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灼已经吃过不少这片大陆上产出的米, 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能长出米来的瓜。
莫吉这个植物爱好者转职成的农业专家正在田地里记录瓜米的成熟周期，得知江灼灼过来了，忙收起记录本过来迎接。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做自己喜爱的事, 莫吉看起来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蓬勃向上的朝气。他穿着方便活动的衣裤, 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走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得知江灼灼是过来看看有没有成熟的瓜米，莫吉说：“有一批是从冬天里就在试着育苗的, 现在已经熟透了，我带殿下去看看。”
江灼灼高高兴兴地跟着莫吉去那片实验田，只见冬瓜大小的瓜已经长了满地, 个头之大令人咋舌。
莫吉说：“我在原产地见过的瓜米大多也是这个个头，可惜当时买不到种子。”
除了在自由城那种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到的商业化城市，许多作物的种子并不是你想买就买。
现在沃野行省这边是因为跟红叶行省、翡翠行省关系好, 才拟定了一系列贸易协议，采购官能比较轻松地从这些地方采购自己需要的东西。
当然，许多良种都是农民鸟自留的，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现在第一批瓜米就有这么高的产量，连莫吉这个盯着它结瓜的鸟都觉得有些惊讶。
江灼灼笃定地说：“我们的土地非常肥沃，长出来的米肯定好吃！”
她说干就干，准备就地取材砍几棵竹子来做竹筒饭, 尝尝这新出的米好不好吃。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鸟看不上树麦这种去了壳还得磨成粉才能下嘴的作物, 这瓜米一剖开来就是一颗颗洁白饱满的白米，只需要把它稍微洗洗就能蒸着吃了。
即便瓜米已经长成这样, 也很少登上贵族的餐桌，只有达到贡米级别才能入贵族营养师的眼。
吃法也是相当健康，比如把米放在肉汤里煮熟，再跟各种蔬菜、肉类以及调料混杂在一起做成烩饭。只不过这种烩饭也很有营养师烤肉的特色, 都得做成半生不熟的。
人的味蕾都是比较念旧的，江灼灼吃惯了熟饭，对五成熟或七成熟的饭兴趣不大。
现在喜爱沃野美食的大多也是些年轻鸟或者口味比较广泛的鸟，要是邀请一些老派贵族去沃野餐厅尝鲜，他们也许会像老卢最开始那样浑身上下写满抗拒。
江灼灼要野餐，每个人都积极忙碌起来，莫吉回基地那边拿点调料和生活工具，弗林迈着小短腿跟着大家捡干柴，江灼灼则负责去挑竹子。
挑完让工具鹰砍。
霍维勒现在做什么都像个熟练工，按照江灼灼的指示分毫不差地加工起砍下来的竹子。
一阵忙碌过后，众人就在河边生起火来烤起了竹筒饭。
正等着饭熟呢，莫吉就从一位负责巡逻瓜田的瓜农那里得来一只小小的呼噜兽。
这玩意想偷吃瓜米。
江灼灼宣布要对它处以极刑，来个烤乳猪告诫所有偷瓜贼盗窃是可耻的！
正好莫吉带来的香料还不少，小圆鸟蹲到霍维勒肩膀上指挥他用酱汁与香料给杀好的小呼噜兽做个彻彻底底全身按摩，再架到火上享受火热的烤炙。
听说这样烤起来才入味！
虽然肯定没有海兰娜烤得香，但胜在野趣十足。
江灼灼这边飞飞、那边飞飞，看起来忙碌得很。
反正她认为自己贡献巨大，至少从瓜里掏出米来这一步骤她有积极参与（主要还是没掏过，觉得新鲜）。
看到瓜壳似乎也是个挺好的容器，江灼灼还掏空了两个瓜壳试着把它架在另一堆火上来个原汁原味的米瓜盅！
这次外出野炊，哦不，外出巡视可谓是大获成功，最终江灼灼吃得肚皮饱饱地回城堡去。
见到梅因后，江灼灼还掏出个米瓜给她欣赏，说是假以时日，每只鸟都能吃上香喷喷的饭！
她尝过了，直接用瓜壳焖饭也很香，而且有种独特的清爽味道，非常适合夏天。
等到最热的时候可以炖一锅瓜汤派发给大家消暑，或者让本地鸟拿回去自行炖煮也行。
大部分神识强大的鸟都已经无惧寒暑，但极端天气对许多本地鸟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江灼灼觉得这个自带降温增益效果的瓜汤可以帮大家度过炎热的夏天！
就算是已经不怕热的鸟，谁又能拒绝更凉快一些呢！
当然，江灼灼还是更惦记冰饮，她可是藏了好多冰等待夏天到来的。
等过几天再热一些，她们就可以开冰窟了！
冰冰的冰淇淋，冰冰的柠檬苏打水，冰冰的奶茶和咖啡！
梅因耐心地听小圆鸟咕咕啾啾地讲着心心念念的夏季食谱，也算是忙里偷闲地休息了一会。
等到江灼灼终于把她的夏季安排讲完了，梅因才微笑着说：“殿下，你最近似乎没什么事要忙了。”
江灼灼先是警惕，接着又关心地问：“梅因你想休假吗？”
梅因说：“是的，我想休假两天，接待几个皇都那边来的朋友。”
江灼灼忍痛说：“那你休假吧。”
小圆鸟这么八卦完，又好奇地往梅因那边凑，小小的鸟脸上写满了八卦：“你的朋友男的女的？”
梅因说：“有男也有女。”
小圆鸟故作老成地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要抓紧了啊！如果有适合的人选，你就好好考虑考虑，争取做好带头作用早早结婚生孩子，争取让沃野行省早日变得鸟口繁荣！”
这一套话术她老熟了，伟大的互联网什么都有！
记得有段时间还流行一首叫做《春节自救指南》的歌，唱尽了多少年轻人抗拒过年的心声。
梅因微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起带头作用还是殿下更适合，毕竟只要是去过码头的鸟都认识殿下。”
小圆鸟连退了几步，躲到了自己带来的米瓜边上，摇着脑袋说：“我还小，我还是个孩子！”
梅因指出事实：“我从来没听过二十岁的孩子。”
小圆鸟振振有词：“我至少能活五百岁，二十年只能算很小的一部分！”
梅因说：“既然殿下批准了我的休假，那我们来交接一下工作吧。”
小圆鸟：？
小圆鸟当场飞到自己带来的米瓜上，给梅因表演一个摊成鸟饼。
交接吧，交接吧，你只管说，我这样听就好。
梅因：。
……
第二天，私人秘书鹰又上岗了。
江灼灼认真工作了半小时，就忍不住和霍维勒探讨：“梅因说要去接待朋友，什么朋友要接待两天？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霍维勒说：“你是想梅因副官，还是想有人帮你干活？”
江灼灼狡辩：“当然是想梅因！”
她可是一听梅因说要休假，马上就给梅因批了假的，霍维勒怎么能这么揣测她？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不想干活，但为了能让梅因安心休假，她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
“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
江灼灼这么宣布完，就把自己摊到窗台上晒太阳。
霍维勒没有停下来，仍是坐得端端正正地在那里归纳着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书。
平时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公文要看，主要是春季刚结束，领地各城镇都把春季阶段性报告给递了上来。
梅因估计也是想让江灼灼全面了解领地的发展状况，才故意在这节骨眼上休假。
可惜江灼灼一看公文就觉得枯燥乏味，完全没有努力奋起的想法。
霍维勒换了张白纸，把各城镇递交上来的报告归纳成对比图表，方便江灼灼能清晰明了地知道各城镇的情况。
等到江灼灼晒够了太阳回来一看，就发现桌面上多了几份表格和曲线图。
江灼灼：？
这阅读速度、这数据处理能力，难道是……excel投胎！
可恶，迟早要把你们这些过目不忘的天才都杀了！
等会，现在她的记忆力好像也挺好？江灼灼陷入沉思。
先不骂，再看看！
有霍维勒在旁协助，江灼灼倒是没偷懒得太过分，只是在得知梅因不回来吃午饭时决定带上干粮出去散散心。
顺便偷窥一下梅因到底在接待什么朋友。
揣着干粮出发的路上，江灼灼还跟霍维勒讨教隐匿自己的秘诀。
最好是像潜行药水那样喝了就能隐身，完全不需要技巧的那种！
霍维勒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这种隐匿办法。”
世上哪有这种喝了就能隐身的药？
江灼灼遗憾不已，只能稍微学了点收敛神识隐藏自己的技巧。
她到处都认识鸟，只稍微跟人了解了一下，就打听到了梅因正在整点薯条连锁店和朋友一起吃饭。
江灼灼让霍维勒给她当遮蔽物，好奇地伸长鸟脑袋往里面看。
只见梅因正在与一男两女在聊天，一桌子人长得都很不错。
那男人留着一头浅栗色长发，戴着一看就很贵的眼镜，气质非常温文尔雅。他的话不多，边聆听着几位女士讲话，边用随身携带的工具为她们处理面前的水果。
定睛一看，那水果被切分为许多小块，其大小均匀程度显示对方大概有点强迫症。
江灼灼不由多看了那男的几眼，小声问霍维勒：“你认识那只雄鸟吗？他是做什么的？”
霍维勒看了一眼，才说：“他应该是朱利安伯爵的独子，叫乔穆。他继承的伯爵爵位降了一等，但也有个子爵在身上。”
朱利安伯爵是位颇得女皇陛下信任的骑士长，为帝国牺牲后被追授了伯爵。
按照帝国爵位的继承方式，她的孩子继承爵位时会往下降一等，除非这孩子同样为帝国做出巨大贡献。
许多家族的爵位传个两代人也就没了，就连没有继承皇位的凤凰也如此——或许还更残酷，她们的后代会逐渐褪去凤凰的特征，逐渐显现父系的特征。
最终变为普通鸟。
江灼灼一听，家里有爵位可以继承，虽然下一代就只剩男爵了，但也比没有强。她满意地点头：“可以，我允许他追求梅因。”
不过具体答不答应还得看梅因自己的想法。
她也就嘴上催催，绝对不会让梅因随便将就。现在距离梅因获得母神的祝福还早得很，可以多看几个追求者嘛！
霍维勒看了眼那位乔穆子爵，对方身上毫无继承了爵位和巨额遗产的傲慢，确实是只很不错的雄鸟。
只是对方到底是不是为了梅因而来，这一点还有待观察。
毕竟最近因为各种原因来沃野行省的鸟并不少。
“你再这样盯下去，梅因副官就该发现你了。”
霍维勒提醒把整颗脑袋都探了出去的小圆鸟。
小圆鸟马上把脑袋缩了回来，指着个风景宜人的屋顶说：“我们去那边吃完午饭就回去继续工作。”
霍维勒默不作声地掩护着小圆鸟撤退到那处屋顶上，坐在上面分吃江灼灼用背包捎出来的干粮。
微咸的海风吹来，带来了初夏独有的清凉。
霍维勒吃了一口有点干巴的面包，余光看到旁边化为人形就着午后阳光解决午饭的江灼灼，忽然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比如偷窥别人跟朋友会面。
第112章
往日总是挂在嘴边的骑士美德, 在江灼灼面前已经越来越少提及了，连霍维勒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为她违背过多少次过去的原则。
只不过江灼灼如今是他追随的领主，他这样做也算是……为了忠诚吧？
霍维勒为自己的诸多反常行为找到了理由, 也就心安理得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回去的路上, 江灼灼没再聊起梅因和她的朋友们，而是飞到云层之上俯瞰城堡周围的全貌。
比起去年冬天只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城堡的荒凉，入夏后周围的山林和原野都郁郁葱葱的, 看起来生机勃勃。
城堡周围呈辐射状态的一条条道路、一座座桥梁、一道道防火隔离带都以惊人的效率修出来了，俨然把整片大地切分成大块大块的绿野。
罗温亲王的到来非常及时，正好赶在春耕之前提供了一批闲置在她仓库中的炼金术成品, 让种植变得更轻松也更简单。
这代表着即便成为农民鸟也不必整日困在田地里，反而还能凭借着地里的收获得到颇为丰厚的报酬。
江灼灼见原野上那些农田里的作物都长得非常好，非常感激罗温亲王和她伴侣一起捣鼓出来的各种大规模种植（或养殖）的工具, 对霍维勒说：“等梅因休完假，我得去岛上看看姨母！”
罗温亲王最近有新灵感，跑去岛上闭关了。
引水工程的事倒是已经安排下去，以目前领地子民的建设热情，环城堡一带的自来水估计很快就能通到家家户户去！
江灼灼以观察引水工程进展在路上绕着飞了好一会，才不甘不愿地飞回去干活。
事实上梅因都是把繁难的事情解决完了才休的假，如果不是江灼灼爱半路摸鱼, 估计到午后就能把今天该看的公文全部扫完了！
现在即便有霍维勒这只全能工具鹰在旁协助, 江灼灼也愣是磨蹭到临近傍晚。
虽然远远没到梅因平时的工作时长，但江灼灼觉得自己已经努力了整整一天, 该下班了！
江灼灼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今天弗林第一天去政务大厅那边上课，我得去接他放学。”
整个春天江灼灼都带着弗林到处玩耍。在江灼灼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就该开开心心的，哪用那么早上学？
何况弗林又不是纯玩, 他每天都会练好久的琴，偶尔还会去参加地精们的演出或者跟江灼灼去码头当卖艺小鼠，多积极上进！
现在很多游客都认识弗林了，昨天还有几个游客想要弗林的签名。
到这时候，弗林才发现自己不会写字。这让他有点难过，听说江灼灼今天不出去玩了，就忍不住请求江灼灼让他去上扫盲班。
他想当只会写字的文化鼠！
孩子想要上进，江灼灼怎么会不同意？她连夜给弗林要了个扫盲班的名额。
于是今天一早，弗林就背着沃野行省第一套特殊教材去上课。
江灼灼觉得这孩子学什么肯定都是一看就会，决定作为家长过去晃悠一圈，享受一下老师和其他家长的赞美。
她就爱听好听的话！
霍维勒见一天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也没有拦住想要提早下班的江灼灼，而是跟着她一起去了师范学院那边。
师范学院门口刻着八个大字：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字是江灼灼写的，她写的“整点薯条”招牌很有名，学者们觉得既然“师范”这个概念是她提出来的，这个字也应该由她来题写。
这句话则是她挪用过来的师范院校校训，目前这个师范学院已经招收到第一批全日制师范生，同时还在开展面对成年鸟的扫盲班。
自从江灼灼给学者们分配了月亮花，学者们自发地把夜课给安排上了，方便一些白天要上班的鸟下班后飞过来上课！
江灼灼看到这杵着石刻的大门，一瞬间感觉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她和霍维勒沿着学校的林荫道往里走，越发有种漫步于校园之中的感觉。
不过这边的建筑都极具特色，具体体现在色彩十分鲜艳，要是搁在21世纪一定会成为网红打卡地点。
这也是出于鸟类的偏好，即便偶尔会好奇地下城的生活，大多数鸟还是喜欢温暖的阳光以及绚丽的色彩，不喜欢灰不溜秋的阴雨天。
哪怕是平民鸟，也想攒钱把自己的住处刷得花里胡哨。
江灼灼本来是想走着去接弗林的，后来发现学校实在太大了，走起来太远了，怒而化作小鸟搭乘自己的专属座驾前往弗林的教室。
扫盲班第一天的课程接近尾声了，老师正在抽查学生们的学习成果。
坐在最前排的弗林因为积极举手而被选中了，跟另外两个同学一起上讲台在黑板上默写！
弗林年纪太小，黑板又是按照成年人的身高来设置的，靠着他的小短腿和小短手根本写不着。
不过弗林没有气馁，蹬蹬蹬地跑回去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站到椅子上增加自己的高度。
不管是老师和同学看到他这举动，都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弗林脸上红扑扑的，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大胆地说：“我准备好啦！”
“好。”老师笑着报出第一个词：“长大。”
弗林今天才开始学写字，一笔一划写得笨拙但清晰，很认真地把这个词给写了出来。
这个词他认识，长大后可以做很多事，到时候他能变得很有用！
以前那些同族讨厌他、欺负他的时候，都会嘲笑他是没用的东西。要是他很有用的话，大家都会喜欢他的吧？
弗林一口气把老师报的五个词都写了出来。
这么小的孩子要学写字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弗林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视力，想凭着触摸印刷工专门给他扎出来的特殊教材来跟学是非常难的！
江灼灼都做好让弗林出来交朋友的准备了，没想到弗林学得这么好。
江灼灼忍不住跟霍维勒嘀咕：“我越来越怀疑弗林不是普通小鼠了。”
怎么感觉她在外面随便一捡，回来拍拍灰就成了天才？！
要是按照弗林这个标准去制定盲文，很多盲人肯定都学不会。
这种特殊例子毫无参考价值！
霍维勒说：“平民之中也不乏天赋卓绝的存在，只是许多平民鸟没有机会发挥出来而已。”
江灼灼知道霍维勒自己也是个天才，看弗林肯定不稀奇，也就没有继续和他探讨这一点。
这时下课钟声响了，每间教室都陆续有人走了出来（还有些是飞着出来的）。
可惜这边不兴家长接送，所以江灼灼想象中的一大群家长围着她夸赞弗林的盛况并没有出现。
老师倒是注意到了江灼灼，带这个班的老师不是第一批入驻师范学院的学者，而是近期才应聘过来的游客鸟。
现在她们吃住都在学校，正赶着去食堂吃晚饭呢，见了江灼灼也只是热情地问了个好就变成鸟飞走了。
……飞走了！
江灼灼：？！
学校食堂的饭菜这么好吃吗？
江灼灼决定顺路去食堂视察一下，老师学生吃得好，她这个当领主的才放心。
弗林知道江灼灼来接自己放学，高兴得不得了，乖乖跟着江灼灼去食堂打饭。
领主要尝尝学校饭菜，那自然是没人会拦着的。
目前因为负责掌厨的鸟有限，食堂只面向全日制师范生以及教职工开放。
来上扫盲班的成年鸟都很遵守规则，只在每周的食堂开放日过来尝尝外面买不到的菜。
学校食堂是要花钱兑换饭票的，江灼灼觉得这种原始交易方式很新鲜，坚决拒绝了食堂主管吃霸王餐的提议，亲自跑去兑了一大把。
江灼灼豪气地对霍维勒以及随行骑士们说：“大家只管敞开了吃，今晚我请客！”
骑士们：。
其实平时他们的一日三餐也是领主在请客，不过这种话就不必说出来影响他们殿下的兴致了。
江灼灼拿着托盘转悠了一圈，很快挑好自己的晚餐，坐下尝尝异世食堂饭是什么味道。
平时吃多了海兰娜她们精心准备的餐食，偶尔吃吃大锅菜倒也别有滋味。
尤其这些厨师同样是海兰娜那边培养出来的，吃起来就更让江灼灼感到熟悉了。没错，这就是大铁锅里炒出来的菜！
江灼灼一点都不挑嘴，吃得老香。
弗林吃相随她，也吃得嗷嗷香。
哪怕江灼灼给他装的都是健康儿童餐，他也觉得美味无比，非常珍惜到嘴的每一样食物。
只有在吃到实在喜欢不起来的菜时才会偷偷向兽神祈祷。
祈祷内容如下——
兽神在上，请把它变好吃吧！
霍维勒坐姿一如既往地笔挺，哪怕是吃饭也没有放松。
他始终在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不仅把弗林叽叽咕咕的碎碎念听在耳里，同样听到不远处一桌新入职教师鸟的议论——
“他们又一起出现了！”
“上次也是这样的吧，在鸦族那里吃螺蛳粉的时候。”
“我们要不要去问问那个臭豆腐……”
“怎么办？越看越像一家三口！”
“对对对！”
将各种乱糟糟对话尽收耳底的霍维勒：“………”
鸟和鸟是生不出兽族来的，谢谢。
第113章
对于这批新入职的教职工来说, 这种吃食堂饭菜的日子是很新鲜的，来得慢还有单独的面食或者炒菜窗口可以单独点餐，但她们还是享受热腾腾的大锅菜一出锅就排队哄抢的感觉。
总觉得这样抢到手的饭菜格外香。
这大概是没体验过集体生活的贵族才能有的想法。
江灼灼吃饱喝足, 想着来都来了, 就挨个关心起新职工和新生们在学校待得习不习惯。
得到的答案大多是“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新来的教职工都年轻而有朝气, 连带原来那些有点儿抗拒群体生活的学者都被带得话多了不少。
第一批学生是盼着毕业后能分配到工作的，学习起来都很自觉，恨不能一天把所有东西学完, 当老师的还得劝她们好好休息。
江灼灼听得心有戚戚焉。
没错，像梅因就是这样，每天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 得靠她勤快地督促才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得出了一切稳中向好的结论，江灼灼满意地带着弗林离开了。
在飞离学校的时候，江灼灼还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学校里散步或者背书。
这样的场景在半年多前还是她每天穿梭在校园里上课、吃饭、锻炼的时候能时常看到的，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现在眼前的一切忽然与过去重叠起来，莫名又让江灼灼想念起那些回不去的人和事来，不知道胆子最小的舍友会不会被自己吓到。
那可是每次集体看个鬼片要抱着她们哇哇大叫的胆小鬼，碰上她在宿舍出事怪倒霉了的, 不知得哭成什么样。
江灼灼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回去, 所以很少去想自己离开后可能发生的事。并不是她没有舍不得的人和事，只是不愿意细想而已。
记得高考后得知自己和奶奶住的老屋要拆迁了, 大家都很高兴地算能拿到多少钱，而她一个人买了车票回去收拾了好多天，最终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带不走。
世上根本没有另一个家可以装下那些旧东西。
人生是一条单向的河流，谁都没办法往回走。
“殿下。”
霍维勒的声音唤醒了难得陷入回忆之中的江灼灼。
“如果累了可以到我背上来。”
江灼灼：。
对哦, 她正在飞着呢。
飞行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既然霍维勒都这么说了，小圆鸟也就不客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座驾上，心安理得地搭乘顺风鹰回城堡去。
自己飞有自己飞的快乐，搭便车有搭便车的快乐！
江灼灼转头关心起弗林今天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弗林说：“我最小，大家都很照顾我。”
他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不管是嗅觉、听觉或者是触觉都很灵敏，在外面自由活动完全没问题，学东西也很快，要不然老师也不敢点他上去写答案。
弗林说：“米娅姐姐说等我结业后还要聘请我去开个音乐课。”
米娅就是蓝恩推荐过来的学者之一，她是专攻法律方向的，提出的观点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缺乏人情味的冷酷。
由于太擅长泼人冷水，米娅在学者圈子里的风评和她那几位不愿意搭理人（实际上是不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不知道说什么）的同门差不多。
弗林的音乐天赋摆在那里，米娅会提出让他开音乐课也很正常。
游乐园那边是很需要音乐人才的，毕竟欢乐的气氛可不能少了音乐的配合。
要是弗林能够教出一些擅长这方面的鸟，以后大家就业方向就更广了，哪怕只是偶尔去做个兼职也不错！
江灼灼没想到看起来才五六岁大的弗林这就要荣升为音乐老师，莫名有种“我小伙伴真是出息了”的感慨。她说：“你喜欢就答应，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你还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说这边没有什么不能雇佣童工的说法，但是江灼灼可不是那种让弗林小小年纪就疯狂打工的邪恶领主。
弗林声音奶乎乎的，说出来的话却坚定无比：“我好喜欢！”
他好喜欢能和大家一起弹琴唱歌的感觉。
如果大家听了他弹出来的曲子都能快乐起来的话，他也会很快乐。
……
江灼灼度日如年地干了两天活，终于盼回了梅因。
在餐桌上见到梅因的时候，江灼灼整只鸟都活过来了，高兴地问梅因：“你的朋友们会留下来吗？”
梅因说：“我正要跟殿下说这件事。”
梅因拿出乔穆三人的简历，除乔穆外，另外两人都是皇家女仆学院的毕业生，她们是来投奔她的。
而乔穆也是正经的皇家贵族学院毕业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跟了过来。
江灼灼认真听梅因介绍起她的三位朋友，简单来说就是两位女仆学院毕业生在学校时就决定要跟着梅因走，等到毕业就迫不及待乘船过来了。
至于优秀毕业生为什么来他们沃野行省就业，那肯定是因为梅因有着吸引人追随的人格魅力！
小圆鸟骄傲.jpg
这位乔穆子爵，过去过得有点惨，因为他母亲为帝国牺牲了，当时乔穆才刚破壳没几年，实力非常弱小。
他父亲第二年就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偷偷养着的旧情人带回家，两人经常凑一起探讨如何侵吞乔穆母亲的遗产。
虽然女皇陛下指派了专人来照顾乔穆，他们做不了什么坏事，但整天看着外人在自己面前表演其乐融融一家亲也怪难受的。
乔穆十几岁就掌握了他们婚内出轨的事实，以亵渎婚姻罪把他们送进了监狱——他的母亲可是守卫帝国的军人，监察院在这方面判得格外重。
梅因提起这件事，也是因为乔穆那位父亲算是他直系亲属，这种犯罪记录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江灼灼点头：“大快人心的结果！”比起这种直系亲属犯罪情况，她更好奇另一件事，“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梅因说：“他在告他父亲的时候，我也正在告我的父亲。”
江灼灼：？
江灼灼没听说过这段过往，赶忙放下八卦的想法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因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抚养费问题而已。我那时候缺学费，他不愿意给，我就把他告了。”
从父母离婚那天起，就没有人养过她半天。本来她也不在意他们，但是那时候她太需要那个入学机会了，才会去告自己生父讨要缺失了那么多年的抚养费。
按照帝国的法律，这种事只要给了钱就算过去了，属于民事纠纷，不会留下犯罪记录，所以梅因也没跟谁提起过。
至于她那位父亲，他当然是觉得这件事太丢脸了，对外也是绝口不提。
那天她如愿拿到了学费，乔穆也如愿把生父与继母送进了监狱，两个人都在庭外被亲属骂冷血无情。
于是他们决定约个饭，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
一来二去，她们也就成了朋友。
乔穆这人有点毛病，比如有强迫症和洁癖，但人还不错，天赋也高。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能留在皇都谋个好职位的，但他同样嗅到了皇都的风云变幻，决定出来躲一躲。
江灼灼继续直点头，梅因觉得对方人品过关，还是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很不错，可以再观察观察。
想想他们相遇时那个画面，简直是大快人心x2
想必在许多年后再回忆起来，当天都可以多吃两碗饭的吧！
有这样的缘分在，说不定他们以后真能在一起呢？
江灼灼说：“你看着安排就好，我觉得这个乔穆可以给你当私人秘书！”
常任秘书长手底下有私人秘书，这种事很常见的对吧！
江灼灼还拿霍维勒当例子，说自己有了这么个全能工具鹰，做起事来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有免费劳动力主动送上门，就应该狠狠地用他！
千万不要等错过了才后悔莫及！
梅因微笑着说：“殿下确实很会用人，我听说刚才又是霍维勒骑士载着殿下回来的。”
人家好好的第一骑士，愣是被江灼灼开发出了多种多样的“用法”。
江灼灼：？
是谁，是谁跟梅因告的密？
明明她每次在接近城堡时都会假装是靠自己飞回来的！！
梅因说：“既然殿下没意见，我就把他们留下来了。”
江灼灼说：“没意见，当然没意见。”
她还想暗中观察梅因和那个乔穆的相处呢，当然是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梅因问：“殿下看过各个城镇的春季报告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光从报告上看是没问题的，就是有几个镇子人太少，目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资源，得再看看。”
这一点以前的发展规划上就能看出来，但霍维勒绘制成曲线后凹下去的部分就显得更明显。
江灼灼积极提议：“等我们有钱了就沿着海岸线再多修几个港口，这样不仅运输货物更方便，我们去巡视领地也更方便！”
她们沃野行省占据着全帝国最长的海岸线，结果只有这边一个大港口，其他地方要么根本没设置，要么早已废弃。
也就江灼灼要大搞基础建设后才勉强拾掇出来方便船只靠岸。
梅因说：“这本来就在计划之中，等春季税收统计好了就可以安排下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梅因确定江灼灼这两天有在认真干活，也就放心地结束了自己这次休假。
江灼灼连夜交接完工作，感觉自己浑身轻松。
这个月上了足足两天班，多么辛苦！
该奖励自己去宝可梦主题馆大战一整天！
要是还能成功催更霍维勒就更好了，桌游玩累了可以看小说换换脑子。
想想就是快乐又充实的一天，特别适合她！
第114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 江灼灼又成为了在领地上随机刷新的npc，主要出没在城堡、码头和游乐园里。
偶尔她也会干点正事，比如想起了什么诗文就随机开个课, 帮小伙伴们提高神识强度。
有霍维勒或者安娜随时跟着记录, 她的灵光一闪基本都能被抓住，有时候江灼灼看着累积下来的书稿都觉得自己居然看过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颗新脑子就是好用，以前忘得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有地方放。
不知是不是坚持了近半年的体能训练, 江灼灼现在的嗜睡情况减少了大半，不至于再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
这天一早，江灼灼在几个自己的刷新地点挑来挑去, 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码头看看。
夏天来了，各种应季果蔬陆续上市，水手集市每次都能找到一些其他地方的新鲜物产。江灼灼每天都要抽空过去逛逛, 不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些东西不见到实物，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江灼灼才刚飞到码头，就看到艘海船靠岸。她精神一震，也不忙着去搬画具了，径直飞到水手集市的位置来个守株待兔。
这次她应该是来得最早的，最好的货物都归她挑！
事实上随着不少商家入驻以及农贸市场被整顿过了，码头这边能逛的地方已经不少了, 当地鸟也见识到许多以前没接触过的货物。
许多鸟都已经换上了时新的衣服。
爱美之心, 鸟皆有之！
即使大家都想等发工资后去逛商场，江灼灼还是更喜欢逛水手集市, 感觉这边更容易淘到自己感兴趣的怪东西。
小圆鸟正蹲在水手集市的招牌上等着水手们过来摆摊，就看到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往地上一躺，像极了要碰瓷。
小圆鸟：！
一瞬间，关于扶不扶的问题出现在江灼灼脑海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扶起倒地的老人成了一件风险巨大的事情。
不过人性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最难捉摸的，这种讹诈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后来才有，而是无论古今、无论东方西方都有的！
比如古时有些渔民会故意把鱼苗放养在经常有船只经过的地方，只要船只一不小心闯入当地人的养殖区，他们就会纠集人手拦船讨个说法。
一看渔民人多势众，船主人实在不想为这点钱耽误正事，大多都会自认倒霉把钱给掏了！
可见古时人心也没多淳朴，许多坏风气都是要时时严抓才能改掉的。
江灼灼觉得自己现在可是领主，谁要敢碰瓷到她头上绝对是要蹲大牢的，所以她径直飞到地上，第一时间凑过去查看这老头儿到底怎么了。
“啾啾（醒醒）！啾啾（醒醒）！”
小圆鸟绕着对方飞了一圈，见对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纯粹是走着走着睡着了，立刻朝老头儿发出友好劝告——
“啾啾啾啾啾啾啾（这样睡觉要落枕）！”
小圆鸟还贴心地给老头儿解释了一下什么叫落枕，不注意的话接下来几天都得当只歪头鸟哦！
老头儿听见耳朵有小鸟一直在啾啾啾的，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身。他睁开眼后先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皮酒囊，确定它还在上面才放下心来，耷拉着眼皮看向眼前正喋喋不休的小圆鸟。
小圆鸟不觉得自己吵闹，小圆鸟觉得自己是在热心地传授过来人的经验。
睡觉姿势太自由，一不小心就得歪头歪脑好几天！
见老头儿腰间的皮酒囊像是羊皮做的，江灼灼突然想起了一样食物的起源——汉堡！
她兴致勃勃地和盘腿坐在地上晒太阳的老头儿闲聊起来，主要跟人家分享自己刚想到的食物——
“看到你这羊皮囊，我就想起有人曾经用羊皮袋子做过一种肉饼，做法非常特别！”
这时老头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将遭遇什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有多特别？”他也算是尝过各地的美食，什么稀奇古怪的食物都见过，还真不觉得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能说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小圆鸟热情分享：“有个地方的人需要长途迁徙，路上不仅道路崎岖，连生火的条件都没有。”
“于是他们把肉切好放进羊皮袋子里压在马鞍底下，骑行时坐在上面不断摩擦摩擦摩擦。”
“到了饭点打开羊皮袋子一看，肉已经变成了半熟的肉饼，撒上香料就可以吃了！”
没错，据说汉堡里的肉饼就是这样来的，全靠骑士屁屁摩擦生热！
老头儿：“………”
完了，总感觉他心爱的皮酒囊脏了。
我这宝贝酒囊哪里得罪你了？！
为什么你看到它要想起这种玩意？！
小圆鸟说：“这都是传说而已，你不要太在意，大不了以后吃汉堡只吃香辣鳕鱼堡！”
江灼灼只惦记薯条不惦记汉堡，原因就在于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满怀期待地吃这种洋快餐，结果遭到了牛肉汉堡的暗算。
呸，那牛肉饼超难吃的！
最后只能靠薯条和可乐勉强结束了那一餐。
因为那么多年都没再碰过牛肉饼这种玩意，所以江灼灼讲起“摩擦生热”的传说也伤害不到自己。
老头儿有被伤害到，但还是虚心求教：“什么是香辣鳕鱼堡？”
江灼灼说：“就是把鳕鱼排炸到两面金黄，用面包夹起来吃！不过我还没让人做过，回头捕鱼了再说。”
不管是什么东西，炸一炸都是香喷喷的。
这时水手们已经陆续选好摊位开始摆摊了，江灼灼见老头儿看起来挺精神的，也就没再和他闲聊，兴致勃勃地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去了。
今天的水手集市比往常还要热闹，因为这艘早归的船载着的都是归乡的本地鸟。
看到眼前繁华热闹的码头，不少已经到了壮年的鸟一阵恍惚。
莫名更能体会到那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含义。
“爸爸，这里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么荒凉啊！”少女脚步轻盈地跳下船的最后两级台阶，开心地回头跟自己父亲说话。
她叫苏莎，是船长的女儿。因为船长必须留到最后，所以她们一家三口是最晚下船的。
才刚下船，苏莎就看到了不远处极具当地特色的高大商城，那上面有着林格曼家的标志，说明是林格曼家的产业。
有这么一座商城在，代表着大部分市面上流通的商品这里都能买到。在底下还有个豹族商会的会徽，说明商城里面还吸引了兽族商会入驻。
说不准还有一些皇都都买不到的特产！
这个码头俨然已经不是最初那种贫穷落后的面貌。
船长丈夫本来担心女儿过来时期望过高，见到自己家乡后会大失所望，所以一路上才会给女儿灌输这边偏远荒凉的观念。
亲眼见到码头周围林立的建筑，船长丈夫也有点错愕。
现在码头上已经停靠着许多船只，不再是等个十天半个月才有船靠岸的破落港口了。
船长说：“你爸爸那么多年没回来，不知道家乡变了样也很正常。实际上如果是去年这个时候过来，这边也还是以前的模样。”
有时候一个地区的发展就是这么奇怪，可能千年万年都是同一个模样，也可能只过了短短几个月就彻底改头换面。
苏莎下船走了一段路，就注意到了远处的水手集市。她跟父母说：“大家都在那边，我们也去看看！”
水手集市有着一种其他集市没有的热闹，许多鸟都是来迎接自己亲人、顺便看看有什么能买回家的，所以随处都能听到有亲朋好友在热络地叙旧。
谁要是敢给自己人卖高价商品，周围的水手会狠狠地拆穿他！
苏莎也才刚毕业，以前忙于读书没机会跟着她妈妈远航，这还是她第一次逛这种集市呢。
船长丈夫跟着女儿走入水手集市，听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又是一阵恍惚。
可没等他沉湎于离家多年的怅然中，就听到一个更熟悉的声音：“自己鸟别骗自己鸟，你这太贵了，便宜点我就买了！”
船长丈夫抬头一看，那正在跟人讨价还价的鸟不是自己年迈的母亲又是谁？
不对！
怎么感觉母亲年轻了许多岁，看起来没比他老多少岁？
……甚至比自己离家时还年轻，简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船长丈夫试着走过去喊了一声：“妈妈？”
对方正要回过头来回一句“你乱喊谁妈呢”，一转头就看清了船长丈夫的脸庞。
她先是浑身一僵，接着眼眶微微泛红，伸出手用力抱住了自己离家将近二十年的孩子。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在心里埋怨自己无能，没办法给孩子最好的生活。
得知孩子找到了好归宿，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叮嘱他好好过日子，不用管她们老两口。
不去拖累孩子，已经是她们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了。
但凡有能力，谁愿意那么多年都不见自己孩子一面？
所以在领主说要招聘时她就抢在最前面去应聘，领主说要大家参加扫盲班她也第一时间去报名。
她知道自己都这个年纪了，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鸟才对。
但她还是厚着脸皮去争取了。
她才五十多岁，也不算太老吧？
她也很想……变得有用。
没想到自己自从开始工作和学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年轻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有力量过。
她甚至开始大胆地想，要是自己攒两年钱，是不是可以买一张船票去皇都看儿子？
以前她寄一封信都要犹豫半天，不仅是舍不得邮票钱，更是舍不得孩子想起家里的负累、又给自己借钱。
本来她们这种出身在那样的婚姻里就是得伏低做小的，要是因为她们的存在让夫妻俩吵架，最为难、最委屈的还不是自家孩子？
现在她们都敢想着攒钱去皇都了，还不是工资和五险一金给的底气？
毕竟她们退休后每个月都能拿到养老金，不用孩子给她们掏钱了！
当然，所有人心里都有个不太敢说出口的妄想，她们不想那么快退休，她们想……获得母神的祝福，再为领主工作一百年！
即便每个人都不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她们这种过了五十岁的“老鸟”，更是格外努力渴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母子俩久别重逢，紧紧地拥抱了彼此许久，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这时船长的女儿苏莎已经好奇地凑到正在摊位前挑拣货物的江灼灼身边，探头去看她拿起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江灼灼转头一看，发现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立刻跟她分享起来：“他们说这叫石头果，现在正是它成熟的季节。”
乍一看，她还以为这巴掌大的玩意真的是石头！还是上手了她才靠着自己在鉴别食材方面的特殊天赋发现这石头果厚厚的“石头壳”内大有乾坤，满满的全是类似蛋液的液体——
这难道是……素鸡蛋？！
第115章
即便没有打开这颗巴掌大的“石头”, 江灼灼也能用神识查探出这里面盛满了……搅拌均匀的蛋液。
神奇的大自然，什么东西都有！
要知道以前非洲大陆都有传说中的猴面包树，这玩意不仅树身可以打造成天然树屋, 果实剖开后还有能烤着吃的天然面包。
江灼灼信心满满地给苏莎介绍：“这石头果可是烘焙的好材料！”
旁边却传来一声嗤笑。
江灼灼扭头看去, 是刚才那个呈碰瓷状倒地的老头儿。她不服气地说：“你笑什么？”
老头儿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学识来：“这不叫石头果，这东西叫墨勒阿革洛斯果。知道墨勒阿革洛斯是谁吗？墨勒阿革洛斯曾被誉为帝国战神，是第一任鸟皇的忠实追随者……”
江灼灼本来还认真听老头儿说话, 当他把名字重复到第二次的时候脑袋就开始晕乎了。
好困，像是在上理论课，每次都能睡得格外香甜。
江灼灼打断老头儿的反复施法：“学名和俗名都是名字, 你不能因为石头果是俗名就否认它！”
“说不定在那位帝国战神成名前，广大鸟民群众就已经叫它石头果了呢？”
“除非你能在帝国全面落实义务教育，让每只鸟都有机会学习到它的学名, 否则你有什么资格否认它的俗名呢！”
老头儿哑了。
苏莎听得连连点头：“就是，平时有几个人讲学名。”
老头儿说：“好吧，是我错了，它确实能叫石头果。”
见对方知错就改，江灼灼没再揪着不放，还兴致盎然地追问：“那位战神跟这果子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说：“墨——”
江灼灼说：“墨勒阿革洛斯，我记住她的名字了！你讲的时候能不能省略掉, 我听着有点晕。”
老头儿只能说：“她曾经用这种果实作为武器获得了一场大捷, 这东西在她手里能直接摧毁整个要塞——所以后来第一代鸟皇就以她的名字命名了这种果实。”
江灼灼：？
我只想用它代替鸡蛋，战神却能把它变成原子弹, 这就是差距吗？
江灼灼听得一脸严肃，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那这东西运输起来会不会很危险？”
老头儿说：“帝国史上只有那么一个战神，这么多年来谁都没能再把它用在战争上，运输它跟运输普通石头差不多。”
江灼灼放心了。
她还担心这东西是水手偷偷弄回来的违禁品, 以后没机会采购呢。
“你懂得真多，为什么不找份工作呢？”江灼灼觉得作为一个领主，不能放任领地内有这种邋里邋遢的流浪汉出现，“哪怕是去看大门，也比整天躺在街上强。”
老头儿说：“那你给我讲讲，世界上有什么工作能允许我喝醉了睡、睡醒了喝？”
江灼灼：。
上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还是自由城那些没人愿意接的赏金委托。
“没有对吧？”老头儿说，“我也觉得没有，所以这辈子都不打算工作了。”
江灼灼可算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基层工作难做了。
小孩子还可以通过教育掰一掰，许多成年人都已经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那都是二三十年乃至四五十年的生活环境铸就的，想改变他们的想法难如登天！
人家几十年都这么活，你想凭着三言两语就让他们转变过来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那好吧。”
江灼灼暗搓搓地给老头儿说起对面自由城有多繁荣富强开放包容，暗示老头儿可以去那边流浪。
据说以前每逢过年或者上级检查，地方上的人都会把流浪汉捡回去洗吧洗吧送回原籍（或者偷偷扔到隔壁省市去），保证自己辖区内没有流落街头的可怜人！
江灼灼以前觉得这种做法有临时抱佛脚的嫌疑，现在却觉得这个办法还挺有借鉴意义。
可以给不想投身于建设领地这一伟大事业的人送一张单程船票出去闯荡！
果然，人长大后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大人！
就江灼灼那藏不住事的性格，只怂恿了那么几句就让老头儿发现了她的意图。
老头儿呵呵笑道：“我才刚到这里，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想多待一段时间。”
江灼灼没能把人劝走也没太失望，跟摊主问清楚产地后就买下石头果继续到处逛水手集市。
苏莎在旁边看着她逛逛买买买买逛逛，感觉新鲜得很。等江灼灼发现自己扛不动买下的东西开始召唤工具鹰，她才发现……跟随着江灼灼的骑士居然是霍维勒·海特林格！！！
八卦周刊忠实读者苏莎震惊了。
经常读报的人就没有不认识这位天才骑士的。
霍维勒很熟练地帮江灼灼把买到的东西全接走，在江灼灼介绍过苏莎后朝对方说了声“你好”。
苏莎有点恍惚，她听到了什么？她听到八卦周刊头版头条常驻男主角跟她问好了！
没等她回过神来，她的父母已经过来喊她认一认没见过面的亲人。
沃野行省实在太远了，除非是紧急飞行，否则坐船都得走上个把月才到。
她小时候走不了这么远的路，长大后又得去上学，没有两三个月的空闲可以让她来拜访这边的祖父母。
每次她跟妈妈回家，家里那些亲戚背地里还会说她爸爸出身寒酸，让她千万别被这边的穷亲戚缠上。
这种情况也是很常见的，不过她总觉得祖父母能养出这么好的爸爸，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才对。
苏莎回过神来，挥别江灼灼去跟父母会合。
可走出几步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在说话的江灼灼两人，刚才只觉得兴致勃勃挑东西的江灼灼很有趣，现在才注意到对方也长得很好看，一双眼睛亮得跟藏着星子似的。
即便是跟曾经被无数人关注过的霍维勒站在一起也不会被掩盖住她的光芒。
霍维勒·海特林格在她身边倒像是隐匿起来了似的。
船长走过来拍了下苏莎的脑袋：“你看什么？”
苏莎也不喊疼，兴致盎然地说：“我好像见到九公主了，还有霍维勒·海特林格骑士！”
《星河周刊》刚开始连载沃野系列报道的时候，不少人根本不相信这位天才骑士明明还活着却不再回皇家骑士团，反而留在了近半年来突然被越来越多人提起的沃野行省。
还是等第二期深入报道出来后，许多八卦周刊忠实读者才转变过来：看来是大家以前把预言理解错了！
苏莎也经历过这样的心路历程。
今天见到江灼灼和霍维勒是怎么相处的，她就知道过去八卦周刊大书特书的绯闻有多不靠谱了。真正在谈恋爱的恋人哪会次次都只在那些盛大场合露个脸？
苏莎笃定地说：“我觉得那个预言说的肯定是她们！”
船长无奈地说：“你都得准备找工作了，怎么整天只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莎说：“这怎么能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回皇都后要去《星河周刊》应聘的，算是在做求职准备。”她说完又开始嘀咕，“说起来真可惜，我很喜欢《太阳周刊》那个绘图师，我就是因为她才开始画画。不知她在不在沃野行省这边！”
……
经过几个月的解毒治疗与岗前培训，勤劳肯干的鸦族都已经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愿安排到了不同的岗位上。
除了负责监察工作的那批鸦族，还有不少因为曾经在《太阳周报》的工作经验转岗成游乐园的策划与美工。
十九就因为出色的美术天赋被江灼灼亲自委任为主美，负责把控游乐园的整体审美。
她正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工作室里奋笔疾书，认真敲定游乐园的秋季美化方案，尤其是得配合策划那边更换主题装饰。
在十九的手边摆着一盆舒展着叶片的月亮花，它也正努力地吸收着白天能接触到的日光，准备今晚陪伴十九一整夜。
十九绘制完一幅图，看着上面绚丽的色彩以及热闹的画面，忽然有些怔忡。
去年这个时候，她们还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久之前却有只小圆鸟来敲她的窗，说是“十九你要月亮不要”。
见她还在伏案画画，那只小圆鸟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说不要沉迷工作，熬夜加班不可取！
“你们可是在做能给游客们带来快乐的工作，自己可不能太辛苦！太辛苦会不开心的！”
十九看着自己握着笔的手。
她们鸦族也能给人带来快乐吗？
除了那只谁都喜欢的小圆鸟，别人也会喜欢她们吗？
……
那只谁都喜欢的小圆鸟，此时此刻正抱着自己在水手集市淘到的石头果兴冲冲地去找专业人士研究新吃法。
“海兰娜，海兰娜，你快看我买到了什么！”
一见到人，江灼灼就把硬梆梆的石头果掏出来给海兰娜看。
海兰娜对这种果实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更没听说过这玩意还能吃。
饶是已经接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食材，海兰娜还是忍不住迟疑了：“殿下，这真的能吃吗？”
江灼灼笃定地说：“听说它还有个别名叫战神果，吃了肯定能变强！”
这可是树上长出来的蛋，鸟也可以吃！
在江灼灼的坚持之下，海兰娜用开壳专用锤把石头果从中间敲开，里面果然流出了满满一碗粘稠的液体。
只是闻不出什么味道。
江灼灼化为小鸟，站在海兰娜肩膀上开始发挥自己的指挥棒作用：“我们先来个……黄金炒饭试试看，这个特别简单，跟剩饭搅拌搅拌下锅炒就可以了！”
当然，还要加些杂七杂八的调味料以及适合拿来炒饭的配菜。
小圆鸟满怀期待。
出来吧，会发光的黄金蛋炒饭！
第116章
蛋炒饭这种东西, 最基础的原料就是一颗蛋和一碗剩饭，只需要添些热油翻炒几分钟就能拥有。
即便普通人炒不出传说中的发光料理，但饿了半天后来上一碗喷香可口的蛋炒饭, 依然能很好地抚慰自己饥肠辘辘的肠肚。
至于再添加其他蔬菜和肉类, 那就属于超豪华的蛋炒饭了。
海兰娜本来以为这么简单的做法可能不会太好吃，结果只炒了那么一小会，锅里的炒饭就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江灼灼只那么一嗅, 就确定这绝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蛋香。
就是不知道这分离不出蛋黄来的植物蛋液，回头能不能拿来做蛋糕。
不能也没关系，长成这样也很努力了！
由于蛋液分量充足, 中午大家都享用了一份蛋炒饭，江灼灼又给石头果产地的执政官写了亲笔信，询问对方能不能跟沃野行省进行石头果贸易。
为了吃点好的, 江灼灼现在已经把帝国各行省的情况倒背如流。
这个盛产石头果的行省在她八姐姐领地更南边，距离远得很，但如果是去翡翠行省采购咖啡豆时顺便给捎上的话就不算太麻烦。
梅因对江灼灼这种不远千里采购食材的做法也不反对，这是一个好领主理应享有的权利。
何况江灼灼有想要的东西才会更卖力地发展封地。
……
骑士营中也尝到了蛋炒饭的味道，虽说效果不算太明显，但经过蛋液与油脂包裹的米饭确实像卤肉那样有激发出身体潜能的效果。
他们又自发地加练起来，总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一刀下去能劈山开海。
这些“食后感”都被同为荣誉骑士的老沃德详细地记录下来, 回头与海兰娜以及医士们对接。
政务大厅那边除了想进行全民基础教育以外，还想通过改变饮食结构来提高全民体质, 骑士们的反馈决定了接下来该挑选什么食物在整点薯条连锁店对外售卖。
这些菜品必须集齐有增益效果、成本低、食材容易获取等特点，否则就只能留着给江灼灼自己解解馋了。
老沃德整理完今天的饮食反馈，就见霍维勒正坐在那里写东西，笑着问：“是不是殿下又催你写了？”
霍维勒说：“我有空就会写一点。”只不过他并不是每次写完都直接拿给江灼灼看, 有时候会特意攒一段时间再拿给她。
既然已经聊上天，霍维勒也就没再继续写，而是和老沃德说起今天在广场上注意到的怪鸟来。
就是那个跟了江灼灼好一会的怪老头。
那老头儿的气息很奇怪，看似只是只普通鸟，偏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霍维勒自从成年后就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这种底细不明的怪鸟不仅进入了领地，还直接接触了江灼灼，他作为骑士肯定是要紧密关注的。
老沃德说：“很多老家伙都这样，正经事完全不干，整天到处晃荡。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安排人去盯着对方，只不过真碰上了得客气点。”
霍维勒点头。
不管雄鸟雌鸟，活了几百年后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而且大都不喜欢困守一地，而是随着自己心意到处游历。
像罗温亲王就曾与伴侣遍游三大陆，有些十分落后的村落都曾经出现过她们的足迹以及她们留下的炼金术产物。
理论上来说，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也并不是不可能出现那些曾名扬三大陆的传奇人物，更别提这么大一个沃野行省了。
想到江灼灼劝人找工作不成还暗示对方可以去乘船远航自由城流浪，霍维勒眉宇间又忍不住溢出几分笑意。
说不定对方会留下来，跟她那些暗搓搓撵人的话也有那么一点关系，毕竟有些人就是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正这样想着，就有人过来给老沃德捎口信，说是有人来找他。
老沃德微微讶异，不知自己有什么朋友会往沃野行省跑。他结束了与霍维勒的闲聊，按照那位年轻骑士的指引走到骑士营门口，只见站在那儿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
老沃德好生辨认了一会，才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李士满？”
这是他以前出去执行任务时交的朋友，对方不仅骗了他们一顿酒，还偷走了他们所有的钱，只留下纸条说“别再往前走了”。
可惜他们没有听，所以他成了不能再继续执行任务的废人，而他的同伴全都死了。
那被叫做李士满的老头儿说：“没错，是我。”
老沃德问：“你怎么还是这模样？”
李士满说：“我什么时候不是这模样？认识你之前，我就是这样的，就你们那点钱也不够我阔绰几十年啊。”
老沃德无言以对，这是真的，当初李士满看起来也是这么落魄。他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士满说：“给你一个机会请我喝酒，”他还指定地点，“听说你们这边开了个地精酒馆，我还没喝过地精酿的酒，带我去尝尝鲜。”
这种话正常人听了都不会答应，老沃德却只是沉默了一下，才说：“走吧，去喝酒。”
地精酒馆有地面部分和地下城部分，地面部分可以吹着晚风喝小酒，地下城部分则更具私密性。
微暗的灯光下，即使面对面坐着看不清彼此的脸。李士满把特色酒都要了，坐下就开始喝个没完。
老沃德也跟着喝了一会，闷声说：“我当初该听你的。”
李士满哈哈一笑，一口闷完手里的酒才说：“是我不该留那张字条，我每次喝醉酒就容易干出这种事不该干的事。”
有时候能看得太清楚也不见得是好事，他的每一次尝试都告诉他，一切终归会往注定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身在其中的人如何挣扎，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的朋友，全都走向了属于他们的结局。既然一生之中的终点都是死亡，又何必去做那些徒劳无功的事？
一个平凡人拥有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特别的能力，凭借着它到哪里都能被人奉为座上宾，事实上却什么用都没有。
老沃德说：“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的提醒，我们也知道往前走会有危险——我们骑士每一次执行那种级别的任务，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李士满沉默下来。
“我想你的爱人也是这样想的吧。”老沃德说，“只要想到背后还有许多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即使是必死无疑的任务也会义无反顾地去执行。”
事情总要有人做的，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别人同样有亲人和朋友，无论谁出事都会有人伤心。
正是为了让这种牺牲更少一些，过去才会有那么多人甘情愿地交付自己的性命。
只是想到那些已经消失于世上的同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伤怀而已。
老沃德举起面前的酒碗说：“别聊这些了，喝酒，喝酒！”
今晚他也想醉一场，暂时忘却身体以及灵魂深处的旧创。
……
同样是初来乍到，有人惆怅就有人欢喜。
苏莎在整点薯条连锁店买到《夏季游园指南》的时候，立刻就察觉这份指南出自《太阳周报》那位神秘画师之手。
别怀疑忠实读者的敏锐度，就算对方在《太阳周报》上从未署名，她也能从每期周刊里发现对方的画作！
在这份面向游客的游园指南上还署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十九。
看不出这是对方的真名还是笔名，但总归是有一个名字了。
原来那位画师叫十九！
苏莎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高兴得差点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上母亲去游乐园玩，并在入园时询问工作人员认不认识十九。
负责接待入园游客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说：“你来得真巧，十九女士也在园中哦。她正在为秋季主题做准备，说不定你们有机会偶遇。”
苏莎更兴奋了。
她的船长母亲警惕地说：“你找那位画师做什么？你不会也想留在这边工作吧？”
皇都很多家长最近都非常头疼，因为她们的孩子以毕业旅游为由来了趟沃野行省，接着就……送了封信回去说自己要留下来建设美好沃野！
要不是有不少家族紧急派人飞过来确认情况，估计家长们都觉得遇到拐卖鸟口的恶劣事件了！
孩子离家那么远，谁能放心得下？
不说孩子安危这种重要问题了，光是想到刚步入适婚年龄的年轻鸟一个人在外面，哪个当家长的不怕他们遭人哄骗！
能劝回去的基本都会想方设法劝回去，实在劝不回去就只能……派些人过来置办点产业，尽可能地保障孩子们在这边的衣食住行（顺便盯着孩子别胡来）。
船长既然能和出身沃野行省的伴侣结婚，自然不至于太看不起这个偏远行省，每次远航路过这边还会让人给二老捎点礼物。
但这种机会其实并不多。
她和其他的家长一样不太能理解这些年轻鸟的想法。
面对敏锐的母亲，苏莎有点儿心虚。她挽着母亲的手撒娇：“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见见她！我以前就经常给《太阳周报》写信问那些插画是谁画的，但他们从来不理我，真是太过分了！”
船长对上女儿那张跟伴侣有点相像的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与女儿一起入园玩耍。
本来船长以为自己对这种游乐园不会有什么兴趣，乘坐着那走走停停的过山车环游乐园吃喝玩乐半天后竟感觉……仿佛获得了心灵上的放松。
也许像她这样结束了一次远航的人都该来放松一下，释放漫长航行带来的压抑与愁闷。
苏莎就更不用说了，她翻阅《夏季游园指南》时就已经很期待了，身临其境后更是感觉自己很想在这边住一辈子。
奈何钱包不允许！
苏莎正要掏出《夏季游园指南》看看下一个玩什么好，忽然注意到旁边有个人提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本来有教养的鸟不应该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有的时候眼睛就是比脑子反应快，等你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视线了。
苏莎只瞥见了那么一眼，翻《夏季游园指南》的手就停了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那么幸运，才刚下过山车就遇到了自己惦记着想见的人！
苏莎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你、你是十九对不对？”
十九正思考着要是入秋了眼前的场景需要添加什么新东西，冷不丁听到有人在旁边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眼看去，见到只一看就知道是游客的年轻鸟。
自己并不认识。
十九迟疑地问：“你是……？”
第117章
苏莎拿出自己宝贝的《夏季游园指南》, 递到十九面前说：“我以前就很喜欢你的画，看了这本游园指南才知道你的名字！刚才不小心看到你在本子上画画，我就认出来是你了。”
说着苏莎还警惕地往左右看了看, 确定没人在偷听她们的对话才继续和十九搭话。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喔, 你不要生我的气。”
苏莎从小说起话来都是热情之中带着甜软，父母师长都拿她没办法，这会儿施展在很少跟外人接触的十九面前, 十九更是没有招架之力。
事实上在几个月前，十九根本不习惯像现在这样走在明亮的阳光之下、穿行于热闹的人群之中。
她的皮肤仍有着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若是有人仔细看, 鸦族的五官其实是非常美丽的。
她们曾是深得母神眷顾的种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被猎杀、被欺辱、被污蔑，渐渐成为了常年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存在。
苏莎偷偷多看了十九几眼。
十九因为太少与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苏莎又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支笔来，满眼期待地看向十九：“那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画，以后也想画得像你这么好！”
十九想到江灼灼说工作室这边需要更多的画画人才，顿了顿，迟疑着邀请了一句：“你有兴趣的话，回头可以到我们的工作室参观, 里面有很多场景原画。”
苏莎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幸福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问清楚工作室的具体位置以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十九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船长看着女儿整个人飘着回来, 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自己女儿说：“妈妈，我想留在这边工作！！！”
船长说：“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这边会失去多少机会吗？”
苏莎说：“什么机会？参加名流聚会、努力巴结别人的机会吗？妈妈，你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船长沉默。
苏莎压低声音说：“妈妈你可能还不知道, 姨母和五公主那边搅和在一起了，她上次还想拿我讨好五公主身边的财政官，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可是五公主的情夫之一！就那样的，她还想介绍给我！”
爱八卦的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八卦来源，苏莎性格是软和那么一点，但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对于那种连自己亲侄女都能拿去当筹码的家伙，苏莎实在没办法再把她们当亲人。
船长跟那些亲戚待着的时间比女儿要多得多，自然清楚女儿不是在说谎。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想把女儿推进那样的火坑！
以后女儿遇到五公主，难道还要和对方交流一下那男人好不好用吗？
船长心中惊怒不已，忽然觉得女儿先留在这边玩玩也不错。
这样她伴侣可以陪伴一下父母，而她本来就经常远航，在哪里靠岸不是靠？
就是得循序渐进地把手底下的水手换一换，慢慢替换成沃野行省或者红叶行省的鸟就好。
听说不少年轻鸟都跑这边来了，说不定女儿自由恋爱也能找到不错的伴侣。
总比留在皇都整天遭人算计要强。
只要利益足够大，有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可能出卖，更何况是别人的女儿？
说服好自己妈妈，苏莎整颗心都已经飞到了十九的邀约上，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参观。
只不过想到十九还在园区里取景，苏莎也就没急着离园，而是开开心心地拉着她妈妈玩遍了所有感兴趣的项目。
意犹未尽。
没关系，下次还可以跟爸爸来、跟祖父祖母来、跟朋友们来——计划通！
……
巧的是，江灼灼也是这样想的。
她发现自从有了乔穆的加入，梅因加班的频率大大降低。
这家伙既有洁癖又有强迫症，每天都要早早起床把办公室收拾一遍，再把底下送来的文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保证让梅因一踏入办公室就可以上手干活。
他还不能接受杯里的水太凉或者太烫，每次都要把温度控制在对身体最舒适的范围，所以会定时去把自己和梅因的茶一起换掉。
并且还会按时按点喊梅因去吃饭或休息。
江灼灼对乔穆予以极高的评价：“贤内助！”
梅因：“………”
梅因本身已经是个很自律的人，只是这种自律一般只会用在工作或学习上，很少用来关爱自己。
既然有了可以临时顶替梅因干活的鸟，江灼灼就积极地和对方商量着给梅因放个假，她要跟梅因去游乐园玩。
梅因上一次去还是举行春季开园仪式的时候呢！
以前梅因休假都得江灼灼顶上，现在终于抓到壮丁让她们可以一起去玩了！
江灼灼偷偷和乔穆他们密谋着“架空”梅因一天，给梅因过生日！
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交起朋友来就特别快，江灼灼迅速策反了梅因身边的一圈亲信。
于是在梅因生日这天，她一大早被撵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到那只跃跃欲试准备带她去游乐园浪一整天的小圆鸟，梅因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工作了。
既然如此，梅因也没再纠结，与江灼灼一起前往游乐园。
江灼灼一入园，就拉着梅因去领生日徽章。
看到没有，这我朋友，今天生日！
徽章必须有！
这也是游乐园对游客们的小福利，只要是生日当天过来玩都可以获得徽章，佩戴上它到各个项目玩耍都能获得大家的生日祝福。
要是不想那么引人注目，收起徽章就可以正常玩耍了！
江灼灼拿到徽章就问梅因要不要戴上。
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由于她的破壳日期和化人日期不重叠，理论上来说如果江灼灼想作弊，她的生日是有两个的，一个是她的破壳日，一个是她的化人日，但……两个日子都不在夏天！
痛失夏季徽章！
自从在乔穆那里得知梅因的生日，江灼灼就惦记拉跟梅因过来玩耍。
好朋友过生日，和自己过生日有什么区别！
江灼灼浑身上下都冒着高兴泡泡，一戳一个快乐的啵啵响。
梅因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会再对生日这种日子有什么期待。
一个出生日期有什么意义呢？她本来就不是在父母期待中降生的孩子。
只是对上江灼灼那满含期盼的目光，梅因还是把徽章别到了自己的胸口。
作为沃野行省最大的开放性娱乐场所，游乐园每个季度都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维持它最好的面貌。
由于有着高薪、高福利以及轻松愉快的工作氛围，游乐园的员工们每天都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不时还换去其他岗位体验一下不同的角色。
江灼灼一行人乘坐着过山车环园体验着仅剩大半个月的夏季主题，每到一处“冒险列车”停靠点，注意到徽章的工作人员都会为梅因送上生日特色食物。
江灼灼在旁边眼巴巴地给梅因介绍：“这可是生日才能有的！”
梅因看了眼手里只是换了个花里胡哨杯子以及换了个生日祝福拉花的饮品。
本来梅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可被江灼灼羡慕的目光那么一望过来，她就愉快地抬手把饮品送到了嘴边尝了尝。
味道还挺不错。
江灼灼把夏季生日主题的饮品、甜品、餐品以及纪念品都眼馋了一遍，但她没有以领主兼园长身份给自己也安排个生日待遇。
如果人人都那样做的话，这些大家精心给寿星鸟们设计的小惊喜就失去意义了！
她可是特别有原则的鸟！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能轻易得到的话可能就不那么渴望了！
不过江灼灼还是以权谋私了一次，叫人送了个生日蛋糕进来给梅因庆生。
即便用的鸡蛋有那么一点不正宗，神奇的海兰娜手底下还是有个甜点能人把蛋糕给琢磨出来了。
香香软软的蛋糕加上香香甜甜的奶油，吃上一口就能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
鸟心也可以！
江灼灼让梅因负责切蛋糕，自己则招呼大家一起来分着吃。
寿星鸟一块，寿星鸟最好的朋友一块（小圆鸟挺胸认领），其他的见者有份，分完就没了喔！
午后阳光穿过树梢，往供游客歇脚用的草坪上洒下星星点点的亮光。
江灼灼坐在野餐毯子上边享受夏季午后的凉风，边快乐地吃自己那份蛋糕，显然玩得很开心。
梅因尝了一口带着奶油的蛋糕，只觉口感比以前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绵软细腻。
这种什么烦恼都不去考虑、放下手上所有事尽情玩耍一整天的日子，对她而言也是过去二十余年中从未有过的奢侈。
她不喜欢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
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体验而已。
吃饱喝足后，开开心心玩了大半天的小圆鸟就在野餐毯子上躺下睡午觉。
她可惦记梅因这个寿星了，即便已经开始犯困，依然不忘用小翅膀拍拍旁边的空位，积极邀请：“梅因你也来睡，睡这里！”
梅因顿了顿，接受了小圆鸟的邀请，躺下睡了一个难得的午觉。
直至阳光挪走了树荫、直接照到了她们身上，她们才结束午睡继续沿着游园指南给的路线玩回了大门口。
回到城堡的时候，江灼灼被霍维勒逮去补课了。
说是她今天一直在逛吃逛吃逛吃，晚饭可以不用吃了，正好直接进行今天缺失的体能训练到晚上八点（然后回去处理领主信箱的来信）。
小圆鸟不敢置信。
乐极生悲！
小圆鸟朝梅因呼救：“啾啾啾啾（救救小鸟）！”
梅因当作没听见，毫不犹豫地转身飞走了。
第118章
小圆鸟嘟嘟囔囔, 骂得很凶。但她也知道提高实力对自己是有好处的，所以骂完还是认认真真地训练去了。
夏天的落日火烧了半边天，极目望去到处都是绚烂的晚霞。
梅因还是不放心工作, 去办公室想看看乔穆他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才刚进门, 她就看到乔穆正在窗边给月亮花浇水。傍晚微风习习，吹动他漂亮的长发。
身为一只雄鸟，而且还是很爱干净的雄鸟, 乔穆一向把自己的外表打理得很好，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人前露出任何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乔穆放下了手里的浇花壶, 转过身来倚着窗台朝梅因打招呼。
金色的夕辉落在他的发顶，令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和，仿佛全无锋芒。
实际上这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
梅因点点头, 走到办公桌前要检查今天的工作。
乔穆不认为自己会出岔子，自然不担心梅因看出什么问题来。
他耐心地等梅因翻阅完了才走过去把一份礼物放到梅因面前，状似随意地说：“生日快乐，虽然礼物送得有点晚了。”
梅因今天已经收到足够多的生日祝福，再多收一份礼物也不算什么，笑着说：“谢谢。”
乔穆没再继续聊生日的话题，而是聊起了江灼灼：“没想到你会选择九殿下。”
当初江灼灼那样的情况, 领地事务基本都落到梅因身上, 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但也可能会让梅因过去的努力付之一炬。
因为这个领地实在不怎么样。
梅因说：“有时候从零开始比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变要容易得多。”
尤其是她这种没有背景的女仆“副官”。
只是没想到江灼灼到了领地后会突然脱离雏鸟状态成功化人。
……虽然鸟形还是圆圆的。
幸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以后, 她们很快找到了最适合的相处模式。
江灼灼不像七公主那样莽撞，也不像八公主那样独裁，她只是有点懒也有点爱异想天开，但并不会闯出需要别人擦屁股的祸来。
实在实现不了的事, 江灼灼也不会非要坚持到底。
一切仿佛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们殿下不怎么想要的，却是她一心想要得到的。
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产生任何冲突。
梅因笑着说：“这也许是我做过的最好的选择。”她脸上的笑并不是平时惯有的微笑，而是在朋友面前展露出来的更真实的笑容，带着几分没有掩藏起来的野心。
她与乔穆见过彼此最尖锐也最冷漠的一面，没必要再戴上多余的面具。
夜幕降临，夕阳收回了对乔穆的眷顾，他的脸庞掩藏在了晦暗的夜色之中。他走近了两步，对梅因说：“你也许需要一个伴侣，稳定的婚姻关系能让你更叫人放心。”
梅因抬头对上乔穆的双眼，不闪不避地问：“你是指你吗？”
乔穆说：“对。”
梅因仍是冷静询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乔穆说：“好处很多，”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换了种说辞，“我相信你的能力，有这么多有利的条件，要不了多久——我想只需要等下一次百鸟祀，九殿下就会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距离下一次百鸟祀只差一年多了，到时候沃野行省的改变一定会让许多人意识到九皇女的竞争力。
梅因说：“即使有这种可能，你也没必要拿婚姻当赌注吧？殿下她并没有竞争皇位的想法。”
乔穆说：“我也没想着押注。”他的眉眼带上了几分冷意，“我只是想要五皇女输个彻彻底底，你应该也想看到那一天的对吧？”
梅因安静下来。
是的，她从来没和江灼灼说起过自己对五皇女的厌恶。
去年毕业时五皇女也曾招揽过梅因，但梅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仅是因为她并不看好五皇女。
还因为她很尊敬的学姐正是卷入与五皇女有关的争端之中才丢了性命。
对于那些人来说，死那么几个平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跟拍掉落在自己身上的尘埃没什么区别。
目前她们还没有与五皇女正面接触过，梅因也不打算将这些事情讲给江灼灼听。
以江灼灼的性格，知道她与五皇女的旧怨后肯定会站在她这边，说不定下次在五皇女面前也会表现出来。
现在她们领地才刚起步，没必要直接和五皇女对上。
来日方长。
梅因说：“她怎么得罪你了？”
乔穆说：“有些鸟风流而不下流，有些鸟既风流又下流，你猜那位五皇女是哪一种？”
前一种的典型是罗拉女士，每次只和一只雄鸟谈恋爱，每次谈恋爱都是真正心动过的。
后一种可就多了，见色起意能发-情，为图利益能发-情，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可以罔顾他人意愿使出各种龌龊手段。
偏偏你还拿对方没办法，因为人家投胎投得好，打心里认为自己想睡你是你的荣幸。
哪怕那次算计并没有得逞，曾经被那种人盯上也让乔穆这个洁癖恶心了很久。
梅因：“……”
原来是长得太好惹的祸。
雄鸟相貌太出众也是一种麻烦。
“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想帮忙给你的计划添砖加瓦。”
乔穆微笑着说。
“报仇就是要亲手来才能不留遗憾。”
梅因说：“好，我同意了，但可能不会立刻对外宣布。”
乔穆说：“我知道，不能让九殿下觉得我们是利益结合。接下来我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梅因没有反对。
……
江灼灼有时候还算敏锐。
乔穆刚来时她就感觉这雄鸟是为梅因来的，梅因生日后发现这家伙对梅因越发殷勤，顿时偷偷和霍维勒八卦：“我果然没猜错，他就是想追求梅因！”
霍维勒点头认可了江灼灼的判断。
他一向恪守骑士美德，鲜少在人后讨论别人的私事，能这样回应已经算是破例了。
江灼灼也没想着让霍维勒和自己一起八卦，纯粹把霍维勒当成保密性很强的聊天对象。
凡是他们讨论过的事，大多都是出自她嘴、入霍维勒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既然已经提前摸过乔穆的底，江灼灼对这件事自然是乐见其成，时不时还跑去问梅因本人是怎么个想法。
梅因不心动她着急，说这乔穆还挺好的；梅因心动她又着急，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得再考验考验他。
太轻易点头的话，对方可能不会珍惜！
让他再多开屏一会！
梅因把她的意见照单全收。
江灼灼满意了，感觉自己为梅因的幸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忙碌的小圆鸟时而去关心梅因的感情进展，时而去邀罗温亲王出门散散心、看看各个炼金术相关项目的进展，时而到处遛弯巡视自己的领地。
不知不觉沃野行省顺利入秋。
尤其是那些长着树麦的地方，更是开始不断有麦子变得金黄，沃野行省迎来了一次盛大的丰收。
医士们拿到年份最老的那批树麦上新收的麦子，紧锣密鼓地对身中剧毒的霍维勒几人以及鸦族进行针对性“食疗”。
事实证明医士们的推断并没有错，树麦的树龄越久，结出来的麦子解毒效果越强。
对于只是平时从日常食物中累积了一些有害物质的普通人来说，树龄没那么高的树麦也足以帮助她们排出体内的毒素了。
既然树麦大丰收，那么包子馒头的奇效也可以对外宣传了。
首先受益的当然还是本地鸟，目前沃野行省的脱贫进度十分可喜，即使买不起带肉馅的包子也买得起白馒头。
白馒头的效果更为显著，若不是店员提醒说最好到了能洗澡的地方再吃，恐怕好好的整点薯条连锁店都要变得臭气熏天了！
因为这玩意的排毒效果是真的很显著。
之所以能有这样大的对外供应量，除了树麦进入秋收期、不用抠抠搜搜省着卖以外，还因为罗温亲王又出手把水力磨坊改良了。
现在的水力磨坊操作更简单、日处理量更高，足以媲美面粉厂！
还是双动力系统，有水力可用时用水力，没水力时就只能用珍贵的晶石能源了。
江灼灼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那些炼金术改造的仪器到底是什么原理，最终决定直接享受劳动成果。
“要是以前姨母你来过沃野行省，可能就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了！”江灼灼跑到岛上给罗温亲王送温暖的时候，直接对着人家猛吹彩虹屁。
罗温亲王说：“我只会炼金术，并不知道树麦还有那么多吃法。”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吃，她自然也不会想到把它磨成面粉。
这从无到有的过程才是最难的，她只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而已。
江灼灼说：“反正姨母你太厉害啦！”
关怀完沉迷研究的空巢姨母，江灼灼跟霍维勒一起飞回城堡。
瞥见旁边的霍维勒连飞行姿势都板板正正的，江灼灼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
第119章
事实上这个念头并不是这会儿才出现的, 而是在第一次见到霍维勒时就冒了出来。
现在霍维勒身上的“蓝雾”基本已经彻底干净了，也许不知道哪天就会回皇都去。
江灼灼觉得吧，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已经很好了, 是不是可以……做一些朋友之间能做的事！
霍维勒感受到身边的小圆鸟朝自己投来的灼热视线, 飞行速度莫名慢了一些。他说：“殿下要是累了的话，我可以载着殿下飞。”
小圆鸟今天表现得格外坚强：“我自己能飞回去！”
霍维勒本来没想再吭声，但看江灼灼一边飞一边频频看向自己, 终究还是忍不住问：“殿下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吗？”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江灼灼对霍维勒的了解已经挺深了，知道这人是一本正经的性格。她先约法三章：“你就算不答应, 也不能和我绝交喔。”
霍维勒：“……”
又不是小孩子，谁会整天把绝交这种话挂在嘴边？
成年鸟只要彼此疏远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形同陌路了, 根本不必宣之于口。
只是……
即便只是在脑中随便想想形同陌路的可能性，霍维勒也难以接受。
如果有一天他们疏远了，这只没心没肺的小圆鸟也许很快就会把他淡忘。
她有太多的朋友，也有太多感兴趣的事，到哪都可以很开心。
有时候并不是她需要他们，而是他们想要被她需要。
霍维勒说：“……我永远不会和殿下绝交。”
江灼灼听到霍维勒保证般的话语，心里有点感动。
所以, 霍维勒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朋友了对吧！
那么……
就算她把要求说出口, 应该也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深厚友谊！
江灼灼勇敢地问：“那你可不可以给我当模特？”
霍维勒没想到江灼灼欲言又止半天，说出来的居然是这么简单的要求。
他见过江灼灼给那些小鸟们画画, 无非是让她们摆个姿势在那里坐一会，江灼灼就能把人像速写给画好了。
霍维勒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毫无防备地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殿下想什么时候画都可以。”
江灼灼看向霍维勒的目光更亮了：“真的可以吗？那我们找个日子画一整天, 我想感受一下人体从早到晚的光影变化！”
再不画，霍维勒可能就走了，要抓紧啊！
何况许多人可能答应了当模特，当了一回就受不了跑了，必须得抓紧这个机会一口气画个够。
霍维勒说：“明天吧，我等会回去协调好骑士营的事。”
江灼灼期待不已：“好哦，我明天会起很早的！”
霍维勒，好人呐！
江灼灼满怀期待飞回城堡，跑去和梅因说起这个重大消息：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答应让我画了！
江灼灼和梅因商量：“明天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我们，可以吗？”
她怕霍维勒半路跑了，她就再也画不成了。
想来霍维勒肯定不乐意有别人围观。
梅因沉默了一会，才说：“政务大厅这边不会有人去找你，城堡里的话你让安娜负责协调就好。”
江灼灼这才放下心来。
她瞥见桌面的盆栽旁还摆着几朵漂亮的鲜花，不由看了眼直接把座位搬到梅因办公室的乔穆，只觉这家伙正在无微不至地渗透着梅因的生活。
心机鸟！
接收到小圆鸟奇奇怪怪眼神的乔穆：“……”
追求得积极你不乐意，追求得不积极你也不乐意，你这只小鸟到底想我怎么做？！
等小圆鸟分享完喜讯心满意足地飞走了，乔穆才和梅因开起了玩笑：“比起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殿下倒是更像你的亲妹妹。”
别家妹妹看自己未来姐夫就是这样的，横看竖看都觉得不太顺眼，你怎么追求她都觉得你不够好。
梅因说：“在外人面前少说这种话。”即便她们殿下对于她的意义确实不一样，她也不愿意被人议论说自己在这方面的僭越。
乔穆听到“外人面前”几个字，心里暗自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
梅因心防很重，而且她有太多要做的事，所以把个人的享受、个人的感情排在很后面，如果他像普通雄鸟那样直接追求她，她只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现在他们已经商量好要结为伴侣，他的一切追求行为都不会让梅因反感——更不会被拒绝。
乔穆转开了话题：“我怎么感觉殿下这个画一整天没那么简单？”
画个画而已，为什么要禁止别人打扰……还禁止一整天？
梅因说：“既然霍维勒自己答应了，后果当然是他自己承受。”
……
江灼灼很期待霍维勒来赴约，特意让人把画室清理出来，再给霍维勒安排一个可以舒适展示身体线条的位置。
还得往窗户封上一层透光的窗纱，既不让别人从外面窥探到里面的情况，又能叫屋里的采光足够好。
最好的画笔画纸也都准备上，这都是霍维勒这个天选人体模特应该拥有的！
江灼灼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终于心满意足地滚到床上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江灼灼就积极地跑去找霍维勒一起共进早餐，大家都吃得饱饱的才好画画嘛。
霍维勒能感受到江灼灼的快乐和期待，却有些难以理解。
如果只是想画他的话，不是随时都能画吗？
霍维勒开始反省自己平时在江灼灼面前是不是表现得太不近人情。
……但是感觉并没有这样的事，因为江灼灼召唤起他来还是很自然的。
霍维勒怀揣着满心疑惑跟着江灼灼踏入画室。
江灼灼虽然是美术生，但高中集训时没给她们安排真人模特，大学又没上到正式的人体课就来了这边，真正面对裸模还是头一遭。
她也有点紧张。
不过既然这是自己要求来的宝贵机会，江灼灼还是坚强地试图说服自己和霍维勒：“你不要紧张，也不要瞎想，这是很正常的事，都是为了艺术！”
“我跟你讲，那位给《送别》填词的李叔同就曾经亲自给自己的学生当写生课的模特，还让人拍下照片留作纪念呢！”
为了艺术，无惧裸/体！
我们不要比百来年前的人还封建！
霍维勒察觉到了江灼灼的紧张，却有些难以理解她为什么紧张。
或者说从昨天提出邀约开始，事情就有点不对劲。
江灼灼平时要他做什么可不会那么犹豫，还得他先保证不要绝交才开口。
霍维勒隐隐感觉今天可能要发生点超出预料的事。
江灼灼偷瞄了霍维勒一眼，那脸、那身材、那气质，怎么看都是自己的梦中情模。大学时人人期待的人体课，请的模特肯定没她挑的这么好！
想到这里，江灼灼又期待起来了。现在她记性也好，就算今天画不完，还能从脑海里翻出来温习一下！
有这样的模特在前，她的人体课怎么都得修个满分吧！
江灼灼飞快清点了一下画具，故作镇定地对霍维勒说：“我都准备好了，你可以脱了。”
可以……脱了？
霍维勒整只鸟都僵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江灼灼看到霍维勒的表情变化，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跟霍维勒说起今天是来当裸模。
想着想着，她的表情也裂开了。
好、好像没有哦。
现在都这样了，能不能直接商量一下？
江灼灼继续强作镇定：“当、当然要脱掉，不脱掉我怎么能看清楚你身上的肌肉走势？”
呜，在学校上人体课也不需要自己和模特沟通啊。
果然，学生只需要画画就可以了，老师要考虑的就多了！
即使是学校出面沟通，以前很多大学的人体课也只能找到大爷大妈当裸模。
毕竟许多人对“脱光了被几十个学生围着画一整节课”这种职业还是不理解。
霍维勒不能接受也很正常啦。
江灼灼说：“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以后找人会先说清楚的。”
霍维勒本来已经打算拒绝江灼灼这种荒唐的要求，听到江灼灼说“以后找人”又被定在了原地。
这种事，她还要找别人？
霍维勒脑子难得有些乱糟糟的。
明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指责或者阻止江灼灼，却还是难以接受江灼灼找其他人做这种事。
如果她一定要画……不如他给她画算了。
外面的雄鸟都不可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机引诱她？
尤其是那个魏尔德……
那种花花公鸟肯定不介意给江灼灼画个十天半个月。
不能让她被那种毫无节操的雄鸟哄骗了。
霍维勒说：“不用找别人了，你画我就好。”
江灼灼本来还有点沮丧，听到霍维勒的话后惊喜地抬起头看向他：“真的吗？”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半点邪念，只有纯粹的高兴。
霍维勒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事，对上她明澈的瞳眸又镇定下来。他点着头说：“嗯，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不会食言。”
虽然很想补一句“画了我就不能再画别人了”，但霍维勒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种话，而且听起来……和绝交一样幼稚。
她又不是没画过别人，裘德他们半裸的上半身就被她画过。
她看向他们的目光只带着纯粹的欣赏，并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
霍维勒问：“是全部都要脱掉吗？”
听到霍维勒这么坦坦荡荡地提问，江灼灼顿时肃然起敬。
一开始霍维勒明显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居然为了不食言而主动发问！
这就是一诺千金的骑士吗？
太让人佩服了！
第120章
因为有真人模特的人体课非常难得, 所以学生们都很期待也很珍惜。
江灼灼也很珍惜，霍维勒这么正直的鸟要不是因为已经答应了，肯定不可能说脱就脱, 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江灼灼一脸正经地回答霍维勒的问题：“要全脱了哦。”
要留一个裤衩的话, 倒没什么避着别人的必要，毕竟以前往海滩上走一圈都能看到好多，没什么新鲜的。
至于面对光裸着身体的模特尴不尴尬, 听说看着看着就看习惯了。
无论模特是男是女，大家在课堂上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能不能在这短暂而珍贵的人体课上准确抓型！
万事开头难！
勇敢小鸟，不怕困难！
江灼灼这边在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洗脑, 霍维勒也正陷入激烈的挣扎之中。
一只雄鸟不会随便给伴侣以外的雌鸟看自己的身体。
只是现在他已经答应了江灼灼。
霍维勒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应下这件事，现在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江灼灼知道脱衣服也是要做心理建设的，立刻给霍维勒保证：“我不会画你的正脸, 也不会让别人看今天这些画！”
霍维勒曾经是经常登上八卦报刊的风云人物，怎么说都算是个名人，江灼灼觉得这点保障还是要给的。
毕竟以前有家报纸曾经专门安排一个版面刊登裸女照片，以此吸引更多人订购报纸。
她可没那么坏，绝对不会做这种影响霍维勒声誉的事。
江灼灼说：“等我把你各个角度的变化都记住了，就可以自己变化着画人体啦。”
……各个角度？
霍维勒正在解开上衣的手微微顿住，开口询问：“什么角度？”
江灼灼有备而来！
因为怕沟通起来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昨晚就绘制了一系列的姿势示意图。
里面涵盖了大部分能展示身体线条的姿势, 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旁边还贴心地标注具体是捂得严严实实的、露得半遮半掩的——又或者是脱得干干净净的。
全都是她从各种著名塑像以及著名画像里面归纳出来的。
反正, 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霍维勒可是学霸中的学霸，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存在，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会。
所以！他看一眼这个草图，应该就能摆出能充分展示自己身体的姿势了吧！
江灼灼眼底写满了对霍维勒这位第一骑士的信任。
霍维勒：。
为了让彼此先适应适应, 江灼灼还是给霍维勒准备了一条必要时可以灵活遮掩重点部位的衬布，这东西可以和那供霍维勒坐下或者侧躺的沙发床融为一体。
非常完美！
江灼灼说：“如果你学会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现在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薄纱照了进来，正好可以照到那张沙发床。这可是珍贵的天然打光！
霍维勒见江灼灼转过身去假装整理画具，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大事，走到沙发床前试着压下耳朵上的热意。
他默不作声地脱去骑士服侧躺到沙发床上，背对着江灼灼方便她观察自己的背肌肉与腿肌。
“可以了。”
霍维勒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开口。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敷衍了事，只那么随意地往那里一趟，俨然已是分毫不差地按照江灼灼给的草图摆出对应姿势。
江灼灼听着霍维勒熟悉的嗓音，后知后觉地觉得……这孤男寡女地一对一画上一整天，是不是有点超过朋友界限了？
为了艺术！
江灼灼给自己鼓了鼓气，转过头一看，只见晨曦恰好映照在那张沙发床上。
那上面摆着雪白的枕头与雪白的床单，纯白的背景与温暖的朝阳映衬得上面比例完美的人体像是在发光。
明明关键的臀肌已经被雪白的衬布遮掩着，只露出了背部和大腿，第一眼看去的视觉冲击却还是让江灼灼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那强劲有力的线条，那紧实漂亮的肌肉，处处都像蕴含着极大的爆发力。
偏偏这样一只强悍至极的雄鸟，却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展示出自己的身体。
呜，霍维勒真是太好了，她都有点舍不得他走了。
江灼灼同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镇定：“我开始画了喔。”
世上有几个人能像霍维勒这样为艺术献身！
她可是唯一有幸欣赏到这一切的鸟，绝不能让霍维勒白白脱这一次衣服！
江灼灼全神贯注地进入作画状态，认认真真地给自己上起了人体课。
这背不是背，是艺术！
这腿不是腿，也是艺术！
画室里一时间静得只有江灼灼落笔时的沙沙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维勒才听到江灼灼小心翼翼地询问：“霍维勒，你可以把衬布挪开吗？”
臀肌也是人体很重要的一部分。
不可或缺！
江灼灼的声音小小的，像是只探出脑袋来试探着发问的小鸟。如果得到了拒绝的答案，它就会蔫头耷脑地缩回去。
不会生气，只是失望。
霍维勒沉默了一瞬，依言照办。
江灼灼也是第一次这样直面□□的异性，哪怕只是一个背面也让她整只鸟都绷紧了。她又悄悄在心里咕哝了一句“霍维勒人真好”，并且告诉自己这“这臀不是臀，是艺术”，终于找回了刚才的手感，继续镇定自若地抓型。
……霍维勒这人形躯体，确实很像是艺术品。
江灼灼忽略时不时冒出来的怪念头，顺利用画笔和脑子同时记住了这具身躯的背面。
“接下来就是坐姿和正面了。”
江灼灼继续一本正经地和霍维勒沟通。
霍维勒自认自己比江灼灼成熟，听江灼灼都没受到什么影响，也就一丝不苟地坐起身来。
摆出一个平时鲜少出现在他身上的坐姿。
江灼灼下意识地瞥了眼霍维勒遮挡在腰下的衬布，即使是这样半遮半掩，也能看出那地方规模不小。
她飞快收回自己的目光，同时迅速在脑海里回忆相关美术史知识。
比如著名的大卫雕像该大的地方为什么那么小，因为在古希腊时期大号被认为是愚蠢、兽性以及低等欲/望的象征，而小号则被认为是智慧、理性以及自制力强，总而言之，小小的才更高级！
一个丁丁，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学知识！
可见这同样是艺术！
江灼灼顿时感觉自己整只鸟都高尚了、纯粹了，不再为自己看了那么一眼而感到惭愧。
第一次面对真人模特，刚开始会觉得不好意思很正常。
看着看着肯定就看习惯了！
江灼灼把目光转到了霍维勒身体其他部位上，拿起画笔刷刷刷地捕捉着这具堪称完美的躯体。
要是能把它做成雕塑的话，不知得多少人流连忘返！
不过霍维勒人这么好，她可不能把这种想法说出口，不然霍维勒真得和她绝交了。
恩将仇报的事不能干！
江灼灼一直画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想起还得吃饭。她见面前的画基本已经画好了，让霍维勒穿好衣服坐下来吃点东西再继续。
因为说了全天都不让人打扰，中午也没人来送吃的，江灼灼打开提前准备好的面包和霍维勒分着吃。
虽说这只是在画画，但总感觉出去见了其他人再回来脱衣服有点奇怪，还是直接在画室里解决最适合！
霍维勒作为为艺术献身了一上午的当事鸟，默不作声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面包。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明明霍维勒已经穿上衣服，却莫名像是没有穿一样。
只不过见对方表现得正儿八经的，两个人心里又都涌现出一种“我不能输”的倔强，不约而同地表现得若无其事。
由于霍维勒的高度配合，江灼灼顺利把各个姿势的人体结构都学习了一遍，甚至各种角度的光源照映在人体上会出现怎么样的光影变化都认真记了下来。
等到约定好的“画一整天”终于结束，两个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安娜见霍维勒离开了，才体贴地过来问江灼灼要不要吃宵夜。
这一整天江灼灼基本都关起门跟霍维勒在画室里猫着，那鸟鸟祟祟的态度横看竖看都像是做贼心虚。
不过安娜她们都是接受过专业女仆训练的，只要领主下了命令，不管领主做了什么她们都不会去探究。
江灼灼本来还满脑子人体知识，听到安娜说宵夜，她立刻就清醒了：“要吃！”
安娜笑着先给她准备了杯甜牛奶。
入秋后甘蔗也丰收了，她们通过魏尔德引进的制糖技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大家开始热衷于给各种食物放糖。
江灼灼常喝的牛奶都变得更甜了。
江灼灼把甜牛奶吨吨吨地喝完，感觉啃了一天面包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她也为艺术付出良多！
想到自己今天没有关心梅因这个得力助手兼好朋友，江灼灼掏出水晶球开始呼叫梅因一起过来吃宵夜。
梅因没有拒绝。
秋天的夜晚适合来一碗菌子糖水，这是由菌菇培养基地那边人工培育的新菌子，口感跟卖相都酷似银耳，对身体也有一定的增益效果。
至少江灼灼每次吃完以后疲惫全消，夜里能睡个好觉。
江灼灼正开开心心地喝着一汤匙菌子糖水，就听过来陪她吃宵夜的梅因开口发问：“今天画得怎么样？”
江灼灼差点呛了一下。
稳住，不要慌！
“很顺利。”
为了霍维勒的名誉，江灼灼含糊其辞地回答。
“霍维勒他人特别好！”
梅因微笑着说：“听负责给霍维勒骑士治疗的医士说，他身上的‘蓝雾’已经完全解决了。”
“蓝雾”之所以无解，是因为很多人根本熬不到医士着手研究解毒之法就毒发身亡，现在经过大半年的探寻再加上食疗的辅助，这种无解剧毒算是被彻底攻克了。
江灼灼说：“对！”
梅因提议：“如果殿下觉得霍维勒骑士人不错，可以考虑与他更进一步。目前来说，他应该是年轻一辈中最佳的伴侣人选。”
江灼灼警惕起来。
不好，是催婚圈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二天再见到霍维勒，江灼灼偷偷摸摸地把他拉到角落说悄悄话：“你千万不要跟梅因说起昨天的事，要不然她会让我对你负责的！”
霍维勒：“……”
“梅因副官好像在对面窗口看着我们，殿下这样抵着我说话，不怕她让你对我负责？”
霍维勒善意地提醒。
江灼灼被定住了，像只怂怂的鹌鹑。
只要她不转过头去，她就看不见梅因！
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笃定.jpg
霍维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