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 议题只一个——活着。
活着需要什么咱们就商量什么。
第一,吃;第二,穿;第三,住。
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穿呢?身在北地, 一定得穿的暖和;住呢, 因地制宜。
雁门关以后世的地理划分,这就是在山西。关隘附近峰峦错耸, 地势险要。人说‘天下九塞, 雁门为首。’还有话说,‘得雁门而得中原, 失雁门则失天下’。
这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是中原通往关外的必经之路。
若是因地制宜, 那么依山建窑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窑洞冬暖夏凉,适合居住, 这是其一;另一个是,窑洞本身就是防御体的一部分。
而且,这里住窑洞也不是而今就有的。不过是开凿艰难,普通的将士住不进去而已。
桐桐给分工, 咱们这一个冬天不能闲着!
先说吃, 得派人去采买粮草,去长安跟唐国公商议此事,谁去呢?
周法尚自告奋勇, 他去一趟, 此时必能办妥。
再说穿, 御寒难, 又没有棉花, 怎么办?咱们守着突厥,难道还没有羊毛吗?羊皮剥掉,一件羊皮做不出来一件大衣,但是羊毛还是有希望的。
怎么收购羊毛,怎么清洗羊毛,怎么处理羊毛,咱们得在这个上面下功夫。一定得叫将士穿上棉衣。另外,军大衣有没有?又!
这事军备,一人得两张羊皮,可当大衣穿,可当被子盖,雨雪风不管多恶劣的天气,都能抵挡。羊皮装备军旅,将士们走哪带哪。
故而,我们不怕跟突厥打仗!他们打仗,我们就有所收获。要不然,一时间上哪里弄这么些羊毛和羊皮去?
桐桐看程咬金和其他将领:“没有补给怕什么?只要战胜,什么都能有。而今不是怕突厥进犯,而是怕突厥不进犯。”他不进犯,我还想撩拨他进犯。
程咬金:“……”我其实只是想暂时落脚,你倒是不用这么赤诚,真拿我当一家人吗?
桐桐的手在地图上划拉:“……这里是草场,是极好的牧场,我都看过了。”
然后呢?
“我们要立足,手里的钱财总有用完的一天,难道坐吃山空?”桐桐将这区域划分开,“关内,明年得恢复春耕……”
说着就看庾质:“百而税一,使得百姓迅速恢复民力!”
庾质:“……”我吗?我去管?我是……
“庾公呐,雁门关内,尽皆子民,何人牧守?”
庾质:“……”暂无人可用的话,那倒是可以暂时料理。
桐桐又看费青奴,此人打仗的水平确实稀松平常,既然如此,那便不如替换下来,“关外,需得有自己的牧场。负伤将士全部撤回来,回头详细分列军功,养殖多少羊,多少牛,多少马……怎么记军功,需得在明春之前商议成制,颁布施行。”
退下来只养这些,也给记军功?
“马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羊毛羊皮羊肉,这是咱们不可或缺的物资……”桐桐看他:“此万分紧要!”
“领命!”
桐桐又看来整:“至于住,这是咱们扎根的基础!安居才能乐业,因此,居对咱们来说,亦是格外重要。关于窑洞的督造,今冬你来执行!”
战时为战,不战时,把咱们的住宿的环境改善改善。
至于说窑洞打在石山上,这个也容易,火药开路,其他的再用人力,并不艰难。
直到一声巨响,山石崩裂,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传来,来整才知道:窑洞并不艰难。
其实这不是窑洞不艰难了,是若想攻城掠地,并不艰难。
来整:“……”将士并未看见她是怎么做大的,但听见响声,看见了碎石成片。只怕在士卒的心里,这便是神迹。
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饿不着冷不着有营生,人心是安定的。
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了,桐桐也把雁门郡四十一城跑遍了。为了赶军备,可以说是四十一城无闲人,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
而此时,一行人进了雁门郡,打着‘李’、‘唐’的旗帜。
林药郎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漫天的飞雪:李家三郎把自己塞到车架上,给自己的‘侄儿’送来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当年她其实说了一半真话,那就是她父兄皆亡,孤苦无依。
成为林公,自己已经想跑了。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跟这样的人物沾亲带故,并非好事!
可谁知道还有这样的翻转,可才要跑,就被李家三郎给拦截了,他说:“她一女子,在雁门关必有许多不顺手之处,你乃林公叔父,正该去投奔,相互有个照应。”
唉!什么叔父?林青鸟的叔父……死绝了!谁赶给她当叔父。
可再不愿意,还是得来!李三郎不大好说话,再多的言辞不能打动他。这不,他就来了。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进入雁门郡,所过城池尽皆繁华。街上人来人往,这是在别处难得一见的盛景。
是的!别处闹民乱,这里没有。别处在打仗,这里安生。
他从马车上下来,坐在一间食肆里,要了酒菜。
蒜泥羊血,羊杂汤,麦饼,转眼便上来了。店里还有好几个行商,都是一样的吃食。
他跟这店家打听:“生意可还好?”
“好!好!好。”店家忙着上酒,“自从林公守雁门,咱们雁门便不像边关了,来往商户不绝。”
“冷冬寒天,来去匆匆,此谓之好?”
“哎哟!有活干,有饭吃,有何不好!这店里我守着,便足够了。”店家说着,就笑道,“我家那婆娘,去被服营去了。我家俩大小子,去运石头修城墙了。”
“哦?!这岂不是徭役更重?”
“一日两餐饭,何来徭役?”分明就是做工!
“便是家中幼子……”七八岁孩童,亦去烘干羊毛去了。混两餐饭食,自己并无养家之累。
“那你这营生?”
“自家圈养牲口,亦收购突厥人之羊畜或是野物。今日得黄羊,明儿便卖黄羊;今日得野兔,明日便卖野兔。诸位好口福,昨日得一大肥羊,故而,今儿售羊。”
林药郎在这里吃了饭,放下钱,重新上了马车。
一路走来,满耳尽皆林公,诸多溢美之词堆砌……可这般林公,如何呢?
听闻李密上了瓦岗寨——李密那般出身之人,宁肯去瓦岗落草为寇,亦不愿为林公所用,奈何?奈何!
李密坐在议事厅,看着翟让等人,说道:“密当日随杨公起事,曾献三策。上策乃是袭据涿郡,扼制榆关,如此,朝廷官军便可阻隔于关外,而后必散。”
杨公是说杨玄感;榆关乃是后来的山海关,是说把隋将士堵在关外。
“中策为攻占长安,占据关中,与朝廷抗衡。而下策是攻打洛阳!”李密说着,就叹气,“可惜,杨公采纳下策,攻击都城洛阳。”
翟让皱眉,不解杨玄感做出此等选择的原因。
李密就又叹气,“杨公说,在下所处的下策才是实际上的上策。因为朝臣家眷都在洛阳,如果不取洛阳,如何能震动天下?”
翟让:“……正因为朝臣家眷家资尽在洛阳,朝中才会力保洛阳。一则,国都岂可轻失;二则,保都城便是保家人家资,谁敢不卖力?”
是啊!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所以,攻取洛阳为下策。
“但而今来说,都城洛阳为王世充所占据,依旧是难打;长安已经不可取!唐国公李渊居长安,已成势!涿郡……关内外盛传林公事迹,此地若无隋军戍守,取之已然无价值。”
翟让‘嗯’了一声,看着这李密。
此人来投奔,便有属下劝说,认为该杀了李密。他们觉得李密是朝廷通缉要犯,此事收留李密,无疑是将朝廷的视线给转移过来了,朝廷必是要攻打瓦岗的。
但翟让未动手,而是听李密说局势,他觉得得此人,必能助自己一飞冲天。
李密给献策:“其一,该联络周围义军,使其为瓦岗效力。此事需得从急从速。”
“为何?”与人沟通,此事看在天意。
“林公在雁门郡所行,您可有听闻?”
翟让:“……有所耳闻!”
“小股义军已经有投奔雁门郡的意向,而朝廷对此乐见其成!一则,缓解内乱;二则,有兵源驻防。故而,朝廷会将林公所为大肆宣扬,以促成流民向边关流动。”
翟让:“……有理!”
“其二,当取荥阳。若要成事,粮草为先。夺取荥阳之后,可休整人马,囤积粮草。以荥阳为基,补养自身。”
翟让起身,站在舆图前,手点着荥阳:“那便……取荥阳!”
“荥阳?”张须陀为荥阳郡守,今日一早便受到一封信,乃是唐国公三子的信件。
李三郎,大名鼎鼎,乃世所周知的谄君小人。
当然了,也可能是隐匿的极好的李唐密探!
而今,此人来信,信里此人说,小心瓦岗取荥阳。
张须陀冷哼一声,将信扔到一边:“区区瓦岗,乱贼耳!”
“张须陀骄狂!”李密看着畏战的翟让,语气中满是笃定,“此战非打不可!别人不能胜他,我能!”
翟让开局便不利,数次攻伐,皆不能胜!
李密带前余人趁张须陀战翟让,自其后杀出。
张须陀大骇,眼看长枪直刺胸膛,忽的一支飞箭而来,李密朝后一躲,张须陀侥幸躲开着一枪。
李密看见了山头上一白衣少年,一晃便不见了。
但那旗帜上分明是‘李’‘唐’的字样。
隋军副将喊:“将军,回撤!从速!从速!”
张须陀看过去:原来是李唐迎娶公主,自此处路过,救了某一命!
那白衣少年,必是李三郎无疑了!
四爷揉着虎口:崩着了——疼!
第1522章 隋唐风云(48)三更
四爷是眼看着张须陀打了败仗, 败给了瓦岗,差点死于李密之手的。
李元吉问说:“这些瓦岗逆贼,早该死了。”
四爷:“……”这是什么脑子?瓦岗会随着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的加入,人事变的越来越复杂。争权夺利, 内部争斗, 足可以瓦解。不管怎么变,这些人执政不成熟, 结构复杂, 李密等人的性格等等原因都会造成这个结果。
所以,瓦岗的结局是注定的。它容易吸引民众跟从, 但是……他们握不住大方向, 这也是事实。
既然早知道结果, 那算计瓦岗倒是大可不必。
真正麻烦的是朝廷还在苟延残喘,朝臣武将都大隋还寄予希望。这也是之前处理问题所遗留的问题。
当时,宇文化及弑君自立, 这才撅了隋朝的根。
但是现在,大隋还是大隋,虽然王世充、李渊、瓦岗包括桐桐在内,都已经蔚然成势, 可只要大隋这杆旗还在, 就无人敢冒头,这却不好。
而今,要做的就是把大隋这杆旗彻底的踹倒, 而后看看谁先冒头。
只从外部拉扯, 一时间是死不了的。除非叫忠于大隋的人逐渐的死心, 才有别的可能。
于是, 四爷救了张须陀, 且看看朝廷怎么处置张须陀吧。
他一边揉着虎口,一边跟李元吉说:“走!上路吧。”
这一上路,便跟张须陀一行撞上了。
张须陀丢了荥阳。
此刻领着数百部下逃窜,得跟救他之人道谢呀!
四爷叫掀开帘子:“张将军莫要多礼,您是一员老将,小子常听父亲提起!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也勿要放在心上。”
张须陀:“……”此人之前来信提醒,自己未曾放在心上。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着实有些汗颜。
两人在路上亲密交谈,极其亲密。
却不知道这一行还未曾到达江都,弹劾张须陀的折子便已经到了朝廷。
监军御史萧怀静上折子弹劾张须陀作战不力,乃是与唐国公李渊有所勾结,故意败给瓦岗!说瓦岗乃是乌合之众,一员老将却轻敌至此,此一败,丢城池事小,背后谋算事大。
而此时,虞世南收到李三郎的信,在信中他极力保举张须陀,夸其有勇有谋,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云云,该对其宽容处置。
这……张须陀亲近唐国公府,这该是不争的事实吧!
重用张须陀,其结果谁来承担?若是唐国公兴兵南下,张须陀临阵倒戈,献城归降,这得误多大的事?
因此,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此人便是不降罪,也是万万不能用了。
而朝廷中像是虞世南一样收到李三郎信件的人大有人在,凡是拿到信的,无不以为张须陀乃是唐国公的人。
朝廷上便有声音说:“张须陀丢了荥阳,该杀!”
张须陀有一部将,名叫裴仁基。裴仁基不算有名,但是裴仁基有个儿子叫裴行俭,乃是唐时的宰相。此人在张须陀兵败之后,被瓦岗俘获,投靠过李密。后来在与王世充的对战中,因与人密谋刺杀王世充,事情泄露而被杀。
裴家是何等人家?朝堂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他的手里。
若是张须陀有罪,那作为副将的他,又怎么能无罪?
于是,到了江都左近了,裴仁基将此事告知了张须陀:“将军,此时不走,怕是……”
张须陀看着江水滔滔,叹息一声:“诸位身有重伤,不宜前行!在此休整吧。”
裴仁基:“……”这是要给部将找借口不去面君,万一真要是治罪,部将们好脱身,“将军!”
“我为隋将!先帝与我有恩。”
裴仁基往下一跪:“将军!”
张须陀再不言语,转身看见站在船头的李三郎,还是走了过去:“张某知李家三郎之能!若又不测,某将部将托付给恩公。”
四爷看他:“先帝于你有何恩?”
“文帝时,我初为蜀王亲随……”
蜀王说的是杨秀,就是之前连同七个儿子一块被杀的那个蜀王!
“先帝登基之后,汗王杨谅起兵,我跟随大军平叛,先帝简拔于我,任我齐郡郡丞。恰逢天灾,饥荒,粮价飞涨,而先帝又正好对高句丽用兵……一时天灾人祸横行,百姓难以存货。先帝有旨意,开仓赈灾需得请旨!可彼时陛下身在关外,一来一去,如何等的起。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开仓放粮,之后,先帝不仅并未降罪于我,还嘉奖了我。”
四爷:“……”若非你冒着株连全族的风险,擅自做主开过仓放过粮,我还未必会救你!利用你是真,但救你也是真。不过是顺手而已!
再者了,这算是什么恩情?他本就不该罚你,不该杀你。是你替他减小了过失,怎么就算对你的恩情呢?
四爷看他:“先帝不知何为对?何为错么?”
自然不是!
“那他为何所做多为错呢?”他知道你开仓放粮是对的,但他为什么就是不更改他的旨意。明知道,这奏折走一个来回,百姓的尸骨能把深坑填满,为何就是不改呢?“你冒险那么做了,你所统辖的一地百姓得救了。那其他地方,不做不错,错了便有可能错!于是,死了多少百姓,可有数?”
张须陀:“……”
“于你有恩,你便甘愿去领死;这般之恩,宣扬于天下,于先帝的名声而言,是好还是不好?”
张须陀:“……”他摇头:“君王之令,一言九鼎。我不尊君令在先,此为我之罪!君王不罚反奖,此为君王之恩!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先帝无恩,我为大隋之臣,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丢城弃民,我亦该领罪!”
说完,郑重一礼,“部将拜托给恩公!恩公莫劝,我意已决,再不更改。”
四爷坐在酒肆上,身后站着罗士信。
罗士信亦是张须陀部署,此人年少,与李玄霸年岁相仿。此人最后投唐,在与刘黑闼的交战中被俘,刘黑闼招降,他临死不降,而后被杀。那一年,他才二十三岁。
李世民赎回他的遗体,后来赐谥号为‘勇’。
此刻,这个少年就站在身后,看着外面的场景。
四爷指了指对面,说罗士信:“坐!”
罗士信不坐:“末将不敢。”说完又道,“敢问公子,末将能为将军收尸么?”
四爷笑了一下:“不用!死不了。”
死不了了么?
四爷没再言语,既然朝廷上下都认为张须陀乃是唐国公府的人,又怎么会贸然杀了他呢?这岂不是要制造嫌隙?
一边嫁公主,一边与唐国公疏远,没有这样的道理。
四爷说罗士信:“点几样你们将军爱吃的。”
须臾,张须陀出来了。
五十岁的老将半百了头发,他走进了酒肆,看向了这位恩公。
四爷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张须陀却未去坐,而是道:“恩公求情,某得以保命!”
嗯!然后呢?
“满朝皆以为张某对朝廷有异心……”此亦是恩公所赐。
四爷:“……你对朝廷无二心,此天地可鉴。你能归来领罪,陛下当知你心。”
张须陀颓然:“陛下免了在下之罪,在下……得回老家,安然度日了。”
“长安不错,可愿同往?”
张须陀看向这个少年郎君:“张某活着,是大隋之臣;张某死了,是大隋之鬼!此一生,绝不背弃。”
四爷没留,只端着酒杯晃了晃,饮尽了:“原也不过是个为了‘名节’便不要‘大义’的沽名钓誉之辈。”
张须陀脚步一顿,但还是未曾停留,转身出了酒肆。
四爷看罗士信:“可要去送送?”
罗士信摇头:不了!公子!那是将军的选择,不是我的。
四爷就说赤奴:“放出消息,传之天下!张须陀兵败李密,朝廷本治其死罪,多亏唐国公府从中斡旋,保命归乡。”
赤奴应了一声,便去安排去了。
四爷这才起身,看着江都都飘起的雪花,问罗士信:“此消息传出去,会如何?”
“驻守各地之将领,若是兵败,再不敢还朝?若有不敌,大抵该献城归降。一边是丢名丢官,一边是一样高官厚禄。自然选择后者。”
罗士信觉得,这位李三公子之能不在攻城略地,他的长处在于谋。
好似小事一件,但撼动的是江山根基。
四爷起身,紧了紧披风:“走吧!不日将启程,回长安。”
公主杨吉儿赐婚唐国公府,所带嫁妆……并不算丰厚。因为皇家私库被杨青鸟‘洗劫’了一遍!故而,也着实拿不住更好的嫁妆了。
萧皇后将发簪攒在公主发间:“此一去……需记得你为大隋公主!有大隋一日,你才能尊荣一日。”
杨吉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母后,此一去,还能再见否?”
“只要活着,便能再见!记住,莫管多难,都得活着。”萧皇后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公主的脸蛋,“一如义成公主,一嫁再嫁,何其艰难的决定?她走了这一步,活着,就能继续走下去,一身尊荣的活着;一如……杨青鸟,她若不是绝处不气馁,又何来而今的林公?”
杨吉儿将嘴角勾起,叫自己笑:“母后,我得笑着。”
“对!笑着!见人就笑,莫管遇到多大的事,都得笑!”萧皇后与镜中人对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只要你是大隋的公主,你就是有价值的!”不管大隋是存还是亡,都是有价值的。
杨吉儿深吸一口气:是的!大隋若是存,我对大隋是有用处的;大隋若是亡,大隋对我又是有用处的。
所以,我定能活下去,活的很好很好!
毕竟,我不会比当时的杨青鸟更难!
第1523章 隋唐风云(49)一更
洞房花烛, 新人相对。
杨吉儿看着被下人搀扶回来的丈夫,起身朝后躲了一下。此人天生胡人之相,看着极为骇人。
李元吉一挥衣袖,仆从都下去了。素来为人所不喜, 此刻, 新人是否喜他,他如何不知?
因此, 他六分醉也只做八分, 一把将其拽了过来,轻佻的抬起这公主的下巴, 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嫌弃来, 冷然道:“服侍!该歇息了。”
杨吉儿拦着被拽着的手腕, 低声呵斥:“放肆!本宫乃是……”
话未说完,李元吉顺手一推,人便被扔在榻上:“公主这是说谁?”
“本宫乃是大隋公主, 尔敢轻慢若此?”
李元吉哼笑一声:“大隋公主?你道你是杨青鸟,天下无人敢放肆?”说着,面容更冷,问说:“公主若不愿服侍, 那便送公主回江都, 如何?”
杨吉儿:“……”
“亦或者,公主愿意改嫁王世充,如何?”李元吉笑了, “你若回江都, 必有人提议将你许给王世充!为何?李唐与王世充不睦, 朝廷方可获利。可这之于你而言, 是福是祸?”
杨吉儿:“……”她抬眸看着丈夫, 双眸湿润:“你吓唬我作甚?我在后宫,见过几个醉酒男子?你醉酒……着实吓人!而今嫁于你,竟是连惊吓也惊吓不得吧。”
说着,将脖子一扬,露出修长的脖颈来,“本就骇人,你还恐吓,要将我送回去。那我干脆不活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好过我受罪。”
李元吉:“……”脖颈修长白皙,纤细娇嫩,好似稍微用力便能拧断。
杨吉儿眸光一转,抬手重重的拍在他伸过来的爪子上,然后轻哼一声:“你适才摔疼我了?”
说完,往榻上一坐:“服侍不得夫君了!而今,需得夫君服侍。”说着,将脚轻轻翘起,锦袜雪白,点缀云纹。
轻轻一拽,玉足便露了出来。
便是再貌美的女子,也需得娇养才能养的出来。此娇嫩,非容貌秀美可比拟。细腻的手足,这需得不做活,需得少走路;娇嫩的肤色,这需得精心呵护,需得不沐日光。
敢问,世间女子有几人可养成这般?
便是舞姬歌姬,也需得修习技艺,美则美矣,又岂能比这般贵女?
于是,夫妻和谐。
早起问安,新妇眉眼带笑,温柔和顺。
娶回来的毕竟是公主,李渊连同窦夫人都不曾坐下,而是恭敬的站着,等着公主。君臣之礼丝毫不错。
杨吉儿恍然觉得,李唐对朝廷还是恭敬的。
窦夫人看了长孙氏一眼,长孙氏训诫仆从,公主乃皇家之公主,需得尊之敬之。因长孙氏料理着庶务,管家有方,上下无不服从。故而,处处尊着礼!
长子媳郑氏主要打理官眷来往,世家大族出身,从不在小事上惹人指摘。
故而,杨吉儿感觉甚好,甚至于不比宫中差!每日里用什么饭食,几时有饭食,都得着人问她。便是来见,也一定郑重的打发人请见,等着她召见。
她在长安有自己独立的宫殿,还是她跟随父皇来长安巡幸小住过的。玩件摆设一如从前,样样精心。
除了夫君貌丑,莽夫了一些,好似一切都极好极好。
四爷接了信件,这是杨吉儿所带仆从给江都发的密信,拦截之后,他要一一甄别,看看哪些能发,哪些不能发。
从这些人传递的消息看,没有什么不能发的。
他交给玄奴,将其抄录入档,原件照发不误。
“朝廷——唐国公——林桐——”
洛阳城中,王世充看着桌上的酒菜,来回摆弄桌上的杯碟,而后问属下:“李渊结亲朝堂,以图稳定关陇。这个林桐……”
“林桐与李三郎乃至交!”边上就有人说,“林桐女子之身,此二人之间只怕非友人那般简单了!”
“林桐若入李家门,此乃三合一,唐国公当真是如虎添翼,天下何人能挡?”王世充说着,就端起充当‘林桐’的酒杯,“此人与李家绝不能合!”
“属下有两策,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请讲。”
“其一,结好林桐!林桐所需李三郎否?否!她所需不过关中粮草!而粮草……主公占据洛阳之地,何愁粮草!故而,属下以为,当派遣说客,与林桐交涉。林桐便是不与唐国公交恶,也万万没有拒绝我们的道理。”
王世充点头,此话有理。
“其二,男女之事难说!但男女之事又不外如是。”此人就道,“属下以为,该着媒人上门,王氏有好女,可配李三郎,看唐国公如何应对?亦该选送美人,赠于三郎。林桐便是英豪,在此事上眼里可容沙子?其二者若真有男女之情,以林桐性烈如火之性情,只怕会反目成仇亦未可知。”
王世充问说:“需得有七成把握,两人之间是男女之暧昧的。”
此人笑道:“探子来报,唐国公送于林公之礼,极其细致!此做派与李家女眷平日做派不符,此该为李三郎亲自操持。男子便是细致,也万万做不到如此。”
王世充便笑了,举杯敬对方,而后才道:“依你的主张而行。”
开年春草才出苗,春雨过后,雁门关外一片嫩绿的时节,桐桐正在牧场里给牲畜交配,繁育的季节,过不了几个月满地的幼畜在草地上吃草,想想那美景。
正看着呢,常青急匆匆的跑过来:“主公,有急务!”
桐桐转身就跃上马匹,跟马下的常青说:“急什么?就是突厥来犯,你也慢着些。”在草地里跑,踉跄了好几下。
“主公,洛阳派人来了。”
洛阳?王世充?
桐桐笑了:“给我送美男子了?姿容如何?可入的了你的眼?”
“主公,您怎还玩笑起来了?”常青忙道,“周大人催促,急急急!十万分火急。”
“来者何人?”
“段达!”
段达?
桐桐眼睛眯起,冷笑一声:倒是好狗胆。
此人是什么人呢?此人曾结好杨广,告发太子杨勇,是杨勇被废案中一个不起眼,但又确实参与了的人。
而今,杨广已死,他怕是知道回朝廷之后,朝廷中像是来护儿此等人为了交好自己,都得治罪于他。于是,他干脆投奔了王世充。
这样的人物是马前卒,主谋是杨广。杨广死,哪些细枝末叶她又何必故意针对?却没想到,王世充将此人派了过来。
何意?王世充不知道自己与此人的恩怨吗?
非也!此正是王世充狡猾的地方。打发此人来,一是可以说,将仇人送到自己的手上,有交好的意思;另一则何尝不是包藏祸心!自己口口声声为公不为私,而今面对诬陷告发亲生父亲的仇人,是否真能不含丝毫个人感情。
若是因此人不与他交好,因此人而破防甚至于动怒一杀了之,那林公岂不是天下最大的伪君子?
桐桐御马往回赶,王世充其人,甚难对付。
段达焉能不怕,他站立在道侧,静待林公。不大功夫,马蹄声近。就见一高挑黑软甲女子从马上跃下,未语先笑:“是段大将军。”
说这话,不等对方行礼,就先把了对方的手臂:“来来来!快!里面请。”
周法尚陪在身侧,真怕主公一锤子下去,给段达的脑袋锤爆了。可现在没锤,他更害怕了。雁门郡谁不说主公是个仁慈好脾气的主儿,可其实脾气好不好的,嗯……见仁见智吧!
宫里留下的哪些宫人,有那仗势欺人的!被主公押到刑场,直接给砍了。
这才是上个月的事!
今年开春,周围有起事的流民前来投奔,主公也接纳了。但随后将其中为恶者,一律清除出来,又砍了八十三颗人头。
一时之间,军纪肃然。自今年以来,那法场的血就没干过。
就这么一个主儿,段达这般年纪之人了,跑来干什么?辞官回乡,消停过日子去,主公真未必想得起你。
他一步一步的跟着,听着主公笑道:“我是知道你的!我祖父还只是北周丞相时,就提拔你为北周大都督,总领亲信兵。我祖父出入,总是带着你。”
段达:“……”是的!曾跟随文帝左右。
“大隋建立之后,你为左直斋,后来累积升迁至车骑将军。”桐桐说着,就笑问:“你的功勋是什么呢?是在炀帝时,你率兵一万,平了叛乱。”
周法尚不由的想笑,大隋征战颇多,段达这般军功,算得上什么?
他的官职跟他的功劳是不匹配的!
主公说的是:你不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你在北周时不过是投机取巧站对了位置,得了文帝的信任,为亲随侍从!而后你又站队杨广,谋害太子杨勇,故而得以幸进!
桐桐就是这个意思,她问段达:“朝廷何时安排你去洛阳任职?我倒是不曾听闻!”
周法尚心里更笑了:是啊!朝廷对你恩遇有加。你因为王世充而来,那你是什么时候被调到王世充手下任职的,我怎么不知道?
段达:“……”从不知道林公的口齿如此凌厉。
那么问题来了:若不是朝廷派去洛阳任职的,你而今是谁?代表的是谁?是你想造反?还是王世充造反了?
若是如此,那我应该怎么对待你呢?
我是朝廷的林公,是奉命驻守雁门关的!你一个反贼跑到我的地盘上,我就是杀了你,谁能指摘我存了私心?
桐桐笑吟吟的看着段达,等着他的答案。
段达:“……”而今怎么回都是错的!怎么回都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果断的往下一跪:“林公,臣乃是脱逃而出!臣要告发王世充,此人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第1524章 隋唐风云(50)二更
段达告发王世充意图谋反!
桐桐便笑了, 抬手扶起对方:“可有折子!在下可将段大人的折子送到御前!”
段达:“……”你想有,那自然是有的,“臣这就写折子!这就写。”
“你我同僚,怎自称起臣来了?”桐桐一下一下的拍在对方的左臂上, 而后喊人:“笔墨伺候。”
段达的臂膀被拍的疼痛难忍, 他如何不知这是恐吓之意。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才能活呀!
他提笔就写了折子, 告发王世充。
桐桐就笑了, 看周法尚:“好好招待段将军,此事事关重大, 可不能让段将军在咱们这里出事。”
“喏!”周法尚笑着请段达:“段大人, 请吧!”
人一出去, 桐桐就看这折子,然后她也坐下,快速的写了一份折子:“八百里加急送江都。”
我接到告发了, 真假我并不知道!我如实禀报给朝廷,你们去斟酌。
安排完,她重新提笔,再给王世充写一封信, 在信上写了:我是信你王世充, 也深觉你王世充是个忠臣,绝不会做出背弃朝廷的事。但是段达跑来,告发你要谋反, 还求我替他送折子。
这样的事我答应不是, 不答应也不是!不过请放心, 我已经上折子如实奏报朝廷了!段达这个人我是知道的, 小人一个!他的话我不会信, 朝廷也不会信的。
王世充拿到信,来回看了好几遍:“无耻!无耻之尤!”
属下在接了信看了几遍:“是!段达属实无耻至极!”
王世充:“……”我是骂段达么?我骂的不是林桐么?此人当真是奸猾无比!此事他禀报给朝廷,朝廷会如何?
朝廷会笃定她支持朝廷,而朝廷刚与唐国公结亲,此事,朝廷必会治罪自己!自己若抗旨,便是谋反!谋反便要征伐。
朝中左右局势的乃是司马德戡与来护儿,来护儿此人乃是悍将,他必主张征伐以夺回京都。而司马德戡不会反对此次出兵,为何?消耗来护儿,他在朝中才更有话语权。
王世充一下一下的拍着桌子,突然间便哭了出来,先是哽咽,而后又是嚎啕大哭:“身为臣子,为陛下所猜忌……唯死而已!唯死而已!”
部下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忙跪下:“主公呐!奸臣当道,陛下不明!林公有言,昏君当诛!主公当为天下庶民除奸佞,清世道呐!”
此言一出,众人跟着跪下,口口声声喊着主公,哭声一片。
王世充看着下属们,这才止住哭声。而后起身:“此事稍后议!稍后议!”
“稍后议!”李渊正在见王世充遣送来的媒人,却突然接到三郎的密报,那便就这样吧,以后再谈!以后再谈!
起身离席,细细看了密报,他不由的大笑出声,跟李建成道:“王世充心思诡诈,明着遣媒,实在怀疑三郎与林公的关系,意图离间咱们与林公的关系。”
正是如此:“不过,他遣段达去林公面前,此……托大了。”
“是!”还是轻看了林公,他是绝未想到林公反手一推,将他推到不得不先发制人的位置上。
李渊忍俊不禁:“妙妙妙!当真是妙极!”
四爷来的时候,这父子俩正在议论此事!见他来了,更是大笑不止:“林公之策,乃上上之选!顺势而行,顺势而为。”
“是!”四爷坐了过去,“如此,朝廷与王世充之间必有一战!而此战,获胜者必为王世充。”
李渊慢慢的收起了笑脸:王世充,枭雄也!
王世充捋着胡子,对着屏风上的舆图。而后,开始伏案写信。
第一封信写好,叫了侄儿王太:“你持此信,秘密前往突厥,面见始毕可汗。”
王太将信贴身藏好,“义成公主心向朝廷……”
王世充笑了笑:“义成公主只是突厥的一方势力,你将她视为权臣便是了!始毕可汗与她所考量的不同!何况,只要用突厥拖住林桐,莫要使她来中原搅局便可。此事若成,我王世充愿跟可汗称臣,朝贡!”
王太应了一声,“侄儿明日一早便告病,夜里秘密出发。”
“善!”
送走了这一个,又叫了另一个侄儿,“你去安排,在窦建德军中放出流言……”只要他跟唐国公有所冲突,就能暂时牵绊住李渊。
况且,李渊本身就不想动,总得给他个不动的理由!窦建德声势浩大,正可一用!
“喏!”
将这俩侄儿都送走,王世充便停了下来:弑君之事可为么?
不可!
自己与杨青鸟不同,杨青鸟是杀了君王不被非议的,除她之外也没别人了。有些事,她能做,但是自己不能做。
故而,弑君之事绝不能干。
王世充就把视线对准了司马德戡,此人难道真是忠臣良将?他虽宇文家造反在先,只是临机而变。林桐对杨广后人并非心怀善念,这才留下了司马德戡。
可这么一个人,若非早有不臣之心,又如何会附逆宇文家?
而今,倒不如……联合此人,推举此人为主!只要调开来护儿,那江都之地尽在他之手!他去弑君,他去谋逆,自己之困便可解!
不管是与来护儿之战是否能胜,只要他谋逆,自己绝不至于败!来护儿若得信,必乱阵脚。
可朝廷亦并非尽皆酒囊饭袋,虞世南给萧皇后出主意,“王世充必反,而今只怕已在筹谋。”
此时当如何?来护儿早前险些被害死,此人擅长军事而非政务;司马德戡又如何敢信?
谋事之臣不拿权,朝中正难。
虞世南给的主意是:“秘密招降李密!”
李密?
“李密!此人投身为匪,乃是被杨玄感所累!而今,事过境迁,他又是累世勋贵出身,难道真甘愿为流寇?若朝廷许以高官厚禄,他为祖宗为后人,亦必会重回朝堂,为陛下所用!不用请一道密旨,臣亲自去一趟,招降李密。”
萧皇后当机立断,将旨意交给虞世南:速去!招降李密。
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桐桐的窗外,她坐起来,推开窗户,伸手将鸽子捞起来,取了鸽子腿上的信件。
这信是四爷的,除了自己谁也破译不了。
信看完,她顺手焚毁了。然后揉了揉脑门:这局势那局势,这个这样算计,那个那样算计,瞧着就烦人。
自己算计了王世充一通,王世充转脸就给自己找麻烦,想用突厥牵制自己。
突厥!突厥!
桐桐坐起身来,把灯挑亮,这一战……突厥会真打!而今的局势就是突厥发兵,自己就得戒备!此乃牵制之策!
既然是牵制,那必然不会真打。
突厥料定自己会这么想,佯攻必变真攻!故而,此乃是一场恶战。
她给四爷回消息,放了鸽子,就再也睡不着了。
四爷接到信的时候已经五月了。
他将手里的信件焚烧了,就看别的消息,而后将消息又迅速的传递出去。
这一年的五年,大隋这杆旗终于倒了。
大隋朝廷派来护儿去征伐王世充,可来护儿兵围洛阳的时候,司马德戡起兵某法,江都政变又发生了一次。
被册立为帝王的杨倓被司马德戡杀了,窦建德以小股势力骚扰李唐,牵制住李唐之后,带走了大隋的萧后以及后宫嫔妃,去向不明,尚在探查。
洛阳城外,来护儿得了江都之变,率军回援之时,他又被王世充所骗!王世充声要与他一起讨伐司马德戡之时,被王世充算计,一枪挑下马去。据说被人所救,率余部而逃,去向尚不明朗。
而今,王世充在洛阳拥立杨侗为帝,自封相国。
李密……还未被招降,世道就变了。连虞世南也一并滞留在了瓦岗。
四爷正琢磨着,李渊便打发人来请了,说要议事!
能议什么事呢?
不外是王世充拥立杨侗为帝,他能狭天子以令诸侯。破此局只有一法:再拥立一个帝王。
如此,谁也不是乱臣贼子,便是有了争端,也不是在为自己争天下,而是在争正统。
而杨侗是杨广的孙子,十三四岁大,早前就一直在洛阳,不过是被王世充软禁了,没杀而已。
同样的,长安也有杨广的孙子,叫杨侑,以前被杨广任命为大兴郡守,后来被李世民羁押,而今还能拉出来用一用。
四爷一边走一边寻思:自己和桐桐把棋盘划拉乱了,结果好似一切又回归原来的轨迹了。
果然,李渊还是拥立了杨侑,以杨侑为正统。他自封为相国,统辖一切事物。
可以说,距离建国就差一步之遥了。
事一定,议事之人散了,李渊喊住了三子:“大德!”
四爷愣了一下,这才站住脚,‘大德’是李玄霸的字。
“父亲!”
李渊‘嗯’了一声,“雁门……你还是得去一趟。”
四爷没言语,静静的听着。
“拥立了帝王,不求林公在此事上表态,但郑重告知一声,是该的。”李渊说着,就拉了这儿子,“比起王世充,我们与林公之间更亲密!我听闻,窦建德与王世充交为挚友……那……你与林公的交情若浅淡,咱们身后则无助矣!”
比起与突厥勾连,那当然是选择和林公合作,更有利于咱们的名声。
四爷‘嗯’了一声,“那儿子明日出发。”
李渊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男女之事,你……懂吗?不若为父赐你数女……”愣头青一个,难讨人喜欢。
四爷:“……”
“敦伦之礼,人伦而已!”李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有时候并不是只有长得好才可以的!
当然了,林公若只好童男,那就当我没说过!
四爷:“……”是有什么消息我不知道?
李渊:“……”她擒了始毕可汗,正在逼着突厥用草场来换人质!
第1525章 隋唐风云(51)三更
而今的突厥恰逢隋末, 中原大乱。
众多中原百姓为避战火,逃入突厥。不仅如此,便是中原各地军阀多向突厥称臣。像是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等等,他们虽然都算是拥兵自重的一地豪强, 可一样都接受了可汗的册封。
历史上的李唐也一样, 他们跟突厥联合,以安稳后方。
除了中原势力之外, 更有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臣服于突厥, 自称为臣。而突厥更是佣兵百万,史书上称其为‘戎狄强盛空前’。
可以说, 突厥为尊, 莫敢与之争锋。
谁想想到, 在突厥看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突袭战,最后怎么着了呢?林桐出其不意,率领数百亲卫佯装突厥起兵, 讲突厥语,穿突厥衣,连马匹都伪装的一模一样。然后不知怎么就混到了突厥大军中。
出其不意,从队伍中横杀而出。打乱了部署、扰乱了人心不说, 林桐更是挟持走了可汗, 入了雁门关。
而后雁门关城门紧闭,一路只有可汗的声音,大嚷着只管攻打, 莫要顾及于他。没有他, 自然还有别的可汗。
大军奉命曾试图强攻, 可惜林桐狡诈, 先头骑兵营被火硝炸伤无数, 关外究竟埋伏多少,埋在何处,这已不可知。
这种境况,如何战?突厥撤兵六十里,等着和谈。
桐桐看着被关在窑洞里的始毕可汗,而后抓了酒囊,叫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始毕抬头看了过去:“林公,久仰久仰!”
桐桐坐在他对面,扔了酒囊过去,“好说!好说。”
始毕可汗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而后才道:“本汗竟不知林公突厥语说的如此好?”
“简单几句而已。”桐桐笑看他:“您夺雁门,意在中原。”
“中原富庶,谁不想得了去?”始毕可汗看向眼前这女子:“若是在突厥,以林公这般女子,便是继承了这江山,亦是应当的。”
桐桐笑了:“当真么?”
“当真?”
“可你们容你们的妻子参与军政要务,绝不允许家中女儿过多干涉。”桐桐看始毕可汗,“不论中原还是突厥,并无差别。”
始毕可汗哈哈大笑:“女子有夫则为夫,有子则为子,何曾听闻一生为其父,为其兄弟的?女子最多便是为己,若不然为谁呢?年长不嫁,乃族之耻辱;女子不嫁,何来家!故而,女子不婚嫁,便是无家务族之人。连家族也没有,何以为国?”
桐桐将肉干摆在中间,先拿了一根在嘴里含着,慢慢的咀嚼,静静地听对方说话。
始毕可汗跟着抓了肉干往嘴里塞,“因着无家无族,故而,便是有女主兴一代可,两代三代却难。”
桐桐‘嗯’了一声,“言之有理!”
始毕可汗叹息摇头:“如林公一般女子,生于而今,着实可惜了。这世间,无论中原或是突厥,无论吐谷浑还是高昌,耕种放牧的是男,打仗兴兵的是男!男为田之力,只要男还是田之力,此之境况就不会改变。”
桐桐笑了,始毕可汗讲述了一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只要创造价值的主体还是男人,那有些东西就不会改变。
桐桐不跟他扯这么远的,一个人但凡从天上到地上的跟你聊,那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是很难达到的目的。
她摆摆手,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大汗,咱说点脚踏实地的事!”别摆龙门阵!
始毕可汗说:“本汗说的正是最实在的事!本汗有一弟,生的俊美无匹!本汗自愿禅位给他,林公可愿为汗妻?只要林公入突厥,我突厥广袤草地,数不清的马儿牛儿羊儿,万千子民,尽皆归林公管辖……”你要什么不可得?
“将来,您的儿子,您的孙子,您的子子孙孙都将士草原上的汗王!您必将荣耀于草原!”始毕可汗说着,就拍了拍胸膛,“草原上的汉子尽皆英雄,此承诺绝不更改。”
桐桐看始毕可汗:“我?嫁给你弟弟!”
是!
桐桐笑了,“您就不怕,白天拜堂,晚上不等洞房我就弄死了新郎!然后以汗妻的身份执掌突厥!而后寻貌美郎君,与之生子!按照草原习俗,肚子里的孩子生在谁家,就是谁家的孩子。若是如此,大汗不介意,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始毕可汗:“……”他认真的看林桐,竟然发现她说的是认真的。
桐桐盯着他的眼睛:“您的哪位兄弟?可!”
始毕可汗笑了,这次是真的朗声而笑:“林公,果非常人矣。”
桐桐朝后一靠:“所以,大汗,能说几句脚踏实地交心的话么?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觊觎大汗之位的人该蠢蠢欲动了。他们会另立可汗,彼时,您将是弃子。”
始毕可汗脸上的笑意收了,问说:“要牧场?”
“不止!”本来只是想要牧场的,但是,你惹我不高兴了,我想加一加筹码:“突厥之地的汉人,据说超十万众!他们可归矣。”
除了要牧场,还要人!
始毕可汗转着酒囊,只道:“汉人事务,多由汗妻掌管。而今,突厥中汉人事务,归义成公主处理,此事……只怕不合适吧!要论起来,义成公主亦是大隋公主,而今,你要夺其权利么?”
桐桐便起身了:“汗妻可参与军政要务,若义成公主之掌管突厥中汉人事务,此乃大汗未曾放权给公主,并未因我之故而夺了公主权利。此二者不可混为一谈!您要是未想好,那此事容后再议!想来,若是大汗不能归,继任大汗为了稳定突厥局势,必会暗中答应我的请求,以助他顺利接位!其实,不论是您答应,还是继位者答应,这与我来说,并无差别。”
话一说完,人真的走了。
始毕可汗看着关上的门,再闷了一口酒,将酒含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还未曾咽完,门又打开了。送来了笔墨纸砚,而后门又关上了。
始毕可汗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了旨意:可答应其要求!
桐桐看了看,着人送往六十里外,交给突厥。
不过半日,便有回信传来,说是义成公主明日来访!
桐桐一边擦着自己的武器,一边点头:“那便准备!欢迎义成公主造访。”
正说着呢,又有消息来报,说是窦建德着人,将萧皇后以及皇家女眷送来了。
桐桐:“……把谁送来了?”
“萧皇后以及皇室其他女眷。”不是妃嫔就是王妃。
桐桐:“……”原本是窦建德迫于义成公主,他跟突厥称臣,自然顾忌公主的态度。义成公主将萧皇后一行接到了突厥,而彼时萧太后说杨暕的妾氏中有人怀了孩子,后来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
义成公主和萧皇后就在突厥,拥立这个男孩为大隋皇帝。这位公主甚至于争取了一块土地,给大隋立国之用。
直到后来,大唐打败了突厥,才把萧皇后一行迎回。彼时,萧太后已垂垂老矣。
而今,女眷还是落到窦建德的手里,但恰逢自己生擒了始毕可汗,他便临时变卦,为交好自己,将女眷都给送了过来。
这些人……可真的是棘手!
女眷中,除了萧皇后跟杨广乃是夫妻,再夺嫡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之外,其他人对权利是没有染指的!包括萧皇后在很多时候,是说不上话的。
所以,非要把很多罪责推到女眷身上,这也是不合适的。
桐桐从来没有想过为难这些女人。
她坐着没动,叹了一声便说常青:“带来吧。”
“喏!”
窦建德应该是很客气,从这些女眷的形容装扮和气色上都看的出来,算的上尊重和照顾了。
萧皇后身着素衣,身上无配饰,但是一国之后的气度还在,就这么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淡淡的问候了一声:“林公,又见面了。”
桐桐将手里的长枪递给侍从拿着,这才抬起头看,看向萧皇后:“是啊!又见面了。”她的视线从别的女眷身上划过,就吩咐人:“去安排暂且住下!”
于是,数十人被带了下去。
桐桐指了指上座:“请!”她起身也做了主位,并没有羞辱对方的兴致。只能说,尽可能的客气以对。
萧皇后坐着去了,开门见山:“林公意欲如何?”
桐桐看她:“您想如何?”
“不论是李渊还是王世充……”萧皇后摇头,“便是我有亲孙在其手,被拥立为王,我亦知,此二处绝非好去处!二选其一,不过是叫旧事重演一次又一次。我那俩孙儿……将来只怕也是难得善终。”
说着,她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林公,当日你不杀,我以为你慈悲,念着血脉情分,留了一条生路!而今我才懂,你不杀,是不想自己动手!自你离开之时,你便清楚,我们这些人尽皆难得善终。”
桐桐看她:“你夫之罪,一条条我都摆给你看了!你如何选的?你觉得你的丈夫便是犯了再大的罪,那也是君王!他的子孙后代本该继承天下,此当仁不让。”
是!
“可你就没想过,你夫之罪若此,身为你以及你们的子孙后代,还羞愧难当,以至于无颜见人!你若当真羞愧,你们若当真以为愧对天下……当自逊其位!自此入空门,关山门,为你夫赎罪,向天下谢罪!你若有此心,那你以及你的子孙就该在南山中安生的活着。虽与世隔绝,然自居自足,可安然度日。”
故而,所谓遭遇,不过是自我选择!走到如今,与人无尤!
第1526章 隋唐风云(52)一更
宾主相对, 做主人的神态从容,然则并不和气,言语间更不客气。
萧皇后慢慢的垂眸, 轻轻叹了一声, “林公所言,而今听来, 竟是振聋发聩。”
桐桐:“……”这便是萧皇后的厉害之处了!许是跟杨广那种神经病做夫妻时间长了,她好似很会伏低做小。便是身为皇后,她该软的时候也从来不硬。
当发现自己的态度强硬之后, 她便软了起来,开始附和起自己来。
这是她真的在反思,在后悔,在愧疚吗?
不是!她想从自己手下顺利脱身, 看是不是能拿到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态度,很有意思。
桐桐笑了:“我也是女人!”对付男人那一套, 在我身上不管用!男人嘛,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示弱, 往往头脑发热。这未必是又男女之想, 只是满足了强者隐晦心理, 他们很容易被这种女人左右而已。
萧皇后抬起眼眸,静静的。
“我也是女人。”桐桐也静静的看她:“世人称我为林公, 那我也不是男人!你会的,我也都会……你就直接的告诉我,你想要如何。我的态度并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任何改变。”
萧皇后笑了, 满是讥讽:“本宫怎么忘了, 你乃云氏女所出。”
桐桐:“……”云昭训以色侍人, 在世人看来,她便是导致杨勇丢到太子之位的罪魁祸首。而且,云昭训在未曾入宫之时,便与杨勇野合,生下了孩子。
萧皇后提云氏女,嘲笑的是桐桐的出身。
桐桐心里叹气,女人与女人之间,何必这么刻薄呢?我难道要说,云昭训所得男人的恩宠为真,而你呢?你丈夫好色荒淫,我能说是你的无能吗?
这样的恶语相向,有什么意思?
桐桐笑了:“我都说了,我也是女人!女人……口是心非,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也会呀!”所以,我叫你随便说,你真就随便说了?你惹我不高兴,我难道会一直君子?
萧皇后愕然的抬起头来,桐桐好整以暇:“不对吗?”她看萧皇后,“这世上的人敢轻看我的不多!但你是其中之一。你觉得女人嘛……只是女人而已,你是女人里最尊贵的那个!可你忘了,实力才是王道。我若是想,就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非也!”萧皇后摇头,“落入男人手中,我怕被虐待,被欺辱,被当成牲畜一般,成为男人的战利品,辗转于诸多人之手。可落在你手,我不怕!故而,你终究是女人。”
“这反倒错了?”
“君子不可怕,女子不可怕,既是君子又是女子的人更不可怕。”萧皇后也笑了,“故而,我冒犯于你,却从不惧怕。”
桐桐心道一声厉害:看!这头低的毫无痕迹,这软话说的一点也不刻意,这马屁拍的人无知无觉。
要么说,凡是历史上留下痕迹的,那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她起身,直接问:“直说吧,想要什么?”
“听您的!听您安排。我信您!”
桐桐:“…………”
四爷是赶在晚上到达的雁门,桐桐欢欢喜喜的迎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检讨:做皇后我确实是有太多的不足!
把四爷听的一愣一愣的,你倒也不用这么自谦。要论起软,你比她软;要论起谄媚,你比她谄媚;要论起马屁,你拍的比他好。
话不是那么说的!我只擅长拍你的马屁,对别人往往也没那么精准。
四爷:“……”你也不用拍别人的马屁,你更喜欢拍死人家!所以,这个就不用比了。
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要谈什么军政要务,合作事宜。至于是不是有别的小动作……天太黑,真没看见。
四爷不是不说大事,这不是正说着呢嘛?
“突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依旧是强盛的。”
嗯!这点得承认,我要真想一直打,干脆杀了人家的大汗,倒也不用这么费力的去活捉。
四爷:“……”你活捉了对方,以后想要‘和’,这更难。
他就说:“我今晚见见始毕可汗。”
干嘛?
“你先叫我去谈,谈谈看。”
行!去谈吧。
四爷真就是洗漱吃了顿饭,见了这边的几个人,尤其是多看了程咬金几眼,就转身走了。
程咬金:“……”小白脸看某作甚?
他提醒林公:“须得防着此人勾连始毕可汗,对咱们不利。”
桐桐:“……”她满脸严肃:“兄长说的是!我叫人暗中盯着。”
众人都放下了悬着的人:那就好!那就好。
林药郎缩在一边,在暗影里把白眼翻了再翻:她有多能胡说八道,那是你们没见识过。
大家散了,该巡营的巡营,该休息的休息去了。
桐桐等的都睡了一觉起来了,天也快大亮了,四爷回来了:“……谈好了!今儿你与可汗结义为兄妹。”
“什么?”桐桐看四爷:“我俩咋了?”
“结义!”四爷打着哈欠,朝边上的榻指了指,“他是可汗,他的脸面还是要的!你已经赢了,把脸面给他兜住,难么?”
这倒是小事!
“那这个脸面怎么兜?”四爷闭上眼睛,翻了身面朝墙,“你俘获了他,他为汗王的气度折服了你。于是,你要放他走!你俩一见如故,你敬仰他的气度,他赞赏你的勇武,于是,你俩结义为兄妹。草场和人口……不是赎人的!”多难听,“那是你的义兄赠给你的!”
桐桐:“……”这样吗?
四爷回头看她:“你想立足,需得来往贸易。若只把中原当做大后方,时间长了,必然处处受制!”
耕种与养殖并重,畜牧与农耕相错,牧区也一样可农耕,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吃穿的问题是个要长期解决的问题。
除了这个,你还缺什么?要知道雁门关又叫‘铁裹门’,为何?因为山体本身就是铁矿!你守着铁矿,最不缺的就是武器、铠甲和农具。
“你缺的是和平发展壮大自己的时间。”四爷点了点桐桐,“我睡一觉,你先去跟始毕可汗结拜去吧。”
桐桐:“……”她都走了,又转身回去给他把被子拉上盖了。
才想问什么的时候,四爷突然说:“西北之地历史上是到明清时期,才算是真正的与中原融为一体的……”
话没说完,外面有人通报,说是义成公主已经在关外五里了。
桐桐:“……”行吧!你先睡吧。
四爷看着桐桐出去,这才真的睡着了。
罗士信守在外面,里面说什么他没听见。但……男女共处一室,毫不避讳,这……何意呢?
常青小心的窥探,主公已经去见始毕可汗了。
一晚上未睡,始毕可汗神采奕奕:“义妹来了?”
桐桐扬起笑脸:“义兄,早啊!”
既然是异性兄妹,那就别关着了!走走走,用早膳,见部下,对外宣布这个好消息。
然后一行人簇拥者始毕可汗,有说有笑的出城,去‘交接人质’。
义成公主以为得费一番唇舌,这才能将人带回来。却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这两人结义!
可汗取了一把弯刀,确实是他日常所佩戴的。黄金宝石装饰的外鞘,一尺来长!他双手递过去,“义妹,你我一见如故,临别无所赠!草场是兄长赠与义妹的嫁妆,人口是兄长赠与阿妹的仆从……可这一别,为兄依旧不能放心阿妹!此刀为信物,若有需,持此物来,为兄必会驰援。”
桐桐双手接过,一副感激模样。而后也取去短刃,这玩意外观也极其华丽,毕竟是杨坚杨勇用的旧物,“……此物乃祖父文皇帝所有,赐给家父。家父赐给家兄……此物陪着小妹闯过皇宫,诛杀过昏君……对于小妹来说,物在兄在!而今,将此物赠给义兄,若有所需,小妹定义不容辞。”
说着,就回头去看,而后看向义成公主:“知公主对大隋的情义,亦知公主思乡心切!而今,将族人亲眷带来,交给公主,也是我的一番诚意。”
义成公主:“……”甚好!甚好!
始毕可汗嘴角抽抽,但还是笑意融融:“义妹,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劳你远送至此……”
“不舍兄长而已!但天下没有不散筵席。望兄长万千珍重……”
千军万马,两阵营排列,两人上演了一出惺惺相惜,兄妹情深之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桐桐站在高处,看着确实是撤军了,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这演的,给我恶心坏了。
她扭头问程咬金、周法尚等人:“如何?”这戏演的好不好,有没有被感动。
这话一问,尽皆哄然大笑:别说!主公要真能这么一直不要脸,那确实更像个能做君王的人了。
桐桐一边笑着,一边心道:这不要脸的主意,我一般不用。
她回去找四爷,一脸严肃的把人都打发了,跑进去看四爷,四爷还打着哈欠,显然才睡醒。
桐桐凑过去,盯着四爷的眼睛:“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啥事呀?四爷想起身,跟桐桐说,“饿了!不想喝粥。”
“你肯定有啥瞒我了。”桐桐轻嗤,想岔开话题,这就更说明你有事瞒着我。
四爷不由的笑了,由着她骑在身上,恨不能脸对脸鼻子对鼻子的问,“你倒是说说,我瞒着你什么了?”
“你肯定是瞒着我,也跟始毕可汗结义了。”他觉得背着我,跟你有所勾连。他甚至还幻想着,跟你联手算计我。
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没亲兄弟可以收拾,必是要结义个找死的,然后继续收拾!你要是没有兄弟可以坑,会浑身难受的!
第1527章 隋唐风云(53)二更
四爷只笑, 刮桐桐的鼻子:“快起身,真饿了!想吃碗面。”
桐桐:“……”心眼太多,想挖出来称一称。
这边的面食, 是桐桐亲自教给庖厨的, 滋味尚可。四爷吃着比在长安顺口的多。
案几设在亭子里,谁都能看见。两人正襟危坐, 各吃各的面。
吃完了,放下筷子,四爷看桐桐:“称王么?”这个主意得你来拿!你打下的江山, 你有做江山的资格,只要你想。
这世上没人能拦住你称王,因为别人也都在为称王做准备。称王不仅个人的欲望,更是对跟随将士的一种安抚。
他们知道他们的归属, 这一点很重要。适当的契机称王,这凝聚的是人心。
所以, 问题摆在了面前:称王么?
桐桐用筷子划拉着碗里的面汤,这个……不是难在当下, 而是难在将来, 传承是个问题。当然了, 这是远虑。
那么近忧呢?雁门关遏制的是咽喉,堵的是李唐的后门。一旦称王, 李世民第一个就会提兵来打。
既有远虑又有近忧,这个王该怎么称?
四爷:“……”还是认真考量开国称王的事了!朝北朝西发展,足以建国!便是桐桐不建国,这些也都是部落族群, 今儿依附这个, 明儿依附那个。
与其如此, 就不如统一起来,而后逐渐融合,与中原文化渗透交错,从长久的版图融合来说,是有益的。
至于说传承的事,那是以后的事了!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走到那一步,想再多都没用的。
远虑的事情可以不用考虑,那就只剩下近忧了。
近忧就是雁门关,对吧?盘踞这里,李唐不容。
四爷指了指自己:“婚事这不就定了吗?你是出于你自身安全防卫的需要,需要跟李唐联姻。而李唐为了自身安全,也需要这婚姻。”
不提什么男女私情,你也不用考虑属下的将领怎么想。从男人的思维角度去看,为了大业,娶谁都行!
同样的,为了你的大业,联姻李唐,稳定后方,此也是时局所需嘛!
桐桐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可开国?”
可!你打的江山,凭什么不能坐?像是回鹘等民族,相互之间征伐,这里称臣那里称臣的,谁有安生日子过?为什么历史上那么漫长的时间,很少有人能把这些部族真正的融合呢?
民族信仰,这是很大的障碍。
你这个人,所接受的最初教育不一样,跟我的思维模式都是有差别的。所以,这件事让你去做,说不定真能做成。
所以,这个国……你打的你来开!
桐桐起身,在亭子里徘徊:设想是一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外一码事。万事没有那么容易!
四爷就笑:“北有突厥,你与之结义!东、南毗邻李唐,得联姻!西边你去取这些小部族,都未必一定要动刀兵。中原只管打他们的,你只管按照你的路子走你的。只要牵制住突厥不兴兵为祸中原百姓,你便是李唐最大的功臣。
但是,问题你也要想到,那就是这个融合的过程,内部必然不稳。而中原王朝,只要一统,必然兴盛。彼时,唐必然兴盛于西北。你得有称臣李唐的准备。”
这不是说谁的能力大小的问题,而在于国运在哪里的问题。
桐桐:“……”我是不会低头的人吗?况且,称臣才能证明这块版图是属于大唐的,自古以来就属于,我执着于这个干什么。
更不要说人家天可汗……对吧!咱算是捡漏的,还有什么不知足?
于是,她站住脚,再一次郑重的问四爷:“……成么?”这玩意我没做过吧?!做过吗?没有吧。
四爷就笑,成的!我没管,你这不也一直做的很好么?干吧!
桐桐一再问:“那下一步……”
“我没在,你谁也不问,也不用谁帮你拿主意,也没差!”所以,不用问我,你有这个能耐,只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桐桐:“…………”有点亢奋!突然间就有点明白那些试图称王的那些人的心态了。那种窃天之幸,真没有几个人能懂。
四爷偷偷翻白眼:瞧吧!上头了吧,兴奋了吧!懂了男人为什么那么痴迷于权利了吧。
他叹了一声,起身:“我不多留!明日启程,回去等着媒人上门。”
桐桐:“……”对哦!事得反着来,得我派媒人上门,跟李家提亲。
当然了,这得找时机,不是想啥时候派媒人就派媒人的。其实当下最着急的是铺垫,得做好称王尤其是女王的前期铺垫。
于是,在四爷走后,桐桐第一时间找了林药郎,亲自下厨,小菜三五个,来来来来,咱们叔侄好久没对饮了,今儿小酌一杯,如何?
林药郎:“……”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你就说你想干啥吧。别人只道你英雄,那是未曾见过你当无赖!
这些我是见过的!宴无好宴,有话直说!要不然,我渗的慌。
桐桐把酒给满上,朝林药郎笑了笑:“叔父常去街市,常与各地药材商往来,必知天下事!”
林药郎:“……”那又如何呢?谁不关心天下局势?
桐桐问说:“您说,这些豪强下一步该做什么?”
“自是要称王称雄,而后平定天下。”
桐桐指了指自己:“那依叔父所见,小侄与天下英雄豪强比起来,如何?”
“豪强者,林公乃其中之一;英雄者,林公独一无二……”的女英雄。
桐桐看着林药郎:“人人皆称我为林公,世间敢轻慢我者寥寥。我与诸豪强英雄相比,差在何处?”
林药郎脑子转的极快,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自然是差在你投了女胎。
但是这话是不能讲的,他想了想,再跟着痞子的眼神一对上,就有点明白了:她想称帝!
这个……那个……有这个想法当然应该的!但是……这很难!
林药郎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林公有何差遣,但请直言。”
桐桐:“……”叔,你是老了吧!脑子不好使了?这话能直言吗?一个老江湖了,这都不懂?
她不得不直白的告诉着老江湖:“想我那祖父……”
林药郎坐直了,那可是文帝呀!
桐桐心说,人家咋做的呢?当皇帝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密令亲信,让这个人去找年仅九岁的周静帝,把准备好的退位诏书给他,让小孩子记住,诏书上都是称赞杨坚功德的,然后再说,朕是希望杨坚能照舜代尧,能相识曹丕代替了汉献帝一样,接受这个皇帝的称号,代周自立。
杨坚拿到诏书就接受了吗?
没有!
人家先是叩谢皇恩,但是得坚决推辞:这般重的重任怎么能给我挑着呢?不敢受!实不敢受!
直到朝廷百官再三恳求,一再表示,这就是天意,您就是天命所归,杨坚才一脸为难之色,对着上天就长叹:既然这是天意,既然上下这么一心,那……我就勉为其难来当这个皇帝吧。
于是,准备好的非常合身的龙袍往身上一披,众官员七手八脚的给把龙袍穿好,簇拥的往皇宫一进,龙椅上一摁——于是,大隋建立,杨坚为帝。
桐桐三杯酒下肚,极其详尽的给林药郎说了一遍杨坚登基的前前后后:所以,听懂了吗?
林药郎:“……”大概齐听懂了吧。
反正就是想要,还非矫情着说不好,跟个贞洁烈女似得宁死不从,其实早已经期盼已久。
得人家主动,得人家死不要脸的塞给她,她还得拿乔,是这个意思不?
嗯!应该是吧。
但军中……你只要稍微露出意思,他们会嗷嗷嗷的拥立你的,要我做什么呢?
桐桐:“……”果然是老了,脑子坏了!亦或者,他这个江湖还是没混明白。她不得不继续的循循善诱:“在关内,女主……乃大逆不道!”
嗯!
“在关外,其他部族……倒是妨碍甚小。”
林药郎心领神会:让周围的部族先拥立你,只有如此,才能坚定关内汉人之心,让他们接受这种荒诞的想法。
桐桐又说:“中原大乱,百姓不惜逃亡突厥求生!”能接受在突厥为奴,当真接受不了一个女帝吗?只要有安生日子过,他们会接受的。
林药郎懂了:先用异族造势,叫人知道他们都愿意跟随你事实!有这个事实在先,汉人才会觉得事有成的可能。
桐桐看着林药郎:“紧跟着,需得派人前往各个部落,请他们的部落来领羊羔牛崽马驹子……”
林药郎眼睛一亮:原来如此!牲畜繁育的好,这便是最大的依仗。而对于游牧的部族来说,谁能给予繁育上的支持,谁就是天神。
只要在这个方面大做文章,这些人是不会介意认林公为主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认这个为主子,就是认那个为主子。便是以前跟突厥称臣的,只要愿意来,咱们也接受,突厥也不会因此而怪罪的。
真要是这样,周围的部族真能将林公抬上帝位!
桐桐把能说的都说了,三杯清淡酒水而已,她一拍额头:“醉了!醉了!叔父请慢用,林桐失陪了。”
林药郎:“……”以前大海碗喝酒的,从未曾见你喝醉过。今儿三小杯,三口酒而已,这就醉了?
能这么不要脸,又那么能惺惺作态……别人还都称其为英雄,声名远播……又确实是很有能为,文治武功,竟是不输给当世豪强!
这么一想,那确实是……有资格称王称皇的。
他把酒都给喝了:为了我的王爵,这事还真得我去干!
第1528章 隋唐风云(54)三更
四爷回长安时, 已经是秋日了。
回到大丞相府,他跟李渊是这么说的:“……儿子与始毕可汗结义为兄弟……”说着,便取出信物。
羊皮卷上, 血手印两个。这是兄弟结义的契书!
李渊当即便拿了过来, 之前听闻始毕可汗与林桐义结金兰,而今才知道, 三郎暗地里与之有这样的交往。
自家三郎……着实擅谋。
“好!做的好!”李渊一再确认:“此事林桐可有所查?”
未曾!
“做的好!”此当真是神来一笔,“与突厥事务,你多用心。”
“喏!”四爷应着, 就告退:“儿子去给两位兄长问安。”
嗯!去吧。
李建成多问雁门关事务:“……林桐守着雁门,而今来看,咱们不至于被突厥牵制兵力。可从长远来看,此绝非长久之计!偏此人悍勇, 如何拿回雁门,当早做斟酌。”
四爷‘嗯’了一声:这是明棋!桐桐知道中原朝廷不会将雁门叫她占着, 这些人也确实那么想的。
而今这个局,只联姻可解。
四爷不言语:等着吧!等着媒人上门, 暂时你就没有这个忧虑了。
他告辞出门:“弟去给二兄问安。”
“你二兄才归!正有要事要商量, 你且去吧。”
四爷退出来了, 商量什么事呢?只能是建国的事。
这一年,各地豪强先后称帝建国。
先是一个叫梁师都的, 再夏州朔方郡称帝,国号为梁,建元永隆。
紧随其后,萧铣在江陵称帝, 拥兵四十万之众。疆域不小, 西边到三峡, 南边到交趾。北临汉水,东达豫章。
桐桐在议事厅,部下皆在,正在议事。
来整正说到了瓦岗:“……李密与翟让从阳城向北,过方山,袭兴洛仓。夺了粮仓便开仓放量,任凭百姓索取,得中原人心……”
桐桐摇头:“翟让本为瓦岗首领,然其让出首领位置,李密为魏公,开魏公府……可翟让旧部作何想?其内部不和,必然招致分崩离析,看看!且看看。”
数月之后,果然有消息传来:翟让已死!
李密以赐宴为由,杀了翟让。
而这些,距离雁门郡太远太原了。众人讨论这个,更像是说说闲话。真正叫人留意的是,异族人越来越多了,来了之后,他们会去帅府门前叩首,摸一摸府门前的石头,而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而今那石头都摸的光溜溜的,谁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周法尚便是迟钝,也感觉到一股子什么东西在涌动。他陪着主公从牧场回来,踩着枯草,他郑重的问了:“主动……意欲如何?”
桐桐站住脚,看周法尚:“咱们占着雁门关,亦不是长久之计。”
嗯!遏制此地,是凸显咱们的重要性,但并不是说这里能长久的发展。
“往西是个不错的方向。”桐桐看着西边:“土地贫瘠,却可耕牧两便。正适合杂居!”
周法尚跟着朝西看,有点懂了:西边……可建国!
他蹭的一下跪下了:这是臣下的失职!竟是没有早早洞悉主公的心思。
桐桐将人给扶起来,然后诚恳的问:“雁门……您以为,联姻李唐如何?”
“李三郎?”
“正是!也唯有如此,咱们可占据雁门,才可两利!”
周法尚心里再松一口气:女子多情,才是最致命的!而今主公有丈夫之心,无女子之情,大事可成!
“此次,我将以巡查牧场为由,私下入长安,见唐公,商议雁门之事。”桐桐叹了一声,“如此,方显诚意。”
“可!”
大雪落,道路不通,突厥绝无可乘之机时,桐桐低调的离开了雁门郡,前往长安。
李世民正在秦王府,便听到有禀报,说是故交来访。
大唐随未建国,但李渊已经借杨侑之手,册封李世民为秦王了。
而今递来的是唐国公府的帖子,不是大丞相府的帖子,那此贴非至交绝不可得。他翻看了看,此人未说明来处,该是有难处。
如今,各自为主,这倒也不奇怪。
李世民往出走,亲自去迎贵客。走出秦王府,看到一人一马!
马是一匹黑马,通体黝黑发亮。人背对大门,清俊挺拔,青色大氅在身,在后面看只觉得此人如一杆翠竹。
此人未带随从,就这么单人单马前来。
他拱手:“敢问兄台……”
话没说完,人转过来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继而大笑:眼前这人不是林公又是哪个?他银冠玉绶,粉面英眉,就这么站在眼前。
“快!林兄,里面请。”
桐桐笑着往里面去:“与兄长一别,恍然数年。”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李世民说着,就将人带进书房,而后吩咐伺候的:“请王妃。”
喏!
长孙氏惊讶,但还是没有推辞,简单的整理之后便过去了。而后便见到一颇为英俊的男子,但是她并不认识。
李世民给介绍:“林公,此乃拙荆!”说着,就笑看长孙氏,“此乃林公。”
桐桐起身给长孙氏见礼:“嫂嫂安。”
“林公!”长孙氏还礼,而后便笑道:“三郎自江都带了茶,我去烹来。”男女有别,夫君请自己来是这个意思,希望自己作陪。
当然了,林公乃是一地豪强,此这般来必有要事,故而,她不用插话,帮着看着就是了。
果然,里面传来林公的声音,说西边各个部族的情况,极其详尽。
长孙氏慢慢的煽着小火炉里的炭火,心说,林公之意,她无意中原,意图在西!
这话应该是可信的!因为中原无她立足根基,但是西边有。
如此以来,林公与唐便没有冲突的必要。此乃合则两利,不合则两伤。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往西当然得支持。这不管是从短期还是从长期来看,对李唐都没有坏处。
从短期来说,抵挡来自突厥的骚扰;从长期来说,异族融合,必然内乱不断,能保证大唐长时间内的边境平稳。
可问题在于,雁门关怎么办?就是再有益处,也不能把自己的大门交给她看守。
结果就听对方说:“在下与三郎一见如故!性倾向和。部属常忧心在下终身大事,然则,亲长早已不存,也无人可商议!三郎大才,能谋善断,早有心遣媒人,又恐唐突。故而,在下亲来一趟,面见二兄……”
李世民:“…………”此诚意自然是满满!但话入耳,为何这般别扭。
他看向端着茶进来的长孙氏:你呢?听着别扭吗?
长孙氏一脸的笑意,亲手奉茶,而后才道:“林公为世所敬仰!不仅男子做此想,身为女子,亦是如此!婆母在我面前,多次夸赞林公,言说生女当如林公。此话说来冒昧,难免不敬,然则出自肺腑,绝无虚言!”
说着,便笑看李世民:赶紧答应呀!只要点头,林公便会遣了媒人前来求亲。
李世民不得不笑了起来,虽则这么想过,但是事儿真落到三郎身上,还是有些别扭的。有些事长孙氏不知道,譬如:三郎跟始毕可汗暗中往来,此事是瞒着林公的。
这之后要是成了夫妻,想再瞒住林公也是不容易了。
当然了,要是成了一家,三郎跟始毕可汗结义这个事……也就可有可无的。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事!
但从内心来说,还是觉得三郎看着人畜无害,但其实心脏。这般磊落之人,他是有些配不上的。
“林公在府中休整一二,在下这就去求见父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嘛!怎么也得叫父母知晓的。
桐桐便起身:“那便听您的安排。”
李世民又问:“三郎可知?”
“不知!”桐桐笑道:“进长安便直接来了秦王府,还未曾与三郎碰面。”
李世民:“……”那他是不是知道,也不甚要紧。还是禀明父母为先!
“亲自来?”李渊起身,一再追问:“当真?”
“当真!人正在儿子府中。”李世民扶住父亲,“此特为征询父亲意见,对此婚事若应允,便择机遣媒人前来提亲。”
李渊双手合十:“边关之患可解!边关之患可解!此婚事乃上吉婚事!”至于之后雁门关的归属,慢慢谈嘛!至少而今,此事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拽着儿子:“走!速去见你母亲。”
窦夫人故作惊讶,但其实心中一点也不意外!三郎说婚事不急,三年之后再议之时,只怕心中就有数了。
林公有情,将情小心的掩盖起来,以图大事。
三郎又何尝不是?他若不表现出背后算计林桐,他父兄又岂会真的放心将雁门交给他们二人。
窦夫人看向二郎,再想想大郎,心中不无忧虑。
此事,再想想三郎:三郎有野心,又野望,但他不在家中争,他要去关外,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他是一步一筹谋,一步一算计。
近处,大儿胜在稳,稳便意味着平!平,便遮不住二郎的光!若是如此,此兄弟是否有一争!
远处,将来不论关内还是关外,尽皆李氏子孙。谁强谁弱,谁赢睡输……难定!但不管谁算计谁,尽皆骨肉相残呀!
想到此处,窦夫人眸色中就难掩忧心。
李渊问说:“夫人可觉得哪里不妥?”
窦夫人笑了笑,只好道:“林公那般女子,异于常人。三郎与之为友,可称之为知己!若以之为妻,能否相濡以沫……妾甚为忧心呐!”
李渊哈哈大笑:“三郎乃福禄清闲之命,勘破此命,该万事知足!”
有甚处不好的!
只要想想,别人想要雄踞一方,那需得上战场厮杀拼命!他呢?只要娶对了媳妇,一切唾手可得!
他在坐享其成,这要再叽叽歪歪,实不知趣也!这般不识趣之人,林公就该用锤——锤!
第1529章 隋唐风云(54)一更
李渊是没有近距离的见过桐桐的!
此人声势煊赫, 一出现就惊才绝艳。世人皆传此人玉面,但其实见过的人大都只是远远的看见过。
鉴于情况特殊,不欲让人知道跟林桐之前有默契, 便只能找别的借口去秦王府。
窦夫人许久不见人了, 看着一箱笼一箱笼的未上过身的新衣裳,手从上面拂过, 却只挑了最素朴的:只是去儿子府上赏梅赴宴,衣着太过于隆重,便容易惹人侧目。
坐在梳妆镜前, 她猛然想起,此事未曾告知长子。
于是,出来先问李渊:“请建成否?”
“此事在于‘密’!”李渊低声道:“故而,万万不能事先走漏半丝消息。”
窦夫人:“……”是这个道理!
她往出走的时候, 跟等在外面的仆从说:“去跟世子说,我今儿兴致好, 想出门走走!听闻二郎府上有好梅,故而前去一赏。替我告诉他, 他府里的鹿肉烹的极好, 不过听闻颇费功夫。我先去二郎府上, 待他的鹿肉烹好了,让他亲自下帖子来请我吧。”
侍奉之人尽皆笑出声, 做母亲的调侃儿子而已,谁放心上?
李渊:“……”他拍了拍夫人的手,知你意:莫要使孩子们之间心生嫌隙。
他也交代,“告诉世子, 事务他暂来处理, 今日我陪夫人消散一日。”
“喏!”
李世民紧跟父母, 微微垂眸,伸手去扶母亲。
窦夫人一手扶住次子的手臂,一手替次子紧了紧披风的绑带,看着儿子棱角分明越发威严的面容,实说不出别的话来。
其实,胡人没那么些长幼的规矩!
能者居住,强者居之,此乃自然之理!
可汉化的第一步,除了姓氏、服侍、饮食之外,首先要学的便是文字与礼仪。甚至于礼要先于文字!
文字不是人人都能学,但礼人人皆得学。
长幼承袭,此乃礼!
这般想着,攥着二郎的手便不由的用了力。
李世民抬眸看着母亲:怎么了?您有什么要交代儿子的?
窦夫人:“……”我儿耀眼若此,阿母引以为傲。交代什么呢?她只能问:“可请了三郎?”
李世民就笑:“此事……林公尚未告知三郎!儿子若先告知,怕是不妥!待事情谈好,林公如何与三郎谈,那便是林公之事。”
窦夫人:“……”你俩在一个娘肚子里待了八月余,你自来生的健壮,文也来得,武也来得!他自来生的羸弱,文能成,武嘛……能活着就好!他该是大把的时间都用在琢磨人心上了,因此,比起深沉,你不及他。
他跟你那么亲,他如何跟林公相识,两人如何联络,皆在你的眼皮下。可他与林公真实交情如何,他未告知于你,而你……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何为‘密’?他才是心中最有数的一个。
若无天下之争,有长子沉稳有度,有次子灿若星辰,有三子深若幽海……此三子可保唐国公府三代不辍。
李世民见母亲不言语,就低声问:“您舍不得三郎?”
窦夫人只能说:“是啊!三郎养的精细,林公非一般女子,不知是否能照看好他。”
“多打发几个经年老奴服侍便是!”李世民这么安慰着,但心里却在说:他只是错过了习武的最好的年纪!但不是说身体就养不好!自去年冬,自己小病两场,他呢?
一样的出门!风里来雨里去,也不见有症候,到底是哪里需要格外照看了。
就在各种心思里,窦夫人再度看见了桐桐。
这次看见的依旧是男装,但是不难想象,若做女子装扮,该是容色极为出色的。坊间有传,说炀帝驾崩当晚,有人冒失说了一句“原来是美娇娘”,便被她挥刀砍掉了头颅。
可见,在世人眼里,她长的是极其貌美的。
此时,她一身白锦袍,白狐狸毛披风,金冠金腰带。较之一般的女子更加的挺拔修长。她站在那里,抬手一礼,潇洒至极!
这若是男子,当真是好女婿的人选。
李渊如今近距离的看,气度斐然,果真英雄也。
此乃联姻,与一般的婚事不同。对方此举,何尝不是想西北建国。既然立国,那便是一国国主。这般关系,又怎么能等同于其他的翁媳婆媳关系?
李渊十分客气:“林公,请——”
“请——”
分宾主坐下,长孙氏亲手奉了蜜浆,在一边服侍。
李渊很客气,谈及两家,那也是从两家的关系上聊。李渊跟杨勇是表兄弟,桐桐把李渊该叫表叔的。
说起来,又少不了谈及故人!
桐桐认真的听,不怎么插话,很恭敬的样子。
这般见面,就是意向。两方如何合作,难道要他们面对面的聊么?若是聊崩了,岂不是再无回旋余地?
因此,凡是正事,都不该这么面对面的聊!能聊的一定是聊不崩的。
李渊心中未免没有考校之意,便是以三郎固局势,然则有子如三郎,舍出去又真能舍得?
提起了王世充,就听这位林公说:“此人涉猎极广,好兵法!据说于推算天文历法上造诣不浅。然此人上阿谀以取名,下强辩以饰非,为世人所不耻。私以为,上位者此品行,并非大错。然则,致命之点在于,气量狭小不能容人,非大丈夫心胸。”
李渊拊掌:“善!”王世充还真就是这般人。
说到了雁门郡,桐桐提的最多的则是:繁育!
尤其是马匹!
马匹怎么饲养,羊毛羊皮以及铁制品怎么制造军装军被软甲。
李世民看了父亲一眼:听出来了吗?林公之意是李唐暂时莫提雁门关。她朝西发展可寻找到粮草供应之地,但咱们所需马匹呢?
何况,她也提了,愿意跟咱们交易军备,至少军被救需要!哪怕发兵男方,羊皮所制可抵御潮湿阴雨,减少战损。
李渊如何听不出来这个意思?正是因着听出来了,他才真觉得此人非女子之心。
谈到这个份上了,长孙氏就忙过去禀报:“宴席以备,请贵客入席吧。”
把这件事打搅了过去。
入席前,按照一般的待客礼仪,该给客人整理的时间。不管是腿麻了,还是想上个厕所,都给安置了退步的更衣室。
桐桐就是在更衣室单独见了窦夫人。
窦夫人满脸笑意:“林公,我是来复诊的。”
桐桐携了对方的手,扶对方坐下:“您安坐,我给您诊脉。”
手搭在手腕上,桐桐沉吟了一瞬,这才道:“您近日,有些神思难安。”
窦夫人‘嗯’了一声,“三郎一走,我心中只有欢喜!他胸有丘壑,能容万物。锋芒内敛,含而不漏。他若不收敛锋芒,其光何等耀目?”
说着,便反手拉了桐桐的手,“林公……”
“您唤我青鸟,或是唤我桐桐皆可!”桐桐低声笑道,“他唤我桐桐。”
窦夫人一下子就笑了,心里有些酸涩。林公可当真是七窍玲珑心,自己那般言语,不外是怕三郎被轻看了。故而,她说了称呼。称呼亲昵,证明二人亲密。
“林公,做母亲的难免多思多想。”窦夫人把桐桐的手攥在手心里,“三郎有长兄,年长稳重,品行不敢说端方,但亦非能铸大错之人。”
嗯!明白。
“三郎有次兄……”窦夫人言语间难免傲然:“便是当着林公之面,我亦要不谦卑的说一句,我家二郎是敢与林公比高下的英豪。”
桐桐:“……”你敢比,我可不敢比!你说你不谦卑,其实还是谦虚了。你家二郎……数千年的历史,有几人能与他肩并肩!
真不是我自谦,我这种老妖精跟人家比,这压根就不公平。
只能说机缘巧合,幸得能见,实三生有幸尔!
这般想着,她就夸道:“二兄英姿盖世,必能武定四方!”
窦夫人:“……”神情如此赤诚,语气如此笃定,这话真能感觉到,字字句句皆出自腹诽。
但她本不是要夸耀二郎,她想说的是三郎:“三郎上有如此兄长……若钟鼎之家,长兄以稳为要,其他兄弟各展其才,各施所能,各挣前程,如此,家族何愁不鼎盛,家业何愁不兴亡?”
桐桐:“……”是!李家若只是唐国公府,那李建成就是最稳妥的世子!剩下的兄弟各有秉性,各有其才,各自去挣前程去!或是为文官,或是为武勋,天南海北的去任职。谁提起唐国公府,那不得说一声煊赫。
“可而今,世道变了。”窦夫人目露怅然:“以李家而今之现状,三郎若……”再夺目,家必先乱!
这与杨勇和杨广之间还不同!杨勇压不住杨广是事实,然杨广品行不端,其身不正亦是事实。
自家不同就不同在:大郎按部就班,但他不及弟弟耀眼,这就是错;二郎三郎本本分分,但他们自身就是比兄长夺目,这亦是错!
谁都无错,可处处皆是错。
“我家三郎有比干之心,七窍玲珑……”何事不能通?他随你去,不是依附于你的弱者,我的儿子自来也不是弱者,他:“……至纯至性!”你若能待他以真心,那你所得不仅是一丈夫!
他不会背弃你谋算你,他会是你的臂膀,如比干一般,王佐之才呀!
桐桐:“……”其实,我是彰显我的诚意来的!我并不是说……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们倒是也不用这般,好似真的在嫁姑娘一样。好像跟我走,怕我亏了他一样。嫁姑娘怕女婿对闺女不好,而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怕你儿子嫁给我,我对你们儿子不好?
要是这么想了,那可真不是我的初衷。
反正吧,您这话说的,我真有点别扭!之前从没有哪一次有这种‘他终于嫁给我’的奇妙感觉!
嗯!这次好像有了!
第1530章 隋唐风云(56)二更
风冷冽, 冻吼吼的。
世子府内,来往官员不绝。
李建成将条陈递出去:“此乃秋日事,为何如今才报了过来?”
“因着事小, 一事疏忽?”
“这岂能是小事?”李建成面容平静, 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士卒采摘秋果,此等当禁绝!诸如此类事端, 尽皆大事!延迟至今未能处理,已然是错!将此事当做小事处理,更是错之加错……”
大殿内安安静静, 只李建成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智云站在外面,不时的探头朝里面看。有仆从去禀报,李建成才停顿了一下,将折子批复之后, 吩咐说:“叫五郎进来。”
李智云便进去了:“长兄!”
李建成抬头看了一眼:“天冷了,怎生出府了?”
而今除了最小的五郎, 其余诸子皆有府邸。
世子有世子府,允开衙设属。
二郎乃是秦王, 有秦王府。
三郎被册封为国公, 有国公府。
四郎除了国公府, 还有公主府。
只有五郎,十三岁的年纪, 长的亦是瘦小。大冷的天,“自己跑出来做什么?或是想要什么,不过是叫人捎句话……”
“兄长!父亲与母亲去二哥府里了。三哥去查粮仓,晚上才归;四哥跟公主去寺庙里礼佛去了。我听闻二哥府里有好梅, 父母乃是赏梅去的!出府本是要约三哥四哥去二哥府里陪伴父母赏花的。”
“他们不在, 你只管自己去便是, 难不成你二兄不招待你?”
“二哥自是要盘问的!问功课,问习武,我习武并不擅长。”李智云一脸哀求,“求大兄送送我,莫要叫二哥盘问我。”
李建成真忙着呢,便随口吩咐了一句,打发两个人给送过去便是。
相较而言,李建成的年纪更大,以他的年纪,足以生出比五郎还年长的孩子。而李世民年轻的多,哪有耐心应付孩子。
因而,待弟弟的态度截然不同。幼弟惧怕次兄,并不惧怕长兄。
李建成的近侍见五郎带的侍卫才两人,便又多派了几人去送。
到了秦王府,便有人低声禀报了长孙氏。
长孙氏面无异色的起身去处置了,见了李智云就笑:“本就是一枝梅,逗母亲一笑的事,你也来羞我与你二哥?”
“一枝梅?”
长孙氏‘嗯’了一声,“那梅花在南地本就腊月、二月绽放。北地这样的节气,怎生开花?不知是何症候,偏有那一枝冒了花苞,正不知吉凶,叫人用红绸绑了……”
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母亲身子不好,你二兄又总上战场。母亲放心不下,故而前来,与父亲一道诵经祈福罢了。”
把人带到前面安置,“而今倒是不好打断,等会子父亲母亲要回府时,你或是跟着,或是留下小住,问问母亲再定!”
然后又殷勤的问,“可用过饭了?用的什么?外面饮食难免冷硬,莫要吃了凉风。”
李智云笑着一一说了,而后又问:“适才从马厩路过,瞧见一匹好马……”
“莫要眼馋!此马乃是你三兄挚友托人送来,叫转交给你三兄的。”长孙氏说着,就又岔开话题,“之前听闻有人给你说亲,是王世充还是谁?”
李智云只红着脸笑,不敢再接话。
吃喝玩乐,而后父母亲要走了,父亲格外严厉:“都是太纵着你之故!”说着,低声跟窦夫人道:“五郎之教养,还需得劳烦夫人!万氏小户出身,教养孩子着实欠妥。”
林公还住在府里,这般家门不严之事,当真是失礼以极!
窦夫人安抚的拍了拍五郎的手,拉着他就走:“走吧!你父亲今日不畅快,不与你相干。”
李智云低着头跟着嫡母慢慢离开了。
李世民面容冷肃,并未跟李智云搭话。他目送父母离开,这才看向长孙氏。
长孙氏低声将事情说了:“五郎未曾起疑,只是世子府护卫进了马厩,见了林公座驾!此事是我失职……”家门不紧。
“与你何干?”李世民心说,咱们能防备谁?需要防备谁么?兄弟之间,侍卫仆从本也常来常往,难道不能看见我养着几匹马么?
以此来怨怪妻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往回走,攥着妻子的手低着安慰:“无碍!看见了也无妨!林公座驾乃是良驹,但是三郎坐骑也是万里挑一。今晚两人私下会面,总是要坦诚布公的谈一谈的。若是谈的好,交换了座驾,此事就掩盖过去了。若是谈的不好,那此事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既然不保密,那……直言告诉世子就是了,有何为难之处?
长孙氏‘嗯’了一声,几次想说丈夫对五郎的态度过于冷淡,但想想万氏与五郎这母子这些年,再想想婆婆与四郎十数年的隔阂……又该劝说什么呢?
谁也不是完人,谁没有亲疏远近?
她没说完,李世民还愣了一下,侧目打量她:“之前瞧你像是有话说……”提醒我该和缓些对待五郎吧?“怎的不说了?”
长孙氏轻笑一声,左右看看,见仆从距离甚远,才偷偷的抱了丈夫的胳膊,嗔怪道:“妾的夫何故需得面面俱到?喜则喜矣,不喜则不喜,喜乐好恶由心出,妾宁肯郎有缺,不愿郎违心附就!”
李世民大笑,反手拉了她打横抱起来。长孙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满府尽皆笑闹声。
玩耍良久,李世民才吩咐:“等着三郎,一回城便请来。”
“何事?”四爷回来之后真没回府,便来见李世民。
李世民笑道:“西苑亭子,你去一趟,我叫人给你带路。”
四爷:“……”西花园的亭子,临水!那一片寂静,我一个人去你府上的花园子?吹冷风?他问说:“见人?”
对!
“……”四爷不问了!见谁需要这么什么?
他之前只接到消息,桐桐说她会来!他传了消息说了,说你别来!再是联姻,也没有你上门的道理。这事你上门不上门都没差别,派个人来,事定下就行了。
自己来能干啥?你是跟李家的儿子结亲,不是要娶李家的姑娘。本来很简单的事,别弄的那么复杂……和诙谐!
结果,她怕是没收到自己的回信就来了,还得是自己一个人跑来或是只带了三五个好手跑来的,要不然不能这么快。
看看这事给办的!要去问她,她怕是还很委屈。觉得你求亲的时候哪次不是诚意满满?现在轮到我了,我去跟你求亲,那自然也是不能没诚意的。你怎么对待我,我也一定要郑重其事的对待你,甚至于要比你更隆重。
这种事真的是桐桐能干出来的事!毕竟,给她一分好,她恨不能双倍、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可她出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事……它不一样。
四爷的脸都给气红了,她这个人真的是……靠谱是真靠谱!但要是不靠谱起来,那是极其不靠谱的。
爷本身都已经很憋屈了!跟李世民碰上了,在此人之后的帝王,有谁不避着他的锋芒。爷也不算是怂,对吧?
结果你可真会打配合,才说你在关外建国这事办的漂亮,你立马就来个不漂亮的。
咱就说,林雨桐,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四爷心里念叨了一串串,但在李世民面前,还不能表现出跟桐桐的关系亲密到事事得猜到。
因此,他就先起身:“二兄,那我先去了。”
李世民:“……”这个三郎,“你倒是问问去见谁呐!”
“您让去见,必有去见的道理。”四爷一边回着,一边往出走,“这么神秘,又不直说,那自然是不便说!那我又何必去问。难道您还会害我?”
李世民:“…………”兄弟太赤诚,亦是一种负担。
四爷一边走,一边心说,当好兄弟我都当初经验了,虽然我的兄弟们没从未觉得我好!但只要不是我的兄弟,都会觉得我很好!
结论是:我的兄弟都是——有眼无珠!便是有眼,那也是不识金镶玉。
桐桐是识得金镶玉的!她在亭子里,听见脚步声一转身,就看见‘金镶玉’远远的走了过来。
人一到,从那走路的轻重,从那甩起的袍子,从那一步大似一步的步幅,桐桐就知道:人家生气了!
这人,真爱生气!
桐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早早的抱拳:抱歉抱歉!我的心是好的,只是这个事情的走向,跟我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四爷一肚子火,还得表现出惊喜来:林公来了?那可太好了。
两人就像是两个谦谦君子,守礼的不得了。
在另一边廊庑下,李世民轻轻的走到拐弯处,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正躲在这里偷着瞧热闹的妻子。
长孙氏探出半个头,嘀咕道:“这该怎说?林公若说了,三郎会如何?”
近侍已经在她身后跪下了,李世民‘嘘’着,不许近侍叫破。
长孙氏不知丈夫就在身后,可能是等累了,她往下一蹲,再往那边一看:“还别说……这两人瞧着,竟是比一女一男更养眼。”
李世民:“……”是!两个小白脸相对而坐,是很养眼。
这会子,桐桐正把手炉递给四爷,这个……交接手炉的时间有些长,不知道是不是趁机拉手了。
长孙氏捂住嘴怕笑出声:“美!美!美!想那伯牙、子期,是否亦是这般模样……”说着,一扭头,看见一双稍显磨损的靴子。
她立马收了笑,慢慢的站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对上丈夫的眸子。
李世民问说:“王妃来此作甚?”
长孙氏:“……”就跟你不是因为好奇来偷看的一样!多美的,看看怎么了?偷看才有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