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把辛莞然点的饭菜送了进来。
蒋承把东西放好在桌上, 量有些少，不够他们两个人吃的，那只可能有一种情况, “你不吃？”
“我刚吃得太饱了，现在只能陪你吃两口而已。”辛莞然选着电影, 最近新上了个恐怖片, 她还挺感兴趣的, 但他应该不想看。
伴随着一声冷哼，蒋承说：“有那么好吃吗。”
辛莞然瞥他一眼：“你想听什么？‘没你做得好吃’？”
“你知道就直接说嘛，不用加前面那句的。”蒋承喂了一颗她喜欢的瑶柱到她嘴边, “我多好哄你不知道吗？”
“那看恐怖片吧，不管你被吓成什么样子，我哄你一句就好了吧？”辛莞然点开心仪的片子，音量不知怎么被设置的, 忽然“咚”的很大一声, 把她都吓得抖了一抖。
辛莞然看他的反应，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看你喜欢的就行。”蒋承没什么反应, 只是在转头拿起餐具的时候呼出一口气。
辛莞然没跟他客气，跟着影片的节奏进入状态。
看着看着她放松下来，逐渐蜷入他怀里，尽管他还在吃东西。
他以有些别扭的姿势抱着她，时不时喂她一口，等吃完，总算能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电影前半部分营造的恐怖氛围很好, 到后期开始有大量的血腥画面, 让蒋承庆幸还好已经吃完了。
“怕吗？”辛莞然仰头问他。
蒋承摇头。
“怕但不承认，还是你更笨点, 聪明人早就该说出来让换了。”
蒋承再次佩服她的胜负欲，这都要跟他比一下。他没吭声，没说要换。
辛莞然再次佩服他的嘴硬能力，那她也不管他，他不承认就不换。
故事的结局，令人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辛莞然复盘了一下剧情，把每个线索梳理得明明白白，把前面可怖的伏笔也拉出来说了个清楚。
听得蒋承一声不吱。
“难得我没看困的恐怖片。”辛莞然最后总结一句，看了眼手表，“马上十一点半了，该回家了。”
蒋承点点头。
“那我先走。”辛莞然站起来，“你有好一阵子没回青麓，记得把闹钟往前调半小时，别迟到了。”
蒋承跟着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辛莞然在门口拦住他：“什么意思？”
“一个人，害怕。”
“……”
辛莞然这下突然意识到刚才说他笨是判断失误了，他分明是故意不想换片子，好以这个为理由不跟她分开的。
蒋承拉过她的手腕：“跟我回青麓吧。现在这个点，也不会有人看见。”
“……十分满分，你有几分害怕？”
“一百二吧。”
坐上他的车，辛莞然觉得他大概跟他们第一次那天晚上一样，三分装成一百二十分。
那晚是装醉，今晚是装害怕。
那晚她也装醉，今晚她装没看出他在装害怕。
辛莞然把扎起的头发放下来，把眼镜也取下。
蒋承觉得她很好笑：“一定要做得这么到位吗？”说着从车里翻出一顶棒球帽来给她戴上。
“万一你爸会看监控。”
蒋承失笑：“你眼里他这么疯？”
“以前是没有，但今早这一出，我决定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辛莞然把帽子压低，确认看起来跟平时的自己像两个人。
蒋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觉得他知道了，会怎样？”
“他会杀了我。”
“我说真的。”
“首先，肯定会让我们分手，让我离职。”辛莞然认真答，“其次，我还能不能在江城待下去也是问题。”
蒋承笑不出来了：“你到底把他想成什么人？好，先不说他到底会不会这样，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你也不信我能让这些不发生？”
“我想相信，但的确不完全相信。”辛莞然说，“没必要赌。而且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预见的，到时候不管他怎么做，局面肯定会比我换个形象要麻烦得多。”
蒋承看着前方平坦又空旷的路，沉默着。
辛莞然扭头看他：“说话。”
“你这样每天晚上都要换个形象，也够麻烦了。”
“谁说要每天晚上了？今晚是特殊情况。”辛莞然看着前面，“要是现在前面突然出现个鬼，我下去帮你解决。”
蒋承有些没心情开玩笑，这日子要真持续下去，比恐怖片可怕多了。
他得找蒋恕谈谈。
“你那我不能去了，你又不肯来我这。”蒋承提议，“换新家，我们一起住。”
“可行，但暂时不行。”她习惯性地考虑很多，“洪薇才搬过来我就要搬走，会很可疑，而且找合适的房子也要花很多时间。”
说完，辛莞然看他又不说话了，干脆侧过身一直看着他，通过模糊的轮廓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不高兴？”
“没有。”
“没有才怪。那我跟你说个高兴的事情。”
蒋承勾了勾嘴角，“那我听听看。”
“今天我被两个人表白了。”
“……这是让我高兴的事情？”
“我有说是让你高兴的吗，我说的是我高兴的。”辛莞然笑着说，“庄槿说爱上我了，洪薇也说喜欢我，我是该高兴吧。”
“那是的。”蒋承浅浅松了口气，他问，“那你听到今天的第三个表白，会更高兴吗？”
“不用了，好好开车。”辛莞然婉拒。
这事，她说了不算数。
在两人确认关系后，这还是辛莞然第一次来蒋承的住处。
之前来过的几次，都是送喝了酒的蒋承回家，大都是跟高玉宇一起。
唯独有一次高玉宇在外地出差，她一个人负责把他送回来。
那天他喝得有点多，拉着她的衣角不肯撒手。
辛莞然看他醉得没什么意识，为了脱身，就甩了他一巴掌。
结果第二天他还记得。
辛莞然坚持他是装醉，蒋承坚持他是真醉。
“牙刷，毛衣，睡衣。”
“都有都有，你先去洗，我给你送来。”蒋承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些东西放在哪，找了半天才集齐，进了没锁门的浴室。
辛莞然当然是担心他一个人洗澡害怕-
“嗡——嗡——”
辛莞然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她一看时间，八点三十分。
真是非常好，她不仅忘记了设置提前半小时的闹钟，并且平时的闹钟响了她和蒋承也都没听见。
她接起电话：“洪秘书……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要申请在家办公，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去公司了。”
“啊？你还好吧，啊啊该不会是吃了我做的菜这样的吧？”洪薇一点也没怀疑，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干哑。
“不是的。”辛莞然正说着，一条胳膊和腿搭到她身上，把她往后带，她心跳突然加快，不想被那边听到什么，赶紧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谁啊，大清早的。”蒋承脸埋在她颈窝里含糊着说。
“八点半了，你该起了，加上堵车你得十点才能到了。”辛莞然说，“我今天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她在说出洪秘书三个字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嗓子不对劲，头也有点疼，就赶紧换了说辞。
蒋承蹭一下坐起来，大脑强制开机，“怎么了？”
“不知道……”说着她还咳嗽两声，嗓子好干。
蒋承给她倒了常温的水，发现她好像有点发烧，翻箱倒柜一通找找到体温计，量了体温。
“还好，低烧。”辛莞然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再来一杯，渴死了。”
蒋承又倒了水来，“是不是因为昨晚出太多汗了。”
辛莞然喝着水有些虚弱地瞥他一眼：“我挠死你。”
“我认真在找原因的。”他摸摸她额头，“很难受吗？”
“还好，就是觉得干。”辛莞然忽然看了一眼出风口，“我知道了，是空调，我那边空调没这么强。”
这算是第一次在他这留宿，经验不足导致的。
蒋承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你想吃什么，粥？”
“你该去公司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也只能煮粥，我看冰箱里有什么就煮什么，好吗？”蒋承说完，看着她微微生气的脸庞，亲了亲她有些发烫的额头，“我煮好粥就去公司。”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后的错觉，觉得他的声音好温柔。辛莞然缩进被子里，准备再眯一会。
煮好粥，蒋承放了一大壶水在床头，终于出了门。
辛莞然几乎是被粥的味道叫醒的，一下就饿了，起来吃了一小碗，看到蒋承发来的信息。
她到门口拿了送来的药，退烧药止咳药咽喉片一大堆。对着自己的症状只吃了一两种，其它的被她塞进柜子里。
不过其实吃完粥后，她已经感觉好多了。
云昇总部。
大家都为辛秘书请了病假这事感到震惊不已，还感叹一句辛秘书果然也是人，感叹完都觉得奇怪。
不然呢？
蒋总也将近十一点才到公司，不过他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晚，本身就不算固定。
像今天这样十一点上班，下午两点就下班的情况，虽然很罕见，但也不是没可能。
蒋承把必须在公司处理的事情都集中处理完，带上电脑准备回家。
却在路上收到她的消息：[我回到家了，已退烧。]
是个好消息。
但她要是能在他家等他回来，就更好了。
他调转方向，驶去福祥小区。
第三十二章
蒋承走出电梯那一瞬间在想, 她该不会已经把门锁里他的指纹删掉，把密码也换掉了吧。
门顺利打开，无端生出的烦恼消失。
然而下一秒蒋承就和坐在沙发上的姜正阳对视。
“……嗨。”姜正阳有些尴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听她说她发了低烧，正好我今天下午没什么事, 就过来看看她。”
“谢谢。”蒋承换好鞋, 问, “她人呢？”
“她说还想再睡一会儿。”姜正阳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接着问，“你们这是同居了吗？”
“不是, 只是我脸皮厚而已。”蒋承说了声“我去看看她”，进了卧室。
辛莞然睡得正香，大概还是她自己的床睡起来最舒服。
他把她踢开的被子拉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确实是退烧了, 看脸色也很平稳。
出了房间，蒋承问辛莞然最好的朋友：“你晚上要一起吃饭吗？我准备做点菜等她醒了就吃。”
姜正阳先是被他会做饭这件事惊了下, 虽然辛莞然是有提过他做饭给她吃这回事，但实际看到本人这么说，总感觉很有很强的违和感。
接着，尴尬又涌了上来。
姜正阳说：“那个，其实我跟她约好等她醒之后出去吃了。”
“是吗。”蒋承淡淡回应，接着来回看了眼卧室和厨房，“那我走了。等下让她别吃刺激性的东西, 清淡点……”
说着他都觉得没用, 她肯定会说她当然知道。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姜正阳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要不还是我走吧。”
“不用, 你们都约好了。”蒋承走到门口，来了也就几分钟，就又换回鞋，“对了，那个人没再找你了吧？”
“没有，多亏了你，谢谢。”
蒋承摇摇头，离开了辛莞然家。
姜正阳抠了抠手指，有些局促，一直到他走了好久，她都还有种打扰了他们的愧疚感。
辛莞然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起来总算是感到神清气爽，早上那种身体很沉重的感觉已然消失。
在她洗漱时，姜正阳靠在卫生间的门，看着多出来的那只电动牙刷，以及浴室里各种各样的双份物品，还有很显眼的剃须刀。
“你们这算是同居吧？”姜正阳问了个和刚才同样的问题。
辛莞然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说：“确实算是，但准确地来说不是。”
看来刚才蒋承说的没错，纯是他厚着脸皮老往这跑。
姜正阳说：“刚才他来了。”
“完全不知道。”辛莞然吐掉牙膏沫，刚才睡得太香了，“他说什么了吗？”
“他本来想做饭的，我说我们要出去吃，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辛莞然“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但我感觉他要碎了。”姜正阳很难不想起刚才他那样子，“搞得我莫名有种，好像是我把他赶走了一样的感觉。”
辛莞然看她一眼：“看来太能共情也不是件好事。”
“反正他真想陪你的，但就因为我，只能走了。”
“没事，他装可怜而已。”
姜正阳的情绪一下因为她的话断掉，她啧啧两声：“你好狠的心呐。”
辛莞然没应，洗漱完回卧室换衣服前，她拿起手机给蒋承去了电话。
她趴在窗边，看着楼下在灿烂阳光里盛开的紫薇花。
“睡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特别好。”
蒋承笑：“托我什么福？”
“你来看我，也亲我了，我感觉到了。”辛莞然轻声说。
“真是闹鬼了，我没亲。”
“啊。”失算了。辛莞然问：“那你为什么不亲？”
“要我现在回来补一个吗？”
“算了，下次再说吧。”辛莞然听到他的语调上扬，觉得他心情应该挺好的，“你没有不高兴吧？”
蒋承已经回了在青麓的家，在书房办公，他起身到窗边，“为什么这么问？”
“就问问。”
“有一点点。”但蒋承早在回来的路上想通了，她就是这样的她，即使病了，也不会多依赖人，可能只有每月那几天她才会主动贴人。
辛莞然：“说说。”
“你看你发的信息，什么叫‘已退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报告工作。”
“你为这个不高兴？”辛莞然觉得他没说真的原因，“再给你一次陈述的机会。”
青麓的绿化从名字来看就知道做得有多好，但蒋承觉得不比福祥小区的好，也不比她家阳台上那些好。
他游离了片刻，问：“你怎么没在我家等我？”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我电脑在家里，在你那我也做不了工作。”
她说得太有道理，让蒋承一时间无言以对。
辛莞然：“你想我在你家等你？”
“倒不是一定要你什么样子，”顿了顿，蒋承说，“只是，我想被你需要。”
辛莞然微怔。
电话那端也静了一会后继续说道：“好像只有我离不开你。”
“不是的。”辛莞然立刻否认，“不是只有你。”
蒋承忽然转了话题：“你等下要去吃什么？”
辛莞然刚才紧绷的弦松了下，她正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再思考思考。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准备去山上吃铁锅炖大鹅，姜正阳去过一次，她说很好吃。”
蒋承：“那我吃空气炖寂寞。”
辛莞然笑了下：“不行，你好好吃饭。对了，都忘了说，你煮的粥特别好吃。”
“必须好吃。”蒋承嘴角扬了扬，“那你吃完早点回家休息。”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但我就是要说。”
挂断电话后，辛莞然看了眼通话时间。
超出预期的十分钟。
姜正阳会不会以为自己死在卧室里了。
她赶紧换了衣服，拿上包出去。
“打完了？”姜正阳坐在沙发上，看她出来后立马问。
辛莞然一愣：“你知道我在打电话？”
“我刚在阳台看你养的花，听到声音了。”阳台和主卧的窗户是挨着的，姜正阳说，“但你放心，我没偷听，马上就来这坐着了。”
“哦，走吧。”辛莞然淡然走到门口换鞋，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姜正阳走过来，还是没放过她：“你刚才不是说他只是装可怜吗，那你给他打电话干嘛？”
“我让他别装了而已。”
“切，你最好是。”
两人打了车，坐在后排。
辛莞然拿出电脑处理了一下堆在邮箱里的文件，又回了洪薇的消息。
洪薇想下了班来看她，她说不用了。
先不说她已经好了，就算她需要人帮忙，她也不可能让她进她家门看到那么多蒋承的东西。
“公司有你真是有福气，刚恢复就赶工。”姜正阳在一旁吐槽道。
“能做就先做，不然事情越堆越多。”辛莞然一边看文件一边回。
“想起我还有两个实验没做我都焦麻了。”
“你不是说你下午没事？”
“那倒也不是马上就得做的，ddl还有几天。”姜正阳就是一边焦虑一边往后拖，和辛莞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难以理解。”在辛莞然这就没有什么ddl的说法，不管什么任务都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第一时间做完。
“我也难以理解你，不对，是我们都难以理解你。”姜正阳为同学发声，“你简直是天选打工人，蒋总不管公私肯定都超级离不开你。”
出租车盘旋上山。
辛莞然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差点说出“你还说你没偷听我电话”来。
但仔细一想，这话并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过。
而她在阳台上再怎么也不可能听得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怎么了？”姜正阳被她看得一愣。
“没怎么。”辛莞然继续转头看着电脑，却很难得的有些看不进去。
找不到状态，她干脆合上电脑不看了。
“不做了？”
“嗯，有点眼晕，可能还没完全恢复好。”
姜正阳问：“所以你怎么会突然发烧，大学四年我都没看你病过。”
“剧烈运动之后免疫力下降，开窗期又吹了比平时凉的风，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
“你去他家做什么剧烈运动？”姜正阳问出口后突然反应过来，她白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司机，感觉有点社死。
辛莞然没理会她的尴尬，看着车窗外逐渐升高后的山景，脑子里在想着蒋承的话。
她没想象过他离开她会是什么样。
她昨天说“只不过是回到你经常来我家之前的状态”，现在想来这话不对。
那是不可能回得去的状态。
她的生活里有了他，他的生活里有了她。
怎么能回去一个人的生活？
她就是很需要他。
辛莞然想象了一下，感觉胸口很闷。
她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
蒋承处理完工作，从青麓回了蒋家，没提前跟蒋恕报备。
他突然出现在背后，把刚练完一杆球，在认真思考自己哪里打得不对劲的蒋恕吓得直接跳起来。
蒋承发现自己胆子不大可能是遗传的。
蒋恕尴尬得拿球杆要打他：“回来也不说一声！”
躲过后，蒋承说：“本来觉得你球技进步了，没想到你练这么勤，这么一看就觉得你进步得太慢。”
“一点都不会说话！”蒋恕气得用球杆戳草坪，“在好好说话这一点上你怎么不被辛秘书影响了？”
蒋承挺意外他在两句之内就说到她，不过正好。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顺着说下去：“说起辛秘书，我跟她疑似有什么这事，就让你那么生气？”
第三十三章
听了他的问题, 蒋恕没有马上回答。刚才脸上的怒气消散，转而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他甚至还拿起球杆，站在发球点, 调整姿势，挥了一杆。
蒋承看了, 也往后方的桌椅走去, 在椅子上坐下, 吃了一颗葡萄，似乎也没有很在意他的回应。
蒋恕这一杆打得球乱飞，离洞口十万八千里。
他打完后走到他身边, 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为什么会知道？”
蒋恕盯着他，说：“算了，这也不重要。”
吃着葡萄的蒋承抬头，欲言又止, 最后道：“确实, 我就看你反应太大，随口一问。”
“你还不知道我本来就对你的这种事情反应大？但反正你和她又不是真在一起, 没错吧？”
“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蒋承扒拉了一下餐盘里的其它水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了，你什么想法？”
“我不对这种假设做任何评价。”蒋恕用叉子吃了一口哈密瓜，悠闲地说。
蒋承：“做项目不就要对各种假设进行评估，你还装起来了。”
蒋恕哽了一下, 说：“私人事情, 不做评价，你有问题？”
蒋承没吭声, 也吃哈密瓜，挺甜的，但感觉不是滋味。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做这种假设。”蒋恕继续说。
“随便聊两句而已。”
“你可不是能跟我随便聊天的人。”蒋恕瞥他一眼，把叉子丢到桌上，又去打球了。
蒋承感觉他似乎是故意的，好像在防止自己从他这打探什么消息。
他想直接把话说透，但辛莞然知道了，恐怕得直接踹了他。
进了个死局。
蒋承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蒋恕停下挥杆的动作，看着他，“不吃晚饭？”
“走了，回家吃。”
“回哪，青麓？”
“不然还有哪？”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撒气的意味。
蒋恕撑着球杆，也没好气地说：“我问问都不行了？你不是在公司附近买了房子，我怎么知道你回哪？”
蒋承差点都忘了这回事，他不回复了，直接走人。
在车上，算下时间，蒋承给聂之去了电话。
“吃午饭了吗？”
“吃了，这里的菜很合我口味呢。”聂之问，“你呢，也到晚饭时间了吧？”
“我还没吃，不知道吃什么。”
“怎么了？你是有事要跟妈妈说吧？”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啊？”聂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难得见他这个态度。
蒋承：“先说好，你别跟我爸说。”
“哟，你先说来听听，要不要跟他说，我得先判断了才知道。”
蒋承知道她这算是答应自己了，“上次不是说到了，女朋友？”
“嘶——”聂之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正躺在巴统的海滨享受阳光，但身体告诉她这事得认真了听，“有情况？”
“情况是，你知道我爸在让我去相亲吧？”得到肯定答案后，蒋承继续说，“他明摆着是想早点把我丢出去，对吧？”
“他当然是希望你能成家。”聂之说，“但其实他也不是多想催促你结婚什么的，只是觉得你单身到三十这件事情很离谱。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你本身就比较奇怪。”
“……”说着正事突然被攻击了一下，蒋承说，“重点是，他一边希望我恋爱，一边又对我的恋爱传闻很生气。”
“哦？什么传闻？是和那位真正的当事人吗？”
蒋承感觉到她的八卦之火即刻被点燃了，“这不是重点。”
“所以你想问什么？”
“我就想知道我爸为什么会生气，你觉得他可能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聂之正在想这个问题，就听那边说：“会是对她的家庭条件不满意吗？”
“噢~是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啊。”聂之抓住了信息。
蒋承装死。
聂之察觉到他的心情，笑了一笑后认真回答：“他为什么生气我还真不知道，但至少你爸对这个是不在意的啊。”
蒋承几乎是重复了辛莞然的原话：“但他给我介绍的无一例外都是富家小姐。”
聂之：“有没有可能，他只认识合作伙伴的女儿，早些年跟你爸合作过的那些人家，现在确实没有普通的了。”
有道理。
蒋承：“那还有什么让他生气的可能？”
“你这个问题本来就难，我还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是谁，难上加难。”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聂之叹了口气：“好吧，那我问个不涉及到她信息的问题。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两年多了。”
“两……什么？”
聂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那表情浮夸到是她自己看了会觉得演技烂的程度，但这就是她听到“两年多”这话时最真实的反应。
“两年多？都没人发现？”聂之惊叹，“你藏得可够深的啊，蒋承，你可出息了。”
蒋承心说这跟他可没关系，要不是辛莞然太谨慎，早露马脚了。
还是不知道蒋恕为什么生气，但至少确定了一个事情，他生气的原因并不是辛莞然担心的那个。
“两年啊……”聂之还在感叹这事，“你很喜欢她吗？两年了也还喜欢？”
“嗯，越来越喜欢。”
“我真好奇死了，不过你不想说那就罢了，总之我会支持你的，你爸要是有意见，我来跟他说。”
聂之说：“比起你爸会拆散你们，我更担心你把自己作死了。”
“什么意思？”
“你会谈恋爱吗，知道怎么让女孩子高兴吗？”
电话结束后，蒋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仔细想来，他并不总是让辛莞然高兴的，甚至有时候还让她挺不高兴。
随便吃了点东西，蒋承看到影院在上映一部说是浪漫到要死的电影，抱着学习的心态，买票进场。
看到后面，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抽泣。
只有蒋承没表情地嚼着爆米花。
代入不了一点。
辛莞然和故事里的女主角没半点相似的地方，毫无疑问，这是个不对口的教材-
蒋承独自去看爱情电影这事，被公司的人遇到，拍了下来，上传到公司论坛。
第二天午饭时间都在讨论。
“不知道这谁拍的照片，把男模拍得跟个孤寡老人似的。”
“昨天蒋总早退就是为了去看这个电影？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呢。”
“只能说蒋总的心思你别猜。”
“这个电影我也看了，超好哭超感动，不知道蒋总哭了没。”
“救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为什么我会觉得很色。”
“说实话还挺想看的。”
辛莞然不觉得自己耳朵有那么灵的，但周围议论的声音，莫名都进了她耳朵里。
她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大脑识别到了这个对她重要的人后，暂时放大了听力功能。
洪薇问辛莞然：“那你昨晚什么时候回的家啊？”
辛莞然收回对外的注意力，回答说：“十点左右。”
“有点晚了耶，我要是白天发了烧，晚上可没劲去外面。”洪薇羡慕地说，“辛秘书的身体其实意外的很好哦。”
“为什么意外？”
“唔，可能是戴着眼镜的人都给人一种不擅长运动，比较柔弱的感觉？”
“我挺擅长运动的。”
桌上其他人也说：“确实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因为感觉辛秘书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没有弱点。”
“对，我没有什么弱点。”辛莞然说。
大家都不为她的反应感到惊奇，能果断承认这一点，不假惺惺谦虚，也很辛秘书。
但辛莞然当然有弱点，只是她不觉得有说出来的必要。
庄槿更崇拜她了。
出于想被她表扬的心态，工作起来都更加积极，而且只要时间允许，不管辛莞然去哪她都跟着。
又一次去接个水都被跟着，辛莞然问：“你在监视我吗？”
“啊？不是啊，我只是想看看。”
“看什么？”
“就是我想向辛秘书学习！”
“那你要跟着我回家吗？”
“噢！可以吗？”庄槿星星眼看着她。
“你说呢？”辛莞然瞥她一眼，看她还有些失落的样子，“庄槿，你的实习期马上结束了。”
“啊……”
“你什么想法，要继续留在云昇吗？”辛莞然试探地问道，看她对此有些为难，继续推进问题，“蒋董叫你来这，并不是单纯为了实习吧？”
庄槿有些错愕地看着她：“辛、辛秘书，你都知道啦……”
“但我看你工作得还算认真，没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嗯。”庄槿点点头，“因为我确实没发现什么证据，我唯一做了的事情就是上周看到论坛里的照片之后，第一时间发给了蒋董而已。”
证据？照片？
原来是这样。
辛莞然这才意识到，原来庄槿不是蒋董安排来让她和蒋承多接触的，而是蒋董一早就怀疑她和蒋承了。
大概就是从那个周末开始怀疑的。
她当时就说了不能离开手机，但蒋承偏偏说不想被打扰。
还好那个周末她真的强行抽了两个小时，把蒋承逮起来加了会班，不然早就暴露。
“挺有意思的。”辛莞然说。
庄槿有些愧疚地低着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直接问了吧，你和蒋总，除了工作以外没有别的关系吗？”
“没有。”
“好，我相信你，那我就这样跟蒋董报告。”庄槿说，“还有……虽然我还想跟着你工作，但我肯定不能长期留在云昇的，我要接手家里的公司。”
辛莞然点头表示明白。
“那如果我毕业后接手了家里的公司，给辛秘书开一个比现在更好的条件，你会来帮我吗？”
“？”
“我家公司没云昇规模那么大，而且还要靠着云昇吃饭，但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的，因为我相信在你的帮助下能更好地经营。”
辛莞然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在门口的蒋承。
有够巧的。
倒不完全是巧，是蒋承一开门没看见人，专门找她来了。
庄槿被吓一跳，满脸惊恐。
蒋承斜她一眼，该惊恐的是他才对吧。
这贼怎么就那么多，里里外外的全都是。
第三十四章
庄槿语无伦次了一会, 面部肌肉有些抽搐，“蒋总，我开玩笑的！”
“是吗, 挺好笑的，我看你有做喜剧的天赋。”与说出来的话完全相反, 蒋承脸上没半点笑意。
庄槿求助地看向辛莞然。
“没事, 你先回去工作吧。”辛莞然对她说, 语气平稳让人安心。
庄槿快速看了眼蒋承的脸色，跑得飞快，像是害怕蒋承会提溜她脖领子似的。
蒋承迈步走到辛莞然身边。
她问：“你要喝咖啡吗？”
“不喝, 来找你而已。”
辛莞然还是把咖啡豆放进磨豆机里，她不希望他们在茶水间又不拿喝的出去，引人怀疑。
“你有事要说？”
“有啊。”
辛莞然看他的眼神带着警告，像是在说：“你要是敢说工作以外的事情就完了。”
“恢复好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蒋承不管她的警告, 问。
她像是没听见, 盯着开始作响的咖啡机。
蒋承又靠近她一点微妙的距离，“怎么了, 关心下属的健康也有问题？”
“恢复得很好，睡得也很好，有劳蒋总费心了。”
咖啡的香气扩散开来，带着榛子的浓香，令人愉悦。
蒋承拿起咖啡，乖巧走出去。
却在踏进秘书部时，对着她说：“辛秘书, 来我办公室一趟。”
在没人的地方说, 十有八九会被无视。
现在她不能拒绝了。
辛莞然带上攒了一堆的要让他签名的文件，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就问他：“正事你都做完了？”
“挖墙脚的人都渗透到内部了，我没心思做正事。”
辛莞然把文件丢到他桌上，转身靠着办公桌，“要我给你一巴掌让你清醒清醒吗？”
“来吧。”蒋承到她面前，把右脸凑过去。
“这边不顺手，换一边。”
“真要打啊？”蒋承看着她不掺感情的眼神，换到左脸，“好吧，轻点。”
辛莞然伸手抚上他的脸，忽然皱起眉，“你昨晚没睡好？怎么眼圈有点发青。”说着又扒拉他眼皮，“还有红血丝，瞳孔反应也很迟钝。”
蒋承往她肩上一倒，“我半夜醒了好几次，每次醒了都睡不着。”
“难道我还有安眠的作用？看来蒋总得给我加钱。”
“加，你要什么没有？”
辛莞然物欲很低，钱都用来做志愿服务，以至于蒋承都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礼物。
她也总是说她不需要，她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要什么，也不想为难他。
蒋承给辛莞然开的工资很高，那些说可以给她双倍甚至三倍工资的，要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工资，恐怕会直接断了念头。
但这是她应得的。
“好了，那你签完字睡一会再工作。”辛莞然轻轻把他推开。
“那晚上呢？”
“我去帮你要几片安眠药。”
蒋承生无可恋地被她按在椅子上，化身一个没有感情的签字机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下班后在这聊？”
“好。”
下班时间一到，洪薇就凑了过来。
“辛秘书，要一起走吗？”
“不了，我要加会班。”
按时下班的心轻易打败了想和辛秘书一起回家的心，洪薇遗憾地说：“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去健身房转转。”
她和其他人一起往电梯口走去。
有人听到她刚才的话，问：“你这用词，什么叫转转，不该说练练？”
“练是要练的，但转转看帅哥也是必要的。”洪薇嘿嘿笑，“我昨天不是第一次去吗，就听到几个老会员在说有个又高又帅练得又好的帅哥，把我胃口吊起来了，希望今天能碰到。”
“有照片吗？看看！”
“你别说，我还专门问了，人说没有，说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不敢偷拍。”
此刻蒋承刚结束和法国那边的视频会议，捏了捏眉心。
好在想到下周又要过去一趟，心情舒展了些。
倒不是因为出差心情好，重点是要和谁去。
辛莞然来他办公室，是秘书部所有人离开后的事。
两人先对下周的行程进行了详细的安排。
出差时间是三天，来回的路程、去参观实验室以及参加行业会议。不过还要再加上一个周末，两人周一早上才落地江城。
被蒋董问起来的借口辛莞然都想好了，就说是客户那边招待太热情，就多留了一个周末。
虽然这样编排法国人有些不合理。
“这次不会临时变了吧？”
“没有意外的话。”
安排完行程，辛莞然把日程本塞进衣服口袋，靠在办公桌边，“你要说什么事？”
“关于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的事。”
“又来了。”辛莞然准备走，被他一把捞过，坐到他大腿上。
蒋承一手环住她腰以防她跑了，一手捏她的耳朵，像是玩，又像是想让她听清楚，“昨天我回家问他了。”
“问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
辛莞然把他捏自己耳朵的手挥开，转过去两手捏住他的两只，以耳还耳，“那你跟我说个什么？”
“你听我说完嘛。”
辛莞然却有点上瘾，“突然想起来以前我还挺喜欢揉小花耳朵的，但它不太喜欢，老是躲，我就没法揉了。”
蒋承酥得浑身有些痒，心里最痒，要说的话忽然全忘了。
“你喜欢？”辛莞然问。
蒋承双眼半闭，不自觉贴近，“嗯”的回答一声却像无意义的哼唧。
辛莞然松开了手，“没意思，你的耳朵又不好摸，没小花的软，没小花的暖和，也不是毛茸茸。”
“喂，你这有点难为人了吧。”蒋承抗议，“我要是耳朵长毛得多诡异啊？”
辛莞然看着他笑，甚至越想越好笑。
面对逐渐严肃的他的脸，她强行忍住，又伸手捏了捏，“好了，我回家了。”
“不是，正事还没说。”蒋承拦住她的腰。
辛莞然叹口气：“还没忘呢。”
“原来你故意的？”
“我不想听。”辛莞然看着他，“真不想听。”
蒋承还是说了：“你在意的事情根本不是问题，我昨晚还问了我妈，她不在乎，她说我爸也不可能在乎。”
她扭头，看向窗外被夕阳染成雾橘色的天空。
“至于他为什么生气，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对你不满意。”蒋承说，“你看不出他比喜欢我还喜欢你？”
“那只是表面。”辛莞然终于回应他，“他喜欢的，是作为秘书的我。”
“他是喜欢作为秘书的你，但不是只喜欢作为秘书的你，不然他为什么私下约你打高尔夫，还总是提到你？”
看她又沉默，蒋承继续说：“总之，如果你顾虑的是这个，那根本不用担心。”
“说实话，我也知道蒋董不是个嫌贫的人，以及我家也并不贫。”辛莞然表情平淡唯独眉间不自觉地皱着，“但一旦我的身份变成你女朋友，他肯定会以更高的标准来看我。”
“不管他什么标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怎么想吗？”
蒋承顺着她的发梢，轻声说：“你不是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啊。”
听了这话，辛莞然眉间突然松开。
她推开他的手，环抱起双臂，呈防御姿态，“我在意别人的想法，让你失望了？我不仅在意你家里人的看法，我还在意公司上下所有人的看法，怎么样，跟你想象的我不一样了？”
她的反应比起平时的她来太过激烈。
但蒋承似乎并没太意外。
不过蒋承不想她这样对着自己，拉了几下她的手，总算把她手拉下来，四只手拉着，“我知道，你说过你不想被人议论。”
心理会影响行为，行为也会反过来作用于心理。
辛莞然被他拉着手后，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舒展开来，还是由于他的体温传递了过来，她忽然冷静许多。
接着她才惊觉自己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她对这事这么敏感？
也许，她才把自己当成想象中的自己，而不是真正的自己。
“要不要去兜兜风？叫个人出来，假装聊工作。”蒋承话锋一转，还拿起手机，“我看看能叫谁。”
辛莞然看着他深呼吸了一次，已然平静下来。
她抽走他手里的手机，“就我们两个就行，走吧，兜风。”
“可以？”
“可以，去内衣店都能解释，兜风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辛莞然站了起来，有些口渴，拿起桌上他的杯子喝了水。
蒋承也起身，系上西装扣子，“你居然坐我腿上跟我吵了一架。”
辛莞然被呛了下，转头瞪着他，“这不是吵架。”
“那这算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辛莞然思考了下，吵架肯定不是，但的确是他们这两年多来情绪最激烈的一次对话了。
虽然激烈的只有她。
辛莞然看着他，还在想，就听他说：
“那就算是卿卿我我好了。”
无语。
辛莞然放下水杯，往外走去。
蒋承快步跟上，摸摸她脑袋，像在顺炸了毛的小猫毛。
辛莞然没把他挥开，不过蒋承还是很自觉的，在出了他的办公室后，就收回手。
电梯里，辛莞然说：“我会认真考虑的，在我主动跟你说我考虑后的结果之前，你不要再提一个字。”
“收到。”蒋承回，“但你要考虑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什么时候能轮上？”
“有吗？”
“你要考虑要不要去做庄槿的秘书吧，你还要考虑什么时候能搬出来跟我住吧。”
“第一件事你还真当真？”
“万一你被勾走了呢。”蒋承语气略怪，“她能说出来，不也是抱着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是，你不说，我差点就直接错过这个机会了。是得好好考虑一下，她可承诺我说随便我开条件。”
“……”蒋承就后悔多这个嘴。
电梯下到车库。
辛莞然说既然伪装，就得她来开车。
车驶出地库，蒋承看到天上有月亮，他指着说：“月亮都出来了，今天也很亮，是弯弯的。”
“你指月亮，你完了，今晚要被割耳朵。”
“你还整迷信这一套的？”
“反正你完了。”
“你怎么能保证？除非你今晚跟我睡一起。”蒋承侧过身看着她，“我真不能去你那？小区足足五栋楼，那么大，真的能碰上洪薇吗？”
“大？你可真能睁眼说瞎话。”
辛莞然听到他叹气。
“我包里有安眠的东西，你看看。”她说。
“你杀了我吧……”蒋承丧着脸翻开她的包，以为她指的是她下午说的安眠药，却摸到一个材质有些硬但毛茸茸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是他上次抓很久才抓到的黑猫玩偶。
“你那么喜欢，抱着能睡好了吧？”辛莞然也没想到自己早上心血来潮带上的娃娃能起上作用。
她看他一眼，他盯着黑猫不知道什么反应。
突然就觉得把娃娃给他有点傻，辛莞然补充一句：“它还能帮我监督你有没有被割耳朵。”
第三十五章
在江边兜了一圈风, 吃了个便饭。
回家辛莞然洗完澡关注了一下公司论坛，没在闲聊板块里找到被发现的痕迹。
她倒上一杯阿贝10年，坐在沙发前点开已经看过好几次的北极纪录片。
纪录片里有些催眠的旁白以及动物活动的声音, 对她来说是适合思考的背景音。
纯理性的思考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她总是能很快理顺逻辑, 进行下一步的思考。
可牵扯到感情, 牵扯到另一个人, 另一个家庭，另一群人——
辛莞然走到冰箱想吃个冰淇淋，还破天荒的想把冰淇淋塞威士忌里看看什么味道, 却发现冷冻层空荡荡的。
“哈……”算了，睡觉。
早上和洪薇约好了一起出门。
洪薇一看见她就问：“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挺好的。”辛莞然一边说，一边给楼边盛开的粉色月季拍了张照。
路过一只小猫在伸懒腰, 她也拍下来。
洪薇也跟着拍了张, “嘿嘿，我要给我朋友看, 这是玫瑰吧。”
辛莞然一顿，“这是月季。”
“哦这样！辛秘书对花花草草也这么了解啊？还知道那个是紫薇花，说真的，这些花我都见过，名字我也听过，但就没对上号过。”
“这是常识吧。”辛莞然说完，否定自己, “不, 也不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不知道的东西。”
洪薇悄悄跟她凑近了些, “辛秘书好严谨。”
辛莞然也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经常发照片给朋友？”
“对呀，我要单独发我还要群发，看到好看的就想让朋友都看看嘛。”
辛莞然点了点头，像是学到了什么新东西。
进地铁站人多，错开走时，她把照片发给了蒋承。
到了换乘站，洪薇发现了其他部门认识的同事，热情跟人打招呼。
对方看了辛莞然一眼，像是有点怕，但还是好奇地聊起洪薇口中的健身房帅哥的事。
“没来啊，我蹲了两个小时呢，还去游了下泳。”洪薇说，“你看我瘦了没？”
“瘦了瘦了。”
“你敷衍我！”洪薇问辛莞然，“辛秘书你觉得我瘦了没？”
“时间太短，肉眼看不出来。而且你本身体型也正常，想要有肉眼可见的效果，至少得以月为单位吧。”
洪薇就知道她会实话实说，“目前看来，为了看到帅哥，我是能坚持下去的。”
“你一定可以。”辛莞然不是在敷衍，和她的接触以来，她有看到她坚韧的一面。
“辛秘书也运动，那去过那个健身房吗？就小区附近那家。”
“没有。”辛莞然想了想说，“我不喜欢在有天花板的地方运动。”
“噢！”洪薇明白了，“你喜欢开阔的空间。”
“没错。你会打网球吗，有机会可以一起。”
“不会诶，你教我可以吗？”
“当然。”
同事一开始看洪薇跟辛莞然走在一起还有些诧异，很难想象她们能聊什么，没想到辛莞然好像很好说话-
辛莞然在自己的工位坐下，看了眼手机。
蒋承:[花花！猫猫！可爱！]
辛莞然差点就笑了，赶紧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直到蒋承找她要资料，辛莞然才知道他早就到办公室了。
拿着文件走进去，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他左耳包着的纱布，太过显眼。
没有任何反应，没做任何评价，辛莞然把资料放到他桌上。
电脑前，那只黑猫玩偶正坐在那，它的表情看着不太爽。
“嗯嗯？”蒋承一手拿资料，另一只手指指自己耳朵。
辛莞然：“包得太难看，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弄的。”
“原来暴露在这点上了，看来我得学习一下包扎技术。”
“你有够闲的。”
蒋承撇撇嘴：“还以为这些烂梗会让你笑一下呢。”
“你是说我品味很烂吗？”
“当然不是，那不是骂我自己吗。”
有人敲了敲门。
高玉宇一进来就惊呼：“蒋总！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忘了取下来了而已，“耳朵掉了而已。”
“耳朵掉了！？”高玉宇震惊不已，看了一眼辛莞然，却见她一如既往的淡定。
辛莞然上前，接过他手头的文档，翻看了一下，“辛苦高特助跑这一趟了，晚上康泽那边来的人麻烦你接待一下，地点我已经定好了。”
“好的。”高玉宇接下任务，然而还是很在意蒋总耳朵的事情，“蒋总，你不用去医院吗？”
蒋承取下左耳上的纱布，“已经去医院接上了。你出去吧。”
高玉宇收回自己的眼珠子，一边放心一边觉得更加疑惑地出了办公室。
很快，他用“蒋总这人本来就奇怪”解释了一切。
辛莞然把高玉宇拿来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也准备出去。
“有个重要的事情。”
“……又来？”
“你给我发的那只狸花猫，是最讨厌你的那只吧，叫二筒的。”
辛莞然看着他静了两秒，接着笑出声来：“你认出来了？你不是说二筒跟二条长得一样吗？”
“经过我仔细研究对比发现，二筒比二条圆润。”蒋承有几分得意，“谜底就在谜面上，你的命名逻辑就在这。”
“但你错了，这只是二条。二条最近吃得太多，后来居上。”
“……”
辛莞然看他一脸挫败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你也知道二筒讨厌我，它看了我根本不会出来，怎么还会到我面前伸懒腰。笨。”
蒋承把头埋进文件里。
辛莞然出办公室前，压下嘴角。
她知道为什么看到好看的好玩的要分享出去了，能在工作上跟他聊上两句，心情很好。
庄槿看着她：“什么好事呀？”
……这么明显吗。
辛莞然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笑啊-
和洪薇约了这周末就去打网球。
庄槿和其他人听了说她们也要去。
突然就变成了秘书部团建。
辛莞然还收到温礼的消息，他还有想问的事情，她想了想，便叫他也一起来打网球。
俱乐部的老板是认识辛莞然的，看到她眼睛一亮，“你好久没来，我都以为你没在江城了。”
嗯，因为周末大都被蒋承缠着，她没机会来了。
辛莞然面色不改地当着同事们的面说：“工作太忙。”
这个网球俱乐部很大，室内场和室外场都有，辛莞然当然选择在室外。
还好昨晚下了一场雨，没有太热。
不过室外光线还是比较强，她戴上运动眼镜。
温礼来之后，和大家认识了一下。
不过他和庄槿之前就认识，两家有过联系，但不深。
包括庄槿在内的大家，都有些八卦地看着，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跟着教练学了会，大家分开了，有的害怕紫外线，就去室内玩了。
温礼也怕晒黑了，但选择跟着辛莞然活动。
“要是他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会有麻烦吗？”
辛莞然摇头：“一点无关紧要的小麻烦。”
“其实要不是有个认识我爸妈的人在，我就坦白了。”
“没关系。”辛莞然看着他，“不过，你真的会坦白？”
温礼说：“我隐瞒的对象，只有我爸妈和认识我爸妈的人。其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的。”
辛莞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要说声抱歉，你比我想象的还是更洒脱一点。”
“我要真洒脱，就直接跟我爸妈出柜了。”温礼手头掂着网球，叹着气道，“如果是你，肯定不会在意吧。”
辛莞然鼻腔发出一声笑。
温礼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来吧，再来一局。”辛莞然拿着球拍站起来。
温礼很会打球，辛莞然有一阵子没打，但同样也不差，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庄槿在录视频，说是想记录全场过程，其实画面里只有辛莞然一个人。
等到结束后辛莞然一看，只在想这到底拍了个什么，想复盘都不行。
庄槿：“明明拍得很好啊，你看多帅啊。”
在他们打着球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辛莞然放在包旁边的眼镜，被人跑过来时一个激动，不小心弄到了地上，明明是要躲避的，却还踩了一脚。
辛莞然没想过它的结局是这样。
“啊啊啊辛秘书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辛莞然接过对方手中镜框扭曲、镜片也碎裂的，戴了八年的眼镜，扔进垃圾桶里。
她的平静让人害怕。
辛莞然对还在内疚的那人说：“真的没事，我正好也该换了。”
温礼有些激动，“我帮你挑，你就信我！”
“好啊。”他在时尚行业龙头企业工作，上次他挑的香水也不错，辛莞然信他。
打完球，辛莞然就单独和温礼去了他熟悉的眼镜店。
还好她还有运动眼镜，不至于变成半盲的状态。尽管戴运动眼镜来到日常场景有些奇怪，她也并没显得不自在。
“你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温礼问。
“一万以下都可以。”辛莞然说，“我的需求是耐用，我那副八百块的眼镜用了八年。”
“我说怎么有点年代感了。这家的质量绝对没问题，这次给你选个八年后也不过时的。”
温礼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出于职业本能，想好了适合她的眼镜。
温礼仔细对比了几款，很快就决定好，让她试了一下，果然合适。
“有框的眼镜果然很压你的眼睛，戴无框简直了。”温礼简直想鼓掌，方形镜片也适合她需要展现正式又干练的形象。
辛莞然对着镜子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更加轻便这一点，确实让她有不错的体验感。
她只问了一句：“工作场合适用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便跟店员沟通了各种信息，验了光付了钱。
需要五天的时间。
辛莞然又买了一副现成的和自己度数差不多的眼镜，作为这几天的过渡。
这一副也是温礼选的，他看她戴上，点点头：“圆形镜片也很适合你，你的脸型什么样的都适合。”
他还想让她试试细边框，但辛莞然动作很快，戴上付完钱就走了。
温礼只好跟上，“眼镜都换了，要不要彻底换个形象？”
“不用。”辛莞然看了一眼表，“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半小时够吗？”
“我其实没什么要问的，只是不想跟我爸妈待一块。正好呢，跟你出来也有很正当的理由。”
“那我走了，谢谢你的推荐。”
“……好吧。”温礼知道是留不住她的，“我也要谢谢你同意让我来一起打球。”
辛莞然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对了，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拍个照。”
“拍照？”
“对，换了眼镜，我想跟人分享一下。”辛莞然把手机递给他。
温礼挺意外的，看她这恨不得冲进店里随便拿一个就走的态度，他还以为她根本不在意这些，更不可能有想要第一时间分享的人。
辛莞然只是想让他适当拍张顺眼点的，结果他还真进入摄影师角色了，还让她换动作。
她上前拿回手机，看了看，“拍得很好，够了。”
温礼凑过来选照片，“这张好看，发这张吧，不过要取决于你们什么关系，如果是普通朋友发这张，如果是你好感的人发这张比较好。”
“是男朋友呢？”
“是男朋友我得重新给你拍。”温礼的关注点第一时间在照片，第二时间才来到“男朋友”这三个字，“你有男朋友！？”
“有还会去相亲吗？我只是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了。”辛莞然看着他，“发哪张照片我自己能决定。”
“哦哦好吧……”温礼立刻怂下去，他发现无框眼镜竟更增加她的气场。
车上。
辛莞然纠结了好几分钟，还是决定把温礼口中那张适合发给有好感对象的照片，发给了蒋承。
虽然也不完全贴切，但他们更不是普通朋友。
第三十六章
蒋承之前说, 让她在看到他发的照片后，别不回他，和他聊两句。
结果此刻辛莞然收到的回复只有一个“！”。
没意思。
辛莞然甚至有一瞬想撤回照片, 但想想还是算了。
她戴上耳机，听法语听力。
在六院门口下了车, 辛莞然到住院部十楼的办公室找妈妈, 但她人没在。
护士路过时跟她说：“你妈妈在做介入, 要等一下哦。咦，你是不是换眼镜啦？”
“是。”
“好看！这个很适合你！”
“谢谢。”辛莞然说，“那我在门口等她。”
她坐在办公室附近的长椅上学法语, 半小时后戚芳回来了。
“在学法语啊。”戚芳说着，看她抬起头来，诧异地问，“换眼镜了？”
“今天去打网球, 那副不小心被弄坏了。”辛莞然跟着妈妈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在身后看着她的白头发，“等下还有手术吗？”
“没有了。”戚芳回答完, 又在她说之前先说，“但一起吃晚饭的时间也是没有的，我和院长已经提前约好了。”
有些遗憾，但辛莞然点了点头。
戚芳吃着饼干看电脑上的档案，问她：“说起来，眼镜坏了，你没哭吧？”
“为什么要哭？”
“陪了你那么久的东西。”
辛莞然转起桌上的笔, “是有点难过, 但不至于哭，哭也没用。”
“该说你成长了吗？”戚芳笑着, “那要再养一只小狗陪你吗？”
辛莞然盯着转动的笔没吭声。
戚芳当做没说过那后半句话，接着前半句说：“但没必要‘成长’的，难过的话，尽管哭就是了。”
“好啊，那我在你这哭一会。”说着她还假装擦擦眼泪。
戚芳愣了愣，她的女儿可不是会给出这样反应的人，“交新朋友了？”
辛莞然又开始转笔：“怎么说？”
这问题很难，戚芳很难说，想了想只说了句：“感觉你有点变了。”像是被什么人影响了。
“是往好的方向变的吗？”
“嗯，是。”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戚芳笑笑：“我才不担心你这些呢。”
她说着，拿起打印出来的文件，站了起来：“好了我要去忙了，对了，你的新眼镜很适合你。”
“是吗，但这只是过渡用的，新的那副还要等几天，都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选的。”
“男生吗？”
辛莞然点头。
“他品味不错。”戚芳把刚才自己提到的新朋友，和她提到的新朋友联系了起来。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辛莞然跟她走出办公室，又说了几句让妈妈注意身体的话，就分开了。
她本来也不是有事要找她，只是有空闲时间来看看她，但要是能多聊几句吃个晚饭就好了-
在收到信息的半小时后，福祥小区门口，蒋承从出租车上下来。
下车后蒋承迅速确认了周边没有危险人物的存在，快步进入小区。
没料站在小区门口的保安跟他搭起话来：“这几天出差去了吗？”
老小区的保安，本来就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虽说蒋承给人的感觉总是比较可怕很难接近，但保安老是看他心情愉悦地提着附近超市的大包小包。
那很有生活气息的样子，削弱了他不少气场。
“什么？”蒋承一心往里走，有些没听清他的话。
保安放大了些音量：“我说你这几天出差去了吗，都没看你回家。”
蒋承正想着要怎么编，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蒋、蒋总……”洪薇弱弱地叫道。本来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见再去绕一圈的，但躲不是办法，尽快帮蒋总解决掉问题让他走掉才能治本。
“洪、洪秘书……”
不是，蒋总您怎么也结巴。
洪薇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更吓人了喂。
“是这样的。”蒋承清清嗓子开始编，“我有重要资料被辛秘书带回家了，所以我来找她拿。”
“哦哦这样啊。”洪薇心想，看来这份资料是相当重要，“不知道辛秘书回来没有，蒋总您先进小区吧，我有门禁卡。”
保安始终一脸怪异地看着两人。
蒋承走之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摇了下头。
蒋承跟在洪薇身后进了小区，心想她刚才应该没有听到保安问他怎么几天没回家的话吧。看她的反应，不像听见了。
洪薇听见了。
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转头对蒋承说：“蒋总，我是上周才搬过来的，恰好跟辛秘书在一个小区。”
蒋承心说我知道，罪魁祸首。
洪薇：“蒋总，您提前跟辛秘书联系了吗？”
“哦，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回来，所以告诉我她家门锁的密码了。”
“好的好的。”家的密码都说了，那资料是真重要啊，洪薇问，“需要我帮忙吗蒋总？”
“不用，周末就好好休息。”蒋承问，“今天去外面玩了？”
“对，我去打网球了，辛秘书也一起的。”
“那她怎么没一起回？”
“她的眼镜被人弄坏，去买新的了，她和她朋友一起去的。”
“朋友？”
情况是跟蒋承推测的差不多，但这个朋友是哪钻出来的。
看洪薇的表情，蒋承发现自己问多了。
正好说着的这几步，就走到了楼下。小区真的不大。
“是这栋楼吧？”蒋承装模作样地问。
“对，八楼。”
还好她们不住同一栋楼。
这时一只狸花猫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一下扑到蒋承的脚上，还轻轻咬他的裤腿，像是在邀请他来玩。
蒋承看了二筒一眼。
虽然二筒和二条他有些分不清楚，但二筒讨厌辛莞然，却很喜欢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为了不让洪薇起疑，蒋承硬是短时间内一动没动，除了低头看那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
洪薇心道不妙。
世界上最冷漠的人出现了。
“蒋总……”洪薇开口，“你不喜欢猫吗？”
“不会啊，我很喜欢。”蒋承蹲下来摸了摸小猫脑袋。
二筒往他的大手里钻，眯起眼睛一脸的享受。
洪薇不相信他的话。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才是最真实的！他都僵住了，他明明不喜欢猫！
二条来了，两猫一起跑开。
蒋承起身，看到洪薇谜一般的表情，心想难道露馅了？
对了，他分明说有重要的资料，却在这撸起猫来，是不是引起她怀疑了。
“哎呀，还有重要的事。”蒋承说着快步进入楼内。
辛莞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连冰淇淋都没有了。
蒋承很想去买，又担心再遇到人，只好用软件下单。
不能两个人一起逛超市就够寂寞，现在连一个人逛超市的自由都没了。
超市的单先到。
蒋承一边备菜一边心想她怎么还没回来，都买好眼镜了，难道是跟那个朋友去哪玩了？
这个朋友一定是姜正阳。
想得太投入，再伴随着切菜声，蒋承没听见门开了。
直到辛莞然走到他身边，他一下差点切到手。
两人对视，沉默，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蒋承是对上她那双少了很多遮挡的眼睛，刹那间回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天。
辛莞然是在用眼神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
“我准备做菠萝咕咾肉。”蒋承回过神来，却没连上频道，回了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也没怀疑过是酸菜鱼。”辛莞然看着他已经备好的菜，问，“你到多久了？”
“具体多久不知道，但我感觉有四个小时了。”
“看来是四十分钟。”辛莞然看了一眼手表，“那个时候我在我妈妈医院里，如果她今天有空跟我吃晚饭，你就白做了。”
“你和妈妈吃饭的话，白做我也不委屈，只为你高兴。”蒋承知道她有多想和她妈妈一起度过，可惜她太忙。
辛莞然忽就想起妈妈说她好像有点变了。
如果把蒋承介绍给她，她应该一下就能看出来她为什么有变化吧。
“你在想什么？”蒋承问。
即使少了遮挡，也还是不能全部看懂。但很明显，她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今天见了我换新眼镜的人都夸好看，就我的男朋友不夸？”
“冤啊大人，你的男朋友就是为了夸你，才来这的。”
“哦？”辛莞然看着他，眼带笑意，“那你猜我现在又在想什么？”
蒋承：“大人想听具体的？一万字的够不够？”
“错得离谱。”辛莞然把眼镜推到头顶卡住，本就不完全清晰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我在想，新眼镜应该不掉了，要不要接吻？”
——要。
菠萝味的吻。
厨师刚才偷吃了菠萝，酸，甜。
辛莞然还觉得有点麻，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菠萝。
她想结束，但开始是她决定，结束不一定。
蒋承意犹未尽，好像好久好久没亲她了。
辛莞然戴回听话的眼镜，一块菠萝被放到她嘴边，她吃下，汁水爆开在口腔里。
“真的特别好。”蒋承突然说。
“什么？”
“你的新眼镜，还有你。”
“我也这么觉得。”辛莞然看着盘子里偶黄澄澄的水果，“菠萝也不赖。”
蒋承又给她喂了一块：“我也是个好人。”
想起上次在妈妈面前对他的评价，辛莞然失笑。
“是你自己挑的？”蒋承重又切起食材，嚓嚓的清脆响声。
“你说眼镜？不是。”辛莞然说，“我会给别人挑，但看自己脸的机会不多，所以麻烦别人帮忙挑的。”
“姜正阳吧？”
“温礼。”
“哦。”蒋承重复，“温礼。”
第三十七章
辛莞然快速冲了个凉, 想吃冰淇淋。
打开冰箱门的前一秒才想起她还没补充，但他来了，那么——
手没停下, 拉开冰箱门，里面果然有。
温热的身体靠到她背上, 下巴放在她肩膀, 看着她在一堆冰淇淋中翻找, “你说你那么有计划的人，怎么会让冰箱空成这样？”
“我以前对冰箱也有计划的。”辛莞然拿出一盒写着“花椒风味”的冰淇淋，“蒋承, 这又是什么？”
“你不好奇是什么味道吗？”
“上一次信了你话的人差点吐了。”辛莞然放回去，“这次你自己吃。”
她拿出王道的奶油口味，推了推他：“走开点。”
蒋承吸猫似的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松开她。
“真像变态。”她靠着冰箱说。
“都被这么说了, 不做点变态的事情好像对不起自己。”蒋承说着又贴上去, 被她拿冰淇淋当剑一样的指着。
他巴巴地看着她，最后只咬了一大口冰淇淋。
瞬间没了一半。
辛莞然小口小口咬着, 看着准备炒菜的他说：“我对冰箱没了计划，是因为你在管理。没了你，我不行。”
“听起来好像是让人感动的话，其实我就是个冰箱管理员呗。”蒋承抗议的行动，就是把调料瓶重重地把放下。
“你不满意这个职位？”
“不满意，我竟然连个厨房管理员都不是。”
“没关系，慢慢晋升, 你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蒋承缓缓转头看她：“你让我知道了老板画饼有多可怕。”
辛莞然拍了拍冰箱, 带着些许老板给画饼时的热情，“这是很重要的岗位, 冰箱是整个家里的心脏。”
“那你别让你的心脏那么空。”
“你在不是就不空了？”
蒋承停下手头的动作，甚至把火给关了，“这次的确是真情告白了吧？”
“什么？”辛莞然微愣，接着说，“对，可以是。”
可以是，那意思就是说原本不是。
但也是说的确是。
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蒋承开火继续。
辛莞然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身边：“告白那么重要吗？你想听什么？我喜欢你，想要你，爱你，还有吗？”
“……”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辛莞然抬头看他一眼，接着扯了下他耳朵。
“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要不是看他耳朵变成粉色，还真以为他无动于衷。
辛莞然：“又想听，听了又不说话。”
蒋承酝酿半天，只说出一句：“把我刚接好的耳朵扯坏了要赔的。”
“赔就是了。”她舔着冰淇淋说，“但是，你掉的不是左耳吗，我刚扯的是右边。”
“这时候也要这么在意细节吗？”
“要啊。”
咕咾肉很好吃，酸酸甜甜很适合夏天。
很适合运动完太热，本来没什么食欲的辛莞然。
“你是知道我今天去打球，所以做这个的吗？”
蒋承点头，“你知道我在网上下单有多焦虑吗，生怕送过来的菠萝不好吃。”
辛莞然知道他很会挑选这些蔬菜水果。
他不受植物待见，和他有丰富的相关理论知识不冲突。
“为什么不去买？”
“我什么身份啊，我配去买吗？”
“什么身份？冰箱管理员的身份，怎么不配去了？”
蒋承被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气到，夹起一块她不怎么喜欢的胡萝卜丢进她碗里。
辛莞然吃掉胡萝卜说：“但你来都来了，还怕什么。你不是说小区很大，不会撞见吗？”
“问题就在于我来的时候，撞见洪薇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辛莞然夹着菜说，“你怎么解决的？”
“我说来找你拿重要的资料，并且你把家里密码告诉我了。”
“稍微有些不合理，但洪薇应该会相信。”她说，“这个借口不能经常用。”
蒋承寻求大师建议似的，认真看着她问：“作为管理员，我天天来是合理的吧。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让你别说，你就开始搞暗示了。”
“也没说不可以吧。”
那倒也是。辛莞然点点头，缓慢咀嚼着，想解决办法。
蒋承：“我以‘我偶然间来辛秘书小区看了一下觉得哇这里真不错’为借口，在这买套房子，就可以天天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买这老小区的房子，听起来合理？”
“也没到一听就有问题的程度，这里环境、治安都很好，又安静，离公司也不远，除了房龄老一点其它没有任何毛病。”
蒋承说得没有毛病。
而毛病在于太没毛病，导致了一个毛病。
那就是福祥小区根本没挂出要卖的房子，连要租的也没有。不管是问中介，还是问保安，都说没有。
保安还说：“就前几天，有个租户因为工作调动搬走了，马上就新住进来一个小姑娘。”
很明显说的就是洪薇。
蒋承给中介留了个电话，让帮忙打听着，如果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坐上出租车，蒋承把辛莞然给他的伪装文件卷起来，有些烦躁地敲着腿，给她打去电话。
说了结果后，那边静了片刻，接着是一声相比她平时来，很有爆发力的笑声。
“笑吧笑吧。”
“看来我运气挺好的，当时看中这里，刚好有一套房子空出来。”辛莞然笑着说，“洪薇运气也不错。”
“就我衰。”蒋承说完听到那边还在笑，“今天尤其衰，还有那个温礼，我都不想说。”
辛莞然有些停不下来，“怎么突然说到他？”
“我想说很久了。”蒋承碎碎念，“才认识多久，就一起逛街买东西，还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继续。”
“还有打球。”蒋承当然要继续，“我那么喜欢打网球，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去，而且是唯独我不能去。”
“我知道了。”辛莞然打开计划本，“那我来组织一个云昇内部的网球爱好者团体，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加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打了。”
“……”真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呢。
电话挂断了。
后视镜中，蒋承对上了出租车司机有些异样的眼神。
司机立刻移开视线，目视前方。
司机怎么也想不到能听到他问的问题：
“我听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男朋友吗？”
“啊？”他愣了一下，“呃，这太难回答了。”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是。”
“但是吧，我理解你。要我说啊，你应该晾晾她，来点什么欲迎还拒，偶像剧看过吧，就跟那打太极一样的。”
“那不行。”蒋承一口拒绝，不听不听-
“啊？蒋总真去辛秘书家里？”高玉宇听完，震惊不已，“蒋总也太没边界感了吧。”
洪薇说：“实在有紧急的资料要的话，那也没办法啊。问题是，我在阳台一直往下面看，好久都没看到蒋总拿了资料下楼。”
“你好奇心也是有够重的。”
“换你你不八卦？”洪薇乜人一眼，“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算了，所以也不知道蒋总什么时候走的。”
大家说：“可能就是在她家工作了，说不定等辛秘书回了家还一起加班了呢。”
“我早上看见辛秘书都吓晕了，才发现她眼睛还挺好看的，其实五官都很精致。”
“睫毛也很长！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眼镜真的换对了。”
“跟她一起来的那个朋友是K家的策划，审美当然在线啊。”
“那怎么不早换啊！”
因为眼镜度数不完全匹配，辛莞然看一会电脑就有些眼晕，同样的工作量，需要休息的时间比平时更长。
她和眼镜店的店员联系了一下，希望能加快。
她不想戴着这副不合适的眼镜去法国，那会是一场折磨。
因为周二晚上要出发，周一周二辛莞然要处理的东西很多。
但在眼镜不合适和工作内容多的双重难题下，辛莞然竟然在预计时间前提前处理完了。
适当的压力对她来说是一次提升的好机会。
剩下的时间她重新计划了今后的工作表，并且顺利收到了眼镜店送来的新眼镜。
蒋承同样有很多事情要做，加上周日的整个三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工作。
这次前往法国出差的不止两人，一行有十来个，不过时间是错开的。
蒋承一路都盯着换上了新眼镜的辛莞然看，“虽然但是，他真挺会选的。”
“我感觉我终于活过来了。”她也很满意，“这家镜片目前看来确实很不错，我的小目标是用十年。”
“那到时候让我来选新的。”
“行啊。”
蒋承嫌头等舱位置隔得远，辛莞然问他要不要坐她身上。
蒋承只好保持乖巧。
辛莞然把倒时差也安排得明白，什么时间睡什么时间醒什么时候起来活动。
蒋承完全按照她的时间表来。
抵达巴黎是早上。
一下飞机，还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蒋承就把辛莞然拥入怀中。
她没推开他。
“终于安全了，跟拍谍战片似的。”蒋承贴近她吐槽。
“安全了吗？”
分公司这边有人来接。
辛莞然走在前面，先和人对接上，“宁工怎么会过来？辛苦你了，这么早就到。”
“不辛苦，昨晚一夜没睡，正好出来透气，还能和好久没见的学妹叙旧。”宁明语速缓慢，说完推了下眼镜，看向她身后的蒋承，“蒋总。”
第三十八章
来过很多次, 蒋承还只听说过宁明这个人，没见过。
至于他们认识这事，更是闻所未闻。
蒋承对着一晚没睡还过来接人的宁明, 颔首后道：“有劳宁工了。”
商务车上，蒋承眼看窗外, 耳听车内。
辛莞然倾身和坐在中排的宁明说着话, 她手里拿着宁明递过来的手机, 里面是他拍的一些照片。
“今年赶在春季去了不少地方，把附近的鸟类保护区都走了一遍。”宁明一脸满足，又慢悠悠地说着。
辛莞然看着一张张鸟类的高清照, 也不禁感叹：“真漂亮。”她翻到了一系列翠鸟捕鱼的照片，姿态优雅，看照片也能看出动态的快准狠。
“好怀念当初我们去云南的日子。”宁明说。
蒋承的视线聚焦在了玻璃反射出来的辛莞然的侧脸上，他看到她似乎是笑了笑。
“我也挺怀念的。”辛莞然不禁想起来那年的清明他们观鸟社团的人去云南观鸟的日子, 每天起得很早, 很累，但很充实, 满满的都是回忆。
她忽地转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拿着手机靠近了些：“蒋总你看，好看吗？”
蒋承看了一眼，鸟而已，“好看。这是什么鸟？”
“欧亚鸲。”辛莞然的腿似乎是因为车的晃动，不经意间蹭了下他的，“也叫知更鸟, 应该有听说过吧？”
“噢, 听说过。”蒋承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之前他们一起看一部有名的鸟类纪录片里有出现过，他不怎么感兴趣地看着, 但觉得这胸口橘色的小鸟挺可爱，就问了她是什么。
她还记得他随口一问。
对于他们一路都在车上聊鸟这事，蒋承憋着自己的不满意。
但辛莞然说这一句，就让他顺了气。
只是鸟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蒋承知道她大学参加过观鸟社团，看来这位宁工也是社团成员之一。
关于鸟的事他一窍不通，但跟鸟有关的辛莞然的社交关系至少是能推断出来。
一夜没睡的宁明说起鸟来滔滔不绝，一旦停下就透出满满的疲惫感。只是这疲惫感和一晚没睡的关系不深，看得出他即使睡饱了也会是这样。
吃过早饭后，宁明说：“那我现在带你们去实验室？”
“宁工需要休息的话，可以换人带我们去。”蒋承说。
宁明摇头：“还是我来吧，有很多内容是我在负责，而且从语言方面来看，我来说明也更适合一些。”
蒋承和辛莞然的英语和法语都没问题，但面对专业词汇，确实会吃力。
宁明说话很慢很慢，在车上就让蒋承听得略烦躁，现在听着也着急。
但他说得挺生动形象，即使是蒋承不太了解的领域，也能听懂他的说明。
如果这个技术能够研发成功，那至少能给项目节省一半的成本，还能避免和其它公司合作可能导致的各种风险。
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中午。
即使是辛莞然也有些累了。很多她不熟悉的知识，光是记录下来就很费脑力。
宁明带他们去吃云南米线，“我在这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的米线了。”
蒋承看了宁明一眼。
不太会读懂别人表情的宁明，也看出来他似乎情绪不对，他问：“还是说，你们想吃法国菜？”
“我都可以，看辛秘书。”蒋承淡淡道。
辛莞然对宁明说：“就吃米线吧。宁工吃完热热的米线，正好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宁明憨笑着，似乎是想象到了接下来的幸福时刻。
米线的味道还可以。
宁明对辛莞然说：“我经常想起我们在昭通吃的米线，酸辣的那个。”
“泡椒米线？确实很好吃。”
两人又聊起在云南观鸟时的回忆。
其实总共也就去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可因为每天起太早，一起度过的时间很多，又因为郊外的环境比较特殊，留下了不少有意思的共同记忆。
一顿饭也是说不完的。
蒋承安静吃着，听着，除了往米线里倒了太多醋散发出大量酸味外，没发出一点动静。
两人终于在酒店门口和宁明分开。
电梯里，辛莞然问：“困吗？”
“你呢？”蒋承看她摇了头，“我的身体也不困，但精神有点困。”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跟宁工聊的话题都很无聊。”
“宁工是你学长？”
“嗯，我入学的时候他研一，我们在观鸟社团认识的。”辛莞然看着他，“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蒋承点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那下次找个周末，一起去昭通吃泡椒米线？”他本就喜欢辣辣的菜，辛莞然被学长一说想起来那味道，觉得他一定会喜欢。
蒋承歪了歪嘴，没让自己乐出声来，“不是生日也有这样的待遇吗？”
“你说得对，凭什么不是生日也有这种待遇？”辛莞然说到这看他眼神黯淡下来，“所以到时候你也要陪我去看鸟。”
蒋承松了一口气，“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去。时间不够的话，可以把周五也算上去。”
“不行，那很可疑。”辛莞然已经开始安排行程，“周五晚上飞过去，住一晚酒店，第二天早上早起赶路，第二天晚上我们可以在营地睡帐篷。”
“好耶！”蒋承脑子里有了画面，“再下点小雨什么的就好了。”
“乌鸦嘴。”她立刻斜他一眼，“盼点好的吧。”
两人到各自的房间，计划是休整一下再开始工作。
然而辛莞然东西还没全部放好，他就抱着电脑过来了。
蒋承坐到桌前，“我干我的活，你可以不用管我。”
其实他不太懂为什么要订两个房间。
辛莞然真就没管他，收好东西，换下衣服去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她看见他盯着她。
电脑屏幕闪着光，恳求主人能看它一眼，但他只盯着一个人看。
“不是干活？”
“现在比较想干点别的。”
辛莞然停下脚步：“比如说？”
“比如说……”蒋承拿起桌上的水，“喝点水什么的。”
“神经。”她坐到沙发上，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上午在实验室里听到的信息。
蒋承过来帮忙，“去年项目刚开始的时候，说是两年内能做出来，但现在我看悬。”
“那也没办法，两年本来就是个理想化的数字，我看现在的进度已经挺好了。”
“宁工说话一直那么，悠闲？”
“你该不会想把进度的锅甩给他吧？”辛莞然瞥他一眼，“他做事并不慢。”
“不，是出于私人原因好奇。”不具体说是什么，蒋承也知道她能懂的。
辛莞然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擦得差不多了，“我刚才问你还有没有问题，你不是说没有了？”
蒋承：“我高估我的心眼了。”
他一边拿来吹风机一边说：“他为什么一晚没睡还来接你，为什么要在我在场的时候一直说跟工作无关的事，为什么连吃饭都要吃跟你有共同记忆的东西。”
“被你这么一说，你能好奇也不无道理，难怪说到吃米线你好像不太满意。”辛莞然也复盘了一下。
“结果果然就继续在饭桌上聊你们的话题了。”蒋承哈了一声，“先吹头，你想想怎么说。”
“有什么好想的。”辛莞然拉下他的手，“因为他喜欢我。”
“……要不你还是再想想？”蒋承继续要打开吹风机。
辛莞然又拦住他的手，“喜欢能聊得来的学妹，很难理解吗？就像你对鸟不感兴趣一样，大部分人对鸟都不感兴趣，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他当然喜欢跟我聊天。”
“以及，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会社交，稍微有些自我的人。”她继续说，“可能是显得对你有些失礼，我替学长跟你说声抱歉。”
“不用，没到这个程度。”蒋承并不是在意所谓职场规矩，本身如果在车上他们不聊鸟的话，大概整个路程会一直安静下去，还不如聊会鸟。
辛莞然看解释清楚了，把头往他面前一靠，要他吹头。
蒋承先亲了她一下，才打开吹风机。
洗发水的淡淡无花果香气，让蒋承心情特别放松。
吹完头，他靠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说：“你刚才说要找个周末去吃米线，我好高兴。”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心眼真的小，想覆盖掉你和宁明在云南的回忆。”
“有毛病。明确告诉你，你不可能覆盖得了。学长懂得很多，那时候我很多鸟都不认识，都是他在跟我科普。我们到时候去，只会是我给你科普，而且你还不想听的那种。”
“啊。”蒋承刚才只是半靠着，现在直接卸掉力气。
辛莞然：“重。”
“我昏倒了，当然重。”
“医学奇迹啊，昏倒了还能沟通。”
“说点好听的嘛。”蒋承蹭她，“不想说的话，亲我也可以。”
辛莞然站起来，走到寂寞的电脑边：“先工作，工作完我亲死你。”
亲死？蒋承想笑，但立马也跟着起来。
她是知道怎么调动他工作积极性的，他想知道什么叫亲死。
第三十九章
晚上订好了要和几个合作伙伴吃饭, 算是个小型的聚会。
对方派了司机来接。
两人坐在后排，中间隔着有些远的距离。
“说好的要把我亲死呢？我怎么还活着。”司机不懂中文，但不可能听不懂语气。蒋承说得很硬, 仿佛在交代工作。
辛莞然：“你不懂什么叫夸张的修辞手法？”
“不懂。”
“那你真想死？”
蒋承转头看她：“死你手里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是夸张的，还是认真的？”
“真的。”
车上的第三个人, 阻止了辛莞然现在想掐他的心。
她说：“你真的脑子不正常。不对, 你是知道我不会, 才敢这么说。如果我是个变态杀人魔，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被你发现了。”蒋承的肢体还是下意识靠近些，“但你要真是, 那我也认了。”
“那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你走得没有痛苦。”辛莞然两只手放在面前，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有经验的, 你知道, 我也剖过大型动物。”
蒋承默默把视线移向窗外。
辛莞然低头笑了一下，引来司机的关注。
对方什么也听不懂, 却隐约感觉到些什么。
到达时，Luc亲自来接他们，他对蒋承说了句差点让他们听不懂的中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蒋承对大学同学说道。
Luc的视线即刻就转移到了辛莞然身上，“你真漂亮，我喜欢你的眼睛，你也很适合戴眼镜，很迷人。”
“谢谢。”辛莞然点头, 只当社交辞令。
面对对方进一步的靠近, 蒋承半挡在前，并直接往里走去。
Luc跟上去说：“你不让我和你的秘书聊天, 为什么？”
他问着为什么，但语气表明，他已经给他的行为既定了一个原因。
蒋承没回答问题。
Luc：“你很奇怪。我了解你，你很奇怪。”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Luc，离我秘书远一点。”
Luc笑着回头看了跟在后面的辛莞然一眼，更加好奇了，不过他大概猜出了两人关系不寻常，他说：“你放心，我又不会做什么。”
蒋承停下脚步，看着他：“我是在提醒你小心。我了解你，你只会被我的秘书弄哭。”
Luc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始终面无表情的辛莞然，很有自知之明地投降。
一场聚会下来，辛莞然没像在国内一样，收到数张名片，倒是被好几个人夸了迷人。
她都快要以为是时下流行的夸赞礼仪。
但蒋承的脸色让她知道，并不是。
辛莞然观察他的脸色，觉得很好玩。
走的时候，喝了点酒的蒋承让人以为他是不胜酒量，才这副阴郁的表情。
只有Luc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打量着他，以及辛莞然。
“胃痛？”车上，辛莞然问。
蒋承片刻后回：“嗯。”
“又在装。”
“……知道还问。”
辛莞然突然用法语对司机说：“不好意思，请开慢一点，他有点醉了，不舒服。”
她说完，往旁边位置挪了些，伸手搂住他的肩，让他靠着自己。
蒋承干脆把脸埋进她颈窝，咬了她一口。
辛莞然没觉得痛，只是被吓到，眉一皱，掐了他大腿一下。
蒋承闷哼一声，抱歉地亲亲刚才咬的地方，小声说：“又没用力。”
“你还想多用力？”辛莞然手指插进他头发，“乖乖待着，不然小心我把你丢下车。”
蒋承的手从后环住她的腰。明明只能他可以感受她多迷人-
行业会议，蒋承需要上台发言。
稿子是辛莞然写的，他改的，临时又增删了一些内容。
辛莞然没怎么听，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出神。
她明明可以一边看资料一边跟人聊工作，此刻光是听他说话都做不到。
在这种场合，她会更深切地感受到两个世界的鸿沟。
他此刻能在国际行业会议上代表发言，能如此游刃有余，并且能让那么多行业内厉害的人物甘愿听，和他人生中的每一秒都有关系。
Luc不知何时换到了她身边的座位来：“你是蒋的女朋友吗？”
辛莞然转头看着他回答：“不是。”
“真的吗？”Luc一脸惊讶，“但我问过他了，他说是。”
辛莞然表情淡然：“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用这一招。你这样问也没有意义，真的不是。”
“你果然是会让我哭的人，让我想起我之前的家庭教师。”Luc皱起了脸，“但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知道答案了。”
辛莞然转头，看着台上的人。
Luc凑近了些：“我有个蒋的秘密，只能告诉他的女朋友。你要不要听？”
“那我没资格听。”辛莞然挪远了些。
“他怕黑，怕鬼。”Luc悄声说完，看她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嘟囔了一句，“真可怕。”
原来这是他的秘密。
但她已经知道了。
还期待他能说点新鲜的，看来蒋承对她有够毫无保留。
辛莞然另一边位置的人也开始跟她搭话，是位优雅的女性。
对方先跟她聊了聊行业的话题，接着问起蒋承的私人事情，“他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如实说她在说谎，其实他有女朋友。不可能。
编造一些蒋承不能跟人交往的奇葩理由，会影响他的声誉。不可能。
辛莞然回答说：“他一心工作，对恋爱不感兴趣。”
对方看了台上的人，又转过来对她眨了下眼：“我才不信，他看起来就很色情。”
“……”那你看人还挺准。
辛莞然道：“但这是真的，至少我了解的是这样。”
对方无奈耸肩：“好吧，贴身秘书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相信了。不过，你们真的没什么？”
辛莞然有些不懂，演得也一样，怎么在这边被看穿的几率那么高。
难道风土人情不同，得换一套演法？
“我是想有什么。”辛莞然回答说。
对方一愣，接着笑了一下。她这么说，看样子是真没什么。
对方还对辛莞然产生了一丝亲近感，毕竟都想有点什么。
蒋承的发言结束，会场内响起掌声。
不一会蒋承把抢了他座位的Luc赶走，坐在辛莞然身边。
方才在台上散发的光芒，收敛了起来。
他凑到她耳边问她：“我没说错的单词吧？”
辛莞然：“没有。”其实她好多都没听见。
“那就好。”蒋承说完看她盯着自己，“怎么了？”
辛莞然摇摇头：“就是觉得你做得很好。”
很想牵手。
蒋承双手交握在一起，扭头看演讲台。
会议结束后，大家自由交流了一下。
蒋承对每个人看上去都比较亲近，实际上毫无亲近感可言，这一点但凡跟他说了超过两句话的人都看得出来。
包括作为大学同学的Luc也知道，他和每个人的关系似乎都不错，但实际没对任何人打开过内心。
所以他对辛莞然好奇得不行。
辛莞然被上次来法国时见过的客户有事叫走。
蒋承和其他人说完事，Luc就凑了过来。
“刚才我跟你的秘书，说了你的秘密。”他说，“我说这是只有他的女朋友才可以听的秘密，她听了哦。”
蒋承的反应符合Luc的预期，露出些破绽的强装镇定。
Luc终于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她什么？”
蒋承似乎要回答什么，又没说。
“你别再演了。”
蒋承的确已经放弃演了，他说：“我回答不出来而已。”
Luc疑惑：“你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不知道。”蒋承能说出她很多很多优点，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他刚才也下意识想说其中某项作为答案。
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优点并不是他喜欢她的理由。
因为即使她没有这些点，他也还是只有她。
Luc没得到答案，却看出他来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出差圆满结束。
和计划回酒店的时间误差只有十分钟，辛莞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他们这次的旅行地。
蒋承的东西几乎都在辛莞然房间里，他一边收一边说：“Luc说，跟你说了我的秘密？”
“没错，你猜是什么秘密？”
“你想诈我。”蒋承轻易看出来，“我就两个秘密，你都知道。”
“两个？”辛莞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怕黑和怕鬼应该算一个吧？哦，不对，严格来说，确实是两件事。”
“你要这么严谨，那我有四个秘密，另外两个往你身上想。”
辛莞然“哦”了一声，他们的事情，确实也是个秘密，“还有一个是什么？”
蒋承把她往怀里圈，声音低低的，像在埋怨她怎么会想不到，“我离不开你啊。”
辛莞然身上有些发烫。
她把他推开，语速有些快：“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爸甚至说公司离了我都不转了。”
蒋承想说他又不是在说公司，被她呵斥一声赶紧收拾东西。
酒店楼下，有蒋承让人安排的车。
辛莞然脚步未动：“你开？”
“自驾游不是我开，谁开？”
“你解释一下怎么变自驾游了，不是去机场飞米兰？”
蒋承把东西往后备箱一塞，让她上车再说。
辛莞然不理解，但上了车，看到他往导航里输入南部的一个自然公园。
“大人看一下我新做的计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改。”蒋承把手机调到备忘录界面递给她看，启动了车辆，问，“你明明想看鸟，为什么不安排看鸟的行程？”
辛莞然看了他的计划。
没修改，也没回答问题，她把手机放好，“那这次就按你的计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