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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沈陆亭和申家人没有血缘关系。

    夏渔沉思。两种可能, 一是她拿错杯子,二是沈陆亭冒名顶替。

    上个案子就是冒名顶替,这次还冒名就不礼貌了哦。

    肯定是她拿错了杯子。

    为了节约时间, 她直接回档, 这次是去他的医院里拿样本。

    她买了一束向日葵, 站在住院部门口, 在想借口。想了半天, 她觉得还是绑人来得比较快, 先验验,看看到底是不是,是的话再想办法拿样本,不是的话就不用忙活了。

    那天晚上的档被她覆盖了,夏渔惋惜, 得再蹲半天了。

    她正要转身,却看到了张局。

    他和她一样, 捧着一束花, 看起来是来探望病人的。

    想到丰昌的事情, 夏渔赶紧凑了过去。

    首先打个招呼:“张局, 好巧,好巧。”

    张局很意外在这里看到她, 他看了一眼她抱住的花, 再想想傅松声汇报的情况, 他大致猜到了她来这里的原因。

    他邀请她:“一起去?”

    正想知道他要去看谁的夏渔立马跟上。

    张局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最后走到了尽头的一个病房。

    病房里的人很多, 也很热闹, 大家脸上都挂着笑。

    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他似乎病得很重, 压着被子的手瘦削不堪,颧骨突出,形如枯槁。

    但那双眼睛依旧有神。

    见到张局来,他挣扎着起身。张局立马按住他,扶着他躺下。

    “叶叔,你这身体就别折腾了。”

    姓叶的老人握住张局的手,“秋山,难为你还能来看我。”

    他拉着张局,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

    同病房的患者在一边善意地笑了:“第一次看叶老头这么多话,小伙子你是他的儿子?”

    将近50岁的张秋山被这堆老人称为小伙子,他也像个小伙子一样站直了身体,没有解释,而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递了出去:“叶叔年纪大了,他要是有什么事,叔尽管给我打电话。”

    这里的老人病情不是特别严重,他们都知道住在这里的叶老头癌症晚期,现在是强弩之末,所以对于张局的请求他们都友善地接受了。

    他们顺便问了一句夏渔:“这个小姑娘是你女儿?”

    夏渔正要否认,张局就含笑点头:“对,是我的女儿。”

    紧接着他看向叶老头,略带紧张地说:“特地带来给叶叔看看。”

    “好好好,你终于也成了家。”

    叶老头看不清人脸,但光看轮廓和气质,他也能感受出这是个好孩子。

    “她几岁了?”

    “她叫小渔,还在读高中。”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乖孩子。”叶老头睁着眼睛看夏渔,“不要走你爸的老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她说过她以后要去造飞机。”

    “造飞机好啊。”

    他们一人一句,夏渔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她就只能趴在窗台上,拿放大镜看风景的同时思考问题。

    看张局和他熟悉的态度,这个老人不普通。

    而且他的姓氏——叶,夏渔想到了叶亦晴。她记得叶亦晴的档案上有写她双亲俱在,还有个在读高中的弟弟。

    感觉想造飞机的也是这个弟弟。

    等等。

    夏渔使用放大镜往下看的时候看到了沈陆亭,和他走一起的是祁嘉言。两人走的地方比较偏,要不是她用了放大镜,恐怕都看不到他们两个。

    她继续放大,目光跟随他们前进的方向。

    沈陆亭保持着温柔的模样,他对面的祁嘉言情绪稳定但表情并不是很好看,两人应该是在争执。

    可惜没有听筒,不然她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正当她聚精会神地看的时候,张局那边结束了,他出声叫她走了。

    夏渔收好自己的放大镜,转身跟着离开。

    出了病房,张局解释了一遍他刚才的行为:“你应该听说过叶亦晴,叶叔是她的父亲,他还有个儿子当年读高中。”

    叶亦晴的母亲在生下小儿子不久后去世,父亲拉扯两姐弟长大。没想到人老了之后,两个孩子接连出事,自己也生了重病命不久矣。

    现在的他只是吊着一口气,他想在死前看到和平市回归和平,他的孩子能够安息。

    走出住院部,消毒水的味道逐渐远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平心而论,比起张秋山,隔壁市的任队更像局长。张秋山面容比较亲切,脱去警察的身份,他和一般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

    他在一棵大树下站定,说:“知道为什么我会招揽你吗?和平市市局一般不接收新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这还用问?夏渔不假思索、肯定地回答:“因为我是第一。”

    张局失笑:“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优秀的人才遍地都是,在侦查手段逐渐完善的现在,个人能力不是最重要的。

    “和平市暗流涌动,警察流动性很强,有牺牲的,有坚持不下去调走的,也有守不住本心堕落的。”

    “在亦晴死后第七天,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很稚嫩,但是……”

    因为叶亦晴的特殊性,公安局并没有公开她的卧底身份,因而她死后什么言论都有。

    唯独没有他想听到的。

    “但是那个小女孩说,‘她一定逮捕了很多罪犯’。”

    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句话更能让一个警察——一个殉职的警察和她的家属感到安慰。

    “她还说,‘正义之光终将驱散阴霾’。”

    张秋山微微低头,仿佛是在对那个小女孩传达敬意。

    “夏渔,你有一颗坚定的心。”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也一直在关注这个小女孩。

    她果然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人格一如既往的崇高。

    因此在听说她毕业后,他努力向上级争取夏渔,幸好她的意愿也是和平市,不然他还真的争不过隔壁市。

    夏渔被说得脸一红。

    因为她当时只是想反驳沈陆亭,说一些漂亮话,并没有张局说得那么高尚。

    张局并不在意她是否真心,一个人论迹不论心,她毕业后所做的一切都充分彰显了她这个人的魅力,她是为和平而生的警察。

    这就已经足够了。

    *

    送走张局,夏渔依旧保持着脸红的状态。

    自己被夸当然好,但这不是她的优秀品格,被夸就会显得不好意思。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这种好心情在她转身后达到了高峰。

    她转个弯就看到了不远处咖啡厅里的沈陆亭和祁嘉言,夏渔顿时精神一振。

    她迅速在附近买了一顶帽子,闪身进入了咖啡厅,在他们的斜对面坐下。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上次她也是为了获取DNA在咖啡厅里和别人见面。

    这次同样。

    点了一杯咖啡,夏渔隔着盆栽看着对面的两人。她感觉很可惜,如果她有窃听器就好了,隔这么远,她根本听不见,她也不会唇语。

    于是她退出去戳了戳客服,询问是否可以给她加一点设定。

    客服:【不可以哟亲亲。】

    夏渔:【放大镜都可以,为什么随身窃听器不行?】

    客服:【眼睛会骗人,但耳朵不会,而且我们要尊重NPC隐私。】

    夏渔:【?】

    总之是被拒绝了。

    放弃偷听他们的谈话,但从他们两个的表情上看……夏渔也看不出来。

    她记得他们队里对情绪表情最为敏感的是傅队,所以每次审讯和谈话几乎都是他去。

    等两人一走,目送他们在门口分开,夏渔迅速跑去制止了准备收拾东西的服务生。拿出自己的证件,夏渔成功带走了他们喝过的杯子。以防万一,她全都带走了。

    这次鉴定的结果和回档前的一样,沈陆亭和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看来他真的不是申小宝。

    那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他为什么知道尹秀丽和真正的申小宝之间的事情?他又为什么要接近尹秀丽?

    夏渔报告给了傅队,而其他人还在查。

    傅松声请示过领导,他对队员说:“张局的要求是按普通凶杀案处理,我们不必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聂子平的身份上,把他当做劳改犯就行。”

    既然张局都这么说了,那么聂子平可能真的是卧底。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即使死了,聂子平的身份也不能公开,挺令人难过的。

    但这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我们只要查出尹秀丽和聂子平以及甘飞捷是怎么死亡的就行了。”傅松声给他们提个醒,“其他的暂时按下不发,也不要透露。”

    “收到。”

    大家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傅松声去调查甘飞捷的朋友。既然能够把甘飞捷带去胡同巷,他起码是甘飞捷的朋友,狐朋狗友也算。

    甘飞捷的狐朋狗友遍布各个领域,傅松声手上的名单是和甘飞捷玩得好的、在他失势后也没有落井下石的。他得一个一个去查身份。

    夏渔则是再去隔壁市一趟。

    她把那天申家父母的举动告诉了傅松声,后者果然很精通这方面,判断出申家父母一定知道沈陆亭不是申小宝这件事,他让她去问清申小宝的事情,看沈陆亭到底是什么时候取代申小宝的。

    “我倾向于是离村后沈陆亭就取代了申小宝。”傅松声做出推测,“他们在找到离村后的申小宝就搬离了福气村,其中肯定有原因。”

    他让她直接去诈申家父母。

    夏渔犹豫:“但是他们都七老八十了,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他们在申小宝上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这种感情直到老死也难以忘记。”

    “好吧。”

    夏渔接受他的建议,坐车去了钟灵市。

    她出车站时特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没有鬼鬼祟祟的人。

    ——上次的经历让她对钟灵市有了不亚于和平市的评价。

    这次夏渔认得路,而且只是来问几句话,所以没有拜托这边的特调组成员。

    她直接去了申家人所在的小区。

    还是申女士接待了她。

    申家父母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板。

    夏渔按照傅松声所说,没有绕弯子,单刀直入地说:“你们的儿子申小宝已经死了,对吗?”

    申家父母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们如遭雷劈,反应非常剧烈。

    申女士也很震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重复了一遍:“申小宝死了?那、那给我打钱的是……?”

    “嗯?给你打钱?”夏渔没听她说过。

    “……我会来照顾他们,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好歹生养了我,一方面就是因为申小宝给我打了钱,每个月五万块,要求是我给他们养老。”

    医生工资有这么高吗?这很明显是赃款。沈陆亭涉黑多年,肯定攒下了不少的不义之财。申家夫妻都不是他的父母,他居然愿意给钱养老?

    难不成沈陆亭就是申小宝,只不过他是领养的,所以和申家人没有血缘关系?

    夏渔还没问出口,申母就失声恸哭:“我的小宝,我的小宝——”

    不清楚申母的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夏渔想了想,先安慰安慰,她放轻声音:“反正你们也活不久了,难道不想为申小宝讨个公道吗?”

    申女士:“……”

    这话听起来很冒犯,但申父的眼睛里已经闪着泪花,他的嘴唇开始颤抖。或许是夏渔佩戴的光环起效了,他最终还是张着掉光一半牙的嘴说:“小宝早就没了。”

    申小宝离村后,他们四处寻找他,最终他们找到了被富豪资助的申小宝。

    但看到他的瞬间,他们就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儿子。

    “那是个恶魔。”

    因为太想看到儿子了,他们没有和警察一起上门,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威胁了。

    “你们的儿子在我手上,想让他活着就按照我说的做。”幼年沈陆亭背着手,弯着眼睛笑。

    如果不听他说话的内容,旁人会以为他是一个正在和父母撒娇的乖孩子。

    但申家父母如坠冰窟。

    “敢对警方乱说的话,和平江的水很深,足够掩盖你们一家三口的尸体。”

    为了他们的儿子,申家父母妥协了,按照沈陆亭的要求承认他是他们的儿子,并搬离了福气村,对外说是不想待在伤心地。

    但多年以后,他们回过味儿来,他们的小宝根本早就死了,那个小孩在骗他们。

    可他们不敢揭发,他们经历过混乱时期的和平市,知道黑恶势力有多强大,他们想活着,只能担惊受怕到现在。

    他们甚至忘记了这件事,当申小宝还活着,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小宝。

    要不是这个女警察上门来提到申小宝,他们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在一边的申女士平静的听完父母的讲述,听他们诉说对儿子的爱,话里话外都是一家三口,半点没有她的存在。

    她忽然有点想笑,但就像她之前说的,沈陆亭给的太多了,她就当接了个保姆的工作,照顾别人的父母。

    夏渔“刷刷刷”地写完笔录,她关上录音笔,向申家父母确认了一遍。

    申女士唯一庆幸的是,这位女警察并不关心别人的家事,始终以客观的角度看待他们,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情她的警察。

    等申家父母确认后,夏渔收好东西,向申女士告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警局,向傅队提交了报告。

    那么问题来了,沈陆亭不是申小宝,那么他到底是谁?

    目前和沈陆亭有点关系的只有顾泽漆,毕竟他的迷药都是沈陆亭提供的,说不定他知道沈陆亭是谁。

    于是夏渔申请再去一趟看守所。

    领导准了。

    进看守所真的跟回家一样,夏渔再次见到了顾泽漆,后者也没想到能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再次见到她。

    他刚想打招呼。

    夏渔没有废话,等他坐下就说明沈陆亭的情况,询问他知不知道沈陆亭到底是谁。

    顾泽漆消化了这个事实:“真意外,他居然从小就加入了,我还以为他是大学时期来的。”

    好的,白来了,这个人知道的不比他们多。

    夏渔起身就要走,被顾泽漆叫住了。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十多年前确实有一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城中区,不瞒你说,因为他看起来太恶心了,我偷偷模仿过他。”

    夏渔坐回原位,发现了矛盾点:“他恶心……你为什么要模仿他?”

    “在城中区,恶心恶毒才活得好。”

    “你继续。”

    “不过因为你,我被送去了福利院,就没再见过那个小男孩了。”

    夏渔纠正他:“你运气好离开了城中区,不要说得好像是我害了你似的。”

    “……”顾泽漆继续刚才的话题,“当时诱骗你的计划是他制定的,我是执行者,如果不出意外,我没有得手的话,他会从后面把你打晕。”

    很好,原来第一次从背后敲晕她的就是沈陆亭。夏渔已经自动把这个小男孩当成沈陆亭了,顾泽漆不会给她一个没用的信息。

    由此可以推出,她的死亡结局都是被他打出来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个沈陆亭真的该死!

    “既然你能顶替别人的身份,那么他也可以顶替别人的身份。”夏渔想知道他原本的真实身份,“你觉得谁会知道他的来历?”

    “蔡刀吧,只有他你能接触到。”

    夏渔记下了,“说起来,你认识尹秀丽吗?”

    “我虽然出生于城中区,但和那边很久没有联系了。要不是为了杀人,我也不会找上沈陆亭。”顾泽漆有问必答,还会进行补充,“尹秀丽这个名字我不熟悉,但联系你的上下文,我姑且猜测是沈陆亭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不符合我的标准。”

    夏渔看过尹秀丽的照片,不禁发问:“哪里不符合?”

    “显而易见,她是个恋爱脑,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恋爱脑?”

    “嗯哼,这个女人对沈陆亭言听计从,我怀疑沈陆亭叫她去死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不管有没有用,总之夏渔是记下了这些内容。

    该问的问完了,夏渔再次起身,又被叫住了。

    夏渔耐心等待:“你还有线索要告知我?”

    顾泽漆:“你每次来探望我只是为了问线索?”

    夏渔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难不成她来和她叙旧吗?她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顾泽漆也不理解她连沉默都不愿意,非得说这么直白。

    旁听的同事盯着墙上的文字,保持沉默。

    “你对容巡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夏渔认真思考他的问题。因为容巡一看就是个不涉黑的,在这方面没有顾泽漆的经验多,她当然不需要去问容巡。

    理解错了的顾泽漆又浅浅破防了。

    夏渔临走前,那位看守所的同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夏警官,你预计还有多久再送人进来?”

    同事很喜欢这个市局的同事,因为她每次来他都能听一耳朵的八卦。最重要的最近新进来的几位都和她有关,他每天还能听几位犯罪嫌疑人谈到她。

    这份工作无聊又枯燥,只有这种瓜能够吊着他的命,他甚至还向上级申请每次新进来的犯罪嫌疑人都由他看守。

    钱有了,瓜也吃了,在领导那里的印象也好。

    他赢麻了。

    虽然不知道同事为什么会这么问,夏渔只当他是充当剧情进度提示的工具人,她自认为剧情推进得不算慢,回答说:“快了吧,而且我感觉会送进来两个人。”

    “都是你认识的吗?”

    同事期待无比。

    “算是?”夏渔还指了指顾泽漆,“他也认识。”

    同事直接发出欢呼:“太好了。”

    又有瓜吃了。

    夏渔:?

    不是很懂同事的行为。

    从看守所出来,夏渔听从顾泽漆的建议去找蔡刀。

    但监狱的手续要比看守所的手续复杂,她向傅队申请,傅队说一时半会儿没审批下来,让她等时间。

    “正好你现在空下来,和我一起去找个人。”

    傅松声已经把甘飞捷的狐朋狗友调查完了,其中有一个坐过牢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人叫做鲁斌,因为交通肇事致人死亡进去的。

    傅松声查到他当时和聂子平一个监舍,狱警提到这两人在监狱里的关系不错,不如说聂子平和监狱里的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聂子平能说会道、能屈能伸,再加上拜了山头,在监狱里混得很开。不过只有鲁斌比聂子平先出狱,早了一年。

    给聂子平租房的人还没有找到,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鲁斌。但房东的记性不太好,记不得到底是不是鲁斌了。

    现在鲁斌经营着一家酒吧,酒吧上方的网吧也是他的产业。恰好这两家是甘飞捷常去的地方,他死前也才从这个网吧出来。

    这个鲁斌有很大的嫌疑。

    第42章

    鲁斌, 32岁,目前在“好运来”酒吧当老板。

    白天的酒吧安安静静,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

    夏渔四处张望, 她第一次来酒吧, 有点新奇。

    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简约, 舞池在正中央, 两边是吧台。

    与晚上刺眼的霓虹灯不同, 白天酒吧的灯光虽然也亮, 但打在人身上时显得柔和。

    傅松声之前来过,这里的服务生认得他,她赶紧进去把老板叫出来。

    鲁斌外形健硕,肌肉发达,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健身教练。

    再次见到警察, 他先是一愣,随即堆起笑容, 迎了上来:“傅警官怎么来了?还是来说甘少爷的事情?”

    傅松声:“差不多, 鲁老板现在方便吗?”

    “瞧你说的, 傅警官上门, 我怎么样也会空出时间来。”

    鲁斌把两个警察请了进来,一路引到他所在的休息室里。

    他殷勤地泡了两杯清茶, 哪怕傅松声阻拦了他, 他也去招呼服务生切了一盘水果拼盘过来。

    忙完这一切, 鲁斌看向夏渔:“傅警官,这位警官是?”

    傅松声简单介绍说:“我的同事, 姓夏。”

    “夏警官年轻有为啊, 看着就有一股正义感,令人安心。”

    和一般人见女生就夸漂亮不同, 鲁斌结合当事人的职业夸,夸得人心花怒放。

    起码夏渔就被夸得很高兴。

    他的情商很高,难怪坐过牢还能搭上甘飞捷。

    傅松声在心里评估鲁斌,如果是鲁斌的话,甘飞捷会高高兴兴地去胡同巷也不难理解。

    傅松声轻咳一声,提示队员不要得意忘形,随后他就之前翻来覆去问过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鲁斌的回答和之前的大差不差。

    甘飞捷最近确实是在他的酒吧待着,他也知道他是被赶出来的。

    鲁斌很诚实:“万一哪天甘少爷逆袭翻盘,我不就成了雪中送炭的恩人了?我能将事业做大全靠以前帮过的人。”

    傅松声在问话,夏渔在听课,因为她发觉鲁斌能说会道,和警察交流也谈笑风生,镇定自若。

    夏渔划了重点,注意多帮助别人,尤其是落魄的朋友。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朋友,要么人家过得不错,要么已经进去了,没有需要她接济的。

    这个方法对她而言不适用,夏渔遗憾。

    等说累的鲁斌润完喉,傅松声继续问:“那么,当天11点到14点之间,鲁老板在哪里?”

    鲁斌的脸部肌肉抖动,他放下水杯,张着嘴惊讶地问:“傅警官……这是……?”

    “走走流程,和甘飞捷有关的人我们都会这么问。”傅松声说得仿佛确有其事。

    他的表情随意,动作轻松,鲁斌以为真像他所说,表示了理解。

    “我的话,应该是在店里?毕竟我的生意都在半夜,我得看着场子。白天我会在最里面的房间里补觉。”鲁斌指了指休息室后面的那扇门。

    “介意我们再看一遍监控吗?”

    “不介意不介意。”

    鲁斌把当天的监控调出来。

    从网吧下来会经过酒吧门口,傅松声又看了一遍网吧内的监控。

    甘飞捷晚上睡在了网吧,第二天一早,他的手机响起,他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表情一下子兴奋起来。他精神抖擞地跑出了网吧,朝着祁嘉言的公司跑去。

    鲁斌则是在早上把最后一批客人送走后就回到了酒吧,之后再也没出来。

    傅松声记下:“感谢你的配合。”

    就在鲁斌以为警察要走的时候,他听见傅警官问:“你和聂子平关系怎么样?”

    傅松声没有问鲁斌是否认识聂子平。

    鲁斌懂了,警察这是有备而来,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

    “挺不错的,你们应该知道了吧,他的房子和工作都是我帮他找的。”他以为警方已经查到了这里,就全都说了,“聂兄弟为人老实本分,看着就是大有造化的。”

    夏渔睁大眼睛,神情充满了疑惑:“抢劫也能叫老实本分?”

    鲁斌以为她在质疑:“起码没有杀人不是?”

    居然还能从这方面夸,受教了。

    夏渔记记记。

    傅松声不认为这是在夸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鲁斌,说:“但警察在调查的时候,没有查到你们最近有联系。”

    “他和我已经疏远了一段时间。”说到这里,鲁斌难得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仿佛对聂子平和他断了关系而感到难过。

    “介意说一下原因吗?”

    “……能不说吗?”

    “可以。”

    “主要是……”

    鲁斌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他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警方非要寻根究底,没想到这个警察这么善解人意。

    傅松声起身:“我们就简单地了解一下,鲁老板别紧张。”

    鲁斌跟着站起来,放心下来,还高高兴兴地把两位警察送了出去。

    走了一截路,傅松声带着夏渔拐弯,拐回了酒吧背后。

    酒吧背后是一条小巷,杂物堆积,几乎无从下脚。

    刚才看监控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条路没有被拍到,说明这是监控死角。

    傅松声半蹲下来,看了一眼路上杂物倒地的方向和规律,推测出这是后期堵上的,原本应该可以允许一个人通过。

    他看向夏渔,后者秒懂。

    夏渔打开放大镜,放大到极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个门。

    根据地形图可以判断,那个门就是鲁斌在店里的卧室的后门。

    她把发现告诉了傅队。

    傅松声:“走吧,去查监控。”

    鲁斌有问题。光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他隐瞒了很多事情,还撒了不少的谎。

    鲁斌常去聂子平的家,知道哪些路段有监控。但是甘飞捷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他们会面的时候有可能被监控拍到。

    果不其然,在看了沿途无数的监控后,夏渔在一处十字路口看到了甘飞捷。

    傅松声按了按自己的眼睛。果然他年纪大了,监控他看过一次,当时他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是甘飞捷。要不是夏渔指出甘飞捷的标志,他都无法把这两个人划等号。

    随后不久,一辆车停在了甘飞捷的面前。夏渔写下车牌号,傅松声记得,这是鲁斌的车。

    鲁斌有意躲着监控,但他不是专业的,估计是第一次作案,透露出了不少破绽。

    他们可以确定鲁斌参与了这起案件。

    而且他们知道甘飞捷是怎么到达的胡同巷,是鲁斌他带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鲁斌为什么要杀甘飞捷?他的动机是什么?

    像之前他们认为凶手是想拉祁嘉言下水,既然鲁斌有嫌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各种冒名顶替的人,夏渔充分怀疑:“他坐牢是给人背锅?”

    “身份可能顶替,但坐牢是不可能的,我们和平监狱里的都是有罪之人。”傅松声解释,“我看过卷宗,就是鲁斌撞的人,监控拍得很清楚,只有他一个人,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聂子平死了。他不是和聂子平没怎么联系了吗?难不成是因为他对不知恩图报的聂子平怀恨在心,所以想杀人嫁祸他?只不过刚好聂子平死了而已。

    对于夏渔的疑问,傅松声耐心引导:“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甘而不是别人?”

    “因为刚好碰到甘飞捷?”

    “……不能因为你碰到的神经病多了就觉得别人都是随意而为。”

    “?”

    “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等会让陈寄书查一下鲁斌和祁嘉言之间的关系。”

    傅松声给夏渔交代了一些事,让她在这里等着,他先走一步。

    夏渔只好在原地蹲人。

    好不容易等到酒吧的服务生下班,夏渔按照傅松声教的请她们吃饭。

    两名服务生一个叫小佳,一个叫小怡,两人正要去吃饭,没走几步就遇见先前见过的那位女警察。后者声称还有事情需要她们配合调查,她们想了想,答应了。

    到了小饭店的包厢里,等她们点完菜,趁菜还没上,夏渔开始谈正事,先问她们对鲁斌的印象。

    这个问题她们会。

    “鲁老板很慷慨,从不拖欠工资,逢年过节还会发福利。”

    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不拖欠工资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而且来我们酒吧的什么人都有,但一般不会对员工下手,因为鲁老板放话说了我们这是正经的酒吧。”

    “老板好像在道上混过,反正来往的人不会触他的霉头。”

    夏渔记下来后,询问她们是否认识聂子平。

    小佳点头:“认识,他以前经常来我们酒吧,只不过最近没怎么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偶尔会带其他人,有次还带了个女人过来。”

    女人?这起案件中就出现了一个女人,夏渔拿出尹秀丽的照片,问:“是这个人吗?”

    小佳看了看小怡,小怡摇头,她转回头说:“我不太清楚,聂先生带人都是晚上来的,晚上灯光太闪了,再加上我们工作比较繁忙,每天要看无数人脸,实在记不得。”

    她们记得聂子平也是因为聂子平和老板关系好,白天常常过来。

    “那你们知道聂子平为什么不继续和你们老板来往?”

    两位服务生面面相觑。

    好吧,她们不知道。夏渔在想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听见小怡迟疑地问:“请问,聂先生出什么事了?”

    “他死了。”

    两人的脸色一变。如果是普通的事件就算了,涉及到命案,小怡坐不住了。

    警方多次来她们店里询问老板,这不就是说明他们老板有问题吗?

    小怡犹豫片刻,没忍住说了:“上次见到聂先生时,我看到他在和老板争执。”

    夏渔正襟危坐,作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我也只是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对话,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小怡握着茶杯,讲起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

    那天下班后,她因为钥匙落在了吧台,一个人回来找时,在酒吧背后的小巷里碰到了老板和聂先生。

    “本来我还打算打招呼,但是……”

    但是她听到了了不得的瓜。

    “你不能喜欢她。”

    聂子平很平静,但鲁斌的情绪激动:“凭什么?聂子平,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我?”

    “她不适合你。”

    “你也喜欢她,你说这种话想让我知难而退,对不对?”

    听到这里小怡以为撞见了两男争一女、好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八卦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聂子平说:“她有喜欢的人。”

    鲁斌:“……谁?”

    “不管是谁,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放弃吧。”

    “不可能,只要她没结婚,我就有机会,结婚了也能离婚。”

    一句话让小怡和聂子平一同陷入沉默。

    “老板和聂先生喜欢同一个女人就算了,那个女人还心有所属,这谁不八卦啊。”

    小怡都快憋坏了,要不是顾及到老板,她真的很想到处倾诉。

    “而且我怀疑那个女人就是聂先生曾经带来过的女人。”

    小佳两眼放光:“也就是说,她和聂先生是同事?怪不得聂先生没来后,老板显得那么低落,我还以为……”

    “我当时也这么认为,哎呀,早知道当初就认真看她了,说不定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聂先生不来后,她也不来了,啧啧,老板不得恨死聂先生?他肯定以为是聂先生从中作梗。”

    小佳和小怡两个人聊了起来,越聊越起劲,夏渔也听了一耳朵,但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该问的问完了,夏渔出去结了账,和两名女生说了一声,让她们慢慢吃。

    之后她就回到了警局。

    见她回来,傅松声向她伸手:“你把小票给我,我给你报销。”

    夏渔刚要拿出去,忽然想到了傅队那少得可怜的存款,再想到要多帮助落魄的朋友,她停下了动作,怜悯地说:“傅队,你还是自己存着吧。”

    傅松声:“……”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把得到的信息报告给了傅队,恰好方不言那边有了进展,他把时间范围扩大到从聂子平出狱后到现在。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尹秀丽换过几个公司,其中有永安集团,有鸿运集团,也有一只鱼公司。

    方不言在就职于这几家公司的员工公开发布的视频中找到了其中几个视频,他把这几个视频播放给队友们看。

    视频中,有出现尹秀丽,还出现了一辆车,车牌号很熟悉,是聂子平的。

    尹秀丽多次上了聂子平的车,她坐的都是副驾驶的位置。

    尹秀丽自己是有车的,她没有必要坐黑车。

    除非这是专人接送。

    傅松声很快作出决定:“先把鲁斌带回局里吧,关一晚上再说。”

    他让夏渔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来审鲁斌。

    夏渔选择熬夜看卷宗。

    她放弃使用时光机了。尹秀丽在钟灵市,而那时候的她没钱坐车,还是老老实实走访看监控。

    等等,夏渔反应过来,虽然尹秀丽和沈陆亭刚认识的时候她无法在场,但尹秀丽下定决心加入他时是在和平市,她完全可以选择这个时间点。

    想到就做,夏渔点击使用时光机,选择对象是沈陆亭,时间点为尹秀丽24岁的时候。

    那年夏渔17岁,正在读高三。

    *

    刺目的阳光在眼皮跳跃,夏渔睁开眼,她正站在和平市一中的校门口。

    和初中不同,高中的她不再总穿着校服,而是换了一身崭新的蓝底白裙,踩着圆头小皮鞋,背着猫猫形状的斜挎包。

    她居然还有手机。

    夏渔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线,这时候的尹秀丽正在和平大学读研,她立马打车去了和平大学。

    到了和平大学,夏渔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的尹秀丽正被考察,沈陆亭应该会监视她,她要是贸然去接近会不会出现问题。

    她蹲在路边,思考着该怎么接近尹秀丽。

    “小妹妹,你是来找人的?”

    一道女声在她头顶响起,夏渔抬头,是尹秀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夏渔立马乖巧点头。

    尹秀丽在一边看这个小女孩很久了。后者捧着脸坐在地上,裙摆沾上灰尘,发呆地望着和平大学。

    她对这种活泼的小姑娘向来抱有好感,见小姑娘发愁,她上前去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见夏渔点头,她问:“你要去找谁?我带你去。”

    好问题,她要去找谁。

    算算时间,谢执已经大学毕业了,她也没有认识的人读和平大学。

    她只能撒谎说:“我要去警察学院,我有认识的姐姐在那边。”

    警察学院?它的旁边就是医科大学。尹秀丽抿唇。因为她的心情紊乱,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夏渔表情的不自然。

    她给夏渔指路:“警察学院在反方向。”

    夏渔假装自己听不懂:“啊?”

    “算了,我带你去吧。”

    尹秀丽牵住夏渔的手,以免她走丢。

    走到一半,她突然问:“你怎么不担心我是坏人?”

    夏渔:“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坏人是不会把自己是坏人写在脸上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渔示意她弯腰,尹秀丽照做。

    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其实我有能够分辨好人坏人的超能力,我看出来你有一颗坚定的心。”

    不是很会夸人,总之把别人夸自己的话对别人说一遍,她听到这种夸奖都会高兴,想必尹秀丽也会高兴吧。

    夏渔想着先把人骗住再说。

    听到她的话,尹秀丽有些不知所措。

    她伸出手又顿住,有些好笑地说:“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坚定?”

    “你想摸就摸,我不会觉得你摸了我我就长不高。”

    夏渔主动把脑袋凑到她的手下。

    “只要有想做的事情,下定决心并付诸行动,就可以叫做坚定。”

    像她,下定决心提高情商后她就立马付诸行动,怎么不算一种坚定?

    尹秀丽是第一次和别人挨这么近,这个小姑娘的头发和性格一样柔软。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倾诉:“我其实有点迷茫。”

    夏渔侧耳:“你请说。”

    “我有个喜欢的人,但我发现他在做不好的事情,我无法阻拦他,又无法停止对他的喜欢……我该怎么办?”

    夏渔估计她说的是沈陆亭,她很认真地提建议:“实在不行带他一起死,既阻止了他又让他对你印象深刻,多好啊。”

    她发誓自己没有对沈陆亭怀恨在心。

    尹秀丽傻眼了,连忙否认:“我不想他死。”

    “那就收集证据把他送进监狱,这样他就可以改邪归正了。”

    “……”

    夏渔警觉:“你不会说你也不想他坐牢吧?”

    不会吧,虽然尹秀丽的性格出乎她的意料,但好歹是努力读书走出大山考上大学的人,不应该这么盲目吧?

    尹秀丽苦笑:“这种事谈何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

    夏渔差点就说出自己都送了好多人进去,还好她及时停住了,“如果是我的话,不管是谁,我都会亲自送他进去。”

    尹秀丽怔住。

    她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她想成为的模样。

    冷静,果断。

    不会感情用事。

    “你以后想成为警察吗?”

    “是呀,怎么了?”

    “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尹秀丽舒展眉头笑了,“我很确信这一点。”

    夏渔觉得她很有眼光,她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尹秀丽把夏渔送到了警察学院,挥别了夏渔,她转身朝医科大学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小尾巴跟着。

    尹秀丽给沈陆亭打了个电话,把他叫了出来。

    夏渔尽量隐藏自己,她看见沈陆亭从她们分别的那个地方走来。果然,他刚才有在监视他们,幸好刚才她假装进了警校。

    沈陆亭在尹秀丽的面前站定,听见尹秀丽答应了他的邀请,他的脸上挂上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站的地方有一个排水口,夏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盖子拿起来,钻了进去。

    她猫着腰在排水管道里窜,摸到了他们两个站的地方。

    尹秀丽已经走了,沈陆亭还在原地。正当夏渔以为自己白钻的时候,她听见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啊,她答应了。”

    “幸好我用了申小宝的身份,否则我们也不会发现这么一个人才。”

    “她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

    “这次必须做出点大事,老大已经对我开始失望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卧底。”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夏渔屏息,继续听。

    “那个疯子有行动了?”

    沈陆亭的语气听起来不善:“没事,让他搞,老大不会容忍他越线的。”

    那个疯子?是谁?

    老大又是谁?

    夏渔还想再听,突然发现沈陆亭的声音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正巧和拿着手机的沈陆亭对上视线。

    “抓到你了。”

    第43章

    夏渔下意识想要回档, 但被沈陆亭的一句话叫住了。

    “你猜猜看,排水管道爆炸后会死多少人?”

    夏渔心想她读档不就没事了,随即她意识到他说这么说有可能是暂时不会杀她, 既然她还能活, 干脆趁机打听清楚他的家世背景。

    于是夏渔用力推开排水道口的盖子。

    沈陆亭往后退。

    在路人惊悚的目光中, 夏渔从排水口爬了出来。幸好高中的她足够纤细, 不然进来容易出来难。

    但身上脏兮兮的很不舒服。

    沈陆亭歉意地对眼睛瞪得溜圆的路人说:“不好意思, 我的妹妹比较顽劣。”

    哦, 是兄妹啊,看那女孩的年纪确实不大。路人刚要移开目光,就听见那女孩说:“谁是你妹妹?”

    夏渔不满,这人怎么乱认亲戚?

    路人驻足。

    有摆摊的路人想起来刚才这个男人在和另一个女生聊天,估计那时候这个女孩就蹲在了排水道里。

    “这是抓奸?”

    “这女孩蛮拼的, 居然藏那儿,图什么啊。”

    “好渣的男人。”

    路人窃窃私语, 甚至还想拍照录视频。

    沈陆亭:“……”

    他压低声音:“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夏渔拍掉头发上的渣渣, 她也正想和他找个地方聊聊天, 于是她欣然跟从。

    沈陆亭有些意外夏渔的听话, 他还以为她会跑走。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对她做什么,最多用这件事要挟别人。

    为了防止被偷袭, 沈陆亭让夏渔走在前面, 他来指路。

    顺道让她把手机交出来, 防止她报警或者录音。

    夏渔爽快地给了。

    沈陆亭狐疑地翻了她的通话记录,没有报警, 也没有给谁发短信, 倒是有个备注为“补课机构”的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点进去往下滑,这个补课机构几乎都是在放假时间给夏渔打电话, 但慎重起见,在补课机构再打过来时,他接通了电话。

    “你今天没有来补课。”是一个没听过的冷淡的男声。

    夏渔的表情也没有异样,而且还带着好奇。

    沈陆亭安心下来,反手挂断。

    两人一路走到了沈陆亭在校外租的房子。

    夏渔把被濡湿的鞋袜脱了,随意地盘腿坐在地毯上,没有一点羊入虎口的意识。

    后进来的沈陆亭把门反锁:“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夏渔:“?”

    这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你有点自信了。”她迅速找了个借口,“我只是随便走走,不小心掉了下去。”

    沈陆亭感到好笑:“你觉得我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夏渔,实话实说,你是谁派来的?”

    沈陆亭第一时间排除了那个疯子,后者是不会让她涉险的。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夏渔更加坚信在银行抢劫案中他就是故意要杀她的,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说:“就不能是我单纯看你不顺眼?”

    “当然,你确实是这种性格。”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你应该学会如何控制表情。”沈陆亭试图教会她,“你太好懂了。”

    夏渔左耳进右耳出:“该我问了吧?”

    “这不是回合制游戏,小姑娘。”

    或许是深知夏渔逃不出去,他从容不迫地走到椅子上坐下,右脚搭在左腿上,用施舍的口吻说:“但是我大发慈悲的给你一个机会。”

    反派死于话多诚不欺她。夏渔问:“你到底是谁?”

    “如你所见,沈陆亭。”

    “?”夏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是指你的真实身份,你不是申小宝,申小宝已经死了。”

    沈陆亭诧异,她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他分明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他身体前倾,问她:“所以你是谁派来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我的回合。”

    “我说过了,这不是回合制。”

    夏渔:“?”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再和他拉扯了,她站起身来,开启了战斗模式。

    一开始沈陆亭并没有把夏渔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直到他被扼住咽喉摁在地上时,他惊觉她居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攻守之势易形。

    夏渔的笑容扩大:“你也不想你被警方抓获的消息被你们老大知道吧?”

    单看这个画面,外人或许还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那个坏人。

    沈陆亭垂眸那双没有任何茧的手,下一秒她的手指用力,他能感受到喉咙的痛楚,于是他妥协了:“我确实不是申小宝,我是被拐卖的孩子,申小宝也是。”

    申小宝从福气村走出来没多久就被人贩子抓住了,他两是同一批次。

    因为他们年纪相仿,性格相似,所以常常报团取暖,也一起商量如何逃离。

    “每天被关在地下室里非常无聊,我们就聊了很多事情。他提到他的家人,还提到了他在福气村的小青梅。”

    申小宝和沈陆亭说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最多的是尹秀丽,父母他仅仅是提到过。沈陆亭听他一遍遍地翻来覆去地说,逐渐都能背下来了。

    “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

    申小宝一直如此坚信着,也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实践各种逃脱的办法。

    因此他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警告震慑剩下的孩子,申小宝被杀死了。

    “所有人都担心自己会死掉,没有人在意死去的申小宝。”

    只有沈陆亭在意。

    于是为了纪念友人,沈陆亭顶替了他的身份,取代了他的生活,想要营造申小宝还活着的情形。

    夏渔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说不出来。正当她听得津津有味之时,一把手枪抵上了她的后脑勺。

    本来还略带伤感的沈陆亭轻轻一笑:“永别了,未来的警察小姐。”

    他顿了顿,改口:“哦不,你没有未来了,小姑娘。”

    扳机被扣动,夏渔抓住最后一秒钟的时间,她回头想看到底是谁在她下黑手。

    是祁嘉言。

    *

    被弹出来的夏渔再次进到时光机里。

    因为她事先有了警惕,所以这次她能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们看。

    这次她学聪明了,和尹秀丽分别后,没有再回头,而是想方设法地进了警校。

    警校似乎是在迎接什么人,每隔一段距离就拉有一道横幅。

    夏渔抬头看上面的文字。

    “恭迎张局莅临我校指导”,对哦,现在是五年前,刚好是张秋山当上局长那年。

    领导换了人,肯定要来警校进行讲话,亮亮相,让未来的下属认认人。

    夏渔也想去凑热闹,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挡住她的是一名警校生,长得人高马大,看脸还有点眼熟。

    夏渔扬起笑脸打招呼:“你好。”

    “你是怎么进来的?”警校生不吃她这一套,他皱眉,“你哪个学校的?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跑。”

    夏渔抱着手臂,苦思冥想想借口。

    “同学。”

    有人在叫这个警校生,两人转过去看。

    是稍显年轻的张局。

    “我认识这个小姑娘,让她和我一起吧。”

    警校生为难,但张局是领导,他就只能放过夏渔这个外校学生。

    他走的时候,夏渔特地记了他的警号。

    张局朝夏渔招手,很是亲切地问了她一些问题,学习上的,生活上的,甚至感情上的也问了。

    夏渔一一回答。

    到了会场,张局给她安排了位置,她非常自然地坐下。

    整个会场里只有她一个外人。

    旁边有警校生问她和张局的关系。

    夏渔理直气壮地撒谎:“我是他女儿。”

    反正张局也这么说过。

    哦,忘记不是这个时间点了。

    “张局居然有女儿?”

    “不是,他女儿都这么大了?”

    消息传播得很快,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张局把女儿带来学校了。

    “不对吧,张局不是为了叶警官至今未婚吗?”有人提出异议。他家里都是当警察的,知道的事情比他们多,就给他们讲了他知道的一些事情。

    夏渔竖起了耳朵。

    叶这个姓氏很常见,但在公安系统里,叶警官几乎就是指叶亦晴这个人。

    张局为了叶亦晴至今未婚?难不成他们是一对?仔细想想,张局经常去探望叶父,还亲昵地叫叶亦晴的名字。

    为了张局的声誉,夏渔澄清了一句:“我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领养?那没事了。

    虽然现在吵吵闹闹,但会议即将开始的前几分钟,所有人正襟危坐,庄严肃穆,紧绷着脸。

    出席会议的有政府人员,有张局,有学校领导。

    每个人挨着挨着讲话,轮到张局的时候,夏渔听了几耳朵。

    讲的无非是一些官话和套话。

    只在最后提到了和平市的特别调查组正在招人,邀请在场的师生踊跃报名参与。

    夏渔想看看其中有没有她现在的队友,紧接着她想到她的队友几乎都是中央警校毕业的,她就收回了目光。

    混完了时光机的时间,夏渔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陆亭的DNA和失踪儿童父母的DNA作比对,结果没一个对上的。

    要么是沈陆亭的父母没有报失踪,要么就是他在骗人。

    夏渔倾向于是第二种,这小子惯会骗人。

    反正比对一个是一个,夏渔干脆对比一下数据库。他这么嚣张,说不定犯罪被抓过。

    放上去后,夏渔又想到现在的单位都要职工开具无犯罪记录证明,沈陆亭应该身家应该比较干净。

    不管了,对完再说。

    *

    傅松声从外面买了咖啡和早餐回来,他发现刚才还在睡觉的夏渔不见了,他想了想,一下子就在鉴定科找到了她。

    她正望着电脑深思。

    “我买了你爱吃的栗子蛋糕,放你桌子上了。”

    傅松声和她说了一声,转到正题上:“你有什么发现?”

    夏渔把自己的行为复述了一遍。

    “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夏渔充分学习队友,“有两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正在忙活的同事笑了:“渔妹,你问错人了,咱们傅队最讨厌的就是卖关子,你小心他骂你。”

    傅松声冷漠地看着这名同事。

    同事避开这道死亡视线,假装自己还有事,拿着报告就离开。

    这里没有外人在,想着她是新人,傅松声忍了下来,配合她问:“第一个。”

    “我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和沈陆亭DNA相似的亲属。”

    他只听第一个,她就说一个。

    “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夏渔自觉通过这种方法拉近了和同事的关系,她继续吊人胃口:“这个亲属就在咱们和平监狱里,你猜是谁?”

    傅松声继续忍了:“是谁?”

    “蔡刀。”

    当看到蔡刀的照片时,夏渔简直难以置信。她是随便比对,但没想到这么一随便,就真比对上了。

    而且还是她见过的正在申请会面的蔡刀。

    傅松声当机立断地表示:“我去催催张局。”

    说到张局,夏渔想起叶亦晴的事情,她问:“你知道叶亦晴警官和张局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怎么突然关注这种事情?”

    问完,傅松声想到她之前在看陈年旧案,以为她是从中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就解答她的疑惑:“他们是恋人。”

    十一年前,叶亦晴的案子轰动和平市的公安系统。

    消息封锁得很快,但鲜少有人知道叶亦晴是在一中门口遇害的。

    当时正值暑假,一中已经放假,但是高三生还在补课。

    傅松声是高一生,没有补课,但他在等邻居哥哥放学。

    和他一起等的是一对小情侣,他们等的是女方的弟弟。

    下课铃声一响,没一会儿高中生就背着书包冲了出来。

    一中大门口出来就是马路,他们三个人在马路的对面。

    女人的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冲着走在最前面的弟弟招手。

    那个弟弟也看到了姐姐,于是女人抬脚朝弟弟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子弹穿过女人的头颅,鲜血溅在他们二人的脸上。

    枪声混在学生的欢声笑语中,如果不是傅松声离他们近,恐怕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死了。

    女人抓着男人的衣服,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她竭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后面的广场。

    男人反应过来,将女人护在怀里,绝对不能让那些学生看到。这些都是高三的学生,如果让他们看到有人死在他们的面前,一定会对他们造成阴影。

    男人把女人带到后面的广场上,远离了那群学生。

    望着悲痛不已的男人,紧跟在他们后头的傅松声握着手机问:“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这时候男人才发觉在场的还有一个学生,他想开口,但嗓子仿佛哑了似的无法说话。

    傅松声觉得这个女人已经没救了,但他还是叫了救护车。

    那个弟弟正疑惑姐姐突然倒了下去,赶紧跑过来,发现男人的胸前——姐姐脑袋靠着的地方晕染了一大片的血色。

    他失了神似的蹲下,握着姐姐的手。

    邻居哥哥走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傅松声发生了什么事,傅松声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后来他得知那对情侣都是警察,聪明的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女警的死亡是黑势力的报复。

    “可能在那时候起,我就隐隐约约地有了想当警察的想法。”傅松声说,“正义不该被黑暗压垮,我一直这么认为。”

    夏渔想到了丰昌和尹秀丽。

    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他们的立场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和尹秀丽的对话告诉了傅松声。

    傅松声被她弄沉默了:“……你这个记性……是睡一觉回忆起一件事吗?”

    他扶额,拿出手机给姜兴生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他几句话后,让他先回来。

    趁姜兴生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傅松声先去找张局汇报他们找出的情报。

    傅松声走了没一会儿,姜兴生就回来了。

    “傅队怎么突然把我喊回来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瞧见桌子上摆放着的咖啡,问了夏渔一句,得知是傅松声买的,他拿起来跟喝酒似的一口干了。

    夏渔也不懂傅队为什么叫停,她问:“姜哥你调查到哪里了?”

    “我先去查了尹秀丽的两个姐姐。她的姐姐们早就嫁人了,家就在镇上,连县城都没出。不过尹秀丽去探望过她的两个姐姐,说要把她们接到城里。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们拒绝了?”

    姜兴生摇头:“你绝对想不到,那两个姐姐居然说让尹秀丽先把弟弟接去城里。”

    夏渔大为震撼:“啊?”

    “你没听错,她们让尹秀丽养那个废物弟弟。说实话,我要是尹秀丽,高低给她们一巴掌。”

    “然后呢?”

    “然后尹秀丽什么都没做的就走了呗,之后和她们再也没有联系。”

    很明显,这两扶弟魔姐姐不可能是尹秀丽提到的“她”。接着姜兴生又去按时间查了尹秀丽的同学、室友,但尹秀丽比较独来独往,和人很少有交流。

    虽然同学们都说尹秀丽性格好、说话温柔,但是她比较封闭,大家和她都是点头之交,实在不知道谁能和她交好。

    “不过她研究生时期的室友提到过一个人。那个室友和尹秀丽是大学同学,两人一起考上了同一个学校的研究生,她说尹秀丽大概从大二还是大三开始就有点郁郁寡欢,直到那个时候——”

    那天应该是周末,满腹心事的尹秀丽出门回来后,她的眉眼舒展,没有先前的不安与焦虑,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坚定。

    室友在意她的改变,就问了她一句。

    一向不怎么会吐露心事的尹秀丽说:“我遇到了一个笑起来在发光的小姑娘。”

    她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所有她想成为的模样。

    干净纯粹,率性明媚,光是看着她,她就永远不会催生出任何黑暗的想法。

    “我问过那个室友还记得尹秀丽说的那个小姑娘是谁不?你猜那个室友怎么说?”姜兴生这次没有故弄虚玄,“尹秀丽自个儿都忘记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据那个室友说,尹秀丽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给我的感受,像是夏天在海边吹着湿润的温暖的风——下次看到她我肯定能够想起来。”

    夏渔捏着下巴思索:“真有这种描述的人存在?”

    “是吧?我也觉得没有,人会美化记忆中的那个人。”姜兴生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大概率会是这个小姑娘,我正在查呢,傅队就把我叫回来了。”

    “傅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也对。”

    听了几句的傅松声:“……”

    他叹气的声音吸引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力,姜兴生起身,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傅松声有些心累:“如果你调查没错的话,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夏渔。”

    夏渔:“啊?”

    姜兴生:“啊?”

    傅松声让夏渔把她的经历再说了一遍。

    姜兴生乐了:“你早不记起来晚不记起来,偏偏等我查得差不多的时候记起来,小渔,你在整你姜哥呢。”

    夏渔心说她才经历过这件事:“巧合巧合。”

    “那么之前的推理要推翻了。”

    尹秀丽如果真的按照夏渔说的那样,想要收集证据把沈陆亭送进去的话,她和聂子平之间的关系就复杂了起来。

    假设聂子平的身份被发现了,尹秀丽被派去追杀他的话,那得知聂子平是卧底的尹秀丽应该会放他一条生路才对,为什么她会阻拦他离开?

    出现了新的线索,新的问题也跟着出来。

    还是得先去审鲁斌。

    已经关鲁斌一个晚上了,傅松声让夏渔准备好去审鲁斌。

    “对了,陈大老板查的怎么样了?”夏渔记得陈寄书是去查祁嘉言和沈陆亭之间的关系。

    姜兴生茫然:“陈大老板?谁?不会是寄书吧?”

    傅松声大概知道是谁教她这么喊的,他跳过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切入正题。

    “这两人很早之前就有联系,但到了什么程度陈寄书还在查。”傅松声顿了顿,“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会摆在明面上,陈寄书要查的话肯定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得多给他一些时间。”

    陈、祁两家公司是合作伙伴,目前共同经手好几个项目,陈寄书要查祁嘉言,无疑会对自家公司造成损失。

    夏渔想到开枪打她的祁嘉言,认为这两人早就勾搭成奸干坏事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沈陆亭为什么要接近尹秀丽?”看到夏渔整理出来的报告,沈陆亭不是申小宝的话,姜兴生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招尹秀丽。

    这题她会。夏渔抢答:“肯定是因为他对尹秀丽别有所图,尹秀丽有过人之处让他给看上了。”

    “我记得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难不成让她攻击其他公司或者官方的防火墙?”

    傅松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夏渔:“尹秀丽现在在谢执的公司上班,我记得你哥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信息技术?她是什么部门经理?”

    夏渔看了看资料:“研发部门?”

    “我再去一趟尹秀丽的公司。”傅松声大踏步往外走,“姜哥你去一下聂子平的家,详细的话我路上和你细说。”

    “鲁斌不审了?”

    “……让他再待会儿吧。”

    第44章

    之前傅松声就觉得尹秀丽的办公室和家里过于干净了, 当时还没往这方面想。

    家里还好说,一个部门经理,办公室这么干净仿佛没人待是为了什么?对比一下聂子平, 他的家里又乱糟糟得无从下脚。

    除了想掩盖什么东西外不做他想。

    尹秀丽的家里就算了, 她死后估计就清理得差不多了;公司安保性强, 谁随意进尹秀丽的办公室都会被发现——而进入她办公室的人看到她上锁的柜门都会下意识认为她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

    假设尹秀丽被派去处理聂子平, 那么她一定会感到疑惑——她是脑力派, 枪都不一定会开。会派她去, 只可能是有人怀疑了她的身份。

    而她肯定会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或许会提前做好准备。

    在赶路时,傅松声通过电话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姜兴生:“聂的行为我也费解,随身携带关键证据还让对方的人上车,这是生怕自己不会死似的。”

    聂子平是一个卧底, 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他身上的东西说不准是假的, 真的可能已经被他转移了。

    姜兴生听懂了:“但是问题又来了, 既然东西都不在他们手上, 他们为什么还会死掉?”

    不需要拼命保护, 两人都不是坏人,大可以逃跑, 或者寻求警方的帮助。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都想知道。

    “先找找吧。”

    只有清楚他们的身份和行为逻辑, 才能还原案发现场。

    夏渔提前给谢执打了电话, 说他们还会来公司一趟。这次谢执的助理早早地就等在楼下了,不用他们说就热情地给他们带路, 顺便说了谢执不在公司的事情。

    傅松声:不在公司挺好的。

    再次来到尹秀丽的办公室, 傅松声站在中间。思考如果他是尹秀丽的话,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他打开电脑, 需要输入密码启动,这不是他的强项。他打电话把方不言叫来。

    打完电话,傅松声就看到夏渔戴着手套把仙人掌拔了出来,徒手。

    “……你的手还好吗?”

    夏渔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她把仙人掌放到桌子上。盆栽中央空出位置,她干脆用手在里面掏来掏去。

    傅松声发觉她要做什么了。

    摸了半天,夏渔终于摸到了一个塑料袋包装的东西,她将其掏了出来。

    “我喝药时就会把药倒在土地,四舍五入我猜她可能也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傅松声:“……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用的。”

    看着塑料袋装着的内存卡,他用物证袋将其装了起来:“我先回局里了,方不言来后你给他说一下。”

    他留在这里的作用没有夏渔大。

    夏渔:“好的。”

    方不言很快来了。

    来的时候夏渔正在翻看尹秀丽柜子里的文件。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公司老板很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一点都不担忧她可能会发现公司机密。

    但是……

    他小心翼翼地问:“傅队呢?”

    “他找到证据先回去了。”夏渔指了指电脑,“在这里,你站那么远干嘛?”

    方不言同手同脚地走过来。

    夏渔给他让了位置。这些文件她一个都看不懂,还是出去找尹秀丽的同事们问话好了。

    尹秀丽的同事早就好奇警方的来意了,夏渔一出来,就跑来问:“尹经理怎么了?”

    夏渔:“她死了。”

    “怎么会这样?”

    尹秀丽的同事们惊呼,他们都不敢相信尹秀丽居然会死掉。

    有人敏感:“我明白了,尹经理是被杀的对不对?”

    夏渔没点头也没摇头,在他们看来这是默认了。

    “杀千刀的,尹经理那么好的人,到底是谁杀了她?”

    “她不是去奔丧了?不会是她那背时父母吧?”

    “不知道啊,没看到警方出通告。”

    “接下来怎么办?工作谁接班?”

    大家议论纷纷。

    夏渔趁机说:“你们如果有关于尹秀丽的线索可以提供。”

    就如同之前说的,尹秀丽和同事们关系一般,大家都只了解工作上的她。

    有人突然想起来:“诶,小李,那天你不是说尹经理有男朋友了?”

    小李本来想闭口不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同事都在警察面前点她名了,为了不被警察怀疑,她只好说:“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我是尹经理的助理嘛,我给她汇报情况的时候偶尔会撞见她打电话。”

    尹经理在打电话时一脸幸福,挂完电话后又忧愁不已——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这样阴晴不定吧 。

    这个和她打电话的应该是沈陆亭吧。

    夏渔想。

    小李是个很八卦的人,因为在意尹经理的感情生活,她就经常暗中观察尹经理,想要知道尹经理到底是在和谁打电话。结果让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我发现尹经理很关注咱们谢总。”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惊讶不已:“关注谢总?不会吧。”

    他们谢总出了名的除了工作谁都讨厌。

    “千真万确,每次谢总一出现,尹经理总是盯着谢总看,而且谢总经手的项目她都加入了。”

    “你们想想,尹经理在上个鸿运集团干得好好的,工资还比咱们这儿高,怎么就突然跳槽到我们这儿来了?”

    年轻的职工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们不加班。”

    “……这不是重点。”小李继续说,“重点是谢总去国外那段时间,她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怀疑尹经理喜欢谢总。”

    年轻的职工反驳: “你不是说尹经理有男朋友吗?”

    “所以我猜,我猜啊,可能是尹经理的男朋友发现了她……”毕竟是在警察面前,小李遮遮掩掩,“就把她杀了。”

    夏渔陷入沉思。

    对哦,尹秀丽为什么要在这家公司上班呢?她多次跳槽会不会和她接到的任务有关?先把这件事记下来。

    方不言那边解开了电脑密码,但什么内容也没有。不过想想也是,这好歹是公用电脑,再怎么样尹秀丽也不会在上面有所操作。而她本人的私人电脑不在家,可能已经被带走了。

    “我发现她在浏览以前的一些案子。”

    方不言退到贴着墙壁,示意她上前看。

    是大清洗行动和叶亦晴的案子。

    尹秀丽看这个做什么?

    总之先记起来,万一之后有用呢?

    *

    信息收集完,夏渔和方不言一前一后地离开公司。

    方不言开了车,夏渔想也不想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握紧了方向盘,紧绷着身体问:“你可不可以坐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已经坐上副驾驶的夏渔:“不太可以。”

    “好、好吧。”

    方不言性格软,车开得也慢。夏渔好几次都想抢过方向盘自己来开,好在最后他似乎是看出她的蠢蠢欲动,加快了速度。

    停好车,刚踏进警局,方不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接通电话,刚好碰到拿着手机的傅松声。

    傅松声掐断通话:“你来得正好。”

    方不言主动汇报情况:“傅队,我什么都没发现。”

    傅松声“嗯”了一声:“猜得到,电脑也是幌子,真正的东西在那张内存卡里。”

    他把他们带去了鉴定科。

    三人在一个电脑前站定,傅松声把内存卡插入读卡器的卡槽,再把读卡器接到电脑上。

    屏幕出现一个方框,想要读取内存同样需要输入密码。

    “郑叔刚才看了,输错密码三次以上,里面的信息会全部销毁。”

    很常见的一种保存秘密的方法。

    夏渔觉得不对劲,她直接提出异议:“既然尹秀丽藏在哪儿,说明她不想除了警方以外的人发现。她要是这么设置的话,我们拿了废卡?而且如果让沈陆亭那边的人拿到,他们只需要输错三次密码,直接销毁不就完事了?”

    夏渔说得很对。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小心对待。毕竟他们对尹秀丽的侧写都是基于她是好人的基础上,如果她就是彻彻底底的坏人,会这么设置不足为奇。

    把主场留给方不言,傅松声终于想起来要去审问鲁斌了。

    被关了一夜的鲁斌精神不减,还能追问警方为什么要抓他这个良民。

    对于这种人,傅松声一般不废话,他直接甩出拷贝好的监控给鲁斌看。

    看到被圈起来的自己,鲁斌无话可说。芝麻大的跟蚂蚁似的人影警方都能发现,真离谱。

    “说吧,你是怎么把甘飞捷骗去胡同巷的?又是怎么杀死他的?”

    没有直接拍到他犯罪的过程,鲁斌底气足了,开始喊冤:“我只是路过碰到他,他让我载他一程,把他送到我就走了。”

    “警方正在调查祁嘉言,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傅松声知道鲁斌嘴硬是为了什么,“我们查到他和黑恶势力有勾结,不出意外警方会重点调查他。”

    鲁斌沉默了,他在犹豫在挣扎。

    傅松声在耐心等他想清楚,但夏渔不管这些。

    “尹秀丽的死很复杂,如果你不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的话……”她拍拍本子,“你也不想我们以自杀结案吧?”

    她大胆推测,当初聂子平和鲁斌讨论的就是尹秀丽。

    鲁斌:“?”

    他急了:“她不可能是自杀!你们警方不能颠倒黑白、不负责任!”

    果然是尹秀丽。

    傅松声心累,但队员话都这么说了,他再拆台对审讯不利,只好顺着她的话说:“现场没有第三人,与案件有关的人已经死了,我们是可以结案的。不管放哪儿看,我们都无可指摘。”

    鲁斌:“……”

    他被警察的话气到了,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警察说得很对。

    傅松声继续下猛药:“扫黑除恶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对祁嘉言的调查也可以停止了。”

    他起身,做出一副要草草收场的模样。

    鲁斌:“……”

    “我说。”他妥协了,“甘飞捷是我杀的。”

    傅松声坐回原位:“毒药哪来的?”

    “……认识的一个医生给我的。”

    夏渔迅速在纸上画出一个人脸,举起来给鲁斌看:“沈陆亭?”

    鲁斌惊奇:“你们查到他了?”

    既然都查到沈医生了,那么警方说不定对他的犯罪行为了如指掌,还想撒谎的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和聂子平是在监狱里认识的,我们确实成为了好朋友。”

    所以在聂子平出狱后,他出钱出力给聂子平找了房子,还给他买了车。

    一开始聂子平是在他开的酒吧当酒保,但聂子平不老实,没个正形,嘴上不把门,总是对客人口花花,有时会被客人打一顿。

    “我觉得他不适合在酒吧工作,就把他介绍给了我认识的所有人,希望有人能给他找份工作。”

    聂子平应该是找到了好工作,原本颓废的他神清气爽起来,偶尔会把他的同事带来。

    “但干我这行的很容易看出来一个人的好坏,聂子平带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鲁斌说,“他们的眼神就不是普通人的眼神。”

    他劝说过聂子平,但后者我行我素,还说这样来钱快。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鲁斌尊重他的选择。

    直到聂子平把一个女人带来了。

    “看到尹小姐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她了。”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鲁斌的脸上带着笑。

    她应该是第一次来酒吧,拘谨地坐在角落里,听聂子平侃侃而谈。

    “后来我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一个女孩儿那么努力地考出来,该有多不容易,我更加喜欢她了。”

    但是聂子平不同意鲁斌接近尹秀丽。

    鲁斌没好气地说:“比起我,你更危险吧。”

    他以为聂子平是怕他带坏尹秀丽。

    但聂子平对他说尹秀丽有喜欢的人了,却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

    鲁斌只好自己调查。

    他查到尹秀丽之前在鸿运集团上班,和大公子祁嘉言有过几次会面。后来她跳槽去了一只鱼公司,和祁嘉言的关系没有断。

    “我打听到尹小姐很关注一只鱼的总裁谢总,这意味着什么很清楚。”

    傅松声看向听得聚精会神的夏渔。

    只听见鲁斌说:“她一定是为了祁嘉言卧底在一只鱼公司,为祁嘉言套取情报。”

    这两家是竞争对手,高端的商战往往只需要最低端的手法。

    傅松声:“……所以这就是你拖祁嘉言下水的理由?”

    “尹小姐肯定就是他杀的!”

    鲁斌信誓旦旦。

    “我还查到祁嘉言最近在追一个女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无疑是渣男。于是我去找聂子平,让他告诉尹小姐这件事。”

    聂子平当时正要出门,表示一定会传达。

    但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事了。

    鲁斌开车路过现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聂子平的车。从路人的口中,他得知死的是两个人,他们的尸体抱在一起。

    “祁嘉言发现尹小姐得知他三心二意的消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尹小姐和聂子平一起杀了。”

    傅松声:“……”

    好稀碎的逻辑。

    “我害死了他们两个。”

    抱着这种想法,浑浑噩噩的鲁斌在路上看到了甘飞捷。他早上就听甘飞捷说他手上握有祁嘉言的把柄,于是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尹秀丽死了,祁嘉言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所以他让甘飞捷上了车,说有朋友要见甘飞捷,想共同商议把祁嘉言拉下马的大事。

    甘飞捷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上车了。

    “甘飞捷说的把柄是什么?”这一点傅松声想知道很久了,照他看来祁嘉言会被甘飞捷发现把柄很不可思议。

    鲁斌摇头:“我问过,他不肯说,一定要见到那个朋友才说,哪怕我说我对祁嘉言恨之入骨他也不肯说。”

    这么保密?更让人在意了。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他特地用了毒药,清理了所有痕迹,做出高明的犯罪现场。

    夏渔点评:“一点都不高明。”

    鲁斌不以为意:“我第一次杀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确实。夏渔:“那你下次改进。”

    傅松声:“……”

    他把话题拉回正路:“你随身携带毒药?”

    “对啊,这样要是我遇到了祁嘉言,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毒死。”鲁斌说得理所当然。他早就想弄死祁嘉言了,但祁嘉言不好碰到,携带刀具不现实,就只好买毒药伺机下毒了。

    反正甘飞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他他的良心也不会痛。

    这很难评。

    想了想,傅松声还是说了:“尹秀丽喜欢的不是祁嘉言,是你口中的沈医生,他们两个曾经是一个村的。”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鲁斌呆住了。

    不是,这两人根本没有联系啊?

    而且他找沈医生分析的时候,沈医生也说他分析得对啊。

    “我们没必要骗你。”

    鲁斌想起来了,聂子平是沈医生的手下,尹秀丽既然认得聂子平,肯定和沈医生也有交集。

    “难怪聂子平那么爽快地去找了尹小姐,原来他是被沈医生指使去杀尹小姐的。”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总之他得出了这个结论,“警官,沈医生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查查他。”

    傅松声:“你是说他从小就加入某个组织吗?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还有专门的仓库研制药物。”

    鲁斌想也不想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也投资了。”

    研制药物?难怪到处都查不到迷药和毒药的来源,原来是沈陆亭自己研制的,任凭他们怎么调查市面上的药物也是徒劳。

    “你知道在哪儿吗?”

    “这种事情不可能让我们知道的,我只负责分红就是了。”

    想想也是,傅松声按下这件事,让鲁斌签字。

    关于甘飞捷的案件告一段落,还有尹聂二人的案子。

    从审讯室出来,傅松声在门口看到了姜兴生。

    他也听了审讯,确实没想到甘飞捷是这么被杀的,凶手的动机就这么简单。

    “傅队,我在聂子平的床板底下翻到了痕迹。”姜兴生给他们看照片,“就这个位置。”

    手指的位置有胶布贴过的痕迹,被贴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看形状看起来是一张内存卡。

    “不过已经被拿走了。”

    他们动作倒是快。

    三个人往外走,碰到了赶回来的陈寄书。他难得皱眉,表情不是很好看。

    姜兴生关切地问:“怎么了寄书,这是碰壁了?”实在查不出来也没关系。

    陈寄书没有碰壁,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傅松声:“祁嘉言和沈陆亭在几年前就有勾结。”

    这个夏渔知道。就是那家伙开的枪。

    “祁嘉言和沈陆亭达成协议,他给钱,沈陆亭帮助他上位——这也是尹秀丽会入职鸿运集团的原因。”

    “但同时,谢执开始崭露头角,挤占鸿运集团的市场和地位。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尹秀丽跳槽进了一只鱼公司。”

    好啊,迫害她还不够,还要迫害她哥。

    夏渔对沈陆亭的仇恨像堆雪球一样越堆越多。

    “两人一般是通过尹秀丽搭建的网站联系,所以我们查不出来他们的关联。”

    尹秀丽一死,他们为了不在网上留下痕迹,就只能私底下见面。

    “看来沈陆亭的地位不高。”傅松声草草翻阅。

    像这种成组织的黑恶势力会有自己的暗网,组织成员大可以通过暗网互相联系。

    “这么说,沈陆亭是看中了尹秀丽这方面的能力?搭建的暗网或许有尹秀丽的一份力。”

    傅松声想到了那个内存卡,输错三次不会销毁文件,或许是转移。

    正好方不言打电话叫他们过去。

    一行人去了鉴定科。

    方不言面色凝重,哪怕夏渔挤到了他旁边,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屏幕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看。

    很明显,密码已经被他破解。

    “不愧是不言。”姜兴生高兴地拍着方不言的肩膀,“密码是多少?”

    “是叶亦晴遇害的日期。”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答案,而且比起尹秀丽为什么会设置这个密码,他们更想知道:“你怎么想着输入这个答案的?”

    方不言想到了尹秀丽办公电脑的浏览记录:“我只是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问题不大,比起密码,当务之急还是内存卡里的内容。

    五个人挤在一起,盯着方不言的操作。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的视频和录音文件。

    方不言点开其中一个,是银行抢劫案的视频。

    夏渔惊了,监控不是坏掉了吗?那岂不是她在银行里干的违反纪律的事情都被拍下来了?

    很快她通过拍摄人的视角,看出来这是偷拍的。

    视频里,夏渔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

    在她旁边的是沈陆亭。

    沈陆亭看到夏渔的瞬间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他看向劫匪头头,脑袋朝夏渔这边侧了侧,想表达的意味很清楚。

    于是劫匪举起手枪,对准了夏渔。

    即使知道结果,但看着毫无防备的夏渔,在场的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下一秒,夏渔猛地起身,打了劫匪一个措手不及。躲避,攻击,每一个动作都不多余,稍有不慎就会死掉。

    他们观看了夏渔的天秀现场。

    视频到所有劫匪被打趴下截止。

    夏渔莫名有点脸红,这不就是在同事面前直播自己的装神现场吗!怪不好意思的。同时她又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拍到后面的内容。

    视频清楚地拍到了沈陆亭是如何指使劫匪攻击夏渔,又是如何指使假装人质的劫匪偷袭夏渔。

    单单这个视频,足够请沈陆亭喝一壶了。

    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

    房间里肃静无声,大家越看表情越严峻。

    半晌,傅松声出言:“姜哥,你和不言去把沈陆亭和祁嘉言带来,我和夏渔去一趟监狱。”

    为了防止这两个人逃跑,还是警方亲自去把他们请来比较好。

    他打的申请也下来了,必须得去见蔡刀一面。

    第45章

    蔡刀第二次被带到了招待室, 第二次见到了那名女警。

    他被狱警按着坐下,表情不耐烦,像是讨厌警察老是来打扰他。

    但傅松声看得出来, 比起对警察的不满, 这个犯人更多的是对夏渔这个人不满。

    他再次把主导权让给了夏渔。

    蔡刀:“这次来又是问谁?”

    夏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把拿来的一份报告和档案摊开, 摆放在他的面前。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印在蔡刀的眼睛里。

    夏渔指着那份报告说:“沈陆亭别是你的私生子吧?”

    本来在整理措辞的蔡刀被她整无语了:“我们是一个村的, 当然有血缘关系。”

    “那他为什么会取代申小宝的身份?也是像那个谁一样狡兔三窟、以防万一?”

    就如同警方可以去卧底, 黑恶势力也可以在各个领域安插眼线。

    蔡刀没有说话。

    “你是想包庇他?”傅松声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他不被枪毙都算好的了。”

    蔡刀大吃一惊:“他这么不小心?”

    夏渔不喜欢他的说法:“什么叫做不小心,这明明是我们厉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懂吧?”

    蔡刀低头思索了一阵子,再抬起头时, 问:“我提供情报会给我减刑吗?”

    他的防线在松动, 傅松声正想给蔡刀画大饼让他坦白从宽, 就听见夏渔认真地说:“不太可能, 我看过卷宗,要不是关键证据不足, 你也是被枪毙的命。”

    蔡刀:“……”

    傅松声:“。”

    “那我提供情报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

    听到这番对话, 傅松声就知道这趟是白来了, 他合上笔记本,准备收工。

    “不过我可以送你生日蛋糕。”

    女生的话成功让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夏渔刚刚粗略翻了翻蔡刀的个人简介, 发现他的生日就在这几天。好歹人提供了线索, 向监狱申请送个小蛋糕应该没事,不然以后都没机会吃了。

    长寿面就算了, 他也长寿不了。

    生日蛋糕……

    蔡刀感到好笑,他早就过了期待生日蛋糕的年纪,而且他也不是没吃过,这种东西都一个味道。

    但是,他深吸几口气,坐端正了。

    “严格算起来,我是他表叔。”

    沈陆亭的父母孩子生多了,就把沈陆亭卖给了蔡刀。一袋米换一个健康的男孩,这笔买卖很划算。蔡刀原本是想转手卖了沈陆亭,但某天他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小男孩。

    他当时很惊讶,尤其是沈陆亭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脸,问:“蔡叔,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大了还得了?蔡刀当即就觉得这小孩值得培养。

    于是他把他带了回去。沈陆亭果然是个当人渣的好苗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小,假装同样被拐来的监视着那些孩子。

    “有个孩子差点逃脱,被他发现了,大哥为了杀鸡儆猴,就把那小孩杀了。”

    蔡刀复盘了一下自己的经历,确认没有说出警方不知道的情报后,他继续说:“那小孩和他的关系挺好的,什么都给他说,没想到信错了人。这小崽子一直都是这样,善于利用他人的情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小孩死了,急需一个清白身份的沈陆亭取代了那个小孩的一切。

    夏渔翻翻记录:“他说的‘老大对他失望’,是什么意思?”

    为了方便蔡刀回想,她给他精准定位:“就在五年前。”

    “……五年前我就在监狱里了。”

    蔡刀想了想,“不过他说的老大,应该是对家势力的。”

    “他是个养不熟的狗崽子,我们出钱出力培养他,他居然在条子行动之前就搭上了对家势力,没进来是他好运。”

    要是沈陆亭出现在他面前,他高低要朝他吐口水。

    那个老大对沈陆亭失望多正常,沈陆亭背叛原本的东家,在新东家这边又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出。

    “那你知道老大是谁吗?”

    “……你不想活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

    “?”

    *

    回到警局,傅松声让夏渔整理一下笔录,挑出几个可以拿去动摇沈陆亭的信息。

    但只有祁嘉言被带回来了,他正在审讯室思考人生。

    沈陆亭没有被找到。

    好在方不言在那个文件视频中推算出了沈陆亭制药工厂的位置,两人正赶去那间工厂。

    傅松声打算先晾着祁嘉言一会儿,夏渔趁这个时间去要来了银行抢劫案前的视频。

    她想知道是谁拍下的这个视频。

    密密麻麻的人脸中,夏渔锁定了沈陆亭,他的那顶渔夫帽比较好认。

    落在他后面几步的是聂子平,他仿佛保镖,护卫在沈陆亭的身后。

    现场没有出现尹秀丽。

    夏渔把傅队叫来,跟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几乎可以判定尹聂二人早就有了合作。”傅松声模模糊糊地有一个想法,“等审完沈陆亭,我们就会得到答案。”

    姜兴生已经去找沈陆亭了,他们这边可以先提审祁嘉言。

    祁嘉言镇定从容。单单说这个案子,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家属,警方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祁先生毕业于top大学,毕业后就进入自家公司,从小员工做起。”

    傅松声背出祁嘉言的个人经历:“因为父亲甘宏富的有意为难,你处处碰壁。意识到甘宏富不想把公司交给你,你开始寻求第三方的帮助。”

    祁嘉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于是你找上了沈陆亭,因为你知道他是某个组织的人,你想用非法手段谋夺利益。”

    “警官,话不能乱说。”祁嘉言打断了傅松声的话,“我是一个守法公民,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沈陆亭不可能会自爆,而他们之间的联系很隐蔽,再加上已经过去好几年,警察再怎么神通广大也——

    【“祁先生,老规矩,加量不加价。”

    夏渔点击播放,里面传来沈陆亭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祁嘉言:“甘宏富比你预估的要死得早。”

    “但是他确实死了,你也得到了机会,不是吗?”

    “……”】

    祁嘉言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他想起来这段话发生在哪里了,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那个第三人尹秀丽。

    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一个女人上翻了跟头,那个女人伪装得真好啊。

    夏渔见他表情不好看,好心地给了他几个选择:“我们这里有录音,有视频和文字记录,你要看哪个?”

    祁嘉言很快整理好情绪,说:“好吧,我承认我对甘宏富恨之入骨,但我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个录音只能证明他有想法。

    夏渔接着放别的录音。

    【“那个女警很烦人。”沈陆亭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着是尹秀丽:“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小警察,她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她出现后,我每天都做梦,梦见她破坏了我的计划。”沈陆亭的声音很疲惫,“这样吧,你去让祁嘉言想办法把她杀了。”】

    祁嘉言已经能够预料到后面是什么内容了。

    【“沈医生让你把这个女警察绑了,不需要做什么,关她半天,让她长长教训就行。”

    “沈医生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他有他的用意。”

    “不死就行了吧。”】

    祁嘉言的声音清清楚楚,他想否认也没有办法,更别提警察还声称握有视频。

    但没关系,这不是一手证据,请个律师就可以了。

    他刚打算继续狡辩,就听见夏渔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不想这些视频被别人看到吧?”

    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内容,他的表情晦暗不明:“这些东西你们是在尹秀丽的公司发现的?”

    夏渔不明白祁嘉言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看向傅松声,后者想了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于是祁嘉言突然就改口了:“是的,是我买凶绑架的你。”

    夏渔:“?”

    “不过我要申请律师,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字。”

    *

    从审讯室里出来,夏渔还是没搞懂祁嘉言怎么变得那么快,她都还没开始恐吓。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承认就是一件好事。

    正好奇去抓人的姜兴生怎么还没回来,傅松声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傅队,你来沈陆亭的制药厂一趟,出事了。”姜兴生还强调十万火急。

    能让姜兴生这么焦急的事情肯定不小,傅松声带上夏渔,让她赶紧开车到制药厂。

    此时的制药厂陷入一片火海,消防员正在组织灭火救援。据现场的人说,这里十几分钟前发生过爆炸。

    好在这里偏僻,没有什么人。花了大半时间,火被灭掉,消防员在废墟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特调组的成员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经过DNA比对,这具尸体就是沈陆亭。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尹聂两人的案子很复杂,他们所知道的目前唯一知情的就是沈陆亭,可他现在死了。那尹聂两人行为逻辑岂不是没人知道了?

    夏渔也郁闷。

    这个案件许多事情还没弄清楚,这个沈陆亭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存档,果断选择最近的一个存档位,回到几个小时前。

    这次她自告奋勇地去寻找沈陆亭。

    她记得制药厂的路线,比第一次还省了不少时间。

    到达目的地,夏渔透过放大镜,看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个人。

    一个是沈陆亭,一个不认识。

    趁着两人在交谈,夏渔悄悄地摸了过去。

    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开枪了。

    夏渔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沈陆亭被击中了大腿无法动弹。

    眼见陌生人瞄准了沈陆亭的眉心,夏渔立马冲出去,往前一扑,将陌生人扑倒在地。

    她回头看,想看看沈陆亭是否还活着。

    只见他瞪大了双眼、目含惊讶地倒在地上,鲜血从脑后晕染开来。

    好吧,已经死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夏渔回档。

    但是这个被派来杀沈陆亭的杀手很倔强,手都被夏渔掰断了,他也顽强开枪。

    关键是还让他成功了。

    于是沈陆亭又死了。

    夏渔再次遗憾回档。

    他又死,她又回,来来回回好几次,夏渔才终于在杀手的枪下救下沈陆亭的性命。

    杀手被她敲晕,夏渔蹲在沈陆亭的面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红宝石般的眼睛明亮深透,沈陆亭第一次离别人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永远燃烧着热烈光芒的眼睛。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平生第一次有人在保护他,不是因为他的某个身份,单单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微微张口:“我——”

    下一秒,他就看到夏渔拿起杀手手中的枪,对准他,反客为主地说:“既然你没事,那就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沈陆亭:“……”

    “只要你敢带着我踏出制药厂一步,我会被打成筛子。”

    他不是在恐吓她:“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警方已经掌握了有关他的证据,他最后的下场只会是在被逮捕前被杀。

    之所以只派了一个杀手,是因为想给他留个体面。

    “狙击手?”

    “对。”

    狙击手啊,那没办法了。

    夏渔从窗边退到里面来,顺便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她的主线没推到这里,暂时还是不要和黑恶势力对上比较好。

    她看向沈陆亭,诚恳建议:“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陆亭:“……”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尹秀丽和聂子平的事情。”

    夏渔拍手,对他的识时务能力表示赞赏,她搬来杀手的身体,坐在上面,示意他可以开始讲了。

    这样的场景何其眼熟,仿佛发生过一次一样,沈陆亭动了动手指。

    夏渔警戒:“再动我就杀了你哦。”

    她飞速回头看了一下,没人。

    只是手麻的沈陆亭:“……你就单纯为了这件事,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

    夏渔纠正他:“什么叫做这种事,这可是两条人命,怎么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了。”

    而且案子都快查清了,就差他的口供,要是他死了,这个案子不就草草结束了吗?

    她说的话再大义凛然不过了。

    沈陆亭的心情复杂:“你想从哪儿听起?”

    夏渔狐疑。不怪她多心,主要是这个人有前科,她很怀疑他是不是真心实意要招供,万一是他拖延的手段呢?

    “你能按照时间顺序讲讲你的一生吗?”夏渔诚心诚意地发问,“这样便于我整理笔录和日志。”

    沈陆亭:“……”

    “那么,如你所愿。”

    *

    沈陆亭原本没有名字。

    他出生于落后的山村,买卖孩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沈陆亭就是被卖的孩子。

    但他不想被当做货物,于是选择成为卖家,主动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申小宝是他的第一个业绩。

    “我觉得他挺不知足的,有爱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始终陪伴他的好朋友,这样的生活多少人梦寐以求。”沈陆亭略微轻蔑,“他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所以他在套取申小宝的所有信息后,就把申小宝弄死了,他急切需要一个干净清白的身份,他不要和人贩子扯上关系。

    夏渔发出疑问:“可你不就是人贩子吗?”

    “我是为了自保。”他强调,“而且我就做过那么一次,之后我就专心研制药物了。”

    “那也是人贩子。”

    “……”

    “而且你为什么要比惨?人家不能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吗?”夏渔不懂为什么要在矮子里拔高个,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为什么非得挑出一个更惨的来比较?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沈陆亭自嘲道:“呵呵,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懂。”

    “但我略懂一些拳脚。”夏渔提醒他,“不要谜语人。”

    “……”

    总而言之,沈陆亭取代了申小宝的身份,一路考上了大学。他在大学里认识了很多人,也发展了很多人,其中包括祁嘉言。

    祁嘉言是主动找上门来的,为的就是杀掉自己的亲爹,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他们建立了合作关系。

    当然,为了拿捏祁嘉言,组织找到了他的把柄。

    沈陆亭问她:“你侦办的江边浮尸案中有一起陈年旧案,死者叫孟清溪,你还记得吗?”

    夏渔当然记得,就过去十几二十天,她记性没那么差。但他突然提到这起案件,再联系甘以兰的说法,夏渔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你是说,间接害死孟清溪的不是甘以兰,是祁嘉言?”

    沈陆亭赞赏了她的聪明,补充说:“当初的祁嘉言本来是想趁机害死甘以兰,这样甘宏富会帮他遮掩,毕竟甘宏富自己就在做些违法的勾当。但是中途祁嘉言发现了孟清溪,一种想法油然而生。”

    祁嘉言故意踩碎树枝,故意把甘宏富引过来,像是递投名状一样和甘宏富一起打死了孟清溪。

    所以哪怕他是前妻生的儿子,甘宏富没有强迫他改名,甚至允许他进入公司。

    其他孩子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而甘以兰目睹了祁嘉言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的行径,自然对他毕恭毕敬。

    夏渔沉吟:“你这消息保真吗?”

    “你去搜祁嘉言的屋子,会有惊喜。”

    她冲电话那端喊道:“傅队,你听到了吗?”

    傅松声“嗯”了一声:“我让方不言去调查了,你注意安全,我就快到了。”

    沈陆亭有些难绷:“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有些话可以单独说,但绝对不能当着第三人的面说。

    “从你说第一句话开始。”夏渔回答得理所当然,“你招供我肯定要做备份,不然你翻供怎么办?”

    我都要死了还怎么翻供!

    沈陆亭充分理解上一位进局子的同伙的心情。

    “好了,你继续说。”

    夏渔体贴地提醒他进度:“该轮到尹秀丽了,你是在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遇到的她,你是早有图谋吗?”

    沈陆亭:“……”

    “我报名数学竞赛只是为了完善申小宝的经历而已。”

    像是替申小宝赡养父母也是如此,到底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就要把自己包装得和本人别无二致。

    沈陆亭本人对数学不感兴趣,做题还不如他搞研究,他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但我没想到会遇到尹秀丽。”沈陆亭觉得好笑,“因为经历和名字相同,所以哪怕性格与样貌不同,她也能把我当做申小宝,对我情根深种。”

    不过人脉多一个是一个,沈陆亭假装认出她,和她成为朋友。渐渐的,他发现尹秀丽在计算机方面有着天赋。

    于是他将尹秀丽引荐给了老大。

    夏渔:“老大是……?”

    “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就别问。”沈陆亭提醒她,“现在的你不该知道这么多。”

    这好办,夏渔把手机凑到他的耳边:“你可以说给我队长听,我保证不偷听。”

    沈陆亭侧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对你产生过无数次杀意。”

    “我知道,你没得逞。”

    “是啊,我就知道你会破坏我的计划。真可惜当初没能想尽办法把你杀了。”

    想什么呢,她可是玩家,怎么可能被NPC杀掉。

    “你不可能杀得了我。”

    夏渔“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说出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了:“因为正义之光终将驱散黑暗。”

    鼓掌,终于说出来了。

    “不过你好像看不到那一天。”

    沈陆亭:“……”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尹秀丽真的是个蠢女人,哪怕发现了我在做坏事,她也能在脑子里不断美化我的存在,心甘情愿地堕落为我做事。”

    “直到遇到你。”

    难以想象,仅仅是多年前的一面,尹秀丽居然还记得夏渔。在他下令要杀掉夏渔的时候,她竟然偷偷改了他的命令。

    “我送去的也不是袖扣形状的窃听器,而是小型炸弹,被她调换了。”

    “她不应该是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吗?为什么就为了一个你,就为了一个你,害得我被怀疑,甚至现在要死了。”

    夏渔点评:“这是你罪有应得。”

    数不清是第几次,沈陆亭忍不了了:“……没有人教过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安静倾听吗?”

    “有,上一个被我送进去的说过这句话。”

    “……”

    “说实话,我并不想你死。”夏渔托腮,有些忧愁地说出这句话。

    她刚才和客服沟通了一下,客服说沈陆亭的死亡是剧情的一部分,她没有办法阻止。

    被人诅咒的次数多了,沈陆亭感到难以置信:平生一次,居然有人对他说不想他死。

    他还没来得及有所想法,就听见她继续说:“你应该活着接受审判,接受所有人的谩骂,在痛苦与悔恨中被执行死刑才对。”

    “……”

    夏渔戳客服:【真的不能让他活着吗?活到审判就行。】

    客服发来了一段视频:【亲亲请看,这是我们演算出来的一条存活路线,只需要亲亲小小地牺牲一下哦。】

    夏渔打开视频,看了几秒,她关掉视频。【我觉得他死掉挺好的。】

    被噎住的沈陆亭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因为你,我被怀疑,所以我让她二选一,杀掉你和自杀。”

    夏渔:“……”

    她站了起来,手枪在手中转了个弯,对准了沈陆亭。

    “别激动啊,我话还没说完。”

    沈陆亭第一次看见她也能面无表情,还有点惊奇:“她哪个都没选,准备投案自首。”

    “但是——?”

    “但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聂子平,我告诉他尹秀丽是卧底,让他去处理她。”沈陆亭的脸上带着笑意,“我知道聂子平喜欢尹秀丽,所以想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第46章

    聂子平喜欢尹秀丽。

    这是沈陆亭无意中发现的。聂子平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尹秀丽, 尤其是在他派尹秀丽做事的时候,聂子平的表现尤为明显。

    当他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意识到可以利用一番, 他不介意手底下的人有来往。

    只要是他交代给尹秀丽的事情, 聂子平都会抢过去做。沈陆亭完全没想过尹秀丽还有这种用处, 聂子平无疑是一把好刀, 原本他还担心聂子平桀骜不驯。

    因此他很想知道, 当聂子平被告知尹秀丽是卧底的时候, 他会怎么做?是会杀掉尹秀丽,还是放掉她?当然为了万无一失,上级那边早就准备好击杀尹秀丽了。

    这是一个考验。

    “所以手枪是聂子平携带的?”见沈陆亭点头,夏渔明白他们之前都猜错了。

    他们以为是尹秀丽被派去处理聂子平,结果是聂子平被派去处理尹秀丽。

    看样子沈陆亭他们并不知道聂子平是卧底, 那么横竖尹秀丽都要死,聂子平为什么不杀掉尹秀丽当做踏板往上走?

    换夏渔来的话, 她就会果断杀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同事, 考验一通过, 距离漩涡中心就更近了。

    “人心难测。”看出夏渔在思考, 沈陆亭用一种颇为自傲的口吻说,“有的人利用金钱, 有的人利用权力, 而我利用情感。”

    他从小就学会了这一点, 至今无往而不利。

    到底是利益占了上风,聂子平最后决定杀死尹秀丽。但在这过程中, 突然翻车, 汽油箱爆炸,两人最后一起死掉。

    “聂子平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死掉之后连累我也跟着受牵连。”他极为费解。

    还有那个尹秀丽,他居然被这个蠢女人摆了一道。

    一面之缘凭什么比得上他们之间的交情,沈陆亭到死也想不通这一点。

    夏渔打断了一下:“你和聂子平是怎么认识的?”

    沈陆亭惊讶:“鲁斌没和你们说吗?我以为他被抓之后什么都说出来了。他坐过牢,接触过许多在违法犯罪方面有才能的人,聂子平就是他发展给我的。”

    夏渔:?

    这个鲁斌根本没说!他说的是他把聂子平介绍给了他认识的所有人,原本他们还疑惑聂子平为什么和鲁斌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疑惑聂子平是如何搭上的沈陆亭。

    这小子,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啊。

    不会他说的爱上尹秀丽替尹秀丽报仇这个动机也是假的吧!

    等等,夏渔想起来一件事。鲁斌是悄悄从后门离开的,他如果只是去找聂子平说祁嘉言的事情,没必要从后门出去——除非他确信自己这一趟出去就是为了杀人。

    想到这里,夏渔说:“他说你开了一家仓库研制药物。”

    沈陆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鲁斌是他的手下,但是手下却擅自出卖了他的情报。

    擅长动脑的他一猜就猜得出来,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已经被放弃了。

    “我就说那个鲁斌有问题,他和聂子平走得这么近怎么可能不知道聂子平做什么的。”电话那端传来姜兴生的声音,“这小子居然能把傅队骗过去,真难得。”

    夏渔不理解:“但是既然他的动机没那么简单,为什么我一诈他就承认了?”他完全可以死鸭子嘴硬嘛。

    “不清楚,等寄书回来问他吧,他心眼多。”

    沈陆亭:“……”

    电话还没挂断吗?

    不过无所谓。

    沈陆亭抬头看着正在闲聊中的夏渔,笑了:“你似乎不长记性。”

    强劲的风刮起夏渔的头发。

    被打晕的杀手清醒了过来,从包里拿出匕首就要冲夏渔刺下去。

    夏渔下腰躲避,等他刺空后,她直起身来,给了他一个肘击。

    她松了一口气:“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人不能陷进同一个坑里两次!她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了,不可能再摔倒第二次。

    这沈陆亭果然不是真心实意讲故事,每次都暗戳戳地想搞事情。

    见夏渔制服了杀手,沈陆亭颇为遗憾。

    又一次的失败。

    夏渔掰断杀手的手腕脚腕,感叹道:“你好顽强啊。”

    来来回回好几次,这个杀手都锲而不舍地要杀沈陆亭,对工作极其负责。

    杀手自知打不过夏渔,有气无力地说:“接了任务,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夏渔也是第一次见到杀手,好奇地问:“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杀手这种职业,你们做一单多少钱?”

    杀手能屈能伸:“看情况,我挂名在组织里,就按一个人头一百万算,可以自己接私活。”

    懂了,这个杀手挂名在沈陆亭组织里,沈陆亭值一百万。

    夏渔:“你们杀手界有没有那种排名,就是top killer排行榜。”

    “有。”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杀手提前说了,“我排前一百。”

    “你等级挺低的。”

    “做完这单我就能前进。”

    “这不是你们组织的任务吗?”

    “不是啊,我们组织不一样,他组织的人还在外头。我是在……看到了他的悬赏,值一千万。我手快,等我抢到的时候发现排名第一的那位也抢到了。只要我比他先把人头拿了,我的排名会蹿升。”

    听到自己的人头被悬赏,沈陆亭挑眉,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你加油。”夏渔鼓励他一句,“你知道排名第一的是谁吗?”

    “不知道没见过,我们各杀各的,互不干扰。”

    “你们一般在哪儿接单?”

    “……”

    杀手无语凝噎。就算他脑子再不好也不可能顺嘴说出这种话,当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警察吗!

    夏渔把听筒蒙上,确认那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她诚恳无比地说:“其实我也有一个杀手梦,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不举报。”

    谁年少时期没有一个成为世界第一杀手的中二梦呢?现实就算了,游戏还不允许她想想吗?

    杀手眼睛一闭,脖子一横:“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这个杀手不太好骗。

    夏渔只能再次把他打晕。

    那边的沈陆亭已经拖着还流着血的大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窗边。夏渔看了一眼,不觉得他能有什么动作。

    只见他拉开窗帘,立马就有红点瞄准他的眉心。

    “那个女警的案例你还记得吗?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沈陆亭背靠着窗框,“可笑的正义是无法取胜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糟糕。警察小姐,猜猜看,你是凭借什么才能够站在这里和我好好说话?”

    这还用猜吗?因为她是玩家啊。

    一个游戏如果让玩家感觉到憋屈那它就不是一个好游戏,夏渔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游戏好评如潮,肯定是因为玩家在游玩的过程中很苏爽。

    趁他还有一口气在,夏渔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警方这边有你们的人吗?”

    她一直都很好奇,警方可以卧底黑恶势力,那他们也可以潜伏在警方中。

    沈陆亭诧异回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响起,子弹朝他们袭来,速度极快。

    好在中途被另一颗子弹碰撞,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擦过沈陆亭的头皮。

    这个发展就连沈陆亭都惊了,他还以为他和夏渔之间肯定会有一个死掉。

    夏渔存档,然后拨开沈陆亭,凑到窗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好几拨人要杀你?他们撞上了?”

    不对啊,按照杀手说的,拿了悬赏的只有组织的人和那个第一以及这个杀手,不会还有第四方人要杀他吧?他这么招人恨?

    沈陆亭:“……我不是你。”

    没有挂断的电话里传来姜兴生的声音:“小渔,你带着沈陆亭退回去,咱们这边在对狙。”

    “对狙?”

    这种场面夏渔没见过,她问:“在哪儿,让我看看现场。”

    姜兴生:你怎么什么都想看!

    他提醒她:“保护好沈陆亭,别让他死了。”

    夏渔遗憾地表示收到。

    刚才要不是她的同事出手,沈陆亭估计就死了,没想到他们这边还隐藏着一个高手。

    高手对决,想必招招见血吧。这么想着的她并没有听到子弹“咻咻咻”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听力坏了。不是在对狙吗?

    “是在试探吧。”沈陆亭猜得到。

    有一方是来杀他或者这个女警察的,但有第三方的加入,那么他就必死无疑了。问题是这个狙击手一旦开枪射击,他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被警方发现。

    夏渔扒着墙,用放大镜在周围四处搜寻,问:“你不是说你会被打成筛子吗?来的狙击手就一个?”

    “你以为优秀的狙击手那么好培养?”沈陆亭再一次认为尹秀丽是瞎了眼,“那个女警察会死,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是卧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是顶尖水平的狙击手。”

    如果是她的话,一里半开外都能把他打死。

    刚才射击的这位狙击手应该不是组织的人,他太沉得住气,足够隐蔽。

    外面的人对峙得太久了,夏渔等得脚麻了,她想起上次他是被烧死的,随口问:“你这制药厂有没有可能爆炸?”

    沈陆亭没有说话。

    制药厂想要搞出爆炸太简单了。先把他杀掉,再制造成爆炸身亡的现场,这是组织一贯的作风。

    他只是感到可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只在两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一个是姓叶的狙击手,一个是面前的这个女警察。

    “你应该是栽到了尹秀丽的手上。”夏渔纠正他的说法,“你的罪证被她保存得完整齐全,你不会以为警方这么容易就把你调查出来了吧?我们也没那么神通广大。要不是证据确凿,你们老大也不会把你杀了。”

    沈陆亭的脸色一变,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渔看。但许多相处细节涌上脑海,他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

    难以置信,他居然有看走眼的一天,他咬牙切齿:“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爆炸声自头顶传来,将在场的三个人都卷入其中。

    *

    幸好她存了档。

    夏渔就知道这家工厂有问题,还好她是一个人来的,不然得对队友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虽然读档后他们也不记得了。

    回到刚才的时间节点,夏渔无论如何也要对沈陆亭说完那番搞他心态的话。

    上次离爆炸有两分钟的时间。

    她计算了一遍,又读了几次档,确认自己可以做到后,她捡起了狙击手发出的那颗子弹揣在兜里。

    在沈陆亭困惑到惊悚的目光中,她一手提着一个,像提年货一样提着他们。

    然后把他们从窗口扔了下去。

    一刻也不停歇,夏渔跟着跳了下去。

    她听到半空中有子弹对接碰撞的声音。

    地面有柔软的土壤作为缓冲,但夏渔没有停顿,跳下来后抓起两人就往前跑。

    她能感觉到狙击手对准了她和拖着的沈陆亭。要不是她搞不到狙击枪,她高低得给这个狙击手来一下。

    但没关系,系统会计算出一个绝佳的路线。

    这才是真正的对狙。

    指的是对准她不停狙击。

    而且那个杀手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这都还能醒过来。

    夏渔看了看腿受伤的沈陆亭,再看看杀手,对他说:“你可以自己跑吗?等你保住了命,再杀他也不迟。”

    杀手思考了两秒,跳下来,飞一般地跑了。

    夏渔:“……”

    好,没有拖后腿的累赘了。

    夏渔专心保护沈陆亭。

    子弹真的很难躲,夏渔害怕他一不小心就死掉了,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挡子弹。

    “……你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沈陆亭很不理解,“你想调查的案子我都告诉你了,你应该没有别的疑问了。”

    夏渔没时间和他废话,这起案子太多疑点了,沈陆亭绝对不能死。

    更何况这和主线任务有关,但凡他是个支线或者突发事件她理都不会理他。

    有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沈陆亭垂下眼眸。

    看来是他说错了,尹秀丽既聪明又有眼力,真正眼瞎又愚蠢的是他。

    “幸好你活到了现在。”

    沈陆亭说。

    夏渔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现在要抓紧时间。她刚退出爆炸范围,爆炸声就传来。他俩差点又被卷进去了。

    把沈陆亭放下来,夏渔缓了口气。

    姜兴生赶紧跑来,扶起夏渔:“感觉怎么样?”

    洞若观火

    “没事。”

    夏渔摊开手心,露出安静躺在手心的子弹:“我想起上次也有狙击手把犯罪嫌疑人杀了,就顺手把它捡起来了,万一有用呢?”

    沈陆亭说顶级狙击手难培养,她就只遇到过两次。一次是银行抢劫案,一次是现在,其中没有关联她才不信。

    “你——”

    姜兴生欲言又止,想批评她的行为,但人在努力收集线索,这个心是绝对没问题的。

    夏渔缓过来后,立马站直,左顾右盼:“对了,对狙结束了吗?”

    “还没,傅队还在和他对峙。”

    夏渔转了个弯,不敢想:“我们这边的狙击手是傅队?”

    “你不知道?”

    姜兴生看她的表情就明了了:“……你稍微了解一下你的队友。”

    傅松声以前就是狙击手,受过一次伤后,他在修养期间被张局争取到和平市,伤好后也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我的队友个个都是能人#

    他们都是转职过来的,夏渔望向姜兴生,仰望着他问:“姜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普通人而已。”姜兴生打着哈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会被波及。”

    离开?那必不可能。

    问到了傅松声的位置,夏渔径直冲了过去。

    那位狙击手没有完成任务是不会离开的,但眼前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同行,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夏渔找到傅松声的时候,遗憾地发现狙击枪只有一把。

    “傅队,借我用一下。”

    说完这句话,趁着对面在换弹的间隙,夏渔夺过傅松声手里的枪,架到墙上。

    瞄准镜看不清狙击手的位置,夏渔用系统自带的放大镜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对准眼睛的位置,夏渔果断开枪。

    让你小子猖狂,这下子不打瞎你的眼睛才怪。

    放大镜中,她看到对面的动作停滞,说明她打中了。

    刚才打她打得那么开心,现在也让他感受一下温暖。

    等等,夏渔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她赶紧躲开,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夏渔:?

    就离谱,被她打中居然还能反击。

    而且对面也是个狠人,受伤了也要和她拼。甚至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门心思想要弄死她。

    可恶,她也想弄死他。

    赶来救火的消防员和底下的同事一起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激战中的二人。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狙击手拼火力,不是,谁家正经狙击手把自己暴露出来跟举着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啊?

    你都不用瞄准、没有后摇吗?

    #夏渔:系统在手,胜利我有。#

    一开始对狙的傅松声都忍不住劝道:“夏渔,算了。”

    夏渔不听:“我赌他的子弹没我多。”

    傅松声:“……”

    对面可能也在赌这个。

    不过夏渔赌赢了。傅松声刚才是为了掩护夏渔撤退,狙击手却是在以火力覆盖致她于死地。她躲开了他的子弹,他的子弹却回不来。

    再加上她技高一筹。有系统加持的她能够在他开枪的瞬间射击,将他的子弹弹飞,自己的子弹却遵循既定的轨道击中他。

    对面哑火了。

    夏渔正要乘胜追击,忽然感觉到脑子有点晕。

    意识到自己即将晕倒,她扯住队长的衣服,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抓活的。”

    第47章

    夏渔是在医院醒来的。

    看到旁边有高大的人影, 她以为是队长,坐起来扯着人就问:“人死了没?”

    问完才发现不是同事,是她哥。

    见夏渔急匆匆去摸手机来看时间, 谢执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回去, 让她不要乱动:“你同事来过, 让你安心休养。”

    夏渔很想说她很好, 但看了看身上缠着的密密麻麻的绷带, 她谨遵医嘱地躺下了。

    当时忙着挡子弹和出气, 再加上痛觉没调回来,夏渔其实感受不到自己的伤有多重。

    不过还活着就是她的胜利。

    晚一会儿去人也不会死。

    脸上传来冰凉凉的触感,夏渔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和高中时期的偏黄不同,现在的谢执已经把自己养白了。

    但上面的疤痕还在。

    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疼么?”

    夏渔抬手碰了碰, 她脸上好像是有伤来着,不过问题不大:“这是我的荣誉。”

    那个狙击手只会比她伤得更重。

    她问谢执:“那家伙被抓住了吗?”

    说到这里, 谢执就轻啧一声:“没有, 跑了。”

    这还能跑?夏渔佩服这些杀手的顽强, 她握拳立志:“等我好了,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们。”

    “亲手?”

    “当然啊,不是自己亲手抓的人没有成就感。”就好像那天不是自己对狙根本无法出气。

    谢执收回了手:“……我明白了。”

    夏渔:“?”

    你明白了什么?

    “但是你要活着。”谢执又说, “如果你出事了……”

    他的语气怪怪的, 像是她小时候被抢糖果时的委屈。

    夏渔信誓旦旦地向他做保证:“我肯定会活着。”

    因为玩家是无敌的!

    谢执安心了, 他体贴地替她掖好被角:“睡吧,我今天在这里陪着你。”

    大可不必, 夏渔敞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

    “……”

    谢执微笑转身, 然后面无表情地拉开病房的门。他的手指紧绷,但动作很轻, 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

    冰冷的眼神在外面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他邀请他们进去。

    傅松声神色自若地表示感谢,径直走进去。

    姜兴生紧随其后,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这小兄弟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幸好来的是他们两个,换个人不得被他盯出个窟窿。

    不过得亏夏渔醒得及时。

    他们其实来了有段时间,但一直被谢执冷脸对待。

    仿佛像是学校老师照看不力害得学生受伤一样,他们面对谢执的心情跟这种老师面对学生家长的心情一样。

    不对啊,他们为什么要心虚愧疚?

    见他们都进去了,谢执把门拉上,给出空间让他们谈事情。

    姜兴生:这方面怪善解人意的。

    两人先是慰问了夏渔一番,紧接着就她的行为提出批评。

    多危险啊。要不是他们赶来,她不就葬身在制药厂了?

    教训了几句,想着她好歹是病患,再加上她那么努力获取线索,傅松声好歹改了口:“下次擅自行动前记得报备。”

    这个可以。夏渔做了保证:“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能有什么数。

    欲扬先抑,傅松声批评完就是嘉奖:“不过这次做得不错,要不是你,我们差点就失去了重要的情报。”

    鲁斌没有说实话,祁嘉言也还嘴硬,沈陆亭要是死了,他们可能就真的草草结案了。

    “对了,除了狙击手,还有一个杀手,他们都是来杀沈陆亭的。”夏渔想起那个悬赏,“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对你说这件事。”

    傅松声说:“有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姜兴生震惊:“傅队你变了。”

    居然会开玩笑了。

    夏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别是沈陆亭死了吧?”

    “……那倒不是。你说的那两个杀手都没抓到,而现场的子弹和击杀抢劫犯的子弹是一样的。”

    没死就好,夏渔辛辛苦苦救下他不是为了让他事后死掉的。

    “那第二个呢?”

    傅松声:“刚才那个就是全部的坏消息。第一,杀手没抓到,第二,子弹一样。”

    姜兴生发出毫无灵魂的笑声:“哈哈,傅队你真是幽默。”

    夏渔:“?”

    子弹一致不是好事吗?说明这两是同一个人,他们可以并案处理,和平市可以少一个罪犯,多好啊。

    “对了,我记得那个杀手的模样和狙击手的大致轮廓,我可以画下来。”

    “夏渔。”傅松声叫住兴高采烈的她,语带无奈,“这个不急,反正他们是冲沈陆亭去的。但是刚才那句话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他不愧是top1?”

    那个狙击手大概率是杀手说的top killer中的第一名。

    “可惜遇到了我,嘻嘻嘻。”

    她笑得很有反派的韵味。

    姜兴生对她抓不住重点的行为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所以他很有可能对你怀恨在心啊。”

    夏渔:“他打不过我。”

    “游走在黑暗中的人不会和你正面对抗。”

    “他放冷枪也没关系。”夏渔再次做保证,“我很强的。”

    备注,有存读档。

    傅松声:“……”

    队友太过自信怎么办?

    不过算了,她好像总能创造奇迹。

    “这段时间你先休息,张局说等你出院就表彰你。”

    夏渔眼睛一亮:“会有锦旗吗?”

    傅松声:“……我会向张局申请。”

    夏渔:“好耶!”

    居然一个锦旗就满足了。姜兴生好笑之余觉得她果然是小孩子,像他们这种肮脏的大人就会趁机要求休假。

    *

    离开医院,两人要给案件结尾。

    虽然不知道沈陆亭说的是不是事实,但目前为止是这样的结果:表面上是尹秀丽被打成卧底,聂子平去处理她,争执间翻车,两人死在了一起。

    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逻辑上没有问题。

    实际上如何大家都不清楚,两人的身份和逻辑至今还没有搞清楚,就只能暂且以这种方式结案。

    毕竟涉及到卧底,不管是聂子平还是尹秀丽,张局目前不打算公布他们的身份,那特调组就没有必要深入查下去。

    至于鲁斌……原本以为尹聂的案子最难处理,目前看来反而是甘飞捷的案子。

    鲁斌没有说实话。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杀的甘飞捷?绝对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

    即使有沈陆亭的口供,他还是声称自己就是为爱报仇,沈陆亭是在污蔑他,他们两个之间几乎没有联系。

    他很笃定警方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确信沈陆亭死了。”陈寄书说,“死无对证,警方再怎么查也奈何不了他。”

    因为确信沈陆亭会死,所以尽可能地把自己和那个组织划分界限。

    幸好沈陆亭活了下来。

    对于鲁斌的背叛,他有所感觉,在银行抢劫案失败后他已经成为了弃子。

    不,或许早在之前他就被放弃了,不然不会把这种任务交给他。

    “他们两个死了之后,我担心警方会追查到我们,就和鲁斌分头行动,他去清理聂子平家里的痕迹。”

    不用审问,沈陆亭如实供述:“但他和我说,甘飞捷知道了祁嘉言和我们的事情,我就让他把甘飞捷杀了。”

    傅松声记下:“这是甘飞捷说的祁嘉言的把柄?”

    “对,甘飞捷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祁嘉言和我们有来往,认为甘宏富的死有祁嘉言的手笔,甘以兰进看守所也是祁嘉言在做推手。”

    该说不说,猜得还挺准。

    “但他为什么要把甘飞捷的尸体扔在那里?这不是给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他的机会?”

    “你们来得太快了。”

    快到鲁斌没办法同时处理聂子平家里的痕迹和杀掉甘飞捷,沿途警方还设了关卡。

    所以鲁斌只能给他下毒,把他暂时丢进卫生间。但即使如此,他也与警方擦肩而过。

    说到这里,沈陆亭很费解,“尹秀丽不应该是卧底才对,为什么你们来得那么快?难不成她对夏渔说了什么?”

    旁边的姜兴生看了一眼傅松声,后者面不改色地撒谎:“没错,是她偷偷告诉了夏渔你要对她下手。而夏渔聪明地从她的言语中猜出了你将会做什么,我们能够及时赶到。”

    “那也是她把证据给了夏渔?”

    “是的。”

    “难怪。”

    能让尹秀丽交付信任的也就只有夏渔了,沈陆亭释怀了。

    有了沈陆亭的供词和提供的证据,他们能够轻易找出鲁斌涉黑的证据。

    而鲁斌听说沈陆亭没死,更是惊愕得无法言语。

    “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不了!”

    鲁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组织都出手了,沈陆亭怎么还活着。

    既然沈陆亭还活着,那岂不是他什么伪装都被看穿了?

    鲁斌的脸色铁青。

    “没有人追杀沈陆亭,我们甚至还被狙击手反击。我们队的夏警官你还记得吗?她就是因为对抗狙击手而英勇负伤。”傅松声不露声色,继续编谎话骗人,“对手是排名第一的杀手。”

    沈陆亭还活着是事实,被反击是事实,英勇负伤也是事实,对手排名第一也是事实,鲁斌不可能看出他说的是假话。

    鲁斌如遭雷劈,脑子一片空白。

    杀一个沈陆亭轻而易举。组织没必要发布悬赏,那位要价高还要走人情,组织请不动他。

    可这个警察没有说谎话。那么是沈陆亭勾搭上了那位?所以组织见沈陆亭还有用处,就决定放弃他?

    紧接着,他听见傅松声温声说:“被放弃的是你,鲁斌。”

    被组织放弃的路只有一条,鲁斌没有再挣扎。

    “我是在去清理痕迹的路上碰到了甘飞捷。”鲁斌说,“本来我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是他主动拦下了我。”

    甘飞捷知道鲁斌认识的人多,就打算让鲁斌帮他联系相关人员,他打算把情报卖给对家。

    鲁斌冷笑:“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也是组织的一员。”

    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不死还能怎么办?

    傅松声发出疑问:“他为什么不把情报告诉警方?这样他一样能够把祁嘉言拉下来。”

    “他自己都不干净,怎么敢和警方联系?只怕祁嘉言没进去,他先进去了。”鲁斌撇嘴。

    “你也可以把他吸纳进组织。”

    “我看他们这种富二代不顺眼。”

    鲁斌想起自己进牢前在看守所遇到的一个富家子弟,就因为那个人有钱,所以他可以请优秀的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就可以不坐牢。

    “而且我确实挺喜欢尹秀丽的,也确实想把祁嘉言拉下水。”

    傅松声:“?”

    怪不得他看不出来,原来同样是真假掺半。

    “秀丽和我遇到的女人不同,她明明跟在沈陆亭身边,却还是像个愣头青,怯懦呆板无趣。”鲁斌陷入回忆,“但她做事时又冷静到无情,截然不同的反差很令人着迷。”

    所以那天和聂子平的争吵也是真的。

    虽然是他介绍的人,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一般都是单线和沈陆亭联系。所以聂子平被他耍得团团转,始终认为他是个普通人。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无语,但随即我又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巩固自己的形象。”

    一个痴情男人怎么会涉黑呢?

    “只有把自己洗白才能在组织里更进一步。”

    像是沈陆亭,不就是因为在大医院工作有很多接近关键人物的机会才受到重用的吗?

    很可惜,给沈陆亭机会他不中用,总是被对家粉碎计划。

    “他得罪了人,本来就活不长,居然还能搭上别人,真不能小瞧他啊。”

    心不在焉地过完鲁斌的自白,傅松声终于听到了关键,他问:“他得罪了谁?”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我主要负责招人。”

    鲁斌的作用类似于组织的hr,物色身家不清白的给组织,由组织去接触发展。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诈骗传销?

    “我只知道他得罪了目前势力中最强盛的那家的BOSS,名字不知道,没有公开。”

    傅松声看着纸上记录的名号。

    沈陆亭的组织,沈陆亭得罪的组织,排名一百的杀手,排名第一的杀手……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某个漩涡之中。

    算了,反正漩涡中央的肯定不是他。

    #夏渔:?#

    沈陆亭活着的作用远比他死了大,不仅把鲁斌整崩溃了,祁嘉言听说沈陆亭全招了,他也招了一部分。

    还是因为警方在他家里发现了当年他拍摄的视频,证据确凿,他才认下。

    这两人狼狈为奸多年,干的坏事不少。

    但要他招供签字有个条件,他要最厉害的警察护送他去看守所。

    傅松声需要一个理由。

    祁嘉言坦言:“沈医生是因为什么招来的杀身之祸我比你更清楚,你那一套说辞骗别人可以骗我不太行。”

    “是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警方?”

    “……”

    和沈陆亭一样的说辞,每当他们询问他关键内容的时候,他总是会用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他们。

    “感情是无法割舍的,它会在相处中越来越密不可分,妄想剥离只会遍体鳞伤。”

    “我很期待看到那一天到来时你们的表情。”

    *

    两个谜语人。

    听到傅松声转述的案件内容,夏渔提了一个建议:“这么爱谜语人干脆全都死刑算了。”

    虽然他偶尔也会这么想,但他们只负责抓人,判刑还是交给法院。

    傅松声转移话题:“大家都在等你了,你还要不要去接受表彰?”

    “去!”

    表彰大会就在他们市局展开,大家都认识她,所以张局套话没那么多,大概就是从夏渔入职谈起,谈到她侦办的诸多案件,谈到她在其中的作用。

    表扬她功不可没,鼓励她再创辉煌,呼吁所有人向她学习。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夏渔举着张局赠送给她的定制的两面锦旗——分别是“罪犯克星”与“和平之星”,红着脸发表感言:“我会努力把所有罪犯都送进监狱!”

    瞧瞧这热情,看看这活力。

    同事再次感叹,果然和他们和平市的大部分疲惫的警察完全不一样呢。

    会后,和同事们欢快打完招呼,夏渔回到办公室,把锦旗挂在了大门的正对面,保证让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她的荣誉锦旗。

    非常满意!

    姜兴生摇头,瞧把这孩子高兴的。

    随着锦旗而来的是主线结算的奖励,但意外的是,这个主线居然分阶段。

    【双尸案:不信人间有白头①(已完成)】

    诶?这个后缀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算了,既然有①那肯定会有②③,到时候会给她答案。

    案件告一段落,但这个案子的材料并不好写,但没关系,反正不是他们写。

    把烦人的东西交给队长处理,特调组的聚在办公室里,聊点案件之外的事情。

    姜兴生数了数日历,发现过几天就是节假日:“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大家要怎么过?”

    陈寄书精神不振、语气疲惫地说:“只要不在案发现场过,怎样都好。”

    去年就是这样,他们运气不好,手头上的案子办了将近一个月才把人抓住,结果中秋早就过了。

    “呸呸呸。”

    姜兴生离陈寄书远一点,防止被霉运传染:“别乌鸦嘴,咱们市最近和平不少,中秋肯定不会有事。”

    方不言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家和爸妈一起过。”

    姜兴生看向傅松声,估计傅队的中秋是在和检察院的扯皮中度过。

    尹聂的案件可能是意外,但甘飞捷不是。可写动机和手法时又不得不提到尹聂沈三人,而有些信息是不能在材料中写明的。

    不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姜兴生走到夏渔的面前:“小渔,中秋你有什么计划吗?”

    夏渔点头:“我要把以前的一些案子翻出来看。”

    姜兴生:“……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她迷茫片刻,反应过来:“多认识一些人。”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这样他们犯罪或者被杀的时候,我能一下子判断出来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

    “我说小渔,你能不能有点你这个年纪的爱好。”

    姜兴生年纪比夏渔大了一轮多,看待这位新人就跟看自己女儿似的,他苦口婆心地说:“不要满脑子案子,你要学会和人打交道。”

    但凡她能把破案的本事放在与人交流上,也不会每次说话都噎死人。

    对哦,夏渔再次醒悟,重点是和人打交道。她虚心请教:“姜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比如说谈一个——”

    话说到一半,姜兴生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的话,比较喜欢钓鱼,虽然偶尔会钓上来人体组织……你不是和城信县的金队关系不错吗?你可以向她请教。”

    夏渔认真记下来。

    见她孺子可教,姜兴生期待地再问她一遍:“所以你中秋有什么计划?”

    夏渔自信满满地回答:“和金队一起多认识一些人,向她学习把认识的人变成业绩。”这个答案肯定不会错!

    “……”

    朽木不可雕也!

    哪怕是埋头写材料的傅松声都忍不住笑了。他给她提了建议:“金队爱看电影,你们两个可以约着一起。我们市局的柯队偏好打球,你想要运动可以找她,项姐的话……她追星……这个你就不用学了。”

    夏渔惊叹:“哇,傅队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姜兴生见怪不怪地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他当队长?”

    “因为他很会写材料?”

    “哈哈哈,只是其中一个小原因,他各种文章写得都不错,下次你要演讲可以让他给你写。”

    “哦哦哦,好!”

    傅松声:“……”

    “不过话说回来,项姐居然追星吗?看不出来呀。”夏渔还以为项荟没有尸体摸的时候就回家睡大觉,因为项姐看起来就很缺少睡眠、怨气冲天的模样。

    “你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也会这样。”姜兴生沉痛不已,“所以她才会在沉迷虚拟世界,她还看动漫。”

    完全想象不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也挺人不可貌相的#

    得到队友的建议,在姜兴生的指导下,夏渔郑重地给三位女同事发了短信。

    很快,三位同事都回复了她。

    柯忆直接甩出一所高中的位置。

    【一队队长:放假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一般在和平三中的网球场打球。】

    好简洁干脆!

    夏渔回了个好。

    【人生导师:最近有部新的悬疑电影,一起去看?】

    【绝情法医:认识颜与鹤不?认识就一起去看电影。】

    夏渔发现项荟给的电影和金灿灿想看的电影一样,于是干脆拉个群,把她们拉进来。

    【和平之星: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

    【金灿灿:可以,但是前提是没有案件。】

    【怨气比鬼重:可以,但是前提是没有案件。】

    第48章

    很幸运, 直到中秋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在和平市和城信县之间择中选了一家电影院,三人就在那里会合。

    夏渔一大早起来,谢执做好饭等她了, 问了她和谁一起去后, 说要开车带她去。

    她好奇:“你中秋也要加班?”

    公司不加班, 但老总加班, 很奇特。

    “不是, 有一个晚会。”谢执系好安全带, “你要一起吗?”

    夏渔脑子里出现的是中年男人举杯谈笑风生、商业互夸的场景,她猛地摇头拒绝。

    谢执笑了:“也有年轻人,不过在明晚,我们打算赛车。”

    明晚?假如没什么事的话,她确实可以去。于是她这次答应了。

    谢执把她送到目的地, 从后座拿过来一个小盒子。盒子是正方形的,非常精致。

    一看就是月饼盒。

    夏渔打开, 果然是鲜花月饼。看起来还是自己手工制作的, 正面是她的名字的繁体写法, 背后是鲜花。

    “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挥别谢执, 夏渔把月饼放在背着的斜挎包里,等饿了吃。

    金灿灿和项荟结伴而来, 一问项荟去了城信县一趟。两人严格算起来是同乡, 都是一个县份的人, 只不过项荟在市局工作。

    她们工作这么多年,合作了很多次, 熟悉是熟悉, 但几乎不约着一起。

    但这次碰面,发现两人的爱好差不多。

    见了夏渔, 两人都是一愣,金灿灿夸她:“你穿裙子的感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更像我妹妹了。”

    项荟沉默地看向远方,欣赏过夏渔的战斗场面,她现在只觉得后者很像猛女女扮女装。

    紧接着项荟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看悬疑电影,毕竟我们每天都在经历杀人事件。”

    金灿灿被逗得哈哈大笑:“中秋档的电影能看的不多,这部算好的,听说还有大明星颜与鹤参演。”

    “颜与鹤参演的片子就没有烂片,自带流量也不用担心不叫座。”谈到偶像,项荟话多了起来,对颜与鹤这个人进行了简单的五分钟的阐述。

    夏渔默默看了自己连夜搜索的颜与鹤的资料,虽然她哥让她记一下好和朋友有共同话题,但她属实记不住无关紧要的人的信息。

    她就只记得这人是个顶流,歌手出道转演艺圈,参演过各个类型的影视剧,风格多变。

    这部悬疑片是他的一次突破与尝试,从预告看不出来剧情,夏渔只能从面相上推测身为主角的他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现实中的颜与鹤很有邻家弟弟的气质,项荟看上的就是他那张初恋脸。而且颜与鹤学历不错,毕业于和平政法大学,学的是法律。

    寒暄几分钟,三人去买饮料。

    夏渔正排队的时候,有个鸡窝头男走了过来,很自然地站到了她的前面。

    夏渔:?

    怎么敢插她的队!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好,你插队了。”

    鸡窝头男转过来,不耐烦地说:“我站一会儿怎么了?”

    他在后面看了一圈,这一队的人中就她老实乖巧。做这种事情久了,他有经验,一般这种长得跟个棉花似的的女生都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任由他插队。

    项荟诧异地看他一眼,金灿灿正要制止他。

    夏渔往旁边走了一步,鸡窝头男乐了,果然最好欺负。

    下一秒,他被这个女生握住手臂来了个过肩摔。身体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他感觉到背部火辣辣的疼。

    他怒目而视:“你这个贱……”

    话没说完,脑袋被敲击,他的脑子发晕。

    接着他听见那个女人说:“你小子,怎么敢惹我的?”

    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情况,她的同事给她作证是鸡窝头先惹事的。

    “把这个女人赶出去。”鸡窝头叫嚣,“车威,你不把她赶出去我看不起你。”

    难怪这么有底气,原来是因为有认识的人。

    那个叫车威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鸡窝头经常来电影院,插队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了,但却是第一次被教训。

    看着围观群众轻视的眼神,车威好声好气地给夏渔道歉,安抚鸡窝头。

    鸡窝头还想说什么,夏渔微笑:“我略懂一些杀人抛尸的手法。”

    鸡窝头:“……”

    看走眼了,这个女人最不好惹。

    识时务者为俊杰,鸡窝头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地跑后面排去了。

    夏渔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原本排她前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后脊一凉,有一种想给她让位的冲动。

    金灿灿小声问项荟:“这要是被领导发现了,不得检讨起步?”

    项荟对此也有经验:“只要我们不说,领导就不会发现。”

    反正夏渔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只要大领导没发现,她没被举报,问题就不大。

    金灿灿惊叹。

    买了饮料,检完票,三人去找自己的位置。

    望着和自己隔着一个走廊的两名同事,夏渔不理解明明是挨在一起的位置,为什么会隔了一个走廊。

    大概是系统出票错误。

    金灿灿去看旁边的空位:“要不要和别人换一换?”

    夏渔还是不麻烦别人了,她表示她坐这边一样:“反正看电影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坐哪儿都一样。”

    电影即将开始,观众陆陆续续地进来。夏渔看到鸡窝头男带着一个女生坐在了她的前面,两人举止亲密,应该是情侣。

    但女生表情犹豫,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鸡窝头坐下后,他把双脚架在前排的椅背上,双手摊开,一个人占了好几个位置。

    被他挤占位置的是一对母子,儿子大概六七岁,很难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带一个孩子来看悬疑片,孩子看不懂也容易对他造成心理阴影。

    前排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大学生,看着柔柔弱弱的,但他撸起袖子,说:“你不把你的脚放下的话,我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鸡窝头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说话的?”

    男大学生不甘示弱,上去就是一巴掌。

    眼看着就要演变成斗殴现场,夏渔踢了踢前排的椅背:“安静点。”

    她这话一出,鸡窝头回头,看到是她,即将出口的脏话被他咽了下去。

    他剜了男大学生一眼:“算你好运。”

    然后灰溜溜地坐下。

    男大学生也安静坐下了。

    电影院又恢复了安静。

    很快,夏渔的左边也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跟个犯罪嫌疑人似的,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

    发现夏渔在看他,他神色自若地任她打量,自信不会被认出。

    但是夏渔认出他了:“你是那天想要抢我蛋糕的人。”

    邻座:“……”

    认出来了,但没完全认出来。

    他替自己澄清:“我只是看看。”

    夏渔还是笃定:“不,你肯定是想开口向我要,我有经验,我也经常这么做。”

    邻座:“好吧,是这样没错。”

    确信对方是这样的人,夏渔收回了视线,她就说这个人当时就是看她好欺负,幸好她跑得快。

    *

    电影开始。

    这部悬疑片剧情和配乐还算不错,夏渔聚精会神地看着。

    演到尸体出现时,前排那个小孩忽然大叫起来,他似乎被吓到了,在哭。

    ……所以说为什么要带孩子看这种影片?

    鸡窝头听得烦了,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现在更是吵得他耳朵疼,他反手就给了那男孩一巴掌。

    男孩的母亲惊呆了,她站起来向鸡窝头讨说法,结果被鸡窝头打了一拳:“烦死了,他再哭我就把他杀了。”

    男孩的母亲不由得抱紧了孩子,接着她抱着孩子出去,应该是去哄孩子了。

    她的邻座似乎很忙,期间他的手机亮了无数次,都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他都拒接了。

    最后一次是给他发消息,他看了之后,不太乐意地离开了。

    估计是工作的事情,夏渔感叹。中秋都要随时接老板电话,真惨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消息记录,无事发生。

    今天的和平市还算和平。

    这部电影长达三个小时,期间无数人起身去上厕所,那个鸡窝头也去了,不过这次他离开就没再回来过。

    影片进行到高潮,身为侦探的男主角被凶手追赶。在音乐的渲染下,所有人都被带入到了紧张的气氛当中。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起初大家以为是电影中角色发出的声音,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小孩越来越凄惨的哭声,金灿灿立马站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夏渔一马当先冲出去。

    哭声就在不远处的厕所里,她跑过去,看到了那对母子。

    儿子瑟瑟发抖地大哭,母亲跌坐在地上,神色惊恐。

    夏渔看过去。

    刚才还鲜活的鸡窝头此刻侧身倒在洗手池前,他瞪大了眼睛,一把水果刀插在他的胸口。

    第49章

    中秋遇到杀人案, 刑侦一队的成员个个都觉得晦气,怨气冲天。

    案发地点所在的电影院还不近,一路上还有点堵车, 更晦气了。

    一行人到了电影院, 原本以为现场会被破坏, 没想到保护得好好的, 甚至有个别观众还顺手调查了现场的人员。

    “项姐, 你来得挺快。”柯忆才给项荟打了电话, 没想到后者比她还快。

    项荟耸肩:“我和别人一起来看电影,恰好遇到了杀人案。对了,我的宝贝带来了吗?”

    柯忆把项荟的装备递给她,后者一键切换成工作模式,开始验尸。

    尸体还没凉, 死者的心脏部分被鲜血染红,他死不瞑目, 眼睛里却不是惊恐而是惊讶与愤怒。

    柯忆接着看向已经收集好相关人员信息的金灿灿:“金队真是帮大忙了。”

    “顺手的事。”金灿灿摆摆手, 她把写好的备忘录递给柯忆, “死者名叫甄沙察, 25岁,死于贯穿心脏的刀伤。”

    在看到尸体后, 夏渔三人立马保护现场。金灿灿亮出警官证, 封锁了电影院, 保证相关人员没有离开。

    之后项荟对死者进行了简单的尸检,确认死因和死亡时间。

    “这两个是死者的熟人, 这三个是和死者发生过矛盾的人。”金灿灿在人群中指出她提到的几个人。

    柯忆低头看文字, 抬头看人,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她忍不住开口:“这……?”

    “据死者的朋友说, 这把水果刀是死者在看电影途中出去买的。”金灿灿说,“因为他越想越气,声称要杀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夏渔?”

    金灿灿给柯忆提了一嘴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死者的朋友认定是小鱼被威胁后将死者反杀。”

    柯忆的眼神渐渐平静。

    第二次了,她怎么老是担任嫌疑人?而且她也不止一次被坏人盯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体质?

    柯忆走流程再对现场的人员依次进行问话,顺便看看他们的言辞和之前的有没有出入。

    死者其中一个朋友叫车威,这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是死者的大学室友,表情唯唯诺诺的,一看就是被欺压多年。

    而那名女生不是死者的女朋友,而是死者的妹妹,叫甄沙美,长得多好看一女生,完全看不出来和死者是兄妹。

    “不对吧?我看你们俩个不像是兄妹诶?”

    夏渔突然出声:“你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手牵手,看起来跟情侣似的。”

    金灿灿和项荟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回事。

    甄沙美睁大眼睛,慌里慌张地说:“你不要胡说,我们只是感情好,你自己没见过关系好的兄妹而已。”

    夏渔对此有经验:“我怎么没见过?我和我哥关系就不错。”

    “你看——”

    “所以我们交往了。”

    “……”甄沙美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种不伦的关系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羞愧。

    幸好是单独问话,甄沙美被叫到一边,附近只有警方的人。

    但大部分同事并不知道夏渔的私人情况,只觉得——这是可以说的吗?

    柯忆:“……”

    她不忍直视,继续正题:“所以甄小姐和甄先生的关系是否真像这位……群众说的那样?”

    甄沙美不停地绞着手指,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实在说不出口:“我们就、就是普、普通兄妹……”

    “肯定是了,你看她心虚的那个样子,和我一模一样。”夏渔自我肯定地点头,她撒谎的时候就会别开视线不敢看人。

    柯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位甄小姐和甄先生的关系确实有点暧昧了,她问:“甄小姐不介意我询问你的家人吧?”

    甄沙美的脸色一白:“别!我说就是了!别给他们打电话!”

    此时的她没有想到,就算警方不把这件事告知她的父母,她的哥哥死了,家人也要来收尸,到时候差别不大。

    但甄沙美还是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我和哥哥的关系确实……不太对劲……”

    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关系本来就比一般人亲密。甄沙美的性格比较懦弱,甄沙察则是校园一霸,多亏了他,甄沙美才没有被欺负。每次她被欺负,甄沙察都会帮她教训回去,她崇拜保护她的哥哥不难理解。

    再加上甄沙察长得还可以,虽然坏习惯很多,又暴脾气,但对她却很好。

    “我也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爱上哥哥的妹妹。”甄沙美捏着衣服,意有所指。

    夏渔没有领会到当事人的意思,点头表示对她的赞同。

    甄沙美哽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哥哥也很爱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背着父母和朋友,与哥哥亲吻、交融,她有一种禁忌的快感。

    “但是?”夏渔打断了沉浸在幸福中的当事人,“我看你之前犹犹豫豫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

    甄沙美擦擦眼泪,对柯忆说:“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

    柯忆记下,让甄沙美在一边休息一下,接下来她去询问那对母子。

    母亲叫何子涵,儿子叫小帅,两人算是第一目击证人。

    “我只是带我家帅帅上厕所,谁知道会看到那个男人倒在那里。他不知道这对我家帅帅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何子涵为自己抱打不平:“警官,你要给我们讨个精神损失费,我家帅帅要是吓出病来了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这个男的死掉,她的心里十分畅快。居然敢打她的帅帅,死了也活该。

    夏渔好奇问:“何女士,你要带你的帅帅去哪个厕所?”

    何子涵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女厕啊,难不成让我去男厕吗?”

    “他都这么大了还不会上厕所?这么惨啊。”

    这个女生的眼神怜悯,仿佛真心实意地认为小帅是残废。

    何子涵恼羞成怒了:“警官办案关你什么事。”

    听着她们的争辩,柯忆只觉得头疼。

    夏渔指着尸体的位置:“所以他为什么倒在女厕这边的洗手池?”

    何子涵:“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变态想偷窥,这种男人趁早死了算了。”

    夏渔低头看那个小孩。

    何子涵抱紧了小帅,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你干嘛?警察在这里,我告诉你别轻举妄动。”

    听着夏渔的话,柯忆看向尸体。

    洗手池位于正中间,左边那边靠近男厕,右边靠近女厕。

    甄沙察倒在右边的洗手池里。

    柯忆打开水龙头,几个水龙头都放得出水,不存在因为这边的坏掉去那边的情况。

    结合他的话和水果刀,一种推测涌上心头。

    该不会是想埋伏在女厕里袭击夏渔吧?但他怎么确定夏渔一定会来上厕所?

    既然不是意图谋害他人,那他为什么会站在靠近女厕那边?

    应该不会是随意的行为。

    柯忆问何子涵:“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带孩子来看悬疑片?”

    何子涵对待警察很客气:“我本来是和我老公约好一起来的,但是他忽然有了一个应酬,他就走了。我想着票都买了,就带着孩子来了。”

    “中秋应酬?你老公是老总吗?”

    夏渔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地询问,谁知道何子涵的反应挺大:“警官,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够听我们的对话!”

    柯忆:“……感谢配合,请稍等一下。”

    何子涵不情不愿地抱着孩子去到一边,她拿出手机给老公打电话,听内容似乎在骂人。

    剩下的就是那个男大学生了。男大学生叫宋闻璟,是和平政法大学犯罪心理学的学生。

    柯忆诧异地看他一眼:“犯罪心理学的学生?”

    宋闻璟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这是我们老师布置的作业,研究分析这部影片中犯罪人员的心理。”

    柯忆觉得熟悉:“这种风格……你的老师是霁恣青?”

    “嗯,他这学期被借来我们学校任教。”

    这个人应该很有名,在场的警察同事听到他的名字时都肃然起敬。

    为了防止再闹出上次的笑话,夏渔背过身,偷偷搜索霁恣青的名字。

    霁恣青,知名犯罪心理学专家,任职于中央警校,曾参与多起震惊全国的重案要案,提供了无数有力的线索。

    因为太过权威,他经常去各个开设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大学开讲座,偶尔也会被借去任教。

    在场的人应该都被他教过,包括夏渔。

    夏渔松了一口气,还好事先搜索了一下,不然认不出来就糟糕了。

    宋闻璟只是和死者有过口角,那对母子更是没有能力,他们三个姑且可以暂时排除。

    那边项荟已经检查完毕,她取下口罩,“死者系锐器作用于心脏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死亡。凶手的手法挺干练的,估计练习了很久。”项荟示意她们过来看,“凶手是从肋骨间隙刺进去的,不需要太多的力气,但需要娴熟的手法。”

    说明这不是激情杀人,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几乎可以确定凶手在死者的妹妹和朋友之间。

    “柯队。”

    那边的同事发现了线索:“我在一个座位下方发现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氰化物。”

    柯忆:“下毒?”

    “对,我查了现场的饮料瓶,发现死者的饮料有一股怪味,我估计毒就是下在里面的,已经拿去检测了。”

    所有人一听,表情奇怪起来。

    这个死者到底多招人恨,不被杀等会儿也要被毒死。

    男大学生和那对母子也要算在犯罪嫌疑人里面了。

    柯忆走过去看了一眼座位号:“6排6号,这是谁的位置?”

    夏渔举手:“我。”

    柯忆:“……”

    为什么又是你?

    甄沙美擦擦眼泪:“我就说是她吧!心肠好歹毒,居然想毒死我哥哥。”

    金灿灿觉得好笑,她替夏渔开脱:“她比甄沙察先入座,入座后中途没有离开座位,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给前排的死者下毒?更何况她的包里没有手套,如果真是她下的毒,瓶子上应该会有她的指纹。”

    甄沙美哑火了。

    “我怎么感觉她在针对我?”夏渔问项荟。

    项荟惊讶她居然感觉得出来,她很欣慰:“你没感觉错。”

    从发现死者到现在,甄沙美对夏渔有着强烈的敌意。

    “可能是因为她认为你侵占了她的领土。”

    宋闻璟出声说:“我刚才问过我的老师,他说甄沙美对甄沙察有着超乎常人的爱,后者对任何人有情绪都会引起她的愤怒,就算甄沙察是想杀人也一样。”

    夏渔惊了:“这么变态?”

    “能爱上亲哥哥的人本身就不正常吧。”宋闻璟同样意有所指。

    但夏渔同样没听出来,反而赞同点头:“你说得很对。”

    问完人,柯忆去看监控。但负责人汗流浃背地告诉她:“监控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监控坏了?柯忆警觉,难怪凶手敢在厕所杀人,是确信走廊的监控坏掉,不会拍到他。

    她看向车威,能够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他。

    被盯着看的车威反应过来,他立马大喊:“我一直待在放映厅里。”

    因为有些观众可能会违规拍摄电影,他就会待在放映厅里监管观众,一旦有人拿出手机意图拍摄,他就会上去制止。

    “你说谎,我明明看到你出去了。”

    夏渔选择了画面回放,把进进出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车威震惊:“我在你后面你怎么看得见?”

    “你别管,反正我就是看见了。”电影开始的时间是9点,“那对母子9点30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十分钟后又回来了;我的邻座在十点左右离开,甄沙美不久后也离开位置,一分钟那个男大学生出去了,一分钟后你紧随其后,10点15,除了我的邻座你们三人都回来了;10点30,甄沙察出去没再回来,10点35甄沙美再次出去,15分钟后她回来了;11点左右,那对母子又出去了,她们在厕所发现了尸体。”

    夏渔把时间线说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她是监控成精吗?

    根据夏渔列出来的时间线,柯忆开始询问他们的轨迹。

    “我家帅帅被这个男的打了,我离开是为了买玩具安慰我的宝贝。”何子涵拿出奥特曼的变身器,证明她所言不虚。

    夏渔的邻座柯忆之前联系过,对方身份不小,因为是在死者死亡之前离开,所以没有把他列进来。但那个毒药……

    “不可能是他。”夏渔笃定,“如果有人往我座位底下丢东西,我肯定能够听出来。既然我没有感觉,肯定是在我走之后才丢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回放里没有人出现在她的周围。

    柯忆看向其他三人:“你们三个一前一后离开,都去做什么了?”

    甄沙美说是去补妆,两名男士则是去上厕所。

    “但是我去厕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甄小姐。”宋闻璟说,他只比甄沙美晚一分钟,洗手间只有洗手台那里有镜子。

    甄沙美解释说:“我自带了小镜子,所以在隔间里面。”

    “是吗?我怎么在拐角处看到你们两个在说悄悄话?”宋闻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那是走廊尽头的死角,回放映厅不可能经过那个位置,你怎么会——”

    车威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跟不打自招似的,他顿时涨红了脸。

    “你别管,总之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

    宋闻璟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你对甄小姐说,死者喜欢上了别人,让她别再吊死在死者身上,你让她考虑考虑你。”

    “而甄小姐让你死心,因为她只会喜欢她哥哥,直到死也是如此。”

    第50章

    车威喜欢甄沙美。

    甄沙美喜欢甄沙察。

    甄沙察喜欢上别人。

    车威和甄沙察是大学室友。

    一句话总结:贵圈真乱。

    宋闻璟的话撕破了两人的面纱, 甄沙美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没有主见,车威和死者有着很大的矛盾。

    车威连忙否认:“我确实喜欢沙美,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杀人?”

    宋闻璟胸有成竹地反问:“如果是日积月累的仇恨呢?你和死者的性格截然相反, 大学时没少被他使唤吧?”

    车威哑然无声。

    柯忆问甄沙美:“10点35, 甄小姐你出去后有碰到甄先生吗?”

    “嗯, 哥哥说他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就想要出去买刀杀人。”甄沙美的情绪很平静, 仿佛是在说她哥哥是出去买零食。

    所以说甄沙察当时还是一个活人, 但半个小时后他变成了一个死人。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甄沙美是最后一个见到甄沙察的人,但如果凶手是她的话,那也太明显了。而且她也没有动机。

    事到如今,只能先检查一下他们的随身物品。

    何子涵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背包,只有一个手机;甄沙美的手包里全是化妆品, 还有一瓶打翻过的香水,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明星小卡, 她应该追星;车威那边东西多一些, 香烟打火机,钥匙名片。

    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边在调查中, 那边也有了进展。很快, 死者的饮料中检测出了毒素, 是氰化物。

    柯忆只觉得这个案子万分眼熟。

    接着她就听到夏渔说:“只要从毒药瓶子上检测出指纹,凶手是谁不难看出来。事先提醒, 不是擦掉就提取不了指纹哦。”

    这种下毒案件她经历过, 当时她的同事就是这说的。多亏她记录了下来。

    柯忆也想起来了,她点头附和:“是这样没错。如果想给死者的杯子里下毒, 势必不能戴手套,那样会引起死者的注意。”

    只要用手接触,就会留下痕迹。

    项荟表示赞同:“而且这种毒药很难获得,到时候一一排查应该就能查出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成功让凶手怀疑起自己是否万无一失。

    “咦?”宋闻璟故作疑惑,“车先生,你怎么突然开始流汗?是太热了吗?”

    即使身处电影院这种阴凉的地方,即使有空调对吹,但车威的汗水依旧止不住。

    车威扯扯衣领:“我、我是有点热。”

    宋闻璟似乎真的相信了车威的话,“夏小姐之前在外面教训过死者后,一般人会对死者敬而远之,所以能够接近死者并给他下毒的人寥寥无几。”他看向夏渔,“夏小姐,如果是你的话,还记得有哪些人与死者走得近吗?”

    夏渔看了看自己的回放,感觉不能。她正要说话,宋闻璟就截了她的话头:“不愧是夏小姐,这都能记起来。到时候根本不需要提取指纹,只需要让这些嫌疑人伸出手来就可以,他的手上一定沾染了些许氰化物,可以从凶手的手上闻出苦杏仁味。”

    第一次被打断对话的夏渔懵了一下,对方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她下意识问:“要是他洗手了怎么办?”

    “或许会洗去味道,但洗不去毒性,让他用手拿东西吃,要是中毒了那他就是凶手。要是不小心被毒死了……只能说是他的命。”

    都这样了还能有毒性?夏渔不懂,但不妨碍她夸人:“你真厉害,完全不像是学心理学的,跟学犯罪学似的。”

    宋闻璟接受她的赞美,谦虚地说:“都是老师教得好。”

    听到宋闻璟如同机关枪似的一连串的话语,车威再也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我、我也不想的……”

    他文化不高,不清楚这个人说的话是否真实,但警察没有反驳就说明是对的,警察真的有可能用这种方法来找出凶手。他只想杀个人,没打算自己死。

    “是我杀了甄沙察。”

    大学报道那天,甄沙美送甄沙察来报道。车威作为甄沙察的同学兼室友,自然见到了甄沙美。这个女孩柔弱美丽,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但是他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只敢默默地喜欢她。

    “不知道怎么的,甄沙察发现我喜欢沙美,于是就以此为借口来奴役我。我把他当喜欢的女孩子的哥哥,再加上在他身边我也能够多看沙美几眼,所以一直任劳任怨。”

    直到他发现了这两兄妹的不伦之恋。

    那一刻他很愤怒。

    “一定是甄沙察诱骗了沙美,沙美那么天真,她懂什么感情?但是沙美喜欢他,我就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

    “你都说是不伦之恋了,为什么不以此为要挟威胁他们兄妹?”面对所有人投来的仿佛在看一个“心思歹毒的人”的眼神,宋闻璟不动如山,“你大可以威胁甄沙美和你交往,反过来奴役甄沙察。”

    哪知车威悲愤不已:“甄沙察那个垃圾根本不怕我说出去!他甚至还说只要我敢说出去,沙美就会永远属于他。”

    被说天真的甄沙美脸一红,眼睛亮亮的:“哥哥他真的这么说?”

    其他人:“?”

    车威面如死灰,在场的人能够理解他为什么没有威胁他们了。

    甄沙察根本不怕,反正他是男人,流言蜚语对他没有影响;甄沙美更是脑子不清楚到了只要她哥说点好话她就什么都肯做。

    所以车威不仅没有威胁到甄沙察,反而被他拿捏得更死了。因为车威担心流言传出去对甄沙美不利,他不忍心看到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受到非议。

    夏渔点评:“你们三个适合一起生活。”

    甄家兄妹负责谈恋爱,车威负责当仆人。

    车威精神一振,仿佛受到了鼓励:“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夏渔:“?”

    你这是……?

    一个案子遇到了两个神经病,柯忆受不了了:“车先生,你继续。”

    车威的心情变好了,他不再哭丧着脸,继续说了下去。

    “我原本想着,我默默守护他们就好了。但是……”

    但是甄沙察有喜欢的女人,并且要去追求那个女人。他明知车威喜欢甄沙美,还拿着那个女生的照片来问车威怎么样。

    “我当时说,他追求别人,沙美怎么办?”

    结果甄沙察居然说他完全可以在和甄沙美交往的同时追求其他女人:“男人嘛,脚踏多只船多正常。而且我和沙美说过,她没有反对。”

    车威不敢相信甄沙察居然敢如此对待甄沙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决定杀了甄沙察为他和沙美报仇。

    这很难评。在场的人望着那三个人,一个小小的案件中居然汇集了他们三个人才。

    “毒是我下的。”车威承认了。

    在电影院门口,甄沙察买了饮料,习惯性地让车威帮他拿着饮料,车威就顺势把毒下了进去。之后车威趁着大家都跑出去看情况,把瓶子扔到了和甄沙察发生过矛盾的夏渔座位底下。因为他是工作人员,所以清楚地记得夏渔的座位号,也只有他记得。

    “但甄沙察出去很久没回来,我担心他不喝,就跑出去看情况。看到他买了水果刀,我当时头脑一热,就夺过他的刀把他杀死了。”

    所以毒是他下的,人也是他杀的。

    想起项荟对她们说的判断,柯忆脸色古怪:“你是头脑一热杀的人?”

    车威以为她是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言辞。

    柯忆确信他不是凶手。既然不是他,那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

    把另一个人当做犯罪嫌疑人后,之前产生的一些问题迎刃而解。为什么死者靠近女厕,又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被杀。

    虽然心里百转千回,表面上柯忆还是一副相信的表情:“看死者的出血量,你杀人的时候血溅到了你身上吧,你怎么处理的?”

    车威被问到了,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换了件工作服,把那件衣服拿去扔了。”

    夏渔第一个反驳他:“你离开的时间根本不长,哪有时间换衣服?”

    车威:“你记错了,我中途出去过好几次。”

    “不可能。”夏渔可是看的回放,怎么可能出错,“肯定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要上赶着承认?别是为了包庇谁吧?”

    “我都说了是我杀的!”

    “要不把死者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叫来?”宋闻璟突然出声,“万一是她路过这里,看到了死者,一气之下把人杀了呢?”

    警方还没有对他这离谱的推理做出反应,甄沙美就已经大叫出声:“关那个女人什么事!不可以把她叫过来!”

    “很明显不是车威杀的人,既然在场的人都不是,就只能把相关人员叫来了。说不准那个女孩讨厌死者的死缠烂打,讨厌到了想要杀他的地步。”

    “哥哥才没有追求她!哥哥只爱我!”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你的哥哥只把你当备胎,他还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今后也会成家生子。”

    “他没有机会了。”甄沙美呵呵笑了,“他只属于我了。”

    甄沙美的情绪有了变化,说明她已经被攻破心理防线了,宋闻璟再接再厉:“不一定哦。你看他死前的眼神,没有怨恨,说不定是发现是喜欢的人杀的自己,所以就释然了。”

    甄沙美喜上心头:“真的吗?哥哥他死的时候真的没有怨恨只有爱吗?”

    “是啊,不过你高兴什么?”

    “我当然高兴,因为是我杀的哥哥。”

    甄沙美不装了,比起自爆自己是凶手,甄沙察死的时候只有爱这件事更让她在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是我杀的哥哥,所以他很爱我。”

    她美滋滋地重复:“他很爱我。”

    所有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天呐,他们见到了活的变态。

    柯忆:“……”

    省去推理过程了。

    该说不说,学心理学的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整崩。

    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还是宋闻璟用一种理解的口吻说:“我姑且猜一猜,你是因为甄沙察喜欢上别人,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分享你哥哥,所以就把他杀了?”

    甄沙美轻快点头:“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他当然不能喜欢别人。”

    一开始听说哥哥要追求别人时,甄沙美很崩溃。她想过挽回,想过把那些女人都杀了,这样哥哥就只会看着她。

    “幸好我的网友开导我,说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只有把哥哥杀掉,让他的生命停留在最爱我的那一刻,我才能拥有爱我的哥哥。”

    甄沙美认为网友说得没错,于是她准备在这场电影结束后杀掉甄沙察。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哥哥竟然想要杀一个女人,不管她如何劝说他都不放弃。

    “他怎么可以因为那个女人坐牢!他要是杀了那个女人,以后他的名字都要和那个女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甄沙美的声音越来越尖利,看着她口中“那个女人”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你多虑了,他杀不了我。”夏渔安慰她,“他打不过我,只会被我反杀。”

    “但他还是会和你扯上关系!那些人只会说你们之间有感情纠纷,即使你们素不相识。”甄沙美咬着手指甲,越想越痛苦。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决定在他动手之前先把他杀了。

    她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只需一刀,她就可以精准地把刀插入他的心脏,让那颗跳动的心脏只为她停止。

    “但我不可以坐牢,坐牢之后哥哥的尸体就会被烧掉,我得先把他的尸体藏起来才行。”

    所以甄沙美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电影院里有警察,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柯忆沉吟:“所以他为什么会靠近女厕的洗手池?”

    “因为他刚去检查女厕里是否有人。”

    检查完厕所没人,甄沙察出来后就对甄沙美说:“你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引来厕所,把饮料倒在她身上之类的。”

    他打算在女厕把那个女人杀了。

    “因为车威给我们说过监控坏了,所以我们才敢做这种事。”

    难怪车威会选择顶罪,原来是因为他清楚杀甄沙察的只会是甄沙美。

    “所以染血的衣服……?”

    “我当时把外衣脱了,只穿了内衣。”甄沙美捂着胸口,“内衣上还有血,所以我才想着先离开把衣服换了。”

    夏渔戳戳表现很亮眼的宋闻璟:“她为什么会只穿着内衣?”

    宋闻璟不是很想回答,但看她一脸求知欲旺盛,只好压低声音说:“因为他们是情侣,甄沙美想通过这种方式劝说甄沙察。”

    “哪种方式?”

    “……没事,你吃糖吧。”宋闻璟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她,“没你的事了。”

    夏渔接过棒棒糖,一脸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甄沙美叫了一声夏渔:“喂,你的家人没有阻拦你和你哥哥吗?”

    夏渔老实回答:“我是孤儿。”

    甄沙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看她思索的模样似乎是在后悔,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你是孤儿?那你哥哥?”

    “我们是一个孤儿院的,没有血缘关系。”

    甄沙美的表情扭曲了:“你居然骗我。”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根本不会说出她和哥哥的关系,如果警察不知道她和哥哥的真实关系,那个男的就不会用那种方法激她。

    夏渔寻思自己叫谢执哥哥,他们也是订了婚的关系,她明明没有骗人。算了,这个凶手的精神不太正常,原谅她吧。

    “对了,你说的那个网友是谁?”

    夏渔从她的言辞中发现了重点:“他说让你杀人你就杀人?”

    甄沙美闭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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