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冷风,明显能感觉到窥伺的视线。
桐桐低声跟四爷说:“这个李世民,处事一点也不磊落。怎么连你也信不过?这事有什么需要盯着的?”
四爷白眼翻她:这么大的热闹,你碰上你也会偷着瞧两眼。这跟磊落不磊落有什么干系?爷还觉得爷是个磊落的人呢,但是你们这么想么?
桐桐:“”这人气性也太大了吧!
她说:“这件事能是我的问题吗?”那是我的问题?
桐桐:“…”那当然也不敢说是你的问题,“这都是原身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娇弱了些。”咋能是你的问题呢?
“你得保持一些原主的特性,不能叫人看穿!这两年又忙着大事,跟原身父母家人相处的时间少,还没给他们时间调整对你的认识,这不就是事就到了这里了吗?”反正不管谁的问题吧,都不能是你的问题。
四爷:“…”真狗腿!
“其实,我也觉得是爷做的好!爷是至情至性之人,可自来能正确看待爷的人太少了。窦夫人这般不舍,李家处处谨慎,未尝不是有人感受到了爷的真性情,这才像处处护着你。自来都是爷护着旁人,而今有人真心觉得爷好,想要护着爷,我是真觉得感激⋯。”
四爷:“……”这话假大空,连带敷衍,又太过于着痕迹,拍马屁的功力显见是退步了。
桐桐瞥了人家的表情,他其实是真挺矫情的!大冷天的,台阶给你就得了,非得这么耗着么?
她也不讲究什么仪态了,干脆往席上盘腿一坐,下巴往矮几上一搁,以一种耍赖的姿势呆着:反正已经这样了,你想咋,我随你。
四爷看她:“坐好!!”有人看着呢。
“我不!”桐桐瘪嘴,“我一路上都没停,自己一个人跑了一千五百里路。”你也不算算从雁门关到长安的路途,“我明天还得走,这么大冷的天,还得再跑一千五百里。⋯”就这么点事不顺心,就开始朝我发脾气。
“我发现现在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了!”桐桐一边说,一边带上哭腔,“我一个人在那破地方,那么些人那么些心眼,你咋那么放心呢?”四爷:“。”当她没理的时候,她总能找到她占理的地方,‘常有理’不是说说而已的!有台阶不下,就是这个结果。
桐桐眨巴两下眼睛:你是等着我哭给你看么?
四爷:“…。”他把袖简取下来,拽了她的胳膊,一个一个给她套上。
眼泪都快挤下来的人一下子就笑开了,盛开的跟朵花似的:“把你的衣服给我带两件替换,要你穿过的,我晚上枕到头地下,闻见熟悉的味儿我睡的踏实。”四爷:“嘘!”小心叫人听见!
桐桐不由的大笑出声,笑声朗朗不知道有多愉快。
长孙氏轻笑一声,赶紧捂住嘴:什么也没听见,也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若只是朋友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但就是叫人觉得比蜜糖还要甜。
不由自主的,她的嘴角上扬,便笑了出来。
李世民:“。”三郎还成!把林公给逗笑了。
长孙氏心说,林公此刻可不止是林公,那就是娇俏的小娘子,煞是可人爱。但凡男子,得这样的女子垂青,哪有不就范的。
三郎应的一点也不勉强,两人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也不过是小谈了一个时辰。四爷得回府,桐桐第二天一早便得离开,重返雁门关。
剩下的便是称帝!
可称帝是需要契机的,不管是李渊还是桐桐,尤其是对于桐桐来说。
李渊的优势极其明显,他建国的班底是扎实的。可以说是太原附近的文武官员,都是李渊的追随者。
或者说,这些人不仅仅是追随者,他们还是支持者和投资者。
就像是裴寂,此人和刘文静乃是李渊起兵的怂恿者。除此之外,他还将钱财、家将家丁、保护护卫家宅产业的武器,一并都拿了出来。
而李渊为此付出的是什么呢?空头支票—官位。
你就说你想当什么官吧,这个好商量。只要你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等打下江山了,咱们慢慢的算总账。
如果说而今的李家算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话,那每一个任职的都是这个公司的股东。咱要是打赢了,就都能分润利益;反之,如果咱要是输了,就算是命留下了,可也落个钱财资产耗尽。
就说,他们敢输吗?
故而,这边的情况就是目标一致,上下齐心,只许赢不许输的信念比任何一方豪强都坚决。
他们更有一个桐桐所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们现在还打着隋的旗号呢!毕竟他们拥立了杨侑为皇帝,这就给了在乱世中摇摆的官员一个‘投诚’的借口。
像是关中各地,几乎未怎么打就收入李家的囊中,为何?官员不知道皇帝是傀儡么?知道。但知道又怎么样呢?
要是不跟着李家走,那李家得灭我。
要是我跟着李家走,这是没有罪的!我糊涂,我以为是陛下的旨意,就算是李家完蛋了,皇帝又凭什么治罪我呢?对于李家来说,这种投诚的官员也是功臣呀。
横竖都不至于犯错的事,为什么不选择呢?
以维护隋朝统治的面目出现,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所过之处势如破竹不说,还能收获管理各地的官员。这就是班底。
而桐桐呢?除了底层,谁投奔她?可就算是有百姓听过她的名声,想要投奔她。这路途遥远,走得到吗?在熟悉的地方或许还有可能活,离开熟悉的地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要扩充人马,除非征战,俘获来。
另外就是大规模发展圈养、羊毛等产业,这是女子就能操持的。只有叫女子真的能有经济基础,才能改变整个上层生态圈。
一千五百里路跑回去,歇都没歇,巡查了营房之后就得议事。
议事的核心问题是:接下来咱们打谁?
庾质认为:“自雁门关长驱直入,取关中。李渊父子野心勃勒⋯”杨侑帝王,若是李渊父子做大,杨侑迟早得有性命之忧。只要咱们战胜了李渊父子,杨侑依旧日为帝王,林公摄政也未尝不可。
如此也可以解决传承问题,杨侑之后,皆与林公有血缘关系。便是林公自己生了孩子,也可以过继到林家,这都是有操作可能的。
而且,如此也可以使得部下心有依托,知道跟随主公是有前途的。要不然,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二心来。
故而,取关中!既在情理之中,又有可行性。
雁门关突袭,对方不防备之下,胜算极大。
桐桐看庾质:“⋯敢问庾公,李唐一路势如破竹,走到如今,有征而无战,为何?”
庾质沉吟了片刻,这才道:“李渊此人,出身关陇贵族⋯”对!不仅是关陇贵族,更是关陇贵族中的核心家族。
“他与贵族官寮关系莫逆!此人圆滑,少与人交恶!便是宇文家,早先他亦与人交往密切。”
桐桐点头,正是如此!人际关系和政治地位,决定了他一起事,就能得到整个阶级支持!那么,你得想想,我们取关中,对抗的只是李家吗?
李家的出身决定了他们能服众,而我想要服众,靠什么?
打仗!
打仗牺牲的是谁的命?是我的命?是李渊父子的命?是关陇贵族的命?还是你庾质的命?
她就说:“为国为民,天下为公。这不是一句口号,这是要践行的!李唐而今实现了局部的统一,保证的局部的稳定,当地的百姓终于在来年能按时春耕了,我们来打破它吗?”
庾质:“……”
桐桐又问:“我再问一句,李唐而今算是苛政暴政么?”
庾质沉默良久,这才又道:“李渊卑身下士,网罗人才。不拘是衣冠子弟,亦或是三秦庶士,再或者官吏长史,无不归附。与贵族,他们同气连枝;与官寮,他们大胆任用;与庶民,
他们极尽安抚。此人可谓是交际广泛,人脉细密,知人善任,深得民心。”桐桐就看他:“反之,敢问,隋之名声如何?杨氏如何?”“林公之声誉⋯
“我的声誉是庶民杨青鸟的声誉,是‘为国为民,天下为公”的声誉!假使我不顾百姓将士死活,我何来声誉?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庾质哑口无言,确实有些无言以对。
周法尚这才道:“依主公之间,该取何处?”
桐桐:“。…”这不是商议么?
这样的议事持续了到了接近年关,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有了目标。
这个人叫王仁恭,此人乃是马邑太守。马邑是大隋与突厥互市的地方,距离雁门关并不远,大致有个一百五六十里这么一点距离。可以说就是左邻右舍的关系。
因着两国在此交易,此人就来投山门了。
一边呢,自己是隋皇室,声名显赫,手握重兵;另一边呢,自己与始毕可汗结义,关系和睦。
他的官要做的安生,那自然会来拜山门。
桐桐听了名字,就问说:“谁来了?”“马邑太守王仁恭。”
桐桐眼睛一亮,这不—目标有了。
历史上这个时期出过一个真汉奸,叫刘武周。这个人是王仁恭的部下,因着跟王仁恭的小妾勾搭在一起,怕被顶头上司发现,干脆就把王仁恭杀了,而后在马邑起事!
别人跟突厥往来,那仅限于相互之间客气着些,口头上哪怕跟你称臣呢。
但是这位不一样,这位是偷着联络突厥,想引突厥进关!
这不仅仅是一次拿住汉奸的几乎,还是再暴揍突厥一顿的时机!若是揍好了,边界可以先朝北再推一线!
突厥嘛,李世民的评价是中肯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胜为求财,败无惭色。
第1532章 隋唐风云(58)二更
桐桐见了王仁恭,这人…⋯与李渊年岁相仿。
而且,这个人跟李渊很有渊源,这也是为什么桐桐一直没打马邑主意的原因。
马邑乃是边陲重镇,担着两国贸易的重任。
而李渊曾在太原,太原速来都是军事重镇,天下精兵汇集此处。甚至于在隋朝之前的北齐时期,它还做过北齐的陪都。
可以说,太原是北方军事的重要据点,就而今的北方而言,除了长安和洛阳,就属太原了。
李渊能有雄霸天下的实力,太原这个地利优势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太原跟马邑都属于边塞,一样的形势复杂。在这种两国交界的地方,往往混杂着各种势力。但是最开始,他和王仁恭加起来也不过五干人马。要靠他们和这点人马防御突厥,这是什么开局?
这就已经是很糟糕的形势了,可谁知道搭档的这个王仁恭。
王仁恭也算是一员老将了,可是呢,这人属于悲观分子。整日把那种’我们兵力不足,我们的将士弱‘,’一旦打仗,我们必输无疑‘这样的话挂在嘴上。
将军都是这般态度,士兵何来士气?
但好在,他足够的谄媚权贵。李渊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吧,那他怎么敢不听李渊的呢?李渊说什么是什么,这才使得他们度过了难关。
也正是因为此人足够的谄媚权贵,所以,他来这一趟,好似也就不奇怪了。
此人这以来,带来的礼物可真不少。
桐桐路过的时候,常青正指挥着人整理。整匣子的珍珠,一对对象牙犀角,金杯银盏,玉石玛瑙,好多都是异域风情的饰品,这该是从西域来的。
可见,此人为马邑太守,到底捞了多少。
有些小部族来做生意,不给这样的官员贿赂,只怕生意是做不了的。
桐桐抓了一串金铃铛轻轻的摇了摇,常青看出来了,主公不喜欢。他忙叫人轻点,问说:“主公,是否留客?”按说,这般重的礼,是该留客的。
但主公这不是不喜此人么?
桐桐本想提醒这人被戴了绿帽子的事,但想想现在还没有赋予“绿帽子”别的含义,那。⋯。就算了吧!
不义之财收的多了,啥事也没干好,随你去吧!你要是活着,李渊说不定真能给你个官继续当着,一直到你寿终正寝,你的子孙后代还会继续荣耀下去。
反正李渊这人,对故交确实不算差,尤其是官职上,很大方。
那么…你就继续你的命运吧。
“留饭,请周公作陪。”吃完就送客!
王仁恭走上了他既定的命运,压根就没有任何防备,就是稀里糊涂,然后被他的下属给做掉了。
做掉之后,刘武周害怕呀!
为何?因为王仁恭还是大隋的太守,对李渊很恭顺!同时呢,他去拜林公,林公留饭了。
这消息别管叫谁知道,这势必都要来攻打马邑的。
那怎么办呢?
他学着人家,也开仓放粮,先把马邑的人心稳定住。
而后再秘密联络突厥,愿意携马邑上下,跟突厥称臣归附。
马邑是进出中原的又一处关隘,只要占据了马邑,那南下取中原岂非轻而易举?
进而可取娄烦郡,想突袭雁门,未尝没有机会。
程咬金看着斥候传来的消息,林公说对了,突厥与刘武周联合,意图用兵。
桐桐传讯于李世民:干一票大的!回头你占娄烦、马邑两郡,关外之地,我得向北再吃三百里。
于是,双方联军迅速成型,以讨伐刘武周为名,除了能正式发动战场对突厥用兵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
自来,中央限制地方势力,下面的官员是不许私自招募人马为兵的,一旦违反一律按照谋反罪论。
两方都没有打出谋反的旗号,咱这不是维护的是大隋和中原百姓的利益吗?
出汉奸了,讨伐刘武周。
刘武周⋯⋯有多大势力呢?把马邑的人马都算上,便是把伙夫和杂役都算在内,能有一万人马就不错了。
可只两月不到的时间,满天下都知道,刘武周乃一方豪强,此人卑劣,需得全力讨伐。为了能征伐此人,唐国公和林公都在招揽人手。
此时,有两人站在招募令前。
那年长者,花白了头发,戴着兜里,状如老农,此人正是差点被害死的来护儿。
而救走来护儿的,正是他的属下,此人英姿勃发,正值壮年。
来护儿从人群中挤出来,这属下紧跟着走了出去,“大帅,何往?”
“我儿来整在林公麾下!我与林公素有渊源,她曾为我部将,又救过我性命此番,为戍边招募勇士,我自当前去助其一臂之力。”这属下似有犹疑,一时未曾接话。
“叔宝可有顾虑?”
此人姓秦,名琼,字叔宝。
“大帅,秦琼听闻唐公仁义,行军秋毫无犯,且…”来护儿点头:是啊!大隋已亡!而今不过是将尸体利用了一把而已。
比起林公,那自然是李唐更有气象!世人皆知王世充气量狭窄,可李渊却无恶名。更何况其次子李世民声名显赫,为人豪爽义气,能令英雄折服。
秦琼叹了一声:“大帅,某钦佩林公,然林公到底是大隋宗室!其究竟如何抉择,某不敢揣测。只是,路只能往前,不可回头!大隋亡,天下兴,此乃天道。”不是林公不好,而是林公乃杨氏血脉,此亦是不争之事实。
来护儿摘了取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典当此物,赎回你的马匹,寻你的前程去吧。为了给我诊伤,卖了马…大恩何敢言谢。只是某若舍林公而就他人,不仅父子难处,更是难见故人。”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那便奔你的前程去吧!
秦琼看着递过来的玉佩,到底是接了过来。他赎回了马匹,但转脸却追上了来护儿:“大帅,秦琼送您一程。”来护儿笑道:“某虽老矣,上马尚能战!”
“若不将大帅送至少帅面前,秦琼便是走,亦是不能安心。”来护儿推辞不了,只能生受了。
风餐露宿,赶至雁门郡。
雁门郡内,与别处不同。城中行走者,一半为男,一半为女。女子出门营生与男子无异,往来生人好奇打量,但经营日久者,且忙,已不甚在意。
大隋不禁女子外出,但多数还是会以幕笠遮挡。而在雁门郡,女子着装与男子大同小异,脚上多是马靴。
各族胡人混杂其中,衣着各异,言语不同,比划着做着买卖。
赶至雁门城,雁门城外三个月一次大集,以大集持续十天。各个部族早早的带着他们的货物前来,搭起帐篷,等待开市!
市一开,马牛羊骆驼,狼、狗、狐狸各种野物,更有西域来的香料、葡萄酒等等。
桐桐换了便装,只带看常青出门转转。
西域来的头纱格外的漂亮,桐桐花钱想买下来。但是呢,所有钱币又是个问题。她只能花钱先去买了羊皮,再用羊皮去交易头纱。
她叫常青记下来:“货币统一…”“是!”
再往前,看见了沽酒的胡姬,她们跳着胡炫舞,招徕着生意。
桐桐坐到了帐子里的毡毯上,要了酒,歇歇脚。
这个位置偏一些,并不惹人注意。
桐桐招手叫了店家,想问问葡萄干的事!要是有好的葡萄干,下次多带些。
正说话,就有一富贵打扮的突厥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围着跳舞的胡姬上下的打量,一会子上手抓腰,一会子又往人家屁股上拍。
桐桐手里的筷子都要扔出去了,就见一坨干了的牛粪飞了过来,啪的一下打在这突厥汉子的脸上。
桐桐的手一顿,看向牛粪飞来的方向。然后她眼前一亮:此人叫人眼前一亮。
什么叫做鼻正口方,什么叫做明目长眉,什么叫做身长体壮,这人就是啊!往那里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事都不用做,就一副英雄气象。
桐桐把酒端起来,往过来。那突厥汉子叽叽哇哇的说着话,这店家也跟监管集市的官吏说着来龙去脉。
官吏并不昏聩,骚扰女子者,重杖三十,耳后刺一针,留青痕一点。若有再犯,酌情重罚,最重处罚为凌迟。
不是桐桐法律给的重,而是要女子出门经营,那就需得有安全的环境。除重拳出击,别无他法。为调戏女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值得!不值得了,女性自然就安全了。
桐桐将酒递到这位壮士面前:“兄台能见义勇为,实乃英雄也!某敬兄台一杯。”
秦琼打量眼前这人,一时分不清是男还是女!他赶紧拱手:〝惭愧!惭愧!只是举手之劳,何敢称英雄?”
“如何不能称之为英雄?锄强扶弱,仗义而行,勿以善小而不为,此举焉能不英雄。干大事者,为英雄;然你我尽皆凡夫俗子,未必得有惊天动地之举,可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处处与人为善,处处以义当先,如何不英雄?”
秦琼一愣,结果酒来,而后一饮而尽:“为阁下这几句话,当饮!”
“好!!”桐桐喝彩,而后又叫了店家,要了酒,“使得这般英雄,实乃在下之幸!”她举起酒杯:“敬兄台一杯。”说完,将大杯酒一饮而尽。
秦琼:“⋯⋯””今儿运道不错,遇到如此豪气干云之人!大帅去打听少帅的住址还未归,正好,与这位兄弟喝几杯。
两人相互把了手臂,入席。
桐桐给对方斟酒,又叫店家去别的店要了烤羊腿,这样的人要是收在麾下,该多好的!她十分殷勤:“敢问,兄长贵姓!”“贵姓不敢当!免贵,秦琼!”秦琼?
秦琼!!!
第1533章 隋唐风云(59)一更
原来这就是秦琼!
桐桐一时都懵了,这都能给自己碰到?
后人说起隋唐,那是从后世的角度回望,可身在其中,这些人却并不容易寻找。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说是经历曲折,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时局推着朝前走的。
若是到了这个时期,就刻意的去寻找这些人,那倒也大可不必!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
能见是机缘,能结识那是缘上缘。
当然了,见到了,认识了,上天眷顾,把人都送到眼前了,我要是再把人放走,是不是就有点违背天意!
那话咋说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秦琼是来护儿部下,桐桐也曾是来护儿部下。当时在取平壤之前,不知道秦琼在何处,是否在别处驻守。但当时便不曾遇到。
后来,在江都宫外,那时候境况复杂,她也没有在来护儿的偏将中看见秦琼。
当然了,这不是说来护儿不重视秦琼,相反,能放心的,能力出众的,值的托付的,往往不会捆绑在身上,因为他们能独当一面。这种人是可以托付以大事的。
秦琼母亲去世,来护儿曾亲自去吊唁。身边的人就问:“军中将士多了,您为什么只亲自去吊唁秦琼的母亲?”来护儿评价秦琼,“此人勇悍,加有志节,必当自取富贵,岂得以卑贱处之。”
说这个人勇武强悍,有志向有气节,以他的能力迟早能自己挣来功名利禄,怎么能把他当做一个卑贱的人去对待呢?
正因为知道来护儿对秦琼重视,好端端的,秦琼会弃来护儿投奔他人么?
历史上,来护儿在隋炀帝死了之后,就被宇文化及给杀了。是桐桐从宇文化及的手里救下了来护儿,改变了他和他的家族的命运。
再次被司马德戡和王世充算计,来护儿又差点把命搭进去,都在说来护儿被属下所救,不知所踪。而今看来,这次是秦琼救了来护儿。
中间间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怕是来护儿在养伤。
伤养好之后,来护儿必是要来雁门郡的,因为来整在这里,来家的其他兄弟先后都来投奔来整了。
那来护儿不来能去哪呢?
秦琼该是送来护儿来的。
而今一听这是秦琼,桐桐就知道,来护儿来了。
她大笑一声,站了起来:“原来兄长便是秦琼秦叔宝。”秦琼:“…”他也站起来,打量对方,实不曾见过此人。
桐桐忙拉了秦琼的手腕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道:“看见兄长,便知大帅来了。我早该想到,救大帅的非兄长莫属。”
秦琼:“……”他心中惊疑不定,抬头看此人!这人走的快,从这里只能看到侧面。能看见鬓角耳朵以及后脑勺。
衣领再高,遮不住耳朵。出来阳光一照,此人的耳朵像是透明的一般。
桐桐出来后左顾右盼,等看到来护儿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寻找谁的时候,她拉着秦琼大踏步的过去:“大帅——大帅——”来护儿扭过头来,就见林公一脸惊喜的拉着秦琼走了过来。
他心里一叹,远远的行礼:“主公!”
桐桐三两步过去,双手将来护儿扶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手放在手腕上诊脉。之后便转身看向秦琼,郑重一礼:“兄长请受林桐一拜!”“不敢!不敢!”秦琼忙后退还礼:“不知林公当面,失礼了。”
“兄长客气!来整与我林桐一同征平壤,情同手足,誓同生死。袍泽之情,袍泽之义,他玄心于亲长安危,我感同身受。兄长义薄云天,战场相救,精心救治疗养,千里护送,此等义气,林桐心生敬仰!”
说着,不由分说,一手拉着秦琼,一手拉着来护儿,“走走走!回府!回府!”
秦琼:“。…。”盛情难却。
他被拉着走,看着满集市的人在听到这便是林公时,并不慌张。那监管集市的小吏行礼问候一声,林公还说:“办的好!”然后喊常青,“记录姓名官职事由,留作考核之用。”有异族人热情的捧了酒来,桐桐接过来就喝了,常青掏了金豆子放下,对方不收,桐桐笑道:“你不能叫我犯军法吧!我记得你,上次集市我见了,上上次我还见了,我还见了你漂亮
的妻子,她应该是近期生产了,孩子满月了吗?是儿是女?”
“是个女儿!林公竟然记得小人。”
“女儿吗?恭喜!恭喜!草原上又添一朵格桑花。”桐桐笑道:“回头叫人送满月礼来,我要讨满月酒喝。”“一定!一定!谢林公!谢林公。”
来护儿之前看了,军纪严整,士气昂然。而今再看林公在关外市井可以这般自由的走动,人潮涌动,在异族人中来回穿梭。这些人尽皆身挂腰刀,各个强悍,乃是部族中的好手。可她敞开了自己,一身朴素,未带护卫就罢了,更是连个防身的武器都不带,就这么来来去去。
从集市出来,步行进城。来护儿就说:“主公,而今不同以往,您自身的安危比甚都重要。”
桐桐就笑:“我就说嘛,家中就该有您这样的长者!我自幼父母缘浅,故而常与周公说,说他事无巨细,为我操持后勤事务;您呢?虽少见,然是您给我机会,让我从杨青鸟成为了林桐。
在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是您给我打了样儿!什么样的人是好的?勇气、坚毅,有大局,有格局!所以呀,我常与周公笑谈,说您与周公一如我的父母!不仅扶持我,照顾我,更是给我带来了情同手足的兄弟。
秦琼:“…”这位林公好生厉害!难怪身为女子,能给下属的前程怕是有限。下属跟着她是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的,但是,还是有这么多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为何?情义二字比山重!
大帅出身高,资历深,战功煊赫,年纪又长,叫了一声“主公’,她应承了。
但是,她马上就又说了,大帅塑了她的骨,这是如父亲一般的人啊!她这般待人,人心都是肉长。莫说大帅了,便是这话听在自己心里,也是热的。
她还说:这两人给她带来了情同手足的兄弟!
这话是说当时一块征伐平壤的将士,是说投奔她的骁果军⋯秦琼感觉到手腕上被重重的握住,他心生感慨:这又何尝不是指自己。
义气相投,我便能视你为兄弟,愿意与你肝胆相照。
秦琼:“”这般对待,张口欲说打算离开,可嘴角翕动数次,都未能张开这个口。
就听她又说安全的问题,她说:“大帅,炀帝之败,败在何处?两个字——不仁!故而,私以为,施之以仁,无愧便无惧!”来护儿没再反驳,细想这话,她何尝不是逼着她自己去践行仁”?
秦琼:“……。”大帅谏言,林公不从!然因敬重,并不直接驳回。反而先致谢,谢大帅对她安危的记挂。虽句句无谢,可句句话比一个‘谢’字重了何止干金?
她先说,您跟父亲一样,在我的心里,你就是父亲一样的角色。那自然,您的关心一如父亲一般。而后才说,您不是外人,我就告诉您我是咋想的。
隋炀帝不仁义,致使隋朝二世而亡。
我姓杨,杨氏被庶民所憎恨,我只有真的心底坦荡,且拿出最大的诚意示人,才能无愧!
我不是无知无畏,而是施仁得仁,无愧于心。
敢问,便是未曾采纳谏言,大帅就会心生不悦么?不会!
难怪人人称颂林公,世人无不敬仰,今儿方知,外界所传林公,只是一面而已。有幸得见林公这一面…⋯确有明君圣主之象。
除了身为女子…憾事!憾事!一大憾事矣。
晚上设宴,以最高规格的礼节迎接他们。
林公口口声声唤兄长,秦琼:“……”如何能说出辞别的话。
来整诸人热情留客,救了他们的父亲,又送了回来,这怎么能走呢?他见了秦琼纳头就拜,大恩如此,不叫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说不过去。
于是,秦琼从护送到达即刻折返,到小住三五日。
这三五日里,每日里去校场。校场上,林公每日都按时到。到了之后就来找他切磋。以他而论,少有能对战到如此酣畅淋漓者。
都说林公擅用锤,可其实在校场上,林公用的最多的是马槊和长矛。至于如何用锤,他当真是未曾见过。
最开始,他以为林公在练不擅长的兵器,可对战了两场之后他就发现,这兵器在林公受伤,威力大不同。
他使双锏竟是无法近身。
桐桐将马槊扔给秦琼,“兄长,你教我双锏,我教你马槊,如何?”马槊在战场上常见,有精通马槊之人指点,便是练不出来,也足以在以后的实战中更好的发现对方的破绽。
秦琼将手中双锏扔过去:“再来过。”这一互帮互学的对子结成,三五日哪里走的了。
校场之上,连累了,武将们凑到一起商量用兵的事,并不避讳秦琼,秦琼旁听者。
可旁听着旁听着,林公不时的问一声:“秦兄如何看?”
秦琼:“。”林公此人赤诚,从未以我为外人,对我有所避讳,难道我心有想法还要隐瞒,那我秦叔宝成什么人了?
他不由的走了过去,也在他们随手画的舆图上指指点点,说自己对于排兵布阵的看法。
桐桐认真的听着,秦琼来了,尉迟敬德还远吗?
此次要攻打的是突厥,打的攻打是刘武周的旗号,而尉迟敬德本就是马邑驻军中的将领,此时还在刘武周麾下……
第1534章 唐风云(60)二更
战鼓催,马蹄急,旌旗扬!
旗帜上,一边是‘李“唐’,一边是“桐‘,逐渐形成合围之势!
李世民在马上飞驰,看着已经被冲乱的敌军,手中长剑扬起!长剑所指,所向披靡。
桐桐驱马横冲,追着突厥主将而去。
程咬金率领人马掉头,把围追桐桐的突厥兵阻断,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林公身边只跟着秦琼,但这二人在敌军中纵横驰骋,他也便回过头来,大喝一声:“杀—””杀_”
“杀—”
“杀—”
一片喊杀声中,李世民看见去追击突厥主将的林桐,也看见了她身边的一员使双铜的猛将。
正看着呢,就见穿着刘武周所部盔甲一将领,突然斜刺出来,杀起了突厥人。
就见此人手持钢鞭,夺取马槊易如反掌,当真是威猛异常。
身后弓箭手齐备,一声令下,可万箭齐发。
李世民看着那临阵倒戈,杀向突厥兵的猛将,大喝一声:“勿伤那贼!勿伤那贼!”那武将钢鞭甩起,将箭簇挡开,御马就逃!
前面有人开道,那两人厮杀追缴敌酋,煞是英武!他催马而去,奔着那银甲小将右首而去。钢鞭甩去,缠住了刺向那小将的长矛。
桐桐回头,却见一猛汉不知何时出现了侧后方,替自己清理路障。
再一看那铠甲样式,她问说:“何故助我?”
“某乃隋将,不知刘武周引突厥何为?”这汉子将鞭子扬起,那突厥将领连马槊带人,都被扬了甩了出去。
钢鞭夺马槊!
桐桐喊道:“尉迟融!”“某在!!”
尉迟恭,字敬德,本命尉迟融。是归降李唐之后,李世民赐名,才改名为尉迟恭的。
桐桐看了他一眼:“我乃林桐,我将右翼交给你了!”说完,再不管右方来的刀枪剑戟,只管朝前奔。
尉迟融不敢多想,连连应敌厮杀,为其清扫路障。
秦琼得空看一两眼,见这厮着实了得,便也再不管。
有神队友有多爽!桐桐好似久未曾体验这种感觉了。她只管主将,旁的一概不理!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带水!
距离不远,她大喊一声:“刘武周!”
刘武周混在突厥兵中,不知何时披上了突厥人的铠甲,但是他未曾换马匹,马匹上有马邑的标识。
这一喊,他条件反射的回头,就见一柄大锤朝他抛了过来,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拿命来——”那锤子就在了眼前,在这世上最后一眼,是看到巨大的锤子,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
人头血肉模糊,周围数匹战马因此而受了惊吓,腿一软,瞬间倒下。
那敌酋摔了下来,还未起身,长枪挥动,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马儿嘶鸣,风声猎猎!
桐桐看着眼前年轻的突厥敌将:“姓名?”“阿史那氏咄苾!”
阿史那氏咄苾?此人乃是始毕可汗的弟弟!
始毕可汗死后,他的儿子太小未能继位。于是,他的一位弟弟继位了,视为处罗可汗!处罗可汗继续续娶了义成公主,可此人受伤生病之后,义成公主给此人服用了五石散,而后便旧日伤复发,死了!
在位只一年多的时间!
再继位的依I日是弟弟,就是这个阿史那氏咄苾,号颉利可汗,还是续娶了义成公主。
没想到,真正领兵的是他!
突厥十五万人马,被全歼于此,俘获汗王弟阿史那氏咄苾。
桐桐回转,还未来得及说话,李世民便来了:“林公——林公—”“秦王!”
李世民下得马来,拱手致意,而后小声跟桐桐说:“三郎也来了,处理俘虏!”
桐桐:“”干嘛叫他来?处理俘虏并不都安全。她问说:“在何处?”
“二十里外。”李世民愁的呀,“被未死俘虏划伤了手臂,适才后方来报,失血过多,人晕厥了⋯”
啊?
“好在血止住了!”
桐桐未再言语,回身跟程咬金交代了一声,请他代为处理后续的事!而后跟秦琼说,“务必留住尉迟融。”交代完,她匆忙离开了。
四爷真晕过去了,被人用弯刀斜着划拉了格膊一刀。应该是从侧后方下的手!
罗士信守着,看见林公赶紧起身,拱手之后退出了帐篷。
桐桐抓着格膊看了再看,见敷的药是他随身带的瓷瓶里的药,就知疼是不大疼的,不过是失血过多,晕乎。
四爷确实有些晕,见桐桐那眼神,他就:“。”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来见你?
桐桐白了他一眼,气笑了:咋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清理俘虏还能被人给划拉了?不会清理俘虏了?
先叫俘虏脱光,然后再重新整理了衣服,叫他们排队领衣服就行了。被俘虏给伤了,说出去都丢人!
四爷低声道:“尉迟敬德就是刘武周属下!”你肯定想要尉迟敬德。
此人被俘之后,关押了很久才被李世民释放!所有的人都劝李世民,说这个人勇武,你关了他这么久,如果不杀他,释放了之后,他必会心怀怨恨。
李世民没有那么做,不仅释放了尉迟敬德,还赏赐金银无数,告诉他说:“大丈夫是以志向相交的,也是凭着相同的志向才能相互信赖的。
你是堂堂伟丈夫,胜败而已,不必将这些过往放在心上。我不会听谗言害你,但你也要体谅这些人的想法。
你如果要离开,这些金银赠给你做盘缠,也算是咱们的一段善缘!”
结果就在当天,王世充带着单雄信偷袭李世民,尉迟敬德护着李世民杀出包围圈,又率领骑兵与王世充交手数个回合,不仅打了胜仗,还俘获了对方六千多骑兵。
李世民当时就说:“这是天意!是上天给的福报。别人都说你要叛离,但是老天给了这么一个机会,验证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别人的看法都是错的!”而后又赏赐他金银一箱,自此之后,李世民对尉迟敬德的恩宠日盛!
这般恩赐的结果就是玄武门之变时,尉迟敬德一箭射死了李元吉,而后便去“保护’李渊。当时李渊在海池里划转,尉迟敬德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站在李渊身侧,名为保护,实为辖制。
这等将领,你不想要?
四爷看桐桐,虽然人没找到,但是我知道,找到这个人带过去,必比给你什么珍宝都能叫你高兴。
爷也不过是想送你个尉迟敬德!可谁知道这样的活物。⋯确实不好找!
桐桐:“。…”不好找吗?我没找啊!
秦琼自己闯到我面前了,尉迟敬德也是自己闯到我面前的…还用找吗?我没找过,也没耽搁我遇见他们呐。
桐桐没打算解释,只安慰说:“没事!”心是好的就行。你这个人的体质不行,一般的英雄豪杰都不大瞧得上你—我是个例外!
“咱先养伤!”伤好了,我带你去看秦琼和尉迟敬德!
原来这就是秦琼和尉迟融呀!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夜里了,篝火燃起,李世民带着酒囊,四处给将领们敬酒。这才知道,今儿配合林公的两位英雄便是早有英武声名的秦琼和尉迟融。
这般神勇,怎能不心动?
长孙无忌道:“林公颇为看重此二人!我打听过了,此二人乃是客卿之身,林公待之恩厚。”怕是不大好要过来吧。
李世民心中可惜,跟众人饮酒笑闹回去,躺下之后越想越是舍不得。若是何处有美人,不得见便不得见,从不绝遗憾,更无这般抓心挠肝之感!
可此二将我若是不能得,竟是辗转不能眠。
他起身,半夜窜到长孙无忌帐篷里。
长孙无忌半夜惊醒,便见秦王兼妹夫坐在边上,目光如狼。
这是要作甚?
李世民说:“舅兄!”
还在军中,不喊职务,怎么这般称呼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长孙无忌忙起身:“王爷,怎么了?”“我夜里做梦!”嗯?做梦怎么了?
“梦见无头鬼横行,竟是也不能安枕。”
长孙无忌:“……”这般厉害么?见过的死人也不少,怎的就做噩梦了?没见过林公用锤子锤死的人?不是呀!见过几遭了,不至于。
李世民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那王爷只管睡,我带人守着?”那就劳烦舅兄了。
长孙无忌:“…”半夜三更,给妹夫站岗,行吧!站岗就站岗。
外面在站岗,李世民偷偷的看帐篷口,然后用手沾水洒在额头上,一定叫他看起来是满头的汗珠。
布置完了,将湿手往身上一抹,而后—半夜惊坐起!
哎哟哟!那么多无头厉鬼,当真骇人。
长孙无忌被动静吓的进去查看,就见妹夫满头大汗,极为惊恐:“这般也不行?”“也还好!梦里梦见那两位猛士…他们一声喝,惊走了无头鬼!”长孙无忌那脑瓜子一转,懂了:“我这就去请!”
李世民不住颔首:那二位在,我是可以安枕的!必须得请来!要不然明儿我得大病一场,想必林公也不能不放人吧!
等桐桐知道的时候,秦琼和尉迟敬德已经跟李世民一个帐篷一个床榻抵足而眠了三个晚上了。
听说秦王梦魇,惊惧难挡,只二位猛士可抵挡恶鬼。
桐桐当时都惊呆了:“”以为落到自己口袋的,怎么还能被截胡呢?
李世民这操作也太不要脸了吧!
桐桐要了白布,要了笔,画上秦琼和尉迟敬德的画像,把帐篷挪到李世民的对面,两人门对门相隔不到二十米。
然后桐桐把画像靠掌门门帘上一挂:我是不能叫他们站岗,更不能同帐篷同榻而眠,我画下来挂门上!看见这画像,你们都不愧疚吗?
秦琼和尉迟敬德是真愧疚!
李世民气的:“……”呸!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1535章 隋唐风云(61)三更
李世民挠头,阵仗摆到这个份上:啧啧啧!
脸都豁出去了,那是万万不能半途而废的。
他招手叫长孙无忌:“速去找三郎,请三郎速来一趟。”
直到见到长孙无忌,四爷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白挨了!
自己也是的!操这个心干什么?桐桐这个人邪性,什么邪性的人和事都能叫她碰上。碰上了,叫人从中间截胡,不得把她给气炸了呀!
怪不得这一去不返,感情是跟李世民耗上了。
四爷是伤员呀,虽说路不远,但…谁还记得自己是伤员?
到了地方看见帐篷,四爷:“…”看看那边两个真人,再看看这边的画像:画的挺像的!不管怎么改变,门神还是有了。
不过,恭喜你,林公,自此后世提起门神,也一定会提起你的。
他掀开帘子进去了,桐桐还气鼓鼓的在里面呆着呢!一看见自己,她立马手指着对面,一副告状的样子:李世民欺负我!
四爷:“…。”先灭火吧,“林公,门神会传至后世!后世会知道‘二圣争二英”的故事,这是一段佳话!你得想想,咱是不是应该留点正能量的东西给后世!”别叫后世人都学你们俩的不要脸—一这不好!
桐桐一脸不可置信:你哪头的?
四爷:“。…”将是好将!但要说谁是不可替代的,那真也不至于!此二人是在唐以后才逐渐被神化的。而今就是两员猛将,“倒也不必有太厚的滤镜。”
桐桐心说:你这个人!这种人不是拿能力称量的!所以说,你这个人不赤诚呢!你知道性情相投,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的战友是多难找吗?
李世民难道不懂没有什么人才是不可被替代的道理!有些事派这两人去,他们干成了,有了功勋,流传于后世!可同样的事,换其他人去,一定就成不了吗?
未必!机缘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吧?
咱说的从来就不是这个!咱就说缘分来了,咱遇见了!遇见了能在战场上彼此依托的人,这种感觉⋯李世民懂,我懂,但你不懂!
跟上不了战场的人说不通这个!
“想要?”嗯呢!
“就想要?”嗯呢!
“非要不可?”
桐桐:“……”想要是想要的,但其实还是要尊重人家的想法。
四爷就笑了,对嘛!尊重人家的想法!这二人谁是蠢人?他们是大唐的功臣,他们不单是凭武力功夫,更是靠智慧,做审时度势的正确抉择。
他们有英豪的特质,但他们不是不看重前程。
相反,他们的政治素养要高于很多人,他们之前不出头,只是他们的出身不够,机会不多。是乱世给了他们出头的机会!
不说别人,跟宇文化及比比,宇文化及是什么人呢?懦弱无能昏庸!跟来护儿比比,来护儿在大隋的将领中,算是出类拔萃吧!但其人犯了几次致命的错误!历史上因此而搭上性命。
是你救了他,之后才有秦琼救了他。
反观秦琼,他会犯来护儿那样的错误吗?他若舍得一身剐,那为什么没有跟你去征平壤呢?
桐桐:“”
四爷又说尉迟敬德:“刘武周是什么样的人,尉迟敬德不知?对方将他提拔为偏将,他没有反对!在历史上,他为刘武周征伐,之后才被李世民所俘获!在玄武门之变,尉迟敬德是鼓动者之一。他看不懂局势?不能把握政治走向?”
桐桐:“…。”
“你看重的是他们的一面”被演绎之后夸大的那一面,但你们都忽视了:他们每个人对个人的前途都是有追求的。
你就算是建国,这跟中原国家是不同的!他们需要在有归属感的地方达成一定的成就,这是人家的个人选择。
“就像是李世民那点把戏,他们不懂?”怎么可能呢?“可他们懂了,内心对你确实有些歉意,觉得抱歉。但那又如何呢?他们真要只看重义气,就不是他们了!当他们选择钻入李世民的套子,人家就做出了取舍。”
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桐桐看四爷:“所以,我身边的除了程咬金,都是在历史上已经死了的人。而程咬金,至今都是喊”林公’,而非“主公‘。就证明他所要的,我给不了他。”是的!就是这样的。
你可以跟他们是朋友,是袍泽,是至交,但是就是无法叫他们实现他们的抱负。在异族之地为官,这叫飘零,不是光宗耀祖,也不能光耀门楣!
桐桐沉默了,因为四爷说的是对的!
这么想着,她突然反应过来:那你之前说把尉迟敬德送给我。
四爷:“…”那是因为我以为他能落到我手里!“只要在我手里,我就有办法叫他从了我!“可这不是我没那个运道么?“他很聪明!早不动晚不动,在你和李世民两面夹击,叫他们已
经走无可走的时候,他选择了临阵倒戈,杀突厥!”这种情况下,便是我有干条计也不能夺匹夫之志呐!
桐桐继续沉默着,四爷的意思自己懂了!正因为懂了,所以,才知道强求无用!
良久之后,她才说:“咱们需要的是同路人!”
对!同路人!这些人便是再好,他们都不可能跟咱们同路。本就是隋将出身,他们无法真的从骨子里认同你的观点。
“大唐璀璨,那是因为这些人在大唐那个环境里,发出了他们的光。
是的!
“我不能因为他们会亮,就一定得摘了挂在自己头顶!”四爷看着桐桐:便是没有自己来说,她迟早能想通!
“他们会长成参天大树,但他们是已经茁壮起来的大树,已经适应了中原的气候和土壤,非要移栽,也许能好,也许⋯”是的!这是存在风险的。只感动不行,感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得给他们想要的。但你给不起,感动也只是感动。
“与其如此,那倒不如自己播种,自己育苗,自己培育,或许慢一些,或许有很多曲折,但一旦培育成功,必定根深叶茂,经得住风吹雨打,严寒酷署。”对!扎根,这很重要!移栽的树大根浅,稍有风吹草动就倒了。土生士长的,许是小一些,风吹会折断树枝,但是下面的根却旺盛。来年雨水一滋润,会重新发芽,繁育出一片来。
桐桐起身了,她不在于执着于什么。
亲手将门神请下来,捧来送给了秦琼和尉迟敬德。
桐桐将秦琼的画像送给他:“兄长忠义,乃当时英雄!青鸟手足丧尽,难得有投缘之人。故而,任性了。以兄长之才,必能光耀于世。今唯愿兄长宏图大展,能一展抱负。”秦琼:“•”他接了画像,“林公乃巾帼英豪,秦某目光短浅,不知林公所求为何。故而,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做才是对的!秦某离开林公不舍,然秦某更知,若留又难免处处与
林公相左。彼时,该何去何从?”
明白!明白!
桐桐将尉迟敬德的画像给他:“袍泽一场,相识日短,可却是生死相托过。我的后背交给你,命交托给你,你托住了!有人相识数十年不过泛泛之交,你我一个照面,便已是生死至交。此等能托付性命之人,一生能遇几人。”
尉迟融就要往下跪,桐桐一把托住了,未曾叫他的双膝落地,“分离又不是绝交,不必如此!至交便是至交,此生不改!”
说完,看向二人:“金银我就不赠了,秦王不会亏待二位。”她取了荷包里挂着的狼牙,都是打了孔的,“这是我自己打的狼,自己取的狼牙,自己磨出来的孔。这两枚是这三日抽空雕
刻上的名字”
她递给二人:“若有难处,便叫人带此物来!只要我活着,便作数。”秦琼将一对惯常用的双铜奉上:“此物赠与林公。”好!我收了。
尉迟融将手里的钢鞭双手捧起来:“赠林公。”好!
再回来,帐篷也拆了,桐桐没有再去见李世民,转身走了。
然后着人请了程咬金,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请对方入席。
程咬金:“…”
桐桐亲手倒了酒,程咬金端起来:“林公有话要说?”
“程兄,你与我相处久,今儿咱们开诚布公!我想请教程兄,程兄对我有什么顾虑?或是有什么不满?”
程咬金:“…”他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道:“自来胡虏无百年之运!”
说完这句,他便再不言语了。
桐桐沉吟,各部族杂、散、乱,人心必不齐!你强我弱,我盛你败,内争不断,此不可避免之争端。
就像是鲜卑族,本是东北游牧民族,是东胡的一个分支。魏晋时期,鲜卑族开始南下中原,成为“五胡之一’,而后拓跋鲜卑统一北方,建立北魏、北齐、北周等王朝。
就像是北魏,全面汉化,推广儒学,建立太学,尊孔崇儒等等。
甚至于孝文帝的改革中,除了易服、通婚之外,更禁鲜卑语,改汉姓的措施。
可即便是如此,北魏去哪里了呢?
桐桐点头,自己走了一条谁也没走过的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会是个什么样子。一个有成熟的政治诉求的人,会权衡利弊。他们会斟酌,会考虑这个风险值不值得冒。
如果这么去想的话,自己和人家李世民同时摆在天平上,这天平朝哪边偏,还用说吗?
所以,她笑了:果然,历史上留下偌大好名声的人,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辈呢?
他们是如此的鲜活,就这么一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能碰上,能相交一场,已是荣幸!
若能在同一个时空不同的地域里,与这些人同璀璨相辉映,则此生无憾矣!
第1536章 隋唐风云(62)一更
桐桐取出给程咬金写的荐信,然后交给他:“程兄陪我一程,感激不尽。但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我不能再耽搁程兄的前程!就而今中原的局势,也唯有李唐有平定天下的气象。秦王聪明神武,身怀远略,心怀慈悲,必能救世济民,平定海内。此人拔人才不私于党,负志业能人尽其才。”
她把信推过去,“此人对仇敌尚能倾心以赴,那待疏远之人,必能均衡以用,无用偏私。”
程咬金接了信,然后重重一礼:“林公,程某最初对您确有男女芥蒂!然则,自相处以来,程某知您是女,却从无因您为女子之身对您有些轻慢。自然,更不会亦不能因您是女子便有怜惜相让之心!
在程某心中,林公就是林公。立于世间,强于世间。要论英雄,王世充之流如何与您相提并论。也唯有秦王与您可比肩!程某不才,心有志向。然则,志不同,道不同,奈何?”
桐桐笑了,看向程咬金:“你我都有老去之日!假使他日年老,荣归之后我再请你,你我还像是今天这样,小菜三两样,温酒两三杯,咱们话一话当年,再来点评天下英豪。”
“敢不从命?!”
很体面的,桐桐跟这些人做了一个道别。
程咬金拿了荐信,呈到秦王手中。将今日言谈,尽数告知。
李世民拍着程咬金的肩膀,看着字字透纸背荐信,叹息道:“世间之难,难不过林公。论之豁达,我不如她!”
说着,便道:“你不是外人,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得去见见林公,不能耽搁!得悍将帅才如诸位,此世民之幸也!得之愈喜,失之愈悲!情有所悲,心有所释,林公心胸之豁达宽厚,着实令人汗颜。”
程咬金郑重行礼,目送秦王离开。
李世民来的时候,桐桐正准备走。
草原宽广,一望无际。两人据于马背,相对而立。
桐桐对着李世民,笑了:所谓的生气,说说而已!哪里真就至于动气呢?
自己和四爷的手段难道就一直光明吗?并不!什么卑鄙和不要脸的招数,自己和四爷都会用!四爷跟来,其实就是偷偷跑来捡漏,偷着挖李世民的墙角的。
只是,他这人运道自来不好!或者说,不是运道不好!而是尉迟敬德是个活人,在自己和四爷出现,改变了很多东西之后,他随着时局的变化而变化,临阵倒戈,他自己依旧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
人家不是安排好的npc,不会在原地等着你去走完你熟知的历史的剧情,由着你被动的去改变。
所以,李世民卑鄙吗?这样会衬托的四爷更光明吗?
手段无所谓好坏,有用就行。
至于说背弃谁也谈不上背弃谁。
这自来面上合作,背后搞小动作,这都是政客的常规操作。自己和始毕可汗是这样,李世民和自己是这样,四爷和他曾经的对手何尝不是这样。
大隋和突厥的关系如何?突厥还跟大隋称臣,还求娶大隋的公主。但那又怎么样?是突厥少收拾大隋了?还是大隋少算计突厥了?
正如刚揍完突厥,始毕可汗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他的信件不用看,一定是兄妹情深的,义薄云天的,大谈特谈友好重要性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怀里揣着刀子。
在李世民心里,自己是谁?是雄霸一方之主。
他跟自己讲义气,讲情义,讲光明磊落?他脑子又没丢!雁门关还在自己手里,说好的马邑、楼烦两郡归他的但是来护儿在马邑,猜猜自己能不能放手?或者能不能那么轻易的放手?
战前那么说,那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活捉了阿史那氏咄苾,就价值而言,自己有和突厥谈判的条件。
当时打算活捉阿史那氏咄苾的时候,自己也盘算好了要算计李世民的。
因为马邑郡除了是一处关隘之外,它最大的价值是互市,是个交易场所。但是交易场所嘛,可以是马邑,也可以是雁门郡。
自己手里捏着筹码,完全可以跟李世民和突厥双方谈条件。
先跟李世民谈,如果他不答应把马邑给自己管辖,那自己就把马邑给他。回头就跟突厥谈,咱换个交易地点吧,来雁门郡!相当于马邑在李世民手里的作用会大打折扣。
当活捉到阿史那氏咄苾,李世民就明白了自己要干啥。
所以,来护儿没有撤回,证明李世民下令没有叫他的部下强行接手马邑。
这场战争,看似两家合围了一家,但其实合作的这两家把手藏在袖子里,在偷偷的比划。
然后,自己胜了一筹,不算光明。李世民又胜了一筹,也不算是磊落!
当然了,李世民吃亏之后没叫嚷,默默的受了,偷偷的下令撤了接收马邑的兵马,人家是顾着脸面的。
自己吃了亏,在人家门口叫嚣其实是有点不要脸的。
是的!李世民就是这么想的:你吃亏了吗?没有!但是你叫所有人都觉得你吃了大亏了。
自来,自己也没因为这是女人就小看她。
世人都说,大丈夫岂能跟妇人一般见识?男人若是赢了女人,是否太过不丈夫?
不!若真是处处提此人是妇人,那才真真是轻慢了她。
她是谁,是不自居高位却已身在高位的王者!王者与王者,势均力敌,谁让谁?
正如而今面对面,是惺惺相惜,相互致歉么?
想啥呢?
李世民说:“林公,马邑成为三国互市之所,此事可谈否?”
桐桐:“”突厥、李唐,自己,三国互市!从大方向看,是符合三国利益的!但暗藏的是,李世民想挣脱马匹交易的限制。
他们现在只能从自己手里购买马匹!
但就算是明知道他有这个目的,因为大方向是好的,就得合作!但怎么在操作中,暗中怎么较劲才能在与对方的马匹交易中获利,那就是桌面下藏在袖子里要干的事了。
因此,她欣然允诺:“当然!当然可谈。”
两人都笑了,心照不宣。
桐桐又说:“联姻之事,某心向往之!不日将遣媒人上门,秦王以为如何?”
“善!”联姻嘛,合作为基调的时候,这件事就是合适的!冲突是必然的,所以才需要联姻做纽带。
桐桐右手握拳,轻轻拍在左胸口,然后欠身颔首以示敬意。
李世民同样还礼,而后两人各自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奔。
长孙无忌等人骑马等在不远处,李世民住马回望,久久不曾离去。
“王爷。”长孙无忌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草原茫茫,早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他问说:“王爷,如何?”
“此人若为友,可为挚友!”可此人若为对手,“亦为劲敌。”
“关外荒芜,难成威胁!”
“突厥在始毕可汗手中,尚且危及中原。可始毕可汗之流如何与林公相比!”李世民说着,便又笑了:“咱林公这般人手中,中原可安枕无忧!她所求者,不外乎消弭战祸,使得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百姓,何分种族。”
“那您担心?”
“以后!我们在一日,争端便可控一日!”可假使将来我与她都不在了,会如何?
长孙无忌:“”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来征战无常,莫不是如此。
李世民长久的沉默着,当天回去,他拎了酒囊,去找三郎。
四爷刚换了药,看见对方来了也没起身:“二兄坐。”
李世民坐了过去,三郎身上有伤,不能饮酒。他自斟自饮,问说:“依你之见,此番谁胜谁负?”
四爷:“”这怎么算呢?占便宜小了,都算是吃亏!要是这么论的话,你俩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
这是主观的东西!
他只问:“丢一马邑,此三位良将夺一马邑轻而易举,二兄欲取马邑否?”
“取容易,然强取则是与林公反目,此为不智!”
四爷点头:“林公能放三将,亦能杀三将,可为何不杀?”
同样,此为不智!
四爷:“”看!你们都是理智的人!用理智衡量得失,然后在对方的底线范围内给自己划拉。
李世民自李家起事以来,他就以主导的思想考虑问题。
为何?因为李渊承诺过,将来会册封他为太子。
他的坚持坚定,促成了李渊下最后的决心。
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决定,从未想过需要征询李渊的意见!起家之初,嫡亲的父子兄弟,谁都没有生出过防备,谁也没有过度的解读过对方的行为。
可这种行为在现在没人觉得错了,但是在李世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之后,李渊册封了别人未太子,他的身份变了,那自然就会显得处处碍了李建成和李渊的眼。
由此可见,自来没变的是李世民!他一直就在做全盘的规划,从未避讳避让。
战争结束,他没有请长安的旨意,他在考虑马邑没有拿到手,可怎么能利益最大化。他甚至都没有去考虑,没有拿到马邑回去不好交代的事!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临阵出了变化,他做了战略上的调整,何错之有呢?
而桐桐的安排,确实叫他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桐桐的行为上就是一个独立之外的王者。
她珍惜大唐的一切,她喜欢这些人,但她身份变了,她站在她的立场上,在不伤大局的前提下谋算起李世民来,也没手软!
她不带任何桎梏的,以一个真正的王者的姿态站着。
四爷知道李世民担心什么:“你怕林公再与突厥联姻?”
“若她的继承人有突厥血脉,在你我和林公百年之后,会如何?”
四爷:“”她爱江山不爱我?在这个方面,她没男性帝王那么些臭毛病!
第1537章 隋唐风云(63)二更
四爷没有给予李世民任何回复,为什么呢?没必要!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李世民想的是,他和桐桐要是都不在了,将来的事。因为年纪相差无几,可以说都是同龄人。大那么三四岁真不算是年龄差。
但是,李世民不知道的是:他的寿数有限,他活了五十二岁。
而桐桐呢?桐桐别说五十二了,就是一百零二岁,她如果想的话,未必不能头脑清醒,身体健康的活到。
别说李世民了,就算是李治能未必活得过桐桐!算算年纪,李治那寿数,他死的时候桐桐也才八十岁而已。
人跟人的生命长度是不一样的!你的五十二是生命的终点,她的五十二还一样能上马征战,已经能将锤子抡的飞起。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你是赢不了她的。
大唐建立是有中原做祭奠的,艰难一段时间之后,会慢慢的恢复生机,强大起来。而新的国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搭建磨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谁说得准呢!
风烈烈,四爷一个人在草原上独行。
集关陇之力,平定中原,结束战乱,此为最优之选!
而要平定天下,则需得正名!名正则言顺。
为了名正言顺,自然要上演一出禅让的戏码。
在四爷回长安之后,杨侑逊位,李渊继位,改元武德,国号为唐,定都长安。窦夫人为皇后。
登基大典之后,李渊陷入了两难。
当时在书房,他与二郎父子相对,看着次子的铠甲上还沾着战场下来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血迹,他说:“他日事成,二郎必为太子!”
诸子中,从起事便在战场上厮杀拼命的是二郎!建成领兵,需得配以悍将,而二郎本身便是战将。
一个领兵,一个不仅领兵,这便是两者之间的差别。
武将与文臣不同,武将为何服二郎,那是一场场血战磨出来的情分,他们只服从强者。
当时的承诺是出于真心,并非糊弄二郎。然而,等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他就明白了。若是传承乱了,则埋下了祸根。
杨勇为太子,若杨勇继位,哪怕平庸,大隋不至于这么快的走到末路。
故而,正统当维护!不能因个人而乱了规矩。
为了安抚二郎,他未曾册立太子,便先册立二郎世民为尚书令,裴寂为尚书仆射,刘文静为纳言。
四爷听到旨意的时候,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为啥是先册封这三人呢,给予的都是实权,因为这三人是策划谋反的核心成员。
尚书令在这个时期算是个什么官职呢?它相当于丞相,用后世的官员体系说,那就是总理。
意思是:二郎,给了你最大的实权了,这个太子之位,你是不是就别要了。
李世民坐在书房里,光从窗棱里照进来,一道明一道暗,照在了他的脸上。书房之外的议事厅闹哄哄的,在书房里听得见。
长孙氏守在书房内门之外,静静的做着针线,不时的朝里看一眼。
李世民问长孙皇后:“父亲之意,你可懂?”
“嗯!”
李世民沉默了,良久良久,他的视线才转过去,却见妻子将刚做好的吉服铺在榻上,慢慢的熨烫。
他站起来,走过去,看着妻子的一举一动,而后道:“而今天下时局,最紧要的是何事?”
长孙氏并不回答,她知道丈夫不需要答案,他自有他的答案。
于是,她安安静静的,认真的听着。
“而今天下动荡,李唐新立。”李世民看着熨斗在新衣衫上来回的挪动,那被熨平的褶皱像是舆图上一处处祸乱被平息,“今儿,做了一件新衣裳!我与大哥抢这件衣裳要紧呢?还是先熨平它要紧呢?天下不是衣裳,衣裳上只有褶皱,天下祸乱庶民遭难。平天下,救庶民,此为当下最紧要之事。”
长孙氏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她快速的将衣服熨平,然后拎起来抖了抖,又撑开看着丈夫:“既然夫君有这般要紧之事,那便莫要耽搁了。父皇恩赏尚书令,当沐浴更衣焚香后,以谢恩典!而后方能好好的去办事。”
是啊!得去心无芥蒂的去谢恩,而后才能叫父皇满意,放心自己去办最要紧的事。
他看着妻子:“观音婢!”
长孙氏给丈夫更衣,脸上带着笑意,不停的忙碌着,“妾早说过,我夫乃当世英雄。林公说,‘为国为民,天下为公’,妾甚爱这八字!我知,我夫不曾说,然心中认同,且必能践行。”
李世民颔首,看着妻子带着笑意的脸庞。
“夫君常叹林公有大慈悲大胸襟,能这般公正看待林公者,岂能无大慈悲大胸襟?”长孙氏将新衣给丈夫穿好,又帮着正冠,而后笑着躬身:“妾恭送夫君!”
李世民抬起妻子的下巴,轻轻的吻在额头,这才朗声一笑,甩了袖袍,大踏步走了出去:“久侯——久侯——进宫谢恩,需得沐浴更衣,来的晚了!来的晚了!诸位前来道贺,那今晚就不醉不归!容我先进宫!谢恩之后马上回来,设宴,奏乐,歌舞——”
厅里安安静静,都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李世民举起汤杯:“天下未定,庶民罹难,江山倒悬!诸位——诸位——”他扬起声音,举杯朝着西北方向,“今日,世民深切领会何为‘为国为民’,何为‘天下为公!故而,这一杯敬林公!”
众人跟着举起,而后尽皆面朝西北,饮下这一杯。
长孙无忌心说,这一杯敬的是林公,亦是在告诉大家:不满此封赏,乃是私欲!染指储位,亦乃私欲。岂能因个人私欲,而坏了天下大计。
李世民看向众人,见他们都懂了。这才放下杯子,扬长而去。
若心中无天下大计,又安敢觊觎天下?
尚书令?!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李世民将额头抵地面上,抬起头来,他朝着父亲灿然一笑:“父亲,儿臣府里正热闹!诸将要讨喜酒喝,儿臣请您赐宴!今日之后,儿臣必与诸将同心协力,为平天下而谋!”
李渊亲手扶起了次子,一下一下的拍着肩膀:“好!赐秦王宴。”
“赐宴?”窦夫人坐起来,猛的咳嗽了一声,当即便有了一口的血,她急忙用帕子擦了,说近侍:“国新立,不能见悲声,此乃凶兆。此事莫要声张。”
“喏!”
窦夫人靠在榻上,气息难平:功高盖主,世所不容!
我的二郎啊!此时急流勇退,所得尽善,你乃开国功臣;此时百战不退,力平天下,结局难料,功高非福!
当惜己身,坐镇都城,你几时见尚书令离京都赴战场的?
尚书令处理天下事务,此事务何止用兵?
她说:“宣秦王——宣秦王——速来见!速来见。”
李世民还未出宫便被母亲宣回去了,他看着母亲惨白的面色:“太医令前儿才说,您境况尚好”
“二郎,来!”窦夫人打断了儿子的话,伸着手拉他:“来!”
李世民走过去,坐在母亲身侧:“阿母,您有话要交代?”
“阿母想你的时候便想能马上见到你!既然你父让你做尚书令,那你留长安,可好?”其他的事其他人去做,我儿做到如今,可得一世荣宠:“天下人才如过江之鲫”总有人去做的!
李世民看着母亲,低声道:“您久不出门,不知天下惨烈。路有白骨堆积,沟壑中尽皆枯骨良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天下若不平,尚书令掌管甚?阿母,儿知您之意!踏平天下之日,儿便回府,放马南山!若不容于儿,儿便投奔三郎去。关外牧马放羊,何尝不痛快?”
窦夫人:“”
“最坏不过如此,还能如何?”李世民看着母亲,轻轻的抚着母亲的手,“阿母,莫怕!儿懂!可儿生于世间,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此当为,万死不该退,虽险亦需行。”
窦夫人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儿子的脸:“阿母的错”生错了你们的次序!你若为长你若为长
话未能说完,听闻宫宴已然赐下,李世民得走了,得先回府等着。他一边往出走一边道,“而着人请太医令,再诊!您莫要忧心,儿心中有数。”
窦夫人就笑:“我不操心!去吧!去忙吧。”
人走了,窦夫人往下一躺,低声交代:“宣三郎!”
四爷进来的时候窦夫人靠着,脸上看起来极为红润,这是胭脂的颜色。他拉了窦夫人的手腕,给号脉。
气息如此不平,还在粉饰太平。
四爷将新方子取来,递给窦夫人,“您过目!”
这是林公的字迹!
“之前见了一面,她给开了方子!”四爷叹息,“她说了,说是有呕血,心绪不平,可用!”
窦夫人:“”这么通晓人心的大夫,可真是神医了!
她递给近侍:“去煎药!”
等人都下去了,她才看着三郎:“你二哥险在以后。杨广夺嫡得成,前车之鉴!你大哥做了太子,他便是无二心,他身边的人也会警醒!皇家事就是如此!”
故而,你二哥凶险!
说着,她的眼泪下来了,“你二哥若侥幸不死那你说,谁得死?”
四爷:“”您倒也不用这般明智。
“诸子中,唯你心有猛虎,却也最懂审时度势!你看透世事人心,故而只想走你的路!阿母今日有事托付你——”
“阿母!”四爷攥着她的手,“您放心!我此生为李家子,焉能不全了此因果?”
第1538章 隋唐风云(64)三更
三分醉意,一盏孤灯。
李世民看着舆图,眼神难免迷离!
长孙氏进来,端了浆水递过去,低声道:“我家兄长着人送了蜜果于我,带了几句口信。”
李世民看向妻子,’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长孙氏的声音更低,“我兄约各家子弟游猎,赴约者寥寥。”
李世民眼睛微眯:长孙无忌传递的意思是,支持李建成为太子者众!
李家本就是关陇贵族,能迅速平定关中,亦是关陇贵族支持的缘故。依嫡长制而论,太子非兄长莫属!在兄长不仅无错,还自有他的功劳的情况下,舍弃嫡长,此乃*口常。
长孙家亦是关陇贵族,他们支持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娶了长孙家得女儿。
这种状况本就在预料之中!
而自己是否支持册立兄长为太子,这是关乎在以后的用兵中能不能得到朝堂支持的关键因素。
长孙无忌传话进来,就是人家释放信号了!
他们在告诉自己,继承人已经择定:从者,兴;逆者,弃!
李世民闭眼,运气,好半晌才抬袖,将案几上的器具尽皆拂下!
长孙氏看着有仆从的脚步声,忙道:“别闹!叫人听见了。”说着,便轻笑了起来,“撞掉了——”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而后渐渐退下了。
李世民拳头紧握,长孙氏走过去,掰开他的拳头。掌心已然见血!
她抬手抱他,声音轻轻的:“莫要动气!莫要动气!”说着,她的声音就更低了下来,如同耳语,“昨日与君共读,谈及北魏。”
李世民靠在妻子的身上,’嗯‘了一声。北魏为了都城平城的安全,便沿着关中、陇山一线设置军事重镇,一共有六。
六镇驻守将士要么鲜卑贵族,要么汉人豪强。而后,鲜卑汉化,相互通婚,关陇六镇便以汉人为主。
北魏孝武帝乃是权臣高欢拥立,帝王与权臣争斗,帝王为了对抗权臣,秘密整合六镇军事力量。
这六镇军事贵族盘踞关中,胡汉杂居,相互通婚,子弟众多,文武合一。
而后到了西魏时期,府兵制逐渐完善。府兵制的最顶层,设置了八柱国、十二大将军,总共二十个家族。这些家族的子弟出将入相,显赫异常。
四爷落下棋子,思量的也是这个事!
八柱国之一就是李虎,李虎是李渊的祖父。
其中还有一个叫李弼的,此人是李密的曾祖父。
更有宇文泰、独孤信等,皆是八柱国之一。
李渊有李虎这样的祖父,有独孤信这样的外祖父,可以说李家是关陇集团的核心家族之一。
这些家族从北魏到西魏,再从西魏到北周,从北周到隋朝,他们都是统治阶层。这种势力一直延续到唐朝!
后世怎么说的:北周隋唐皆出关陇。
朝代在更迭,关陇势力不灭!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股子势力能左右大局。他们支持谁,谁兴;他们反谁,谁亡!
李家被簇拥上高位,身后是关陇,借关陇之势可以平天下。
然后呢?他们支持李建成,那李建成就是傀儡!
大唐不能由着这些人继续操控。故而,李世民收拢如尉迟恭、如秦琼、如程咬金这般的将领比谁都急切,这就是原因。他需要一个真的能征善战的军事力量,去摆脱关陇集团的操控。
因此,瓦岗多投奔,李世民能容能纳,为何?因为他们中多数无背景。
李世民用新的力量发动了政变,关陇集团调转了方向,选择支持李世民。于是,李世民没彻底摆脱关陇,只是用他培植起来的力量,钳制住了对方,使其达到了一个平衡。
直到武则天时期,才算是清除了。
而这个过程,大唐用了八十年左右!
四爷现在考虑的是:如果内部这般的难挣脱,那牵引外力打破这个壳子,未尝不行!
桐桐就是那个能拿捏力道的外力!她敲蛋壳就是敲蛋壳,连那层包裹蛋液的皮都不会伤到。
也正因为如此,在册立的储君上,谁都别说话,无用的。
局势在这里摆着呢,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都做着正确的选择,没有谁的选择是错的。
只是李渊和李建成都没有李世民的魄力!李世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被辖制干涉,他是在积攒自己的力量,但他也是在为新建的大唐培植力量,培植可以让这个朝廷挣脱束缚的力量。
四爷起身,这一刻他真的懂了李世民的困境。
他出了府邸,走上了长安城墙。城墙上戍卫巡逻如昔!在这里可以看见前朝留下来的皇宫。
没有想错,半夜三更眺望都城的除了四爷,还有站在这里的李世民。
风大,将披风吹起,扬在风里。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而后转过头来:“睡不着?”
“嗯!”
“为何?”
“有人勒住了脖颈,喘息尚且艰难,怎敢安睡?”
李世民:“”是啊!喘息难!难难难!
“从北魏到西魏,从西魏到北周,从北周到大隋关陇势力磅礴!”四爷看着长安城外,夏日时,站在高处远望,鬼火一丛丛,“自三国起,魏晋南北朝,至大隋,战乱绵延三百六十余载,大大小小的王朝更迭兴灭三十余个,军阀割据征伐从未间断。国祚何曾长过?天下何曾真安过?天下黎庶何曾得享过真太平。”
李世民看过来,眼圈红透了:知我者,三郎也!
“平定天下,一统天下,大隋做到过!可要黎庶真正得救,需得长治久安!”这一点,隋朝没有做到。若是李唐处置不好,未必不会步大隋后尘!
李世民双全攥紧,关节嘎嘣响着:关陇势力若不受控,总是为了私利意图掌控局势,操纵天下,那就是李唐长治久安最大的敌人。此敌比王世充之流强悍何止数倍?
而今不从他们之意,他们便舍弃李唐!
因而,除了顺其意,与之配合之外,更该暗中蓄力,此急急急!十万火急!
他就说:“三郎,无可选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为大局让路!
说着,他突的一笑:“你说可笑不可笑,父皇不懂我之意,兄长不懂我之意天下懂我之意者,除了我妻,便只你与林公二人而已。”
四爷:“”你倒是笃定她终能明白你的难处。
他说起了:“林公而今所忙,该是定都之事。”
“定都?”李世民想了想,“以我之间,林公必会将都城暂定在大利城。”
四爷:“”嗯!我也这么想。这件事真没沟通过,但她可选的只有大利城。
大利城在雁门、马邑之北,关外、草原之上的。这个城池之前叫盛乐,是拓跋鲜卑时的北都。
到了隋朝时期,这个被突厥占领,然后在盛乐的基础上,兴建了大利城。
而今,桐桐把突厥赶,她的疆域朝北扩张,做过北魏北都得城池基础设施完善,相对来说,是可以作为临时定都得城池的。
而且,这个城池的周围,从拓跋时期就开始了农耕。凡是有城池的地方,附近都是农耕区。
桐桐看着舆图,点了点:“敕勒川!”
是的!这个城池就在敕勒川的平原中心地带上,四周一马平川,数条河流的下游地带,便于灌溉,土地十分肥沃。
庾质看到选在这个地方,就皱眉:“敕勒乃种族,您可知?”
知!
“敕勒川乃是此族赖以生存的所在。”
“可还是被突厥占了!敕勒人呢?”桐桐朝庾质摆手,“先去看看!看看敕勒川。”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桐桐骑在马上,看着辽阔的草原蓝蓝的天,诗歌上的景色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眼前,这是一种何等的畅快。
“天苍苍,野茫茫”桐桐大声的吆喝起来,“风吹草低见牛羊!”
纵马而行,靠近城池,沃野一眼望不到头。糜子刚收获,糜子杆茬口还新鲜。她从马上下来,走到田地里。
她牵着马靠近农户,农户吓的躲进了屋子。原定的土屋装饰着各色石头,场院里晒着糜子,桐桐跟农户买糜子。
哪怕只那么一些,她还是兴高采烈。带回大利城的老宫城,在里面做起了糜子糕。谷物的清甜软糯味儿充斥在口腔里,她竟是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良田、粮食;牧场、牛羊。
繁华的城池,穿梭的行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人坐在场院里忙着家里的活计,孩子们四处撒欢,间或有读书声、细无声。男子耕种放牧、女子饲养纺织。
家家安宁,户户平安。晚间归来,桌上能有糜子糕一盘,羊乳一碗,菜蔬一碟,一家人能围坐一起分而食之,品评菜肴五味,足矣!
所以,这里很好,就在这里定都!大利城,便是国都。
庾质不在这个上面再争执了,只是:国号呢?
李渊被册封为唐国公,故而,以唐为国号。
林公姓杨,乃隋朝皇室贵女,当以何为号?
庾质以为:“当沿用’隋‘为国号!”正如刘秀,光武中兴,依旧以’汉‘为国号!后人自会去区分,而今提起,不也说两汉么?可见,都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所以,便是以’隋‘为国号,也不会混淆!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大隋的忠臣良将必定来投,而今缺人,只要沿用’隋‘为国号,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桐桐:“”我是吃饱了撑的,继续用’隋‘?
庾质问说:“那依您之意呢?”要么根据爵位,要么根据起家的地名,再要么便是美好的愿望,给自己取个美称,“您说吧”您不用’隋‘能用什么?
“华!”
啊?
“华,光彩夺目、繁盛显耀,美称矣!”有何意见?
第1539章 隋唐风云(65)一更
夜间极冷!
桐桐从羊皮毯子里钻出来,看见常青在一边打盹,便自己起身给火堆上添了柴火。这天晚上,她做梦了。
她裹着皮袄站在窗口,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甚至于她能听到一声一声的狼嚎。
做梦了,但其实并没有梦到四爷!他在李唐过的最好的日子,有部曲有随从,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梦见的是路边的白骨,是夏日夜间绿油油的鬼火。
隋朝初年,有900万户,如果把奴仆、人这些都算进去,人口大致有五千多万。可到了隋末唐初,人口剩下多少呢?一千五百万左右。
这就意味着,这天下每三个人就有两个死在这乱世里了。
这么大面积的疆域,人口只余这么多?
平定天下的脚步必须加快,此事最最耽搁不得。
桐桐坐到火堆边,将舆图打开。她站在李唐的角度叫看关内的局势,可以说而今天下有三股需要平定的势力:其一,隋朝残余势力,这个只剩下王世充集团的。
因为自己和四爷的参与,提前灭到了宇文集团。算是剪除了一大势力。
其二,地方割据势力。刘武周就是其中一个代表,而今他被剪除了。可还有硕方的梁师都、陇右的薛举、河西的李轨等。
其三,农民起义军,中原的瓦岗势力、河北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吴军等。
这些势力不灭,天下便不平!
一个一个的分析,王世充占据洛阳,自己的手便是再长,够不到。同样的,中原的瓦岗、河北的窦建德,远在江淮的势力,这都是自己鞭长莫及的。
但是,硕方的梁师都,陇右的薛举、河西的李轨,这些地方割据势力,自己却能勾到。
硕方按照后世的地域划分,它在陕北榆林那一带,紧挨着草原。
陇右的薛举,他几乎占据了甘肃大部以及青海。
而河西的李轨称帝,在凉州建都。
凉州自来有’六朝古都、西北首府‘之称,是中原与西域的交通要冲。
所以,大利城很好,可凉州更好!若能取凉州,那此地就能长久建都。
这三方势力若是自己插手平定,不仅能平息战火,更能打造一个极其稳定的后方。有了这个地方,雁门、马邑交给李唐也无碍,因为自己辖制了河套,遏住了李唐朝西的咽喉。
和,这两利;
害,必然两伤!
从战略安全上考虑,这三大割据军阀,自己非给刨了不可!
可这三方势力先平谁呢?
谁有明显的缺陷先灭谁!这三方里,陇右的薛举有一个大大的缺陷,那就是他有一个残暴的儿子——薛仁杲。
薛仁杲,在军中号称’万人敌‘。此人力大,善于骑射。他残暴就残暴在杀戮无节制,对俘虏不是断舌就是割鼻,再要么舂斮。每攻克一地,便把富人召集起来,将人倒吊,用醋灌鼻,直到将财产都交出来。
桐桐思量着就靠在边上就睡着了。明儿一早去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陇右逃出来的人。
庾质早起一睁眼,就看到林公靠在火堆边,边上放着舆图。显见的,又是半宿未眠。
他脚步抬了抬,就又放下了:此人与古来圣贤之君比,丝毫不逊色!
桐桐听见动静了,不想睁眼。可紧跟着听不见动静了,她就:“”这老头儿,站着不动,干嘛呀?
她起来搓了把脸,进去洗漱收拾好,直接边往出走:“去外面用早膳。”
庾质:“”
常青紧紧跟着,外面并未有什么好吃的。
有早起开门的食肆极少,糜子面窝窝,羊乳牛乳,也就只这些而已。
这也就行了,坐在用这个挺好的!一直厌恶喝奶的人而今也能忍着喝了。她一边吃着,一边跟忙着的店家打问:“近日,城中可有陇西客商?”
“有!”怎么能没有,人还不少,“以前常来往两地的客商来了未急着走,在城南搭了窝棚,做起了修蹄的营生。”
哦?
桐桐问说:“听店家之意,此人原是行商。怎么此次倒是不走,留在当地做起了营生。”
“客官有所不知,那陇右有个’万人敌‘,富户之财是必抢的。家中数代行商积攒,尽数被夺。受尽折磨,保住了命,这便逃了出来。林公仁义天下尽职,林公治下不容庶民被欺,这才逃了来。”
庾质看了这店家一眼,艰难的咽下窝窝,喝了一口牛乳顺下去。
桐桐三两口已经吃完,等着庾质。
庾质:“”只把牛乳喝了,剩下的窝窝咽不下。
桐桐把剩下的半拉子窝窝拿了,示意常青结账,而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掰着窝窝慢慢的吃着,朝城南走。
庾质:“”大隋皇室奢靡,便是萧皇后被窦建德俘获,也未曾降了待遇。窦建德对皇室女眷安排妥当,这般粗鄙吃食宫婢尚且不吃。更有吃不完焚烧掉的不知凡几。可到了这一位身上,当真是洗去了福华。
隋炀帝出巡的排场何等煊赫?这位呢?带着个仆从,带着个老臣,就这么出门溜达着。
气派是什么?
没见过!
桐桐没管庾质,只顺着路往城南去。城南一片空地,搭建着许多的窝棚,都是临时安置的。
她跟庾质说:“民务您熟,今儿回去,你就着手!在城中空地建房舍,土房土炕带炉灶”面积不用大,十来平一个宿舍大小就行,“此为公房。”
何为公房?
“夯土建房,就地取材,所耗不过人力!一人为役,做一天工,可领饭食两顿,得住公房一天。”
常青在边上问:“那若是一家人,只要一个人去建房子,那一家人都可跟着住?”
对!
“此人换来的房子的居住权,还得了两餐饭,不至于饿着。而其他家人便可去做其他营生。”若是如此,那居无定所者必投奔而来!
严寒的冬日在窝棚和帐篷里都不及公房暖和。
庾质已经懂了意思了:“若家境稍富裕,亦想住公房,可!只许缴纳一役一日耗费即可。”
对!
“以无人为役养役,继续盖公房。”
嗯!
“若无地再盖,而流民日益多起来”常青没说完就明白了,“那便正好扩大城郭,加固城防。”
是的!
庾质:“”徭役之重,乃是庶民苦难根源之一。而今,林公没有征调徭役,而是互惠互利!她在赈灾,亦在利民。民众得以安居,而都城规模、城防随之增大,人口聚集,这就意味着兵源。
桐桐看庾质,利他人亦是利自己。只想自身利益,不将别人的需求放在心上,此是不能长久的!
当然了,这些跟你们说,好似总是难说通的。
况且而今需要人口,来的人口都得能安置,这便是民务的要紧之处!无论是心朝哪,安置黎民,都当尽心竭力!
懂不懂的,不要紧!只要执行的好,那你就不算是吃白食!
庾质应着,只顾着听交代的事情,没有注意脚底下。这里坑坑洼洼,不甚平整,差点绊倒!桐桐伸手一把给扶住了,庾质忙道:“不敢!不敢!”
“你尊我,是我位尊!我扶你,是你为长者。”哪就那么些讲究的。
庾质:“”
那边常青指了一家白羊皮上画着蹄子形状的窝棚:“此处便是。”
昨夜天冷,住在窝棚里更冷。天不亮,主人家都已经醒了。这会子正坐在火塘边烤着糜子糕,看见这一行三人,就忙起身,点头哈腰的:“贵客要修马蹄?牛蹄?羊蹄?”
桐桐就在边上坐了,问说:“是从陇右来?”
“是!是!生计艰难,自陇右来谋生。”
“原是行商?”
“是!皮毛药材商,将皮毛运往关内,将关内的药材运往关外。本钱大,一时拿不出来。”
桐桐便点头,“无有本钱?”
“是!没本钱,故而”说着,这人一谈,“本钱被那薛家恶子强夺”
桐桐看了常青一眼,常青忙摘了荷包,取出金饼,递给对方:“我家公子欲入资,你既为行商,给你本钱,可重操旧业”
这人看了那金饼,噗通往下一跪:“小人未曾走过别处,陇右之地,而今小的回不去了。那薛家子恶形恶状,为家业家父被打成重伤,不治身亡!小的被抓去吊着,被灌醋浆,被灌秽物,小的都未曾松口!可那畜生欲拉了家母与拙荆去军中犒赏”
说着,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自己的脸上,“小的不得不交了资财,换了一家人活路!而今,母亲妻子皆在大利城,虽则林公治下安泰,无人敢无故欺人,尤其是女子可初来乍到,到底不敢远离。”
桐桐就左右看看:“为何未见你母你妻?”
“清洗羊毛每日需女工,能有一日两餐,她们天一亮便去了,晚间必回。”
桐桐便起身了:“只如此待你,还是陇右庶民皆受此欺压?”
“尽皆如此!尽皆如此!”这人说起来便不由的痛哭出声,苦难言尽。
桐桐拍了拍这人肩膀:“此等之人,不除何以安天下。”说完,转身就走,说常青:“召来将军。”
“喏!”
桐桐带着常青走的极快,只留下惊疑不定的店家和一脸莫测的庾质。
店家问:“老人家,此人——”
“林公!”
“甚?”
“林公!”庾质心说,林公天生就会当帝王,今日之后,治下百姓何等安心:欺民者,千里绞杀!
店家噗通一跪,五体投地:“林公——林公大恩——林公大恩——”
常青看着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就喊道:“林公有言,欺民者——必杀——”
第1540章 隋唐风云(66)二更
“陇右薛举,其人凶悍,善骑射,骁勇绝伦,家资巨万,结交豪猾”
长安秦王府内,刘文静袖手,谈及的亦是平定陇右之事,“其势力朝秦北蔓延,甚至蔓延至长安以西,此贼不平,长安危矣。”
李世民点头,他起身:“薛举拥兵十三万,然治民不善,后勤必不足!此战要胜,只八个字——坚壁不战,待敌疲惫!以数倍的兵力围而不攻,时日越久越好!待到粮草不足,人心乱,再攻,必克之!”
将子时了,人才散了。
人散了,李世民对着舆图继续推演!
长孙氏看着更漏,起身进去,将衣裳给披上:“不早了,该歇息了。”
李世民看了长孙氏一眼,“你早些歇息!此战打的是补给!”补给由朝廷供给,可其实是掌控在关陇之手,“此事万万不能有差错,故而需得我——一核查,方可安心。”
长孙氏:“”她慢慢的退出去了,心中不无忧虑。他已有十数日未曾歇过整觉了。
大军将出发,李世民病倒了。来势汹汹,眩晕不止,太医令说:“劳累过度,需得静养安神。”
李建成认为:“该换主将,秦王此次无法出征。”
李渊:“”还未册封你为太子,此时因病夺了你弟弟的军权,这般做是否合适?
他沉吟再三,还是道:“临时换将,军心涣散。此事交给秦王自行处置便是。”他觉得指挥权给谁,那就给谁?
李建成已有不悦,沉默着只不言语。
李渊反而问了李建成:“而今你岁数不小,该有子嗣了。”
李建成便知父亲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李智云在偏殿听见了,万贵妃’嘘‘了一声,不许他言语。直到李建成出去,万贵妃才指了指一边的偏门,叫李智云从那里出去。
李智云便去看望了李世民,长孙氏以病体昏沉拒绝了,陪着这个小叔子,“才吃了药,睡下了。”
李智云:“”明明看见三兄的座驾在马厩了,那三兄在何处?必是陪着二兄。
他笑的腼腆,低声道:“出宫前去请示父皇,母妃将我打发了,说大兄在父皇处,为出兵的事跟父皇争执了起来是要换将还是要如何?这么说,二兄此次病的当真不巧。”
长孙氏耐心的陪着,脸上的笑意从未变化,“是么?倒是不曾听说!父兄之意,便是旨意!为人臣者,从命便是!怎么都好!你二兄常说,幸而家中有长兄,才容他肆意。”
说着,便喊了近侍:“幸而五郎来了,提及了世子,就说呢,今儿有什么事未办。”跟这边说完,又扭脸跟李智云说:“今儿才得了好菊花,早起才说选好的赠世子妃!你二兄一用药,我竟是忘了。”
近侍应了,忙从花园里挑了品相尚可的画花,叫人赶紧擦了花盆上的泥点子,装饰一番,亲自送到世子府。
郑观音看着眼前的菊花,实瞧不出甚出奇之处。
只静静的听着着近侍回话,近侍把来龙去脉说了,谁去了,说了什么,怎么给耽搁了,为何如今才送来云云,听着听着便听出意思了。
秦王妃这是叫人来告知一声:有人要使坏!
这分明就是想在世子与秦王之间挑拨!
郑观音出自世家大族,族大了,什么样的事情未曾见过?这般之事,当真是一点也不稀奇。
但家族中遇到这样的事,难免叫人生厌!
她叫人取了一枚黄玉做的菊花簪子,“秦王妃爱菊,此物王妃佩戴正好,给你们王妃捎回去吧。”
“喏!”
人一走,郑观音就一拍案几:岂有此理!
她先吩咐人:“花是好的,请世子回来赏花。”
“喏!”
李建成得知秦王府派了人来送花,妻子马上请他回来,便也未耽搁。
郑观音叫服侍之人尽皆退下,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是五郎之意?还是万贵妃之意?您与秦王一母同胞,此番作为,何意?”
李建成皱眉:怎生将万贵妃安置那般近?
他说:“此时我知晓了。宫中该进人了,多子多福嘛!”
郑观音’嗯‘了一声,“那妾便甄选各家女子,送入宫中。”美貌的姬妾多了,万贵妃之流又算什么?多生几个庶子,你五郎又是何身份?
长孙氏等着,等着有递牌子的人来。
可惜,世子府一直未递牌子,不敢想世子亲自来一趟,甚至于未曾打发亲近之人送一封书信来。
时间到了,她捧了汤药进去。
李世民靠在榻上,一边咳嗽,一边说话,“此次,万万不可心急!记住——坚壁不战,待敌疲惫。”
刘文静和殷开山应着,脸上尽皆胜券在握。
四爷在边上,把长孙氏端来的汤药递给李世民,这才插了一句话:“若一战不胜,怕是林公要出兵的。故而,此战只能胜不能败了。万万不可仗着兵多将广,心有怠敌之意。”
刘文静何殷开山嘴上应着,但出兵三十万,对阵总兵力不过十三万的薛举,何至于如此的小心谨慎。
四爷看着两人:“”刘文静此人狂傲的过了一些,很是有些不恭!知道提醒你也是无用,但我说了,对我是有好处的。
真出事了,你自己担着吧!
历史上,李世民病了,将指挥权给了刘文静和殷开山。可这两人真的没将薛举放在眼里,也把李世民战前安排好的战术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李世民说,只围不打,那父子俩的德行,群众基础不好,大家不支持,他们的后勤跟不上。咱们的家底厚实,背靠关陇,耗一天,赢的概率就大一点。
结果这俩压根没往心里放,贸然出兵,而后兵败!
大唐开国第一战,被这俩打的,没法见人了!好些刚投靠李唐甚至于准备投靠李唐的,都慌了,心说:完了!又压错宝,站错队了。
按说,这对李世民的打击是巨大的!可是,李世民就该是主角,他的运气好到爆棚。薛举打了大胜仗,还是打败了李唐,他像是看见了平定天下,九五之尊的位置在向他招手。于是,心情难免高兴,高兴的太过了,又难免乐极生悲。
因为太过于高兴兴奋,暴毙而亡!
薛举册立的太子就是那个残暴的薛仁杲,这家伙比他爹好对付多了。李世民披挂上阵,知道这个人心浮气躁,于是,没事就围着挑衅,把对方挑的脾气来了,他又坚守不出,不正面对打。时间一长,对方果然后勤补给跟不上。
军中缺粮,将士离心,而后就有人脱逃投诚。李世民这才亲率两千骑兵,突袭对方侧翼,一战而胜!薛仁杲被迫而降。
于是,大唐得甘肃大部和青海全部。
但而今,桐桐距离薛举父子太近了,她要是整天盯着舆图看,会忍不住插手的。一旦她插手,刚好又是在李世民病了,刘文静和殷开山轻敌战败的情况下,她会拿的心安理得的。
但是,刘文静出去之后便笑了:“咱们这位三公子,当真是位’口舌谋臣‘!”
作为撺掇李渊造反的元勋功臣,嗤笑起李唐皇子毫不手软。
他还说:“听闻,林公遣媒联姻,选的便是这位。”
一起喝酒的都大笑出声,于是,联姻之事在上层中隐隐有所传。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李世民能知道的。
四爷被此人轻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他不急,越是轻慢他,他的劝告份量就越重,会压死他的。
人家走了,四爷也起身告辞。
长孙氏忙道:“三郎稍候。”
四爷便站住脚,长孙氏这才说了五郎的事,将她如何处置的,世子那边又是何反应,都说了。
按理说,那边该来一趟的。便是不来,也是该打发人送信,芥蒂嘛,交心谈一谈就过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起身,“三郎,随我去见大兄。”
四爷看着李世民起身直晃悠,但还是未说出不叫他去的话。
李建成知道李世民不逊,他要硬押着李世民低这个头。不是跟关陇势力低头,是跟他的兄长低这个头。
四爷抬手扶住,未走出寝室,李世民身形晃的厉害,直往下倒。
他抬手一捞,把人扶住,抱上榻:“传太医令——快——”这不是装的!是真的气怒交加,晕厥了。
针灸扎入人中,人醒来!
李世民一把抓住三郎的手:“封口!莫要传出去。你不可一人去见大兄不可替我去大兄必不信以为我推脱此事容后我去解释”
好!知道了,你安心歇着。
李建成守着灯,不时的看看灯捻,而后抬手剪掉。
灯烛换了一茬,李建成看看更漏,问说:“还未有人来报。”
是!
李建成起身,看着外面的夜色:二郎未曾过来,三郎亦未出二郎府邸。父皇说,林公欲联姻三郎。
这二人一起,在商议什么?
若是联合林公之力,又想做什么?
那近侍看着世子今夜不眠,第二日便传了信儿出去:世子似是对秦王不逊颇为不满。
而后,出征的行伍中就听到流言,说是哪里遇灾,粮草怕是难足量按时供应。
是的!粮草没耽搁,总是按时到,质量一次差于一次,从来没有余量。
殷开山将此情况告知刘文静:“您拿主意,此事当如何决断?”
刘文静叹气:“既然如此,我们又兵多将广,未必不能速战速决。”
在四爷难得的相信了史书上简短的记载之后,事件居然是这样的发生了。结果跟史书上一样,但过程谁能预料?
桐桐等着斥候来报,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竟然是这样的!
那就对不住了,此地我占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