却是有点古怪的,看了邱英一眼。


    他嘴上说着男女授受不亲不亲,但方才看到他的时候,邱英可是抱得比谁都快,比谁都紧,差点儿都要让他窒息了。


    难道男男就授受可亲了?


    不过闻析也没多想,很快收回视线,温和的安抚祝青青:“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亲口承认你的死亡,让曾邺为你办葬礼。”


    “只是从今日起,短时间内你怕是不能再用祝青青这个身份了,抱歉,你有此祸,都是我连累了你。”


    祝青青连连摇头,“一个名字而已,我从不在乎,只要能摆脱曾邺那个禽兽,改头换面都没关系。”


    “你放心,我会想法子,解决这件事,只是在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你先藏起来。”


    闻析冷静分析:“邱英的府上怕是也不安全,方才我出宫,便察觉到有人跟着我,极有可能便是曾邺还不死心,想要借着我找到你的行踪。”


    “能让曾邺有所忌惮,除了皇宫之外,怕是也只有公主府了。”


    以裴玄琰的小心眼,祝青青如今的境况,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自然是不能将祝青青藏到宫里,裴玄琰的危险系数,比曾邺还要高。


    而能让曾邺忌惮,不敢擅闯的,除了皇宫,也便只有贵为天家公主的裴衔月了。


    哪怕曾邺请了手令,也没有资格去搜查公主府,除非他是活腻歪了。


    邱英一拍手,“是这个理儿,如今能护住祝姑娘的,怕是也只有公主了。”


    “青青,你穿好斗篷,遮掩住容貌,我即刻带你去见公主,请她收留。”


    祝青青连连点头。


    闻析找上门求助,裴衔月自然是一口答应。


    何况她也认识祝青青,如今祝青青险些被曾邺给糟蹋,裴衔月自也是义愤填膺。


    “曾邺这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好色,死性不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本公主朋友的身上,还有皇兄,也真是脑子坏了。”


    “不由分说竟然还赐婚,这事儿若是我早些知道,必然会去阻止,也不会造成今天这般的局面了。”


    裴衔月心疼的牵住祝青青的手,“祝姑娘,你受苦了,这些时日便待在我的府上,且放心,即便曾邺发现了你,但只要有我在,你咬定不是祝青青,他便不敢动你一根头发。”


    祝青青感念的点点头,眼中有泪水闪烁:“多谢公主。”


    *


    皇家冬猎将近。


    而每年冬猎上的安全问题,则是由禁军全权负责。


    如今曾邺接任了禁军统领一职,这是他第一年上任,虽然曾邺此人好色,但在办事上一贯都是尽心尽力,每一关都亲力亲为。


    没想到还真叫他查出了端倪,本只是一个负责当然看守的一个侍卫,被报上了死亡,死因是溺水。


    这原只是一件小事,但正好便发生在了冬猎前夕。


    而冬猎负责拱卫的侍卫,皆是经过层层筛选,确保内部不会存在隐患。


    虽然只是涉及到一名侍卫的死亡,但曾邺多年来的领兵打仗经验,让他做事一向谨慎,直觉不太对劲。


    原本只是确认一下这名侍卫是不是真的是溺水而亡,没想到让仵作这么一查,发现这身亡的侍卫的口鼻内,并没有灌入多少水。


    通常而言,倘若一个人不慎落水,在挣扎害怕的过程中,必然会不断的有水灌入口鼻之中,最终因为窒息而导致死亡。


    但这侍卫的口鼻却没什么水,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便是他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却被人制造了溺水来瞒天过海。


    最后仵作在检验中,发现了侍卫头顶被直刺入了一根银针,一击毙命,十分之隐晦且歹毒。


    查出侍卫是被人谋杀,曾邺便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再顺着这条线,查到了接替这名侍卫的,此人好赌成性,原是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


    赌坊都找上门,扬言若是再不还清债款,便将此人的手脚给砍断。


    没想到没过两日,这侍卫竟是一下子便还清了债务,而且出手也十分的阔绰,像是一夜之间得了一笔横财一般。


    曾邺当即便秘密抓了此人,这人显然也是个软骨头的,这酷刑都还没过一轮,便将什么都招了。


    原是因为裴玄琰颁布的考成法,在朝中掀起的清扫贪官污吏。


    这对于旧党而言,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旧党皆是朝中勋贵,在不论是在京师,还是在州县,都是积攒了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名门世族。


    哪个勋贵,只是靠着这点微薄的俸禄能积累万贯家财的?


    若只靠着俸禄,怕是连养活一家老小都困难。


    谁不贪?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罢了。


    尤其是在承光帝时期,作为皇帝的承光帝,骄奢淫耻,穷奢极欲,甚至还带头贪民脂民膏。


    因此底下的人,自然是有样学样,皇帝都贪,若是他们不贪,岂非是傻子?


    结果现在倒是好,一朝天子一朝臣,裴玄琰痛恨贪官污吏,要一扫朝中积攒多年的疴弊。


    许多高官甚至都落马了,这些时日来,西厂与禁军联手,几乎每日都在抄家,可谓是人心惶惶。


    这些人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不如便放手一搏,平时宫中戒备森严,他们自然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唯一有机会动手的,便是皇家冬猎。


    曾邺拿着审出的供词,便打算入宫觐见时,却恰好碰上了薛翰文上门叙旧。


    “薛相,这倒是不巧了,我才审出了一桩大案,事关陛下安危,要即刻上报,咱们也只能改日再续了。”


    薛翰文一听,便问:“老夫乃内阁次辅,陛下的安危乃是我们作为臣子的第一要则,曾统领可否先告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曾邺便将目前查到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谁知,薛翰文眼珠子一转,却拦住了他。


    “且慢,曾统领,这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曾邺没反应过来:“什么好机会?”


    “老夫听闻,那日一场大火,让曾统领的新婚夫人,葬身于火海,但老夫又听闻,曾统领并不信自己的夫人过世了,而是怀疑,此事与西厂少监闻析有关?”


    提到闻析,曾邺便咬牙切齿:“祝青青根本就没死,一定是被闻析那个该死的太监给藏了起来!”


    “但陛下摆明了是要维护他,逼我为祝青青办了葬礼,真不知这该死的太监,究竟是如何迷惑了陛下!”


    薛翰文摸着长须,“这闻析先是狗仗人势,羞辱曾统领,后又与曾统领有夺妻之仇,新仇旧恨,难道曾统领不想报仇泄愤吗?”


    说起这个,曾邺便是一肚子的火:“薛相以为我不想吗?但他有陛下的圣宠,还有金牌在身,除了陛下,谁能动他?”


    薛翰文却是一笑,“那若是,让陛下亲手治他的罪,杀了他呢?”


    曾邺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薛相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说胡话,朝廷的情况,薛相该是比我这个武将更为清楚。”


    “陛下对这太监恩宠不断,便是上回在接风宴上,还公然让他坐在身边伺候,便是我们这些追随陛下打天下的功臣,有何人能如他这般,得陛下的青睐?”


    “让陛下亲自杀了他,怎么可能!”


    薛翰文却将那份审出的口供,往曾邺的跟前一摊。


    “那倘若,闻析与旧党勾结,企图谋杀陛下,迎回承光帝。”


    “曾统领莫要忘了,这闻析先前,可是废太子的大伴,他想推翻陛下的统治,拥立承光帝,合情又合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什么呢、二月雪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后面的剧情都是高能,请坐稳哦,啾咪~


    第69章 “闻析,朕要你夸夸朕。”……


    皇家冬猎的地点是在秋山。


    从皇宫到秋山需要半日的路程, 闻析坐在帝王的车架上,却没什么精力如先前出门一般,总是对沿路的风景感兴趣。


    而是从上车开始, 便一直在打哈欠。


    主要是昨夜被裴玄琰折腾太久, 这家伙当真是言出践于行, 说日日就日日,闻析简直快受不了。


    分明他昨夜都再三的强调了,今日要一早出发去秋山,让他不要再折腾。


    但裴玄琰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床上什么都成了空。


    以至于闻析根本就没睡几个时辰,再这么下去, 他感觉自己都要因为缺乏睡眠而猝死了。


    而裴玄琰跟个没事人一样, 夜里他有多兴奋, 白日里他就有多精神奕奕。


    “从皇宫到秋山, 有半日的路程,困了便睡一会儿, 嗯?”


    裴玄琰此刻的体贴,在闻析的眼里都是事后的做戏。


    他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打着哈欠打算躺下去。


    马车内十分宽敞, 可以说是算个缩小版的寝卧了。


    而且里头铺的都是厚厚的波斯毛毯, 又做了减震,即便是行驶在颠簸的路上,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闻析本打算合衣睡一会儿, 但裴玄琰却长臂一伸, 将他直接抱过去楼在怀里。


    在闻析要挣扎时,他安抚般的,抚摸着他的鬓角道:“榻上坚硬, 不如朕的身子暖和,你也能睡得更舒服些。”


    闻析刚想说不用,外头就传来了崔太后的声音。


    “如琢你这孩子,便是太孝顺了,总是来陪着哀家,但今日冬猎,你便陪在皇帝的身边,伺候好他的衣食吧。”


    崔太后的马车在后一辆,而薛如琢作为贵妃,也是有单独的一辆马车。


    只是在薛如琢搀扶着崔太后上马车时,崔太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是当众说的,而且薛如琢作为裴玄琰目前后宫唯一的妃嫔,出宫陪王伴驾在左右,也是十分正常且合理的。


    毕竟历来这帝王出行,都是皇后或是宠妃相伴左右。


    也就是裴玄琰,半点不好女色,一早便安排了三辆马车,摆明了是不想和薛如琢共乘一辆。


    薛如琢自然知道崔太后的意思,这是在给她和皇帝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薛如琢一向是个极会把握住机会的人,倘若不是裴玄琰对女色一点也不感兴趣,以薛如琢的手段,将男人迷得神魂颠简直是手到擒来。


    只是即便皇帝已经明确表示对她毫无兴趣,让她安分守己,并且前一段时间,她才在御花园被罚,且禁足在了储秀宫。


    但这不代表她便认输了,何况这次的冬猎,她可是精心为皇帝和他宠爱的小太监,准备了一份大大的回礼。


    只要扫除了闻析这个障碍,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让皇帝对她感兴趣。


    “是,太后娘娘。”


    在扶崔太后上马车后,薛如琢便十分自然的,且师出有名的来到了帝王的车驾前。


    只是才到了车驾前,甚至都还没开口的机会,便被脸上带着假笑的李德芳给拦了住。


    “陛下已经有人伺候,便不劳烦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的座驾在后面。”


    薛如琢一副谦卑贤淑的说:“本宫作为贵妃,合该陪伴在陛下左右,李掌印不必与本宫客气。”


    “贵妃娘娘,奴才可不是客气,而是贵妃娘娘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当时知晓陛下的脾气。”


    “陛下说不需要,便是不需要,若是有人偏要违背陛下的意思,不知贵妃娘娘可还记得,御花园中那些被处死的宫人们呢?”


    薛如琢面上优雅端庄的笑,险些没有端住。


    她如何会不记得,自然是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止是因为当时除她与崔太后之外的所有宫人,都被新帝一句话赐死。


    就连她这个贵妃,也险些在湖中被活活冻死。


    即便是缓了这么多日,每日都让太医调理,薛如琢更是活在了药罐子当中般,也依旧没将身子完全调理好。


    即便是再回想起来,薛如琢也是恨得牙痒痒。


    当然她最恨的,还是闻析。


    倘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太监从中作祟,让新帝对他百般偏袒,她也不会遭了那样的罪,更不会颜面扫地。


    但皇帝的马车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要打开的意思,便足以见得裴玄琰对她丝毫看不上。


    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不会为了顾及任何的帝妃颜面。


    薛如琢只能维持着笑,福身一拜道:“如此,臣妾便不打搅陛下了。”


    从马车经过时,清风吹起了帷幔。


    薛如琢透过帷幔的缝隙,看见里头除了裴玄琰之外,还有一道身影,似乎与皇帝挨得极近。


    只是不等她再细看,一道骑马的身影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贵妃娘娘,你的车驾在这边。”


    身骑高马的邱英,英姿威武的,朝着薛如琢将手一指。


    薛如琢收回了视线,上了后面的马车。


    而因为方才外头薛如琢的声音,让原本想从新帝身上起来的闻析,一下不由停下了动作。


    等到确认外头的人不见了,他才松了口气。


    “放开,我要自己睡。”


    闻析真是烦死裴玄琰了,只要有机会就要黏着他,原本晚上就日日谁在一张榻上,出个门还要抱着他,烦死了。


    但裴玄琰都将人抱在怀里了,如何会松手,反而是安抚般的,亲亲他的鬓角。


    “乖,如果不想与朕两人单独在一个空间,不如朕叫贵妃一起上来,让贵妃看着你,躺在朕的怀里,这般是不是能睡得着了呢?”


    闻析:“……”


    他气不过,抓住裴玄琰的手咬了一口,“没人比你更讨厌!”


    裴玄琰哈哈大笑,“闻析,没人比你更可爱,更讨朕的喜欢。”


    每当闻析觉得对方不能再无耻的时候,裴玄琰总是能不断的刷新他的三观。


    懒得和对方再浪费口舌,爱抱就抱吧,虽然闻析也不太想承认,但是人确实是最好的抱枕。


    这么枕在对方的大腿之上,的确是要比他自己直接睡在榻上要舒服许多。


    而且闻析是真的很困了,没和裴玄琰拌两句嘴,他便打着哈欠,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这次裴玄琰倒是没有犯贱闹他,只是在听着闻析的呼吸平稳,确定他的确睡着了后,单手取了件织金龙纹狐裘,动作轻缓的拢在闻析的身上。


    一手抱着人,一手拿着图册。


    没错,就是昨日邱英新呈上的春宫图。


    裴玄琰还没来得及看,恰好便在去秋山的途中看了。


    他都盘算好了,正好在秋山要住上三日,这三日还能根据解锁新的环境,宫里的地方他都已经做腻了。


    当然,倘若闻析知道他一天到晚都想着这档子不着边的事儿,高低得要踹死他不可。


    半日的路程并不算太长,但对于熟睡中的闻析而言,却是眨眼就到了。


    长长的车架在猎场的入口停了下来,崔太后等人都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但新帝的车驾,却始终没有动静。


    崔太后自然不好先走,便打发人去问:“皇帝怎么还没下车,去问问。”


    宫人上前询问,李德方赶忙拦住,压低声线赔笑道:“陛下还在歇息,请太后娘娘先移步帐中。”


    崔太后听这话,还以为是路途中皇帝太累了,所以便睡着了。


    也就没有起疑,而是先带着人往猎场内而去。


    直至外头来的人越来越多,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都是要等皇帝先入场安顿了,才有资格按照品阶高低入场。


    但是谁也没想到,往常这个时候,皇帝这边早便已经在猎场的营帐内安顿好了。


    可等他们一到,却全都傻眼了。


    只因皇帝的车驾,还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而外头的宫人侍卫们则是都候在原地。


    足以见得,皇帝到现在也还没下马车。


    只是都这个时辰了,朝臣们也都前前后后快到齐了,皇帝却还没下车,以至于后面来的马车,都只能一个个排在后面不敢动。


    直到裴衔月来了,看到前头都快堵死了,还奇怪。


    “今日怎么回事,为何都堵在门口还不进去?”


    朝臣们忙行礼:“见过公主。”


    “陛下的车驾,还在最前头。”


    裴衔月打眼一瞧,还真是,她便下了马,快步走过去。


    “皇兄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还不下马车,莫不是在里头筑巢呢?”


    旁人不敢打搅皇帝,唯有裴衔月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亲妹妹,敢上前直言。


    邱英刚想暗示裴衔月小声些,帷幔被撩起了一个小角,裴玄琰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放人进来。


    见状,邱英以为闻析是醒了,便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阻拦。


    而没有任何防备的,裴衔月一把开了车门,脸上还带着调侃的笑:“皇兄这个时辰还堵在门口不下来,莫不是在里头金屋藏娇,耳语私磨……”


    话到一半,便生生的卡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个干净。


    只因,映入裴衔月眼帘的,是裴玄琰看似慵懒的坐在榻上,但怀中,却枕睡着一个人。


    一个他们兄妹俩都十分熟悉的人——


    闻析。


    闻析睡得显然是很沉,而马车内又烧着金丝炭,温暖如春,以至于连闻析那般常年面容苍白的人,此刻都因为睡得熟,两靥带了点血色的红晕。


    他睡得无声无息的,却又是完全卸下心房的安睡,足以见得对身边之人的放心。


    而裴玄琰则是大马金刀,却又带着不加掩饰的霸道的占有欲,以长臂将人搂着。


    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无论怎么看,都怎么诡异的暧昧不清。


    虽然裴衔月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任谁看到这副画面,都会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何况两人还如此亲密,裴衔月看的十分不舒服。


    若是按照她的个性,早便已经嚷嚷了起来。


    但因为闻析还睡着,哪怕这副光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到底为了不吵醒闻析,裴衔月只能将说到一半的话给咽了回去,只以眼神瞪裴玄琰。


    而因为裴衔月打开了车门,山上的风又急又烈,裹挟着割人般的冷意,吹灌进来,让闻析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长睫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恰好与新帝那双幽深却含笑的黑眸对上,裴玄琰察觉到他抖了一下,便将狐裘裹紧了两分。


    “可是睡冷了?”


    闻析睡得还有点懵,所以在裴玄琰问他的时候,对方的手还摸上了他的脸颊,指腹是亲昵的摩挲,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反而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直到带着一道疾风般的身影,刷的一下钻了进来,又哐一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刻意,只为了打搅此刻这一幕看似诡异的和睦画面。


    裴衔月气鼓鼓的,还故意重重的哼了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闻析迟缓的,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直至眨了两下眼,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慌忙推开裴玄琰。


    从他的怀中退出来,匆匆忙忙坐好。


    “公主怎么在这儿?”


    裴衔月不高兴的嘴巴翘得老高,“还不是皇兄好生霸道,将马车挡在了门口,我与其他人都被堵在外面吹冷风。”


    “所以我便进来瞧瞧,闻析你睡得可还好呀?”


    闻析多少有点心虚,如果他只是单纯在马车内睡着,倒是也没什么,但主要是他是谁在皇帝的怀里。


    而且还正正好的,被裴衔月给撞了个正着。


    但看都被看见了,闻析也只能绞尽脑汁找补:“奴才该死,不慎睡着,还碰到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裴玄琰的嘴边是一抹坏笑,嘴上悠悠道:“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话到一半,就被闻析暗中踩了一脚,并附上了一记别乱说话的警告。


    裴玄琰心情大好的笑了两声,“是朕的不是,见闻析睡得香,想着他最近也是辛苦了,尤其是晚上,所以便想着让他多睡会儿。”


    闻析真是想用针封住裴玄琰那种破嘴的心都有了。


    而裴衔月却是听得有点奇怪。


    闻析白日里很忙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晚上还忙什么呢?


    裴玄琰到底不逗了,知道闻析一贯面子薄,也便点到为止,撩起帷幔的一角道:“驶进去吧。”


    通常都是在猎场外下车,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但眼下外头堵了不少马车,所有人都看着皇帝的御驾,裴玄琰到底还是不舍得让闻析被这么多人瞧见,尤其是他刚睡醒的样子。


    所幸接下来裴玄琰没再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顺利入了营帐内,裴玄琰便觉得裴衔月碍眼了。


    “回你自己的营帐去,在这儿杵着当门神吗?”


    裴衔月朝着裴玄琰做了个鬼脸,转头笑吟吟的对闻析说:“闻析,待会儿你坐我旁边呀。”


    闻析还没开口,裴玄琰便沉了音道:“闻析自是坐在朕的身边,你便别瞎忙活了。”


    “皇兄你还讲不讲道理,你白日剥削让闻析给你做事,现在还要霸着人,让让我怎么了,你还有点儿做哥哥该有的样子吗?”


    裴玄琰毫不客气:“朕先是天子,才是你的哥哥,行了,送公主回营帐,别在朕眼前晃了。”


    裴衔月不甘的跺跺脚走了。


    直到没了旁人,闻析才没好气道:“你是故意不叫醒我,故意让公主上的马车吧?”


    “怎么会,不叫醒你,是见你睡得正香,不舍得叫你。”


    裴玄琰好生好气的哄人,握住闻析的手,又补充:“至于让衔月上马车,的确是故意的,她虽然是朕的亲妹妹。”


    “但亲兄弟尚且还明算账,何况还是对自己喜爱之人,即便是亲妹妹,也不能觊觎你半分,朕要让她看到,你只能是属于朕的。”


    闻析都懒得白他眼了,没什么表情的将手抽了出来。


    “我只属于我自己。”


    裴玄琰也不在意,反正他让裴衔月看清闻析是属于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毫无意外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裴玄琰又让闻析坐在了他身边最近的位置,美名其曰是让闻析方便伺候。


    但前有接风宴,如今又加上秋猎。


    底下的朝臣哪儿能看不出,若说如今这最得宠的,便莫过于这位西厂少监闻析。


    反倒是衬得薛如琢这个后宫唯一的贵妃,显得格格不入而极其的多余。


    不过此番薛如琢倒是全程没什么反应,反而还与女眷们谈笑风生,尽显作为贵妃的气度。


    按照惯例,秋猎的开场将会在一众年轻的公子当中,挑选一名来射中鸿雁以示好运开头。


    但此番,裴玄琰却直接改了这一传统,由他亲自来开这个场。


    “闻析,且看着,朕为你射下第一只鸿雁。”


    在起身时,裴玄琰忽然靠过来,在闻析的耳边说了一句。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闻析动也不敢动,只能在暗中瞪他,示意他别乱来。


    裴玄琰倒是真没乱来,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起身接过了弯弓。


    搭箭,拉弓,瞄准,射出,可谓是一气呵成。


    只听噗的一声,一箭命中鸿雁,从高空直直的坠落。


    “恭喜陛下,鸿运当头,来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裴玄琰从李德芳手中接过鸿雁,转手便将鸿雁给了闻析。


    “这鸿运,朕给你,也愿你来年平安顺遂,常相常伴。”


    这鸿雁可是代表着整个大壅的国运安康,新帝却这么随性的,又将这代表鸿运的大雁,赏给了闻析这么一个太监。


    底下的文武百官心思各异,而旁边的崔太后则是脸黑了一圈。


    但谁也不敢站出来,对新帝的做法提出异议。


    作为臣下,闻析当然不好当众拒绝裴玄琰,只能起身,“奴才多谢陛下恩赏。”


    开场结束后,便是正式的狩猎,裴玄琰也亲自上场。


    而裴衔月作为其中唯一的女子,气场丝毫不比在场的男子们弱。


    “皇兄,你敢不敢与我比一比,若是我打的猎比你多,你便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裴玄琰哪儿会不知道,他这妹妹是当众挑衅他,她想要的,无非便是闻析。


    但这回,裴玄琰一口应下了这场赌约,只因他十分有自信,在狩猎上,谁也比不过他。


    这场狩猎直至黄昏,裴衔月满载而归。


    而裴玄琰还没回来,在场的其他人,皆是没有她打的数量多,裴衔月自信自己一定是赢定了。


    直至裴玄琰归来,裴衔月打眼一瞧,发现他竟然只打了一只白狐。


    “皇兄,虽然白狐稀少,但是你只猎了一只,我可是猎了足有三十只,这一局你输了,你可是当众应了我,可不许耍赖……”


    谁知,裴衔月的话还没说完,裴玄琰只慢悠悠的抬了下手。


    李德芳上前,大声宣布:“恭贺陛下,猎得一只白虎!”


    当听到白虎二字,众人哗然,便见好几名侍卫,吃力的扛着一头已经死去的白虎上前。


    裴衔月脸上势在必得的笑一下就消失了。


    “怎么可能,皇兄你怎会猎得白虎?”


    白虎难得一见便也就罢了,主要是虎可是百兽之王,别说是猎了,若是遇到了,大部分人都会赶紧绕道,以免猎不成,反而是被老虎给反杀了。


    可裴玄琰不但没退缩,反而是猎到了手,简直是匪夷所思。


    台下当即有人大喊:“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一人先开了头,后面便是一群人拍马屁的高喊陛下威武。


    裴衔月就算是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认输:“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裴玄琰心情大好的,坐回到了龙椅之上。


    “闻析,朕厉害吗?”


    他这邀功的姿态,活像是丈夫在外头争了脸面,来向妻子炫耀自己的丰功伟业。


    闻析还没开口,一旁的崔太后先道:“哀家看,皇帝你还猎得了一头白狐,这狐皮可是难得,不如便给贵妃做一件狐裘吧?”


    裴玄琰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的道:“贵妃多的是狐裘,不差朕这一件,何况,朕这件狐裘,只能赏给最大的功臣。”


    “闻析,你想要什么款式,朕命人与尚衣监说一声。”


    这便是明晃晃的,拒绝了崔太后,并明确表明,他打的这只白狐,便是赏给闻析的。


    或者说,打从一开始,新帝便是为了闻析,去猎这只白狐的。


    当然,后面这个猜测没人敢细想。


    毕竟放眼朝堂,即便是再得皇帝信赖恩宠的臣子,也没有一个如闻析这般。


    坐在皇帝身边,得皇帝独一份的对待,并且只要是有赏,第一个得到的便是他。


    比如开场的鸿雁,又比如这只白狐。


    可怜薛如琢一个贵妃,却成为了一个太监的陪衬。


    众目睽睽下,闻析只能谢恩,趁着别人不注意,压低声音警告对方:“裴玄琰,你适可而止,不要再赏了。”


    “这可不成,只要是朕有的,朕都想要将最好的给你,闻析,不要拒绝朕。”


    “何况朕今日可是猎了一只白虎,这可是古往今来没有一个皇帝做到的,朕却做到了,你也不夸夸朕,朕厉害吗?”


    闻析有点无语。


    裴玄琰却显然十分开怀,饮尽了杯中的酒,在将酒盏抬到闻析跟前的同时,半个身子几乎都倾向了闻析这边。


    “闻析,朕要你夸夸朕。”


    闻析又好笑又无奈,觉得眼前人有点像喝醉了酒耍酒疯,随手拿起了一旁的酒壶,倒了满杯酒。


    “陛下厉害,陛下最是英武无双了。”


    裴玄琰大笑,转头满嘴浪荡:“闻析,光是嘴上的夸赞可不够,朕今日为你忙前忙后,晚上朕要讨一个更大的奖励。”


    闻析:“……”


    “这酒你还是不要喝了。”


    闻析不想听裴玄琰满嘴胡话,寻个由头想出去转转,谁知刚起身,裴玄琰也要跟着一起。


    可他刚起来,却忽然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闻析有点奇怪扭头,却正好瞧见自裴玄琰的掌缝之间,有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他一下愣住了。


    而裴玄琰则是呛咳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高大的身躯一晃跌坐了回去。


    “陛下!”


    在闻析被这一变故,弄得手忙脚乱扶住裴玄琰时,台下亦是一下安静了下来。


    李德芳忙大喊:“快,快传太医!”


    而也不知台下,是何人指着闻析的方向大喊。


    “这太监竟敢毒害陛下!”——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什么呢、尘萦、影月、二月雪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高能开场,啾咪~


    第70章 “若是不招供,便继续用刑!……


    本便因为新帝忽然吐血倒下, 焦急万分的崔太后,听到底下的人这么喊,当即便下令。


    “来人, 将这太监给哀家抓起来!”


    便在侍卫抽出刀剑, 上前要捉拿闻析时, 裴衔月和邱英的动作也十分快,一人一边,挡在了闻析的跟前。


    而闻析依旧还处在呆愣之中,他原本是扶着裴玄琰,而裴玄琰在晕死过去之前,一直抓着他的手。


    即便人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但在宫人匆匆忙忙的, 要将裴玄琰抬下去救治时, 却发现皇帝抓着闻析的手不肯松开。


    事发突然, 李德芳也顾不上其他,只能一马当先, 用力将新帝的手给掰开。


    最后只来得深深的看了闻析一眼,便跟着宫人一起去营帐命太医救治。


    而在裴玄琰被抬下去救治之时,崔太后听到台下人的话后, 甚至都没去查, 便命人直接对闻析动手。


    “谁敢动闻析一根头发试试!”


    裴衔月挡在闻析面前,即便事发突然,她也义无反顾的相信, 裴玄琰忽然吐血的时, 一定和闻析没有关系。


    “母后,皇兄的事必然与闻析没有关系,而且事情还没有查清, 您怎么能听信他人之言,便要抓闻析呢?”


    邱英也道:“太后娘娘,这其中必然另有端倪,但闻少监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陛下的事情,请太后娘娘明鉴!”


    崔太后原本便对闻析十分有怨言,之所以没动他,也不过是忌惮于裴玄琰。


    而眼下裴玄琰当着她的面吐血昏迷,而当时陪在裴玄琰身边的,就只有闻析,她自然认为此事与闻析是有脱不掉的干系。


    所以即便裴衔月亲自为闻析求情,崔太后也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究竟是何人谋害皇帝,哀家自会让刑部和大理寺协同查办,但方才皇帝出事时,便只有这太监是陪在左右的,此事与他必有脱不掉的关系,必须立即收押。”


    “皇帝昏迷不醒,眼下一干事由皆由哀家做主,哀家说要如何办便如何办,任何人不得有异议,还不将人扣押带下去?”


    裴衔月和邱英见状,手甚至已经按上了腰间的武器,随时要在侍卫要捉拿闻析时动手。


    哪怕是冒着得罪崔太后的风险,他们也要保护闻析。


    但闻析却在这时起了身,在背后拍了拍裴衔月和邱英。


    “不可冲动,若是你们为了我闹起来,便是如了背后作祟之人的意,没事的,我只是配合调查,此事不是我所为,刑部和大理寺自然会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闻析先安抚住两人,语速飞快的对眼下的局面做出安排:“公主,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时刻守在陛下的身边。”


    “防止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谋害陛下,只有陛下安然无虞的清醒过来,我才能得救。”


    虽然闻析平日里与裴玄琰多有争吵,但是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


    裴玄琰是他在这朝中唯一的靠山,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闻析都得罪了太多人。


    如今裴玄琰忽然倒下了,那么这股本就对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必然会趁此机会对他进行反扑。


    唯一能够保住他的,便只有裴玄琰,而闻析唯一能相信的,便只有裴衔月。


    让裴衔月在新帝身边盯着,杜绝任何人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动第二次手的机会。


    虽然裴衔月也被今日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对于闻析的安排她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点头应下。


    闻析又对邱英道:“邱英,你盯着刑部和大理寺,以防有人在查此案的过程中被人动手脚,若是在陛下清醒之前,这罪被扣在我的身上,我也必然是必死无疑。”


    邱英满眼担忧:“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


    闻析只是摇摇头,“在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之前,他们是无法给我定罪置我于死地,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你与公主一定要密切配合。”


    崔太后见裴衔月竟然如此维护闻析,非常不高兴:“衔月,这太监胆敢谋害皇帝,你竟还是要维护他?”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相信闻析的人品,绝不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只是母后,此事牵涉皇兄,必须要由刑部和大理寺协同办理,彻查真相。”


    “儿臣在此请求母后,在查明真相之前,万不可对闻析动手,闻析乃是皇兄推行新政的主力军,若是他蒙冤受罪,待皇兄清醒过来,必然会一一追责,还望母后三思。”


    裴衔月在字里行间之中,搬出裴玄琰来压崔太后。


    因为裴衔月也知道,崔太后对闻析多有意见,先前便险些两次要了闻析的命。


    如今闻析失了裴玄琰这个仰仗,岂不是便给了崔太后钻空子,要再次对闻析下手的机会。


    裴衔月便搬出裴玄琰,提醒崔太后,哪怕裴玄琰现在昏迷了过去,但只要他平安无事的清醒过来。


    倘若知晓崔太后背着他对闻析下手,必然会龙颜震怒。


    先前裴玄琰因为崔太后擅自对闻析下手,便已经惩处过两次,以至于崔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都少了不少。


    直至如今,裴玄琰也很少去慈宁宫请安,倘若瑞太后借着这次机会,想要对闻析施加报复,便看她是否能承受裴玄琰清醒过来之后的后果了。


    崔太后压下了眉眼,不悦道:“衔月,你竟为了一个低贱的太监,而如此威胁哀家?”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欣赏闻析的才干,不想因为一些小人在背后作祟,企图阻止新政的实施,而栽赃陷害闻析。”


    “难道母后也希望看到,有功之臣被扣上无辜的帽子而枉死吗?如此可会伤了多少天下能人异士的心。”


    “而皇兄苦心经营的新政,也会一夕之间化为泡沫,难道这是母后希望看到的吗?”


    用新帝和天下来给崔太后施压,果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崔太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是道:“哀家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谋害皇帝的凶手,但同样的,也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


    “怎么,你还担心哀家会趁此,以权谋私报复吗?”


    裴衔月拱手:“儿臣不敢,儿臣自然比任何人都相信母后。”


    崔太后抬了下手,“既是如此,衔将闻析收监,着刑部与大理寺共同查案,限你们在七日之内,查出凶手。”


    “若是办不到,便提着乌纱帽来见哀家。”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忙下跪接旨。


    *


    任谁也没想到,一场好好的皇家秋猎,竟然会发生了如此变故。


    裴衔月虽然心急如焚,但她知道想要破此局,保住闻析的性命,唯有裴玄琰尽快清醒过来。


    “孙太医,皇兄的情况如何?”


    营帐内,孙太医正在给裴玄琰施针,而裴玄琰眼下还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启禀公主,陛下这是中了毒,方才微臣已经紧急为陛下排毒,但是要想彻底解毒,必须要确认是何种毒,才可配置出相应的解药。”


    裴衔月奇怪:“皇兄的身边,有殿前司和禁军时刻保护,怎会让歹人有下毒的机会?”


    “今日陛下可碰过什么东西,或者在中毒前,吃过什么,或许能从中找出毒源。”


    正好这个时候,刑部这边也有了发现。


    “这酒壶的酒有毒!”


    裴衔月得知变故,立马让孙太医也过去查。


    孙太医以银针试验,银针果真一下子便黑了。


    “这壶酒,是在闻析的案几之上,陛下案几上的酒壶,是没有毒的,但陛下的酒盏之中,也发现了与酒壶一样的毒。”


    “也便是说,陛下中毒,是因为喝了先前闻析为他添的那一杯酒。”


    刑部尚书就此做出断定:“此案如今已经非常明了,是西厂少监闻析在酒壶之中下毒,趁着为陛下添酒的机会,谋害陛下。”


    邱英急道:“即便是闻少监案几上的酒壶有毒,也不能证明这毒便是他所下的,若是他真要谋害陛下,他整日与陛下同出同进,有的是机会。”


    “又何必选如此招摇过市的机会,当众下毒,这岂不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是他下毒谋害陛下?这世上,会有如此愚蠢的凶手吗?”


    但邱英刚说完此话,一位朝臣却接道:“若是微臣没有记错的话,这闻析原先乃是废太子身边的大伴,可以说是看着废太子长大的。”


    “如此说来,他与废太子的感情十分深厚,若是他为了扶持废太子,而想要谋害陛下的话,便是事出有因了。”


    这朝臣这么一说,不少人也跟着应和觉得言之有理。


    邱英简直是要被这些人的愚蠢发言给气笑了。


    刚想要反驳,崔太后沉着脸开口:“既然这毒是在酒壶里发现的,闻析便是第一重大嫌疑人。”


    “即刻着大理寺审讯,令搜查闻析所有的住所。”


    裴衔月站出来道:“母后,既然确定皇兄是在秋猎之上中的毒,那么不止是闻析,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


    “在刑部和大理寺搜查出毒药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在原地,每一个人确认没有嫌疑后,才可放人,如此也可进一步排查不是吗?”


    崔太后挥挥手,也同意裴衔月的做法。


    大理寺带人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进行了搜身,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如此一来,最有嫌疑的依然还是闻析。


    裴衔月心急如焚,“孙太医,已经找到了毒源是来自于酒壶,可能就此尽快为皇兄解毒?”


    但孙太医却是为难的摇摇头,“酒壶中的毒已经完全融入了酒中,要想分辨十分困难,唯有找到原本的完整毒药,才可更加清晰且迅速的判断是何种毒药。”


    “那若是无法马上解毒,皇兄可有性命之忧?”


    孙太医:“公主放心,微臣已经为陛下排出了大半的毒素,目前还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皇兄何时能清醒过来?”


    就算是无法完全解毒,但只要裴玄琰能清醒过来,控制住如今的局面,那么闻析便也不会有危险。


    但孙太医还是摇头:“陛下所中之毒十分古怪,与陛下儿时所中的毒一样,都十分的棘手,若是无法彻底解毒,陛下恐怕是会一直昏睡,而无法清醒过来。”


    *


    大理寺牢狱阴森恐怖,灯火昏暗,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


    “赶紧进去!”


    衙役猛地推了下闻析的后背。


    闻析的脚上和手上都戴着镣铐,本就行动起来比较迟缓。


    被这么一推,一个踉跄跌倒在了牢房内。


    而衙役看也没看一眼,便迅速将牢房的门给锁了上。


    因为闻析涉嫌谋害皇帝,犯的是足以诛九族的重罪,所以他所关押的牢房也是天字一号牢房,属于重刑犯中的重刑犯。


    条件比一般的犯人还要差,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冰凉的地面上,只有一些杂乱的稻草。


    不过闻析一向是能屈能伸,哪怕是条件再差,他自己也能创造出条件来。


    只是手上戴着镣铐,实在是不方便干活,他搬运了好几回,才勉强用稻草在地面铺了个类似于床的位置。


    这寒冬凛凛的,牢房本便阴冷没什么温度,加上连个被褥也没有,从四面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闻析只能缩在最角落,环抱住自己,即便是被困在这里,做不了其他的,他就回想今日在发生变故前的一切可疑之处。


    裴玄琰这毒看上去是忽然之间发作的,像是一种烈性的毒。


    那么这毒应当不是在冬猎之前中的,也应该不是在前往秋山的途中,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在冬猎场上。


    但在毒发前,裴玄琰还射过鸿雁,甚至还下场连白虎都打过,若是在那个时候中毒,恐怕早便已经倒下了。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在狩猎结束之后。


    当时裴玄琰是在饮酒,等等,他记得那时裴玄琰饮完了杯中的酒之后,便将酒盏递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当时觉得裴玄琰口无遮拦实在太烦,便想用酒堵住他的嘴,所以顺手拿起了案几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满杯。


    裴玄琰也正是在喝了他倒的那杯酒后,忽然便吐血昏迷不醒的,所以,难道是那只酒壶里面出了问题?


    若真是那只酒壶里被人提前下了毒,那么这幕后之人必然是蓄谋已久。


    而且冬猎之上的所有物品,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


    尤其是皇帝过嘴的东西,无论是酒水还是膳食,都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银针测试,才能摆放到御前。


    这毒如此之列,若是在端上来之前便检验过,必然当时就被检验出来了。


    所以,这一定是在端上桌之后,才被人趁机下了毒。


    那么最有可能在其中下毒的,便是伺候茶水的宫人!


    便在闻析想到这点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紧随着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奉太后娘娘懿旨,提审嫌犯闻析。”


    主审的乃是大理寺少卿,衙役上前将闻析给提了出来,关至审讯室,捆绑在了木架之上。


    “闻析,我们在你所坐的案几之上,发现你用的酒壶之中含有剧毒,而陛下便是喝了你倒的一杯酒,才会中毒。”


    “大胆闻析,竟敢下毒谋害陛下,你可认罪?”


    对方的气焰十足,一声呵斥,若是换成寻常的老百姓,怕是要被吓个半死。


    但闻析却十分平静的道:“我不会也不可能给陛下下毒,吴少卿且不妨想想,我如今正得陛下器重。为何要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去谋害陛下?”


    “何况,还是以这种当众下毒的方式,当时便只有我离陛下最近,一旦陛下出事,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我若是用这种法子来下毒。”


    “难道是自己活腻了,所以用这种愚蠢的法子告诉所有人,毒是我下的,我不想活了,想要被夷灭九族?”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如此行迹来吧、”


    吴少卿却道:“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难怪陛下对你如此器重,不过即便你再伶牙俐齿,也改变不了毒是从你的酒壶中被查验出来的。”


    “何况,刑部与大理寺已经勘察过在场所有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异常,本官看,你便是废太子派到陛下身边的奸细。”


    “在取得陛下的信任,趁着陛下放松警惕之后,便对陛下下了毒,若是陛下当真出了事,陛下如今膝下无子,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便只剩下了废太子。”


    闻析便知道对方会抓着他曾是废太子的人这一点,他条理清晰的解释;“一则,废太子如今不过才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身后并无任何势力。”


    “若是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废太子想要顺利登基必然也是阻碍重重,但凡是有点谋略的人,都不会想要推一个五岁稚童当皇帝。”


    “二则,天下何人不图富贵荣华,虽然我先前的确是在废太子身边伺候,可如今我得了陛下的赏识,敢问吴少卿,放眼整个朝堂,如今有何人的圣宠,能比得过我吗?”


    吴少卿一噎,的确是回不出话。


    因为新帝对闻析的圣宠,可以说是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也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做太监能做到闻析这个地步,也算是到顶峰了。


    “我在废太子身边,只不过是一个没任何官职的小太监,可陛下却能重用我,还让我坐上了西厂少监的位置。”


    “何人对我更有恩,我跟着何人更有出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又何故放着富贵荣华不要,却铤而走险,去谋害陛下,无论是从哪一点,都站不住脚。”


    吴少卿果然一下说不出话来,而便在这时,有人匆匆前来禀报。


    “大人,我们在闻析的直房中,搜查出了一壶酒,而这酒内的毒,与陛下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吴少卿一拍桌面道:“证据确凿,便是你用这毒酒来谋害陛下,还不认罪?”


    闻析却不见半分慌张:“既然这幕后之人能在冬猎之上动手,便说明他的能力之深,在我的直房中藏了毒酒来陷害我,不是也很正常?”


    “吴少卿怎能因为一壶毒酒,便轻易下了判断,如此审案,岂非有无数的冤假错案?”


    吴少卿怒道:“本官如何审案,还轮不到你一个太监来指手画脚,既然你还不肯招,行啊,来人,给我上刑。”


    “闻析,本官可是要提醒你,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还没见识过大理寺的酷刑,单单一样拎出来,便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


    “不过你方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此案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太监便敢做的,你背后必然还有人指使。”


    “现在一并招供了,你还能少受一些罪。”


    说着,衙役已经左右两边,拿着夹棍,架在了闻析的双脚之上。


    但即便面对如此威胁,闻析依然面不改色。


    “毒不是我的下的,是有人陷害于我,吴少卿,你不去查明真相,却反而一味让我认罪,甚至还要刑讯逼供。”


    “莫非你才是幕后之人的帮凶,所以在证据链不清的情况下,便迫不及待的私自动刑,想对我屈打成招?”


    吴少卿恼羞成怒:“还敢嘴硬,上刑!”


    所谓十指连心,脚趾更是如此。


    在被夹棍固定,左右开弓时,踝骨瞬间开裂,简直比一刀毙命还要痛苦。


    但即便如此,闻析依旧死咬牙关,以指尖嵌入掌中来分散疼痛,愣是将所有痛吟都堵在口中。


    “你招是不招?”


    闻析艰难喘息,却冷笑道:“我无罪!”


    “还敢嘴硬,上拶子!”


    双手被拽住,拶子固定住十根手指,左右向外拉扯。


    瞬间双手血肉模糊,在剧痛之下,闻析昏死了过去。


    “浇醒他,若是不招供,便继续用刑!”——


    作者有话说:谢谢家有1宝、二月雪、尘萦、影月、太好了是更新我们有救了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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