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鼓何需重锤?
但是桐桐用了重锤, 借着酒劲,她起身,将酒杯端起:“忠者,古来君王皆言, 当忠君。而我则以为, 忠民忠国,先于忠君。君若贤明, 自当以民为重, 以国为重。君若昏聩,害民误国, 忠君则是助纣为虐!
假使有一日, 林桐变了!变的往日昔日初衷, 天下尽可反!大丈夫以忠义立身,忠于一人乃小忠小义,忠于民, 忠于国,此乃大忠大义。若一人之利益与民与国利益相悖,当如何?私以为,当舍小忠义, 成就大忠义, 诸位以为如何?”
“善!善!善!”
桐桐示意:“满饮此杯。”
“满饮!”
庆功酒,酒之酣然放散。
王伯当并未喝多。他被安置的极好,温暖的房舍, 身上的裘皮, 竟是有些出汗了!这一出汗, 人便焦躁。
焦躁到躺不下, 坐起身来, 倒了水出来想灌一碗凉水缓缓。可含在嘴里,水竟然是温热的。
他站在窗口,任由冷风吹:忠于一人为小忠小义!忠于一人为小忠小义!
当日起事,所为何来?
因为活不下去了!因为周围乡邻尽皆难以活命,故而,揭竿而起,只为有天平日子过。后遇恩师,恩师说服,这才一起投了瓦岗!
可瓦岗是李唐敌手么?李唐因与林公联姻,边陲安稳。王世充不得人心,唐军所过之处,无不投城!他只能固守洛阳,而后求助了窦建德。
可李世民并非泛泛之辈,此人麾下文臣武将汇聚,王世充必败。
其实,老师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投降李唐。可林公说的对,老师嘴上不说,但对’李氏当天下‘之谶言却深信不疑。
别人投李唐,便自此任命,时局至此,那便如此。
可老师祖上与李渊祖上是一样显赫,一样姓李,他不坚持到底,怎么能知道’李氏当天下‘忠的’李氏‘不是说他呢?
人人皆赞老师’谋无不中,量无不容‘,如此看来,他只是想叫人觉得他与古来明主比,丝毫不逊色。可偏偏的,做出来的给人看的,与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自己不是勋贵出身,老师能与自己相交,那是折节下交,是看的起自己。若非如此,自己这般出身的人,如何能高攀上。
可而今有人,从不以出身高自居。与之相反,她更看重庶民。
进入朔方,将其原有官员尽皆罢黜,关押,而后调查。紧跟着,便是深入士卒百姓中间,听他们怎么说。
可有冤屈,涉及到哪些官员。据说,薛举麾下的文武官员尚在审查期,没有苛待。只是着人调查,查一查这个人这些年的作为。
该杀就杀,该关押就关押,侵占了别人的财产,就要拿他的财产还给人家。
故而,无民不拥戴。
当地的富户被夺了家业的,竟是从没收的资财里退给人家。不会为了敛财而伤民本。
只这一点,谁能做到?正是笼络士子人心的时候的,她不为了收拢人心而含混过去,如何不难得。
这么站了良久,躺回去才睡着。
早起演武场的呼喊声将他惊醒,他起身,往演武场去。远远的,便听见欢呼声。
走近些,就看见林公跟单雄信一人一马,一人一马槊,在校场上来回。
单雄信刚开始不敢尽全力,可林公步步紧逼,叫他不得不尽全力!可这一尽力,竟是觉得旗鼓相当!可看林公应对自如,不见疲态,便知这远不是她的实力。
罗士信在边上看的技痒,翻身上马,“单兄,罗某来助你。”林公留着力呢,单雄信竟是久战不下。
这边罗士信才过去,杜才干看了看,便骑了马,催马前去:“林公,杜某助你。”
桐桐大笑着应了,四人两组,两两对阵。
打的难分难舍,呼喊声震天的响。
四爷翻身:这个觉是睡不成了。
昨晚桐桐醉酒,是真的醉了。她睡下了,想说进去看看吧,常青拦了,指了指隔壁:“您的寝室在隔壁。”
行!隔壁就隔壁。
好容易歇下了,半夜才睡着。天蒙蒙亮,外面就开始闹腾。她这个主公做的,那是真的很勤勉。
勤政若此,爱赖床的毛病着就不治而愈了?
他咕咕哝哝的起来,玄奴赤奴伺候的梳洗好,他也就一身劲装的往演武场去。
好些将领都在边上观战,对他也还算是客气,称呼他为雍王。
庾质对他最温和,毕竟救过庾质的命。
两人才要寒暄的说几句话,四爷的面色就变了。他看家对战中,杜才干手心一翻,一把短剑才袖子里抽出来,突然背后下手,朝桐桐的后心捅去!
“不可——”
“大胆——”
“小心——”
桐桐焉能不防,杜才干对李密十分忠心,历史上都是在李密死后了,这个人豁出命也要杀了背叛李密的邴元真。
可见其忠心程度。!
他主动提出与自己一队,她就有所防备。这人选的实际非常好,单雄信与罗士信意队,两人的马槊同时扫过来,桐桐横挡,以一抵二人之力。
此时,杜才干作为队友奔上前来,按照一般思维,这当然是队友前来协助了。他却在这个时候,背后下手,这分明就是舍了他的命也要杀了桐桐,替李密把事给办完。
桐桐防备,身子不偏,斜着挂在马上,对方的刀尖刚刚触碰到盔甲,桐桐一动,刀尖与盔甲摩擦,摩擦出了火花!
而与此同时,单雄信和罗士信同时出手马槊朝杜才干的手臂打了过去。
桐桐更看见人群里,王伯当举起了弓箭。此人乃是神射,那箭簇冲着杜才干手里的短剑……三人同时出手,两马槊打断了杜才干的手臂,王伯当一箭射飞了杜才干手里的短剑。
杜才干看着出手的王伯当,满眼不可置信:为甚?
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一箭就能要了林桐的命。或是抬手杀了李三郎便是!罗士信在场上,他没守着李三郎,杀他轻而易举。
不管杀了这两人中的谁,咱都算是完成了主公交给的差事。
我算好了,这必能得手的!
为甚?为甚这般良机你不把握住,还将箭簇射向我,你是要救林桐吗?
单雄信真背弃主公,此情有可原!你呢?你呢!
杜才干看着皇甫绾带着亲卫过来,刀架在脖子上。他大声喊道:“主公所托之事,交托尔等了!”说完,脖子一歪,就要往刀刃上撞去!
桐桐手里的马槊一挥动,拨开那刀,
杜才干眼睛闭着,一心求死,未死成。他抬眼看去,林桐脸上并无怒色,只是很平淡的说皇甫绾:“缚住他,先关着,叫他冷静冷静。”
来整凑过来,低声道:“主公,瓦岗诸人皆不可留。”
桐桐拍了拍他:“杜才干忠心李密,知其他三人背叛李密,想借咱们的手杀三个叛徒!咱可不能上当。单雄信与邴元真乃是翟让嫡系,他们背叛李密是真!投靠咱们……只是机缘巧合。但肯定无伤我之意!而王伯当……李密之于他来说,亦师亦友!此人能救我,便说明其志已动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莫要担心!”
正说着呢,单雄信、王伯当、邴元真三人放下了武器,跪在了面前。
桐桐将其一一扶:“请起!我知单兄当时之言为真,投奔乃是权宜之计。我知王兄与魏公相交莫逆,而今正是两难全之际。”
王伯当复又跪下:“主公,我有一言。”
桐桐:“……”她没有再扶,而是认真的点头:“你说,我听着。”
“主公之言,如重锤在儿,振聋发聩。我师李密,出身高,郡望姓氏,气度不凡。从杨玄感,败,而后逃亡数年。逃亡期间,朝廷回不去,家乡回不得。他投奔过郝孝德,可惜,其人不孝无德,未能看重于他;而后投奔王薄,王薄鄙薄于他。辗转于各义军之中,不得明主。
而后他遁入淮阳,做了教书先生,下臣有幸拜入门下,我与魏公有一段师生之缘!是老师告诉我,便是低如尘埃,亦该有凌云之志!老师不曾鄙薄我市井出身,悉心教导,实有知遇之恩。
可惜时日不久,有人举报老师,老师不得不逃亡。他逃入雍丘县县家,当时的县令丘君明家中,此人是老师的妹夫。此人不敢将老师留在家中,便送到一叫王秀才的游侠家中。那游侠倒是仗义,留了老师,且将女儿嫁给了老师。
本如此可以躲过稽查,却不想丘君明的堂侄为了赏金,把丘君明和王秀才都给卖了。老师逃跑,这二人被缉拿之后,斩首示众,已然惨死。”
桐桐:“……”他的妹夫怕藏在家里,太容易被搜查了,于是,将他托付给可靠的人!那个游侠,藏匿了他,救了他,且将女儿许配给他。
可他自己跑了,他妹夫,他岳父,他妻子呢?都已经成了刀下鬼!
咱就说,换做你,你能做出这样的事吗?你的命是命,这些人的命都不是命?
什么英雄豪杰?一个知遇之恩,你拼死一报!那别人对他的救命之恩呢?他的命比别人的更贵重吗?
“主公昨日说到谶言,不知主公听没听过一个歌谣。”
桐桐摇头:“倒是不曾听过什么。”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王伯当说着,便叹了一声,“此乃从东都传出的歌谣。”
’桃‘——逃。
李子——李姓的男子,李家的儿子。
勿浪语——浪本没啥意思,重点是勿语!勿语=密!
所以,这意思是说:在逃的李家子密,就是那个当天下的人。
桐桐:“……”她看了四爷一样,这般有指向性的东西,我怀疑是李唐炮制出来转移视线的。咱就说:你有没有参与吧?
这歌谣流传的,李密怎么可能甘心——他一定坚信他就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第1552章 隋唐风云(78)二更
王伯当直言:“魏公绝不肯屈就为臣!”便是引动天下之乱, 重燃战火,也在所不惜!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以私交而论,我实不该背弃;若以初心而论, 昔年起事, 正是因为过不下去了,乡邻尽皆过不下去了!当年老师告诉我山河倒悬、民不聊生, 便当奋起而战。而今, 老师忘了初衷……可林公始终不曾忘!”
说着,他摸向边上的短剑, 身边众将挡在桐桐身前, 怕王伯当暴起伤人。
可王伯当没有, 他右手持剑,狠狠的朝左手削去。左右小拇指以及无名指的一半尽皆被削下,鲜血淋漓。
这一变故惊了众人, 林药郎急着给针灸止血。桐桐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人,从后面站出来:“伯当兄,值当吗?”
王伯当苦笑,放下短剑, 捡起那两节手指, 疼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瓦岗此次来三十八人,肯定主公问问,若他们中有人想回瓦岗, 恳请主公放他们离开, 将此物带给恩师!恩师之恩, 无以为报, 削指以偿!”
“准!”桐桐亲自去扶王伯当, 接了林药郎手里的针为他止疼,“另外,放杜才干离开!赦免其罪,不追其责。”
“谢主公!”
桐桐安排了王伯当去养伤,叫林药郎亲自负责,自己给开药,不假于人手。
四爷舒了一口气:而今桐桐的文武班底基本能搭建起来了。
不过,有两个格外特别的人,这次却没见。
他得空才问桐桐:“褚亮和褚遂良呢?”
桐桐愣了一下:“褚亮和褚遂良?”在我这里?
四爷:“…………”你不知道你的俘虏里有褚亮和褚遂良吗?
褚亮和褚遂良是父子俩,褚遂良是褚亮的儿子。褚亮很多人没听过,记不住,但褚遂良这个人名气很大,是一代名臣。李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历经四朝。
李承乾被废,李世民打算册立李泰,是褚遂良和长孙无忌说服了李世民,李治这才被册封了皇太子。
李世民在弥留之际,也是把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召到卧室,对二人托孤,说:“你二人都是忠烈之臣,简在朕心。想汉时,武帝托孤给霍光,刘备托孤给诸葛亮。朕驾崩之后,将后事托付给你二人。”
这是当年李世民的托孤之臣。
不过是,他不支持武则天,导致一代名臣晚景凄凉。但是人没了之后,给的谥号是’文忠‘,这是对其一生作为的肯定。
而他的父亲褚亮也不是一般人,都知道李世民有十八学士,而褚亮就是弘文馆十八学士之一。
十八学士乃是李世民的智囊团,可见此人到底如何。
褚亮在大隋就做的官,后来杨玄感谋反,褚亮被牵连,然后被贬谪到西海郡为司户。
薛举起事,西海郡被占据,褚亮和褚遂良父子便成了薛举的俘虏。该是为了保命吧,做起了薛举的臣子。
褚亮乃是黄门侍郎,传达诏令的。
褚遂良做通事舍人,专门管召见大臣等事的。
历史上,薛家父子势力被李世民所平,这父子成了李世民的俘虏,被李世民赏识,简拔、重用。成就了一代名臣。
而今,薛举被你干掉了,他手里的人呢?
“审查呢!”
啥?
“审查,审核!”桐桐看着四爷,“他们跟了那样的主子,这属于履历不清白。我当然要审查,完了还得审核。得看看他们有没有作奸犯科……”
她越说声音越小:“没审查完之前,他们得去薅羊毛。”
啥?
“活总得有人干吧!”桐桐看四爷,“就是监狱也得干活,饲养牛羊,按时给羊剃毛。”这个活儿很简单,就薅羊毛就完了,“审查完,没有作奸犯科。就进入审核阶段,看适合不适合继续做官。审核完之后,适合的,名单递来,先考试,我再见人。不适合的,看人家的意愿,结算这一段劳动所得,作为盘缠,回乡去呗。”
这两人在薛举那里当的不是什么大官,小文官而已……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见么。
要是你说这两人曾经真的是薛举的臣子,那……还真的就在薅羊毛。
四爷:“……”我是真服你!给你庾质,你把一块宝当个破石头一样,踢来踹去的!我还心说,这爷俩精的跟鬼似得,不好拾掇。
结果你知道这两人,却不知道这两人就在你手里。在你手里就算了,你把人家安排去薅羊毛了。
武将想杀你,你跟人家较劲的收服。
文臣特别乖,怕死呀!你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结果你别说礼贤下士了,咋能埋汰人你咋安排,我怎么就这么服气你呢。
桐桐:“……”薅羊毛怎么了?反正这个流程必须走。不管他是谁?十八学士怎么了?一代名臣又怎么了?
不知人间疾苦不行,这次可以审查的时间长点,叫他们多薅一段时间羊毛。
四爷:“……”人家是与虞世南齐名的宫廷诗人!
桐桐白眼一翻:我的宫廷不需要专门的诗人!
我希望褚亮能写出类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能写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句,咱们要的是描绘人间疾苦和不幸,表达的的是诗人对人民的同情,对社会不公的批判。
至于宫廷……宫廷里歌舞升平,你吃的好、穿的好、睡的好,还得为你作诗?
看给你娇的!
你当皇帝那会,也没说送我个诗人,专门讨我喜欢,作诗作词的。
褚亮……换个创作方向吧,宫廷的这个风格,被禁了。
说到这里,桐桐突然想起来了:“虞世南是褚遂良的舅舅吧?”
哎哟喂!你可算是想起来了。在江都宫里,杨广死的那天晚上,你见过虞世南的,虞世南还提了好几个建议!你可算是想起来这个人还有个外甥叫褚遂良呀!
两人说说话,逗逗趣,日子一下子就变的有趣起来了。
但是桐桐呢,不敢叫人知道她跟四爷过的很愉快!一出门就把脸一挫,表情一收,一张严肃脸,写满了忧国忧民。
常青:“……”他回头看了这位李三郎一眼:恩宠日盛!以后必是椒房独宠。
其实宫里也应该有一套制度,比如:逢五逢十可回后宫之类的。
再比如,非召见不得见?
当然了,这些只敢想想,不敢说!估计现在主公是不爱听的。等以后吧,以后寻机会再说。
安顿完朔方事务,该先班师回大利城了。
四爷说你上马车里歇一歇,结果人家不,就坚持骑马,与将士一体。晚上都不会马车里来睡,就在睡袋里凑活。
“你睡马车,我睡睡袋。”这总行了吧。
桐桐坚决不:“……”与将士同甘共苦,懂?
四爷:“……”气的在马车里拉着被子就睡!我这床榻,下面是灰烬,躺在上面跟暖炕似得,帘子拉上里面暖和可以穿单衣。
你不上来……不上来就吹你的冷风去!
整天胡天八月即飞雪,而今已经过了八月了,越走天越冷。河里都成了一层层厚冰了!饶是这样,人家就那么冰天雪地里过夜。
要知道你遭这个罪,我去争皇位多划算的!
气死爷了。
大利城就在眼前了,满城的欢呼声。
城里一角,一四处高墙的地方,正干活的一群人朝墙外看了看: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大的声?
褚遂良看着铡刀,今天是铡草料。天冷了,终于不用薅羊毛了。这个杨青鸟也不算是太吝啬,终于舍得给羊留点过冬保暖的毛。
草堆里有湿气,如今这天气都懂成冰碴了。抓一把出来,双手冻的生疼。
褚遂良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能写出华采文章的手!这是一双能写出好的书法作品的双手。
他认命的把草放到铡刀口:铡吧!
褚亮眯着眼再三确定:“手拿开了吗?”
褚遂良举起双手给父亲看,然后摁着草的手距离铡刀远远的。于是,父子俩铡出的草……嗯!多不合格。
管事又来了:“二位!二位!这般长的草,这……怎么吃呀?”
薅羊毛薅不干净,铡草又铡不好,这些官儿到底能干啥?
这父子也不太在意,批评就接受,态度良好,一直说在努力,就是不见成效。但是……态度是端正的!
褚遂良跟管事的关系还处的不错,就问说:“这动静……该是林公大胜还都了。”
“这你都猜到了?!”
“梁师都……灭了。”
“是!李三郎入朔方劝降,成了!兵不血刃,平了此贼。”
褚遂良眉头一挑:李三郎!
舅父曾来信,劝自己和父亲尽快投李唐。可薛家父子残暴,不敢露出丝毫意思,就怕性命不保。结果这恶贼父子被灭,自家父子却成了林公的俘虏。
其实,辅佐林公也不是不行。可这位林公并不见俘虏,先给人关起来,一天天的薅羊毛,从早到晚,没个清闲的时候。
折磨人的办法有很多,唯有林公折磨人的法子……看起来大慈大悲,其实是又狠又毒!
舅父就说,李家有麒麟,只三郎这一子,就能笃定,李唐必赢得天下。
而今,李三郎和亲林公,有趣有趣!这李三郎是既想要美人,又想得天下吧。
这般的热闹……可惜,身在这高墙之内,竟是看不着,甚是遗憾呢。
桐桐没叫他遗憾,她要去见大宁公主,临出门了,交代常青:“给我准备一套囚服……”
甚?
“两身!雍王也去!我俩去高墙里住几天……”跟褚家父子当几天狱友去!
这一起扛过枪是交情,一个分过脏也是交情吧!咱去跟他们父子分赃去!
第1553章 隋唐风云(79)三更
大宁公主没有住在宫里, 城中有一处突厥贵族的宅邸,桐桐叫人收拾出来,安置大宁公主。因还未开国,一切皆在筹备阶段。故而, 这里也就没有挂匾额。
桐桐没允许留着的官员迎接, 自然也就没有让大宁公主去迎接。来之前,也没有事先通知。
她站在大门外敲响了房门, 一老仆打开了门, 小心的朝外看。
常青低声道:“去禀报,林公来了。”
这老仆忙打开门, 而后便去禀报了。
桐桐进了大门, 慢慢的往里走着。大宁公主披着外裳急匆匆迎出来。
一出来就要见礼, 桐桐一把拦住了:“阿姊。”
大宁公主攥住桐桐的手:“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桐桐把原主的一块挂坠拿出来,这是原主留下的东西。
大宁公主从脖子上取下挂坠,这是皇室女自出生就佩戴的。
两人回到屋内, 桐桐看了看:“还习惯吗?”
“习惯!”都安排的很妥当!但是,也看出来了,这边简朴,与大隋风气截然不同。
桐桐看见织了一半的羊毛毯子, “这是?”
大宁公主忙笑道:“来大利城不短日子了, 见了羊毛线……”极其粗糙,但是这般的线却能织造毯子,毯子用处多, 家里哪里都需要。
桐桐心里点头, 其实大宁公主跟原身差着岁数。一个都出嫁了, 一个才出生。见面的次数少, 后来, 东宫就成了冷宫,说是姐妹,可真的不熟悉。
只能说,这是原身最后的亲人了。
但是这个大宁公主真的很聪明,她知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一来,看见了简朴,便处处简朴。看见了女子多忙碌营生,故而,她也亲自动手学起了手工织造。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桐桐点头:“挺好!若是阿姊闷了,想出来任事……”
大宁公主忙站起来:“你我为姐妹,但以后也该有尊卑。我始终是杨氏女,此身份多有妨碍。若有闲差,需得我处理,那我义不容辞。”
至于实职,大可不必!这身份敏感,容易生事。
与其如此,那倒是不如安分守己以度日。
跟其他宗室女比起来,自己已然是侥天之幸。有事需要,我义不容辞;无事的话,我还是简朴安生的过日子吧。
桐桐想了想就点头:“好!您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驸马……马上就回来了!昨儿接到消息,人已经过了榆林郡了。”
两人其实可说的话也不多,但桐桐还是留在这里吃了一顿饭。
饭菜一水素菜,这说明大宁公主这些年习惯了吃素。但是,在关外吃素,这其实比吃肉更贵。
不过,负责的人安排的很好。
今儿桌上一盘酱烧豆腐,一盘蛋羹,一盘木耳拌皮牙子,一盘素炖酸菜。饭是当地产的黄米饭,简单清净。
吃了饭桐桐没多留:“若有所需,便递牌子,叫我知道。”
“好!”
从大宁公主这里出来,桐桐就放下一桩事了,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该报的仇也算是报了,她的亲人也尽可能给予照顾了。这个因果,也就如此了。
回了宫,是真的打算跟四爷去高墙里住的。
四爷看着送来的囚服:“…………”我在等着大婚!你是不是忘了,咱俩现在等着大婚呢。你要办登基大典,你要开国,你有那么多事忙!
但是婚事要先于登基大典的!你算算还有多少日子。这个时候你跑去劳改所呆着,吃饱了撑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文臣好拾掇,他们怕死,各个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现在既然已经关着了,那就关着吧!再关两月,回头拎出来……你放心,你叫他们干活,他们一定会干的很漂亮的。
你现在放出来,他们在心里骂你。
多关一些日子,他们还是一样在心里骂你。
这种人,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戴德。
就像是魏征,是名臣吧,但那又怎么样呢?聪明人的宗旨是活着,活好!一生辅佐了那么多人,《贰臣录》上怎么不见他的名字?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端谁的碗吃谁的饭,就给谁好好干活!没有一次是他主动换东家的,每次更换东家都是被迫的。
一换,他立马投入新东家的事业当中,毫无保留的奉献!
人家错了吗?
史书那么厚,谁因为魏征换了六个东家指摘过魏征一句?
褚亮和褚遂良父子是一样的!他们太聪明的,给谁干都会尽责的。只要你不倒,只要你还对他们的生命有威胁,他们就会很乖的任你驱使。
对这种人……倒是真不用费那个劲!
四爷一万次后悔,就不该任由你飞!我飞的时候,总是保障你有好日子过;现在轮到你飞了,我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咱真不用这么实诚的,更不用对谁都这么实诚。
所以,他说:“我不去。”
桐桐:“……”想当年,我是多么的贤良淑德,是多么的配合你做戏。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你的贤良淑德呢?
她说:“去吧!”干嘛呀,还得哄你,“我已经叫人取了凉州皇宫的大致图纸,你给咱改造改造……”咱俩能有个私密的地方,不用由人干涉的地方。
回头咱俩该咋过日子还咋过日子,成不?
四爷:“……”这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还得拿我出去受几天罪换?
桐桐心里吐槽他:你干啥我都不扫兴,你这个人,现在真会扫兴。
四爷:“……”你心里嘀咕我你当我不知道?
他问说:“审查过了?”
“过了!本本分分,不是很打眼的父子俩。没有为恶,也没有为善,自保很有一手。”
四爷就说:“这……再详细的审核审核?”叫下面的人去查,咱不用了吧。
桐桐何尝不知道用这种人有利有弊,但是:“大才还是要有几个的。”
四爷:“……”非去不可呗!
我是糟了什么孽了,碰上你这么个人!他看了桐桐好几眼,但还是把他那一套囚服换上了,然后外面用大氅裹上:行了!走吧。
这一刻,他无比讨厌起褚亮和褚遂良来:早知如此,我就不提前提醒你了。回头只要审查过了,名单还是会到你手里的。那个时候……事已经成定局,何必受这个罪呢。
其实还好吧!
这里不是大牢,只是暂时的隔离所。当然了,作为待审查人员,住的还是地下室。地牢改造的,冬暖夏凉!
里面保持通风,用木板栅栏做格挡,彼此半透明。茅房在外面,一次一人,不能在里面聚集、交谈。
柴火啥的都不缺,里面真的暖意融融的。火堆上都有瓦罐,里面能烧热水。
吃的有食堂,早上吃干的,晚上吃稀的,吃不太饱,但绝对饿不死。
桐桐和四爷被安排到褚亮和褚遂良隔壁。这里很人性,父子兄弟是可以申请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的。
正好,有朔方的新俘虏要进来,桐桐和四爷混在其中,就这么住了进来。
四爷的头上缠着纱布,像是才受伤了一样,遮住了那一抹胭脂色。
褚亮和褚遂良干活回来,就发现隔壁多了两兄弟。
褚遂良见桐桐拿着空瓦罐,还给指了指,“去大锅里打水!”
桐桐忙致谢,拿着瓦罐去了。
管事也不知道桐桐和四爷的身份,说话也不温和:“一晚上一罐,打完水过来在这里摁手印。特殊情况另外申请。”
“好!好!好!”桐桐点头哈腰的,打了一罐子开水拎回来,放在火堆边保温。
褚遂良在火堆边练字,一手木棍,一手木板。写完之后,再用木板把细土推平,重新写。
四爷扫了一眼,见烧的柴火极粗,不适合做笔,便跟褚遂良借木棍:“敢问兄台,可有多余的?”
褚遂良抽了一根递了过去,“兄台也好书法。”
“心中烦闷,倒是写字可静心。”四爷说这话,就将木棍折断,递给桐桐一半。
于是,两人坐在干草堆上,也学着褚遂良在地上写字。
那字体……煞是飘逸开阔。
字如其人,褚遂良觉得这两人绝非奸邪之辈。他不写了,靠着栅栏蹲着,看两人写字。褚亮年纪大了,干了一天活儿是真的累了,睡了一觉起来,也不免被吸引:“好字!好字!”
必是师承大家,这是谁家子弟?
“师傅姓张,张后裔,不知二位可曾听闻。”
张后裔?
褚遂良看向父亲:不曾听过。
褚亮倒是知道:“听闻此人与唐国公交好,好似聘请此人为家中公子授业。”
“是!”四爷点头,“恩师早年确实在唐国公府邸为二公子、三公子授业!哦!而今乃是李唐秦王与雍王。恩师做过秦王与雍王的先生。”
哦!看你这一笔字,倒也不难理解唐国公为何要聘请此人去教导他的儿子了。
他心中一动就道:“二位与秦王、雍王有如此缘分,为何没有投奔李唐?”
“身在朔方,不敢有丝毫动作。”四爷一脸的惭愧,可紧跟着又说:“不过,虽有渊源,却也不是非李唐不可。您为何有此一问?”
褚亮一愣:这个后生,好生奸猾!
他忙道:“小老儿是听闻雍王与林公将缔结秦晋之好。想来,你与雍王同出一门,该能被照拂才是。”
“虽出同门,然则,我知雍王,雍王不知我。”四爷说着,就将手中的木棍放到边上,“只是在下倾慕林公,早前惜命不敢动,而今能成为林公之俘虏,只觉幸甚!”
褚亮:“……”
褚遂良:“…………”
两人能说甚?只能道:“是啊!是啊!我们父子亦有此意。”
四爷马上一脸惊喜:“既然如此,不若我等联名写折子以奏报林公,如何?”
啊?
“不愿么?”
自是愿意的!不敢说不愿意呀!
四爷马上喊人:“拿纸笔来!”说着,就看桐桐:住牢房,亏你想的出来!还做狱友,做个P!他们这不就愿意自荐效忠于你么?
回头想反悔,那就是背信弃义!他们自己选的路,爬着也得走完。
还一起分赃?呵!不!就不!不愿意受这个罪!
第1554章 隋唐风云(80)一更
结果就是, 压根就没在牢里过夜,又回来了。
常青偷偷的记录在起居注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评价,只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至于后人怎么定义雍王, 那是后人的事了。
反正回来之后, 主公倒是也没有生气。
雍王从长安带了铜锅来,铜锅加上炭火, 冻好的牛肉羊肉用雍王带来的一种刨子刨成小卷卷, 一盘一盘的生肉放在边上。
将肉放进汤锅里,一进去就变色, 熟了。
雍王竟然还带了那么些酱, 说是芝麻酱。又有香油, 韭酱,蒜末种种为作料,沾着吃。
主公今儿吃的甚好, 常青数着,主公一个人一口气吃了七盘牛肉卷,调了两次料碗。
常青心喜主公吃的好,胃口好, 但又暗暗警惕:骄奢淫逸的第一步就是吃喝玩乐。
而吃, 是排在首位的。
雍王在吃的方面这么下功夫讨主公的喜欢,那之后呢?
心里默默记下,今晚要添一笔。
谁知雍王又吩咐他的仆从:“去取楂果酱来。”
赤红色的楂果酱……常青看了看:这玩意得验毒吧。
他提议:“主公, 还有乌梅可冲泡。”乌梅腌渍后, 取一颗来, 泡在水里, 也是酸甜口感, 尤其解腻、
桐桐指了指山楂酱:“晚上了,这个能消食!”
四爷却看了常青一眼:是个好帮手!想的挺周全。
他就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主公通晓医理,楂果确实可消食。”通晓医理,我能用毒害他?谨慎是对的,多动动脑子!
常青扭脸,跟这位雍王对视:“……”点我呢!那也没用,你给是你的事,我提是我的事。
四爷:“……”桐桐挑出来的人,都是有些小脾气的!瞧瞧,还挺硌人。
桐桐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眼睛朝上翻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啥意思?常青还怪可爱,比苏培盛好多了。
苏培盛太狗腿,见人下菜碟,一点都没有自己的原则。
你看常青多好,原则性多强的!
她涮了两盘肉,单独盛出来,给用芝麻酱之类的拌了,递给常青:尝尝!尝尝!如此有个性,不带半点奴性的,我喜欢!事办的不一定对,但是态度我很喜欢。这玩意真挺香的,尝过就知道了。不是我贪嘴,真的是馋了。这一天天的,忙的呀,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再说了,这顿饭也并不抛费,花费没有更多,倒也不用总把我家这位想的那么的坏。他只是单纯的想叫我吃点顺口的。
咱不要急着下定论,多观察观察就会发现,我家这位真的很好!
你看,七盘子肉之后,他就不叫我吃肉了。
再端来的就是冻豆腐,豆腐皮,豆腐泡、面筋,木耳、干竹笋、金针菜,白菜叶子,冬葵,干蘑菇之类,都是素的。
四爷觉得这个常青在有些地方不是很有眼色,比如现在,你应该端着盘子去一边吃去,别守着了。
但是人家没有守着!
四爷就提点他:“你们主公不喜芦菔,此时你便可,不要外传!但咱自己用饭,尽量少些它。”
萝卜那东西,桐桐深恶痛绝。但她肯定没叫下面的人知道,这一路上用饭,顿顿都用萝卜熬汤,再搭配黏糊糊的黄米糕吃,她还得吃的香甜给人看,容易吗?
贴身的人得贴心,懂吗?长年累月的,她可以吃的不是很好,但最起码别把她不爱的老给她吃,行不行呀?
光是盯着些没用的,自己选人,绝不选这样的放在身边。
就常青这样的,其实可以放在朝廷里当言官:太监又怎么了?咱不兴歧视人的。
嗯!为了常青的前程嘛,咱得人尽其才嘛。
常青不知道他给记小本本的人,正在谋划着他的前程,不打算叫他碍眼。他只是很惊讶:“主公不喜芦菔。”
桐桐:“……”她把烫好的白菜叶子往嘴里塞:你看嘛!这次上来的白菜只有叶叶没有白菜帮子,懂这个意思吗?我只爱吃叶子的这一部分。
常青真的惊讶,以前给主公什么,她都吃什么的呀。
四爷看桐桐,心疼的够呛:我叫你受过这个罪?
桐桐再把冻豆腐夹了两块,她跟常青解释:“吃那个吃多了,出虚恭!”就是放屁多!放屁都是萝卜味!咱现在不是……对吧!还是要注意一点的,不能不雅嘛!
不说体统不体统的,只说体面的事!总不能上朝着呢,起身出去放个屁再进来,不像话。
爱吃不爱吃的……咱要做上面那个位置,就是在给自己戴镣铐!没有人敢给戴,可不由自主的,自己就给自己戴上了。
不爱吃的也得吃,要不然……这就是大毛病,会被无限放大的。
常青明白了:“之前我属下考虑不周,以后会注意的。”
嗯嗯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很棒了,加油。
常青:“……”我们的主公是宽厚的,仁爱的,体恤下情的!但是未来的皇夫是真的很龟毛。
四爷:“……”他挑了两盘子羊肉给涮了,然后递给常青:吃吧!吃就吃饱。
常青:“……”主公给我涮的是牛肉,因为我不是很爱吃羊肉。我吃羊肉会燥!而且总觉得有膻味。但是雍王给了,他还是接了:“谢您的赏!”
好说!好说!四爷心说,我都看出你不爱吃羊肉了,你都观察不到你家主公爱吃什么。那你就陪着吃你不爱吃的吧!
哦!对了,你好像还不吃豆皮:煮上!咱再吃一盘豆皮吧。
常青:“……”我饱了!
他把不爱吃的塞了那么些,然后放下盘子告退了。雍王又在涮羊肉和豆皮,一会子混在一块递过来,自己还得遭罪。
走了,门关上了,情境了。
桐桐看着四爷就笑:欺负他干啥?这样的优点你没看见,别老看人家缺点。
四爷白了她一眼:“放在身边的人,得叫你舒服!他得配合你的节奏,别处处迁就。你不舒服,就是他最大的失职。”
桐桐就笑:“我要是一冷淡常青,估计他得以为是你进的谗言!”
四爷被逗笑了:事实上就是亲近的人之间背后说点谁的小话,听进去了,那就是谗言了。
但是,咱就说,怕现在调位置太敏感,那就得在身边添个人。添的机灵点的,能处处照顾你的:“再则,朝廷里需要女官,你身边自然就需要女性,能照顾你的起居,也便于与女性官员沟通。
桐桐:“……”我不是昏君!但不得不说,一会子功夫,四爷长策短策都说出好几个拾掇常青的法子。
想给他升官,一脚提到朝堂去。
暂时留在身边,但是得有个人来分他的权利。
这个人要是个女性,更具有合理性!
回头常青都没法说是四爷拾掇他了!但是,自诩不是昏君的她,其实觉得四爷说的很有道理。
可选个近身女官,而今却很难。
两人前一天晚上还在说这个人选极难,却不想第二天就有一行人进了大利城。
这一行人打听大宁公主的府邸,然后递了帖子。
大宁公主接了帖子,愣了愣, “杨浩妻韦氏。”
她没有急着见,而是叫人将帖子递给宫里,问问宫里的意思。
桐桐也愣住了,杨浩的妻子韦氏?
这个杨浩是谁呢?说起来该是原身的堂兄,但不是杨广的儿子。
杨坚和独孤伽罗生了五个儿子,老大是杨勇,老二是杨广,老三是杨俊,老四叫杨秀,老五叫杨谅。
杨勇和杨广的结局都知道,老四杨秀就是那个被圈禁多年,而后在江都连同七个儿子一块被杀的笨蛋。杨谅不满杨广夺嫡,起兵造反,失败之后被囚禁到死。
只有这个老三,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他年少的时候名声很好,但是后来越发的荒诞。他的王妃崔氏,瞧不上她喜好女色,这位干了一件比较疯狂的事,给丈夫杨俊投毒,中毒之后一年多,杨俊就死了。据说是银器放到嘴里,银器都变黑的那种程度。
死了之后,崔氏也就赐死。
崔氏生的嫡子就叫杨浩,但因为杨浩的生母杀夫,子以母贵,那母亲是罪犯,朝臣就不许杨浩继承爵位,甚至于杨俊的丧事,都不许杨浩这个亲儿子主持。
他跟庶人无异!但是此人还是被宇文化及给杀了。他的妻子……是寡妇。
历史上,他的妻子进了李世民的后宫,成为了李世民的妃子。当然了,这个人出身京兆韦氏。可京兆韦氏在李世民的后宫里还有人呀,韦贵妃就是京兆韦氏,她被李世民纳进后宫的时候,就是寡妇兼罪奴的身份。
这个韦贵妃先嫁给隋朝民部尚书李子雄的儿子李珉,但是李珉参与了杨玄感的叛乱,失败后被杀了。他的妻子韦氏就籍没入宫,成了罪奴。
而后,李世民纳其韦妃,而后还给李世民生了一子一女。
在这个情况下,另外一个京兆韦氏的女子入后宫……被纳为昭容。没有生育子女。相同的是,此女也是寡妇。
这个人这次没有投奔李唐,怎么来自己这里了?
而今,女子另嫁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是贵女,几嫁都不妨碍。此女失了丈夫,隋朝便是亡了,她娘家也是关陇贵族。
说实话,李世民都能纳她,那她这背后,必然是有价值的。
这个人跑来了,干啥?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关陇的意思?
桐桐将帖子放在一边,叫人给大宁公主捎话:人暂时可以帮着安置,等等再说,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可没想到,四爷从外面查看大利城的城池回来,给桐桐推荐了一个人。
“谁?”
“杨广的一位美人,一个渔家女!孤身一人,前来投奔!她在杨广身边见过我,拦住了我……”
“就是最后把杨广的藏身之处给指出来的渔家女?”
嗯!
第1555章 隋唐风云(81)二更
桐桐没有单独见谁, 而是开辟了聚贤馆。
聚贤馆交给那个被救下来的庾立负责,凡是未曾授官的,不管男女,无论年纪, 都可以去登记。聚贤馆内有房舍, 可以免费住宿。有简单三餐,若是想为官, 那就先去登记。一般七日之内, 必安排考核。
考核不限于书面文字,若不擅长, 可有面试。
通知下达, 又专人敲锣打鼓的满城宣扬。
韦尼子暂时借住在大宁公主府, 以为很快就能见到林公,谁知道宫里只送来一纸通知,若是谋前程, 便去聚贤馆等着;若是为求存,或是其他什么事,那便是私事。
私事找大宁公主说是一样的,不必那么费事, 非得进宫一箭。
韦尼子拿着大宁公主叫送来的告示, 心里一叹:这位林公……行事颇为不同。
她该告辞了,去聚贤馆登记,接受其安排。
敢去聚贤馆的女子不多, 韦尼子坐在马车上, 也有些犹豫不决。
男子络绎不绝, 但观察半晌, 未有一女子入内。
正在她要打退堂鼓的时候, 就见一状如乞儿的女子背着个破包袱,朝聚贤馆去了。
褚遂良刚一转身,便看见这样一人。相貌看不分明,头发乱入鸡窝,沾满了枯草。穿的羊皮大衣乌七八糟,他朝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林公是女子,如实,朝廷必然有女子。
但此类女子——皆非善茬,当敬而远之。
他避开,张鱼娘便上前。神态自若,毫无自卑之态!抓着毛病,歪歪扭扭的写下她自己的名字、籍贯,履历。
庾立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人写:隋炀帝美人!
他:“……”竟然是后宫妃嫔?他再打量此女,还是看不出来哪里美了。
关于个人成就,他看见此人又写:揭发隋炀帝藏身处。
庾立:“……”弑君杀夫!狠人呐!失敬失敬!
再往下看,这人又写:被迫为司马德戡子妾。
意思就是隋炀帝死后,她这样的美人被当时的掌权者司马德戡的儿子给霸占了。
可紧随其后,她又写:诓其夜游江,趁其不备,推其入江溺死,以相救名义入水,遁走。
庾立:“……”渔家女通水性,以此技能杀人,而后脱身。这是又杀一夫!
他不由自主的又朝后退一步:狠人——您请——
张鱼娘手握成拳,藏在袖子里,被宫人带到了坤院,住进了一号房。
房舍里有暖炕,有案几,有炉火,屏风后有洗漱所需之物。案几上摆着木牌子,木牌子上有字有图。
张鱼娘挑了’洗漱‘的牌子,挂在外面的墙上。
不大功夫,就有两个婆子抬着热水来。临走指了指外面的牌子:“反过来,便无人打搅。这里男子不准入内,安心洗漱。”
张鱼娘将牌子翻过来,上面写着:勿扰!
她重新回来把门窗关死,这才去洗漱。坐在沐浴的桶里,她才真的放松下来。七日内便能见林公,要是考不过,就是作坊里做工,这里不会有人再看她貌美霸占她。
不会了!
洗漱了,换了干净的衣服。不施粉黛,长途跋涉,饥寒交迫,容色减了何止三成。对着铜镜,看着不甚惹眼的容貌。她大大方方将自己拾掇利索。
再出来,便看见隔壁住了人。该是奴仆在外面交涉,认为房舍太小了。
管事只问:“登记了几人?一人一间,此例不能破。”
里面便传来了极其威严的声音:“罢了,留一人服侍,其他人等尽皆去驿馆安置。”
张鱼娘心说:这必是贵女。
果不其然,去领饭食之时,听说此人是前隋王妃,她的婆婆赫赫大名,毒死了丈夫。还有人说,来这里的女人都是凶人,便是这个前王妃,乃是她婆婆亲自选的。
恶婆婆能选出什么贤德女子么?
能来的,都是跟杀夫有关。
“跟杀夫有关?”桐桐看着名单,她挑挑眉,“那就订日子,侯见吧。”
此次一起入宫三十八人,而女子有十一人,其中包括张鱼娘和韦尼子。
等候处,男女一处,不曾分开。座次按顺利,并无格外优待于谁。
男子里,多是俘虏。自身没多大问题,被放出来安排到聚贤馆的。
他们自身就是官员,在大隋做过儿官,又在乱世里随波逐流,侍奉豪强为主。而今多也是这样的心态,不敢不从。
包括褚亮和褚遂良父子,口口声声都是忠君,可其实呢?
只要肯干活,那就先这样吧。
褚遂良并没有认出一身女装的桐桐,应对的很得体,中规中矩,这就是守拙,没打算常干的意思。
桐桐心里笑,也没往心里去:“那你下去吧!等着旨意。”
“喏!”
看着褚遂良出来,张鱼娘紧张了,下一个就是她。
常青站在外面喊:“张鱼娘——张鱼娘——”
“在!”张玉娘站起来,往出走的时候似乎有些同手同脚。这是宫廷的前朝。是她身在宫廷,却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进了里面,大殿里安静极了。
上首坐着个圆领黑袍的威严女子,她忙见礼:“张鱼娘见过林公。”
桐桐打量这个女家女,问说:“为何千里迢迢投奔来?依而今这局势,孤身一女子,便是没有你这般容貌,也难以安全抵达,你怎么会想着冒险跑这么远呢?”
“隋炀帝死了,我以为我被放出宫,便会有好日子过。却不知道没有这个好色的男人,还有那个好色的男人。司马德戡的儿子看见了我,便将我抢去了他的府邸。我不愿从,可不从就得被扔到军中……蹂躏而死。
于是,我从了!可我恨呐,我连皇帝都敢卖,他又是谁?我骗了他,央求他去船上游江!夜里,把醉酒的人推下去,并不难。船上之人尽皆醉酒,不会有人发现再去救他。我趁机跳下去,顺流而走,逃出升天。”
张鱼娘说着,便迷茫了:“可我一女子,无家无业,除了秦楼楚馆,竟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除了卖我这具皮囊,或是依附男人,我再也活不了了。后半生怎么过?辗转于诸多男人之手,直到年老色衰?
我绝望了,投江求死。可飘荡于江面,不曾沉水,被花船所救。我躺在船舱内,听船娘子谈琵琶,所填之词正式奇女子杨青鸟。”
说着,她抬起眼来,大胆发问:“难道林公昔年比我更容易?既然不想活了,那我宁肯死在寻林公的路上。我还有些配饰,典当了坐船到长安。雍王将赴大利城与林公完婚,所带人手以辎重极多,沿途需要杂役无数。我便远远坠着。这般有活干,沿途人多,且不敢生事!这才顺利的到了大利城。”
桐桐点头,问她:“若不用你,你将何往?”
“此处,轻易无人敢轻慢女子,更无人敢骚扰霸占女子!在此地,我洗羊毛去,我学纺织去,便是去酒肆里做舞娘,亦有一碗安生饭吃。”
“可我若用你,你会什么?”
“识得些许字,写的不好!从不敢设想做女官,若是能留在您身边,为奴为婢,小女子心安。”
桐桐点了点头,看了常青一眼:“从今儿开始,她任’起居舍人‘一职。”
张鱼娘抬起头来,虽不知道起居舍人是什么官职,但还是叩首谢恩。
常青:“……”她连字都不会写,做什么起居舍人?起居舍人要记录皇帝的日常,且包括国家大事。
其实主要还是在皇帝身边,记录日常的。
找个认识字不多的人……这是不想叫人记录太过关于她的一言一行么?
但是,不得不说,张鱼娘是个极其有眼色的人,也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她马上就上任,在宫里做过美人,宫里的什么她都熟悉。
于是,她立马走马上任。
外面的风太大了,屏风的位置不对,一点都不能给主公挡风。
她指挥宫婢,趁着传人的空挡,极快的调整了屏风的位置。
常青就是出去传人的功夫,再回来屏风就换了位置了。大殿里的火盆里的火苗都不摇摆了,显然,风吹不进来了。
常青没管这个韦尼子,他注意着抢他活干的张鱼娘。就见她去了侧,碰了香炉来,悄悄的在角落里换了之前的香炉。
桐桐没朝那边看,心里却知道,张鱼娘把薄荷香换成了梅香。
天寒地冻的,熏薄荷香,确实不合适。
张鱼娘换了熏香,又捧着热汤来了。之前手边放的碗里的汤早就凉了,张鱼娘端来的是热的,里面泡着一片姜一颗红枣。
放下之后,就默默的站在边上,不言不语,降低存在感。
韦尼子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张鱼娘:此女有何特殊,这便留用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话并未停。刚才林公问,“你丈夫被杀时,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我献出嫁妆,保住了我自己的命。而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都已经救不了他了。能自保已是极限,能侥幸死里逃生,我已觉得幸运。我夫待我极好,不曾纳有二色。他生时,我与他恩爱相亲。非我不救,而是自知无法救!我若求情,我必死;我如只求苟安,我便有活着的可能。于是,我活了。而后,我葬了他!”
“可曾后悔不救他?”
“不曾!一人只一命,我也只活着一次!不管为了谁,我也不能搭上我的命。”
“包括君王吗?”
韦尼子想了想,然后点头:“为夫不曾殉,自不会为君殉。”
桐桐挠挠头,咋说了,这个韦尼子跟她想的很不一样!这个人……还挺个性的!
她这会子还反问:“林公,需肯为您殉的臣子么?”
桐桐:“……”确实不需要。
韦尼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那眼睛好似在说:那你矫情什么?!
第1556章 隋唐风云(82)三更
桐桐问了一声:“你不至于活不下去!京兆韦氏, 娘家显赫,何以无你立足之地?”
“我若回去,怕是家中又需得我去联姻。我嫁杨氏,已然为韦家嫁了一次了!不想再作为工具, 联谊一次再一次。先夫不纳二色, 是因为我的婆婆因为我的公公好色,毒死了他!先夫心中惧怕, 故而只守着我一人。再则, 他乃不得宠之人。我娘家却显赫。
不纳二色,非她爱慕我, 只愿与我白首。而是不得不做之选择!可我习惯了夫妻二人的日子。
我若再嫁, 要么联姻大家族, 配鳏夫。鳏夫者,家中姬妾子女众多,我为续弦, 不得不贤淑慈爱;要么攀高枝,难为正妻,只能为妾。若是两者摆在面前,我想, 我会选择后者。至少, 后者更尊贵。
可而今,有了林公,我便有第三种选择!我按照我的意愿活, 不依仗家族, 家族便无法要求于我。我想, 林公身为女子, 必有用女子之处!于是, 我来了。”
桐桐:“……”她看了常青一眼:“带去侧殿,给一套考题。不限时,答完便送她出宫。三日之内,必有答复。”
“喏!”
韦尼子便起身了,要走了,又停住了,指着张鱼娘:“为何她不用考?”
“她只是识字而已。”
“那林公留她……她有何特别?”
不等桐桐回答,张鱼娘自己回答:“她杀死了两任丈夫。”
韦尼子看向张鱼娘,瞬间便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常青:“……”
把这个带下去,常青又宣召了一个来,还是个女子,此人是突厥女,汉话说的半熟半不熟。她给她自己取了汉人的名字,叫做金山。
因为言语不太通,文字不认得,故而,她只登记了名字和大致的来历,其他的一概空白。
然后桐桐就见到了一位穿着艳丽突厥服侍的女子,其人面貌清秀,腰间缠着鞭子,身上衣裳的滚边全是红狐尾,这证明此女出身极贵。
进来也不见礼,只好奇的打量:“你就是林公?”
“嗯!我就是林公。”桐桐问她:“你呢?谁家?”
“我是俟立佛设的妻子,金山。”
桐桐一下子坐直了:“谁?”
“俟立佛设!”
桐桐:“……”俟立佛设是谁呢?是始毕可汗的弟弟,在始毕可汗死后,他就继位了,为处罗可汗。这人在位一年,就因为义成公主给喂了寒食散死了。
死了之后,又是弟弟继承汗位,就是颉利可汗。
而今,始毕可汗还没死,这人的丈夫还没有登上汗位!她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金山很直接:“大汗重病……”
“嗳!我的义兄呀!”
“我的丈夫跟你们大隋的义成公主滚在了一起……按照习俗,是可以继婚!可突厥大汗为何要继娶已经亡国的公主!她一心想复国,考量的从来不是突厥。”
“你考量的也不是突厥的利益。”
“我若是他的妻子,我考量的当然是突厥的利益!可继婚之后,我便不再是他的妻子,我只要考量我们部族的利益便好!林公有广袤草原,我的部族有牧马放羊之地,我为何还要留在突厥?”
桐桐:“……”抛弃丈夫的妻子!她的丈夫将要成为大汗,但是她并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于是,她便抛弃她那即将成为大汗的丈夫,带着部族一走了之,另投他人。
她再次挠头,“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了?”
“他若求娶林公的姐姐为汗妻,可;他若求娶李唐的公主,可。此二者,皆符合突厥利益!突厥得利,我的部族才能得利!是否为他的正妻,我不在意。但是他听那个大隋的义成公主的花言巧语,迟早得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一旦这个女人成正妻,她就要剥夺我部族的草场和生存之地,为大隋复国圈地。此,牺牲的是我和我部族的利益。所以,我来了!为我的部族找一个安居之所。我愿意率领我的部族,跟林公称臣。”
桐桐:“……”是啊!突厥便是多妻,但丈夫若是偏袒继婚而来的汗妻,确实会损害其他人的利益。毕竟,肉块就那么大,给这个的多了,那个就必然少了。
这不是感情的事,这是利益相关的事。
然后,这个自称金山的人做出这个决定,错了吗?好像也没有。
冷静理智,只做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人,又是突厥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桐桐就笑了:“欢迎你!具体的职务,稍后再定。”
金山很满意这个结果,要走的时候,问桐桐说:“你会用辛獠儿将军吗?”
辛獠儿是俘虏,这个人是突厥派给梁师都的!梁师都死后,他的属下着不就被俘虏了吗?而今在等着召见,而后安排职位。
金山认识辛獠儿不奇怪。
此刻,辛獠儿在外面还没进来,桐桐也没见。
她问了,桐桐就说:“还未召见,不知他如何想。你有什么想法?”
“留下他!我的帐篷里太冷了,想要请他入账。”
桐桐’咳‘的一声,不小心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她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金山哈哈大笑,里里外外都能听见:“长夜、寒冬,羊儿挤在一起才能取暖!我找个人在榻上挤一挤取暖,有何不可?求林公给他吃饱饭,如此才能强壮!我喜欢强壮的男人。”
说着,不用常青送,自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看见强壮的辛獠儿,辛獠儿看了过来,她还走过去,用马鞭柄轻轻的点着辛獠儿的胸膛:“我的帐篷里有美酒炙肉,可愿来?”
辛獠儿抓住对方手里的马鞭,往前一拽,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正想尝尝你……的美酒。”
庾立这个带队的赶紧转过头去:造孽呀!造孽!
桐桐在里面咂舌:“……”怎么说呢?这个……虽说饮食男女,但是……作风问题还是要重视的!
两情相悦,一对一,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人相好……那是人家的自由!
像是这种的……一个家里有老婆姬妾,一个男人尚在,她属于离家出走。然后这么两人钻到一个被窝,这个事情吧……它……它……它是不对的。
这个多民族的问题,各种风俗对吧……它……它……它是个大问题。
晚上了,桐桐特意问常青:“辛獠儿去了金山的帐篷?”
去了!
“住下了?”
“反正……”常青红着脸,想具体描述吧,想起主公未婚,好似说的太具体了也不太好,于是,长久的语言简短之后,回了一个:“嗯!”
桐桐扭脸看四爷:听见了吗?住下了,真钻一个被窝去了!我的乖乖呀,这个事情可太……那个什么了。
四爷打着哈欠:这种事情在突厥很常见,不是什么大事!尊重人家的民族习惯,别一惊一乍的。移风易俗是需要时间的!你想融合,就得以包容的心态包容很多匪夷所思的事。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你别较真就完了。
与其想这个,那倒是不如想想,人家的被窝冷了,你的被窝就不冷。
这么说起,他就起身。一边起身一边打哈欠:“困了,被窝冷,得提前去暖被窝。”
常青赶紧说:“雍王,您这边请。”您的卧室在隔壁。
张鱼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常青:“……”这种人留在主公的身边,竟然没被赶走!为甚这么没眼色呢?
她赶紧说:“主公,正殿卧寝已暖,您今晚还要与诸位大人议事,怕是暂时用不到卧寝……有人住着,便是您半夜入侵,床榻亦是暖的。”
您看,要不然暂时叫雍王住您这边,等您忙完了,已经半夜了,被窝暖呼呼的,您再把雍王撵走就是了。
常青直接黑脸,皱眉看张鱼娘。
桐桐’啊?‘一声,再’啊‘一声,然后起身,“不早了,莫让诸位大人久侯!常青呀,走吧!去前殿。”
前殿距离后殿只十步路。
常青赶紧跟着走了,回头警告的看了张鱼娘一眼。
张鱼娘像是没看见,对着雍王极其温和:“殿下,您随意!”想回您那边您自己离开,想留下只管留下。
说完,她退了出去,把门还得带上了。
四爷站了站,直接去后面歇着去了。
外面飘着雪花,冷的呀,坐在大殿里守着火堆,裹着皮裘都不能说全身是暖的。
君臣一起,商量大婚的事。
按理说,大唐的使臣该到了。迄今还没见到,莫要误了婚期才好。
又商量请谁谁观礼诸多事务。
当然了,婚事是最不重要的。
而今是冬天,不适合打仗。但是开春之后,李轨就该平了。这一场该怎么打,这才是主要议题。
说到了李轨,长孙世安就说了:“李轨依赖两股势力,一为河西豪强,一为粟特胡商。尤其是粟特胡商,其商团在凉州势力庞大。他们提供的财力是李轨依赖的根基。”
桐桐挑眉,长孙世安乃是世家出身,见识非一般人可比。他一开口就点在了要害问题上。
粟特胡商——这还是民族问题。
桐桐提笔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下重点,对长孙世安的第一次重要会议上的发言,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而后是王伯当、单雄信,他们作为将领,从凉州的地势地形上分析,怎么养排兵布阵。
他们说,桐桐认真听,听完记上,绝对重视的态度。
夜里雪无声,讨论声一夜不绝。
四爷一睁眼,天光大亮——雪把天照亮了!被窝很暖和,还是只他一个人——人家林公勤政,一夜未归!
第1557章 隋唐风云(83)一更
四爷搓了搓脸, 心里叹气!他知道桐桐为什么这么着急,大雪天也要连夜的议事!
她其实是个在时间上尽量追求’工作制‘的人,就是绝不超时,尽量避免加班。战时是没办法, 这个仗打完了, 一定会进行足够休整和补贴的人。
冬天无法作战,’天时‘这一点就不满足。
她有一个漫长的冬季慢慢来, 可她却连夜议事。
为甚?
因为处理李轨的事的前提, 是必须有一个固定的良好的民族政策。因为李轨占据地理优势,战争能打胜, 可怎么能叫仗打起来轻松呢?
瓦解内部!
粟特商团是粟特人, 是胡人。
而凉州不仅是胡人, 它原本是突厥曷娑那可汗的弟弟达度阙设部落所在,他自己自称可汗,而后降李轨。
也就是说, 凉州还有突厥人。
自古以来,凉州就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他们慢慢形成新的部族,但这个性质一直都未改变。从来都只有哪个民族占了多少,其他的少数部族都无法详细统计。
它是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 有好的民族政策先行, 就能更好的瓦解这个地方。
从公事上来说,这个事很紧,攻心为上策, 而后才是用兵。
这是她这么着急的其中一个原因。
另外, 还有一个更隐晦的原因, 那便是:统治的地方是少数族裔区, 那么, 得尊重对方的习俗,女子为帝,这是可以的!那么反推,丈夫呢?
不能因为给与妻子权利,反而禁止丈夫参与事务。若是如此,那谁也不会向你称臣的。
也就是说,桐桐必须在婚前,给皇夫争取权利。
这件事不能自己来,只能她自己提出来。在婚后就提出来,这会触动臣子敏感的神经。在婚前,在没有建立男女关系之前,提出这个问题,这是理智的!是从公事的方面考量,而非私情。
将这件事包裹在那么多大事里,才不突兀,不叫臣下有应激反应。
这件事必须在婚前就处理,这是降低敏感度的时间段。
是的!桐桐正在斟酌,这个话该怎么往出说。
她看着外面已经放出亮光,直到话到了这个份上,到了不提不行的程度了。
于是,她就提出来了:“婚期当前,民族政策又紧迫,那么敢问,皇夫当如何自处。”说着,就看向在坐的诸位:“这是回避不了的问题,也是没办法含糊的问题。我知道诸位担心什么,可便是要约束他,约束我,约束我们,可这个框框得先给我们划好。若不然,这影响的不仅是我的私生活,更有可能是咱们之间的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这是不可以的。你看着他这里不顺眼,换个人又看着他那里不顺眼,都以自己心里的标准去衡量,那这个皇夫……就算是四爷,他也会无所适从的。
皇夫是身份,就是帝王的丈夫。
但他只能作为皇帝的丈夫么?如果是这样,那这跟咱将来施行的民族政策是否相违背?
女子能理事当家,代价是取消男人的资格?开玩笑呢。
不能总把我套在男性帝王的壳子里,这是不对的吧。
其一,男性会反的,你们都是男性,你家娘子要出来当家,你们回家呆着去,你们乐意吗?
其二,咱不能在政策上自相矛盾,站在中原王朝的立场上,其他的部族皆是少数族裔。可而今得更换立场了,咱们站在少数族裔的地盘上,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得他们跟咱们走,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也得做出妥协。而今,咱们才是少数,他们是大多数。是他们多而杂,才给了咱们机会。
但咱们要是处处与对方拧巴,交融不到一起,那他们就有了统一战线的基础,咱们作为少数的人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这一点,必须重视。咱也必须把思维方式换过来。
哪怕只是定下大方向呢,咱今儿必须表态,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桐桐一句不提私人的感情问题,句句都是从大方向上考虑,掰开揉碎说这个道理:“……这个问题,我回避不了,大家都回避不了!有问题就解决,这不是咱们默契的避而不谈就不存在的问题。”
然后大家沉默了,没有谁急于说话。
林药郎咳嗽了一声,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他见众人都看过来,这才说:“我觉得主公说的对!皇夫皇夫,那便是帝王的丈夫。首先,我觉得,给权利之前,得想好,哪些事是皇夫绝对不能干的。”
嗯!这个有理!先看怎么约束。
桐桐朝后一靠,心里一松。交代过林药郎一些话,但是怎么能说的叫大家更容易接受,这就得看老江湖的。
他这个先提约束,就比较高明了。
林药郎说:“不管何种情况,皇夫不能僭越帝位。”
嗯!
“皇夫只是女帝的丈夫,夫妻既然可以和离,那女帝与皇夫自然也可以和离。”换言之,他做的不好,有僭越之嫌,离了便是!
这玩意可不是终身制的!女帝会不会在婚内有别的情儿,咱不知道!但从主公的品行上来,她不会纳男妃,养男宠。她更崇尚一夫一妻!和则过,不和则离。
只要女帝有权离婚,皇夫就是’暂时‘的,随时能被替换的。
话到这个这个份上,周法尚才说了一句:“帝王的另一半,不许染指军权。”
桐桐:“……”行!只要肯说话就好!
一个开口了,其他人才跟着开口。比如,皇夫哪些罪是死罪。
意图谋害帝王,搁谁也是死罪。
私下以任何形式的男女问题,尽皆死罪!不仅本身死罪,他偷养的女人,女人所生的孩子,以及女人的家族,全是死罪。
权利被谈到,但先罗列了十八条必死的情况。
桐桐没反驳,咱心里知道,四爷又不会犯!不过从长远来说,这又是另外一种好事!因为从他们的心理上来说,不排斥继位之君继续是女性!
因为他们处处在维护的都是女性地位在特殊身份情况下,在婚姻中如何不受伤害不受掣肘。
她面目平和,甚至于常不常的目露赞赏。这叫在坐的心理就更安心了,觉得她真的没有在用私情去考虑皇夫的问题。
给了层层限制,而后才说权利。
皇夫有宗室亲王的待遇,有参政议政之权,这是大方向上的。可细碎的就多了,争执也很多。就像是面君行半礼还是行全礼,礼服的样式,用多少纹样,带多少珠子,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争执不下。
桐桐的肚子饿了,看了守了一晚上的张鱼娘。
张鱼娘默默的退出去,紧跟着就有宫婢把早就准备好的吃的一份一份的端进来,而后又默默的退下去。
看着案几上的吃食里有鸡子,庾质这老头儿想起个重要的问题:“子嗣传承!若夫妻婚后十年内不能生育子嗣,必休皇夫。”
中医不是不能把出男性的生殖障碍,但这并不绝对!就像是男性少精弱精,也是有一定概率让女性怀孕的。
再有,民间的大夫嘛,一是水平有限,二是……诊断女性的问题,大家觉得理所当然。可一旦说男性的问题,这有损男性尊严。
男性宁肯相信是祖上不积德,是他自己命里无子,是他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有报应,也不会坦然接受他不能生育的。
所以,哪个养家糊口的大夫说人家男人生不了孩子?这不等于结仇吗?
没良心的大夫会给女方开很多药,有良心的会说都没毛病,子女看缘分。
但女帝牵扯到生育的问题,这意味着传承,这事很要紧。
桐桐:“…………”她先看林药郎:“……这一年,你那边怎么样?”
众人都不解,都挺忙的,也不知道林药郎时在时不在的,到底在干什么。
林药郎要起身,桐桐的手往下压了压,“坐!坐!这么长时间的议事,要都站着,早累死人了。说,就坐下说。”
林药郎这才解释:“咱们的牧场,不仅幼崽的出生数是其他部落牧场幼崽出生数的两倍多,死亡数目上来说,出生一百只幼崽,一到二只死亡,是极限了。”
这个都有所耳闻,羊群牛群,被服的供应替换速度,就足以看出这一点来。
这也是大家对于关外建国更有信心的一个重要原因。
林药郎就又说,“人与兽不同,但人与兽又是相同的。在保胎育胎上,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这两年,便寻孕妇,凡是生产艰难者,服用保育丸的产妇,尽皆母子平安。”
众人心理又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想着意味着什么,而是先想到:生育风险!
女帝不生,传承会出大问题。
女帝若生,生育风险亦是大问题。
林药郎这么说,就是先给大家一个安心丸:生育风险几乎可以规避。只要不是忧心谋害,咱可以保证主公生育的安全。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若是女帝跟一位皇夫十年都不生,那就换一位皇夫,若还是十年不生,这就得考虑过继的问题了。
桐桐:“……”看吧!好麻烦的!
问题连着问题,一个头两个大。
她捂了捂腮帮子,这么一会子牙龈肿起来了:上火!
张鱼娘看着主公不时的含一口凉了的水,便默默的退出去,泡了黄连端了进去:祛火的!
桐桐看看那黄连汤子,低声问说:“雪还下吗?”
下!挺大的。
“给诸位大人安排住宿,先安置吧!都困了!”也叫我缓缓!
四爷站在后殿门口,将前殿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难吧!都难!你通宵达旦,李世民也常不常这么通宵达旦。
天下这个担子要是给责任心强的人,真的会把人给累死的!
第1558章 隋唐风云(84)二更
一觉睡下, 却只将将睡够了三个时辰。
早上睡下,刚过午间便醒来了。这会子天阴沉,外面的风打着呼哨,大雪片子飘着。这老皇宫只是简单的修缮过, 还是一样四处漏风。挂着帐子能挡一些风, 但看那帐子摆动的幅度就知道了,还是有风进来了。
四爷安排着, 用屏风给围起来, 围了两圈,错开位置, 把床榻围在里面, 几乎能做到风吹不到里面去。
这半天睡的, 没有冻鼻子。
桐桐打着哈欠,翻身坐起来。拉着披风裹着。披散着头发,迷蒙着双眼, 还像是没清醒过来。
呼吸声一变,就知道起来没起来。四爷倒了温水端进去,桐桐接了喝了。喝完了就往人怀里钻:“我没睡够。”
屏风挡着,外面的人看不进去。
四爷一下一下的给顺头发, “雪太大了, 什么都敢不了,雪过小腿了,什么都干不了。我在城里转过, 能应对大雪天。”
嗯!盖房子的好处就突显出来了。有些人为了省钱, 天暖的时候住帐篷。但冬天太难熬了, 都住进了公房。一家人可以住, 一个人也可以住。有大通铺, 可以住。
便是身无分文者,也有收容。但代价就是,这么冷的天,得帮着在内部干点活。
人有安置,牲口的安置也很好!因为地域的特点,而今当地的牲口都具有耐严寒的特点,羊可以耐寒在零下二十度左右,牛的耐寒在二十五度左右。马是最耐寒的,可在零下四十度左右。
一般牛羊都是给挖半地穴安置牲口,过冬的!上面盖着草席子毡毯。大雪的话当然得及时清理,但绝不会大面积受灾。
而寒冬并没有停了活,羊毛在旺季收获,清洗晾晒烘干之后,主要集中在寒冬的时节,在室内完成更精细的制作。
也就是说,在寒冬里,男人的伺候牲口,除了喂草料,还得尽量的给喂温水。这是不能清闲的。女人呢,手里的活就没闲。
只要有活干,有收入,人心是稳当的。而且,羊皮牛皮,皮革制品,这都是需要力气的。男工占比更大!
而今,多是以家庭作坊的模式,做好了送到固定的点。收购之后,当天换的都是钱或是别的物资。
“我刚站在高处看了,城里的路面积雪还是有人清理。”各家都清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出门做出来的东西能当天被收购走,换成物资更踏实。
因着利益驱使,压根就不用组织,每个人都在清扫门前雪,于是,城中秩序井然。
桐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煤炭!”露天煤炭得开采。
煤炭的使用那可早了,早在东汉的时候,冶炼都开始用煤饼了。这种煤饼就是煤炭和黄土混合到一起的。
魏晋《水经注》赏对于煤炭的使用也有详细的记载。
到了唐朝的时候,R本的僧人来大唐学习,他写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就记载了,说山西是’遍地有石炭,远近诸州尽来取烧,料理饭食,极有火势!‘。
反正,大隋的皇宫里用炭是常见的!温酒、烤肉,都用的是炭。
关外……肯定是有炭的!要不然他们的冶铁技术跟不上,这得叫人打听打听。
记载上好像有过,说是天山晚上有火光,白天冒烟,人们开采岩炭,冶炼这个山的铁,可以供应西域三十六国使用。
四爷:“……”咱脑子歇一歇,“熬了粥,吃吗?”
吃!
“那就起来,洗漱,吃饭。”
桐桐吃的不多了,小米粥一小碗,就了一个咸鸡蛋,就不吃了。
四爷:“……”这是心里有事,“孩子的事?”
“按理说,三代内妨碍很大,之后出现特殊情况的概率会很小很小……”可再小也是有这个概率的。只能说,不太妨碍,但不能说完全没问题。
她当时其实真没想到走到这一步,她当时想着,当李家的媳妇,帮助李世民平天下。而后在王府里……像是自己和四爷这样的,生不生孩子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以自己的功劳,便是不生,谁能把自己怎么着?
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一步了。
其实,从内心来说,咱知道,继承这个东西不是非血亲才能传承。可若是没有亲生子女,走的就是推举的路子。
可草原民族从来就不缺部落推举的方式,忽里台大会不就是部落首领推举可汗。结果呢?效果好么?
历史的结果摆在那里!
正确的理论放到错误的年代,那是一场灾难。
四爷看桐桐:“一直得小心,随时关注胎儿发育,发现异常立刻终止妊娠……”是这个意思吗?
嗯!
四爷:“……”但也不能偷摸抱养孩子!这玩意更不靠谱。
抱养孩子……其实风险挺大的!有那种抱养的孩子知恩图报,很出息的!养家很普通,但这个孩子在这种环境里,还能长的不差。也有那种养家很好,但抱养来的孩子各种缺点,教都教不过来的。
人的天赋这个东西,其实只跟遗传有关。
四爷声音低低的:“……后世的科学验证过的,法律也只禁三代内,那就是说,从概率上来说,三代之外,出问题的概率低到国家认为可以……”虽说孕期多种检查避免不了,但是,你自己能诊断,能处置,就是能规避风险。
当然了,要是倒霉上来了,必是要受罪的!
但这个问题,到现在无解!在大唐,咱俩有个王府,不生没事!现在这……孩子不是自己的,是这个王朝的。
他只能安慰:“得相信你自己的运气!”我的运气可能不太好,但你的运气……极好!或者说不是运气:“你积攒的福德厚,就凭今天这样的天,外面没再冻死人,这个功德就能庇护小概率事件远离你。”
桐桐:“……”
四爷:“……”那咋弄?我也替不了你呀。你当初要关外建国,就该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桐桐重新拿起筷子,得好好吃饭,得好好调理身体,“你也一样,从今天开始按时服药。”
行!配合。
“李唐皇室有遗传病。”
嗯!
“你可能要受点罪。”
啊?
“泡汤药,我得给你过大穴……”
四爷:“……”那玩意可疼了。
桐桐看他:你以为我为啥吃不下去,我是真的有点不忍心对你下手。
“你自己呢?”
桐桐叹气:“……”
四爷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还得对她自己下狠手。
不管想吃不想吃,桐桐都硬塞了一碗饭。然后给开方子,叫取药。
这得大锅熬煮,得泡。
先从她自己开始!
汤药倒入木桶里,桐桐不叫四爷进去。她一脚踏进去,把全身都埋在汤药里。汤药霸道,毛孔打开,细细密密的疼痛在身上蔓延。
这种感觉很陌生!
桐桐:“……”应该没对自己下过这个手,这是第一次。
自身的身体达到最理想的状况,至少得抗造。万一出现意外,咱得耗得起。关键是……怀孕不能耽搁大事,生产之后难以休息好。
其实上战场,这种只是累,休息好了就成了。
但是生孩子……好像只是生了个孩子,其实不然!生完孩子那种虚,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的。
但是,她而今这个身份,生完孩子也不能露出疲态。说要打仗,这骑马就得走。
我要不好好调养,寿数肯定会受影响的。
为了健康长寿的活着,付出点代价是值得的。
她泡完,给四爷的熬制好了。
四爷叫玄奴拿了软木,塞到嘴里咬着。然后一泡进去——我的天呐!
这个罪受的呀!
反正四爷泡完,直接进被窝了。啥话都没说,跟半晕厥了一样。
但是第二天一早,喝了一壶温水,上了一趟厕所之后,神清气爽,身体轻盈。连胃口都好了起来。整个人的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说话也不只温润了,好似气息在更绵长,中气足了。
除了受罪了一点,好似也没有哪里不好。
他问玄奴:“林公呢?”
“议事殿。”
“今天议什么,听说了吗?”
路过的时候偶尔听了两句:“该是登基之事,龙袍已备好,只是礼仪……尚在争执。”
四爷起身,最磨人的反而是这些小事。
玄奴又说:“有人一直在宣扬牛羊羔繁殖、保胎育子……而今,大利城的大小部族已有三十余……”
四爷’嗯‘了一声,这应该林药郎做的。
“今儿得了消息,西域诸国正有人赶来,因大雪,未必能赶上大婚。”
“飞鸽?”
“嗯!”
四爷:“……”他赶紧交代,“把你的信鸽收好,别放了!”小心给你射下来。这是第一次,暗卫怕是得请示。可要是再放消息出去,那大概说了,你那些鸽子想炖汤都难。
结果正说着呢,赤奴来报:“王爷,常青来了。”
四爷看了玄奴一眼:“这宫里别说飞鸽子了,便是飞只麻雀,人家也知道这些麻雀的窝在哪!”那都是带着户口的麻雀。
玄奴:“……”这个常青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请进来吧!”
常青便进来了,脸上带着小意:“雍王爷,若有信件往来,奴可代劳!宫中禁止私下与外通!”
四爷坐下就写了一封信,然后装在信封里:“好!你稍微等等。”
常青笑着退下去了,这事得放在明处提醒。别以为背后能搞小动作。
桐桐一回来,四爷就把信给桐桐:“给长安的信,你帮着发出去吧。”
啊?
桐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然后:“……”她把信看了,然后给常青,“发吧!”
常青应了一声出去了。
桐桐低声问四爷:“鸽子就算了。”
知道!回头咱养一窝子雕!
第1559章 隋唐风云(85)三更
婚期到底是到了。
唐使在婚前赶来的, 宗室李孝恭,李智云。
李孝恭乃是李渊的堂侄,李智云是五皇子。
另外还有裴寂,这乃是李渊信重的大臣, 乃是晋阳起兵的策划者之一。
另一个叫武士彟, 没错,就是武则天的父亲。这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李唐’太原元谋功臣‘一共十七人, 武士彟就是其中之一!
元谋功臣,就是最初支持李渊起事的人!他们是李渊起兵之时, 第一批提供了钱财和物资的人。
这十七个人里, 一半都上了凌烟阁, 那可是供奉功臣的地方。
武士彟的功劳可能没那么大,但是,最初的支持这一点很重要。
桐桐见了远道而来的人, 设宴款待。
别看来的有李智云,有李孝恭,但真正为首的,还是裴寂。
裴寂没见过这位林公, 一进大殿, 抬头便看到一身黑袍,身披黑氅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貌美,然则过于威严庄重, 叫人不敢直视。
他忙见礼:“唐臣裴寂见过林公。”
“请起。”
桐桐问候李渊, 问候窦皇后, 将李家上下都问候了一遍。但并未多留!设宴也不过是叫臣下招待, 她并未出息。
裴寂回馆舍, 不免叹气:“文臣武将,女官在列,已然颇有气象了。”
李智云就说:“这也未免太过于冷淡了些。”
李孝恭看了李智云一眼,就跟裴寂说:“可要请见三郎。”
不用请见,四爷出宫了,来馆舍一见。
李智云忙道:“三兄,您在这边可好?若是待你不善,此次便带你回长安。”
四爷皱眉:“父皇怎派了你来?”
“太子正忙,二兄正与王世充交战,本欲叫四兄来!然四嫂突的病了,四兄便不能成行!那便只有弟弟来了。”
四爷便看向裴寂和李孝恭连同武士彟:“五郎年幼,嘴里不藏事,借一步说话。”
李孝恭再看了五郎一眼:朝廷与谁战,此话怎能随意说出口?
他忙道:“里面请。”
然后李智云被关在了外面,李孝恭安排了侍卫,绝对不许旁人靠近。
进了里面,四爷就皱眉:“敢问,既知林公欲立国,父皇为何不发国书来,以示建交诚意?登基之日,便是立国之日。立国之日,大唐使臣献国书以请建交,方显亲密。而今寒冬,道路难行,再遣使臣来,可赶的上。”
裴寂:“……”这个……“秦王倒是写了折子,太子殿下则以为,此事不急!毕竟,您为子,林公为媳,此乃人伦之礼。”
“欲林公称臣乎?”
裴寂:“……”
四爷叹气:“父皇采纳太子建议,未曾采纳秦王建议?”
“是!”裴寂跟着叹气,“可此事已然如此……”他又小声问:“林公不欲称臣乎?”
四爷:“…………”这是要试一试桐桐的软硬么?
他沉默了一会子,然后起身,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往出走。
既然你们要试,就试试呗。你们在打仗,开年之后,这边也要打仗。之后有的时间掰手腕子。李建成呀……以人伦长幼压李世民就完了,这次还想要以这个为由压桐桐一头,想什么呢?
李孝恭忙追出去:“三郎,此事……”
四爷没停,出去直接上了马车,只隔着帘子跟李孝恭说:“后日大婚,林桐便是我妻!我妻为我生儿育女,给我在李唐的尊荣……”
亲王待遇,参政议政,不都一样吗?大差不差,差别不大。搁在哪里,僭越帝位,谋害君王都是死罪。这算是很大的约束么?也没有吧!
我实际上并没有失去什么,还得了一个了不得的妻子。
这个妻子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谁赐给我的。
“我的妻子能给我这么多!那你回去帮我问太子殿下,他能给我这个兄弟什么?我为雍王,那是因着我是父皇的儿子,因为我为李唐建立了功勋。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弟弟,这个王爵不是他赐给我的!
以后,我的妻子会把她打下的江山给我的儿女继承,而我的大哥,他能给我的子女什么?天下吗?”
李孝恭:“……”
“这些话,不仅要去问太子殿下,也得问问父皇。问问父皇,他能给我的子女什么,李唐能给我,给我子女什么。既然谈的是利益,我以利益相问,想来也不算冒犯。既要得利,又不愿意付出,拿情分换利益……便是我肯!林公肯么?”
说完,四爷便说玄奴:“回宫。”
“喏!”
马车辚辚,压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而后便走远了。
李孝恭:“……”三郎此话,好似也有理。秦王建议是极好的,他认为该派遣更大的大唐使团,像是四郎、五郎、柴绍皆该来一趟。再带上贺礼,先以男方家人的身份参加婚礼!而后再以使臣的身份参加开国登基大殿。
此时,李唐作为和亲一方,需得第一个战出来,与之建交,缔结友好之盟。
结果太子建成不同意,认为成亲之后,林公便是媳,这天然的便是父子之国。得林公上折子,请李唐给封号,这才是正礼。
陛下驳回了赐给对方封号的事,但却也采纳了太子的部分建议。
于是,事情就这样了。
林公不假辞色,三郎把话说明了:我的子女有天下可继承,而你李唐能给我什么?
李孝恭:“……”他心里叹气:若是李唐必胜林公,那这态度其实没什么;可若李唐无必胜林公的把握,其实秦王是对的!
四爷气的就是这个:这甚至都不是谁能胜谁的问题!李世民也不是想着未必能赢桐桐!这件事得从大的方面看,那就是天下初定,休养生息胜过一切。不要再起争执,能和平的时候,谁都别挑事!
两方有和的基础,那就拿出诚意来!这与两边的百姓、将士都是好的!
让天下归于太平,让数百年的政权更迭之战告一段落,求一个长久的太平!
但显然,李建成不是这么想的,李渊也不是这么想的!
而这个矛盾……别说李世民了,就是自己都觉得无法调和!
一肚子气回来,张鱼娘请了,“主公请您过去一趟。”
伺候的人都在外面,四爷自己进去。就见桐桐在里面换大婚的礼服:“好看吗?好看吗?”
她的礼服很特别,宽袍广袖但少了些柔美。
不用任何东西遮面,束发用冠不用簪。
四爷来回看了看,“好看!”这是只自己在,她的表情很柔。这要是有外人,配上那一脸的肃穆……其实谁都不会说她好看的。
但桐桐单方面觉得她是漂亮的,感觉美美的。
然后拿四爷的婚服叫试,样式更简洁一些,一点也不累赘!其实比他自己的衣服更刚硬一些,更能凸显他硬朗的气质。
四爷低头看她一会子给自己整理腰带,一会子整理袖子,其实一拿出来,他就看出来,这事她亲手做的。
准备了不短的时间了,肯定是半夜偷偷起来,背着人做的。
还有放在一边的鞋,一看就是出自她之手。
整理好了,桐桐叫他坐过去:“试鞋。”
可脱了脚上的鞋,桐桐看见了脚上的袜子:“棉袜不合脚?”
什么棉袜?
“在你那边的柜子底下压着呢,打开衣柜就能看见。”
四爷朝外看了一眼:“下面的人看见了,没敢给我穿来历不明的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不由的笑:这些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有眼色,但却总是不往骨头里看!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嘛!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成了两口子了,大家总会往深的看的。
婚期就这么到了!
这个婚礼应该是最特别的!
没有父母在场,一对远在天边,一对阴阳相隔。
没有亲戚贺喜,一边的亲戚无旨不能来,一边的亲戚几乎死绝了。
没有朋友恭贺,一人没机会交朋友,一个交不到朋友。
所有来参加婚宴的人,都怀着各种的心思。但桐桐敢保证,没有一个人心里存着全心全意纯粹的祝福的。
于是,这婚礼只能是隆重的、庄严的、肃穆的,也是十分简朴的。
不是李三郎娶亲,也不是林公招夫,就是一对男女结为夫妻。
拜上位拜天地,对南边拜高堂,而后夫妻对拜。
无数打量的视线盯着他们,而今的婚礼都讲究个’男红女绿‘,但地位高的女子也不用着绿,一样的大红之色。
两人站在一起,女子锐利,男子沉稳。两人一个向出鞘的剑,一个向无言的盾。
好些人第一次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林公身边多是男臣,不乏年轻俊俏者,可却无一如李三郎一般,站在主公身边,竟是那般厚重。
外面闹酒声不大,后殿却红烛摇曳。
洗漱的手送进来,四爷先去洗。再换了水,桐桐才去洗。
四爷靠在榻上,打了打哈欠,这一成婚,很多事再插手就名正言顺了。正琢磨着呢,便见帘子一掀,一娇俏的美人走了进来。
这美人乌发松松的挽着,只簪着一根桃木簪。身着大红的肚兜,肚兜上绣着并蒂牡丹。下面是一件大红的薄裙!外面披着一件轻盈的红纱,可见娇嫩雪白的皮肤,那圆润的臂膀肩头,走动间露出的修长笔直的双腿。
还有那赤脚踩在大红的地毯上,轻轻走动间,脚腕上的金铃铛一步一响。
四爷扫了一眼边上放着的古琴:哦!怪不得呢,好好的放一把琴。
他抬手轻轻的拨动琴弦,美人便翩然起舞,而后美人肩上的红纱便飞了起来,被挤进寝宫的风吹的不停的舞动摇曳着……
第1560章 隋唐风云(86)一更
新婚……什么时辰起合适?
桐桐提着心劲儿, 一定得按时起床。只要不下雪,演武场就正常训练。她从而间断过。连例假来了,也从来都是该干嘛就干嘛,这一新婚, 早上便起不来了?
不像话吧!
谁不盯着自己, 看自己能不能早起,会不会受大婚影响。
所以, 桐桐有些不舒服, 但还是得起床。这种不舒服,是初经人事的那种不舒服。这不是说痛经来了, 一阵下去, 一碗药下去, 就能缓解的。
这种不舒服是一种叫人尴尬的不舒服,但感知真的不是太舒服。
桐桐迷迷糊糊的起床,起床就拉了毯子往身上一裹, 打算去洗漱。
四爷:“……”他翻身,躺着看:“再躺一会儿?”
“再不收拾,就迟了,上上下下都会笑话我。”
四爷:“……”你这么早就起床, 一切如常, 也会有人笑话我的。他任命的跟着起床,从今天起,他也得按照她的作息走。
咱就说, 我上朝的时候, 你可以不起来赖床;而今轮到你上朝了, 我要是赖着不起来, 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桐桐半闭着眼睛洗脸, 跟四爷说:“等平定了,慢慢步入正轨了,咱就每天四个时辰的睡眠,且得带午休时间。”要不然真遭不住。
行!听你的!年轻嘛,其实精力是极其旺盛的。
温凉的水往脸上一拍,瞬间清醒。
桐桐随意的把自己收拾好,而后赶紧把昨晚乱七八糟的衣物收拾了,锁到柜子里。这个东西暂时不想叫谁看见。
四爷就看着她在那里手脚麻利的拾掇,不由的失笑。
他把自己拾掇好,取了软剑,这就能出门了。
新婚燕尔,换了大红的劲装。
演武场上还是老样子,跟往常并无不同。除了主公换了醒目喜庆的衣裳,就是多了一位雍王。
雍王舞剑,观赏价值极高,这玩意该是强身健体所用,杀敌如何……倒是无人领教过。
来整看了费青奴一眼,给他使眼色:试试去!看看几分花架子。
然后费青奴就喊:“雍王殿下,可对练否?”
四爷:“……”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边上的人都起哄,有喊主公的:“当日主公可说了,要打擂择婿,雍王未曾打擂,我等不服。”
“不服——”
“不服——”
“不服——”
……
桐桐就笑,“比试?”说着,看四爷:肯定视线准备了,来吧!
四爷就笑:“我自幼体弱,少有出门。错过了习武的年岁!刚猛之力,在下甘拜下风。不过是骑射之道,倒也能勉力一试。”
要比骑马射箭?“好!”
那便比一比骑马射箭。
桐桐还喊王伯当和单雄信以及那些瓦岗人:“何妨一试身手?”
王伯当乃神射,他朗声一笑:“那便校场切磋。”
单雄信更是牵了马:“某先来!”
“好——好——好——”
来护儿和周法尚站在高处去看,这俩年岁大些,这想看看这位李三郎的斤两。
今儿上场者,无不是百发百中之将领。只能在速度上分高下。
单雄心和王伯当真真是猛将,无有不服。
等到李三郎了,便见他的仆从抱着匣子来。那匣子打开,李三郎从中取出一个造型从未见过的弓弩,而后翻身上马。
马乃是主公所选野马马王,便是不是千里驹,也不遑多让。
马快,箭簇也快。
一道闪电过去,八箭连射,箭簇轻巧只有半尺长,箭箭正中靶心。
在人未反应过来时,连人带马已经从东到西,过去了。
这个太快了……连射!便是动作再快的将领,中间也有个换箭的过程,更有力量的消耗。每拉一次弓,耗费极大。
若是力气稍弱,前三五箭都中,后面便难免后劲不足。
但李三郎手中力气对力气的要求紧紧是能持弓,对技巧的要求是只要瞄准。
这是什么弓弩?军中重弩不是这个样子!李唐已经有此利器了?
这哪里是较量?分明就是震慑。
四爷便笑了:“我自幼身子不好,家父对我要求甚少!只要活着就好!不敢叫习武,读书又怕劳动精神,便是爱读什么便是什么。故而,所学甚杂。出长安之前,便猜到我这一路走来,不得太平。多病之人最惜命,不怕诸位,我准备最全的就是如何能安全到大利,如何保住这条命。
想叫我死的人多了,不仅王世充,不仅窦建德,便是长安城之人,亦不是人人盼着我活。故而,如何锻造……此乃机密!此物精密,而今尚难量产。此弓弩乃是近些日子命能工巧匠锻造,图纸尚需修改。”
他将手中利器交给来护儿:“大帅试试,我觉得此物还是纤巧一些,若遇重甲难以射透。可将士自身所能携带的具体重量是多少,我却拿不准!故而,需得实验。便是要装备,亦需时间。更需要甄选出能力气箭术优于常人之人。每军配备三百,有奇效。”
来护儿接到手里,便看向主公。
桐桐朝他点点头,“去试试!”说着就大喊,“她乃我夫,本为自保所创。迄今为止,世间只这一套。”
所以,别怕,别慌!李唐还没有此物。
桐桐笑道:“莫怕被谁偷去了!此物拆了便组装不起来。”
四爷紧跟着便道:“诸位有所不知,昔年你们主公年幼,自冷宫出,得高人赠书,一为岐黄之术,一为强身健体之法,还有一书,乃是鬼谷子遗作!
我们初相遇,我助她脱险,她赠书酬谢。钻研数年,这才略有所得。便是有所得,我岂能用从此书中所习之术,锻造伤她之利器!故而,此物除自保之外,自然只能唯她所用!”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面面相觑:此人之人能信么?
之前传言……李三郎是一什么样的人呢?反正不是君子。
可现在呢?与朋友交,守信!不为私利而动,有义!
一个守信有义气的人,这怎么能不是君子呢?
下层将领倒是想的少,只知道有连射轻弩,十分厉害!人家从主公这里得了书,学了本事,但是除了自保的时候秘密锻造了袖弩防身之后,也就是来了之后才锻造了军中能用的,还需要完善的利器。
他没有帮助李唐更迭武器,可跟主公成亲之后,对主公却毫无保留。
人家不是对父兄有隐瞒,而是守着做朋友的信义呀!
何错之有呢?若是以此攻讦此人物孝悌之心,是否不公允呢?
于是,一片叫’好‘之声。
所以,切磋吗?别别别!谁也别伤他。他会革新武器,他会锻造之术,这样的伤一根汗毛都是损失呀!
“好——好——好——”
“威武——威武——威武——”
……
来整跟费青奴对视一眼,这李三郎是真的有本事,主公选此人倒是没有选错。只这个能耐……就值当!
主公要是精通此术,早就拿出来了。她擅岐黄、功夫兵法尽皆难得。不知道是没有来得及学还是尚未学精。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学进去,学的不错。主公怕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除了跟李唐联姻的种种好处之外,这桩婚姻能成,怕是主公就是看中此人这方面的能耐了。
猛将也需得利器呀!
终于在除了口舌之外,看到了此人的其他本事了——善!
于是,他们也热切了起来,费青奴甚至主动提出:“王爷,臣陪您练剑。”
“好!”
其他人则围着桐桐试这新式武器,在探讨这个武器的优劣。
费青奴跟四爷对练,倒是有些经验,此人看似轻飘飘的,但是却十分灵活。他想仗着长剑杀人有些难,可要是跟这么跟他短兵相接,想要杀他好似也不容易。这人的步伐有些奇特,总是能躲过攻击。
这就:“…………”以幼年不习武,身体病弱来看,他能做到而今这样,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常青没言语,却在早起演武结束之后,趁着四爷去洗漱更衣的空挡,低声道:“主公,是否要传消息,多留意长安的武器更迭……”
咱也别雍王说什么咱们信什么,小心没大错。
桐桐:“……”此时,常青没有错!她’嗯‘了一声,肯定了常青。
她也在考量,搜集消息的特务部门,需得有个独立的衙门。常青可以站在人前,他负责的不仅是皇室的安全,更有国家的安全。他的重要性极大!在他的职位上,他怀疑一切,警惕一切都是对的。
等常青走了,四爷洗漱完出来了。见桐桐坐在那里出神,四爷问说:“想什么呢?”
桐桐低声把事说了,四爷理所当然:“他要是不警惕,就该换了他!”他就是干这个的!也只有这种人,才敢把安全的事全权交给他。
在这个事上不能戳破,要不能叫他将我和你视为一体!咱们是例外,要是因为咱们俩的这种特殊性,叫他们认为不用防备皇帝的另一半,那一定是咱们后人的灾难。
所以,为了后代着想,你得支持他!我也得容着他的不信任和暗中的监视和调查。
帝王就是如此,不能偏私!这个私,指的就是无条件偏信!信任臣子和必要的监督是并行的,这两者并不矛盾。
总说帝王多疑……不是多疑,是不小心的真的会没命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家人的命。
桐桐叹气,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唏嘘。
四爷坐过去用早饭:“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商议立国的事,机构的设置,官员的任命,多少事要办呢。
桐桐就笑,这也是四爷第一次正式参与议事……还挺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