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闾和李婉清交谈陷入僵局的时候,嬴子瑜和公子高出现在他们身后了,并且还听到了将闾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婉清并不想自己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晓,对着将闾使了一个眼神,接收到信号的将闾于是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只是跟李姑娘刚刚在说一些话罢了。
对了,二兄和小鱼儿怎么来这里了?”
公子高也狐疑的看了一眼,“今天父亲不得空,我带小鱼儿出来玩一玩。
刚刚小鱼儿在二楼包厢内看到一个身影很像你,怕认错所以才过来确认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来是巧合啊。”将闾悄悄放下心来,还好不是特意来逮他的。
虽然他不介意自己和李婉清绑在一起,但是听了刚刚的话他才知道,李婉清因为之前经历的事情不太想把自己的事情弄得很多人都知道。
公子高将视线转到了李婉清身上,“我和小鱼儿都来这边很久了,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在公子高的提示下,将闾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忽视了什么,立刻有些慌乱的互相介绍了起来。
“这是李婉清,是阴嫚的属下李婉月的姐姐,刚来咸阳不久。”
然后将闾又指着公子高和嬴子瑜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兄和小侄女。
之前也算是旧相识,难得在咸阳遇见,所以叙叙旧。”
将闾最后一句话也是在向公子高和嬴子瑜解释他和李婉清为什么会在一起。
嬴子瑜眼神在将闾和李婉清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之见不对劲。
于是,将闾的话刚说完,嬴子瑜就仗着自己年纪小的缘故,拉着李婉清的衣袖卖萌道,“婉清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咱们在寿春见过面,还聊过好几次天呢。”
嬴子瑜一开始的确没认出李婉清来,毕竟虽然寿春相识的事情才过去五年。
但是五年前的李婉清还是一个不染时事的少女,而现在的李婉清成熟了,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愁绪,整个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不过后来嬴子瑜能认出李婉清还多亏了公子高。
从包厢向将闾那边走去的时候,公子高嘀咕了一句,“跟三弟在一块儿的姑娘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啊。”
结合自己对她的熟悉,嬴子瑜陡然间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个人——李婉清。
“可是,李婉清不是嫁人了吗?”当时嬴子瑜在回程途中都在和公子高可惜这样有才华的姑娘居然因为嫁人而不去参加考核,错过机会。
“为什么会和三叔父在一块儿呢?难道这次是跟着她的夫君一块儿来的?”
公子高摇摇头,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嬴子瑜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李婉清是谁,但是李婉清却一下子就认出来嬴子瑜是谁了。
事实上,自从偶然的机会和将闾相遇之后,李婉清私下里就盘算过曾经遇见的那几个人的身份。
再加上之前咸阳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爱女心切不惜隐姓埋名的故事,李婉清大概猜到,曾经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不出意外就是现在的君上了。
至于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儿就是现在戏台上大名鼎鼎的太孙殿下了。
所以这时候李婉清听到嬴子瑜的话,蹲下身来说道*,“当然记得,你是小鱼儿对不对。”
嬴子瑜脸上适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婉清姐姐居然还记得我呀。”
李婉清可不觉得太孙殿下会真的像一个稚童一样,于是笑了笑,“当然记得啊,毕竟小鱼儿是当时是第一个赞同我,认为我一定要参加考核的人啊。”
是的,在当时李婉清表露出自己不想嫁人,想考核做官的时候,其他人都反对,自己那个迂腐的父亲不同意也就算了,就连自己亲近的妹妹也不理解。
一度,李婉清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误的。
但是在一次看戏的时候,她遇上了嬴子瑜,当时还是赵子瑜。
当时,李婉月看着自家愁容满面的姐姐,宽慰道,“姐姐,你别难过了,做官有什么好的。阿父阿母不愿意你去一定有他们的道理的。”
李婉月看着听不进去话的李婉清,着急万分,甚至出了个主意,“如果姐姐一定要去,那我就替姐姐出嫁,姐姐自己跑吧。”
李婉月那时候是万事不愁的年纪,在家人的保护下心智没有姐姐成熟。
她不懂逃婚的概念,但是李婉清已经懂了,她看着懵懵懂懂的妹妹,最终还是拒绝了,“姐姐没有必须要参加考核。”
“那姐姐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高兴?”
李婉清摸着妹妹的头发,“姐姐在想,阿父阿母不愿意姐姐参加考核,身边的好多人也不愿意,是不是女子参加考核是不对的?”
这个问题李婉月回答不上来,但是路过的嬴子瑜倒是插嘴回答了。
“当然不是!”
然后在这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嬴子瑜一屁股坐到了李婉清身边,“这位姐姐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君上不顾千难险阻都要推行平民和女子都能参与考核这件事就是因为君上要给平民和女人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经过嬴子瑜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李婉清也懂了一个道理,这次是证明她们女子不比男子差的机会。
就连跟在李婉清身边的李婉月在嬴子瑜一顿忽悠之下,也生出了对未来的野心——凭什么她要浑浑噩噩的活着。
听到李婉清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非常中二的话,嬴子瑜此刻是真的脸红了,“婉清姐姐太过奖了,我愧不敢当的。”
看着嬴子瑜和李婉清也打算叙旧,公子高和将闾也不打算做没眼力劲的人,公子高手臂一钩,拉着将闾一边说话了。
李婉清摇摇头,“没有过奖,小鱼儿担当的起,其实如果没有那几次小鱼儿你的劝说,和对未来蓝图的描绘,我妹妹也不可能下定决心来咸阳拼一个未来。”
别人都说自己比妹妹有主见,比妹妹聪明,其实在她看来妹妹比她果决,比她有魄力。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嬴子瑜也顺口将自己多年的疑问问了出来,“当初婉清姐姐明明都打算参与考核了,为什么最后还是没去啊?”
李婉清听到这个问题一顿,面露为难。
“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的。”嬴子瑜贴心的给李婉清找了个台阶。
李婉清想了想,反正自己嫁人这件事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也就直接说了,“当时我要成婚了,婚期都订好了。”
而且李婉清不相信,凭借这些人的身份,当时没有查过自己。
事实也确实如此,嬴子瑜早就知道李婉清成婚的消息,所以顺着李婉清的话问了下去,“那这次婉清姐姐来咸阳是?”
“我和夫君和离了,父亲担心我在寿春会影响他和夫家的合作,把我送到咸阳,让我投奔妹妹的。”
嬴子瑜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子的,而且看李婉清的样子,为什么和离的原因她一点都不想讲,所以也就没有刨根究底下去。
只是宽慰了一句,“以后会好的,那人不是良配,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这下嬴子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三叔父估计以前就对李婉清有意思,只是碍于婉清姐姐已经成婚了不好下手,现在人都和离了还等什么。
所以才有了约人叙旧的事情。
她就说嘛,自家一根筋的三叔父什么时候铁树开花,知道找姑娘约会了。
只是看着李婉清的样子,自家三叔似乎追妻路漫漫啊。
于是自认为是好侄女的嬴子瑜决定帮一帮公子将闾,所以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自家三叔父。
嬴子瑜动作不小,也没有可以避讳,所以李婉清也是看到了,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嬴子瑜看出来,李婉清只是脸红,并没有很抗拒的样子,心里顿时放心了些,自家三叔看来还是很有戏的。
另一边,公子高则在盘问将闾,“说说吧,怎么回事?”
将闾装傻,“二兄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
公子高冷笑,“咱俩之间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呢,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傻子,看不出你的不对劲?”
将闾坚持自己不懂公子高在说什么。
公子高看出来自家三弟油盐不进,“我也不逼迫你了,我直接去问那位李姑娘了,相信但凡我拿出秦公子的身份出来压人,她不会不说实话的。
只是我这仗势欺人一出来,你俩之后的关系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公子高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抓住了将闾的命门。
眼看着公子高就要不管不顾的去问李婉清了,将闾一把抓住公子高的手阻止了,然后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二兄你现在变聪明了好多。”
公子高就当将闾是在夸自己了,“所以父亲说的,读书能让人变聪明是真的。”
然后催促将闾别转移话题。
将闾无奈,只能说出真相。
“我喜欢李姑娘,我在追求她。”
短短一句话公子高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下意识反问道,“你喜欢李婉清?你不是喜欢李婉月吗?就是阴嫚的属下。”
将闾急忙否认,“二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喜欢李姑娘的妹妹。”
公子高脱口而出道,“上次我还看到过你和李内史交谈甚欢呢。”
顺着公子高的思路,将闾这才想起公子高说的是什么时候。
“我那时偶然和李姑娘的妹妹遇见了,看着眼熟问了几句话,而且问的最多的还是李姑娘的事情。
你怎么会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
公子高倒是觉得自己没错,“你一个身边没有异性的,总是泡在军营中的人,突然身边出现一个女子,还和人家相谈甚欢,可不就让人误会了吗。”
将闾不理会公子高的强词夺理,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二兄,这件事情你除了自己知道外,没跟别人说过吧。”
公子高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在将闾想要吃人的目光中,公子高心虚的说,“我发誓,我告诉的不是闲杂人等。”
将闾心碎了,“所以前段时间我母妃突然一反常态的跟我催婚是你的原因!”
公子高又指天发誓,“我只告诉了父亲,没告诉你母妃!”
好好好,原来是告诉了父亲,将闾觉得自己命好苦。
“嬴高!”
万一自家父亲会错意了,脑子一抽给自己赐婚可就完蛋了。
公子高和将闾的动静很大,不仅吸引了看戏的其他人,就连嬴子瑜和李婉清都过来关心了一下。
将闾摆摆手,“没什么事情,就是和二兄聊了一些事情,比较震惊而已。”
将闾觉得他和嬴政说实话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李婉清虽然不相信,但是没继续过问,然后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公子的招待。”
将闾看着李婉清远去的背影,有些可惜,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两个人,有些生气。
都怪他们俩打扰了自己的约会,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的。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吃吃吃,还吃,我天都塌了。”
嬴子瑜不明白,公子高倒是知道,于是拍了拍将闾的肩膀,“你也别担心,不就是父亲误会你了吗,你去和父亲说清楚不就行了。”
多大的事。
将闾不觉得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怎么不简单?到时候让小鱼儿在旁边帮你说好话不就行了,你是想娶个妻子,又不是让父亲给你摘星星。”
在公子高心里,嬴政对儿女的婚事没有太大干预,除非是自己没什么想法,不然一般都会满足的。
将闾非常扭捏,“不是这个原因,是……是人家拒绝了我。”
公子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不喜欢你?你还是单相思?”
公子高无奈点头。
嬴子瑜觉得不对,“可是我看着婉清姐姐不像是对你没意思的样子啊。”
嬴子瑜这话让将闾瞬间高兴了起来,“真的吗?小鱼儿你确定吗?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李姑娘喜欢我的。”
将闾期待的看着嬴子瑜。
然后嬴子瑜从嘴里说出了两个字——感觉!
将闾嘴角一抽,“这个理由还不如没有。”
嬴子瑜有点受不了自家三叔父萎靡的样子,刚想安慰,就看见将闾满血复活一样。
“没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李姑娘不喜欢我,我就追求人家,追上了不就好了。”
说着还看向了公子高,现成的例子在这里呢,他不相信自己没机会。
公子高摇扇子附庸风雅的手一顿,看自己干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其他人不清楚咱们兄弟间还不清楚,当初明面上是二嫂追求的你,实际上是你看上了二嫂,追求的人家。”
当时将闾还出过主意呢。
公子高高深莫测的说道,“话虽然如此,但是当初我的核心竞争力是我这张灿若桃李,风华绝代的脸,而你……”
公子高上下打量了一下,冰冷的说道,“靠脸吃饭不行。”
第132章 阴嫚成婚
大秦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所以一般像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休息了。
但是今天阴嫚的屋子里即便没有暗下来,也早已点上了蜡烛,烛光照耀的屋子里灯火通明的。
红绸装饰的周围喜庆洋洋,以往安静的院子里此刻也挤满了人,整体都十分热闹。
这意味着对于阴嫚来说,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屋内,王舒亲手给阴嫚挂上吉服上最后一枚玉佩,象征着幸福美满的寓意终于都点缀好了。
王舒这才拉着阴嫚的手坐在床榻边,感慨道,“你终于要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
说完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是的,今天是阴嫚和李由成婚的日子。
自从一年前李由用粮食增产的功劳换取嬴政的赐婚之后,李由和阴嫚的婚礼就开始准备了,到现在六礼之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走完了,今天就是迎亲。
阴嫚见状就要上手给王舒擦眼泪,但是被王舒抢先一步了。
“你这才装扮好,可别因为给我擦眼泪而乱了。”
阴嫚则笑着打趣道,“我不过是成个婚,又不是嫁去很远的地方见不到面了,大嫂怎么如此激动。
难道是看着我的样子,想象到小鱼儿以后成婚,代入感太强导致的?”
阴嫚的打岔让王舒的情绪缓解了一下,意识到刚刚的失态,王舒也非常不好意思。
“我家小鱼儿估计不会让我送嫁。”
这话一旁的蒙悦不理解了,“难不成小鱼儿不成婚?”
阴嫚笑了一会儿蒙悦没转变的思维,然后解释道,“咱们小鱼儿现在是太孙了,未来还是皇帝,以后成婚只有娶,哪有嫁的。”
即便嬴子瑜是女子,但是如今君臣之别高于一切。
经过阴嫚的提示,蒙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闹了什么笑话了,“怪我怪我,我这还没有小鱼儿不一样了的实感,该打。”
说着还准备轻轻打自己嘴巴一下。
好在王舒拦住了,“小鱼儿即便是太孙了,在私底下,尤其是现在还小,你们都是她的长辈,不比如此。”
王舒话是这样说,但是蒙悦也不会真的没眼力劲的这样认了。
所以只是打个哈哈,然后就转移了话题,将话口重新转到阴嫚身上。
“说真的,你和李由感情一直稳定的,早该成婚了,没必要拖这么久的。”
阴嫚知道蒙悦的转移话题,也乐意配合,于是笑道,“之前就像小鱼儿说的,我要忙事业没空啊,不过现在成婚也不晚啊。”
蒙悦听到这话,笑骂了一句,“都二十了,还不晚啊,咱们大秦女子身高六尺二寸就意味着成年了,就可以成婚了,你想想你都拖了多久了?”
阴嫚不依不饶,蒙悦句句有理。
眼看着自己要败下阵来,阴嫚突然瞥见旁边的吕雉,立马有难同当的拖吕雉下水。
“我和娥姁差不多大,个子也差不多,我如今都成婚了,娥姁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要催催她去,可别催我了。”
在一边最后清点阴嫚迎亲所需要东西的吕雉突然被点了名,立刻撇清关系,“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你才是重点,可别把关注点转移到我身上。”
阴嫚哼哼了一下,“我今天之后就要加入催你婚的阵营了,你好日子可就没有了。”
吕雉将配巾往阴嫚手里一塞,“我可太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
“要的要的,就算不催婚,我也要给你找个良人的。”说着阴嫚就开始像模像样的举例子了。
眼瞧着再说下去吕雉羞的都要上手和阴嫚动手了,王舒出手帮了一把,“你可别把我看好的人抢走了。”
阴嫚明知故问,“大嫂这是准备撮合娥姁和谁啊,好难猜啊。”
这几年,王威对吕雉的追求虽然没有人尽皆知,但是亲近一些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阴嫚这话完全就是指名道姓了。
吕雉背过身去不搭理阴嫚,“马上迎亲队伍就要来了,你少说点话吧。”
刚刚她们提到了王威,吕雉现在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王威的脸。
不得不说,王威这些年坚持不懈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吕雉的心已经动摇了不少了,现在她对王威的抗拒已经不多了。
如今的王威在王离手底下,虽然不如大牛和将闾优秀,有前途,但也小有功绩了。
军营的历练不仅让他整个人外表成熟了,内心也更加成熟了。
吕雉觉得,如果以后一定要成婚,对方是王威她也是愿意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也是为了缓解阴嫚的紧张,看起来效果不错。
没过多久,嬉闹的众人就看到嬴子瑜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然后嘴上高喊着“阿母,姑姑,姑父的墨车已经到了,咱们该出去了。”
阴嫚听到这话,深深呼吸了一下,手搭上王舒,踏出了自己生活多年的闺房了。
现在她需要去章台宫拜别嬴政。
走到章台宫的正殿里,李由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阴嫚来了,李由接过阴嫚的手,两人到嬴政面前跪拜行礼,接受嬴政的告诫和祝福。
嬴政现在当然不是第一次嫁公主。
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嫁的公主是阴嫚,她在嬴政心里还是有分量的,能让嬴政生出些许久违的慈父之心的存在。
所以在常规告诫和祝福之外,嬴政感慨之余又多说了几句,“往后好好过日子,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找你兄长他们撑腰。
要真的他们俩都没用,你就来找阿父或者小鱼儿,章台宫永远是你的家。”
说完之后就让礼官带着他们去拜别母亲。
因为阴嫚母亲早亡,这项仪式是由现在嬴政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楚夫人代行了,楚夫人就是扶苏的母亲楚姬。
楚夫人虽无皇后之名,但行皇后之责。
楚夫人按照规定,给阴嫚的腰间系上一条带子,寓意和娘家关系不断绝,然后将阴嫚手中的佩巾给她带上,这礼才算完成。
一切结束了,阴嫚就上了李由准备的彩车,后一步离开了,而先行一步的李由则需要回自己家迎接。
原本嬴子瑜、吕雉这些人是应该留在章台宫的,因为她们是娘家人。
但是嬴政受不住嬴子瑜的一再请求,想着李斯怎么说也和自家小鱼儿有过师徒之情,也就答应嬴子瑜去李斯家再见证一次的无礼要求了。
而嬴子瑜才不管是不是无礼呢,她一手捧着嬴政的赏赐,一手拉着吕雉,高高兴兴的朝着李斯家赶去。
因为抄小路和速度快,嬴子瑜到的时候李由都没有回来。
刚有动作的时候,嬴子瑜就被眼尖的将闾拦住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在章台宫陪着父亲吗?”
嬴子瑜指了指身后宫人端着的盒子,“我这可不是无礼,我这是过来送赏赐的。”
说着越过将闾的阻拦,大摇大摆的去找李斯了。
将闾脑子生疼,他才不信自家父亲这个时候会有什么遗忘了的赏赐需要嬴子瑜来送呢。
八成只是让自家小鱼儿过来凑热闹的一个借口。
将闾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家宠小鱼儿宠的有些过度的父亲。
李斯可不管是不是借口,君上的赏赐由太孙送来,这不就是对他的荣宠嘛,他可太开心了。
毕竟他致力于向所有人展示嬴政对他的特殊和优待。
然后李斯非常有眼力劲的将嬴子瑜留了下来,“赶路辛苦,太孙还是孩子,不如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正好太孙与我有一段师徒之情,见证完礼才好。”
嬴子瑜当然欣然答应。
在李斯面前露过脸的嬴子瑜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将闾身边。
将闾无奈,只能提醒道,“一会儿我要到阴嫚身边去,不能看着你,今天婚礼比较乱,你一个人不要乱跑知道吗。”
原本将闾打算让嬴子瑜去李斯身边的,但是想到李斯一会儿也有事,就放弃了。
嬴子瑜白了一眼将闾,“三叔父,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吗,这点安全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将闾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正好看到一边的相里明,二话不说让相里明陪着嬴子瑜。
对此,相里明是十分愿意的,但是嬴子瑜就不一定了,感觉她被小看了。
“你好好待在明身边,有他看着你我才放心。”
嬴子瑜默默吐槽了一句,“按照过去的经验,把我和明哥哥放在一起才是最不安全的。”
由于周围环境太嘈杂,相里明一时没听清嬴子瑜说了什么,问道,“子瑜妹妹刚刚说了什么?”
嬴子瑜立马变了一副样子,朝着相里明就是一笑,“没什么呀,明哥哥我是说咱们去那边看的更清楚些。”
说着就拉着相里明跑开了。
将闾在后面嘱咐道,“别跑太远,小心遇上不怀好意的人。”
不过将闾想错了,碰到不该碰的人的不是嬴子瑜,而是吕雉。
正确来说,吕雉碰上的也不能算是不该碰的人。
吕雉来李府本来就是陪着嬴子瑜一起来的,她本人不爱凑这种热闹。
所以在将赏赐送到李斯手中之后,她没有和嬴子瑜一起到正门,仆人明悟,就将她带到了宾客席上。
宾客席这边相对安静了很多,吕雉很满意,并且周围喧嚣热闹的氛围也很足,一时间吕雉突然有了一股成婚的冲动了。
感受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的吕雉,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她很熟悉,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她不会忘记的。
“萧何兄,我就说我可以带你进来的吧,这下你总该承认我厉害了吧。”说着刘邦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感慨了一句,“丞相李斯家的婚宴果然排场大,咱们参加一次不容易啊。”
萧何看着来咸阳这么久的刘邦还一副吊儿郎当,仿佛没变的样子,无奈提醒道,“丞相似乎没有给你发请柬,你这属于私闯。
但凡丞相较真,按照大秦律令,咱俩都逃不掉。”
刘邦不以为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刚刚带着你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可不是偷偷摸摸的。
你怎么可以说我是私闯呢。”
萧何毫不犹豫的戳穿刘邦的谎言,“你那是光明正大吗,你是用太子身边人的身份为借口进来的。”
刘邦两手一摊,“那你说我是不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找了个借口而已。”
“但是……”
刘邦将一个鸡腿塞到萧何手里,打断萧何的话,“别可是了,我问你,我是不是太子的人?”
萧何点头,“是,但是……”
“我是不是要来找太子说事?”
“是,但是……”
“我拿出来的太子信物是不是真的?”
“是,但是……”
“是就行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门房放我进来没问题的。
放心,胆子大一点说破天了咱们都没错。
别整天不知变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想见一见丞相?
这些天你往李府送了多少次拜帖,但是都被门房拦下来了,说不准丞相都不知道你这个人。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带你直接去见丞相,这还不好?”
刘邦一边解释,一边嫌弃萧何来了咸阳就畏手畏脚的,一点也不像在沛县那样胆大心细。
萧何正是知道这是好友刘邦为自己考虑的结果,所以才更加小心谨慎。
“这里是咸阳,不是咱们的沛县。
这里碰到的十个人里面,八个都比咱们位高权重,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无所谓,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家怎么办,所以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再者,万一咱们偷偷进来见丞相的事情暴露了,影响我在丞相心里的形象倒在其次,关键是让太子对你印象变差就不好了。”
对于萧何的担忧,刘邦完全不放在心上,宽慰道,“你放心吧,君上对我的感官也不错,太孙对我的态度也很好。”
萧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跟着刘邦放手一搏了,只是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家好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满满,甚至更甚。
“行了,别瞎担心了,你兄弟我趋利避害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放宽心,先吃点东西,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是的,吕雉碰上的刘邦和萧何。
第133章 吕雉、刘邦、萧何的会面
刘邦现在坐着的位置就在吕雉身后,所以吕雉一回头就和正在喝酒吃肉的刘邦对视上了,也是第一眼就认出刘邦是谁。
当初自家父亲初到沛县,为了不走之前在咸阳的老路,要自己和沛县的地头蛇联姻成婚,选的就是刘邦。
再加上宴席上吕父也安排了两人见面,所以她不会忘记刘邦的长相的。
或许吕雉记得刘邦是因为带有很强的个人情感,但是刘邦不一样,刘邦早就把吕雉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本刘邦欣喜于自己要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了,但后来听说老婆注意大,一个人跑到咸阳说要建功立业去了。
吕父原话是“小女生来就比她兄长们精明果决,也更加聪慧机敏,本以为是一件好事,将来相夫教子也能得个美名。
谁曾想君上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勾的我这女儿野心顿生,不顾父母阻拦,竟然要去学那毛遂,去咸阳自荐为官。
这一下好事成了祸事,惹得贤侄与我产生龃龉,我甚是不耐。
你说她一个女子在外孤身一人如何可行,为官做宰有哪里是这么容易的,日后怕是客死他乡也是时也命也。
如今我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只是对贤侄愧对之心,不愿隐瞒。”
吕父这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吕雉身上,甚至还暗暗诋毁了一句大秦推行的政策,把自己身上的问题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当时刘邦也听得出吕父的言外意义,但那又如何,丢人丢面的是他,所以很是生气。
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或许人家吕家是没看上自己,在拿自己寻开心,甚至还跟好友萧何卢绾说起过自己心中的不忿。
而吕父为了安抚刘邦,赠与刘邦不少钱财,才换来刘邦的揭过此事。
而刘邦则带着白得的金银财宝挥霍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早就不在意,因为也没正眼瞧过以前的吕雉,所以现在吕雉出现在刘邦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没认出来这人就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未婚妻吕雉。
但是,即便不知道是谁,刘邦凭借本能,对吕雉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容貌不复,风姿绰约的姑娘。
还以为这是一次不小心的对视,结果刘邦发现眼前这位美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
一下子,刘邦身为男人的自信心就爆棚了,这姑娘对自己有想法。
他三两口就吃掉手里的鸡腿,正欲上前,但看到自己油腻腻的手觉得不妥,于是随便在地上抹了抹,接着故作风雅一样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
然后伸手对吕雉说道,“这位姑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某,不知是某有何不妥?”
说实话刘邦长相不难看,是一个标准的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不然嬴政也不会第一眼就对其有好感。
但是长时间的市井生活让他身上带了一丝的痞气,不拘小节的人不会在意,甚至会觉得那是一种不同于常人的侠气。
但是吕雉偏偏是另一种人,她不喜欢这种的,甚至她觉得刘邦刚刚的样子还不如王威在自己面前笨拙的表现可爱呢。
现下想到王威,吕雉也面色柔和了一些,对着刘邦笑了笑,自报家门道,“刘冼马多虑了,只是遇见故人特来一见而已。”
这下八面玲珑的刘邦也搞不清楚状况了,“故人是谁?”
倒是一边的萧何认出来了,他原本只是有一点怀疑,但是吕雉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确定了。
“原来是吕公的女儿,之前未曾拜访,倒是我们失礼了。”
有了萧何的提醒,刘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自己差点娶了的老婆啊。
有了这层原因,刘邦看吕雉的观感也发生了变化,不再认为眼前这人是个漂亮花瓶了。
“吕舍人,某失礼了。”
原本刘邦是想随萧何叫吕雉一声吕姑娘的,但是刚刚吕雉用官职称呼他,他想了想同样用官职称呼吕雉。
不过对于吕雉来说,称官职更让她开心,所以对刘邦的态度更好了,“刘冼马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同乡,我还想让你别怪罪我贸然出现呢。”
刘邦当然只能说不会不会。
相熟之后,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刘邦拿起酒杯说道,“咱们都是沛县来的同乡,在这里相遇也是难得的缘分,借着丞相的东风,咱们庆祝一下,往后还需要多多扶携才是。”
说完就用酒杯和萧何吕雉轻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见刘邦如此,另外两个人也没有扭捏。
一杯就下去,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就此咽下。
吕雉放下酒杯,然后进入了正题,“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你们想要见李斯李丞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萧何没想到吕雉会问的这么直接,但好在他没感觉到吕雉有什么恶意,于是简单解释道,“君上将我我沛县传召至咸阳后却没有任何安排,我心里惶恐,听说丞相是君上最信任的人,所以才想见一见丞相,请教一番的。”
吕雉听明白了,“这个倒是不难,如果你只是想问问这个情况,或许我在太孙面前为你引荐一下,对于君上的安排,太孙应该更了解些的。”
正好吕雉有一次从嬴子瑜嘴里听到过萧何的名字,知道嬴子瑜对萧何很感兴趣。
当然这点就不需要和萧何他们说的太清楚了。
吕雉这话透露出两个意思,一是她因为相识的原因,愿意帮萧何他们的忙;二是虽然她官职不如刘邦,但是论在太孙面前的得脸程度却是刘邦比不上的。
刘邦当然也听懂了。
他一开始想凭借在封禅途中和太孙殿下相处融洽生出的一点情分求嬴子瑜帮忙的。
但是无奈,嬴子瑜一直在咸阳宫内,而他在宫外,即便嬴子瑜偶尔会出宫,在嬴子瑜身边没人脉的刘邦一次也没偶遇过。
刘邦看着眼前的姑娘,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的可惜,若是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何愁官运不亨通啊。
但是这点可惜很快就消失了,相比野心勃勃的女人,刘邦更喜欢小意柔情的,吕雉这种的盟友可,妻子不可。
吕雉当然不知道刘邦在心里又评估了一番自己,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一个眼神。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等萧何的意思了。
萧何沉思了片刻,和刘邦对视了一眼后才说道,“多谢吕姑娘好意,只是除了询问我今后该如何自处外,还想以学生的身份拜访丞相的。
都知道丞相乃是法家领头人,我不才,正是学的法家,如今有幸来到咸阳,有幸和丞相靠的这样近,若能上门请教,得丞相一星半点的指点也是受益匪浅的。”
萧何这话说完,刘邦侧目,几日不见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见涨了,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人学的不是法家吧。
这理由找的,真冠冕堂皇啊,刘邦悄悄在心里给好友鼓掌。
吕雉摸不准萧何这是漂亮话还是真心实意所想,但她确定萧何想见李斯这事是真的。
“无碍,太孙与李丞相有师徒之情,你到时候见到太孙,言明心愿,只要不为难,太孙乐意成人之美的。”
刘邦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看了一眼对面的吕雉,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对萧何说道,“吕姑娘说的对,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再说了,那可是在太孙面前露脸的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说着还推了一下萧何的手臂,示意萧何赶快谢谢吕雉的帮助。
对比刘邦的乐观,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萧何却依旧有所顾忌。
萧何思索良久,最终只问了吕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帮我们?即便我们是同乡*,但这个理由,不够!”
萧何不相信吕雉仅仅因为这就会帮助他们,即便这个帮助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想事先就弄明白吕雉要的报酬。
人情之债,最难偿还。
“你们想多了,带你们见太孙在你们看来可能很难,但在我这里的确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吕雉见他们依旧不行,又说道,“要说还有什么目的,大概我还想问问你们我父母如今如何了。
自从我离开家乡以来以及好多年了,这些年担心父母生气也就没有回家看望,正好想从你们这里了解一下。”
之前也说了,吕雉当时投奔嬴子瑜是偷跑出来的,用的还是直达天听的亲王玉佩,所以一切痕迹吕家人是寻不到的。
而且为了在吕父面前争一个面子,在功成名就之前,吕雉憋着一口气,没有回家,也没有送过一份书信。
衣锦还乡是荣耀,现在回家只会是笑料。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刘邦很轻易就相信了,于是将自己知道的吕父近况都和吕雉说了。
也就是在刘邦嘴里,吕雉这才知道原来自从离开家之后,为了在沛县立足,捐出了三分之一的身家用来回馈乡里,在君上准备修建水泥路的时候又出钱出力。
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接手家中生意,一个通过官员考核成为了当地的一个小官吏。
自己担心了很久妹妹也没有代替她嫁给刘邦,而是后来选择了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成了婚,虽然吕雉不懂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妹会看上一个杀猪的。
至于自己的母亲,刘邦因为接触不多也就不太了解。
但是从兄长和妹妹近况可以看出,自家母亲生活应该还是过得去的。
这样想着,吕雉的眼泪不知不自觉中流了下来。
这些年即便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错,坚定认为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逃跑这条路,但是午夜梦回,总有那么一刻她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的选择是建立在母亲的痛苦和妹妹的牺牲之上的,她害怕自己的选择中间横梗着亲人的血泪。
说她虚伪她也认了。
现在不一样了,好在上苍还是眷顾她的,亲人和未来,她都可以抓住。
刘邦和萧何两人哪里懂吕雉心中的苦涩,只看到对方哭了就有些慌乱,甚至一向巧言令色的刘邦都卡壳了。
萧何给刘邦使了个眼色,让他想想办法。
刘邦也很为难。虽然哄女人他在行,但是他一般哄的都是自己的小情人,比如隔壁的曹寡妇。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如果用哄曹寡妇的方式哄吕雉,他敢保证,自己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好在吕雉也不是需要别人哄的人,最起码不需要刘邦哄,几行眼泪过后她自己就调整好心态了。
“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萧何松了口气,“无碍无碍,多年没有回家,猝然知道家中事情必定会情绪大动,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吕雉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于是建议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太孙殿下在丞相府中,我前去言明一二,若是太孙有意,早点定下见面时间你们也更放心些。”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萧何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于是刘邦就帮着答应了下来。
第134章 月下的约定
另一边,被吕雉记挂着的嬴子瑜正凑完热闹,和相里明躲在李斯府中一处偏僻的亭子中看月亮呢。
是的,婚礼整个流程走下来天已经漆黑了,新郎正在陪着宾客喝酒,嬴子瑜年纪小,没兴趣,于是才拉着相里明离席的。
月色高悬于空,他们找的地方人不多又偏僻,远处宾客的喧闹的生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过来,不吵人,但很安静。
嬴子瑜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吹着丝丝的晚风,而被拉着跑出来的相里明就这样陪着嬴子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说说话,好似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一样。
突然间相里明觉得这样也不错。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嬴子瑜突然开口了,她问相里明,“你觉得今天的婚礼怎么样?”
相里明很多时候其实都不太能跟得上嬴子瑜的脑回路,就比如这次。
但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和经验告诉他,即使不明白嬴子瑜最终的想法没关系,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回答就可以了。
所以这次相里明也是这样。
他回答道,“婚礼很盛大,可以看出你姑姑的受宠程度绝对不低。
而且这次在你的建议下涌上了徐福研制的爆竹开路,更加让这场婚礼变得非常引人注目。
更重要的是,这场婚礼是你姑姑和李由期待已久的,即便没有这些,在他们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嬴子瑜又问,“那你觉得姑姑和李由会一直幸福下去吗?他们的未来能像爆竹一样热烈美好吗?”
相里明非常诚实的回答道,“不知道,世事易变,未来的事情变成怎么样我们肯定没办法保证的。”
听到这里,嬴子瑜收回看月亮的眼神,而是转头瞪了一眼相里明。
“虽然你实话实话的行为很值得表扬,但是在这样一个幸福美好的日子里,你怎么就不说一些让我开心的话呢?”
相里明看着嬴子瑜,脸颊鼓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手指微动,但还是归于了平静。
他知道嬴子瑜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不急不忙的说道,“我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姑姑和李由会不会一直幸福下去,但我知道的是,你姑姑会一直幸福下去。”
嬴子瑜歪头,“此话何解?”
“因为有你啊。
只要你一直为你姑姑撑腰,你姑姑以后就算和李由感情破裂,不能幸福生活下去,也一定能和别人幸福的。”
相里明敢保证,如果未来李由敢对不起阴嫚,自家子瑜妹妹绝对有很多手段惩治李由。
闻言,嬴子瑜嗔怒了一下,“我难道就这么丧心病狂吗?”
说的她好像是一个随意杀人的暴君一样,简直是误解!
相里明当然不是说嬴子瑜杀人如麻,只是让人痛苦的又不是只有一种办法,杀人先诛心。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会认为子瑜妹妹像太子殿下,明明本质更像君上啊,听话只是伪装罢了。
不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子瑜妹妹就是了。
所以相里明熟练开启嬴子瑜的顺毛方式,“不是子瑜妹妹丧心病狂,而是因为子瑜妹妹对人真诚,心中有爱,爱憎分明。”
嬴子瑜勉强接受了相里明有些夸大的奉承。
“不过子瑜妹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就像你说的,世间之事太容易变了,人世无常,往往物是人非事事休,谁能保证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也许是前世想爱的人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事情看多了,百年好合太少了,兰因絮果太多,嬴子瑜突然有这样的感慨。
相里明现在还体会不到嬴子瑜话里的意思,但是嬴子瑜的问题,他是能回答的,“未来不确定,但是我们能过好现在啊。”
少年不懂时间的残酷,少年相信炽热的心能抵过人的劣根性。
所以相里明眼里闪着光问嬴子瑜,“那小鱼儿你怎么想的呢?”
嬴子瑜被相里明突如其来的反问弄懵了,“我?什么意思?”
刚刚的问题不是相里明脱口而出的冲动,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于是相里明很郑重的又重新问了一遍,“我想问,小鱼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嬴子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好兄长,好伙伴,好助手,也是未来的好臣子。”
相里明不知道嬴子瑜是没听懂他的问题还是听懂了故意这样说的,有点小失落。
但很快又更加直白的问了一句,“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想问,你对我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哪怕一点。”
相里明的意思嬴子瑜当然明白,“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是大秦的太孙,未来的三世皇帝,所以我将来的另一半就是大秦的皇后。
即便我再信任对方,愿意给他权利,不至于让他在宫中空耗青春,但是皇后发挥的作用肯定不如臣子,自由也是。
甚至如果一个皇后没有多少贡献,史书无名,只有‘秦三世皇后某氏’这七个记录都是有可能的。
你是未来墨家的领头人,未来的钜子,你有更加耀眼的未来,更应该在朝中发光发热。”
嬴子瑜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是两千年的历史给出的答案。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了解了这个时代之后,嬴子瑜所做的一切除了一开始让自家在秦末活下来以外,后面更多的都是求一个青史留名,让史书证明自己存在过。
以己度人,她认为相里明的追求也是如此。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相里明不是她,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相里明听到嬴子瑜是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代表嬴子瑜不是不喜欢自己。
“但是我不怕。”
这是嬴子瑜意料之外的回答。
相里明继续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用自己的才华在朝堂上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固然是好的,但比起这个,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嬴子瑜觉得相里明这话太恋爱脑了,也太不符合自己认识的相里明了。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而且不瞒你说,在如今的朝堂上竞争,我自认为我争不过。
不说原本就地位稳固还能为大秦效力十几年的李丞相、冯丞相,王贲王离、李信、章邯这些将军,就连张先生、项羽、大牛、吕雉、李由、阴嫚这些人我也不一定比得过;更别说你未来还能遇上刘邦这样的人才。
我实在没信心在这些人的包围中闯出重围。
而且比起在朝中做事,我更愿意研究我喜欢的东西,比如机械木工这些。
而这些研究只需要场地和材料罢了,难道你连这点都不舍得?”
嬴子瑜下意识回了一句,“当然不会。”
相里明笑容更灿烂了,“而且你担心的史书无名的问题我也不怕,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在历史中消失的。”
虽然相里明不知道为什么嬴子瑜这么在意史书留名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愿意顺着嬴子瑜说下去。
事实上,自从他小时候第一眼见到嬴子瑜就觉得这人他很熟悉,所以喜欢上她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他喜欢的人身份不一般,是大秦未来的皇帝,要想和她在一起,他需要更加努力。
想到这里,相里明重新期待的问嬴子瑜,“所以,子瑜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了这么多,相里明只有一个目的,想要嬴子瑜一个答案。
嬴子瑜怎么想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
对于未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这件事情,嬴子瑜还没有认真细想过,用她的话来说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成婚这件事离她太遥远了。
但是自从泰山回来后自己正式成为太孙,这件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不仅是自家阿父、阿母,就连大父都开始旁敲侧击问自己对未来丈夫的有什么要求,说是未来的皇后要开始培养了。
尤其是自家阿母还提到了相里明,意思也很明显,他们觉得相里明不错。
而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不出意外她只会有一个丈夫,所以和相里明相守一生她愿意吗?
不是嬴子瑜矫情,前后两世她都向往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而她和相里明之见好像和轰轰烈烈搭不上边。
但是感情的热烈退去后终将归于平淡,而和相里明过平淡的日子,她似乎是能接受的。
现在的嬴子瑜脑子里的想法很乱,好在相里明也不是立马要嬴子瑜回答他。
“只要子瑜妹妹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我第一时间排除在外就可以。”
少年人的目光坚定而又纯粹,这次嬴子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嬴子瑜对自己心跳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吕雉出现拯救了她。
“太孙殿下,我有要事需要禀告。”这一声将嬴子瑜从刚才的慌乱中拉了出来。
嬴子瑜眼神飘忽了一下,对相里明说道,“咱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就朝着吕雉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而且,婚姻之事我听大父的。”
原本相里明还有点小失望,结果嬴子瑜这话又让他活了过来,听君上的意思就是她不拒绝自己。
相里明压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看着嬴子瑜走远,三两步上前追上了她。
嬴子瑜走到吕雉面前,心情早就平复好了,“娥姁姐姐这次找我这么正式,所以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娥姁姐姐没必要如此郑重。”
吕雉觉得嬴子瑜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而且她和相里明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但是想到身边还有外人也就没有多问。
“话虽然如此,但是礼不可废。”
听到这话嬴子瑜才意识到吕雉身后跟着其他人。
顺着看过去,刘邦她认识,而另外一个人比较陌生,但是在刘邦身边的,难道是……萧何?
吕雉侧身给嬴子瑜让了一个位置,给两个人介绍道,“这二位是臣的同乡,刘邦您认识,另外一位是萧何。”
吕雉这些年在嬴子瑜身边久了,当然也知道嬴子瑜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兴趣点,她知道引荐萧何根本不需要解释太多,只要报个名字就可以了。
这不,嬴子瑜听到对面这人还真是萧何的时候,眉毛微挑,根本不需要吕雉再说其他的了。
她走到萧何面前,重新仔细大量了一下眼前这人。
和历史书上的样子不一样,现在的萧何身材伟岸不输刘邦,身上自带一股沉稳的感觉,光看外表很难想象规行矩步的萧何会和散漫的刘邦成为朋友。
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一点,萧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循规蹈矩。
“原来你就是大父说的萧何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135章 三人结盟
一开始,萧何是做好被嬴子瑜审视的准备的,甚至炼如何回答都想好了,比如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全面的介绍自己,让自己在领导心里留下好印象。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准备再充足都没想过太孙会说这样的。
君上会知晓自己?他怎么有种太孙在安抚自己的错觉呢,是错觉吧。
萧何看了一眼刘邦,难不成是自己好友为自己争取的?
好了,自家好友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萧何知道肯定不是刘邦的能耐了。
也对,如果自家好友真的有这样的能耐,不至于连见个丞相都如此费力。
即便君上知道监察改革是自己提出的,但是他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这点才华在人才济济的君上眼里不足挂齿。
嬴子瑜看懂了萧何心里的想法,问道,“你是认为我刚刚的话是在周旋客气吗?”
如果嬴子瑜不直接说出来,萧何也许只会在心里过一遍吐槽的想法。
但是现在嬴子瑜把话点破了,萧何只能回答道,“太孙恕罪,并非是我不相信,不是好歹,而是惊喜到不知所措。
原本我以为能在君上心里留一个印象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没想到君上不仅知道我还认可我,可我却并没有展露太多,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从萧何到咸阳之后的境遇,说实在的一点也体现不出嬴政对他的看重,也难怪萧何这样想了。
嬴子瑜却解释道,“不必如此,你的才华我大父心知肚明。
原本大父早就想召见你了,但是因为封禅的事情重要,回来又碰上姑姑成婚的大事,所以召见你的事情就被大父延后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估摸着也快了。”
嬴子瑜这话既是解释,也是安抚,给萧何吃了一颗定心丸。
嬴子瑜虽然不清楚吕雉今天把萧何带过来的具体目的,但是萧何如今焦急的心态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咸阳人才济济,一旦错失良机,萧何的未来都会千差万别。所以现在萧何唯一要做成的就是趁着这次提出监察制度改革的东风,稳定在自己大父心中的位置。
所以萧何在嬴子瑜说完这话的时候,面色很明显的一喜,忙就要给嬴子瑜行一个大礼。
不过嬴子瑜拦住了,顺带又给了萧何一个不能拒绝的承诺,“大父闲暇时候就曾跟我提起过,他知晓你在沛县的工作成绩,非常认可你的处事风格。
大父说了虽然比李相还稍显稚嫩,但并非不可培养。
萧先生是一个大才,未来一定有机会一展宏图的。所以萧先生有空可以去李相处请教一番,想来李相愿意成人之美的。”
别管李斯之前愿不愿意,在嬴子瑜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斯就是愿意的。
听到这番承诺,萧何真心实意感到惊喜了,自己来找太孙的两个目的居然不用开口就都能实现,太孙果然聪慧、善解人意。
当然对嬴子瑜来说,这可不是单纯因为她善解人意。
这明显就是嬴子瑜的恶趣味。
在原本历史中,萧何跟着刘邦进入咸阳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接手了李斯等人留下的户籍、律法等的资料,这为后来刘邦顺利建立大汉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斯能算得上是萧何的老师。
现在她这个做法直接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师徒名分,嬴子瑜就喜欢这种历史的幽默。
至于嬴政对嬴子瑜私自撮合李斯和萧何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当然不会。
某种程度上,被嬴子瑜时不时剧透历史的嬴政也爱看这种历史幽默。
嬴子瑜和刘邦、萧何两个人简单又说了一会儿,看着天色真的不早了就坐上马车回咸阳宫去了,顺便给自家大父剧透。
吕雉和萧何、刘邦目送着嬴子瑜离开后,萧何又重新感谢了一番吕雉。
“虽然吕姑娘只说自己是举手之劳,但是这对何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帮助,何再次感谢吕姑娘的帮助。”
吕雉微微一笑,接受了萧何的大礼之后,说道,“你我三人出身相同,又都是老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现在如此,未来也应当如此。”
萧何沉思了良久,最后还是接受了吕雉抛来的橄榄枝,“正是如此,以后还请吕舍人多多指教。”
吕雉满意萧何的识相,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邦,刘邦同样朝着吕雉作揖,“以后多多指教。”
这次的碰面就在三人的默契中结束了。
萧何来到咸阳之后一直住在刘邦家,所以两个人回去的路是一致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刘邦忍不住开口道,“你就这样同意了?”
萧何当然明白刘邦的意思,斜睨了一眼他,“你不也同意了吗。”
刘邦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我这也是看你同意了我才同意的啊。”
萧何却不信刘邦是跟着自己做的选择,“你这话说的可太违心了,即便我不同意吕雉的招揽,你也会和她结盟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和她结盟的好处。”
刘邦很想说不会,但是身边没有其他人,对面还是对自己了如指掌的好友,刘邦顿了顿,继而无奈一笑,“看来我刘季什么都瞒不过你萧何啊。”
萧何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刘邦黑心肠。
刘邦将手背在身后,感慨了一句,“吕雉这个女人还真的不容小觑啊,野心能力不俗,我都有点可惜没娶她了。”
萧何知道这是好友随口一说,于是让刘邦认清自己,“吕雉这人手段和心计都不俗,不是你能驾驭的。”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看不上你。
刘邦一噎,不想继续这种伤男人自尊的话题,“你说她为什么会找我们结盟?
按道理来讲,她是太孙心腹,又和阴嫚公主交好,据说和王家老二也有关系,这样的人完全不缺盟友啊。”
刘邦虽然很多时候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是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和萧何两个人完全就没有吕雉可图的价值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邦敢立马答应吕雉招揽的原因。
萧何企图在刘邦脸上看出点他开玩笑的痕迹,但可惜,刘邦是真的感到困惑。
于是萧何解释道,“吕雉有野心,而且她的野心导致她肯定不会让自己止步于一个小小的舍人,即便这个舍人是太孙心腹。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只是一个舍人,但有太孙为靠山,向吕雉伸手的不会少,但是如今情况恰恰相反。
根本原因就是她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她是女子。
虽然当今君上在还没有统一之前因为人才不够的因素,极力推行女子为官,但是女子为官者太少了,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项政策能不能一直延续下去。
如今的大秦几大势力可分为四个,老牌贵族、新生代贵族、女官以及被提拔上来的平民组成的寒门。
老牌贵族就是以李斯、王翦等人为首的大秦原本的官员;新生代贵族就是张良、项羽等人为首的原六国官员,相比其他两个势力,他们才是角逐的有力方。”
萧何话说到这里,刘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吕雉为首的女官们和寒门要想在这两方的夹击中生存下去只有结盟求存。”
萧何点点头,“而我们就是新生代的寒门代表。”
至于为什么寒门官员不说多,但也不少,至少小吏群体中还是以寒门为主,但是吕雉会选到他和萧何,刘邦自信认为这一定是他们能力出众而已。
“萧何啊,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吕雉这女人厉害了。”刘邦这次语气中是对吕雉的赞美。
萧何没有反驳刘邦对吕雉的评价,甚至他觉得吕雉不仅厉害,而且比自己也不差。
想到这里,萧何难免不会想到那个善解人意的太孙,“果然太孙和传言中的一样啊。”
“传言?什么传言?”刘邦摸着下巴的手一顿,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你难道没听过太孙殿下神仙下凡的言论?”
刘邦当然听过,“但这有什么联系?”
“你没发现吗,太孙殿下向君上推举的人,向张良、李由这些人都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到底是太孙慧眼识珠还是太孙有本事将庸才变成良才?”
刘邦听到后面都有点听不懂萧何的意思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想想之后见到李相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家了,刘邦打了个哈欠,提醒萧何别人再怎么样是别人的事,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让萧何也有个官做。
见好友如此萧何也将心里的没理清的猜测放到一边。
虽然有了嬴子瑜的保证,但是见李斯这件事还是不是很容易,之后萧何刘邦他们又上门了两次,结果这两次刚好又碰上李斯进宫。
本以为又要找吕雉帮忙的时候,萧何收到了李斯的帖子,邀请萧何刘邦上门一叙。
萧何当然没有不愿意的,立马和刘邦收拾了一下,在约定的时间上门拜访了。
萧何上门的时候在李府门口还碰上了李斯的儿子李由和太孙。
萧何和刘邦走进才听到两人的对话。
“李由姑父我这不都已经道歉了吗,你当时都原谅我了,现在怎么还说话不算话呢?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今天嬴子瑜是上门抓人干活的。
自从李由阴嫚成婚之后,已经七天了,李由七天没干活了!
结果嬴子瑜找上门说这件事的时候李由却用受伤为由,说还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并且还拉着阴嫚一起休息。
至于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就是一年前嬴子瑜唆使相里明找人殴打李由那次。
嬴子瑜明明知道这是李由的借口,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长辈且自己理亏呢,以及人家成婚七天就让人家干活的确也有些不厚道。
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大秦!
实验室真的离不开李由啊。
李由原本想继续拿乔的,但是眼神一撇就看到过来的萧何他们,于是收敛了一下。
双方互相行礼打完招呼后,李由说道,“父亲已经在正厅等候了,两位直接过去就好。”
说着就让仆人给他们带路。
萧何和刘邦跟着仆人走了,刘邦好奇回了一下头就看到嬴子瑜不知道说了什么后直接招呼人将李由拖上马车带走了。
“太孙殿下这么凶残?”
带路的仆人闻言笑着解释了一下,“这是太孙殿下和我们郎君开玩笑呢,公主就在车上,而且郎君本来就是要走的。”
听到仆人的回答,刘邦这才是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口,于是只能笑笑不说话。
没过多久两人就被带到了李斯面前。
萧何和刘邦照例先行礼,李斯就打量起眼前这两人。
说实话,一开始嬴政让李斯培养一下萧何的时候,李斯是拒绝的。
一是他不想培养出一个和自己争宠的人;二是自己也不缺徒弟。
这么多年君臣了,嬴政当然也了解李斯的想法。
说实话,对嬴政来说,李斯哪里都好,就一点,太小心眼了。
但是好在李斯的小心眼目前还是比较有分寸的,目前也只局限于在自己面前争宠而已,没有做什么陷害忠良的事情,所以嬴政还能接受。
所以嬴政很能明白如何让李斯改变想法。
“你和韩非曾经都是荀子的学生,且都才学出众。与韩非相比,爱卿定然是更胜一筹的,只是韩非有一点强过你——他有一个张良一样的徒弟。”
李斯不满,嘴硬道,“张良有才和韩非有什么关系,只是小时候教了人家一段时间,师徒情分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嬴政顺着李斯的话说道,“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则会固执的认为张良师从韩非啊。难道爱卿不想自己培养一个徒弟,超过张良吗?”
李斯原本想说自己已经有嬴子瑜这个徒弟了,但是最后没敢,嬴子瑜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嬴政。
“但是张良这样的天才可遇不可求,如果收一个庸才被张良比下去,臣还不如不收!”
即便李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张良的优秀。
嬴政安抚李斯道,“爱卿放心,寡人怎么会随便找个人搪塞爱卿呢,寡人为你找的徒弟不输张良。爱卿可以前去验验货。”
虽然李斯因为嬴政对他人的看重而嫉妒的泛酸,但多少还是勾起了兴趣。
所以有了这次和萧何他们的试探和见面。
第136章 多少年了,李斯还是放不下韩非
萧何的礼仪很好,一举一动不显怯懦,也不会让人觉得心高气傲或者桀骜不驯,整体非常对李斯的胃口。
李斯对萧何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于是立马扶起了萧何,“快起快起!”
至于旁边跟着的、仪态比之有些许懒散的刘邦,抱歉,李斯没关注,又不是自己未来徒弟的候选人。
“萧何,你可知我这次请你过来的原因?”
萧何之前就被嬴子瑜提醒过,所以心里是有点数的。
而且看李斯目前对自己的感官还不错,于是萧何稍微胆大的试探性回答道,“学生心中有些许猜测,只是恐猜测是假,所以不敢妄言。”
李斯哈哈大笑,示意李斯放心大胆的说,“妄不妄言的该有我来评判,自己担心就不说可会错过良机的。”
萧何进一步大胆开口道,“之前有幸在丞相府中的婚宴上偶遇太孙殿下。
与太孙殿下交谈一番后,太孙殿下曾说学生手段稍显稚嫩,做事可以,但不能独当一面。
不过太孙仁善爱才,惜我一身才华弃之可惜,所以曾提点我可以向丞相求教,若得丞相一二点拨,对我来说也是受益匪浅的。”
萧何这话不仅将自己和嬴子瑜的相识解释了一遍,而且对李斯的夸奖和对自己才华的显露也不刻意、谄媚,整个人谦虚又不失风骨。
李斯更加欣赏了,于是又问,“原来是太孙殿下的意见。
众所周知太孙殿下慧眼识人,所举荐的都是时间少有的良才,不知你可有什么本事能打动我,让我收你为学生呢?”
李斯说完还补充了一点,他现在没有一个弟子,如果萧何真的能让他起了收徒之心,那他就是李斯唯一的弟子。
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而这点,萧何也是知晓的,这是李斯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他才能真正平步青云,实现抱负。
所以李斯问出的问题的答案,既要符合李斯的胃口,又不能完全照搬李斯的政策主张。
好在这点萧何早有准备。
“自君上统一寰宇,海内澄清,一片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之下潜藏的暗流涌动却仍然不少。
各方势力之间的斗法争夺,学生见识短浅,尚不能完全言明,在此就不乱言得失了。
只是学生之前一直接触与律法相关的工作,所以就律法一道上还有三两句话能说一说的。”
李斯听到这话,眉毛微挑,没想到萧何居然准备从“法”的角度向自己展示能力和才华。
一下子来了兴趣,示意萧何继续说下去。
萧何见李斯目前对此没有排斥,于是定了定心神,他先夸了一遍李斯的能力和制定的律法的前瞻性和卓越性。
“如果你只是为了夸奖我,那你还是停止吧,我要听你的想法,比如我我指定的律法的意见,那才是决定我要不要收你为学生的最终依据。
昔日文信侯一字千金的事迹相信你有所耳闻,今日我也效仿一下,若是你能找出我的问题,且言之有物,我未必不会认可你。”
虽然李斯认为萧何的夸奖夸的人心情舒畅,但是他要听有用的东西。
“丞相之才学是我等法家弟子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学生怎敢随意指摘。
秦律虽好,但也不是完美。
丞相如今身居高位,指定的律法虽说尽量符合大秦现状,但是受到所处位*置的影响,这更多的只适用于大秦中上层,对底层百姓而言,有些太过苛刻。
因此如今的律法在距离咸阳越远的地方,效果越不明显。”
李斯刚刚对萧何说的让他给自己提意见其实只是话到嘴边的随口一提,没想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也不觉得萧何能提出什么有效建议。
对李斯而言,这次修改的律法可以说是他心血所化,没想到在萧何眼里却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这丞相制定的律法是空中楼阁,虚浮缥缈,没有实施价值?”
李斯保证,如果萧何敢说是的,不论这个“是的”是为了引出他自己的观点的话术,还是对自己欲扬先抑的铺垫,李斯都不会再看一眼的。
不过好在萧何并没有狂妄到踩着大秦制定律法的人的身体为自己铺路。
“丞相您误会了,学生并非说您制定的律法无用。
学生的意思是,您在丞相这样的高位上,所看到的必然不会是真真切切的百姓。
即便您见识过真实的百姓,也没有见过其他的确的,甚至是一些原本六国土地上的百姓。
而规范百姓生存生活的律法却是一项长期工程,毕竟只有长期积累才能知晓其中的不足。
而且很多地方是六国旧地,风俗本就和大秦有所不同,所以制定律法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将这点考虑进去。”
大概是萧何在工作中有太多话不吐不快了,于是一下子没注意,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秦律》,将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律法条文一条一条全都指了出来。
如果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看,萧何说的都比较在理,但是不巧的是,萧何对面站着的是李斯,还是一个小心眼的李斯。
李斯的脸都黑了下来,不过萧何没注意到,刘邦注意到了且给萧何不断提醒,但是萧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萧何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李斯撑起勉强的笑容,“我懂你的意思了。
而且从你刚刚说的内容我也能知道你这些年工作的确很认真,而且于律法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对如何修改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
难怪君上和太孙殿下对你赞不绝口,果然是一个才华经验的年轻人啊。”
听到李斯的夸奖,萧何面露喜色,“学生不敢居高,只是希望自己的拙见能对大秦有所帮助而已。”
可惜,萧何对李斯的想法揣测错了。
这里李斯脸色一变,变得非常严肃,“我虽然觉得你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不认为你太自傲了吗。
你不知道的是,大秦制定或者修改律法都是要参考近些年各地送上来的案卷,不存在你说的我们这群人不下基层。
更别说你所谓的能帮助我修改律法,仔细想来这也不过是你的一言之词,你如何保证我采纳了你的意见而修改的律法就能符合现在的大秦?
或者,我应该像向你征求意见一样,每一个郡县,每一个村镇都收集,你可知这是一项多么庞大的工作,其工作量不言而喻,完全不现实。
所以……”
后面的话李斯没有说完,但是萧何已经明白了,自己这次的剑走偏锋失败了。
不仅没有给李斯留下好印象,反而惹了李斯的厌恶。
好在这些年的小吏生涯早就锻炼了萧何的心态,即便被李斯这样不留情面的批评一通后,萧何也没有什么怨怼,只说了一句“学生受教了。”
之后就再无任何辩驳之语。
李斯其实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有点不讲情面,也是鸡蛋里挑骨头。
但原本李斯想的是,自己说完后就让萧何自述陈情的,结果这人直接没声了,不理解,“你不打算反驳我的话?”
萧何摇摇头,“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学生的确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这点是学生之错。”
但看着话有点像是萧何的赌气,但是李斯就站在萧何对面,一直观察着萧何的表情,确实没发现萧何言语中的不满。
李斯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挫败感,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是萧何,对面有人如此质疑自己,自己一定要与其争辩一番定个输赢才行。
这人如此,血性不够啊,李斯在心里给萧何的分数又降了一些。
但是李斯似乎忘记了,他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自己在高位久了的缘故。
如果他还是二十年前的客卿李斯,他或许也只能像现在的萧何一样忍。
可惜这一点现在的李斯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了。
见萧何不在为自己争取,李斯心中可惜了一下,学生资质不错,但是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可惜可惜。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萧何,你也别多心,你能力不俗,会有更好的机遇的。”
李斯这话虽然好听,但也是给萧何判了死刑。
萧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打算整理笑话刚刚李斯的话之后再寻个时间上门拜访的。
不过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个仆人从外面跑进来说是张良来了。
李斯端茶的手一顿,表情也肉眼可见的不好了,只问道,“他来做什么?”
因为张良是韩非的弟子,他和韩非关系恶劣,所以太和张良私交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他单方面敌视。
平时无所交集的,什么事情值得张良特意前来?
李斯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只是通报的仆人了。
好在张良非常贴心,没有让李斯为难仆人,而是自己向李斯解释了,“并非是公事,良此次过来是为私事。”
说完,张良人就出现在李斯面前了。
看着没有通报就进来的张良,李斯皱眉不悦,这人怎么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进来了,礼仪呢!
张良装作看不懂李斯的不悦,自顾自为自己的行为描补。
“丞相勿怪,实在是因为良受了君上的催促,在途中又遇上李由贤弟,他说丞相此时在家,直接去便可。所以良这才无礼叨扰了。”
这当然是借口,张良没等仆人通报就上门,就是担心自己按照常规流程上门,说明情况后,李斯闭门不见。
既然这样,还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李斯看到张良都搬出嬴政了,其中还有自家不孝子的手笔,只能忍了忍,压下心中的不悦问道,“既然说是私事,那斯也厚脸皮自称一句师伯,不知师侄前来所为何事?”
李斯和韩非之前都曾是荀子的学生,说一句师兄弟不过分,所以李斯这样称呼张良也没毛病。
张良笑了笑,表示当然没问题。
“师侄这次前来是想说最近就要到师父的祭日了,往年因为各方面原因,师侄不曾好好祭拜过师父。
但是如今师侄在君上面前留了名,想着是该好好纪念师父一番了,原本还担心有什么问题,但是太子殿下知晓后就表示不会有问题的,让我放心祭拜。
我想着师伯和师父同门师兄弟,感情不错,若是师伯愿意祭拜,师父在天之灵肯定会高兴的。”
李斯在心里冷笑一番,狗屁的感情不错,他和韩非这个小结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不仅没有感情,反而他还非常讨厌韩非,若不是韩非死的早,这人绝对会抢了自己在君上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的。
让自己去祭拜韩非,韩非开不开心不知道,他自己绝对会呕死。
但是李斯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思考了一番之后,面露为难道,“师侄所言甚是。
但是师侄有所不知,韩非之死乃是君上心中一根刺,这些年谁都不敢在君上面前提及韩非,即便是太子、太孙都是如此。
如今师侄想要为韩非举办大型的祭拜仪式,怕是君上那边就不好说吧。”
李斯以为搬出嬴政张良就会打消念头,但可惜李斯想错了。
“师伯放心,这件事情就是君上答应的。”
“什么?”李斯惊讶的声音都高了起来,为什么君上会答应这种事情!
张良仿佛没有意识到不对,为李斯好好解释了一番。
“这件事情本就是君上提起的。当时君上邀我问策,结束之后问我是不是韩非的弟子。
我说是的之后,君上就像打开了回忆一样,跟我说了好多和师父之间的经历。
君上说,如果不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误,或许现在和我师父也是一对君明臣贤的典范。
思及此君上借着怀念故人的由头让我牵头拟办我师父韩非的祭拜仪式。”
这个解释是李斯没想到的,李斯听完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多年都没想起韩非,现在就像回忆起来了?李斯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肯定是张良在君上面前说了什么。
张良像是李斯肚里的蛔虫一样,“我也好奇君上为何如此说,但是君上回了我一句,‘你真的很像韩非’。
我猜想大概是君上看到我之后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我师父的好了吧。”
还真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看来师侄在君上心中位置极高啊。”
李斯的酸言酸语张良不在乎,甚至还觉得李斯的理智还没有摧残完,于是继续刺激道,“师伯说笑了,良在君上心中能有什么位置,不过是托了师父的福。
君上认为师父会教徒弟,给他留了个勉强能用的人罢了。”
这话到了李斯耳朵里就变成了:是的没错,我会教学生,而且我的学生身上有我的影子;今后只要我的学生在大秦朝堂上一天,你的君上就能记住我一天。
李斯,你赢不了我!活着,你赢不了,死了,你照样赢不了。
李斯忍不了了,不就是教学生嘛,谁不会啊!
张良看着李斯面目扭曲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问道,“师伯看样子不太高兴,是不想去吗?是因为和师父关系不好吗?
还是说坊间传闻,师父是死于您之手不是空穴来风?若是如此……”
李斯怎么可能让张良诬陷自己,即便不愿意也咬牙切齿的回答道,“师侄放心,当日我一定到场为我师弟祭拜!”
张良觉得刺激够了,于是准备离开了,“君上的要求良已经带到了,良看到师伯府中有客,本就有所打扰,更不好继续下去,所以先告辞了。
十日之后的祭拜仪式,郊外师父的墓前,师伯千万不要缺席啊。”
张良说完后就离开了,转身动作毫不留情,完全不管身后的李斯的愤怒。
第137章 扶苏离开和萧何拜师
清风和畅,天色微亮,今天一大早嬴政就带着嬴子瑜等人来到官道上为扶苏送别。
因为今天是扶苏去邯郸就职的日子。
显而易见,之前张良提出的代替分封藩王的陪都制度经过几个月的商讨完善终于得出最后结果了。
为了更好的抵御边境匈奴和同化六国旧地百姓,嬴政力排众议设立了两个陪都,一个在邯郸,一个在寿春。
邯郸作为抵抗北边匈奴的战略要地自然是扶苏这个太子前往坐镇嬴政才更为放心。
而去寿春的人选,嬴政起初属意的是公子高,毕竟公子高一直从事文化工作,用文化渗透的方式同化楚人用的得心应手。
但可惜公子高胸无大志,他的原话,“父亲你是了解我的,我搞搞文艺还行,但是让我治理一方百姓真的就太为难了。
别到时候移风易俗还没搞好,我自己先把寿春那块儿治理烂了。”
公子高别的不行,自知之明是一等一的清晰。
嬴政虽然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是实话。
就在嬴政惆怅人选的时候,刚成婚没多久的阴嫚为自己争取权利了。
“女儿愿意为大秦镇守寿春,十年之内让当地百姓只知大秦,不知前楚。”
阴嫚有这样的气魄嬴政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些年阴嫚的工作嬴政看在眼里,她做事没有不放心的。
所以几天前阴嫚就带着嬴政的旨意前往寿春了。
至于公子高,嬴政虽然不让他坐镇寿春,但是也不能闲着,洛阳这块儿文学殿堂适合他。
不过这事儿后面再说,今天的主角是扶苏。
嬴政看着背上行囊初次离家的扶苏,难得抛开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嘱咐道,“邯郸路远,这一去五年起步,上不封顶,回来也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多写些家书回来,别忘了咸阳还有挂念你的朕……朕是说小鱼儿会挂念你的。”
别扭且在儿子面前不善言辞的嬴政话说到一半还是改了,不过扶苏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了,多少也了解自家父亲。
“父王不要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况且儿臣此番前去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年底述职,父王还是能看到儿臣的。”
甚至为了活跃气氛,扶苏调侃道,“这些时候跟父王顶嘴的多了,马上要有很长时间不见了,父王朝堂上也能安静些。”
嬴政被扶苏这话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在朝堂上给寡人气受啊,那你就不能忍着点?”
扶苏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吗。”
嬴政看着扶苏,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的动作,以掩饰他的一些失态。
然后故意说道,“朕之前早就说了,让大臣一块儿来送行,就像之前阴嫚那样,你非不听。
现在冷冷清清的像什么样子,一点也没有大秦太子的气势。”
扶苏也知道这是嬴政转移话题,顺嘴安抚道,“又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再说了阴嫚前去寿春已经有过一次大排场了,短期内再来难免劳民伤财,没必要。”
“你是寡人的太子,是大秦未来的君王,前往邯郸抵御外敌以保社稷安定,百官相送有何不可!”
不过嬴政也就是说说,他当然知道自家儿子的考量。
对此扶苏也只能无奈笑笑,然后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嬴子瑜,揉了揉脑袋,“阿父和阿母要去邯郸了,在咸阳要听你大父的话。”
该说的扶苏在走之前早就和嬴子瑜说了不下八百次了,嬴子瑜就算是笨蛋也记住了,所以这次扶苏只强调了这点。
这次扶苏去邯郸,嬴子瑜一开始就定下要留在嬴政身边教养的,所以王舒一直纠结是留还是跟着扶苏走。
对嬴子瑜的母爱都快超过对扶苏的夫妻之情的时候,嬴政给他们做了选择,“太子妃跟着太子一块前往,小鱼儿有寡人看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邯郸那边没有小鱼儿影响,你们趁此机会给小鱼儿生个弟弟妹妹做帮手才是要紧的。”
是的,嬴政还没有放弃催扶苏和王舒生孩子的念头。
这场简单的送别不过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宫人上前提醒嬴政,如果扶苏他们再不走就要错过到达驿站休息的时间了,这样很大可能会露宿荒野。
听到这话的嬴政和嬴子瑜即便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催促他们离开。
“好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于是,在一步三回头中,扶苏牵着王舒,带着张良、陈平、刘邦和萧何等人走上了前往邯郸的路。
张良和陈平跟着扶苏离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主要是刘邦和萧何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跃成为扶苏身边的得力助手是很多人不理解的。
说起这事儿还要从萧何拜见李斯开始说起,
一开始因为萧何的剑走偏锋,李斯对其的印象大打折扣,已经不打算受萧何为徒了。
但是关键时候张良出现了,狠狠刺激了一下李斯。
众所周知,李斯对韩非是很嫉妒的,不仅求学时候如此,在知道嬴政喜爱韩非的见解的时候更是如此,于是单方面将其看作是自己的对手。
站在李斯的角度来看,他自问与韩非相比不输他一点,但是求学时荀子更加偏爱心思纯粹的韩非,对他这个汲汲于名利的人颇有微词。
即便这只是李斯的臆想。
所以拿韩非刺激李斯,百试不爽,张良在心里对自己师父道了声歉。
所以当时李斯看着奸计得逞的张良潇洒离去的背影,恨的是痒痒。
甚至不顾萧何刘邦还在旁边,直接大骂张良,“奸佞小人,就会在君上和太子面前作秀!”
骂的时候还不肯放过韩非,“韩非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居然还能在君上心里有一席之地,祸害!”
李斯气的骂人的话都没有逻辑。
骂来骂去李斯意识到一点,现在他比韩非强很多,但是只有在弟子方面输了。
尤其这个张良完美到他都感受到了威胁。
不行,他比韩非厉害,弟子也一定要比韩非强。
李斯来回变换的脸色和对张良韩非的咒骂让萧何和刘邦意识到现在如果不走,他们就要被灭口了。
但是李斯却拦住了他们,“你们要走?”
刘邦率先嬉皮笑脸的解释道,“丞相有所不知,我看着提案也不早了,再待下去可能就会打扰到您了。”
李斯当然知道这两人在害怕什么,“是担心你们打扰我还是担心你们知道太多被我灭口?”
刘邦脸色一僵,没想到李斯不仅这么小心眼,嘴还这么毒,居然直接把他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一下子也只能尴尬在原地。
萧何有心为刘邦解释一下,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李斯打断了。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承认,还杀人灭口,你们真当我制定的《大秦律令》是摆设?真当君上会纵容违背他的统治根基的人活着?”
萧何本人一直和律法打交道,对自己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很羞愧,倒是刘邦无知无觉,一点没有玷污法律的感觉。
“丞相教训的是,是学生没有学好,学生这就回去勤奋读书。”
说着就拉着刘邦准备跑路。
李斯脸色更黑了,“跑什么跑,你还没拜师,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有脸回家?”
李斯一句话硬控萧何三秒,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李斯以为萧何没有动作是不愿意,冷声开口道,“怎么你不愿意?”
刘邦见萧何还处于兴奋和蒙圈当中,立马推了一下萧何以做提醒。
而回过神来的萧何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跪下,“学生不敢,学生愿意,学生拜见师父!”
萧何这样明显高兴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李斯,稍稍缓过些来之后立马吩咐自家仆人准备拜师仪式。
刘邦看着动作迅速的仆人,不自觉说了一句,“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仅是李斯就连萧何听到刘邦这话都面露不赞同。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是落到实处最放心。
于是,萧何的拜师仪式就在一键加速中迅速完成了。
尘埃落定之后,李斯将萧何拉了起来,非常郑重的嘱咐道,“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了,也将是唯一一个,有些事情我要事先跟你说清楚。
之前太孙殿下曾经在我这里求学过一段时间,虽然当时是按照师徒来称呼的,但是严格来说太孙殿下并非我的弟子。
所以你们不得以太孙殿下的师弟在外惹是生非,即便太孙仁善,会因此对你们另眼相看,但是你们不能全盘照收。
如果不听,被我知道了一定严惩不贷!”
这点萧何当然不敢说不。
“还有一点,也是目前最最最重要的,你要刻进骨子里的,一定要超越张良那小子!”
见李斯铺垫了这么久还以为是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多少有点落差。
更别说刚刚见到的张良,再回忆起这段时间听到的张良的事迹,萧何很是为难,“张良智谋无双,我恐……”
还没说完就被李斯打断了,“张良算什么智谋无双,你是我的弟子,绝对不比他差!”
也不能比他差。
李斯某名有信心,一个能被嬴子瑜记住的、花心思安排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出类拔萃的人才再加上他的倾心培养,超越张良绝对不是难事。
萧何见李斯现在只是情绪上头,也没有蠢到继续顶撞,只是好生安抚。
张良现在不仅是君上面前的红人,和太子、太孙之间的关系也不差,而自己现在忙活了半天也只见到太孙,和张良相比差远了。
但是李斯却表示这不是困难,“我儿最近成婚,说是要和妻子一同出游一段时间,说什么度蜜月。
虽然我不懂这个,但是目前他走了,太子身边正好缺一个得力助手,你先和我学一段时间,我再将你举荐给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还看了一眼刘邦,这两人形影不离的,李斯好心买一送一,“你这好友也是个人才,到时候和你一起来我这边学习,一起为太子做事。”
萧何大喜,但是刘邦有点不愿意,“我来丞相这边学习是不是也要拜师?”
李斯摆摆手,“只是一同旁听,不做师徒。”
刘邦松了口气,虽然成为李斯的弟子利大于弊,但是刘邦就是不喜欢。
该交代的事情李斯都交代完了,也真的时间不早了,于是李斯给萧何一本自己多年来的法家心得的书,约定后下次上门求学的时间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李府没多久,就在一处转角碰到了早该离开的张良。
很明显张良是特意在这里等候萧何和刘邦的。
见到张良的邀请,萧何和刘邦都觉得眼前这人不怀好意。
尤其是刘邦,自己之前找他搭讪,张良一直爱答不理的,现在却一副热情的样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刘邦还是懂的。
但可惜,不管她们两个多么不愿意,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两人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上了马车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另外的惊喜等着他们。
萧何和刘邦看到上首坐着的男人,立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扶苏虚扶一下,让两人起身,“我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扶苏见萧何和刘邦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也就不和他们卖关子了,直接说了他前来的目的。
萧何和刘邦对视了一眼,“招揽?”
刘邦还能理解,毕竟是在君上面前露过脸的,太子招揽情有可原,但是萧何?
“还望太子赎罪,何能问一下原因吗?”
扶苏做事一向直来直去,萧何有疑问也就直接回答了,“因为我认为先生有才。”
“只有这个?”
“当然!”
很抱歉,这个解释别说萧何了,就连刘邦也说服不了。
扶苏看到面前两人这样谨慎的样子,无奈和张良对视了一眼,“子房,果真如你所说,这两人心志坚定啊。”
一边的张良艳丽无双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只对扶苏说道,“这不正好要恭喜桥松你喜得良才吗?”
这两人的对话让萧何和刘邦更摸不着头脑了,上位者的哑谜真讨厌!
扶苏不忍心自己看好的大才被蒙在鼓里太久,解释道,“邯郸将要组建一套和咸阳相似的朝廷运行机构,这是一条捷径,我认为你们会愿意。”
扶苏要去邯郸就职,自然要带一批人过去,只是臣子好寻但良才难得,满打满算也就张良和陈平愿意和他一起去邯郸。
所以扶苏将目光投向了传说中的“汉高祖”和“萧相国”。
和扶苏想的一样,有这样弯道超车的机会,这两人绝对不会放过。
第138章 又要上学了
随着马车一路向前驶去,与咸阳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扶苏和王舒夫妻两个只能互相依偎着安慰对女儿的不舍和思念。
和扶苏和王舒俩为人父母的担忧不一样,张良和陈平却动力满满。
只不过张良看着上了马车就一直动来动去的陈平,有些毒舌的提醒了一句,“陈平兄,从这里到邯郸还有很长一段路,稍微需要平复下心情最好,可千万别把坐垫磨穿了。”
陈平听到张良的调侃,虽然感到抱歉,但是仍旧是控制不住自己。
“子房兄你有所不知啊,我们现在走的路可不是一般的路,而是一条康庄大道。我这也是苦尽甘来了,怎么可能不激动啊。”
张良当然知道陈平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纠正了一句,“陈平兄这话不对了。
自从成为太子殿下的门客开始,就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何来吃苦一说,更别提苦尽甘来了。
张良和陈平因为扶苏的关系,这些年也可以称得上是关系不错,所以张良听到陈平有些随意的话的时候,才有此提醒。
谨言慎行是官场保全自身的一个重要手段。
陈平这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里的不妥,呸呸几下连忙改正。
“我这就是太激动,一时失言,子房兄说的没错,遇见太子开始就是幸运的开始。
但你也知道,之前虽说是在太子殿下手里做事,但我一直没什么正经官职,只是一个门客幕僚,做一些太子殿下吩咐的琐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跟着太子殿下去邯郸,那可是有名有份的,我起步就是少典客。”
这可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啊。
“虽然邯郸这个陪都的典客比不上中央的典客,足足低了一级,虽然去了邯郸被调回中央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我高兴啊,从受到任命开始我就高兴,我这算是祖上积德,冒青烟了,先祖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
陈平想到当时自家夫人和闺女儿子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心里满满都是开心和满足。
张良清楚感受到陈平的快乐,所以也就没有重复提醒刚刚话里的不妥当。
不过对于陈平为什么因为一个少典客就如此高兴,张良只能勉强理解,毕竟对张良来说,他家祖上做官相国起步,巅峰时期甚至做到了“只知韩相,不知韩王”的。
而且韩国即便再弱小,也是和曾经秦国一样的诸侯国,含金量不是现在他的位置能比的。
陈平看着张良没有特别激动,十分佩服道,“要不说子房你能做少丞相呢,这样都能做到宠辱不惊,我就没你这么好的养气功夫。
我妻儿都为我高兴,我就更加高兴,就是这次去的匆忙,不能带上他们。
等我在邯郸安定下来,我就把他们接过去,一家团圆。”
陈平对未来的美好期愿感染到了张良,他也愿意和陈平多说些其他东西。
“不够,邯郸只是陪都,陪都得丞相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要做就做未来大秦的相国。”
张良给自己的规划就是,给扶苏做丞相,给嬴子瑜做相国,甚至努努力在扶苏手里就做到相国的位置。
这点陈平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还是非常配合的提前恭喜张良,祝福他早日得偿所愿。
至于陈平自己,做个少丞相足以。
两人说笑恭维一番后,陈平眼神往后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邯郸自从提级成为陪都之后,整套官员一律按照中央配置。
三公之中的丞相和太尉由你和蒙恬将军担任我没意见,只是这萧何和刘邦是什么来历,居然得到了太子殿下的信任,去邯郸也是少廷尉、少少府起步?”
(这里私设“少”是用来区份陪都官职和中央官职的。)
张良疑惑陈平的明知故问,“不提其他,只说萧何是李斯的亲传弟子这一个身份就绝对能让太子殿下对他另眼相看,以少少典的待遇相请。”
甚至因为是李斯的弟子,他们考虑的是待遇是不是低了,而不是待遇是不是太高了。
你说太高不足以服众,不会的,即便现在不到这个位置,以后也会到的。
更别说当初李斯在知道他们要去邯郸,知道了在邯郸张良为相,萧何只是一个廷尉的时候,非常不乐意。
想过上书嬴政,请求嬴政给他的弟子升一升官的;或者给张良降一降,总之不能让自己的弟子低人一等。
李斯这人虽然小心眼,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尤其萧何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之后,传承自己学说的继承人,在他心里仅次于儿子李由。
好在虽然李斯被嬴政惯的有点恃宠而骄了,但是萧何理智还在,关键时候拒绝了李斯的好意,这才没有让扶苏难做。
“子房你为大秦献过策,也是太子多年好友,为太孙治理了多年的封地,虽无丞相之名,但有丞相之实,君上如此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陈平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但是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除了君上安排的一些官员,其他的则是太子殿下所选。
我们跟随太子殿下也好多年了,得此殊荣无可厚非,但是萧何和刘邦怎么就让太子殿下另眼相看了?仅仅因为是李丞相的原因?”
这点就是陈平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难道他俩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不知道。
张良担心陈平的随口抱怨是真实嫉妒,担心怨恨不消会影响日后同事之间的相处,进而影响工作开展,不利于他抱负的实现。
于是耐心解释道,“他二人才华不低。
之前一个月,他们都在李丞相处学□□殿下请教李丞相的时候很容易碰见,这时候太子殿下就会与他们谈论一些政事。
从与他们的交谈中,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这两人虽然出身乡野,但是乡野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我们不一样。
一来二去,太子殿下将他们引为知己,交付信任也不是难事。
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太子,性情中人,对待自己认可的人完全信任不相疑。”
张良以为自己的解释能打消陈平心中的不满,不过其实这次是他想多了。
陈平那话只是随口一问。
但是有了张良的预防针,陈平能更好接待刘、萧二人。
张良看到陈平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也就不再说其他的废话,而是拉着陈平继续畅想未来,顺便商讨制定到邯郸之后的一系列政策。
邯郸将是他在大秦政治舞台上亮相的第一站,一个真正展示他全部才华的*地方。
他目前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会在这里得到实践,所以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一定要烧的旺,烧的好。
另一辆马车上的刘邦和萧何这两人,既没有扶苏夫妻俩对家人的思念,也没有张良陈平对未来的踌躇满志。
这两个人正坐在马车里互相大眼瞪小眼的。
很长时间过去之后,刘邦率先败下阵来,“得了,我从小就比不过你玩沉默,你赢了,我认输。
但是兄弟啊,从出了咸阳开始你就一句话不说,你到底怎么了,不开心?”
萧何并非是不高兴,也不是对扶苏有意见,他就是习惯性想的多。
“刘季,你说咱们现在跟着太子殿下走的真的是一条捷径吗?”
刘邦缓缓转过头,幽幽的看着萧何,“其他暂且不提,只一点我要纠正,我叫刘邦!”
当初在第一堂课上,李斯对刘邦唯一的要求就是改名,因为“刘季”太不好听了。
李斯当时的原话是,“你们两个人未来是大秦的官员,即便是你不是我的弟子,但是得我教导未来官职不会太低。
而名字是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更不能太随意。”
刘季,顾名思义刘佳最小的儿子,以前可以这样叫,现在如此就不妥了。
于是,刘邦当着李斯的面,给自己选“安邦定国”中的“邦”子,取名叫刘邦。
萧何见状立马改口,“好好好,是刘邦,你现在叫刘邦。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走的这条捷径真的是捷径吗?”
刘邦歪着身体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未来的事情未来才会发生,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这就是捷径。
咱们现在一个是少廷尉,一个是少少府,官职很大了,放从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甚至对我来说,即便一辈子做个少少府我也乐意。”
刘邦目前还是一种无赖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作为好友的萧何却比刘邦更加了解他自己。
“你现在觉得满足只是因为新鲜,但是等你在少府一职上干的久了,不出三年你就会不满足的。”
这点刘邦不否认,但是刘邦有个好处就是他比萧何看得开。
“萧何啊萧何,我发现你现在怎么畏畏缩缩的了。
如今大秦百废待兴,正是我等有识之士、有志之士实现价值的好时候。
想要加官进爵那就好好干呗,反正我们都没到不惑之年,正是奋斗拼搏的时候。
更何况君上和太子都不是抠门的人,也不是会忌惮功高盖主的人,只要咱们有政绩,有君心,还怕少了晋升的机会吗?”
某些时候,刘邦就是这样的乐观且自信。
萧何看着这样雄心勃勃的刘邦,仿佛看到了未来他们站在大秦臣子巅峰的场面。
冷不丁泼了盆冷水道,“你想的很美好没错,但是你别忘了咱们前面还有张良、陈平这些人呢。”
刘邦摆摆手,“张良又怎么了,你别忘了你的老师可是李斯啊,而且你老师也给你下大了超越张良的任务。
我非常看好你!
至于陈平之流,甚至不如张良,对你就更没有威胁了。”
萧何听到刘邦这样说终于回过味来了,冷笑一声,“我就说你怎么这么自信,合着是把重担压我身上了?”
刘邦完全不怵萧何,反而很有道理的回答道,“你是被丞相选中的人,自然有过人之处,我这不仅是相信你,也是相信丞相的眼光。”
回应刘邦的是萧何的一个白眼。
这边提到李斯,萧何也想起来,“我与老师相处不过一月由于,感情深浅不说,接受他教导的时间也短。
空有个师徒之名,没尽到半点弟子的责任,如今往后就是光占便宜了,想想就羞愧难耐啊。”
李斯自从知道萧何要跟着扶苏去邯郸,这一个月里绞尽脑汁给萧何灌输学习内容,力求短期内将萧何改头换面。
“邯郸是一个新的战场,虽然你开局比张良低一点,但是没关系,时间还长,你要多学些我的本事,在太子身边将张良比下去!”
填鸭式的教学有用,但时间毕竟太短了。
刘邦知道萧何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责任感和道德感太强了,一方面担心别人误会自己,另一方面也还怕自己没有学会,完不成李斯的愿望,
“与其担心这么多,不如想其他的办法。反正邯郸和咸阳也不算太远,以后有不懂的时常写信问问丞相不就行了。
多多联系维系感情。
你是他的弟子,承载着他的希望,他肯定不会对你的问题置之不理的。”
萧何很羡慕刘邦的乐观,仿佛在他心里什么事情都不能算问题,都能解决,非常认真的说道,“你未来成就绝对超过我。”
刘邦坐没个坐相,听到萧何这话却表示,“这和未来成就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是你们这些人想的太多,胆小鬼。”
萧何被刘邦一噎,不想去争辩这个话题,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而是正常的三思而后行,是谨慎,是一步三算。
路的另一头,嬴政和嬴子瑜看着去邯郸的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后,也就带着人转身回咸阳了。
因为今天无事,所以一群人走的不快,走走停停的,就当散心踏青了。
然后嬴子瑜人还没进城呢,就被嬴政告知了一个噩耗——又要开始上学了。
对于大秦目前这种学不下去就罚抄的风气,嬴子瑜是深恶痛绝,所以对上学这事儿是抗拒的。
但是如今这点嬴子瑜都能接受了,因为还有个比上学更可怕的消息,淳于越是她的老师。
没错,这次在嬴政千挑万选之下最后选了八个老师,其中一个就是博士淳于越。
嬴子瑜对淳于越这人是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她没见过,熟悉是因为受了前世“淳于越教坏扶苏”这一言论的影响。
所以嬴子瑜抗拒也情有可原。
第139章 嬴子瑜和淳于越的交锋
“可是,大父为什么啊!”
嬴子瑜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自家大父非要执着于把淳于越打包送给自己的原因。
嬴政拨弄了一下刚刚顺手摘得花草,然后非常自然的插到嬴子瑜的头上,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一样。
“你现在是太孙了,要接受太孙的正统教育,你父母把你留在大父身边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嬴子瑜还有自己的道理,“大父,我本来梦中就有神仙教学,该学的常识我都知道,只需要有一两个老师就够了,没必要八个吧。”
嬴政睨了一眼嬴子瑜,“你不会觉得太子太孙的教育很简单吧?
除了文学、律法这些你已经学过的,你还要学前代历史,学习百家经典,培养军事才能。
甚至骑马射箭这些你也不能丢下,至于像大秦的风俗、地理等你也要涉足,如此才不会被手底下的人欺骗。”
而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嬴政看了眼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嬴子瑜,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道,“原本从李斯不再担任你的老师之后,朕就应该立马将接替的人送到你面前。
只不过当时事情太多,你阿父也说不急一时,多让你开心一段时间才暂时没提及。
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是命令。”
这道理嬴子瑜都懂,为了做好皇帝,为了穿成大秦,这些她必须听话,“但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博士淳于越呢?
我记得大父你提到过这人,当时我就直接拒绝了,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嬴子瑜在心里暗戳戳吐槽一句,真不知道这个淳于越给自家大父灌了什么迷魂汤,在朝堂上都那样骂了,大父居然还继续重用,甚至还把人送到自己身边。
嬴子瑜的抗拒嬴政看的很清楚,于是解释道,“这淳于越虽然性格顽固了些,情商低了些,骂人狠了些,但确实是有才华的。”
嬴政这话太委婉了,淳于越的性格是有些顽固吗,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嬴子瑜甚至脱口而出一句,“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折寿的吧。”
嬴政听到嬴子瑜不着四六的话,立刻呵斥,“说什么胡话呢!”
虽然从心底里也很认可嬴子瑜这话,但还是继续强调淳于越知识储备丰富,教嬴子瑜绰绰有余。
嬴子瑜撇撇嘴,不上当,“大秦有才学的人多的是,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比肩淳于越的。”
当然不是,但是才学比淳于越高的人都拉去干活了,淳于越纯靠他的低情商让嬴政不知道怎么用他。
嬴子瑜震惊嬴政的无耻,“大父这是把我当鸡肋处理站了吗!”
嬴政看着嬴子瑜气呼呼的样子连忙安慰。
说句实话,真的让嬴政下定决心让淳于越成为嬴子瑜的老师还真的是因为淳于越这张淬了毒的嘴和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
这些年嬴政早就发现嬴子瑜身边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如今围在嬴子瑜身边的臣子都对嬴子瑜言听计从。
这些人说是臣子,但更多的是看着嬴子瑜长大的长辈,要么就是跟嬴子瑜一块儿长大,从小就把嬴子瑜当老大的孩子。
他们对嬴子瑜的态度就是宠着、惯着。
如果嬴子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没问题,但是嬴子瑜未来是皇帝,是大秦的帝王。
她身边一直是顺着她心意的人,这些人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将她牢牢围住。
现在嬴子瑜脑子清醒不会有什么,但时间长了,成功太容易了,嬴子瑜是不是会成为刚愎自用的人,会不会听不进逆耳忠言?
这些都不是一个好的帝王该有的品质。
这些都是嬴政再活一世感悟所得,所以嬴政要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在嬴子瑜还小的时候纠正她爱听好话的毛病。
嬴政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了嬴子瑜听,“你阿父我不担心,他虽然固执了点,脑子一根筋,有时候像个犟驴,但是旁人的劝谏他听得进去。”
嬴子瑜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骂。
“但是你和你阿父不一样,你太像朕了,性格完全就是翻版的朕,朕了解自己,所以朕也了解跟朕性格一样的你。”
或许嬴政和嬴子瑜性格乍一看不一样,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嬴政从小到大都要靠自己,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算计。
而嬴子瑜不一样,从小生活幸福,所以一直是乖孩子的形象,听话懂事。
但是看两个人的行事作风就能发现,一样的离经叛道,一样的乾纲独断,一样的自我,一样的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嬴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嬴子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拒绝淳于越的可能性了。
好吧,即便没有这些理由,嬴子瑜也拒绝不了。
嬴子瑜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倒要看看这个淳于越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然后一个月之后,在公子高和将闾非常高兴的找嬴子瑜的时候发现,嬴子瑜现在的状态十分萎靡。
公子高大吃一惊,“小鱼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话本里被吸干精气的人一样。”
将闾也是一样的想法,甚至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强作担忧。
嬴子瑜撑开无神的眼皮,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两个略有幸灾乐祸样子的长辈,“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公子高抿了抿嘴,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说道,“这是什么话,小鱼儿就是这么揣测我们做长辈的好心吗,仲父太伤心了!”
嬴子瑜对着公子高皮笑肉不笑一番,反而看向将闾,将闾立马摆摆手,“我和二兄不一样,我可不是来看小鱼儿你的笑话的!”
公子高不依,“好啊老三,你这就背刺我了?”
眼看着兄弟俩要说一些没用的废话了,嬴子瑜把书一扔,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所以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公子高看着萎靡不振的嬴子瑜,啧啧了两声,“这淳于越的威力还真大啊,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鱼儿都受不了他那张嘴了。”
嬴子瑜侧目而视,“没有受不了,而且刚刚的那番探讨争论,我赢了!”
是的,这次公子高来找嬴子瑜正是因为听说嬴子瑜和淳于越大吵一架的事情。
本来这事儿不算大,谁让淳于越和嬴子瑜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关键吵完之后两个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异口同声的说只是切磋交流。
因此短短一个月咸阳宫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次不知道嬴子瑜说了什么让淳于越如此破防,直接去找嬴政告状了。
“告状?他怎么这么输不起!”嬴子瑜强烈谴责。
公子高往嬴子瑜对面一坐,“所以你告诉仲父,你俩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你又说了什么?”
有此一问,嬴子瑜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样,“仲父,我发誓,我这次什么重话都没说。
我就说了一句情商低和耿直是两码事,找茬和忠臣也是不一样的,偏偏别人就算了,可别真把自己也洗脑了。”
“这还不算重话?”公子高脱口而出。
嬴子瑜点点头,“这就是实话啊,怎么能算是重话呢。”
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很简单。
今天淳于越照例给嬴子瑜上课,说起了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讲完之后问嬴子瑜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嬴子瑜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答案,“告诉我们要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
淳于越点点头,虽然回答的很对,但是他还是有点不太满意,“太孙殿下能领悟到这层意思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还不够。”
嬴子瑜表示洗耳恭听。
“为君者不仅要学会广开言路,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更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不然臣子纳谏君王不受或者受了但是不以为然也是不妥的。”
嬴子瑜不知道淳于越说这话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还是指桑骂槐,借机说她没有自知之明。
鉴于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式,嬴子瑜直接说了一句,“邹忌纳谏也是有纳谏的艺术,从自身出发,推己及人,语言委婉,因而齐王才愿意听从。
如果邹忌直接上来就说齐王小心眼,不从虚心纳谏,大概率齐王都不会听他把话说完。
所以我觉得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做臣子的想君王纳谏的时候要有智慧,要有技巧,不然也是枉然。”
说完嬴子瑜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淳于越,把淳于越噎的一下子没说的上来话。
“你这……”
嬴子瑜歪头,“怎么了老师,学生说的不对吗?”
“为人臣子就该用最犀利的话语点醒昏聩的君王,如果为了照顾君王的面子,担心君王听到实话的心情而畏首畏尾,这种臣子与怯懦小人有何区别!”
嬴子瑜不甘示弱,“可是学生觉得如果每个人说话都像老师那样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那迟早完蛋。
学生不想像老师一样被所有人讨厌。”
淳于越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如果我的话能刺穿虚伪,那即便被所有人讨厌我也不悔。”
哇哦,多么高尚的品德,多么慷慨激昂的陈词,嬴子瑜忍不住都要为淳于越鼓掌了。
然后嬴子瑜回答道,“可是老师,说话难听和振聋发聩是不同的,情商低和耿直是两码事,找茬和忠臣也是不一样的,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真把自己也骗了。”
嬴子瑜这话刚说完,就看见淳于越一副深受打击要晕厥的样子。
嬴子瑜意识到不好,这人不会要碰瓷吧,连忙上前查看淳于越的情况,“老师你可千万别晕过去栽赃我啊!”
这话一说完,淳于越如嬴子瑜所愿,水灵灵晕过去了。
“我还以为老师是找夏无且大夫去了,没想到是去找大父了,真玩不起!”
公子高和将闾早就受不了了,两个人稍微缓过来一点后,说道,“小鱼儿还是想想怎么办吧,万一父亲生气了总要有对策的吧。”
嬴子瑜当然知道要想办法,但是这么久了,嬴子瑜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要生活在老师的阴影之下?”
这一刻嬴子瑜万分共情唐太宗李世民,并且非常佩服。
这边叔侄三个人在商量对策,那边淳于越已经告完状了,甚至非常郑重的给嬴政跪下谢罪。
“臣自觉无法承担起教育太孙的重担,太孙想法奇特,思想别具一格,若君上不出手,那臣只能请辞了。”
第140章 三个臭皮匠,顶不了诸葛亮
淳于越这段话看似是在示弱,但其实是以退为进,逼迫嬴政立刻出手管教嬴子瑜,或者嬴政发布一道命令让淳于越更加有资格管教嬴子瑜。
淳于越的这点小心思嬴政当然看出来了。
不过有点尴尬的是,嬴政看到淳于越这个样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更好的解决这个问题,而是满意。
因为现在淳于越和嬴政说话的方式已经开始委婉了,不像以前那种横冲直撞、忠言逆耳了。
嬴政非常庆幸将淳于越交给自家小鱼儿,简直就是明智之举、神来之笔,两个人都变乖了,一箭双雕!
嬴政甚至抽空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恶人自有恶人磨。
想完之后嬴政立马将这个词甩出了自己的脑海里,自家小鱼儿聪明乖巧,才不是恶人,不能这样抹黑。
嬴政心理活动非常活跃,但是表面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淳于越见状还以为嬴政是在纠结,是在犹豫,于是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君上明鉴,臣自认为自己才疏学浅,而太孙殿下又有自己的想法,教授太孙殿下之事君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话的时候,淳于越背脊挺直,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瞧着还真有了点动真格的意思。
嬴政当然不会同意淳于越的请辞,只把这件事情定性成两个人之见的小矛盾。
于是笑着宽慰道,“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两个人相互交流经验和想法,只是小鱼儿还太小了,说话有些没轻没重的。
这点当然是小鱼儿的不对,所以往后还需要先生多费心教导。”
总之嬴政就一个态度,淳于越他是不会调离嬴子瑜身边的,为此嬴政还特意夸奖了一番淳于越。
比如淳于越才能品德上佳,为人正直不屈,敢于直谏等等。
当然,除了给淳于越戴高帽之外,嬴政还一直强调自己相信淳于越,虽然他不会亲自出手,但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针对于他。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卿没必要一直忧虑恐慌,寡人一直相信卿的能力,一定能解决好这件事,未来与太孙的相处也能更和平些。”
总之,说来说去,嬴政就一个态度,他不掺和,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他希望只限定在师生之间,不扩散。
淳于越对嬴政这种“不管”的态度很是不赞同,想要用自己淬了毒的嘴继续给嬴政做思想工作。
但是嬴政一点也不想听,用一个现在有事需要忙的借口就将淳于越给打发了。
嬴政如此坚决且一意孤行的态度半点不给淳于越申诉的机会,于是挣扎不开的淳于越被宫人“请”出了章台宫,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君上如此偏颇太孙殿下不是为了太孙殿下好,而是害了太孙殿下啊!”
可惜,淳于越的叫唤声并没有传到嬴政耳朵里,但是这整件事的经过没多久就被公子高他们知道了。
公子高听完宫人的描述之后,沉思片刻就让报信的人退下了。
然后饶有兴致的打趣嬴子瑜,“看来咱们小鱼儿真的运气不错,父王不仅没有怪罪你,而且也没有插手你和淳于越之间的事情。”
按照公子高对嬴子瑜的信任,只要嬴政不出手偏帮淳于越,嬴子瑜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治一治驴脾气的淳于越的。
想到这里,公子高还在心里小小嫉妒了一下嬴子瑜,然后对着另一边的将闾做戏道,“看来在咱们父王心中还是更疼爱小鱼儿啊!
咱们以前顶撞先生是个什么待遇,现在小鱼儿顶撞先生父王居然视若无睹,偏我来时不逢春啊!”
将闾虽然上学期间不如公子高闹腾令人头疼,所以受到的惩罚也不多,但不是没有啊。
想到之前受到几次惩罚,也颇为赞同公子高的说法。
“谁说不是呢,当初咱们因为一些小事就被先生罚抄,被父王训斥的日子我可是还历历在目呢,真羡慕小鱼儿不用经历这些啊。”
公子高点头如捣蒜,看着嬴子瑜震惊到面无表情的嬴子瑜,觉得调侃够了,于是问道,“所以咱们幸运的小鱼儿听到淳于越的评价作何感想呢?
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整治他呢?”
公子高对嬴子瑜充满了期待,算是弥补他幼年时在先生手底下没讨到便宜的遗憾了。
不过,嬴子瑜点点头又摇摇头的样子让公子高和公子将闾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仲父,天地良心,我没有想要整治淳于博士的想法,而且我刚刚惊讶的也不是你们儿时受的苦,单纯是震惊仲父你居然这么勇,在大父身边都安插了眼线。”
真的是仗着大父的宠爱就为所欲为,在生死线上反复蹦迪的狠人啊。
当然,最后这句话嬴子瑜为了保留公子高的脸面没有说出声来,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而又被嬴子瑜污蔑的公子高则是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愤怒中带着些许的委屈,“小鱼儿你怎么又污蔑你仲父我了呢!”
他公子高再声明一点,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没有活腻歪了想找死!
以及,即便很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说一句,他还没那样的能力在自家父亲身边安插眼线。
嬴子瑜这下哪里不知道自己又造谣且高估了自家仲父,但是嬴子瑜梗着脖子也很有她的道理。
“这不是因为看到大父身边的宫人过来和你禀报这些算是辛秘的事情才误导了我吗。”
公子高把头一歪,非常不理解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是我父王、你大父特意派过来通知咱们的吗?”
说的再清楚些就是,这些人是嬴政特意派过来告诉嬴子瑜的。
当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表明一点,她和淳于越之间的事情,嬴政不会插手。
这是一次考验,如何做,结果如何都要考嬴子瑜自己处理。
嬴子瑜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啊。”
公子高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且理直气壮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就是了。”
“可是……”
公子高打断嬴子瑜的话,声音提高了些,“可是什么可是,现在小鱼儿你最重要就是想想怎么对付淳于越,其他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嬴子瑜被公子高哄了一愣一愣的。
公子高提了几个又笨有没杀伤力的建议后,喝点水缓了缓,然后就听见嬴子瑜手扶着下巴,十分真诚的问道,“抛开其他不说,我为什么要对付淳于越啊?”
公子高以为嬴子瑜是善心泛滥,“当然是因为淳于越坏啊,不仅忤逆,而且还告状。”
公子高儿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先生,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嬴子瑜摇摇头,“我只是烦淳于越,我不想对付他。”
公子高叹了口气,小鱼儿还是太善良了。
嬴子瑜满头黑线,想到公子高刚刚提出来的对策,真的不至于,“淳于越罪不至死,咱们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公子高正色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受教了,于是嬴子瑜不去管公子高,而是转身询问比较靠谱的将闾,“三叔父,我只想让淳于先生不做我的老师,你能给小鱼儿想想办法吗?”
对嬴子瑜来说,这段时间的相处,淳于越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情商低且嘴毒容易破防的老头,整天说点她不爱听的花。
她只想让这个老头离开而已,真的不想要人家的命。
将闾摸了摸嬴子瑜的头,然后双手一摊,“叔父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嬴子瑜啊的一声瘫倒在地,脑子里想的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朕分忧,嘴里说的却是,“两位智勇双全的叔叔竟然完全靠不住啊。”
公子高依旧推销着自己的“诡计”,嬴子瑜让他别闹。
而公子将闾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建议道,“小鱼儿没必要这样担忧。
淳于越也就是嘴巴毒了点,说话难听了点斤斤计较了点,要是真的赶不走,你就把他放身边,平时就当他的话放屁就好了。”
嬴子瑜嘴角一抽,这个对策真好,“这种好事我收受不起,三叔父更适合带淳于先生回家。”
将闾说这话本就是针没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听到嬴子瑜要把淳于越送自己几天立马拒绝,“三叔父想活久一点,婉拒了哈。”
嬴子瑜垮着一张小脸,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怎么他们三个一点进展都没有?
嬴子瑜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叔叔,还是他们太不靠谱了。
最后还是公子高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你要是真不想见他,我倒有个暂时能躲避他的计策,要不要听?”
嬴子瑜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立马凑到公子高身边殷勤道,“什么办法?”
看着嬴子瑜这个样子,公子高本打算稍稍卖个关子的,结果嬴子瑜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只能全盘脱出,“你仲父我啊要去洛阳了。”
按照嬴政的设想,在扶苏走后公子高就可以准备准备去洛阳的大秦学宫里做名誉校长,替他监视着洛阳的一群六国原贵族,顺便引导一下洛阳的舆论风向。
但是这些天公子高一会儿这里有事,一会儿那里要忙,死皮赖脸拖了好久就是不动身。
前几天看不下去的嬴政终于下了最后的通牒,表明如果公子高再不自己收拾好上路,那他就亲自动手命人绑了他带走。
知道已经拖不得的公子高无奈只能妥协。
“反正我快要去洛阳了,归期不定,我把你带过去不就行了,最起码一个能不用见到淳于越,多好。”
嬴子瑜眼珠子一转,立马意识到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能让她逃避一段时间,可行。
治标不治本没关系,显然她喘口气缓一缓也行啊。
于是嬴子瑜和公子高一拍即合,但是一旁听着的将闾却非常不赞同。
“二兄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小鱼儿,而是在害小鱼儿啊。”
“胡说!”公子高不认这个大帽子。
“小鱼儿这段时间学的都是如何做好一个储君,这是影响大秦未来的大事。
结果现在小鱼儿东西没学多少你就把人带走了,拉下功课不说,最重要的是会让小鱼儿养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怎么办?
你觉得父王会答应?”
将闾考虑的当然很有道理,但是公子高不以为然,“咱们小鱼儿多自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我们见过最乖的小孩儿了。
而且你又不是父王,你怎么知道父王不会答应?”
将闾不想和公子高玩“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游戏,于是带着他们直接去见了嬴政,当面问。
结果嬴政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嬴政再知道公子高的“诡计”后只问了嬴子瑜一句话,“小鱼儿真的想跟着去?”
得到了嬴子瑜一句“真的很想和仲父一起去看看洛阳”之后,嬴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在嬴子瑜和公子高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是想不通,两个人面面相觑,哭丧个脸一样不高兴。
嬴政看着已经维持这个表情很久的两个人,忍无可忍之下用竹简敲了一下两个人的头。
有点不满道,“你们两个这幅样子是很不高兴吗?都不乐意寡人一块儿跟着去?”
一通扫射之后再精准狙击。
对着公子高又说道,“你这是什么要哭不要哭的表情?寡人给你送行,还送你到洛阳,这可是你大兄扶苏和妹妹阴嫚都没有的待遇,你还拿乔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