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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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是城里来的,走的并不快,一路回来走了四个来小时,一行人走到村里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工的锣声响起,村民们扛着工具往回走,见到知青,指指点点。


    这些城里的娃娃来农村干啥咧?


    他们也根本不会干活儿啊。


    就很愁。


    王一城给人送到了知青点,说:“知青点的负责人是赵军,他现在还没回来,等一下回来,你们一起商量一下在吃饭的问题,你们也看到了,知青点是两间房,这是专门给你们知青盖的。男左女右,都是大通铺。”


    知青们看着两间石头屋,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都是城里下来的,即便是过的再差,也是有些见识的,这一看到这样的房子,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饶是一路上听着王一城介绍,心里有点数儿,这个时候仍是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听这位王小哥的话,他们大队在这些大队里,竟然还算是条件不错的?知青们只觉得眼前发黑。大队长跟着老知青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张张愁苦的脸,他板着脸,心情也不是很好的。


    这事儿吧,没人是错的,各自有各自的立场,确实都不太高兴。


    好在,这一茬儿知青没有像是最早那一批知青那样闹起来,反而是平心静气的接受了。这也是大队长乐意让王一城去接人的原因,他这张嘴可能叭叭了,一路下来基本都能让大家明白现在的处境,倒是省了他这个大队长不少事儿。


    大队长:“你们就是这一批新来的知青?我是大队长田建国,这个是你们知青院儿的负责人小赵,他是第一批来的知青。平日里你们有事情可以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找我。现在秋收忙得很,我也不多说,知青娃娃们跟我去大队里先把粮食领了,这个是借给你们的,你们今年是还不上了,明年用工分还吧。”


    他口中的知青院负责人小赵看着快三十了,一点也看不出城里人的样子,跟村里人没区别,可见种地的艰辛,知青们一个个面色各异。


    陈文丽主动开口:“大队长,我一个女同志干活儿能力有限,就算是上工,赚的工分恐怕粮食也不够吃,我能直接买一点吗?这样也就不用还了。”


    大队长惊讶的看了陈文丽一眼,随即说:“行,你想直接买也可以。”


    他看向了其他人,说:“你们也想直接买,都可以的。”


    “我也要直接买。”一直跟陈文丽在一起的女知青叫唐可欣,唐可欣是嘉兴的,父母都是工人,家里两个哥哥也都是工厂正式工,在家受宠着。她和陈文丽是火车上遇上的,陈文丽是沪市的,两人条件都不错,很快的就抱团儿了。


    大队长:“都可以。”


    他回头说:“小五子你们回去吃饭吧。”


    王一城:“行。”


    这边没他的事儿了,功成身退。


    他正要走人,就听有人叫:“等一下。”


    王一城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说话的人,说话这个是唐可欣,唐可欣有几分倨傲,趾高气扬的看着王一城,说:“你去帮我搬一下粮食。”


    王一城:“???”


    他挠挠头,深深觉得这个女同志脑子多少是有点问题的。


    这一茬儿的女同志,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他摊手:“唐同志是吧?虽说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但是这到底是男女有别,你看我一个男同志莫名其妙的帮你干活儿。这别人听到是要说闲话的,我不晓得你在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啊。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唐可欣翻白眼,她瞅了一眼陈文丽,随即说:“你帮我们两个搬,我不白让你干活儿。”


    王一城失笑:“我这要是要钱,算是怎么回事儿啊,那可不行。”


    他使劲儿摆手,说:“不行不行。”


    唐可欣直接蹲下,从包里翻出一包饼干,说:“这个给你了,能帮忙了吧?”


    王一城:“这怎么好意思……”


    他火速收下,随即说:“你们不用去了,等一下给你们两个的粮食送过来。”


    其他人:“……”


    你这变脸太快了吧?


    田建国隔空点了点王一城,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但是这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也不拦着,谁不向着自己人啊。新知青跟着大队长一起去领粮食,老知青都在各忙各的,虽然来了新人总是要热闹一下,但是还是那句话,谁让他们赶上秋收了呢。


    太累了,没精神。


    唐可欣骄傲的翘着二郎腿儿坐下,说:“真是累死我了。”


    这一路,他们走了四个来小时,已经累的不行。


    陈文丽点头,语气里带着挑拨,说:“可不是,都怪那个王一城,这一路上一点也不照顾女同志,他不让我们坐牛车,自己倒是坐的舒服,一个穷乡僻壤的乡巴佬,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唐可欣一路走回来也是一肚子怨气,说:“可不是。”


    陈文丽:“一个大老爷们,一点点饼干就能收买,真是不值钱。”她继续挑拨。


    唐可欣越听觉得越对,频频点头……


    两个人光明正大的说人坏话,几个老知青看着他们,微微摇头。倒不是他们跟王一城相识,而是看这两个刚来就肆无忌惮的说人坏话,就晓得脑子不是聪明的啊。


    这是人家的家乡,他们外来的这么张狂,可是很容易惹麻烦的。


    话分两头说,这头儿陈文丽还跟唐可欣说着王一城的坏话呢。那头儿王一城已经快走几步回家,叫出了自家两个侄子绍文绍武,扬了一下手里的饼干,说:“一人五块饼干,帮我搬个粮食,干不干?”


    绍文绍武眼睛睁的大大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紧飞快的点头,说:“干!”


    还有这好事儿,不干才是傻子。


    王一城:“你们去大队部……”


    他交代了一下,两个小子就嗖嗖嗖的跑出去了。王一城手抄兜进了院子,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虽然女知青看起来怪怪的,但是跟他有个屁的关系,只要有油水儿,就是好同志。


    陈冬梅正在摆桌,刚才可瞅见了王一城跟大房的两个小子嘀嘀咕咕,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小五子叫绍文绍武干啥啊?有啥好事儿可不能少了我们绍勇啊。”


    她眼珠子钉在王一城的口袋上,恨不能看一个窟窿出来。


    王一城嬉皮笑脸:“二嫂,我找绍文绍武干活儿呢,我要是让绍勇给我干活儿,你还不得挠死我啊!为了家庭和睦,我也不能找绍勇啊,不然你说你挠我,我肯定得还手啊!这要是给你挠毁容了,到时候二哥多为难啊!”


    陈冬梅嘴角抽了抽:“……”


    看到陈冬梅吃瘪,柳来弟无声的笑了一下。陈冬梅经常仗着自己有儿子,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显摆,还指使她闺女干活儿,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陈冬梅了,这个臭女人。


    柳来弟又看一眼王一城,也不待见这个小叔子,小叔子偷奸耍滑儿的,就会哄人,还偏是能得了王一红的喜欢。当她不知道呢,王一红还会偷偷给小五子塞私房钱。


    这个该死的,如果那钱给了她,她买了吃的入口补一补,可早就生下儿子了。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两个啊,狗咬狗。


    柳来弟心里快活,面儿上却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但是却又竖起耳朵,在心里鼓舞陈冬梅,打起来,最好打起来!


    陈冬梅哪里知道柳来弟心里想什么,她让王一城怼了一下,不乐意的说:“都说长嫂如母,我虽然不是长嫂,但是也是你嫂子。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啊。当小叔子的不说敬着嫂子,还动手?你这说出去不要脸面了?”


    王一城笑:“脸面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二嫂你这话有问题啊。我妈都好好的,我干啥要认别人当妈?我敢认你敢应吗?你也不怕折寿啊。你要是敢应我也无所谓,我巴不得有人养我呢。这就没有当妈的不养孩子的,正好我也不用干活儿了……”


    陈冬梅:“……”


    她眼珠子瞪的比牛大,妈的,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叔子不要脸的。


    王一海眼看自己媳妇儿吃瘪,赶紧说:“好了,你看你,没事儿说小五子干什么。”他是打小儿就知道,小五子可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你可以说他坏话,这没关系。但是你想占他便宜,这就别想了。


    他主动岔开话题:“妈,吃饭不?”


    田巧花:“吃吃吃,就知道吃!干怎么没看你们一个个抢着干?”


    王一海:“……”


    这不是您怕儿媳妇儿偷吃,所以坚决不交出厨房大权吗?


    不过这个话,大家都不敢说了,一个个安静如鸡。


    王一城哼着小曲儿,说:“哎,我闺女呢?”


    再一看,几个侄女儿也不在呢。


    “她们去河里洗头了,妈说今天太阳足,河水暖和,让他们去河里洗头。”王一海回了句,喜滋滋的说:“这至少能省下一顿饭的柴火呢,还是妈精明。”


    田巧花得意:“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过日子啊,你们且得跟我学呢。”


    王一城:不愧是他妈!


    他说:“我去看看小崽子们,她们……”


    还没说完,听到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叫声,隐约听到:“有女娃娃掉进河里了!!!”


    王一城脸色一变,飞快的冲了出去!


    不过一切都在他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五岁那年,他爹抓特务,破坏了敌人的阴谋,自己却送了命。


    王一城当时哭昏了过去,一醒来,倒是因此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因为他阿爹的去世,他们老王家一下子就从村里过的最好的人家,变成了最苦的人家。一个寡妇带着五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最小的五岁。这日子听起来就跟泡了黄连一样。


    好在,现在的政府可不是上辈子那个昏庸的朝廷,还是很照顾他们家的。


    他爹走了,政府给他们申请了八钱的抚恤金。除此之外,在田巧花的争取下,他家的几个孩子还会免学费读完小学。这个成算,一般人想不到,但是田巧花是有的。


    王一城他爸原本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他原本的工作也给这家子留了下来,虽然他妈一个女同志不能继续做村里的民兵队长,但是却做了他们村里的妇女主任。


    这是村里少有的几个正式的工作岗位,是从公社领工资的,也是像城里工厂的工作一样,是可以给孩子接班的,一个月十六块钱。这么看来,他们家虽然孩子多,但是因为补偿和工作,家庭负担反而不重。工资就够生活了,抚恤金且还能攒着的。


    要知道农村家庭,有的家庭一年下来都攒不下来十六块钱。


    他们家实实在在的五间房,又有抚恤金又有正式工作。


    如果不是田巧花放话不会改嫁,那媒婆都能踏破他们家的大门。就这,也有人暗戳戳的打听,但是田巧花一概坚称跟丈夫感情好,不会改嫁,她又不是什么温和的性子,猎户出身,很是彪悍,长得也五大三粗,所以才没人来骚扰。


    当然了,也是因为田巧花的堂哥田建国就是他们大队的大队长,田巧花他们那一辈儿赶上了最艰难的时候,养的孩子都立不住,田巧花大伯家就剩下一个田建国,田巧花父母也就只剩下一个她。所以虽然是堂兄妹,但是跟亲兄妹没差了,感情很好。田建国维护妹妹,自然没人敢算计田巧花。


    不过王一城是偷听到了他妈跟他大舅的对话的。


    当时他妈的原话儿就是:“当我是个傻子吗?我可不是一般的寡妇,我是有工作有抚恤金有房子的寡妇。这要是找个男人,我可是亏死了。这一婚肯定不会找我一个二婚带娃的。同样是二婚,就算是个劳动力,要是再带着孩子,我也不占便宜,那是我养活他们还是他们养活我呢。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能在我田巧花手里扣走一厘钱。再婚这种蠢事儿,我田巧花没失心疯那天就不干。”


    田巧花,清水大队第一会算计。


    这要是想让她吃亏,那人还没出生呢。


    田巧花极为坚定,渐渐倒是也没人再说媒了,她也给几个孩子养大了。因为田巧花性格强势,所以几个兄弟还都是很孝顺的。这些年,也都陆陆续续成家了。


    王一城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他大哥叫王一山,娶了媳妇儿田秀娟,田秀娟是他们一个村儿的,也是田巧花的远亲,打小儿跟王一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田秀娟也是田巧花最得意的大儿媳。王一山田秀娟两个人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绍文绍武,坐稳了长媳的位置。紧隔了一年又生了女儿三丫,大名儿美姗。前两年又生了小儿子绍杰。他们这一房是王家最顺利的。


    王家老二叫王一海,娶了媳妇儿陈冬梅,陈冬梅是隔壁长山大队的,两个人是相亲认识,她是家中老来女,性子有些骄纵,但是娘家条件还算是不错,田巧花最看重这个,两人婚事十分顺利。陈冬梅嫁过来之后生了闺女大丫美云,又紧跟着生了四丫美玲,因为一直没有生儿子,收敛了不少,不过后来生了个儿子绍勇。又挺直了腰板儿。因为只有一个儿子,所以难免偏爱几分。


    王家老三和王家老二是一对双胞胎,老三叫一林,他娶的媳妇儿也是本村的,叫柳来弟,柳家重男轻女,条件也差。田巧花其实不怎么相中这个儿媳妇儿,但是王一林相中了柳来弟长的好看,极力争取。再加上柳来弟保证不会吃里扒外,田巧花也就同意了。


    他跟王一海是同一年结婚的,如今生了三朵金花,二丫美枝五丫美珍六丫美雪。


    按着柳来弟的想法,生了闺女就该叫个招娣盼弟什么的引一引弟弟,但是田巧花是妇女主任,可不兴着家里搞这个,她也不是不重男轻女,他们这个年头儿的女人,多少都是有些的。但是田巧花身为妇女主任,面儿上是要顾着的。如果给自家孩子叫什么招娣盼弟,田巧花是怎么都不干的,丢不起那个人。


    她可是堂堂妇女主任,自家怎么可以落后!


    因为这个,虽然三房没男娃儿,但是三房的三个丫头也不是什么“招娣”,都起了好听的名字,跟一般人家不一样。


    虽然他家是三个闺女,但其实六丫才四岁,比宝丫小。


    要是按照出生年纪来算,宝丫比美雪是大一点的,她该是六丫,但是王一城坚决不肯叫六丫,他自个儿的孩子,那必须是个宝,他反正就要叫宝丫。


    田巧花开始不同意,但是架不住王一城磨人,想到这事儿不算啥大事儿,田巧花随了他的心,所以宝丫作为家里的六丫头,没叫六丫,反而叫了宝丫。倒是美雪叫了六丫。


    王家老四是田巧花唯一的女儿,叫一红,她也是他们家学历最高的,读到了高中,高中毕业之后嫁给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她男人叫赵春阳,夫妻两个在老赵家的运作下,都进了公社的纺织厂,现在是双职工家庭。


    王一红嫁过去之后也生了双胞胎儿子,赵平赵安,在老赵家很得脸。


    他们老王家是有点双胞胎的遗传的,当年田巧花生老二老三就是双胞胎儿子,她自己大儿子还有四女儿也都生了双胞胎。村里不少人都羡慕的很呢。


    别看田巧花是个猎户出身,但是也是念过几年学堂的,她深知读书的重要,所以几个孩子都读过书,不是睁眼瞎。


    不过也不是各个孩子都有读书的天分,他们家老大一山老五一城都是初中毕业,老二老三小学毕业。倒是四闺女一红读了高中,也最有出息。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所以田巧花打小儿就对闺女不错,王一红也孝顺,即便是嫁了人,也多多少少帮衬着娘家。


    他家老五就是王一城了,王一城是初中毕业的,按理说,有上辈子的记忆,王一城学习该是不错的,他也确实读书不错,不过王一城中考之前就病了,考试当天更是在考场直接昏倒,最终没有读成高中。


    他们农村家庭,没有复读这一说。


    王一城结婚算是早的,在农村都算是早,他比二哥三哥小三岁,但是却跟他们同一年结婚。一般人家可没有这样办喜事儿的,扎堆儿结婚,这啥家庭能负担的起来啊。


    不过王一城不仅跟他哥同一年结婚,还就比哥哥晚一个月。他媳妇儿是王一红介绍的,其实也不算介绍,王一城的媳妇儿是王一红的同班同学,王一城去给他四姐送东西,与她认识,两人就火速勾搭到一起了。


    宝丫她妈叫戚秀宁,戚家早年就在城里杀猪开肉铺,后来政策变了,戚老头又成了屠宰场杀猪第一人,他家条件在城里都算是顶顶好。


    戚家只有两个闺女,戚秀宁排行二。


    戚家是县城的,戚老头给大闺女招了女婿,因为大女婿当兵,他和大闺女打算去随军,就着急把二女儿嫁出去。当然了,王一城是结婚后才知道,戚老头着急跟大闺女去随军,着急二女儿嫁人,也是因为想躲事儿。虽说他家评的是个贫农,但是他家早年毕竟开过铺子,所以他不敢留在当地,怕时间长了有人嫉妒拿这个说事儿再出什么岔子。这走人了之后,档案里成分没问题,又没人认识,他就不怕了。


    可戚家条件虽然不错,戚秀宁长得也不错,还有学历,可是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戚秀宁有严重的心脏病。


    这个时候,王一城出现了。


    俩人也不是真爱,就是正赶上了一个干够了地里的活儿,眼巴巴的想吃软饭;一个着急找个人结婚摆脱眼前困境,图了王一城颜色好。一来二去可不是迅速打的火热,各取所需。


    田巧花并不乐意儿子找一个有病的姑娘,她虽然看中条件,但是健康又比条件更重要了。但是耐不住王一城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且戚家乐意包所有的结婚费用,不要彩礼还给嫁妆,双重攻击下,田巧花难敌儿子坚持加金钱攻势,最终还是应了小儿子的婚事。


    王一城和戚秀宁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敲定了婚事。两个人结婚之后,戚老头就跟着大闺女一起去随军了,戚秀宁也留在了乡下。夫妻两个都不是勤快人,又馋又懒不爱干活儿,在家里不太受待见。但是架不住戚秀宁有嫁妆,俩人经常偷偷开小灶,干活儿少倒是也没饿着。后来戚秀宁意外怀孕,其实作为一个心脏病患者,她不该生这个孩子,就连王一城都不赞同,但是戚秀宁的身体状况不能堕胎,最后生下了宝丫。


    宝丫大名儿叫美宝。


    戚秀宁在宝丫三岁的时候心脏病发没有抢救过来去世的,从此就是王一城自己带着闺女宝丫生活。


    虽然没了妈,但是宝丫一点都没有像别的小孩儿一样自卑,反而是跟着不着调的爹,十分的乐观开朗。


    算一算,王一城如今也光棍儿三年了。


    这一个人的日子,多少有点孤枕难眠,王一城没打算再生孩子,男娃儿女娃儿他都不想要,养孩子多辛苦啊。他有那个钱,自己吃好喝好不好吗?越养负担越重,现在丁点好吃的都得分宝丫一半儿,他可不想再来一个讨债鬼。


    这一点他可是遗传了他妈田巧花,深深觉得,生孩子这笔账不合算啊。


    至于传宗接代……他们老王家都有四个男娃儿了,不差他生不生。


    可是吧,这孩子可以不生,但是媳妇儿他还是想娶的,单身老爷们的苦,有媳妇儿的体会不到啊!


    呜呜呜,咬被子!


    大晚上的,真心孤枕难眠!


    “呜呜,宝丫不是野丫头……”宝丫睡得倒是实在,小嘴儿叭叭的说梦话,王一城侧头看向了女儿,就见小女娃儿皱着眉毛,可怜巴巴的嘟囔:“不是野丫头……”


    王一城眼神幽暗了几分,这个时候,小宝丫又吧嗒起小嘴儿来,“吃肉肉、肉肉……”


    王一城伸手一摸。


    噫


    一手的口水。


    这只小馋猫!


    王一城下午偷懒,现在属实不困,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爬了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这才拎着小袋子出门。


    九月末的东北农村,晚间也是飒飒的冷,他缩了缩脖子,又拢了拢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夜黑风高,嘿嘿嘿!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王一城:“这次来县里,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去呢。”


    老陈头点头,应了声,别看这是个暴躁老头儿,这个时候倒是有些胆怯,他们一辈子在乡下种地的人对城里是有种本能的仰视的,说:“咱们这乡下老农,去那地方合适吗?”


    王一城:“这有啥不合适的?都是劳动人民,他们城里人能去,咱也能啊。”


    他顿了一下,说:“要是您觉得别扭,咱们就买了出来在牛车上吃,反正咱这个伙食补助,也就是一人买一个大馒头,在哪儿吃都一样。”


    这么一提,老陈头倒是觉得好,他赶紧点头,说:“那咱还是买了出来吃吧,正好也去车站等着,免得去晚了,知青办不高兴。”


    王一城:“那行,我去买。”


    别看一人就只能有一个大馒头,但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美食了,如果不是过年,有的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次白面馒头。王一城进了国营饭店,很快的买了两个馒头出来。


    这刚出锅的馒头还有点热乎气儿,一老一少两人都有点激动,王一城:“我都好久没吃馒头了。”


    他咬了一口,随即掰开了馒头,留下一半儿包进了手帕里,抬头看见老陈头看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说:“我家还有个小崽子呢,我这当爹的总是不好吃独食。”


    老陈头点头,说:“你是个好的,知道顾着孩子。”


    王一城:“嗐。我不顾着她还能咋办?娃她妈走了,我这当爹的总是得多上点心。”他喜滋滋的把剩下一半儿馒头吃了,白面的馒头,蓬松柔软,带着点点香气,可不是二合面和棒子面儿能比的。


    他三两口干掉半个馒头,感叹:“这咋这么好吃呢。”


    老陈头哈哈大笑,他也没舍得吃,只吃了两口,也收了起来,家里都有孩子啊。


    虽然没吃饱,但是因为白面馒头,俩人心情都很不错。除了他们,也有别的大队,不过基本都不是大队长过来,这不是大队长给县里脸色看,而是现在正赶上秋收,各个大队的大队长都在队里主持秋收呢。


    过来接人的大队很多,毕竟是整个县的大队都来了,往常只有他们公社。这一眼看去,都不认识。大概是王一城穿着专门下地干活儿的衣服,满满都是补丁,倒是没什么人找王一城他们两个寒暄。


    王一城也是个鸡贼的,直接往牛车上一躺,乐呵呵的说:“陈伯,我睡会儿哈,秋收真是太累了,能歇会儿我就歇会儿。等会儿我换你。”


    老陈头脸色有些发红,摆手:“我不睡,你自己睡吧。”


    这周围都是人,咋睡得着呢?这多不好意思啊。


    王一城充分发扬了他的优点,脸皮厚,他倒是不管别人咋想,一躺就着,嗯,谁让他半夜做贼了呢。他这头儿倒是睡的深沉,却不知道老陈头都要脚趾抠地了。


    任谁走过,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瞄一眼,还有专门过来瞅一瞅的,你说尴尬不尴尬。


    老陈头:超尴尬!


    他再次想起村里人对王一城的评价,嗯,脸皮厚,这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就在老陈头尴尬的都要原地昏倒的时候,火车终于进站了,老陈头赶紧推了推王一城:“小五子,起来了,人到了。”


    王一城睡眼惺忪,因为睡觉,头发压的有些翘,一般人这样儿那就没脸见人了,但是王一城长得好啊,就算不是现在主流审美国字脸,也没人能昧着良心说一声他长得不好。


    这人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单纯脸。


    老陈头心里默默感叹,就这么一张脸,怪不得能引得村里不少小姑娘蠢蠢欲动,要不是各家的家长是明智的,相不中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懒。那王一城家的门槛早就被媒婆儿踩踏了。


    “陈伯?”


    陈老头赶紧的甩甩头,寻思自己想这个干啥,他说:“这么多知青可不好找。”


    没看各个大队都再喊人吗?他们旁边儿那个大队的正在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叫:“向阳公社石狗岭大队,石狗岭大队的人在这里集合……”


    王一城直接从牛车上摸出一块板子举了起来,上书:向阳公社清水大队集合处。


    石狗岭大队:“……”


    老陈头:“……”


    还是这小子鸡贼。


    这举牌子就是好用,很快就有两个知青找了过来,“同志,我们是去向阳公社清水大队的。”


    王一城笑着说:“这里就是,你们在这里等一等,还有几个人呢,你们这一次一共是八个人。你们是……?”


    两个人分别说了姓名,王一城低头翻看了一下本子,确认了这两个人就是名单里的,点头说:“把行李放在牛车上吧。”


    “牛车啊。”


    王一城笑着说:“是啊。”他仿佛没看见两个知青有点嫌弃的眼神儿,说:“现在正是秋收,队里能给你们挪出一辆牛车来帮你们装行李,已经是大队长格外照顾你们了。你们也是运气好,分到了我们大队,咱们县里还有好些个大队都得自己扛着行李走到村里。近点倒是还好,还有得要走五六个小时呢。”


    两个知青一下子就吓到了,震惊:“这么久走过去?”


    王一城:“是啊,其实也不算远。”


    人啊,最怕对比,一听这个,再看这个牛车,竟然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知青过来,大概是王一城牌子举得太显眼,他这边倒是很快到齐了。最后来的是两个女知青,两个人穿的都很不错,跟村里人完全不同,举止带着高傲,其中一个似乎有点看不上王一城,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哼了声。另一个视线在他的破衣服上游移了一下,撇撇嘴。


    王一城挑挑眉,面儿上是没一点不高兴的。


    这次他们大队一共来了八个知青,四男四女,来自五湖四海,就连最后两个走在一起的女知青,其实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一个是沪市的,一个是嘉兴的。王一城点过了名字,随即去知青点工作人员那里做了交接。


    知青点的同志有点惊讶:“你们大队倒是快。”


    他一个个点了人,在本子上做了登记,这算是一个交接,防止有知青没有按时下乡。现在已经落实下乡的知青借故拖延不按时下乡,会严格查处的。


    王一城笑眯眯:“是啊,运气好,集合快。”


    双方交接好了,王一城回头叫上了老陈头,一群人出了站。大家的行李已经都在牛车上了,等在一旁的知青们东张西望,有着对新地方的好奇。


    那个看王一城不太顺眼的女知青大声说:“你们大队怎么安排的啊,这牛车根本就坐不下啊。”


    王一城惊讶的看着她,说:“牛车只能给你们拉行李,你们是要走过去的。”


    “什么!”


    大家震惊的叫了出来。


    老陈头一看大家这个样儿,不乐意了,说:“你们这些娃娃是怎么回事儿,这牛可是金贵东西,累坏了算谁的?你们一个个年轻人一会儿难道还能累着?如果走点路都扛不住,那么干活儿还能成了?”


    大家面色都有几分不好看。


    “我们可是下乡搞建设的,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看不起人。”女知青义正言辞的叫了出来。


    王一城:“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让你们坐牛车就是态度不好,看不起人,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你们下乡不是真心干活儿,只注重享受呢?达不到你们的满意,就要说难听的话,那也不是真心下乡建设的啊。”


    这个话让大家脸色都变了起来,这要是坐实了,他们可就麻烦了。


    王一城也不等他们辩解,更是不等他们多说什么,反而是缓和下了语气:“我晓得你们想舒服一点,但是乡下就是这么个条件,真是舒服不起来的。咱们是第一批出来的,你们可能没有对比,其实我们也不着急回去,咱们可以在这里看一看,看看你们就晓得了,我们大队还在秋收最忙的时候安排了牛车来给你们装行李,真是难得的贴心了。好些个大队可都是让知青自己扛着行李的。以前都是春天来知青,那个时候虽然开始种地,但是我们东北暖的晚,还没说大面积种地,不算忙。基本上各个大队有牛车都安排的,但是现在秋收啊,情况哪儿允许啊。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乡下种地,牛可比我重要,我哪儿能让你们嚯嚯牛啊。”


    他这一说,那有眼力见儿的立刻就顺杆儿爬了,其中一个男知青立刻笑着说:“我们明白的,哥,谢谢大队安排牛车来接我们啊。”


    “对,早点回去,也收拾一下。”


    王一城:“你们晓得就好。”


    他一屁股坐在了牛车上,说:“那咱走吧。”


    知青们:“……”


    敢情儿说了半天,你自己坐下了。


    王一城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仍是带着笑意呢,他连解释都不解释的,反倒是介绍起当地情况:“县城距离咱们大队差不多三个小时左右,你们要是走得慢,估计就要更久了。你们如果平时想要来县城,可以去公社做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一天只有一趟车。咱们村里人买东西基本都是去公社,公社也有供销社,一些日常用品都能买到的。咱们村到公社就不远了,走路不到一个小时。”


    先头儿那个有眼力见儿的男知青赶紧问:“哥,那咱们现在到了大队就要开始干活儿吗?”


    王一城:“对,秋收比较忙,你们过去安顿一下就要先上工了。虽说你们下乡都是有补贴的,但是都在户籍所在地领走了,没有安排给各个大队,所以这一次你们到了之后,大队会先借给你们一些粮食,今年怕是来不及了,你们明年用工分还。”


    他上下扫了一下几个年轻人,说:“我们东北冬天十分冷,如果你们没有准备厚衣服厚被子,得赶紧写信回家让家里人帮忙准备了,不然冬天抗不过去的。我看你们有些是南方过来的,咱们这边不比南方暖,冷的时候真的能冻死人的。”


    这不管啥时候,长相都是很重要的,王一城就长了一张十分“没心眼儿”的脸,别看二十多岁,但是就是给人一种很清澈的少年感。再加上他说话很实在,几个知青对他印象对还可以的。


    当然了,除了一开始看王一城不顺眼那个女知青除外。


    王一城随手摇着手里的本子,看到了女知青的名字,沪市来的,叫陈文丽。


    这女人多少有点毛病,看他的眼神儿很怨恨,仿佛认识他一样。他说起本地的一些情况,她也不断的撇嘴,心不在焉,仿佛并不陌生。王一城心里有了些计较,不过倒是没在面儿上表现出来,反而是一直带着笑,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


    大家也互相介绍了姓名,最有眼力见儿的那个叫江舟。


    他凑到了王一城身边,问:“哥,咱知青点的人,都好相处不?”


    其他的知青也都竖起了耳朵。


    王一城笑了笑,说:“我跟知青没什么来往,不熟的,不过大家响应号召下乡,品格都是好的。就算有些摩擦也是生活上的,大事儿上大家可不含糊,都是好同志。”


    江舟听懂了王一城的意思,趁着其他人都走的精疲力尽,将一盒烟悄无声息的塞到了王一城的手里,王一城表情没变化,转头看着江舟,说:“这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吧?你过来坐会儿吧,正好我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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