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洲这个可恶的人,大概很明白自己的脸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总是企图用自己的脸去迷惑别人。
但沈星微认为自己有着很坚定的意志力,马上露出不满的表情,批评道:“你不要假惺惺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是医生让我这么做的,怕你高烧严重烧成脑炎。”
贺西洲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星微心里犯嘀咕,觉得他可能已经烧傻了,看起来不太正常。她将毛巾搓了搓,又在他身上各处擦着,快速完成了医生临走前的叮嘱,之后站起身把桌上的水杯移到贺西洲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说:“水已经倒好了,还有些烫,你等一等,然后把这一片退烧药吃了。”
贺西洲的嗓子实在痛,吞咽都如刀子在割,但看着沈星微似乎要走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要走了吗?”
沈星微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的眼睛还是布满水雾,眼底似藏着希冀,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她板起脸,看起来很铁石心肠,“你不要装可怜,我是不会同情你的,谁让你自己去酒吧玩感染了流感,我才不想被你传染。”
贺西洲神色里似乎也是想挽留的,但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沈星微看,好像是打算在她走前多看个几眼。他唇线微抿,头发杂乱,衣领在沈星微擦拭的时候被揉乱,隐隐也能露出锁骨和精瘦的肩膀,碎发耷拉在眉眼处,给贺西洲的俊脸添了几分稚气。
沈星微看了又看,觉得他这副模样也是作态,因为这是贺西洲的惯用手段,他就是这样招致了很多人的喜欢。
她轻哼一声,端着水盆转身离开,但并未将房门关上,这样能保持房间内通风换气,免得在空气里滋养病毒。
走肯定是不会走的,毕竟贺西洲的药架上还挂了好几袋,现在无人管他,沈星微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自己扔在这里,至少给他换了药等打完了针再走。再者说,这房间空调开着,上下都凉快得要死,贺西洲又病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她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玩儿。
沈星微仔细洗了双手,又拿医用酒精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喷了喷,转而去了猫房。
刚走近鱼饵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地隔着门叫,不停地挠门,沈星微打开门,鱼饵飞奔出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沈星微蹲下来摸了摸它,心知这几天它的主人都难以爬起来,它应该也没人陪伴。
猫碗放在地上,里面还剩大半碗猫粮,边上也洒了不少,像是一下子倒了很多给它慢慢吃的样子。猫砂盆是电动的,有很大的集便仓,所以这两三天并没有对鱼饵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没人喂猫罐头了而已。
沈星微给它拆了猫条猫罐头喂着吃,又打开了窗子通风,给它换了新鲜的水,然后在猫窝边上的地毯处坐下来,给戚羽回消息,简单讲了一下贺西洲的情况,让她跟袁泽那边说一下,暂时帮他请假。
解决了这件事后,沈星微就心安理得地与小猫玩起来,大半个小时之后才想起要给贺西洲换药的事。
期间贺西洲一直躺在床上,由于沈星微走时没有关门,房间里的冷空气极快流失,占了半面墙的大窗子开着,燥热的风穿屋而过,温度在不断高升。贺西洲的上半身被酒精温水擦拭过后感觉确实好受不少,高烧让他双眼发热,脑袋迷糊,手臂上的血管传来持续疼痛,却又因为睡了太久而毫无困意,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敞开的门出神。
贺西洲总是不断想起刚才睁眼时看见沈星微那一刹的画面,她拿着毛巾,脸上是很小心的表情,没有察觉到面前的人已经醒来,大约是不想吵醒他所以动作很缓慢,然而正是这种缓慢,才会让沈星微这个平时总是臭着脸,看他很不爽的人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双眼睛里好像藏了许多温柔和珍视,小心的模样也很可爱,在她抬脸对他对上视线的瞬间,贺西洲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他其实不是被沈星微讨厌,而是被她很认真地喜欢着。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让人凭空多了很多想象,也使他心防变得很薄弱,难以自控在那一瞬乱了节拍的心跳。
贺西洲闭了闭烧痛的眼睛,觉得痛苦又疲惫,想睡会儿,但是反反复复,都是沈星微那一刹那的神情。
“贺西洲!”沈星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闷闷的,听得不真切。
贺西洲惊讶地睁眼,就看见沈星微真的站在床边,双手叉腰,眉毛紧皱,生气地冲他说:“你为什么不吃药?我不是说了水都给你倒好了吗?”
他没想到沈星微竟然没走,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嘴角牵起一个笑,沙哑着嗓子问:“你没走啊?”
“故意不吃药在这里装可怜。”沈星微很严厉地指责他,然后拿去将已经凉了的水倒掉,重新兑了温水递给他,拿起桌上放着的药举到他面前,“快点吃!”
贺西洲表现得很听话,一只手扎着针不能动,一只手端着水杯,就有了很正当的理由张开嘴,让她喂。
沈星微力道不是很轻柔地塞进他的嘴里,脸上的怒气依旧没有散去,似乎真的因为贺西洲没有吃药很生气。见他喝了几口水把药吃下去之后,神色才有所缓和,又说:“你家一楼乱得像垃圾场,你快点想想办法。”
贺西洲都快要渴死,连喝了几大口,忍着吞咽的剧痛把水杯喝空,才说:“手机。”
沈星微理解他的意思,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看着他打开之后给谁发了信息,然后关掉手机看她,床头的夜灯照在他的侧脸,照出眼底里的专注。
沈星微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了,从前并没感觉贺西洲的视线那么炙热,她转头略略躲避,往药袋上看了看,说:“你的班长今天找了人向我问你的情况,我刚刚给她回了信息,应该会帮你请假。”
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但药袋只下了一半,剩下还有几袋不知道要打到凌晨几点钟,她想了想,然后自己做了决定,“我今晚要睡在你家,我看见你家有客房,我可以睡吗?”
问是这么问,要是贺西洲说不可以,沈星微就打算一拳把他打晕。因为她是出于好心帮他换药才决定留下来,如果贺西洲这么不知好歹,她觉得也不用再打针了,不如直接烧成脑瘫。
谁知贺西洲听了双眼一亮,马上就点头,甚至忍着嗓子的痛苦用语言发出肯定,“随便睡,睡我头上都行。”
“你知不知道这个房间里全是你的病毒?”沈星微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酒精喷雾,往周围喷了喷,好像把贺西洲当成一个巨大的病毒处理,不解气道:“真是活该。”
贺西洲都不知道从她的嘴里听了多少句活该了,弯着眼笑,好像真的挺开心的样子。
沈星微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脸皮是真厚。她转身离去,径直离开了贺西洲的家,打算回去拿套换洗的衣裳,然后顺路再给贺西洲买一些饭,当然,需要贺西洲自己掏钱。
她买了粥之后给贺西洲发信息,“喂,我给你买了粥,还买了一些口罩和酒精喷雾,一共72块钱,给我转。”
发完之后又打字催促:快点。
很快贺西洲就发来了一万元的转账,并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沈星微吓得手机差点摔地上,看得眼睛发直,立马发语音骂他,“你脑子烧糊涂了?一共72,72懂吗?一个7加一个2。”
贺西洲发来信息,故意打岔:7加2不是等于9?
沈星微语音回:“你是不是有病?”说完又想起来他现在确实有病,还病得不轻。
贺西洲又回:保洁阿姨来清理干净后,你就用这个钱去结账,让她顺便把地毯换了。
鉴于贺西洲现在的身体状态,沈星微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收下了这笔大额转账,然后走了几分钟进了贺西洲的家里。保洁阿姨是个中年女人,打扮得干净得体,手脚很利索地在清理客厅,沈星微对她说把地毯换了,然后坐在客厅的餐桌旁看着她打扫。
不是沈星微刻意要怀疑,只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躺在床上起不来,只有沈星微在客厅,贺西洲家里的东西应该都不便宜,她坐在这里看着,一方面是防止后续贺西洲丢了什么东西引起纠纷,一方面也是要看保洁有没有打扫干净,毕竟是花了钱的。
保洁动作很快,话也不多,跟沈星微随口聊了两句之后就开始闷头干活,看起来不像是按小时收费的,而且对这个家的构造很熟悉,应该是经常来打扫。她将踩脏的地毯拖去卫生间洗了之后就算是结束了工作,对沈星微笑了笑,然后夹着自己的包就走了,并没有提出要钱。
沈星微愣了一下,追上去说:“阿姨,你还没收钱呢!”
“不用,小贺直接在微信上就给我结账了哈。”保洁说道。
沈星微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贺西洲给骗了,于是拎着粥怒气冲冲地上了楼,看见他闭着眼睛躺在那,手里攥着手机,于是走上前将粥往他床头桌上重重一放,“骗子,起来吃饭!”
贺西洲很快就睁眼,动了动唇,可能是想说话但是嗓子不允许,就低头在手机上给沈星微发信息。
沈星微的手机响了也震了,但她故意假装不知道,把饭盒打开说:“不吃就饿死你,我才不管。”
贺西洲又低头给她发信息,手机响了好几声,沈星微不理会,他就指了指沈星微的口袋,“看。”
“就不看。”沈星微存心气他,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把勺子插在粥里。抬头一看药水已经快要挂完,她就决定留下来等上一会然后给他换药。
贺西洲又给她弹了信息,见沈星微是故意不理,就放下了手机,转头乖乖地喝起粥来。虽然嗓子剧痛,但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要不是这两天挂了营养液,他怕是要活活饿死。
沈星微站在一旁,看他拗着身体,以很怪异的姿势凑近桌边喝粥,打着针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倾斜着,挤得固定针头的胶布都松散。这样大的个头蜷在床头,低眉顺眼的,看起来真是可怜死了。
她把贺西洲的药先换了,然后端起粥碗,板着脸,语气也不算好地说:“你坐好,我喂你吃。”
贺西洲坐好,抬眸看她,吃了几口粥多少有些适应了剧痛,开口问她:“你在生气,为什么?”
“因为你骗我,你说转给我的钱是给保洁阿姨付账的。”沈星微舀了满满一勺粥,送到他嘴边,又说:“我不要你转的那些钱,我自己有钱。”
她看起来很认真再说这话,虽然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浓黑的眉眼被暖灯照亮,显得眼眸亮盈盈的,不难想象她此刻脸上那较真又可爱的表情。
贺西洲张口含住了粥,米的气味很香,在唇齿间流窜,米已经非常软烂,入口即化,咸香入味。
他咽下粥,说:“不是随便转给你玩的,是我现在需要照顾。”
“那也不用那么多钱啊。”沈星微说。
“我用,因为我是少爷。”贺西洲说:“喂一口,一千块。”
第22章 发了那么多,眼睛里只有……
贺西洲的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因为沈星微特意提醒过这个房子可能存在病毒,保洁阿姨就在各处用酒精认真消毒,地面干净得反光。
沈星微洗了个澡,换上睡觉时候穿的那种面料很柔软的衣服,很是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打开了客厅的大屏幕电视,播放电影看。智能管家打开了观影模式,周围黑下来,空调很充足,沈星微抱着抱枕,边上铺着自己的衣裳,鱼饵就乖乖地卧在上面,贴着她的手。
就是有一点不好,手机一直在响,等到她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开一看就全是贺西洲的信息。
之前贺西洲说给他喂饭,一口一千,虽然这是对沈星微劳动力的认可和肯定,但听起来真的很荒谬,被沈星微严词拒绝。
她给动作不便的贺西洲喂完了粥之后,就转身离开,对他说药换完了再给她发信息,结果脚刚踏出房间门,手机就一直震响。沈星微觉得他一时也没什么事,就没有打开手机看,转头去洗了个澡。
这房子虽然大,又到处都是电子设备,但是一回生二回熟,沈星微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一点都不会觉得陌生拘谨,更何况贺西洲还下来不床,可以说现在这个家,她能随便折腾。
当然,沈星微认为自己很有素质,可不是乱折腾别人家的人,她只是去洗了个澡,在身上留下了香香沐浴露的味道,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打开手机之后,里面跳出来许多条积攒在一起的信息。
先是贺西洲之前发的:为什么去了那么久才来?
买了什么吃的?
保洁阿姨走了吗?楼下打扫干净没有?
换洗衣服带得够吗?上次给你买的衣服都在我的衣柜里,你想穿可以去拿。
为什么手机震动了都不理?
你不看手机我无法跟你交流。
沈星微想到刚才他指着手机让她看的场景,觉得很好笑,看来嗓子是真的很严重了,刚刚吃粥的时候每一口都很慢,虽然贺西洲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想来也是很痛苦的。
紧跟着下面就是贺西洲新发的信息:你饿不饿?我给你点外卖。
冰箱里还有一些速食,你可以自己煮着吃,你会煮饭吗?
客房的床单被收起来了,都在柜子里,你可以找找,全是新的,洗干净了。
家里的电器有不会用的就来问我,我教你怎么用。
沈星微回复:知道了不要啰唆。
她又不是原始人,这些电子产品再怎么高科技,网上都有使用教程,搜一搜就会了,还用得着一个个去找他问。
贺西洲:你在楼下?我听到电视的声音。
沈星微啪啪在手机上打字:怎么啦?看你家电视还要给钱?
贺西洲:价格可以谈,一个小时一千。
沈星微想了想,觉得这个倒是可以把多余的钱还给他的好机会,于是回:我打算看九个小时,看到天亮,怎么收费?
片刻后,贺西洲发来转账,九千块。沈星微满脸问号,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收费指的不是电视的主人收费,而是她收费,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贺西洲会有这样的逻辑。
沈星微打了个问号过去,回了个:神经。
然后就收起手机,专心看电影,手机又震了几下,她拿起来看,又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比如“我家电视看着费眼睛,你收费是应该的”这种。
沈星微从前也没觉得贺西洲会在手机里那么多话,明明每次分开之后各自回家,他都不会轻易给她发一条信息,聊天框安安静静。
她打开手机,恶语相向:不要再发信息了,真的很烦,也很吵。
片刻后贺西洲回了个表情很难过的猫猫表情包,沈星微顿了顿,没有回复,贺西洲果然安静下来。
沈星微关掉手机看电影,可是脑子里总是浮现贺西洲最后发的那个表情包,猫猫的眼睛被p得很大,看起来眼泪汪汪的,十分可怜。但是贺西洲也吃了饭,并且在挂针,一切都正常,也没什么需要特殊照顾的,沈星微这样想着,思绪来回纠结了半小时,然后决定上楼看看。
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去,因为门没关,所以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贺西洲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手里还捏着手机,表现出安宁的样子。
沈星微小声走进去,看见贺西洲额头出了些细汗,因为房间里很热,加上他吃了退烧药,应该正是起效用的时候。她先用纸轻轻擦去他头上的汗,手覆上去摸了摸,温度果然退了很多,呼吸也均匀平稳,看样子情况稳定了。
她将挂完的药袋换了,放轻脚步离开。
药物的催动下,贺西洲又沉沉睡了一觉,沈星微为了给他换药,一直熬到凌晨三点多,途中很多次歪在沙发上打瞌睡。药全部挂完之后,沈星微还用自己超有天赋的技巧给他拔了针,那一瞬如释重负,连客房的床单都懒得铺,直接扑在沙发上跟小猫一起睡了个天昏地暗。
药水进入身体,又填饱了肚子,贺西洲这一晚的状态得到了巨大的恢复,早上六点的时候他就醒了。身上全是黏腻的汗,四肢没什么力气,仿佛虚脱一般。他缓慢坐起来,高烧退去之后身体好受许多,就是嗓子还有些疼痛,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脏脏的,外卖点了早餐之后就一头钻进了浴室洗了个干干净净。
下楼时就看见沈星微蜷在沙发上,窗外的微光照进来,将她的身体覆上一层朦胧,隐约只看见浓墨的长发散在沙发上。
贺西洲停住,站在楼梯上看了好一会儿,看出是因为客厅的冷气有点低所以沈星微才蜷着身体,他在楼上将冷气调高,然后去客房拿了空调被,下楼盖在她身上。
他怕自己身上还有病毒,所以没敢靠得太近,顺手拿桌上的酒精喷了喷,之后戴上口罩,坐在距离她很远的餐桌处,凝视着睡觉中的她。
半小时后早餐送到,贺西洲开门取餐的时候沈星微被吵醒了,拥着被子坐起来,揉着困倦的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贺西洲转头对上她惺忪的睡眼,低低的声音像是哄着人一样,“没事,再睡会儿吧。”
沈星微又听话地倒下去,盖着空调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倒是鱼饵醒了开始冲着他喵喵叫,他将小猫拎回房间,倒了猫粮之后无情地关上门,然后坐在饭桌安静地吃早饭。
贺西洲细嚼慢咽的,也忘记了自己在楼下坐了多久,就记得沈星微睡觉的样子被他看了很多遍。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跟贺西洲同寝室的男生来找他,从他这里拿走了电动车的钥匙。这男生经常带女朋友去市里玩,嫌弃打车贵,坐地铁又挤,所以总是来找他借车。
贺西洲的电动车经常外借,借车的人也算爱护,经常会往车里塞一些零食糖果作为感谢,因为这车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所以不用的时候贺西洲倒是很乐意拿去做人情。
他把钥匙给了男生后,让他去把车座下的绿色青蛙头盔拿出来。
“班长知道你生病了,打算叫几个人一起来看看你。”男生在把头盔递给他时提了一嘴。
贺西洲想也不想就拒绝:“让他们别来,我现在生病了,谁都不想见。”
男生哦了一声,离开时瞄见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虽然身上盖着薄被,但是一条腿耷拉在沙发边,隐隐能看出是个女生。
关上门,男生摸出手机在群里回复:不用来,贺西洲只想让女朋友陪着,别人不想见。
贺西洲看着手里这个绿色的头盔,想到了当时沈星微气鼓鼓地戴头盔的样子,于是心血来潮尝试着戴了戴,竟然真的能戴上,就是有些窄小,摘下来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差点在脑袋上拔不下来,结果动静太响吵醒了沈星微。
她坐起来,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贺西洲,提出疑问:“你脑子真的烧坏啦?”
贺西洲若无其事地放下头盔,顺了顺凌乱的头发,问她吃不吃早饭。
沈星微从沙发上爬起来,严厉地要求贺西洲回到楼上去,认为他现在还是病毒携带体,不可以随便下楼。贺西洲上了楼也不肯进房间,就趴在栏杆往下看,看着沈星微拿着酒精喷雾在客厅里转着圈地乱喷,又觉得这模样很可爱。
但是好景不长,沈星微简单收拾了一下,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说要回家。刚离开手机就不断地弹信息,打开之后是贺西洲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可是贺西洲的病看起来好了大半,她还去干什么?所以很果断地回:不去。
她在回去的路上吃了饭,到家先是把夜里换下的脏衣服洗了,然后在家打扫家务,闷着头做了许久,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拿起手机一看在诸多短信和未接电话中找到了来自贺西洲的信息。
他好像疯了一样,未接电话和信息加起来一共有三十多条。
但是仔细一看,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信息,比如“头又开始晕”“我好像又发烧了”“为什么不回信息”“你的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其中夹杂了几张鱼饵的照片,沈星微觉得这才是有用信息,于是回了一句:猫猫很可爱。
另一头,手机一响贺西洲就赶紧拿起来看,从屏幕上看见是沈星微的来信才解锁,结果点进去只有这么一句充满冰冷的话语,贺西洲两眼一黑。
发了那么多,眼睛里只有猫。
他回信息控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现在是个病人。
病人很了不起吗?需要颁奖吗?沈星微学着他阴阳怪气:不好意思少爷,我忘记了,因为我一下午都在打扫我的老鼠窝,所以没有回信息。
贺西洲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她发这条信息时候的表情,那必然是板起一张脸,装出很凶很严肃的样子。他正要回复,就看见小群里来了信息,里面是他几个发小,大概也都从流感中死里逃生,这会儿商量着怎么去庆祝一下。
丁岭是这次唯一没有生病的人,他提议去郊外的半山泳池酒店玩两天,那里可以看日出,还能露天烧烤,经常办聚会,如果天气好的话,晚上能看见很多星星。
“星星”这两个字好像触动了贺西洲的心尖,他转手给沈星微发信息:要不要出去玩?
第23章 沈星微拖着行李箱,刚要……
沈星微拖着行李箱,刚要出门,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匆匆忙忙去开门,就看见贺西洲站在门外。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休闲运动装,踩着一双雪亮的白鞋,头发也不知道是自己抓的还是去了理发店,打理得特别帅气,散落的碎发遮不住俊俏的眉眼,脸上带着轻笑,这精神头站在人眼前,让人猛然一亮的感觉。
距离贺西洲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已经过了两天,他的病已经好得完全,再没有两天前那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样子。
当然一开始沈星微是不同意出去玩的,她甚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贺西洲这两天可算是拿出了十成的功力,有事没事就在微信给她发信息,跟她说出去玩能在山上看日出,在泳池里玩,可以参加露天烧烤聚会,这些要是她不在意,那更重要的就是在周日晚上有烟花表演,而且气象台还说那天晚上有流星雨,山上就是最佳观赏地。
毫不夸张,贺西洲所说的这些,每一条对沈星微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尤其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看过流星并且很向往流星的人来说,光是最后一条她就得狠狠动心。
只是贺西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发这些信息的时候他那不轨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沈星微很难松口答应。所以让她最后改变主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昨天下午她突然在窗边吹风的时候,看见了楼下站着的彭翰。
这个上次挨了她一巴掌,被她踢飞了眼镜的人只安分了几天,又来她家的小区来蹲她,而且还不停地对人询问着什么,明显正在打听她的楼层。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沈星微绝对不能容忍彭翰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自己,她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怕他的到来,会将之前的事也一并给翻出来。于是沈星微拿起手机,直接给贺西洲发信息,答应了一起出去玩的要求,但要他早上六点就来接她。
说是去玩两天,其实贺西洲周五就没课,赶上期末这段时间,课程已经非常少了,选修已结课,必修的专业课也只剩零散几节,周五没课连上周六周日双休,就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出去玩。所以贺西洲一大早就开着车来了沈星微的楼下。
也是两天没见了,沈星微说他余毒未清,说什么也不要见面,并且让他不要随便出门祸害人,所以贺西洲这两天都老老实实在家里。
但是沈星微对于回信息一点都不积极,她在那间很小的屋子里似乎真的有很多事要做,贺西洲的信息发过去,她都是过了很久很久才回复,有时候倒是回复得快,本以为能聊一会儿天结果她又突然消失。贺西洲尝试给她打视频电话,却被她痛骂了一顿,理由是电话把她的手机整得死机了。
贺西洲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部手机过。
老了的东西就应该退休,不管是人还是手机。
但好在她答应了一起出去玩,贺西洲难得起了大早,穿过夏季的晨雾,开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车来接人。
因为时间太早,沈星微爬起来已经很费力,所以简单洗漱一下换好衣服,并没有化妆,眼角还带着困倦的懒意。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之前去商城买的,黑白交织的小香风套装,裙子落在脚踝上方,脚下是双又新又亮的小皮鞋。
沈星微的脸蛋白白净净,皮肤细腻,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睫毛浓密得像是画了眼线一样,贺西洲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想上手掐她的脸颊,并且已经想象到掐完之后她臭着脸说什么。
沈星微将防盗门打开,把箱子送了出去,里面就装了两套衣服和换洗的内衣,以及她自己平时用的洗漱用具,并不重。贺西洲把箱子搬出来,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表现出很久没见的样子。
她坐在门边穿鞋,穿好起身时发现他还站在门边没有动,向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就见贺西洲忽然往前一步,以非常快的速度凑过来,在她的侧脸上掐了一下。
虽然力道并不算重,但也立即在她的脸上留下红红的指印,沈星微果然立马拉下脸,皱起眉头,“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真的很烦!”
贺西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抬着箱子就往下走。沈星微往他背影上瞪了两眼,最后再检查一下家里的水电确认都关掉,这才锁上门下楼。
这么早走为的就是防止遇上彭翰那个深井冰,却没想到还是在小区门口遇见了。
因为早上空气清新,车内就没有开空调,沈星微打开窗子探着头往外看,也不知道是看什么,好像就是简单体会一下把头伸出窗子的感觉。但就是她这么探了一下脑袋,就正好被开车驶入小区的彭翰看见了,立即用自己的车挡在前路,逼停了贺西洲的车。
他打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向副驾驶,嘴里喊着:“星星!你要去哪?”
沈星微见状,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将车窗打上去,不想理会。贺西洲左右看看,发现他的车把路堵得很严实,不让开的话车是开不出去的,于是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跟这个人聊聊。但是他刚动手,就一下被沈星微越过中控台按住了胳膊,“不要去。”
贺西洲转头,看见沈星微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发亮,眼底似乎蕴藏着恳求,又对他重复了一遍,“不要下去,别理他。”
贺西洲轻声细语,怕惊动了沈星微的情绪,“宝宝,他不把车挪开,我们走不了。”
“我来跟他说。”沈星微又转头,将车窗打下一条三指宽的缝。彭翰就站在外面,见她重新打下车窗,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星星,你肯跟我聊一聊吗?”
“把车挪开,然后滚,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沈星微一张口,不管是语言还是神色都充满攻击性,与平时凶巴巴对待贺西洲的样子又是截然不同,她的脸上带着厌恶的冰冷,仿佛多看彭翰一眼,就是脏了眼睛。
彭翰被她的话语刺伤,神情变得难过,“我来找你,是为了学校的事,我们之间的私事应该放一放。”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沈星微冷漠道。
彭翰诚恳劝道:“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赌气。”
贺西洲听到这里,一下就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听到车门响的时候沈星微再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急急喊了一声贺西洲,只得到了关车门的声响。她也赶紧解安全带下去,却没想到车门根本打不开,好像是贺西洲那钥匙锁住了。
贺西洲绕过车头走到彭翰身边,将他拉到了一旁,一个沈星微听不见对话的位置。两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晨雾之中,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星微登时急起来,车窗按钮也没了用,只能通过那一条细缝去喊贺西洲,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沈星微先等等。她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完全掩饰不了慌张,在副驾驶急得焦头烂额,不停地喊贺西洲,让他回来,不要跟彭翰说话。
两人的对话其实并没有很久,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但沈星微却觉得很煎熬,甚至急出了一头的汗。
等贺西洲回来的时候,彭翰也回到了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朝沈星微看了一眼,似乎带着遗憾,但最终还是上了驾驶座,将车子倒出去,让开了路。
一上车,就看见沈星微用很不满很生气的眼神在看他,贺西洲坐上去,从中控位置抽了纸要给她擦汗,被沈星微用力拍了一下手,在寂静的车里发出“啪”一声脆响。
贺西洲看着她,轻笑着问:“怎么生气了?”
沈星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得太狠,眼圈隐隐发红,怒气冲冲地开口,“我说了让你不要下去找他!为什么还要去?”
贺西洲再一次凑近,想给她擦汗,“我总得让他把车开走,不然我们怎么走呢?”
沈星微又打了一次,只是这次力道轻了很多,“我会让他开走。”
贺西洲说:“但是他好像不听你的话。”
“会听的。”沈星微笃定地说。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彭翰就会装模作样地露出伤心的表情,然后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把车开走,他向来都是这样。
贺西洲俯身凑过去,长臂揽住她的后背,然后再一次尝试给她擦汗,这次没有被拍开,沈星微也没有抗拒,她已经从愤怒的情绪转变成幽怨,沉着嘴角很不开心的样子。贺西洲擦完了汗,转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低声哄着她,“但是我不想看你跟他说话,他叫你星星,那么亲密,我听着难受。你跟他说多一句,我就想下去打他一拳。”
沈星微抿了抿唇,朝他看,见贺西洲脸上还带着笑,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因此又很不放心地询问:“那你下去跟他说了什么?”
贺西洲坐回位置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往前走,玩笑似的说:“还能说什么,就是让他把路让开,不要再纠缠我女朋友啊,不然我就跟他决一死战。”
沈星微又连问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其他内容,又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审查着他藏在眼角眉梢的表情,最后才略略放下心,将这件事揭过,吃过早饭之后就靠在座位上开始补觉。
车内低声播放着缠绵的音乐,节奏缓慢,像催眠曲。贺西洲沉着眉眼开车,手机亮起一条新信息,他打开一看,是新的好友申请。
知道是彭翰,他没着急同意,把手机放到一边,脑中只回想起彭翰站在他对面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是星星的大学同学彭翰,我比你更早认识她,与她相处的时间也比你更久,我们之间的私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但我来找她不是为了私事,就算你是她男朋友,也无权干涉她的前途。”
第24章 “这样看着我干嘛?眼睛……
白色的车穿过清新的晨雾,行驶在朝阳洒落的宽敞道路上,一个小时出头的路程中,贺西洲都一直琢磨着沈星微的事。
从那个眼镜男的话中可以分辨,沈星微与他显然不止是情感纠纷,还有一些学校里的事,或许就是沈星微这段时间没有上学,整天在街上游荡或者在屋中窝着的原因。
朝阳灿烈刺目,透过一尘不染的挡风玻璃照进来,贺西洲眯了眯眼,转头看了眼沈星微。
她睡得正香,车子行驶得很稳,她只是脑袋晃了几下,依旧保持着睡着时候的姿势,像回到了安全环境的小动物,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她歪着脑袋时,脸颊肉被肩膀挤着,显得唇瓣嘟起来,跟她平时生气的模样很像。
虽然沈星微素颜并且不需要怎么打扮也会很好看,但贺西洲还是觉得她的耳垂应该戴上长长的钻石耳链,脖子处可以戴着牛奶一样的珍珠,浓密的发上可以戴昂贵的水晶发卡。到达目的地,他将车子停住,按下手刹,探身去后座,长臂一伸就将后座的盒子给捞了过来。
本来是想上车的时候送给沈星微的,但是碰到了很晦气的人,贺西洲一时也给忘记了。
他打开盒子的时候,沈星微还正在睡觉,等他把雪花样式的水晶发卡拿出来,在沈星微的头上找了个位置,然后顺手卡了上去,收回手的时候,沈星微就被惊醒了。
好像在车上睡觉总是越睡越困一样,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又伸长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稍微清醒一点。见车子停下,她转头朝外看去,就见外面是很大很空旷的场地,场地画了停车位,周边都是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
顺着停车场尽头的石阶往上看,就隐隐能看见那座屹立在半山腰的酒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高的缘故,这里的天空显得特别蓝,棉花一样的白云也很大一朵,给人一种悬在头顶上随时就能伸手摘下来的错觉。
郊外的风景与市内天差地别,隔着防窥车窗沈星微都被外面的风景触动,不过坐在车里让她视线受阻,她马上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完全没注意到坐在身边的贺西洲往她头上戴了什么。
下车之后视野开阔,山上都是茂密的树木,迎面吹来的风也没有夏季的闷热,反而带着一丝草木香的清爽。贺西洲下车从后车门把两人的箱子给拿出来,结果落地时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把沈星微行李箱的轮子砸坏了一个。
她沉着脸蹲在箱子旁边看了半晌,甚至尝试动手去修,最后还是没办法修好,因为整个劣质的塑料轮子直接裂成两半。最后沈星微只能选择放弃,站起来的时候神色难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对贺西洲斥责:“为什么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懂你这么大的力气施展在我的行李箱上面干什么?还是说你实在心里记恨我,这样暗中报复。”
“这也能怪我?我就正常放下来啊。”贺西洲满脸无辜地辩解:“你这箱子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谁让它轮子那么劣质。”
诚然沈星微这个箱子买的时候没花多少钱,但是谁又能说便宜的东西容易坏呢?她气冲冲道:“可是我用了一年多都没有出问题,怎么你拿了一下就坏掉了?”
贺西洲说:“坏就坏了呗,要我说你夕阳红三件套早就该换了。”
沈星微疑惑:“什么?”
“你那手机,挎包,加这个行李箱。”贺西洲感慨,“你要是当了资本家还得了啊?别人都是干到六十岁退休,你让人干到死直接埋。”
“你不要总是给别的东西取一些奇怪的外号。”沈星微皱着眉头,很不赞同地说:“不明白你讲话为什么那么难听,我对我的手机很爱护,不接受你这样的指控。”
贺西洲都不想说她那个手机,后盖碎得稀巴烂,竟然用胶带黏着,屏幕上也有一条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裂纹,一死机她就会两手抱着手机使劲摇晃,好像这样甩一甩,这老手机就能对自己的死机觉得愧疚然后马上复活一样。
给她转的钱,要么就是不收,要么就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转回来。
昨天晚上因为贺西洲在给她发信息的时候顺手打了一个句号,沈星微说要对他的规范使用标点符号的好习惯进行嘉奖,然后给他转了八千块。
沈星微的行李箱一共两个轮子被贺西洲摔坏一个,也不好一路都拎着,于是就转头把箱子放回了车里说:“让酒店的人停车时把箱子送上去。”
刚把后车门关上,身后就传来一声喇叭的声响。贺西洲一扭头,就看见后方驶近一辆黑色超跑,他牵着唇角笑了,“这么巧。”
沈星微也跟着去看,就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驾驶座上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染着一头很嚣张的银毛,戴着墨镜,正冲着贺西洲笑,露出一对虎牙。副驾驶座是个穿着红裙的女生,吊颈的款式,露出一对白皙的双肩,十分惹眼。
两人同时从车中下来,男生摘了墨镜,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从身后来的风顿时吹乱了他的头发,在瞬间乱起来,沈星微见状,惊讶地低声,“天呐,蒲公英。”
贺西洲侧目望她一眼。
随后男生大步走来,对贺西洲喊:“你从市中心来都比我先到,路上油门踩死了没松吧?”
贺西洲说:“你要是能变成我车上的油门,踩八百里我都不会松。”
这个人是之前主张要去酒吧叙旧,害得他们全都染上流感的元凶,贺西洲本来打算见面先骂几句,但是考虑到沈星微在旁边,他还是忍住了,先介绍人,“这是邵蒲,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旁边的是他女朋友,施芃。”
等到他要去介绍沈星微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好像很怕生,半个身子都站在他的身后,脸遮起来,一副借助贺西洲藏身的样子。
来之前已经跟沈星微说了会有朋友,她似乎也没有表示介意,贺西洲疑惑地把她拽到身前,刚想询问她怎么了,就听邵蒲突然怪叫一声,指着沈星微,“哦!你——”
他瞪大眼睛,神色很夸张,手快要指到沈星微的脑袋上,情绪激动得都打起磕巴,“你你、你是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干什么呢?”贺西洲不爽地握住他伸出的手然后扬开,“爪子不想要了?”
邵蒲吃痛,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但也顾不得计较,紧追着沈星微不放,盯着她的脸绕了半圈。这时候沈星微闪躲的动作就更明显了,刚刚只是半藏在贺西洲身后,现在倒好,整个人都往他后面钻,低着头,让长发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发上的水晶发卡折射阳光,晃了一下邵蒲的眼睛,他猛然哦了一声,“你以前,是不是在韶华高中上过学?”
沈星微脸色一僵,余光看见贺西洲似乎转脸朝她看来,于是赶忙对邵蒲矢口否认,“没有,你记错了,我没见过你。”
“你别撒谎。”谁知道邵蒲直接指认道:“你绝对在韶华高中上过,你是文科班的,我好像记得你叫沈什么星……”他皱着眉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反正名字里有个星字。”
“沈星微。”贺西洲突然开口。
“对,就是沈星微,就是你。”邵蒲好像终于在记忆里对上了号,语气笃定道:“你在文科二班,那时候我同桌暗恋你,天天嚷嚷着要转去文科找你。你们班体育课跟我们班是一起上的,但是那时候我们两个班隔得特别远,然后我同桌跑完圈都喊我去小超市买东西,其实就是他想在你们班那块地路过。”
沈星微拧起眉头,语气好像很平常,“没有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高中在澄阳。”
这时候沈星微再怎么否认都没用了,因为邵蒲已经完全打开了记忆匣子,把三年前的事回忆得一清二楚,见她不认,就喊着贺西洲一起指认,“贺狗,你没印象吗?咱们跟她班上的体育课是同一节啊。”
贺西洲看了看邵蒲,又将视线落在沈星微的脸上,见她面上隐隐有不高兴的样子,与其说是不耐烦,倒不如说是焦急。她极力隐藏的情绪,还是在手上的小动作暴露,贺西洲瞥见她手指不停地抠着上衣的衣摆,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贺西洲淡声说:“我在高中没见过她。”
这听起来是一句为沈星微解围的话,但贺西洲细细看去,发现沈星微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或者高兴起来,只是微微敛了双眸,然后对邵蒲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高中在澄阳毕业,我还有毕业照和毕业证。”
邵蒲说:“那是因为高二那年你转走了呀。”
施芃终于忍不住,往他的嘴唇上抓了一把,冲着贺西洲和沈星微笑了笑,说:“我先带他上去。”
邵蒲一个大高个被施芃拽着踉踉跄跄走了,走出好几步施芃的低骂声才传来,“就你记性好,上学的时候让你写个题你要死要活,这时候倒显摆起你这猪脑袋了。”
邵蒲的声音远去,“我真记得,她转走之后我同桌哭湿了半本语文书你敢信吗?整整半本全是他的眼泪……”
两人走远了,踩上了石阶,沈星微装作无所事事地朝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跟贺西洲说去酒店里看看,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贺西洲正盯着她。贺西洲此时的目光并不柔和,因为眼中没有笑意,就显得有一种近乎陌生的探寻。
沈星微将唇抿成一条线,身体有些紧绷,但还是要将双手握成拳头,虚张声势,仰着脸硬将自己的嗓门顶高,学着他的语气,“这样看着我干嘛?眼睛不想要啦?”
第25章 “还是喜欢我呢?沈星微……
贺西洲看着她的脸,她的佯怒和故作凶蛮之下,藏着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慌张,这样一来她面上的这些神色就必然是掩饰。
贺西洲对这样的沈星微并不陌生,之前在眼镜男出现时,还有在他家拒绝他追问过去的事时,沈星微都有类似的表现,很明显是要掩饰某些事情。
但贺西洲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是对过去的事决心掩藏,还是只是对他的探寻阻止,这两者有很大分别。
贺西洲也并没有拆穿,只是扬起一个轻笑,越过她往前走着,语气很是随意,“跟你说一个特别巧的事,邵蒲有一个外号就叫蒲公英。”
沈星微见他要走,也转身快行了两步跟上,听到这话的时候神色略有变化,心里很担心刚才邵蒲下车时她没忍住脱口而出的话,会让贺西洲起疑心,就连忙说:“那这个外号还很贴切呢,刚才他下车时头发炸起来真的很像蒲公英。”
尤其是邵蒲还染了一头张扬的银发。
贺西洲笑,“是呀,所以我才说很巧嘛。”说话间牵住了她的手,好像没打算往下追问。
沈星微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才慢慢松散,好像也因为神经太紧绷没发现被贺西洲牵住,因此也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人顺着停车的空旷场地出去,踩上山体蜿蜒的石阶,只往上走了几分钟,屹立在半山腰的酒店就隐隐出现在面前。
这家酒店有个很高端的名字,叫奉水山庄,整体偏中式,楼层建得不算高,是徽派的建筑风格,粉墙黛瓦的配色古典又大气,与山间晨雾相配,乍眼望去像是来到了烟雨江南。
大门开得很阔,门前还建了宽敞的檐廊,周围栽种了高大又茂盛的树木,风吹过山谷,带起树声哗然,飞鸟幽鸣。山间的空气很清新,沈星微站在蓝天白云之下,身心立即得到了放松,想要摸出手机拍几张照片,但是想到自己那手机的像素还是决定放弃。
酒店建在半山腰,往对面看就是一望无际的山景和田野,农田规划得井然有序,偶尔能在旷野之中看到几家屋舍,都在很远的地方。沈星微站在檐廊下往外看,好像一伸手就抓到了山岚,踩在云朵里。
贺西洲把钥匙给了门口的酒店人员让他去停车,并把行李箱搬到房间里,转头就看见沈星微站在伸手在空中抓来抓去,就走到她身后站定,想看看她在抓什么。
沈星微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就踩在他的脚上,她叫了一声赶紧挪开,低头一看贺西洲那双雪白的鞋已经印上了半个鞋印,为了防止贺西洲找她麻烦,沈星微就先发制人,“为什么要偷偷站在我身后?这里那么宽敞,没别的地方可站了吗?不是我踩到你,是你凑上来的。”
贺西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鞋,忍着笑去牵她,“好的,是我活该,走吧,进去了。”
酒店的大堂的装潢,给人一种来到了超级豪宅的感觉,虽然富丽堂皇,但很有生活化的气息,不像那种很官方的酒店。前台笑着给贺西洲递了房卡,沈星微站在边上,在墙上看了许久,也没找到贴着价目表的地方,不知道这里的房间是什么价位。
酒店人员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人出了酒店大堂,后院建造了水上游廊,池子里盛开着白色的莲花,美不胜收。奉水山庄的建筑都不高,但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都是高低错落的黛瓦。酒店人员在路上介绍,说进房间之后桌上放着路引,可以根据路引在山庄里游玩。
沈星微只在大学里见过路引,因为进校的新生很容易找不到东南西北,没听说过在酒店里也需要这个东西。很快他们就被带到房间,酒店人员说了入住愉快之后就离开,贺西洲刷卡开门,扑面一股檀香的气息吹来,沈星微迫不及待地越过贺西洲往里看,就被这房间给震撼。
房间的布局不是那种一进门就是卫生间,而是像一个家居客厅,门口铺着地毯摆放着鞋柜,像一个很宽敞的玄关,像是回家了一样。
沈星微睁大眼睛,左右看了半晌,进门换鞋,踩着一次性拖鞋往里走,迎面看见两扇装潢古典的窗子,面前摆着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画,左手边是一个通往二楼的阶梯。沈星微再次震惊,没想到这个房间竟然是二层的。
楼下是客厅,分为摆着书桌的办公区、摆着沙发的休息区、摆着餐桌的用饭区、用古典屏风门隔开,楼上则是睡觉的卧房和洗浴区,卫生间有超级大的浴缸。沈星微逛了一圈,下楼的时候有些恍惚,不明白这样的酒店房间会昂贵到多少钱一晚。
贺西洲站在餐桌前,旁边是迷你酒柜,他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看路引,瞄了几眼似乎觉得没兴趣转手放下了,转眼看见沈星微神思恍惚地下楼,他好笑地走过去,仰着头问她:“这是怎么了?对这房间不满意?”
沈星微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懒得搭理他,自行走到桌边拿起路引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发现这个奉水山庄不仅有贺西洲先前在微信上所说的泳池和露天烧烤,还有马场,各种球场,练枪的靶场,还有温泉中心,内置便捷超市,甚至连做头发美甲的地方都有,大得夸张,直接把路引做成了一个小册子。
沈星微正专心地看着,贺西洲就突然开口,“你以前认识我吗?”
她翻阅路引的手一顿,难掩脸上那一瞬间浮上来的慌乱,很果断地回道:“不认识。”
贺西洲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歪着头去看她的眼睛,沈星微察觉到他的意图,就把身体微微往另一个方向侧了一些,将脸挡住。
不用想也知道贺西洲现在的目光所蕴含的窥探很强烈,他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性子随和,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能够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强作镇定,完美遮掩,但沈星微无法做到。
如果她能在贺西洲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也不会从一开始在贺西洲家被抓住的时候,露出完全乱了阵脚,破绽百出的模样。
贺西洲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说:“没道理不认识我,我在高中可是常年全年级第一。”
其实这话说得并不对,因为贺西洲在高一的时候并没有拿过全年级第一,是分科之后他才拿了年级第一,他的文科比较薄弱,但也只是偶尔,并不是常年第一。不过沈星微并没有反驳,只是说:“你真的很好笑,你又不是香港的选美小姐,拿了个年级第一难不成还要全国通报吗?”
贺西洲轻轻扬眉,“确实不会全球通报,但是会全校通报,你在韶华高中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
他的语气那么笃定,甚至没有一丝疑问在里面,沈星微听得心头一跳。她有时候会很讨厌贺西洲这种聪明,他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好像不需要什么有力的证明去佐证,可偏偏他又判断正确。
沈星微转脸,缓缓将目光对上他,比起邵蒲,贺西洲看起来绝对没有那么好糊弄,他能从蛛丝马迹里想到很多东西,所以沈星微承认,“没错,我确实在韶华高中上过一段时间的学,高二转走的。”
但她又说:“但是我不认识你,之前也没有见过你,年级第一对我来说又不重要,我为什么要关注?而且我也没有经常在通报里听到你的名字,可见你也不是常年都是第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贺西洲听到她的话里充满攻击性,但并未在意,似笑非笑地问:“那你怎么知道邵蒲的外号?”
“除非你关注过他,或者……”贺西洲起身,俯下头朝沈星微贴近,“你关注过他身边的人。”
他身量很高,弯下身时有一种能把沈星微全部笼罩的架势,加上脸上的神色并不算柔和,语气轻慢却带着一种逼问的感觉,给沈星微的心理造成不小的压力,下意识往后仰腰躲避。
蒲公英这个外号并不是很多人在叫,因为这是一个戏称,只有贺西洲在骂他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并不是沈星微在体育课上碰巧路过他们班级就能听到的程度。邵蒲跟贺西洲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在高中又是同一个班级,可想而知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如果关注邵蒲,就不可能不认识贺西洲。
所以贺西洲想,沈星微藏在身后跟踪他,又说讨厌他的原因,要追溯到三年前。
沈星微觉得很烦,因为贺西洲实在长了一个不太好骗,也不好蒙混过关的脑子。她想后退几步先将距离拉开,贺西洲的欺近让她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慌乱的心跳快得毫无章法,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只是刚退后一步,就被贺西洲伸手搂住了后腰,阻止了她想要逃避的姿态,沈星微吓一跳,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她急声道:“对,我是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因为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讨厌你,恨你,看着你就烦!”
“是讨厌我,”贺西洲紧紧攥住了她掩不住慌张的眼睛,像是要砸破她一切的伪装,很是无情地问:“还是喜欢我呢?沈星微。”
第26章 “你就是擅长给女孩送东……
沈星微看着他的眼睛,被他藏在眸中的追问逼得步步后退,最后无处可躲,被迫与他对视。
沈星微抬手,将手掌按在他的脸上用力推,小声骂道:“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要脸,是不是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就能得奖啊?还说什么喜欢你,真的好笑,我每天都希望你被车撞或者被高空抛下来的花盆砸,最好砸在脸上让你变成丑八怪,看你怎么用这张脸去骗人。”
对于沈星微这样的诅咒贺西洲也听过很多回,早已习惯,只是扬起眉毛,疑惑地说:“你对我的脸恶意也太大了,长得帅的人就这么招你恨吗?”
沈星微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马上对他人身攻击:“就你也敢说自己长得帅,分明尖嘴猴腮,像峨眉山的猴子成精。”
活那么多年,这种语言词汇用来形容他长相的次数绝对屈指可数,但贺西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耳熟,旋即纳闷地凑近她,往她一双眼睛上认真瞧了瞧。
沈星微往后仰头,扬高声音,“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贺西洲说:“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瞎了。”
沈星微怒视着他,“你才瞎了呢。”
贺西洲就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她往怀里拥,同时俯下头,贴近她的脸颊,在她耳朵尖亲了一下,与她贴得极近,仿佛是情人间亲昵的缠绵,“又生气。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问了你两句而已,就这么诅咒我啊?”
沈星微沉着嘴角面上是不高兴的表情,耳朵和侧脸感觉到贺西洲近在咫尺的呼吸,细嫩的皮肤因为呼吸里的热染上淡淡的红色。他身上不知道在哪里喷了香水,是很淡也很沉的香味,轻盈地萦绕在鼻尖。说话的语气又轻,像是哄慰时的温声耳语,轻搔着沈星微耳朵边和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她轻轻敛起睫毛,漆黑的眼眸半掩,那些藏在脸上的不情愿好像被贺西洲低声的话语泡软了,手上推拒的力道也没有那么强硬尖锐,语气状似不满地说:“谁让你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贺西洲的气息已经非常近,顺着她的眼睛落下来,滑过鼻翼,在她的话音刚落下时,就含住她的唇。像一首节奏很慢又很轻缓的情歌,他的唇舌也变得温柔,轻轻在她唇瓣上舔舐,越过整齐的牙齿探入她的口腔。口齿中泛起的津液是甜的,混合着贺西洲刚才喝的山泉水和沈星微一直悄悄含在嘴里的那些廉价糖果的味道。
她很小气,贺西洲找她要时,她总会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出自己不喜欢的口味扔给贺西洲,那个甜香的青梅味是她的最爱,所以贺西洲只能在沈星微的唇齿间才能隐约尝到青梅糖的清香余韵。
沈星微仍旧对亲吻无法做出回应,只能仰着头闭着眼睛,感受到唇瓣被舔被咬,舌尖被勾住后缠着吸吮。戴在头上的水晶发卡在阳光的折射下轻轻晃动,投射在旁边的楼梯上,映出雪花的形状。
她步步往后退,贺西洲也迁就,直到她的后脚跟撞上墙壁,就再无退路,被贺西洲抵在墙上,困在宽阔的怀抱里索取,直到她面色完全涨红,呼吸也有些受阻,才微微扭头,表露了想要挣脱之意。
贺西洲钳着她的身体,似乎打定主意要把她身上的软刺和那些脾气在唇齿间一点一点揉碎,露出她原本柔和胆怯的心,向他贴近,与他融合。灼热的呼吸交织,分明房中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但沈星微却觉得很热,灼烧着她的躯体和神智,脑袋隐隐有些眩晕。
直到门铃声响起,打断了贺西洲略显强势的亲吻,他松开沈星微的唇,发现她呼吸紊乱,面色通红,睁开的双眼里带着一丝惊慌,于是又在她的嘴角轻轻舔舐几下,舔去了溢出来的涎液,在她的侧耳揉了几下,状似安抚。
贺西洲转头去开门,沈星微看着他的背影,佯装嫌弃地用手背蹭了蹭嘴唇,用几个深呼吸来平稳情绪,但唇上被舔咬的感觉一直散不去,好像鼻尖还固执地保留着他身上那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气。
她听见是酒店人员送来了行李箱,并没有着急去拿自己的行李,只是忽然在一个抬眼的瞬间看见楼梯上倒映的雪花光影。那光影折射出绚烂的彩光,正轻轻晃动,沈星微好奇它从哪里来,转头在周围找了找,并没有找到身边有雪花状的物品,然后她就发现,这片雪花光影似乎在跟随她的身体而晃动。
贺西洲从酒店人员的手里接下了行李箱,把沈星微的老古董提劲房间,正要喊人过来认领,就看见她站在墙边,被咬红的嘴唇十分水亮,在白皙的脸上相当明显,她手里拿着那枚水晶发卡,低着头细细研究。
她听到了动静抬起头,举着发卡往前走了几步,对贺西洲问:“这是什么?为什么送我?我不要。”
“这个又不是送给你的。”贺西洲说。
沈星微听后立即嘴角一沉,眉头微皱,表现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随后贺西洲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过来,语气随意道:“这是送给你头发的,谁让你长了一头那么好看的头发,我看着喜欢,所以就送了适合你头发的发卡,你没有权利替你的头发拒绝,除非它自己开口说不要。”
“头发怎么说话?”沈星微攥着雪花发卡,对他批评,“你不要没事找事。”
见贺西洲低着头打开行李箱,并没有理会这句话,她就又像是不满意,小声补充道:“你就是擅长给女孩送东西,然后骗取她们的喜欢。”
“你这纯属就是诽谤,我什么时候给女孩送东西了?”贺西洲立即对此做出澄清,“我长这么大,只给我妈送过礼物。”
沈星微根本就不信,骂道:“骗子,说谎!”
贺西洲跟她拌嘴,要她拿出证据,一边打开了行李箱,里面就装了几件衣裳,整个箱子空荡荡的,在沈星微诽谤他品行低劣的时候,说:“你可以把东西装到我的箱子里,你那个行李箱已经很旧了,就让它在这寿终正寝吧。”
沈星微说:“用不着,我自己可以提着回家。”
她拉走了自己的箱子,提着去了楼上,上楼时故意把脚步踏得很响。贺西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牵起一个笑,回头把行李箱合上的时候,突然又想到,沈星微好像没有把发卡退还给他。
沈星微回到房间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打开了卧室的窗帘。瞬间她的眼前一亮,大片的蓝天白云映入视野,旷野上无边无际的绿地与苍穹形成一幅极美的画。一整面朝着山野的窗子都是落地窗,被擦洗得一尘不染,金光倾泄万丈,仿佛来到了遗世之地。
沈星微推开窗,常年盘旋在山野间的微风拂面而来,撩起她的长发。她低头,缓缓摊开右手,掌心置放小巧可爱的水晶雪花发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贺西洲在楼下叫了酒店的餐,十几分钟后送到房间,他喊了沈星微下来吃东西。手机里陆续传来他们到达山庄的信息,贺西洲抬头,见沈星微也吃得差不多,就带着她出门,去找其他几人汇合。
除了一开始在停车场见面的邵蒲和施芃之外,还有性子活络,在贺西洲几人感染流感之后忙得团团转的丁岭,见到沈星微之后很是自来熟,一口一个嫂子叫个不停。他的女朋友是个短发酷妹,画着烟熏妆,舌头上戴了个蓝宝石一样的舌钉,跟沈星微打招呼却有着很正经的仪式,她与沈星微握了握手,说:“你好,我叫范君洁,君子高洁的意思。”
“你好。”沈星微努力不去看她舌头上的蓝宝石,免得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怪异,很认真地回道:“我叫沈星微,微小的微。”
另有一个叫骆蔚北的年轻男生,长得高高大大,皮肤略黑,五官有一种很凶的俊朗。贺西洲的父亲是生意人,与骆蔚北家是常年合作伙伴,所以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也最为亲密。骆蔚北的女朋友则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女生,名叫邓朵,她长发披在肩头,面容靓丽明媚,笑起来时脸上隐隐有两个酒窝,而且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大的。
沈星微跟他们一一认识后,就在贺西洲身边安静下来,几人坐在休闲区闲聊。贺西洲与其他人正在对邵蒲开批评大会,因为他带去的酒吧导致几个人全部染上流感在床上瘫痪好几天,这个罪名不小,要骂上半天。
沈星微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范君洁身上瞟,很快被范君洁注意到,她走过来坐在沈星微身边,对她伸了下舌头,露出蓝宝石,“你很好奇?”
沈星微偷看被抓包,脸有点红,但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范君洁说:“是假的,我没有钱买真的蓝宝石。”
“不是……”沈星微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的时候疼不疼。”
“当然疼啊,在舌头上穿个洞,能不疼吗?”范君洁笑了笑,又说:“跟打耳洞差不多的,你也想打?”
沈星微赶紧摇摇头,说:“我不打。”
范君洁看着她的脸,眼神忽而有了很微妙的变化,含着笑凑近了沈星微的耳朵,低声说:“打了之后给舌头戴上铃铛,接吻的时候会响,你男朋友就会一直往那舔。”
第27章 让她变得明媚,耀眼。……
“这是干什么?”贺西洲一把圈住沈星微的腰,将她往怀里搂,戒备地看了范君洁一眼,“你这算性骚扰知道吗?”接着又对丁岭骂道:“你死人啊?你女朋友在这骚扰别人女朋友,你装作看不到?”
几人立即发出起哄的笑声,范君洁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笑着说贺西洲小心眼,然后又回到丁岭身边,往他脸上亲了一下,略显俏皮地说:“我可没说什么。”
沈星微被几人调侃揶揄的话语惹得有些拘谨,推了推贺西洲,没挣脱他的手臂,很不满地小声说:“你干嘛这样说人家,她没有骚扰我,我们只是在聊天。”
贺西洲把她抱得更紧,臭着脸凑近她耳边低声,“别以为我没听见,她让你舔她的舌头是不是?”
沈星微的脸腾一下红起来,睁大眼睛瞪他,觉得他是故意听错然后找借口在这里没事找事,忍不住骂他:“你神经病发作啊?人家根本没有那样说。”
贺西洲见沈星微这反应,大概也知道是自己真的听错了,毕竟刚才那句话他确实没听清楚,只是隐约从范君洁的嘴里听到“舔舌头”的字眼,紧接着又看见沈星微脸颊微红,一副害羞的样子,所以才心生不爽。
就算这样,这个人也没有想要道歉的打算,只是板起脸,很严肃地对沈星微教训:“不管有没有说,你都不能舔别人舌头,不安全不卫生。”说完后停了停,再对这话做补充,“但是我的可以,因为我的嘴很干净。”
沈星微忍不了他以一副正经的模样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还要压低声音以防身边的人听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贺西洲笑了几声,不再说话了,但是搂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利用柔软的沙发内陷,让沈星微跟他贴在一起。
沈星微抬眼悄悄观察了在场的几人。邵蒲和施芃这对情侣,跟贺西洲是高中同学,两人坐在沙发上并没有靠在一起,中间的距离甚至还能再坐下一个人;骆蔚北和邓朵分别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就更不可能相贴;而范君洁也只是刚刚在过去的时候靠着丁岭亲了一下,也很快分开,因为两人的坐姿都很随意,所以中间的间隔也很大。
沈星微觉得那就是情侣坐在一起的正常状态,只有贺西洲像是那种一定要缠在人身上的橡皮泥,明明他们坐的沙发很宽敞,却非要紧巴巴地挤着她,就算酒店里的温度适宜,这样总是挤在一起还是会觉得热。
好在他们也没有坐在这里聊很久,因为上午阳光正好,几人经过商讨之后决定先去马场玩。
沈星微没有骑过马,对这种未知的体验当然是有所期待,于是难掩眉眼间的高兴,跟着几人租了酒店的游览车。这种车跟景点的那种车很像,两边都是没有封门的镂空结构,有一个方向盘,脚下是刹车和油门两个踏板,中间位置有一个小的挡杆,用来掌控前进或是后退。
车子分二、四、六座,贺西洲不想跟别人同车,觉得施芃和范君洁这两个女生总是巴巴地往沈星微身上瞧,指定是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尤其是范君洁这个人,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会用“君子高洁”给她取名。
贺西洲不想对别人产生什么偏见,但范君洁绝对是那种能对沈星微说“你跟你男朋友上床的时候会穿情趣内衣吗”的人,当然如果沈星微真的跟她讨论起跟前男友在床上那点事,他很难保证不会在这趟快乐的旅程里发疯。
于是贺西洲直接租了个双人座的车。他在那边交钱,这边沈星微已经在各种颜色中选了自己喜欢的粉色。她看到这车眼睛就发亮,站在驾驶位边上摸了一把方向盘,余光瞥见贺西洲走来,她转头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这种车我也会开。”
沈星微好像真的很喜欢,一双眼睛竟然亮晶晶的,像眼底装了水晶灯。贺西洲走过去左看右看,发现是错觉,只是阳光照在她眼睛上才会显得那么亮。他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说:“那去的时候你开,回来的时候我开。”
沈星微不理解,追过去问:“但是你平时不是有车开吗?为什么还要跟我抢这个小车。”
“这怎么叫抢,我们一人开一次很公平啊。”贺西洲假装自己很公正,扣上了简易安全带,又说:“我也没开过这种车,想试一试。”
沈星微不满地撇嘴,坐下来后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好,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正研究怎么开的时候,又听贺西洲说:“不过你要是回去的时候也想开,可以用什么东西跟我换,比如说亲我一口之类的。”
真不要脸。沈星微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并没有理会这句话,用钥匙启动了车之后,就踩着油门往前走。这种车没有速档,油门一踩都是匀速行驶,也就十来码的速度,坐在旁边的贺西洲觉得慢得像乌龟,但对于没有开过车的沈星微来说,这车速刚刚好。
摸着方向盘开车的体验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夏季的山风迎面吹拂而来,她透过面前擦得干干净净的挡风玻璃往前看去,无边旷野尽收眼底,视线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绿地上修出了宽敞平坦的道路,上坡和下坡都是不同的体验。
贺西洲半靠着身前的小桌上,用手支着下巴,头发被风吹得蓬松凌乱,掠过俊俏的眉眼,正含着轻笑看沈星微。她此刻完全外露高兴的情绪,一双眼睛笑得弯成月牙,樱唇之下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阳光大片地洒在她身上,将一对胳膊照得如珍珠似的白。
青春此刻终于在她身上毫无顾忌地展开,短暂地扫除了平时总是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阴郁和晦暗,让她变得明媚,耀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没有戴他送的发卡,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贺西洲想着如果她不喜欢,以后送别的就是了。
贺西洲瞥见前方不远处的施芃和邵蒲二人,也是女生在开车,只是邵蒲正拿着手机对她各种拍,不由心念一动,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贺西洲没有到处拍照的习惯,给人拍照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更对那种走到哪里都要拍照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今天情况不同。
贺西洲本能地觉得,这样的明媚能够出现在沈星微身上是很难得的,光用眼睛保留不够,还要借助现代高科技。他连着拍了很多张,因为技术并不高,所以拍出的照片毫无构图和氛围可言,于是打开了录像,录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沈星微发现,她马上伸手来挡他的摄像头,拒绝道:“不要拍我!”
这时候贺西洲已经拍了很多,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机,还要装模作样地说:“没有拍你,我在拍风景。”
小车开了十来分钟,来到了马场。几人把车停在规定区域,然后步行前往内场。马场建得很大,棉白的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场地里零散有几人正在骑马,还有一些正在被专业人员刷毛,牵着慢行。
到这里几个人就暂时分开玩了,各自去挑了马然后慢慢骑着。贺西洲带着沈星微去选了一匹棕色的马,高大健硕,毛发被梳理得油光发亮,背上戴着黑色的马鞍,是非常漂亮的一匹马。驯养员说这马叫薯条,是性子很温驯的母马,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喜欢吃薯条。沈星微在贺西洲的牵引下,慢慢摸了摸薯条的脑袋和毛发,看见它的眼睛轻眨,眼仁很温柔似的。
沈星微决定骑上去试一试,于是穿戴了护具,在贺西洲和驯养员的帮助下上了马背。她稳稳坐在了马鞍上,瞬间觉得视野变得开阔,下意识抓紧了缰绳,心里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脊背都无法挺直一时往马背上趴,驯养员连说了几声抓稳坐好她都没听见。
忽然她感觉腿上一紧,温热的触感覆上来,吓得沈星微扭头,就看见贺西洲站在下面,一手抓着她的小腿,仰头看着她。
马场地势比较高,山风不断,但并不强烈,吹拂起贺西洲的头发和单薄的运动装,碎发晃过他平静的眼睛,金光照耀下的眼仁有些浅,却藏着一种稳重的力量,他说:“不要怕,我给你牵马。”
好像这样的话就是无端令人信任,沈星微紧张的心情顿时被缓解,这时候也听见驯养员一直让她坐起来,便慢慢调整自己的姿势。贺西洲也说到做到,在前面牵着马头,带着她在马场上慢慢走着,速度非常慢,但沈星微的身体仍然晃动着,一开始还很拘谨害怕,后来慢慢习惯马的行走节奏,她开始欣赏开阔视野下的马场,感受空中清凉的山风。
奔跑的马从旁边赛道竞相经过,施芃高坐马背,赤红的裙子飘摆着,老远冲沈星微招了下手,笑道:“来啊,跑起来啊!”
她身后跟着的是邵蒲和范君洁,邓朵与骆蔚北、丁岭三人站在檐下阴凉处,没有上马。沈星微看着他们三人纵马离去的身影,知道这必然是经常骑马才能有的姿态,低头朝贺西洲看了一眼。
虽然山上凉快,但现在七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贺西洲顶着大太阳走了好一会儿,头上已经出了汗,被他随手撩了一把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俏的眉眼。他朝沈星微看了一眼,说:“不要想,门都没有,你这种不会骑马的人跑起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马蹄子一下就能把你的骨头踩断。”
“干嘛说得那么吓人,我又没说要跑。”沈星微嘟囔了一句,没一会儿就喊着不骑了,要下去。
贺西洲露出一副“受不了你这三分钟热度”的样子,在下面接着她,将她抱下了马背,给她解下关节处的护具。两人回到休息区,贺西洲给她买了一杯椰子水,两人还在各种售卖马的周边摊上逛着,上面摆了玩偶、钥匙链、明信片等各种东西,都很好看,就是价格不怎么善良。
逛了会儿骆蔚北来喊贺西洲,叫他一起去马场上跑几圈。贺西洲本来想拒绝,但是沈星微站在他边上,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椰汁水,一边好像很轻蔑地问他:“你也会骑马?”
这是什么话?贺西洲立马答应了骆蔚北。
马场上有专门的跑马赛道,贺西洲和骆蔚北上去的时候,赛道没有其他人。沈星微看见贺西洲没有戴很多护具,一边扣上手套一边走到马边,动作很轻盈地翻身上马,很熟练。骆蔚北也在一旁等候,见他上马之后跟他说了句什么,紧跟着两人笑起来。
沈星微远远看着贺西洲,只觉得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竟然也显得很白,头发稍微有些乱,黑色的手套在双手上让他有一种秩序下的帅气。他选了一匹高大的白马,与黑色的运动装形成分明的对比,低头拉起缰绳时脸上还带着轻笑,年轻的恣意在他身上体现。
随后一声哨响,两人同时出发,马蹄撒开飞奔,沈星微惊了一下,眼睛紧紧跟随着贺西洲的身影,看着他跑去了很远的位置,烈风将他缠绕,蓬松的发纷飞。他绕了个圈又向她的方向奔来。两人大概是有赌约,骆蔚北追得很近,几乎与他并肩,贺西洲却没有丝毫竞技的紧张,在靠近沈星微的时候还冲她露出个灿然的笑。
沈星微神色怔怔,眼中倒映出他驾马离去的身影。
“哎呀,还得是贺西洲,这跑着马都有工夫冲你抛媚眼。”身边突然传来调侃的声音,沈星微吓一跳,猛然回神转头看去,就见施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后面跟着的是范君洁。两人像是刚从马场下来,手里都捧着冰镇饮料,在沈星微一左一右坐下来。
施芃从包里拿出了防晒喷雾,对着自己的脸和胳膊一顿喷,龇牙咧嘴:“晒死了,就不应该大白天来骑马。”
喷完还递给沈星微,“你要吗?”问完不等沈星微回应,又从包里掏出了防晒霜说:“喷点吧,你白,不要晒黑了,我看你没有化妆,这里还有防晒霜给你抹抹,我和君洁都化妆了,用不了。”
沈星微的确没有做防晒措施,也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就道了声谢然后接过来挤了一点在脸和胳膊上涂抹。施芃见她很拘谨的样子,直接上手帮忙,挤了不少在掌心,给她涂胳膊和脖子,“贺西洲之前说有女朋友的时候,我真的好奇死了,那天在酒吧让他把你叫过来,他不肯,今天终于见着你了,我们加个微信,以后还能一起出来玩!”
沈星微涂好了防晒,应了一声之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没点几下手机就卡死了,扫码也扫不上,她抿了抿唇,按灭手机对施芃说:“回去我让贺西洲把你的名片推给我就好。”
施芃看着她那快要粉碎的手机,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这时候好像不应该说那些略显刻意的话,正犹豫的时候,就见范君洁拿出了手机,对她说:“我加你,回头我给你推名片。”
施芃转头看去,就见范君洁的手里也拿了一个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这个纹裂前几天见面的时候还没有,绝对是最近摔的,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沈星微双肩微微一放,看上去果然放松不少,施芃也拿着手机去加沈星微,说了句玩笑:“怎么摔成这样啊,屏幕上养了个蜘蛛精吗?”
范君洁点着手机,语气很随意地说:“昨晚上跟丁岭在浴室搞的时候我想拍一段视频,结果不小心手滑。”
施芃:“……”
沈星微大吃一惊,杏眼瞪得溜圆,一副“这话是我可以听的吗”的表情,又怕别人觉得她反应过度,于是努力装得若无其事。
施芃说:“你就不能少整点花活吗?”
“你做的时候不想拍?”范君洁转头问施芃,“又不传播,不违法的,反正我都是自己看。”
施芃啧了一声,“谁像你那么变态,哪天手机要是丢了你怎么办?”
范君洁说:“我不会留在手机里。”
沈星微被夹在中间,努力假装听不见,缩着脑袋喝椰子水。
施芃看出了她有些不自在,正想转个话题,却冷不丁听范君洁问:“你们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套?”
“噗——”沈星微没忍住,猛地喷了出来,薄薄的脸皮终于不堪重负,骤然变红,伴着几声咳嗽迅速将脖子和耳朵都染上了色。
施芃赶紧在沈星微的背上拍了拍,给她拿了纸,对范君洁骂:“你找死啊?再乱说话等下贺西洲来杀了你。”
“怎么了?这里风景那么好,今晚肯定要搞一发啊,互相分享一下经验呗。”范君洁没有一点君子高洁的样子,晃着舌头里的蓝宝石,又对沈星微追问,“我说这些你介意吗?”
沈星微赶紧摇摇头,“不介意,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没事,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说了。”范君洁好像很体谅人,对着冷饮喝了几口,听到沈星微又说了一句不介意,就继续道:“你在床上的时候最喜欢什么体位,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打算总结一个排序。”
第28章 “shy boy”
沈星微无法判断这是否在正常交际范围内的聊天内容,毕竟她从前遇到的人里,没有一个像范君洁这样,直白又大胆。在这个谈性变色的社会,这些内容不管男女都讳莫如深,很少在公众场合这样大胆地讨论。
范君洁说起相关话题时神色正经得像是在跟她讨论某个很具有研究价值的课题,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沈星微可以给她提供一些经验交流。
沈星微有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感觉自己的脸可能红得像烤熟的虾子,为了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她努力装出“这的确是很寻常的话题”的表情。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范君洁搅动着冷饮,里面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沈星微,目光很坦荡,就算妆容衬得她的脸有一种偏欧美的野性,但黝黑圆润的眼睛还是让人觉得那是来自东方的美。
她跳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浑身笼罩着自由的光彩,在太阳底下很是明亮。
沈星微突然也觉得坦然,认为这没什么可避讳的,于是点点头说:“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是很多,如果你愿意跟我分享的话,可以告诉我。”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范君洁稍微跟沈星微讲解了一些相关知识,好像在上课一样严肃正经。施芃一开始尝试阻止了,后来听着范君洁说得认真,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拿出手机记录,当旁听学生。因为范君洁在学业上的成就很突出,在他们这些人中,范君洁的成绩是最拔尖的,她在高考时是全省状元,又是理科生,在精神还算正常的状态下,她对任何东西都有着学术般的严谨。
沈星微听得入神,从范君洁那里吸取知识,只是这个过程很短暂,因为很快贺西洲就下马回来,老远就看见了范君洁在跟沈星微说着什么,顿时拉向警铃,飞快朝她们走来。
贺西洲来势汹汹,那气势看着就不像是奔着好事来,范君洁停下讲话,低头吸了一口冷饮。
他停在沈星微的面前,这时候脸上还勉强保持着一些笑容,“在说什么?”
沈星微的耳根还是红红的,没有完全褪色,许多黄黄的知识涌入脑海中,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对贺西洲也眼神闪躲,欲盖弥彰,“没说什么啊?我们谈论的都是很健康的话题。”
贺西洲皮笑肉不笑,“沈星微,你骗鬼呢,健康的话题能让你这个表情?”
他连名带姓地叫人,让沈星微有一种上课偷吃东西被老师逮到的紧张,不由挺直了脊背,轻咳了两声,佯装很硬气地回:“我们女生聊天,你问什么问啊?”
“对啊,就比如我们会聊一些卫生巾用什么牌子的话题。”施芃在一旁打掩护,哈哈笑着,想把话题带过去。
但这时候范君洁却突然开口,说:“我们聊了一下晚上该发生在床上的事,我问沈星微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但她没有答上来,我认为这是你的问题,你应该自省并且提高自己的技术,而不是以限制她的聊天来掩饰你技术超差的事实,shy boy。”
贺西洲:?
贺西洲简直想骂脏话,一下子就明白她们刚才的聊天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跟沈星微发展到那项运动,如果沈星微对这种事表达了态度,那也是她跟她前男友之间的事。
而且“shy boy”这个外号真是有够恶心的。
“我他妈提升个鬼!”贺西洲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骑马去跑了一圈,回来天塌了,这上哪说理去?
他一把抓住沈星微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带着她大步离去。沈星微踉跄了几步,头一次见贺西洲这样生气,还没有来得及跟施芃和范君洁道别,只是转头看了她们两眼,就被贺西洲拽着走了。
沈星微被他一路带出了马场,因为他脚步太快,沈星微在途中磕绊了两下,喊着他的名字,也没能让他停下来,最后来到停着游览车的地方才松开手。
沈星微很是不满,揉了揉有些被攥疼的手腕,上面隐隐有红色的指印。她气道:“你发什么神经!”
贺西洲更生气,坐上了驾驶座,掏出钥匙开启电车,扣上安全扣,冷酷道:“上车。”
沈星微轻哼了一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用很犀利的言语攻击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的是什么劳斯劳斯,法拉利呢!”
贺西洲假装没听见,很冷漠地踩死油门,电车缓缓启动,以匀速十几码的速度在宽敞的道路上行驶,旁边是骑着儿童自行车陆续超过去的几个小孩。沈星微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于是没再搭理,盯着路上踩着平衡车的人看。
但是贺西洲没有回房间的打算,他好像发疯一样,开着匀速游览车在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转,还要把方向盘打得很响,非要表示出来自己有点生气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沈星微臭着脸提出不满,“你开够了吧?我觉得应该到我开车的时间了。”
贺西洲气死了,一踩刹车,解了安全扣下来,“你开,给你开。”
沈星微顿时面上一喜,换到驾驶座的位置,等贺西洲坐上来之后她才慢慢踩着油门启动,转了几圈之后,沈星微往他那边一瞥,见他还拉着一张脸,嘴角要沉到地上去,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她说:“有必要那么生气吗?我们只是在正常聊天,并没有说什么诋毁你的话。”
这才是让贺西洲最生气的地方,“那你就不能跟她们聊一些你和你现任男朋友之间的事?”
“就只是随便聊聊,你太敏感了。”沈星微打着方向盘,以一种大人的口吻教训道:“你不要这么小心眼,那都是你朋友的女朋友,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甩脸子,很没有礼貌。”
“呵。”贺西洲气得要死,冷笑一声,不想再跟她争辩,干脆攻击道:“无所谓,你前男友穿女性内裤。”
沈星微想了想,觉得这句攻击的话对她来说毫无损伤,于是没有反驳。
贺西洲见状,很难不多想,立即联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导致沈星微在聊天的时候不愿提起床上的事。
这些并不是他突然得知,只是之前并没有这样感觉到愤怒,今天猛然想起来,好像是吃了一口世界上最酸的柠檬,一开始入嘴的时候没什么味道,但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现在酸得他整个心脏都扭曲了,就是极力克制了情绪才没出现面容狰狞的状况。可这样的情绪仿佛又不应该出现,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他想对沈星微说“你能不能稍微在乎我一下”,可是沈星微向来不在乎他,并且还有可能会生气地大声斥责,说讨厌他。
贺西洲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冲进拳击馆里,把沙包暴打一顿。
贺西洲结束了与沈星微的对话,将她带回房间之后自己去了楼下健身房,戴上拳套揍沙包。打了半个小时气已经消了大半,看见时间将近中午,就打算回去带沈星微吃饭。回房间的时候沈星微在小隔间的沙发上趴着,捧着手机跟人聊天。
贺西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走了大半个小时,没有收到一条来自沈星微的信息,不明白她抱着个手机干什么用,于是进门之后的动作故意很响。
沈星微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埋怨:“你洗澡怎么用了那么久?”
出去那么久她根本就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楼上洗澡。贺西洲不想说话,打开冰镇的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把身上的汗洗掉,出来问她,“在跟谁聊天?”
沈星微脸上带着笑,抬头看他时下意识想张口回答,眼神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变得戒备,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贺西洲一眼看穿,“施芃还是范君洁?”
沈星微说:“不用你管。”她从小沙发上爬起来,抓着手机就要往楼上去,路过贺西洲的时候被他猛然出手,一把给抱住。
沈星微吓一跳,惊叫一声本能想要挣脱,却被贺西洲擒住了手腕,将她拿着手机的手拽到了面前,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他一下就看见这是一个群聊的界面,小群只有三个人,屏幕上是施芃和范君洁发出的文字。
透过屏幕上的东非大裂谷,贺西洲看见施芃约沈星微下午去做头发和指甲,而且沈星微还答应了,再往上一条就是施芃说贺西洲在高中的时候心眼就小,有一次没考第一,在老师宣读成绩的时候气得把自己的杯子砸了,下面跟着沈星微的一串“哈哈哈哈”。
贺西洲搂着沈星微,指着屏幕上的这段话,说:“这纯属是诽谤,我当时是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我怎么可能发疯到上课砸杯子。”
沈星微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见这个人好像没有在生气了,难得顺毛回道:“我觉得也是,虽然你有时候喜欢发神经,但是还没有神经到这个地步,因为你平时就喜欢装好人,会一直维持自己的人设。”
贺西洲气笑,“你这嘴里说的话怎么那么好听呢?我喜欢死了。”
说完就一口咬住沈星微的嘴唇,用力厮磨她柔软的唇瓣,好像泄愤一般在她口中索取侵略。刚喝过冰水的舌头在炙热的口腔中扫荡,缠着不断闪躲的软舌,舔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的舌尖上轻咬了一下,她吃痛地“呜”了一声,才被贺西洲放开。
贺西洲捧着她的脸颊,眉毛往下压,眼睛盯着她瞧,声音微哑地问:“下午要跟她们去做指甲?那我就不陪你去了。”
沈星微的舌尖还残留被咬过的感觉,舔了舔水润的红唇,没有跟发疯状态的贺西洲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贺西洲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把人松开,带着她去吃了午饭,并且在半路上把他们几个人小群的群名改成了“shy boy”,不能让他一个人被恶心。
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贺西洲虽然生气也没有真的因这件事去找朋友的麻烦,也没有去限制沈星微的交友。下午的时候,他喊上骆蔚北几人去靶场玩儿,而沈星微也在吃饱喝足之后,高高兴兴地跟着施芃和范君洁两人去做指甲,邓朵因为想要跟男朋友一起,并没有参与女生的活动。
沈星微见到范君洁的时候,还怕她因为上午的事心生不愉快,特地解释了一下。范君洁的反应却很平淡,完全不在意,还说就算贺西洲要找事,也只会去找丁岭,找不到她身上。
沈星微说:“如果贺西洲和你男朋友打起来,我一定帮着你男朋友。”并不知情的贺西洲站在靶场上打了个喷嚏。
三人去了山庄里自带的美容场所,不仅在里面做指甲和头发护理,还做了全身spa,连脚趾头都被洗得干干净净,涂上了指甲油,由于这些项目因为入住酒店而免费,所以她们全都体验了一遍。
沈星微看着自己的手和腿,经过精心的养护之后,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在灯光下泛着白玉光泽,而她身上各处也经过娴熟的按摩技巧得到最大放松,极其舒适。
等全部做完之后已经是夜晚,她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贺西洲联系不上她只能通过施芃获取沈星微的情况,施芃还很贴心地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他,不过上一次对话已经是半个小时前。
施芃得到了新消息,抬头对沈星微说:“他喝醉了。”
沈星微下意识问:“谁?”
“贺西洲。”施芃说:“好像醉得还挺厉害,是邵蒲给送回去的。”
“哇哦——”范君洁在一旁笑了笑,冲沈星微扬了扬眉毛,用轻佻的语气说:“喝醉了也要记得戴套哦,祝你度过一个火热激情的夜晚。”
第29章 “星星,说谎也是要付出……
沈星微踩着美容室的一次性拖鞋进了电梯。电梯里灯光明亮,四周都是华丽的镜面,被擦洗得极其干净,全方位照出了沈星微的样貌。
她身上穿的是美容室的一次性服装,棉麻的布料,很软和,那里的人说会将她的衣服洗干净之后送回房间,目前为止这里的所有服务都非常体贴细致,可能就是高昂消费所带来的便捷,这些项目也是沈星微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她看见自己的长发不知道被什么护理,变得像极其顺滑的墨色绸缎,松散地披在肩头。也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嫩细腻,这是她躺在那里任由那些人在她身上按摩揉捏,涂了一层又一层她完全看不懂字体的东西后得来的效果。
这是很棒的体验,她甚至在全身护理的时候睡了一觉,因为太过舒适。
结束的时候,施芃站在门口对她说贺西洲喝醉了,如果怕他晚上闹腾,她可以把邵蒲赶过去跟贺西洲睡一晚。沈星微不好意思麻烦这位新交的朋友,并且回想起上次贺西洲喝醉之后并没有耍酒疯的样子,他甚至很安静,情绪也很平稳,而且从施芃的口中听出贺西洲好像醉得很厉害,所以她就谢绝了施芃的好意,自己回了房间。
沈星微拿着从前台领来的房卡,刷开了房门。屋内亮着灯,冷空气充斥整个房间,顿时让她觉得无比凉爽。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关上门,先是找到自己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然后踩着轻轻的脚步上了楼。
寝房的门在虚掩着,里面很黑,没有光亮,像是没有人。沈星微推开门,昏暗的灯光照进门里,她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没有想象中那股浓郁的酒气,床边随意地摆着一双洗浴拖鞋,贺西洲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是睡觉时候穿的家居服。
显然贺西洲洗过澡了,并且盖着空调被,背朝着门侧身睡着,好像已经在喝醉酒之后乖乖入眠,露出了半个身体和毛茸茸的后脑勺。
沈星微站在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儿,贺西洲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快行几步过去扑到床上,扒拉着贺西洲的肩膀,伸长脖子想去看他的脸,并一直叫着:“贺西洲,贺西洲!”
贺西洲闭着眼睛,没有应声,好像睡得很安宁,也很沉。离得这么近,沈星微终于在他的身上闻到了酒的气味,尽管他已经洗过澡,也无法用沐浴露的香味彻底掩盖。
沈星微的目光在他的眉眼细细描摹,昏暗的环境里,他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连带着耳朵尖也是红的,闭着眼睛时显得睫毛有些长,沈星微已经扑到他的身上这样闹腾,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真的喝了很多酒。
她看了半晌,然后抓住了贺西洲的耳朵揉捏,伏在他身上故意用自己的体重压他,不断地喊他,“贺西洲贺西洲贺西洲……”
在沈星微持续不断地闹腾下,贺西洲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酒意将他的眼眸熏染得朦胧,虚虚地落在沈星微的脸上,好像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一样,懒懒地问:“干什么?”
沈星微问他,“你喝醉了吗?”
贺西洲觉得她是在问一句废话,他当然喝醉了,脑袋晕晕的。但说实话也没有醉得特别厉害,一整个下午他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在靶场打了很久,手臂都被震麻,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几个去喝酒,在这期间,贺西洲一直联系不上沈星微。
他心里一直闷闷的,于是在喝酒的时候就多喝了一点,并不是在意范君洁引导了沈星微加入什么话题,只是他一想到沈星微在与新朋友聊天的时候还在回味她和前男友床上那点事,他就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出不来,不管怎么深呼吸去平复都没用,都是难受的。
晚上喝得有些晕了,贺西洲就打算回来睡觉,只是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被沙发绊了一下脚差点摔倒,邵蒲就大呼小叫说他喝得烂醉,非要架着他给他送回来。
当然,这样的信息在邵蒲传递给施芃的时候就更为严重了,可能是很少看见贺西洲这样喝醉,邵蒲将贺西洲的醉态描述得很夸张,说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所以沈星微在得到了错误的讯息,以为贺西洲真的醉得很厉害,不省人事。
“别招我。”贺西洲口齿含糊,翻过身去,腔调很慢,“我要睡觉了。”
可能是喝了不少酒,也可能是心情不算好,贺西洲今晚打算早点睡,不折腾了。
只是沈星微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趴在他的背后兀自摸索了一阵,然后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肩膀摇,攀上他的肩头凑近他的脸,小声问:“贺西洲,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啊?”
温热的呼吸从他的脸颊拂过,贺西洲又睁眼,就看见沈星微趴在他的身上,手里还攥着他的手机,正用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
搞什么名堂?贺西洲心生疑惑,微微躺平了身体,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处,说:“我的生日。”
谁知沈星微竟然没有再追问,而是低头对着手机输入密码,然后就开始用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贺西洲后知后觉,她竟然解开了他的手机。
也就是说,沈星微知道他的生日。
这一认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将身体稍微倾斜,去窥手机屏幕。沈星微很认真地寻找某个软件,最后点进了与监控绑定的app中,自己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他之前保存的那一段沈星微鬼鬼祟祟进他家的视频,瞬间他就明白了沈星微的意图。
她是想删除那一段拿捏她命脉的视频。
贺西洲将视线移开,没有再看。他心想也是,或许沈星微就是一直惦记这个,才会这么乖地待在他身边,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同意跟他出来玩。在沈星微这些日子没有再把“讨厌”挂在嘴边后,抗拒不再那么明显后,贺西洲竟然差点忘记,这段关系的开始时,沈星微并不是那么情愿。
可能是浓烈的酒意让人产生了沉郁的情绪,贺西洲的心里觉得有些累,在宁静的情绪下荡开了消极,没有阻止沈星微删视频的行为。
其实还有备份,但这代表了贺西洲的态度。
沈星微并不知道他所想,在app里删掉视频之后,又点进了照片,她料想相册里面一定保存的也有。但是这刚一点开,她就看见最近项目中满屏的照片,全是她的脸。这些照片都是贺西洲在白天坐游览车的时候拍的,毫无技巧可言,同一个角度拍了好几张,林林总总加起来占了好几页手机屏。
沈星微点开照片,自动播放实况,是她掌着方向盘满脸笑容的样子。
手机光亮照在沈星微的脸上,映出一双明珠般的眼睛,她点开了几张照片,又看了一段视频,然后在相册里翻找起来,模样好像很认真。
贺西洲此时已经毫无睡意,静静看着沈星微的侧脸。她身上很香,顺滑的发丝落在他的手臂上,由于他的手机很大,所以沈星微是双手捧着,因此露出了新做的指甲。是漂亮而浓郁的克莱因蓝色,上面描了一圈金色的边,衬得手指雪白,让贺西洲产生了含在嘴里舔舐的冲动。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只是这样侧躺着,将目光虚虚落在她脸上,看着她找到了监控视频,然后删掉。
她还很谨慎地把最近删除也清空了。贺西洲看到这就慢慢闭上了眼,想着沈星微的行动应该也结束了,他的心情有一种消极的平静,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说,或许睡一觉就好,明天一早,他又有精力拿备份视频吓唬她。
但沈星微在做完这些之后,却并没有搁下手机离开。
“贺西洲。”沈星微又抓着他的肩膀摇晃。
贺西洲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希望她摇几下没得到回应就放弃,但沈星微却莫名地坚持,仿佛一定要一个醉鬼给她回应,甚至覆在他耳朵边喊,闹腾得仿佛她才是那个喝多的人。
贺西洲睁眼看着她,没有说话,落在沈星微眼里就是一种醉到不行,晕得要死的样子。她举着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被她两指放大,然后手指点在照片角落的一双属于女生的高跟鞋上,像是质问的语气对贺西洲问:“这是谁?”
贺西洲支起眼皮一瞧,很快就认出那张照片是他在得流感之前发的朋友圈,那天半夜在酒吧随手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边沿是丁岭,骆蔚北等人的腿,只有角落处露出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当然,主要是拍桌上的酒,跟那些腿没有什么关系。
贺西洲没想到沈星微会在他的朋友圈翻出这张照片,虽然信息已经被他清理过,但这条朋友圈下面还是有不少类似“潇洒啊”“大哥在跟哪个妹妹喝酒”“贺哥下回逍遥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评论。
在一众点赞和评论中,没有来自沈星微的任何信息,但现在她却在昏暗的房间里,趴在他的身边翻出了这张照片,放大之后指着角落里的高跟鞋,用算不上好的语气问它的主人是谁。
贺西洲倏尔感觉到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有了明显的跳动,像是重新接受了充血,在胸腔里怦怦作响。
他看着沈星微,佯装思考很久,然后才慢声说:“这是施芃的脚。”
沈星微马上接受了这句解释,并没有继续找贺西洲的麻烦,然后推到手机主屏幕,点开了微博。贺西洲的视线落上去,想看看沈星微到底要做什么。
她看见贺西洲的微博后台有很多私信,像是很久都不点开一下,她顺手给清扫,红点全部清除,然后点开了屏蔽设置,发现里面被拉黑的人并不多,而她的大号“星星闪呀闪”就在最上方的位置。
沈星微想到这就来气,一边解除了她大号的屏蔽,一边对贺西洲批评道:“你就这么接受不了别人对你的客观评价吗?有什么好拉黑的,是不是那些在你微博下面喊老公的评论你才喜欢,真是虚伪又虚荣。”
解除屏蔽之后,她找到了自己的账号,关注并且留言:对不起,你对我的评价很中肯,把你拉黑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会了。
完成了自导自演的戏码后,她吃吃地笑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沈星微又点开他的微博,里面有一些他自己拍的风景照,但大多都是学校里的各种活动时拍的照片,其中有一条就是她之前没忍住用大号锐评过的,上面是他捧着一束花跟其他人的合照,照片中他发丝微扬,穿着很得体的黑色西装,对着镜头微笑。
沈星微点开照片,又来找贺西洲的麻烦,指着他左右站着的漂亮女生,对他问:“这是谁?”
贺西洲往屏幕上觑了一眼,很快就把视线移回沈星微递脸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仅有的光明是手机的亮光和门外散进来的楼梯灯,在昏暗的视线之中,他看见沈星微的表情里充满了不忿,好像他犯了很大的错误,然后理直气壮地挑出他的错处。
她以为贺西洲喝醉了,醉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因此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没有半点掩饰伪装,直白地摊在贺西洲的面前。
“这是谁啊?”她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别以为醉了就可以不回答,快说。”
“同专业的学姐。”贺西洲慢吞吞地回答,“之前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时,她们两个是主力,我只是去帮忙宣传。”
沈星微轻哼一声,翻着他评论区的留言,很多“老公”“喜欢”之类的词汇,她皱着眉毛,充满恶意地批评道:“你真的很不知廉耻,你的评论区充满污言秽语你不管,我只是在下面发表了几句客观的评论就被你拉黑,你很享受别人的吹捧,所以一直虚荣地发自己的照片。”
凭心而论,贺西洲发的照片并不多,而且鲜少有正面照,除非是帮学校宣传才会有比较正经的正面照片。被他拉黑的账号,必定是对他有着非常强烈的恶意攻击,贺西洲现在已经不记得这个“星星闪呀闪”的账号对他发表了什么评论,但他现在可能知道沈星微的这股恶意来自哪里。
他定定地看着沈星微,看见她趴在自己身边,翘着双腿捧着手机,一条条翻阅他的微博,有时候看见照片中出现了与他站在一起的女生,都会被她指着追问是谁,毫无顾忌地就这样袒露自己的意图。
等微博翻到底,她也就停下了,再回到私信界面,删掉了刚才自导自演时对她账号发的内容,然后关掉手机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手机屏幕的光亮,周围又黑了一点,但因为没拉上窗帘,月亮从薄雾中探出头,银白的光撒在床上,将沈星微的眼睛照得莹亮如玉。
她看着贺西洲,眼神很认真,片刻后才低声说:“你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贺西洲表现出一种喝醉后任人摆弄的听话,乖乖探出了舌头。沈星微看了看,然后忽然说:“如果你打了舌钉的话,接吻时我也会一直舔你的舌头。”
贺西洲已经忍了很久,听到这句话后,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把炙热的火猛地点燃,感觉这就是极限了。他忽而翻身,宽大的身躯将沈星微笼罩住,伏在她身上低声说:“没事的宝宝,不打我也可以一直舔,一样的。”
沈星微被吓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腰一紧,被贺西洲整个揽住,而后下巴被他的手抬起,紧跟着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贺西洲已经刷过牙,但是唇齿间还是留有一些酒香,但更多的是薄荷的味道,来势汹汹地撬开她的唇瓣,舌尖滑过牙齿,往深处探去,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舌,勾住狠狠吸吮。
他感觉心脏在疯狂跳动,催生了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酒意,炽热的血液往大脑奔涌,体内只剩下一种冲动,他无法克制地贴近沈星微,手顺着她的衣摆探进去,抚摸上光滑的脊背。
沈星微的皮肤滚烫,经过精心护理之后,嫩滑得像刚做好的热豆腐,惹得他忍不住一直抚摸。他将沈星微的身体翻过来,欺身压上去,将她的唇瓣蹂躏得充满血色后,就顺着脖子往下,牙齿轻轻厮磨,留下一个个淡红的齿痕和啄吻。
分明沈星微没有喝酒,但酒气在她口中掠过后,她好像也染上了醉意,鼻子里都是贺西洲的气息,乱了节拍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她就感觉脖子被咬住,充满色.欲地舔咬着。
沈星微身上宽松的一次性衣服完全凌乱了,敞开了领口,露出半个肩膀,贺西洲看着她的皮肤,心里充满不轨的心思,想要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密密麻麻。
他咬住沈星微的肩头,像是带了一些故意,牙齿稍稍用力,惹得她吃痛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喘,像是在他耳边缠绵,往他身上撩火。
贺西洲在她的耳边落下亲吻,以温柔的力道舔她的耳廓,炽热的呼吸灌进她耳朵里,染得耳尖全是红色。
贺西洲是第一次看见沈星微的身体,柔和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照得雪白皮肤像是覆了一层银纱。她墨色光滑的发压在身下,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难掩神色之中的紧张和怯意,紧紧盯着贺西洲,像待宰的羔羊。
为了客户的体验,卧房的窗子拥有绝对的隐私,所面对的只有无边旷野和夜间明月。
贺西洲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翻滚着走遍全身,原本就不清明的双眼泛起浑浊,在她皮肤上慢慢地轻吻着,用温和的态度纾解她情绪里的紧绷,然后就感觉头皮微紧,是她抓住了他的头发。
“为什么生气?”沈星微低声问他。
贺西洲现在没时间回答问题,并不理会。
“我今天没有跟她们谈论前男友的话题。”沈星微在他的头皮抓了又抓,又说:“范君洁只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床上的技巧,没有说别的。”
贺西洲后知后觉沈星微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不在意,他抬起头,凑近她的脸,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鼻尖,漂亮的眼睛盯着她问:“那你都学到了什么?”
沈星微的反应很拘谨,有一种不知所措的青涩,急促的呼吸暴露她乱了节拍的心跳,她像是真的思考回忆了一下,但白天记住的知识已经所剩无几,磕磕巴巴地说:“她说……她说要用含有玻尿酸的、套,会很滋润。”
贺西洲撑在她的上方,忽而露出一个轻笑,笑意染上俊美的眉眼,好像在这一刻,沉在他眼中的阴郁才一扫而空。
虽然贺西洲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是他很努力地看了教学视频,牢记了其中的步骤,常年光秃秃的手指也给他提供了便利。
沈星微立即发出惊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害怕引起的,她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让她本能地闪躲,后退。但贺西洲抱得很紧,手臂很用力,好像完全不容许她现在退缩,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吻,含住她惊慌的吟声,舌尖传递温和的力道,安抚她的情绪。
正如他自己所说,就算嘴里没有舌钉,他依然很汹涌地往她的舌上舔着。沈星微毫无依傍,只能牢牢环住他的脖颈,感受到贺西洲宽阔而硬朗的胸膛散发出滚烫的体温。
酒的气味在两人交融的呼吸间蔓延,情.欲熏染了沈星微,将她拽入欲望的海浪,一个凶猛的浪花拍过来,她栽了一个跟头。
贺西洲抬手,月光下,他的手上全是水渍,晶莹剔透的黏液顺着手掌往下淌,他好奇地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这动作落在沈星微的眼中,她涨红了脸,抬脚蹬他,嫌弃地哑声,“你好恶心。”
贺西洲没有反驳,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一口,然后来到床头柜,打开昏黄的小灯,拉开抽屉,贺西洲在里面挑选了一下,找到了含玻尿酸的工具,来到沈星微的身旁。
沈星微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眼神有些闪躲,表情看起来像是退缩,但是当贺西洲说“我手上滑,你来拆”时,她又慢吞吞地坐起来,伸手接过了安全套。
喝醉的是贺西洲,又不是沈星微,她滴酒未沾,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在回到房间前就已经想过今夜要发生什么,她虽然因陌生而心生畏惧,却并没有生出过逃避的念头。
年轻靓丽的男女,汹涌上头的酒意,干柴烈火之间,剧烈的情愫催生了剧烈的欲望,仿佛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
沈星微撕开了套,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抬头望向贺西洲。
这样的眼神让贺西洲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沈星微很乖,乖到什么都不会,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像是一张洁白的纸初次被色.欲污染,需要由他引导。
她嫌弃这样的触感,往他的脊背上蹭了蹭,把手掌给蹭干净。
贺西洲不停地在她唇瓣、耳朵和脖子处亲吻。沈星微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牢牢地抱住他的肩膀,呼吸难以抑制地急促,身体微微颤抖,好像真的很怕。
这样的生涩让贺西洲费解,但还是尽力去安抚她的情绪。
“啊!”沈星微刚放松的身体猛然紧绷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了下来,呢喃着:“好痛,好痛……”
贺西洲吓了一下,马上停住,吻去她的眼泪,不停地问:“为什么?是我找错位置了吗?”
沈星微吸着鼻子,脑袋抵着他的颈窝,身体剧烈地抖着,好像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贺西洲有些心慌,毕竟他之前也只是看,没有真的实践,但又感觉自己并没有哪一步做错,可是沈星微反应这么剧烈,他只能慢慢地亲着沈星微,在她耳边哄着:“宝宝,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嗯?你教教我,我没有经验。”
沈星微的体内升起陌生的感觉,尝试未知的领域让她心生畏惧,刚才那一下尖锐的疼痛更是让身体起了激烈反应,可是贺西洲一声又一声地叫她“星星”,耳朵里都是他充满爱欲的低声,好像用了很浓的爱意和小心翼翼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睁开湿润的泪眼,颤抖着睫毛看向贺西洲,水液模糊的视线中是贺西洲那张俊俏的脸。他视线无比专注,好像那双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沈星微像是投降一般,用哭腔小声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贺西洲亲亲她的眼睛,“为什么痛?是我进错地方了?”
沈星微嗫嚅几下,才继续说:“我没有做过,我也觉得是你找错了地方。”
“贺西洲。”沈星微凝望着他,颤抖着声音轻声说:“我好怕……”
贺西洲一怔,有些傻眼了。酒意使他的思绪没有平时敏锐,但是思考这些话也没有用很长时间,他的眼神猛然一变,醍醐灌顶。难怪沈星微在这方面表现得那么生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绷紧了身体,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他技术不太好的表现,而是因为沈星微从来就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事。
“你骗我?”贺西洲反应过来,拧起眉头,盯着沈星微说:“前男友那些都是你编的?”
沈星微没有说话,但她现在的神色已经无法有任何的伪装。
“那你家里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内衣?”贺西洲抓着最疑惑的点问,但是又瞬间自己找到了答案,自问自答:“因为你是独居,要做出家中有男性的假象,所以你根本没有前男友,也不知道成年男性应该买什么型号的内衣,买了个儿童内衣挂在阳台。”
沈星微还是很倔强地强调,“那不是儿童内衣……”
贺西洲突然笑起来,昏暗的光照在侧脸,将眉眼拢上一半阴影,使得他在这样的夜中变得很有侵略性。
他像是很凶狠地盯着沈星微,攥住了她的脚踝,勾着的唇角又非常顽劣,慢声说:“星星,说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呜呜地低声哭起来,晶莹的泪珠往下掉,但现在贺西洲已经不会再停下,只是亲着她,哄道:“很快就好。”
夜很漫长,沈星微不知道喝醉的人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拽着她折腾了许久,又好像是真的在惩罚她说了慌,骗了人一样,装聋听不见她的话和哭声,夜灯照出两个绞缠不休的身体,墙上落下旖旎的影子,仿佛被风吹得晃动不停。
月亮被薄雾遮了又现,房中的声音却久久没有停下,低低的哭声盘旋着,好像一场又一场无法落幕的春戏。
第30章 “流星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酒意没有让贺西洲的行动能力瘫痪,反而给他的肾上腺素添了一把助力,让他在沈星微身上激烈地索取,掠夺。
平时勤于锻炼的身体在这时候完全派上了用场,超强的体力和耐力让夜变得很漫长。
沈星微吃了苦头,想要半路逃跑,却被贺西洲残忍地攥住脚踝,抓住纤腰。
于是沈星微开始好话坏话轮流着说,呜呜咽咽的哭声一直没有停下,甚至扯他的头发,咬他的耳朵,肩膀,都没能让他停下来,好像势必要将她身体里的水分耗尽,榨骨吸髓,共同溺毙在欲海之中。
贺西洲潜进了最深处,感受到人类身体最美好的体温,灼热滚烫,萦绕在耳边的低吟也鲜活得要命。
沈星微反应有些剧烈了,泪水一串串滚下来,但不是因为痛苦,是因为本能想要逃避这些未知的浪潮。贺西洲见状就俯身过去,在她的耳朵尖慢慢亲着,喑哑的低声不停唤着“星星”。
她睁开水液模糊的眼睛,看见夜灯下贺西洲撑在她上方,身上因为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而泛着微微光泽,头发也散乱,俊美的五官被暖光描了一遍,眼底晕着浑浊的欲.望,并不温柔,像盯着猎物一样带着侵略。
但那一声声低低的,腔调拖很长的轻唤,就好像泡在了浓蜜里面,里里外外都浸了个透,全是甜的味道。于是沈星微软下了浑身的抗拒,慢慢抱住他的脖子,与他的颈窝贴合在一起——那里的位置好像是天生为了沈星微而生的,她将脸颊贴过去的时候很吻合,她的大声抗议也慢慢变成了低低啜泣。
等到真正偃旗息鼓时,已经是后半夜。贺西洲抱着昏昏欲睡的沈星微去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一下后,搂着她扑到床上,以一种将她禁锢在怀里的姿势沉沉睡去。
至于那些扔了满地的纸巾和废弃的套,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清理。
这一晚体力消耗巨大,贺西洲又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极其美好,本以为会一觉睡到天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某个还没天亮的时间段忽然醒来。
在意识还没清醒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在身边捞了捞,没有触碰到柔软温热的身体,他骤然睁眼,清亮的月光洒了满床,身边不见沈星微的身影。
他慢慢坐起身,第一个念头就是以为沈星微去了卫生间,但很快他听到了房中有低低私语,说话声断断续续。贺西洲忽而想到他在睡觉前是拉上了窗帘的,不想早上起来被太阳的光芒刺醒,但现在却看到屋内洒满了月光。
他转头,一下就看见沈星微坐在落地窗的边的地毯上,面对着外面的窗子,一手捧着手机,另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脚踝处,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她身上穿着很宽松的短袖,那是贺西洲睡前穿的衣服,被脱在床尾,应该是被她捡起来随便套在身上。长长的衣摆下是一双未着寸缕的腿,顺滑的墨发披在身上,仰头对着窗外明亮的月看。
“你见过流星吗?”沈星微对手机那头认真地说:“流星可以实现人的愿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并没有科学依据。贺西洲在心里反驳。他想拿起手机看看现在几点钟,不明白沈星微明明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哭着喊着说自己累了,洗澡时也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不肯动弹,好像真的耗尽了力气很困的样子,结果一转脸又爬起来跟人打电话。
贺西洲在床头摸索了一下,没找到手机,反应过来沈星微此刻拿的是他的手机。
沈星微在这时候又说:“你说我许几个愿望比较好,太多的话会不会被嫌弃贪心?”
她大概是不想吵醒贺西洲,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呢喃。
贺西洲不知道是谁那么有闲工夫半夜跟沈星微打电话,但他不打算再看下去,揉了一把困倦的脸起身下床,脚步落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沈星微半点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等贺西洲走到她身边时,听见她对手机小声说:“我也很想你,奶奶。”
贺西洲没穿上衣,只是随便套了个裤子,蹲在她身后是胸膛贴上她的弓着的后背,由于体型差距有些大,他完全笼罩住了沈星微,将头凑到她脸旁,问:“你睡不着?”
沈星微被吓一跳,顿时将手机拿下来按了挂断,惊惶过后就拧起了眉毛,“为什么吓我?”
贺西洲轻轻扬眉,倒打一耙,“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窃窃私语,你不考虑我醒来时候的心情吗?”
沈星微又有一点点理亏了,不愿意再回答,将头扭过去望向窗外,转移话题,“你说会有流星雨。”
“对啊,但不是今天。”贺西洲向她靠近,呼吸落在她的侧脸,像是一定要凑得很近才能说话一样,“明天晚上才能看到,你半夜起来就是为这个?”
“看不到了。”沈星微的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很平静,眼睛轻转视线在夜空中扫来扫去,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要下雨了。”
贺西洲心生疑惑,也跟着抬头往天上看,就见明月皎洁,没有半点阴天的样子,又低头看见她眉眼有困倦,好像没休息好很累的样子,脖子到肩颈都是斑驳的齿痕,就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哪里会下雨呀,你是不是没睡好开始出现幻觉了?”
沈星微撇撇嘴,听到没睡好三个字,就想到今夜被折腾得实在够惨,心里又生出了许多埋怨,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没睡好是因为谁?如果不是你在床上装成聋子,我早就可以睡觉了!”
贺西洲在这方面很理亏,他确实装了半个夜晚的聋子,假装听不到沈星微那些生气、央求的话语,便没有反驳,只是将她圈住,然后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整个端起来,转身送回了床上去。
沈星微在柔软的床上往前爬,回到自己的位置。贺西洲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多,他一看到这个时间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哈欠,干脆将手机扔一边也爬上床,把已经躺好的沈星微抱在怀里。
“不要,太热。”沈星微推了他一把,拒绝。
“我把温度调低点,就不热了。”贺西洲说着就起身,真的走到温度调控处,往下调了一度,然后顺手拉上窗帘,拿着空调被盖在沈星微身上,再重新将她抱住,贴近她的头,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明天带你去泳池玩,晚上去露天烧烤,夜里就能看见流星了。”
沈星微已经昏昏欲睡,听到这话还是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很轻地说:“看不到的。”
“能看到,快睡觉,休息好了才有精力玩儿。”贺西洲在她背上拍了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然后与她抵着脑袋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深,还是贺西洲先醒。窗帘的遮光效果不错,屋里昏沉沉的,他伸了个懒腰,转眼就看见沈星微还在身边睡着。她侧身朝着贺西洲的方向,半蜷缩着身体,在安宁的梦乡中表现出来一种很依赖贺西洲的样子。
睁眼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心情很难不好。贺西洲俯身过去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所以沈星微也没有醒。
他认真看了看,发现沈星微的眼睛竟然有一些红肿,应该是昨晚上哭得太多了才会这样,估计醒来又要找他的麻烦。他轻手轻脚下床,被房中的狼藉给惊了一下。昨晚上没有开大灯,所以没注意地上被搞成了什么样,现在一看胡乱扔着的纸巾和用过的套子简直组成了一副淫.乱又肮脏的画面。
贺西洲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下午一点,邵蒲等人也发了不少信息和几个未接电话,贺西洲就只在小群里简单回了一句“刚睡醒”,然后放下手机在行李箱里找好衣裳,然后出了卧室去对面的洗浴间冲了个澡,接着下楼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准备午餐。
上楼时脚步放轻了,他慢慢打开门,怕把睡梦中的沈星微吵醒,却看见沈星微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面朝着窗户的方向发呆。
她的眼睛果然肿了,头发蓬乱,不合身的衣裳从肩上滑落,露出半个肩膀,上面有贺西洲留下的吻痕。沈星微的脸上有些恹恹,应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毕竟昨晚上也被折腾了很久,醒来眼睛还红肿,于是抿着嘴角臭着脸。
贺西洲走进去,脚步声惊动了沈星微,她转脸看来,眉毛立即皱起,果然第一句就是责怪,声音是刚睡醒的喑哑,“我的眼睛好难受,都怪你,现在有点睁不开了!”
他走过去半跪在床上,向沈星微靠近,“给我看看。”
沈星微仰着头闭上眼睛,感觉他往睫毛上吹了一口,又用指腹轻轻按压,听见他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等下拿冰块敷一敷就好了,谁让你哭那么久。”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沈星微睁眼,怒视他,“你现在应该向我道歉,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贺西洲在她边上坐下来,用很不正经的语气说:“天呐我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我建议你不要轻易原谅我,就罚我今天晚上也别睡觉,榨干我的肾。”
沈星微不懂这个人怎么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登时涨红了脸,抄起柔软的枕头砸在他脸上,“滚!”
贺西洲笑得东倒西歪,沈星微越看越不顺眼,抬脚往他腹部蹬,被他捏住了脚腕,顺势抓住了脚,攥在手里揉捏,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攻击,把玩了好一会儿才说:“快起床,我叫了午餐,你洗漱完应该就能吃饭了,咱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去玩儿。”
他欠欠地往沈星微的脚掌拍了两下,然后起身拉开了窗帘,忽然看见外面没有明媚的太阳和蓝天,沉沉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大地黯淡无光,是下雨的前兆。
沈星微见状,一下子又变得很得意,像是小尾巴翘上了天,立马爬起来站在床上叉着腰对贺西洲说:“看见没,我就说今天要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