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历史时间段来说……都是臣下算计上位的!
从魏晋南北朝到隋, 再到唐。大小政权更迭三十多个,有哪个不是臣下算计了君王。
杨坚是北周的丞相,是北周的国丈!
李渊是大隋的皇亲国戚!
不仅类似于杨坚、李渊这种成功了的,那么没成功的, 有几个不是大隋的官员?
臣子算计帝王成功的案例太多了。
便是李世民挂在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 这都该是功勋之臣吧!但他们都是得了善终了吗?并不是!
他们中就有人参与谋反,获罪!只是李世民说功勋该表彰, 没有把他们从凌烟阁上请下来而已。这些谋反的, 当年哪个不是跟着李世民打天下,忠心耿耿的。结果呢?一点也不妨碍他们造反为祸。
信任?要是李世民没有防备, 造反早干成了。
可为什么没成呢?这边一造反, 那边就有人揭发。
没人盯着?
军中不暗中叫人盯着, 这是自大呀?还是愚蠢呀?军中的任何动向都得掌握,从古至今,历朝历代, 从无例外。
四爷支持常青盯着他,无他:开先例!
这是盯着,也是保护。
下一任帝王若是女儿,怎么办?谁能保证她的枕边人不出岔子?就算此人没有坏心, 那围绕着他的人呢?他的家族呢?谁能保障女帝在生产的时候丈夫不会弄死她, 然后把外面生的孩子抱回来,说是女帝生的?
人世间的夫妻,为了三五套房子, 三五百万存款, 都能生出诸多矛盾来, 甚至大打出手, 致对方于死地。更何况女方拥有整个天下……
桐桐一口一口吃着饭, 四爷知道,她想第一胎生个女儿,能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太女。
可她又舍不得,又害怕,害怕她得遭受世间至难至苦。
她更害怕孩子受到伤害……
桐桐咽的艰难:“世间夫妻……怨偶占多数!婚姻幸福这个东西……”其实太稀少了!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是一地鸡毛。
强悍如武则天又如何,她的丈夫,她的子女……其实都背叛了她!
四爷给她夹菜:“吃饭!”说着,就看桐桐,“你钻牛角尖了。”
嗯?
“这得看怎么去教育孩子了。”四爷说她,“若是女儿,其他方面能力都好,你在其他方面有担心的话……”
怎么了?
“谁说女帝一定得有婚姻。”
啊?
“不成婚就不能生孩子了?”怎么在这方面倒是古板了起来?
桐桐:“……”
“孩子压根就不需要父族!”四爷看桐桐:不对吗?
桐桐:“……对!”对啊!咱老成婚,我的思维在一瞬间走入了死胡同了。怎么想都觉得我姑娘好可怜!
可其实,婚姻不是必需品呀!尤其是对于女帝来说,要婚姻干什么?有孩子就行呗。
她豁然开朗,一下子就笑了,越想越觉得四爷这主意不错。
是的!生了姑娘一定得好好的教。
她两口吃了一个鸡蛋,把碗里的菜都给扒拉完了:走!议事!
张鱼娘陪着往出走,心说:常青看错了,但不知为何主公不提醒常青。其实,主公与雍王之间,绝非无情。
相反,他们之间是极其有默契的。主公跟雍王相处,哪怕掩盖的再好,也会不时的露出小女儿之态。
雍王不是臣,他在宠溺的哄主公。那小声的交谈没人能听见,但是神态是看得见的。若不说身份,这就是一对极其恩爱的新婚夫妻。妻子刚还一脸忧愁,饭都吃不下去了。丈夫几句话,妻子便笑颜如花,心情明媚了起来。
只是出了后殿的门,主公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跟往常无异。可是若是细致观察就会发现,每次到了转角或是进出门的时候,主公都会用余光,或是从反光的器具上看雍王有没有跟上。
雍王也很有趣,她发现这么一会子功夫,雍王已经第三次想伸手,却又悄悄的缩回去了,没叫人发现。他该是想提醒主公,披风得抓着前襟,别叫钻风。风一大,披风刮起来,不保暖。
可是在外面,也怕人看见,这才没有再伸手。
四爷就是这个意思,坐下的时候,他看了桐桐一眼。
桐桐:“……”她把披风往身上一裹,说见礼的属下:“坐!都坐。”
韦尼子在列,她也是一身圆领袍子,坐在靠前的位置。她觉得这位林公非常有趣,她藏的很好,但还是跟雍王之间有些小互动。
其实,只眼神交汇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都不像是新婚夫妻。
这满大殿的男人都是瞎子么,看不来……人家夫妻关系挺好的。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林公无儿女之思。
男人——永远那么愚蠢又自负。
于是,她确定了,若是朝堂需要站队,她必站雍王。只要没发现两口子翻脸,那么,站雍王没错。
有时候有些事,主公不能主动提,那谁知道主公的心思呢?一个被窝里最交心的那个人呗。
今儿议事就是开国之后的机构设置,以及官员安排。
基层,地方各级官员,她认为,可以照着李唐照搬。其他,最难融合的是基层。只要各级设置是一样的,就好整合了。
但是中央,思量了再三,她觉得照搬而今的李唐就太麻烦了。毕竟李世民也在改革中央机构,到时候跟着他改,倒是不必。
而且,得考虑这边的特殊性。
她觉得军政还是得分两套班子,除此之外,还得有第三套班子,这套班子必须是由各部族首领构成。
也不用那么麻烦的取名字,咱清晰明了,不搞什么深刻的文字内涵!毕竟才是扫盲阶段,大部分百姓才学汉话汉字,搞那么深奥那么拗口,百姓分不清。
那就往直白的说——政务阁、军务阁、参政阁。
每阁三位阁臣。
政务阁之下,设置五部:户部、工部、礼部、刑部、吏部。
兵部该有,但这不是有军务阁么?咱们把这个分的更细致一些:作战布防的、后勤保障的、伤员战死将士抚恤的,兵器研发制造的。
至于参政阁,不是只能参政。他们有监督、弹劾的指责,不管是对官员还是对政务阁和军务阁,都有监督弹劾的权利。
就像是政务阁,如果他们出台的某些政策,参政阁集体决议,认为不可行,那就有权打回。
在座的相互对视一眼,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桐桐先说军务阁的阁臣,这个按照功劳来嘛,对吧,没有争议性。
周法尚的地位不可动摇,他必须得入。
来护儿,这个也没有人不服。虽然说冲锋陷阵的少,但战后善后以及驻守,这其实并不好做。
这两人没有争议。
若论军功,除了这二人,军功最大的是主公自己。如果不算他的话,大家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来整肯定不能入,因为他父亲入阁了。
费青奴跟的最早,但他多做的是后勤事务。
论起攻城略地,其实有一人的功劳在其他人之上,那便是雍王!梁师都如何能平的?是他不费一兵一卒给劝降的。
这不是功劳么?
庾质就说:“其次,该论雍王。”
参政议政……有参政之权,他怎么就不能任职了?
桐桐没说话,只问:“诸位以为如何?”
论功的话,确实无话可说。关键这里面还有武器研发督造,绕不开雍王。好似用此人也无可厚非。
桐桐点头,那这就算是定下来了。
但是呢?来整又是最早跟着的人,放在下面又不合适。
桐桐便看了张鱼娘一眼:“把名单取来,着人拟旨。”
这名单是册封爵位的,周法尚为安国公,来护儿为升国公,来整为平国公。一门父子双国公。
另外,桐桐看来整:“新武器需得新军,此军中独立于外,抽调一万精锐组建新锐营,你为主将。”
来整蹭的一下站起来:“是!”
至于政务阁,桐桐先看费青奴:“你为武将,然近今年,牧场成效显著。故而,你入政务阁。”
另,册费青奴为茂国公。
费青奴讶异,“属下谢恩。”
把这些安置完了之后,桐桐才又趁着来整要抽调一万人组建新锐营的契机,将现有的十二万人马,重新调配。
就是几乎重新打乱了。
这么着就把俘虏分散进去了,不容易出问题,引起军中哗变。
褚亮不由的多看了这位林公一眼,此人勇武之名甚大,但是从没听谁说过这个人的执政。
可其实,这位已经不动声色的卸下了来护儿、周法尚、来整、费青奴这些元勋的实际掌军权。
要是没猜错的话,下一步,就是罗士信、王伯当、单雄信、邴元真等等这些还未曾立功,但是能力却极为卓越的人才去领兵了。
等这些人建功立业之后,便能迅速的替代这些阁臣。毕竟,来护儿和周法尚的年纪都大了。她这是怕断层。
另外,像是刘季真、李正宝、张举副将,也会给予独立领军的机会,与投靠来的将领竞争。达到一个制衡的作用。
这其实是上升途径畅通,还保障了将兵分离,避免形成军阀。
军政分开,谁想再跟杨坚一样,说把君王替代了就替代了,这一套是玩不转的。两套体系,就是防着军政权利集中在一位或是数位大臣之手的。
当真是兵不血刃。
至于政务阁,除了费青奴……桐桐看向庾质,“您便是客卿,也不妨碍您来任职。故而,政务阁,有您一席之地。”
庾质:“……”我到底是不是客卿,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而最叫人意外的是,林公说:“政务不同于其他,经验尤其重要!只能先择经验丰富的。”说着,就看向褚亮:“还有一席,你来任职,如何?”
褚亮:“…………”我可是新来的!一策未献,这便入阁了?他忙推辞,“不敢!不敢!”
桐桐叹了一声,好似十分遗憾,又问长孙世安,“你呢?你来如何?”
褚亮:“……”我就是谦虚一下!
长孙世安习惯性的就说:“臣……臣何德何能……”
桐桐又是一叹,看向韦尼子:“天下女子事务占一半,政务阁女子占一席之地未尝不可!你来,如何?”
韦尼子不打磕巴,直接说:“好!”
褚亮:“……”哪里来的无知妇人!
长孙世安:“……”岂有此理!你又何经验敢入政务阁?
在一边听的半懂半不懂的金山直接问说:“主公,参政阁是否有我一席?”
众人:“……”
第1562章 隋唐风云(88)三更
没错!参政阁有三人, 但阁内吸纳各部族首领,但阁臣之三人。
金山身份特殊,她入阁,谁有意见?
众人赞同:这有象征意义!具体的权利其实没有多少。他们的权利得是所有参政阁集体决议的结果。
所以, 这么尊贵的身份, 入阁乃是情理之中。
桐桐又看向乖顺的梁洛仁,就是杀了梁师都得那个人, 既然投诚了, 就得重用,所以, 这个人得入阁, 谁有意见?
众人赞同:同样的, 这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其他!只有看见了投城者被重用,才会有更多人来投。所以,不赞同这个等于看不懂大局。
故而, 无人提出异议。
褚亮心说:这里得有个帝王的亲信,否则如何放心?
结果,就听这位主公说:“常青,上前来。”
常青愣了一下, 站了出来。
舆论先行, 谁来主导?常青。他功不可没。
桐桐就看众人,“常青入参政阁,可行?”
众人:“……”这又是一个无法反对的提议!聚集部族首领, 各有各的想法, 这些人最摇摆不定, 除了常青好似谁也不合适。
所以, 没人有异议。
常青往下一跪:“……”主公, 常青乃是阉人。
除此之外,大宁公主晋为大宁长公主。其驸马高表仁早到了大利城,也住进了公主府,但就是一直未曾请见过,但驸马都尉还是给了他了。
他的兄长高盛道倒是主动去聚贤馆登记去了,桐桐也见了这个人,此刻,他就在座。官职不算是高,但也绝对不低。大利城令,主管大利城事务。
像是林药郎,他掌管的很重要,尤其是医药,他除了是太医院医正之外,还册封为寿王。
林药郎:“……”真给王爵吗?
桐桐就笑,贫贱之交,能走到如今,赤诚以待!医药极其重要,给一个王爵怎么了?你就是寿王。
真的是从上到下,多多少少的,都照顾到了。
新投奔来的,有了实职!已经建立功勋的,毫不吝啬高位与爵位。军中大动一次,但官职也跟着有所调整。
总之,在开国登基之前,紧锣密鼓的先把上上下下的安抚到位。
结果就在前一天,长孙无忌和程咬金到了,他们乔装秘密来了大利城,没有找长孙世安,本来是想找了罗士信帮着通传的。
但是,程咬金觉得这么麻烦。
他戴着大斗篷,找到了林药郎府上:“求医。”
程咬金在这边的时间长,跟很多人都有交情。林药郎请了二人进来,问说:“唐使尚在大利城……”你们这么跑来,要是被发现了,有你们秦王受的。
程咬金苦笑:“请代为通传林公,秦王特命我二人前来恭贺林公。”
林药郎便入宫了,去的时候桐桐正在试龙袍。
这龙袍吧,也是有规定的。
始皇帝订的是黑色的,到了魏晋南北朝之后,这黑色的龙袍只能在祭祀的时候穿。其他时候多为赤、黄色。
当然了,这也是发展的。但就以现在来说,礼官会告诉你,龙袍就是这样是的,然后引经据典,巴拉巴拉的。
桐桐不爱在这个上面计较,你们说什么色就什么色吧。
颜色可以你们定,但是纹饰有象征意义就好,不用太麻烦。
可饶是不麻烦,一件龙袍也需得花费十个女工半年的时间。
有这时间干点啥不行吧。
桐桐决定了,以后龙袍仔细点穿,这玩意当礼服吧,有大事的时候拿出来穿一穿得了,平时还是以常服为主。
金丝银线,东珠做冕……桐桐对着镜子看了再看,然后头一摇一摆的,看着上面的东珠摇晃。
再回头看四爷,他是亲王的礼服。但因着是皇夫的身份,区别与别的亲王,他的有镶嵌九颗东珠的金冠,死沉死沉的,就这么顶在脑袋上。
另外,四爷有金腰带,这玩意卡在腰上,咱就说,能舒服吗?
威严吗?威严!
舒服吗?真不舒服。
四爷问:“准备的龙椅看了?”
桐桐改良了家具,毕竟那样的坐姿真的不舒服。她准备的龙椅就是一把椅子,雕刻的龙纹样,然后刷金漆。但其实,它就是一把木椅子。
她小声跟四爷说:“椅子挺宽大的,我叫人坐了明黄的坐垫和靠垫,上面绣龙纹。”
两人正说话呢,下面奏报说林药郎来了。
桐桐这才知道李世民派人来了。
她换了衣服,叫人秘密将二人带进来。
“林公——”
“林公——”
“快!快请起。”
这俩来了,也知道了,李世民虎牢关大捷!
他攻打王世充,王世充的为人为人所不齿,投城者极多。他之后洛阳可守,可以说已经成了个光杆司令了。
这一被围困,怎么办呢?不能等死呀!
于是,他向窦建德求助。而今,除了李唐,就他们两个的势利最大!瓦岗人心涣散,早已不成气候。李世民招降,已经颇见成效。
这种时候,窦建德也明白,他要是不跟王世充联手,那么等王世充一被灭,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以李唐的势利,跟他们任何一个单打独斗,那都是稳赢的。
只有他们联合,在有一战的可能。
于是,在王世充向他求助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可是呢,朝廷上一直有一个声音,说是这种情况,就可以撤军了。因为自晋阳起兵以来,可以说李唐非常的顺利。从起兵到称帝,李渊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们不部分是有征无战的,可以说打的是顺风仗。
不管是李渊还是一直顺惯了的臣子,就觉得这次的形势严峻,撤兵再寻时机。
李世民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战场上退一步,跟退百步没有区别。咱们打的是天下,不是要跟谁分天下。分天下永远有争端,有争端就无法消弭战祸。
故而,这个仗他非打不可。
于是,他采取了’围点打援‘的战术!他们俩凑到一块,咱可能打起来有些吃力。可要是,我不叫他们碰面呢?他们双方无法兵合一处,我一样有胜算。
他把主力留下,继续围困洛阳。而后,他自己亲自率领只有三千五百人马的’玄甲军‘,去窦建德救援王世充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窦建德去了。
窦建德的人马是多少呢?是李世民的三十倍。
埋伏的地点选在虎牢关。
虎牢关地市险峻,南边是嵩山,北边是黄河,自成天险。这一仗十分凶险,也十分经典。兵力悬殊,以少胜多。
真的拼的是命,打的是战术。
以这么一点人手,俘虏了窦建德五万多人马。可以说三千五百人马,把窦建德给团灭了。
灭了窦建德,王世充就真的孤立无援!不打只围,他也死定了。
无路可走的王世充只能出城投降!
长孙无忌就说:“我等出发之时,我们王爷正要押着王世充和窦建德回长安。听闻朝中声音诸多,王爷遣我二人来,贺林公之喜。我们王爷说,北有林公,他可安心南渡。平定萧铣、林士弘等势力。明年必能消弭战祸,还天下清明。”
萧铣、林士弘等势力在两湖、江西、岭南等地。将这些势力消灭,若是自家这边再平定了李轨之乱,再辖制住突厥,天下确实算是安定了。
“也替我转达对秦王殿下的敬意!此战胜,李唐乾坤定。秦王于天下之功勋,无人可比拟!”
反正就是表达相互交好,对长久保持和平的共识。
意思到了就行了,这两人并不敢多留。
而这一天,长安震动。
秦王率领数十虎将,上万铁骑,数万甲士,俘虏了王世充、窦建德,招降了李密等人,凯旋而回。
当将士进入长安,满长安只有这一支威武之师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这所带来的震动,其威势之大,李唐上下无人可掠其锋芒。
李渊加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地位高于诸王。
可李渊晚上睡不着了,他辗转难眠,这般雄师若在长安,当真是叫人寝食难安。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
在洛阳设立天策府,属官尽皆去洛阳。
天策府乃是李世民军事上的决策机构和顾问,将领自然是尽皆入天策府。
李世民的秦王府在长安,秦王日常自然得在长安,有战时奉命去洛阳。这便将李世民和他的将领彻底的分开了。
当在洛阳给设立天策府的旨意一下来,秦王府上的庆功宴瞬间没了声息。
李世民端坐在上面,刚从战场上归来的悍将们面有愤愤色。
是啊!这般是为何呢?何人不懂?!
李世民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安抚下属情绪:“洛阳乃隋都,需得小心镇守,天策府设在洛阳,可镇东都。”
“镇东都——”
“镇东都——”
“镇东都——”
……
酒宴散去,李世民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
长孙氏陪在身侧,安静的坐着。她看着丈夫的挣扎,苦痛,看着他的手攥成拳头,泪水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手背上。
就这么无声的坐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她才听到丈夫说:“在王府中,设立一文学馆,如何?”
长孙氏:“……”她抬起头来,“甚好!”
“天策府乃是李世民的军事机构,文学馆……十八学士,乃是李世民的智囊团。”桐桐轻轻的放下棋子,“李世民在此刻应该是下了决定要取而代之。”
他不能有了能力,在某种程度上,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四爷罢手了:“早点歇着吧!明儿得累一天。”
李世民设立文学馆的这一天,华朝诞生,林桐北境建国……
第1563章 隋唐风云(89)一更
北境, 华朝,华历元年,春!
桐桐坐在大殿上,看着下面, 长孙世安作为礼部尚书, 已经慷慨陈词了一个时辰了。怎么都不累么?
这家伙这么激动,是因为年号的问题。
年号是作甚的?纪年的, 对吧!
那就从登基的第二年年初开始算, 就算是华历元年了。自此之后,只有有大华一朝, 不提什么年号, 麻烦死了!那玩意只是为了叫百姓记住有哪个皇帝, 并不是说,这对老百姓的纪年有什么帮助。
你要做的好,百姓自然记得你。
你要做的不好, 或是在位的时间短,啥都没干,那记得你干嘛?
故而,她觉得不需要年号, 就这么纪年就可以。
当然了, 年号可以有一个,但不用年号纪年。再要不行,就两者并行一段时间, 两种纪年法。这都是可以的。
这种事不用较真, 是可以商议的。
但是呢, 态度上, 桐桐就得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
一是表达自己不喜欢花里胡哨, 有些累赘的东西;
二是,你不叫礼部的人在这个地方跟你较真,他们就会在别的地方跟你较真。
君臣之间如拔河,不可妥协的地方,我这个做君王的绝对不会妥协。可在本身我就不太看重的地方,跟你们拔河,极限拉扯拉扯,拉扯到一定程度,让你赢不就完了吗?
我赢一场,你赢一场,还挺热闹的。
之前呢,跟礼部扛过一次。为啥呢?礼部认为该册封帝王先祖。
从父母、到祖父母,甚至往上,册封五代才算完。
我可去你的吧!
礼部巴拉巴拉的,又是孝道,又是自古以来的,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先祖是非册封不可,不册封你就名不正言不顺!
在这个事情上,她就是不妥协。人家这些人物在历史上有他们的位置,他们当他们的帝王、太子、罪人、庶人就是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要求册封姓杨的,不管怎么说,这种想法还在情理之中,人之常情的想法嘛!但即便是这样,已经把桐桐烦的够够的。
结果还有投靠来的老儒上折子,认为该册封李家先祖!
桐桐看到折子的时候几乎以为我看错了?心说:那我给李渊册封个啥?给册封个承恩公好不好呢?
能不放屁么?
要不说即便是明君都难免有脾气失控的时候,咱就说拿着这种折子,你想不想发脾气吧?
但是呢,咱不能发脾气,得叫臣子说话!就比如这老儒,再不行还能当个先生用,咱真缺人!用人长处,就得容人短处。
甚至于得容忍他们犯抽、犯轴,犯二,犯神经!
压了一天的脾气,一回后殿就跟四爷吐槽,能滔滔不绝,口吐芬芳。
四爷默默的听着,只笑。
后来桐桐就有点后知后觉了,甚至都怀疑四爷当年动不动把他自己关到佛堂,是假礼佛。他是不是偷摸的在里面骂这些像是神经病一样奴才、兄弟……还有他皇阿玛。
“胡说!”四爷把串珠递给桐桐,然后给桐桐面前摆上佛经:“转着串,念着敬,磨磨脾气。”
哦!压抑自己的脾气,然后消化它。
桐桐心说,我可算知道你为啥情绪化了!他每次发脾气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就他这狗怂脾气,加上小心眼。自以为消化了脾气消化的还挺好的,但其实你只是偷偷的藏起来了,在某个节点,你砰的一下就炸了。
但这个爆炸的量级是长期积累发生了质变!不是你喜怒无常,你是宣泄情绪的方式错了。
可看着佛珠,拿着手串,她又想:要不然呢?动辄朝臣子发脾气,这绝对不符合明君的标准。背后总蛐蛐人……隔墙有耳,跟谁蛐蛐好像都不对。
自己现在能给四爷蛐蛐,四爷当年又不能总跟自己蛐蛐!大男人嘛,还是要树立伟光正的形象的。
于是,他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办法了。
桐桐翻了一页佛经,写的是啥,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然后串子转了三颗之后,把串给撸断了,佛珠啪啦啦的掉了,滚了一地。
四爷:“…………”现在知道明君难当了吧?在无数次想打死某个人的时候,得克制住自己。
桐桐听劝了,好好跟礼部沟通了。
她的说辞是:我觉得杨家先人都很了不起,他们会留在史书上,靠着他们自己发着自己的光。我这事业未成,才刚刚起步,我要是册封他们,那是拉低了人家的身份。
所以,我尊重杨家先人们的方式就是:继续努力!
反正态度是好的,也有听你们的建议,但就是坚决不采纳。
至于说李家呢,她把老儒的折子给长孙世安,折子上只批了一个字——阅!
长孙世安一看这折子,然后回去就把老儒放到书馆去了。管理图书去吧,你也干不了别的了。
这一仗,以桐桐的胜利告终。
在年号的问题上,这已经拉扯了好些日子了,从过完年还大雪飞扬,到三月份,天气稍微和暖,冰雪慢慢融化,草场远远看去,有了绿意。
这会子礼部还在杠呢!
军务阁已经忙着出征的事,准备好了,订了日子了,说动身就动身了。这边政务阁还在支持礼部在那里较劲。
军务阁不管政务的事,全程听着,瞪着那么大的年轻看着他们蹦跶,咋就为这个的,蹦跶的这么起劲呢?
政务阁三位阁臣,费青奴忙着呢,他巡查牧场去了。韦尼子主管女子事务,她其实是一边学一边用的。对于不懂的事情,她从来三缄其口。这也没错。
庾质这老儿呢,多少是有些迂的!这段时间是他轮值首阁,礼部提的也没毛病,这是人家的权利。
于是,就这样了。
参政阁中,常青忙着背后的事,他的作用就是盯着,不出大问题就行。
梁洛仁是投城来的,他对这个朝堂人事还陌生,轻易不开口。
金山听的一愣一愣的,压根就没听懂。
而陛下没有雷霆动怒,这就证明问题也不大。
实在是拉扯到劲儿了,长孙世安争的脸红脖子粗了,然后桐桐说:“那这样,你们拟定年号吧!年号纪年与华历纪年并行!”谁爱怎么纪年就怎么纪年去。
你们愿意用年号,让帝王更有存在感,那是你们的事。
百姓又不傻,哪个更方便他们知道!一二三四往后数呗。回头看谁使用的多,答案自然就有了。
更你争的甚?费那口舌干啥?
然后礼部赢了,高呼陛下声名,激动的亢奋昂扬的!然后歌功颂德,说陛下察纳雅言,虚心纳谏,那马屁吹的震天响。
桐桐忍着打哈欠的想法,只等着赶紧拍完,我这还忙着有军务阁的会要开。
礼部就是那么没眼色,拿了十多个拟定的年号过来,叫桐桐圈定。
这可麻烦死了!
桐桐推给参政阁:“你们选,你们选定哪个就是哪个。首领们要是不懂这都是什么意思,请礼部的官员去解释。”
决定权下放参政阁!
这么重要的,在朝堂上吵了这么长时间的大事情,给参政阁来决定。这是参政阁接到的第一个需要大家一起参与的差事,得重视。
然后都好忙呀!
简拔到帝王身边做通事舍人的褚遂良就:“……”陛下要打仗,怕这些部族添乱,这些人还没有归属感,爱摇摆。为了不叫他们裹乱,陛下把’这么大的事‘把人给绊住了。
意思是:要打仗了,都干正事去吧!别在这个时候给我生事,顾不上。
这边安抚完了,四爷又给桐桐递了密信。
其实李唐那边的消息,四爷比常青掌握的详细。
李唐那边已经有人建议李渊,可以请三郎和林公回来一趟,以窦夫人身体有恙为由,请他们回来。
请回长安干什么?肯定是以入长安就不打算放人了。
先把人扣押,若是北境闹的厉害,抵抗不过,咱就只要雁门关,要马邑。
要是闹的不厉害,直接把北境的地盘吃了就完了。
说实话,各有立场的话,这个谋算有什么错呢?刘备招亲,也也是周瑜设下的美人计,打算把刘备扣留了作为人质,以夺取荆州。
这两个计谋其实是一模一样的!从根子上还是想拿回雁门关和马邑。
不能说人家卑鄙,各为其主嘛。
这件事能传到四爷手里,那就是这样的声音还不小。
既然有这个计谋,那就证明,李唐对雁门关和马邑动心了!谁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计谋呢,还是一个障眼法,人家面上吵嚷着要扣押人质,其实已经暗暗准备用兵了。
要知道,平李轨,急于用兵,这是谁都知道的。
那么,选这么一个时机对雁门关用兵,可是说是非常好的。
而此时,常青送来密报:突厥始毕可汗驾崩,处罗可汗以华朝扣押了他的妻子金山为由,要兴兵!
李唐和突厥同时,在桐桐将要对李轨用兵的时候做出了如此动作。
以一对三,四面皆敌,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倾覆之险。
桐桐啧啧啧了好几声:看看吧!这世上得有多少聪明人呢。李唐和突厥看准了时间,来这么一下。
这个局怎么破?
四爷给李世民写信,只是关心窦夫人的身体。另外,再把桐桐的方子附上,说是知道了天策府的事,怕是阿母要生气,病情必然加剧云云。然后秘密送到李世民手里。
而明面上呢,桐桐又叫庾质跟裴寂去对接,谈一谈交接雁门关的条件。释放出这是可以商谈的信号!他们作为使臣,还没离开!等着路开了,才好出发。
而裴寂此人深得李渊信任,但此人有个大毛病——好赌!
可以说,此人除了撺掇李渊起事做对了之外,其他地方实在是能力平平。跟这种人打交道,好糊弄。双管齐下看看!
正说突厥这边该如何安抚的时候,大宁长公主的驸马高表仁请见。他请求出使突厥,并且希望能册封义成公主为义成大长公主。
桐桐允诺,派他出使。
而大华这部国家机器高速运转起来,迎接立国之后的第一次危机……
第1564章 隋唐风云(90)二更
李唐, 长安。
窦皇后坐起身上,看着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意。
她问:“霸桥的柳绿了吗?”该是折柳霸桥边的时节了。
“是!霸桥柳绿了。您再歇歇吧!”许久未曾安枕了。
窦皇后问说:“二郎是否要出征了。”
是!天策府上将军要出征了。
窦皇后便不说了,枯坐了半晚上, 这才交代:“传给口信给太子, 就说让他得空来一趟。”
是!
东宫。
李建成在正殿,东宫属臣正在议事。
东宫打的是保卫战, 在李世民军权到了这个高度的时候, 如何能削弱李世民的实力,保障东宫太子的地位, 这才是最要紧的。
“陛下将天策府设在洛阳, 这是好事!说明陛下是支持殿下的, 东宫依旧占有最大的优势。支持殿下的人,永远比支持秦王的人多。陛下这一招十分高明,将秦王的力量限制在朝外, 他的实力在强,也只在洛阳,不在长安。”
“是的!平定南部之后,秦王便不能离长安, 这一点至关重要!决不能放他去洛阳。”
“另外, 也需得从秦王手中分割军权。夺雁门关之战必打,输赢倒是在其次。等秦王南下,便将秦王府精兵骁将借调出来, 由齐王领兵。如此, 便可彻底解除李世民的军权。”
齐王乃是李元吉, 若是秦王连这个都不应, 那便是他的罪。这能使得齐王彻底抛弃李世民, 加入东宫阵营。
魏征坐在末尾,他连忙道:“不可!不可。”
“有可不可?”
“不是计谋不可,而是时机不可!诸位所言,尽皆为良策,但万万不可操之过急。秦王出征归来,确实留在了长安,且使得陛下支持殿下的决定,能限制秦王在长安,此策才可实施。”魏征说着,就看向李建成,“殿下试想,秦王率兵平叛,还未归,朝中便急着卸其兵权。他会如何?兵强马壮,又有洛阳在手。”
洛阳乃是前朝都城,在洛阳起事,反杀回长安,谁输谁赢呢?
李建成朝魏征点头:“说!说下去。”
魏征就说:“便是心有提防,绝不是现在就露出端倪。此时,更该安抚。只要秦王回长安,而后诸多计策才能实施。故而,此时不该逼得他无路可走,只有造反一途!而今,只能安抚。也唯有安抚,才能叫秦王毫无戒备的回长安。”
李建成看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善!”
而就雁门郡用兵一事,魏征以为:“此时机难逢。然则,决不能调用秦王府兵。另外,臣以为,殿下不该表态。”
为何?
“在内,军权多在秦王之手;在外,威胁我朝利益的唯北华林公而已。内与秦王不睦,外与林公为敌!可秦王与雍王乃双生……”论起亲睦,人家两人更亲近,更何况,“林公与秦王素有交情,可以说是相识于微末……”便是有分歧,亦是君子之争,“若是两方内外联合,长安顷刻间便可倾覆。”
李建成起身,此人说的对!说的对!
他在内殿徘徊,外面的太阳从窗棂照进来,明暗交错的打在他的脸上:“你可愿为使,替孤贺林公之喜!”
明白!别管陛下怎么想,别管朝堂怎么争,太子想表态一个态度,他无心与林公为敌。
李建成又说:“但雁门郡……孤的想法,两国可划定边界。利于北华边境防御的关隘,在咱们手中也有。”没有可以从外族手里打来,“而后,与雁门郡置换。如此,两国边境都将牢固!也便于长久的安定!”
这个问题得解决的,但是可以告诉他们,不是非用军事手段的。
魏征领命:“臣领旨。”
将近午时,议事散了。
李建成这才知道,母后有召!
他没耽搁,即刻便进宫了。母亲比之前更消瘦了,他忙近前:“阿母。”
窦皇后看着李建成,攥着儿子的手:“大郎——”
“阿母!”
“二郎有情义!你若待二郎厚重,二郎便生不了别的心思!儿啊,莫要被臣下左右,他们不希望你信重二郎,盖因二郎强硬,不肯受他们摆布。此时,你与二郎若一心,此不仅是李唐之福,是我跟你父亲的福气,更是你们兄弟姐妹,是李氏子孙后代的福气!”
李建成:“……”阿母这话,与魏征说的安抚之策是一样的。
他点头:“儿子知道了!儿子心里有数,儿子能辨别何为善何为恶!”他说着,就宽母亲的心:“儿子与二郎三郎乃一母同袍之手足,如何能忍心害二郎?不仅是二郎,对三郎又何尝不是如此。朝堂上纷纷扰扰,儿子细想来,实不该!您放心,儿定然与二郎、三郎好好相处,必不至于兄弟阋墙,伤父母之心。”
窦夫人心里一松,“你这般说,阿母便放心了。”
“您安心养身子,您忧心之事,绝不是发生。”
“好!好!好!”我儿能这般想,“阿母放心了。”
李建成给母亲盖好,低声道:“粮草之事,儿亲自督办。比叫二郎无后顾之忧!”
窦夫人不住的点头,“重情者,以情牵之;重利者,以利诱之;重名者,以名动之。性情刚烈之人,万万不可重压!”懂吗?
对二郎,你得软!得看看长孙氏是怎么待二郎的。二郎那般性情之人,长孙氏能拉住他,她是如何拿捏分寸与二郎相处的,这就是例子。
你若看不见内宅,那便看看三郎!看看三郎是如何跟二郎相处的。看懂了,你就明白了。如二郎这般,你硬他会比你更硬的。你若压他,必会逼反了他。
李建成’嗯嗯‘的点头:“阿母,儿从未想过伤害手足,从未!”
窦夫人:“……”可二郎不是!他宁肯硬到底,哪怕是死,也绝不低头苟且着活!他若是要拼命,那时……他没想着他能活,那就不可能让敌人活!
故而,你们若真对上了,一定是你死他活!
所以,莫要对上!厚恩于他,信重于他,情义当先,真心交付,他必不负你。
她又交代:“与林公交,亦是如此!为公事,为两国利益,争执可以!为公利,可谈。能不动刀兵,便千万莫动刀兵。三郎为林公夫,将来,林公是你侄子侄女的亲生母亲……交好则两好,为敌则两伤。”
李建成’嗯嗯嗯‘的应承着:“您安心!不会的!儿子必亲睦兄弟。”
窦夫人累了,安心的歇下了。
没几日,秦王府有喜信:秦王妃产子,母子平安。
秦王不在府里,秦王妃生了,生了个儿子。
窦夫人正高兴,就听闻陛下赐给孩子一名字——李承乾!
“赐名什么?”
承乾!
窦夫人:“……”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淡了,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建成家有嫡长子,去年才生的,是太子妃所生,取名李承宗。
承宗!承继宗祧之意。这是皇长孙!
两月前,太子妃又生次子,取名李承道。
而今,秦王妃生嫡长子,取名承乾!
乾,天也。
这名字叫东宫作何想,叫天下作何想?
郑观音抱着儿子,看向丈夫,何尝不委屈?
李建成安抚的拍了拍妻子:“名字而已,莫要多想。此战若胜,乾坤则定!父皇是此意,莫要多思多想。”
“臣妾不敢多思多想,也只盼着天下人莫要多思多想。”
李建成看了看依偎着妻子怀里的长子,孩子懵懂着,叫’爹爹‘,再看看睡的悍然的次子,都是浑然不知事的年纪。
他心想:父皇也怕二郎造反吧!
想到此处,他低声问:“甄选的女子可还有出色者?”
“有!”
“送进宫吧。”
好!美人的枕边风总是有用的。如果一个美人说无用,那就多几个美人。常听在耳中,时间久了,总是会受干扰的。
李建成要出门,郑观音忙问:“殿下今晚可归?”
“裴寂送来急信,有公务!你早些安歇。”
“好!”
李建成进宫了,跟李渊谈。
李渊拿着裴寂的信,笑了笑:“林公欲用兵,故而想安抚李唐。此时当如何?”
李建成没言语,看向其他人。
“不打,但应当屯兵,做好随时能打的准备。”
善!如此可牵制林公兵力!兵力不足,与敌对阵损伤必大!而今局势,两国之间,实力乃是此消彼长。消磨敌人就是壮大自身。
故而,派兵还是当派兵。只是还不能动用秦王的兵。
行军中,情报在手。
桐桐皱眉:李唐不打,但是要牵制兵力。
用十五万人打仗和用十万人打仗,当然是不一样的!就如同三个人杀一个敌人,自己可能无损伤!反之,两个人杀一个敌人,遇到强悍的,战损必然会大。
她将情报与诸位将领分享:分兵之后,这战略部署得调整。
王伯当先看雍王:“您作何看?”
四爷一脸坦诚:“此消彼长!消耗咱们,拉开两国差距。”错了吗?从李唐的角度看,也没错!人家没说驻兵,只说在关内练兵。那你还不让人练兵了。
至于说调整战略部署,四爷看了几人一眼:“其实……离间计不错。”
离间?离间谁?
“李轨谋士梁硕,此人有谋略。但此人认为,西域迁来的胡人部落太过于繁盛,建议李轨提防。而胡人商团安修仁、安兴贵兄弟也因此与梁硕交恶。李轨之子李仲琰为人倨傲,而梁硕性情上有些不拘小节……若是有人从中挑拨,则三者必定相互猜忌。”
四爷说着,就摆了三颗石子:“彼时,胡人商团不信李轨父子,李轨父子与梁硕心有芥蒂,梁硕又提防胡人商团……”
三颗石子相互碰撞,无法形成合力,这便是咱们的契机!
第1565章 隋唐风云(91)三更
桐桐给予将士建功立业的机会, 因此,她这次只统辖,并将制定策略的权利交到将领的手中。他们提交,然后她拍板。
舆图上, 他们在商讨调整战略的事。桐桐从帐篷里走出去, 坐在草地上,抓了一根枯燥吊在嘴里, 往下一躺。
四爷出来的时候就见桐桐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
地上又冷又潮, 这是在干啥。
他站在边上,桐桐睁着眼睛看他:“迁都凉州是早就筹谋好的!”
嗯!你想说’但是‘, 那就说吧, 但是怎么了。
桐桐坐起身来, “历史证明,边缘政权是脆弱的。”所以,不是咱们入驻李唐, 就是在没有咱们之后,李唐将这里给吞了。
这是不可改变的!是地域决定的。
人口是个问题,人和动物一样,只会去更宜居的地方去。在人口并不多的情况下, 便是再怎么努力, 都改变不了这个状况。
地域能决定很多东西!便是一千多年之后,西部、北部的人口依旧是少的!人口的密集区不在西边和北边任何地方。
而在当下,地域、经济这是挂钩的!
这里就是贫瘠, 就是物产匮乏, 这是自己能改变还是四爷能改变?
谁也改变不了。
故而, 凉州可以建立政权吗?可以!但边缘政权难以长久, 遇一雄主, 政权存续期长一点。而且,往往起家是在核心区域出现天灾人祸的时候。
可一旦核心区域大一统,那种磅礴的势头是不可遏制的!
数千年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短暂存续过多少政权,数一数就知道了。
桐桐就跟四爷说:“在江都,一农户辛苦一年,一年两熟,可收获十五石粮食;在中原,一农户辛苦一年,可收获六石粮食;在凉州、大利城附近,一农户辛苦一年,只可得四石粮食。”
这种不均衡,是人力不能改变的。
所以,长安啊……
四爷伸手拉她:“起来!凉!”早就知道的事,唏嘘什么?
桐桐就说四爷:“李世民若是在洛阳直接反了,会如何?”
四爷摇头:“不会的!”李渊和李世民不是傻子!父子兄弟之情没那么脆弱。对于而今的李世民来说,只稍微给他一点情感上的回馈,他还是愿意回头的。
桐桐问四爷:“我感觉有些事……是注定会发生的!想好怎么完成窦皇后的交托吗?”
四爷:“……”其实这件事的根源在李渊身上。只有李渊废了李建成,那么李建成的命一定能保住。所以,找李世民没用的。李渊才是捏着李建成生死的那个人。
李渊只要废黜了李建成的太子,他就不是正统了。既然不是正统了,李世民又不是杨广,杀前太子干什么?
他这么跟桐桐解释,桐桐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四爷:“所以,你的办法是……废了李建成。”
对啊!废了他就是救了他,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么?我答应窦夫人保住李建成的命,又没说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只要废了他,不仅他的命保住了,他这一支子女的命就都保住了。
所以,废一个太子而已,这是多难的事吗?你还得挂在心上?不用!这事只是小事而已。
桐桐:“………………”哦!还可以这么玩么?领教了呢!自家这个黑心肝的,到底还有多少黑心眼没掏出来。
不过,你以这样的方式救李建成,李建成会谢谢你的——谢不了你的祖宗十八代,也得谢咱的子孙后代。
她利索的站起来,拽着四爷重新回到营帐,看看他们想怎么打这一仗。
可两人还没有进大帐,常青来了,送来了急报:“义城公主要谈条件!主公承认大隋立国,她才肯接受册封。”
桐桐看了一眼急报,然后递给四爷,她大踏步往大帐里去:“而今,还需得分走五万兵马,剩下五万,这仗还敢打吗?”
大帐里正在议事的将领同时愣了一下,王伯当就道:“打!”
“敢打!”单雄信走过去,手放在舆图上,“此地北有沙漠,南连祁连山。东部与中原接壤,西部通着西域。咱们在其东,能从榆林郡横穿……”说着,他就看向陛下,“从兵力上来说,咱们不占优势。但是,雍王的计谋甚好。”
“是!先遣斥候可散步谣言,需得制造矛盾,激起矛盾。各方势力势同水火,如此最好。”
“另外,勘察地形,突袭水源,控制水源,切断水源,使得凉州城无活水供应。再暗中命人在城中散布其他谣言,譬如,水井被人投毒。此时,人心必乱。”
“切断其粮道,焚烧其粮草,使得他们不得不出城作战。虽他们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可不出城便是死,那便只有出城奋力一战。”
“佯装主攻一个方向,再使得将士呼喊其他将领已降,扰乱军心。他们本就相互猜疑,此时更无心恋战。故而,此战不能速战速决。”
王伯当和单雄信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他将领见空插一两句。
桐桐回头看了四爷一眼:怎么样?给了机会,他们就是能给人以惊喜。
从天时来说,出兵在春季,没有冬季的寒冷也没有夏天的炎热。本来就地处西北,较为干旱。尤其是春节,水源十分要紧。
凉州连着祁连山,祁连山的雪水是主要水源。从上游遏制水源,无水比无粮更可怕!
而军中配备了火罐,利用投石机,可以将火罐投入城池中。四爷模拟过凉州城的高度,只要将火罐投到粮草囤积地。干燥的气候,春天四十天的摇摆风,又无水可救火。这活必是烧得起来。
城中便是有水井,春天水位极低。再有流言满眼,可不得人心惶惶。
断了粮食和水,再坚固的城池里面也呆不成了。不出城一战必死!此时,他们突围必然从各个城门出,相互不能为勾连。
若是再叫他们知道,另一边已经投降了,那么,将士还有心打仗吗?
故而,此一战只要配合默契,必胜。
桐桐拍板订了——打!就这么打。
咱们速战速决。
她看向诸人:“雍王主事,我率一万人马应突厥之变。凉州事,托付给诸位了。”本来说分走一半,给他们五万人马,看这个仗怎么打。
而今,战略得当!她便留九万取凉州,只带一万人马与突厥周旋,为凉州争取时间。
既然五万人马都胸有成竹,那么九万人去打,便是自己不在,又何惧之有?
众将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忙应:“诺——”
桐桐看罗士信:“整军,一刻钟之后,出发!”
“是!”
桐桐说走就走,把这边扔给四爷。
四爷果然不参与这些将军用兵,他在边上整理战后治理。这是要交给诸位将军的,他们是具体执行人。
其一,肃清残余,李轨亲信必须公开处决,必须震慑某图反抗者。
其二,任命粟特人为官,尤其是管理商路上。
其三,拉拢地方势力,可以告知对方,朝廷有意减免河西三年赋税。
其四,驻军布防……
……
一条一条的,急发各军。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义成公主没有接受华朝的册封,只认是大隋公主的身份,这个确实不在预料之中。
边境之处,义成公主等着,等着这位林公。
直到马蹄声近,她才走出大帐:“遣人去,我要见林公。”
想见,那便见吧!
草原上的河流水汩汩流动,冰融化了,河边的草极其丰茂。
桐桐撒开了缰绳,任由马儿去吃草。
义成公主站在边上,远远的便跪了下去:“大隋义成公主见过大隋嫡公主。”
桐桐站住脚,停下来,“大隋……亡了!”
“你不亡,我不亡,大隋便不算亡!”义成公主抬起头来,直视了过来,“林公,你姓杨,你叫杨青鸟,此不是你否认你便不是的。若你支持,复隋大业指日可待。”
桐桐看着河流,负手而立,“萧皇后和杨政道,是你扶持的所谓的隋朝的小朝廷?”
“它不是小朝廷!它便是地域再小,但它在,就有疆域扩大的一天。”
桐桐:“……异想天开!”
“两汉如何?王莽乱政之后,依旧是汉室天下。”义成公主跪着不起身,“兄弟阋墙者多,谁家因家事而弃家族?你父之事令人惋惜,你们这一脉零落至此,也叫人不胜唏嘘。然则,这却不是你身为杨家女背弃家族,背弃天下的理由。
身为人子,为父兄复仇,杀了仇人,此不算错!可你不能因为杨氏一人错,而背弃家族。早听闻林公有豪言壮语,家、族、国,敢问,弃族者,何来国?”
桐桐问说:“所以呢?你认隋朝,便是与你为敌,此生势不两立么?”
“是!”
桐桐却笑了:“义成公主,历朝历代诸多和亲公主,你是特别不同的一位。别人是被动的,是隐忍的,只有你!你积极参与突厥内政,影响突厥可汗。
而今,你以你的影响力,试图影响天下争霸。你的勇气和坚持,在女子中十分少见。说实话,我欣赏你。你对于故国的忠诚,我亦是十分感佩。”
她说着,便转身扶起对方:“突厥汗庭争夺,血雨腥风。这一场场权力斗争,你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殊为不易。
你想要复隋,这是你的理想!我无意褒贬别人的坚持,但我觉得,自己的事自己去争取!在我这里如果求不来支持,何不如自己得一分天下,立你的大隋呢?
你若能掌控突厥,何须求人?影响可汗其实……不算成就!成为可汗,这才是成就。
你从来只想着换个丈夫,却从未想过扶持自己的儿子之后,你可直接参政,成为突厥实际的掌控者。
求人不如求己!为他人求人,不如为自己求人!你若为杨政道,我不支持!因为杨政道是杨广的孙子。
可你若为你自己来求我,我会支持的!我支持你的儿子做可汗,支持你掌控突厥,如何?”
义成公主:“……”这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第1566章 隋唐风云(92)一更
桐桐看义成公主, 始毕可汗驾崩了,你跟处罗可汗应该也没那么和睦,要不然史书上不会记载着,这家伙只做了一年多一点的可汗, 因伤, 你给他喂了寒食散,然后人就死了。
所以, 你的胆子也很大了。
这件事有何不敢呢?
义成公主说:“金山乃是处罗可汗之妻!他成为可汗, 收继婚,否则, 她就是汗妻!”
“你们三方未谈好利益?”
正是!义成公主继续说, “此女彪悍, 可不要汗妻之名,但不能少了她的利益。而在这一点上,我也不能妥协。万万没有想到, 她会一走了之,投奔林公,一去不回。”
桐桐心说,翅膀煽动了一下, 还是有所改变的。
历史上, 金山可没处去,她应该是争取到了利益,从而损害了义成公主的利益!义成公主在于处罗可汗的婚姻中, 不仅没得到实际的好处, 还吃了大亏。所以, 她便找了另外的盟友阿史那氏咄苾, 封号为颉利可汗。
启民可汗是义成公主的第一任丈夫。
始毕可汗是启民可汗的儿子, 是义成公主的第二任丈夫。
处罗可汗是启民可汗的又一儿子,是义成公主的第三任丈夫。
颉利可汗是启民可汗的又又一儿子,是义成公主的第四任丈夫。
其实,你现在可以不要第四任丈夫,只要现在这个第三任死了,你扶持你儿子,就可以了。
所以,不要急着回答我,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咱们再谈。
于是,两人暂时分开,各自安营扎寨。这仗并没有打起来。
张鱼娘低声问:“陛下,义成公主会这么选吗?”
“选……或是不选,都可!”
为何?
“她选,突厥部族多有不服,紧跟着便分崩离析!我们需要人口,我们不排斥异族,我们能叫牛羊马儿繁殖的更快,能保下妇女和婴孩的命,使得人口增长。这对部族来说,不管是牲口还是人口,都是财富。何尝他们不来投奔?”
张鱼娘:“……”
“她若不选,那她就需得影响她的丈夫,对我们用兵。可我们并不惧怕于用兵,只是现在咱们忙着呢,腾不出兵力!她考虑的时间,就是咱们争取来的时间。只要拖过这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凉州一定,就该想着炮制突厥了。”
“那她要是真选了,您真会支持么?”
“异族,需要一个他们的领袖。所以,我会支持的!”但支持她,不等于要让渡我的利益。
义成公主认真考量去了,可越是考量,越是觉得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何?
因为无兵!依附他人,终归有依附他们的理由!手下无一将无一卒,只有军权才是底气!杨青鸟能立足,那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行伍出身,她在军中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可其他女人要向走到这一步,只能依靠丈夫!
因此,她的回复就是这样的:“若再有一个女帝,除非你的女儿,且你的女儿与你一样,能征善战。否则……结局难料。便是李唐……那位公主,她敢肖想更多的吗?不敢!女人肖想娘家的,是会被娘家摒弃的。女人肖想夫家的权利,只要给夫家生育了子嗣,那就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我懦弱,而是世情就是如此。你是异类,我成不了你,并非我无能,而是……我手里拎不起刀,给我刀,我也御不了敌!真有男人为我征战,且赢了,那他凯旋之后,第一个死的便是我。这就是人性!
草原的女人仰慕强者,只要壮硕有力,便能得到女人的青睐!这是因为依附他,能得到保护。实力才是王道,与男女本无关!可男女力量悬殊,聪明的女人依附强者以获取权利。”
桐桐没反驳,也没去费心再说服她。只是问说:“那你还要跟我谈什么呢?”
“谈……跟你合作,终归不是坏事。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而不是跟突厥合作。”
桐桐:“……”她问说:“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说服大汗,与你联合反唐!灭我故国者,我必灭之!”
桐桐:“……”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被几方夹击,她没有牙疼!但是跟这位交流的多了,她真的牙疼了。
她问说:“听过韦尼子么?”韦尼子接受的教育跟你一样样的,你出身皇室宗亲,但她也是京兆韦氏,高贵着呢。
“你和亲突厥可汗,她是隋朝皇室寡妇,回京兆韦氏一样再嫁显赫夫家。但她没有,自己出来了!她而今是阁臣,位列朝班。”听说现在有了个相好的,好像是个漂亮的道士……私生活的事,只要道士身份没问题,桐桐假装不知道。
事实上,道士真就是个道士,然后露水姻缘,就这样。
要照你这么说,韦尼子这种人要是不为亡夫报仇,就该死呗。
谈了一场,但两人……现阶段来说,没有达成共识。以后她经历的多了,会不会变,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现在只能说先谈着吧,谈够一个月再说。
可谈……又能谈什么呢?
只能是她对什么感兴趣就谈什么。她对复国热切,对说服自己有着执着的劲儿。因而,桐桐就特别有耐心听她说大隋的辉煌史。
而就在这个时候,处罗可汗率兵昼伏夜出,在悄悄靠近。
张鱼娘递了密信来:“常阁老发来的。”
在突厥的药材商人,多是常青派出去的耳目。他们或许难以洞悉突厥朝堂的一些决定,但是动向还是能察觉的。
可汗出征,兵马的动向,这压根就藏不住。
故而,常青就获悉了消息。
这是得知自己只一万兵马,想要突袭。
桐桐招了罗士信,罗士信马上道:“陛下,臣以为当先发制人。”
“处罗可汗若是死在咱们手里,便是不死不休。故而,可伤他,可俘获他,但就是不能杀他。”
明白!
“往东三十里,那里有湖泊!湖泊所在之处,常有野马群经过。我明日便邀义成公主去湖边安营扎寨,为套好马的。那地方驻扎人数最多两千,我也只带两千人马。卖个破绽,他们必然会突袭我,想要活捉我。同理,既然突袭,兵力必然不多。否则,动静大,怕我跑了。你率八千人马,以强弩伏击他们主力。我这边不用管……”
“喏!”
义成公主并不知道处罗可汗来偷袭,这个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然后兵马声响起,她才白了脸,咬牙切齿。
桐桐没动她以及她的人,明白了吗?依附他人,这就是结果!当年始毕可汗在雁门关围了杨广,就瞒住了你。
而今换成了处罗可汗,如何呢?还不是一样,瞒着你当真是轻而易举的。
桐桐下令:“保护公主。”
是!
义成公主看着杨青鸟上马直冲,而她则被保护在其中。她忙喊:“莫要杀他!莫要杀他!”
大汗若是死在你手里,我也很麻烦!若不寻好下一个合作者,我将被摒弃在突厥的权利中心之外。
她这般喊着,却未发现身后有侍卫手握弯刀在轻轻的靠近她。
在就要出手的时候,一支细小的袖箭射出,正中这侍卫手臂。这侍卫一手疼,手中弯刀便掉了。
义成公主在对方倒地之后才发现,她惊愕的看过来,就见一女官正从这侍卫胳膊上取走箭簇。
张鱼娘将箭簇收好,看了义城公主一眼,就继续守在边上,而后将一挥手,便有亲卫上前,将这位公主身边的所有仆从和侍卫都挤开,只将义成公主护在中间。
义成公主看了这个女官一眼:“听说过你。”
“没有我,许是隋炀帝就躲过去了!我出卖了你大隋的君王,你我之间生死仇敌。”
义成公主挤出一抹笑来:“可你救了我。”
“陛下有旨,不敢不尊。”
“从本心而论,你愿意救我么?”
“若是你的父母亲眷被人杀了,你受尽屈辱大仇得报,看着仇人死了!这个时候,有个仇人的同宗同族之人,什么也不知道,就跑出来叫嚣,处处为仇人呐喊。动辄喊着要为那十恶不赦的恶人复仇……”
张鱼娘冷笑:“遇到此事,公主会如何想?依公主之所为,该是感动!还有如此有情有义的族人,这情义再是感天动地也不为过吧。
我出身卑贱,懂不了这其中是什么道理。我只知……若无依我的脾性,谁与我那仇人一起,我连她一起憎恨。
陛下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人与恶人是交不了朋友的。反之,恶人所交往的,又岂是好人?沆瀣一气者,必一般污秽。”
所以,什么忠于故国,什么忠义之行,能与隋炀帝与萧皇后交好之人,眼里有甚是非对错?在突厥装的像个慈悲的好人,那是因为不得不如此。
可骨子里呢?又何尝将人当人。
此人陛下有用,心中不喜,可亦执行命令。若不认,如这般东西,早该一刀刮了她!
张鱼娘冷哼出声:“复隋?隋若那般好,你有杨政道在手,可有多少旧臣投奔?又有多少故国子民来寻你,投靠于你?”
陛下夸你几句,你就真当你芝兰玉树了?可其实呢?你与那隋炀帝,与那萧皇后一般无二,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子噬人的恶臭之味。只靠近都叫人觉得恶心!
“公主应该去一趟中原,你的车辇该从大街上招摇而过。彼时,定是有许多人出门……他们或是自己剁了手足,或是妻女被霸占,或是鳏寡孤独……他们定会看着你……”然后用乱石投你,臭鸡蛋扔你,唾沫星子淹死你!
第1567章 隋唐风云(93)二更
“报——报——报——”
李唐, 长安。
正是太极湖荷叶铺满湖的时节,一声声传报声响彻宫廷。
先是北华消息,雍王统帅九万人马,以王伯当、单雄信、邴元真、辛獠儿等将领, 大破李轨。
诛杀李轨、李赟、李仲琰等李氏诸人, 杀关谨等附逆李轨之贼子。
谋士梁硕反水投诚;安修仁,安兴贵等胡伤未动刀兵, 降;邓晓、谢统师、曹珍等一众前隋旧臣, 降。
而今凉州秩序井然,无动荡。
李渊愕然:“三郎率兵?林公何往?”
“率一万人马防突厥之变, 尚无消息。”
没等来林公的消息, 另有捷报传来:“天策上将军、秦王破萧铣——”
“折子!折子!”
折子递上去, 李渊急忙打开。折子简略,秦王说,萧铣疑心重, 采集大臣,导致臣属离心。另外,因着军费耗资巨大,萧铣为了减轻财政压力, 于是, 先行大量的裁撤了军队,其军力大不如前。
在战略上,此人并不善于用兵。之前还担心他与林士弘联合, 可惜, 此人并未做到有效联合。而李靖用兵灵活, 防患未然, 切断江陵外援, 使得萧铣孤立无援。
李渊继续往下看,二郎的折子从来都是如此,他的部将如何打仗的,从不提及他自己。而后,把战争的来龙去脉一定会将清楚,内部矛盾是什么,外部矛盾是什么,战略成功或是失败的地方在哪里,我方将领哪里做的好,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胜利的结果是:萧铣被俘,将押回长安;江南大部已平,归唐。
李渊合上折子,“好!好!好!将捷报传下去。议事!”江南的治理,官员的任命等等,且忙着呢。
再往后,天慢慢热了起来。
正觉坐在大殿议事煎熬的时候,又有传报。
“突厥向北华称臣——突厥向北华称臣——”
李渊面色一沉:“突厥向北华称臣?”
奏报上说,林公率领一万人马,与义成公主会盟!然处罗可汗率兵欲偷袭,北林公洞悉意图。林公只率两千人马于钹游尔湖诱敌,大将罗士信率八千众伏击突厥主力。
林公伤处罗可汗,继而俘获。罗士信俘获突厥将领十三人之众。
义成公主欲返回牙帐,另立大汗。
然林公与处罗可汗密谈,处罗可汗称臣,两国交换国书,此事已成定局。
李渊:“…………”这称臣不称臣的,意义截然不同。一旦称臣,北华便对突厥的局势有影响力。
一万人马,迫使对方称臣。
处罗可汗此决定,甚至自私。他若自戕求死,突厥立新可汗,如此之下,突厥必定视北华为仇敌,不死不休。
可此人爱惜自身,不舍得一死,宁肯称臣。
如此以来,突厥内部必起争执。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朝堂争斗不断,足可以给林公腾出数年时间,慢慢治理北华。
一旦北华稳固,突厥便不是只称臣就可了。
而此事对李唐的影响是,北华绝无向李唐称臣的可能了。此乃自己与太子的失误!若是采用秦王之策,优厚以待,深度合作,愿助力北华民生,在粮食、布帛上多与之贸易,北华未必不会称臣。
是的!如果李唐能叫北华得到实际的好处,经济上多依赖于李唐,粮食、布帛乃是必需品,而北华确实短缺,这是在短期内补不上的短板。
如果以改善民生为前提,桐桐不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她最初的设想里,就是那么想的。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向你称臣,这没什么的!只要你给的足够丰厚,只要子民能从中获利,称臣又怎么了呢?
但是,李渊和李建成没有这个诚意。
那……桐桐只能形成强大的军事实力,给李唐造成压力!不想动刀兵,那就只能合作。不合作,不给她交易她需要的,怕她放兵扰边,边境不得安宁。
边境若不安,哪怕是小股骚扰,可驻兵却得增加。
她可以以微弱的代价牵制住李唐北边极长的边境线,而李唐付出的得是大量的驻守军,为此承担大量的军费开支。
所以,你是贸易呢?还是贸易呢?还是贸易呢?
我们需要粮食、布匹,我们有羊毛织物可御寒,我们有成品药可救命,我们能交易。
交易拿到所需,谁还跟你称臣。
我们可以为兄弟之邦,友好睦邻嘛!
李渊将传报放下,北华双线作战,一举平定北境,自此,北境安!便是有小股叛乱,部族内斗,但这都是小问题。从大的方面着眼,自此北境平!
他急切的等着捷报,而捷报终于在秋来之前到来了:林士弘战败投降,江南平!
而后,捷报传至天下:江南平——天下安——
“着天策上将军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已经是秋里了。
桐桐看着大利城,马上要告别这里,迁都凉州了。
四爷这次就没有回大利城,他在凉州除了做战后安抚之外,更是在修整凉州皇宫。
李轨称帝了,所以,这皇宫人家一直住着。
皇宫建造的有多大呢?四爷丈量过,有故宫的三分之二那么大。因着李轨朝堂建在这里,这里修建的极其完备,甚至于极其的奢华。
如果要比,大利城皇宫像是一见修整过凑活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而这个凉州城的皇宫像是精装过的大别墅。
人家住过的别墅,桐桐有点小洁癖,不一定爱住。
桐桐拿着他的信:“……”瞎说!我这茅草屋也住过人,且荒废了很多人了!我拾掇拾掇,不也住进来了。但你非要说是我受不了,想换器具,想换各种摆设,连帐子都想换了。
嗯……那就还吧。
她回信说:李轨太奢靡了,我不喜欢奢靡的摆设。就是以素净简洁为要,这对风气的养成至关重要。
巴拉巴拉的,写了一堆。
四爷收到信满意了,给其他人看:不是我非要自作主张,你们陛下说了,这事关风气,不能等闲视之。
换换换!都给换了!我们要素净一些的——这些至少都是新的。
取暖设施,比如暖炕、炉灶的烟道,都重新检查修整。
这个时期的炕不如后世那么成熟,但是已经有了。在《辽史》中就有记载,说是’契丹居毡帐,亦有土炕‘。金代的记载上,说女真是: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
到了明清,土炕的技术菜越来越成熟。
而今这个时间段嘛,感觉这么造,土炕不热。
其实,整个寝宫就是个大炕,下面是空的,有点地龙的那个意思了。今年把这个改造好,就不必受冬日严寒之苦了。也不用半夜里把脸盖住,冻鼻子。
迁都……并不麻烦!本身在大利城的时间短,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要搬。关键是搬走的话,那皇宫和衙门不就废了吗?只能说,大利城还是陪都,要去巡查,还得随时能住。
那……需要搬什么呢?
她一路都在看四爷送来的图纸,哪些地方是给官员住的,宅邸怎么赏赐。哪些地方盖公房,已经已经初具规模,能安置多少人等等。
可以说,他是真没闲着。
大雪降落之前,在山呼万岁的喊声中,桐桐进入了凉州城,踏入了皇宫,华朝正式进入了稳定期!
安置是个大活,桐桐还得见不少人,像是胡商等等,这都是需要安抚的。
而有个人,在凉州已经等了月余,必须得一见了。
这个人就是魏征,他一出雁门关,就知道形势了。干脆折返到了凉州,等着在这里求见。
桐桐是难得睡个舒服觉的,在外面半年,回来睡在榻上,羊毛毯子一层一层又一层,胡商进贡的白叠子做的被子,盖上不要太舒服。
身上的衣裳是西域来的丝绸,质地也不错。
昨晚在暖和的屋子里,用引来的温泉水泡个澡,泡透了之后,出来熏蒸。然后往柔软暖和的被窝里一躺……在而今这个年代,也就是只有走到这个高度,才能在看起来简朴中,做到这般的奢华。
一睁眼,看见自己乌黑的头发散在四爷的肩头,一瞬间就觉得香艳了起来。才想干点什么呢,四爷就提醒她:魏征好盯人私生活,你缺点要干点什么再起来,而后见魏征?
桐桐:“……”好像一瞬间就理解李世民对这个’田舍翁‘的复杂感情了。
太过于关注帝王的私生活,就叫人觉得——他真讨厌!
当然了,人家显示的东家是李建成。李建成没有重用此人,是不是也是受不了他的关注点呢?
但即便李建成不是个好东家,人家魏征也不会看上咱这样的,主动放弃李唐前来投奔。除非自己要跟李唐交恶,而后将人扣留下。
这个人有个好处……换了东家也不反抗,不管心里怎么想,总是会尽心竭力的!好似只要给饭吃,给俸禄,给谁干都一样是干的感觉。
所以,他惹人讨厌应该也惹不到自己身上,于是,她心情还不错的去见魏征去了。
魏征长的……嗯……嗯……挺田舍翁的!
原来李世民说魏征是个乡巴佬,不是说他的户口,不是说出身农家,是说真个人长了一副乡巴佬的样貌。
这个隐晦的眼神魏征捕捉到了,他说:“华朝皇帝陛下,外臣粗鄙!尝听市井村言,言说您爱美色重仪容,外臣知此言定然为假,故而特请旨而来。”
桐桐:“……”这话是说,外面都在说你爱美色,但是我是不信的!我长的丑,但你这次若是能善待我,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华朝的皇帝陛下,您真的不喜外臣,不能厚待外臣吗?哎呀呀!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怕是有妨碍的。
他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
咱就说,这话说的,想不想揍他?!
第1568章 隋唐风云(94)三更
这个人虽然是个名臣, 但是桐桐是真心不想要。
可能咱没有李世民那个心胸吧,真的,受不了呀!
桐桐问魏征说:“你侍奉主家有五,可知为何皆未受重用?”
魏征:“……”侍奉几个东家的事, 其实挺犯忌讳的!没人爱提这个。是谁把自己的过往扒拉干净卖给这位林公的?要是将来李唐吞了北华, 看我不找出这个人来,参他一本。
还有这个林公, 这话问的……我要是能打过她, 敢打她,我非奋起与之对战。
但是, 这个只能想想。
他还是保持微笑, 一脸的求助:您知道为什么吗?外臣洗耳恭听, 这不也好奇嘛!
桐桐莫测的一笑,把’管得宽‘三个字咽下,转移了话题:“你是奉何人旨意而来?所谓何事啊!”
魏征:“……”耳朵都伸出去了, 脖子梗的那么长,你不说了?
行!不说就不说吧。
魏征忙回答:“外臣奉大唐太子殿下之命而来,特请见皇帝陛下。”
“哦?”桐桐就笑了:“奉太子殿下之命,而非李唐天子之命?”
“正是!”魏征不卑不亢, 不惧不怕:“陛下之夫乃我陛下之子, 陛下乃我陛下之媳;陛下之夫乃我太子殿下之弟,陛下乃我太子殿下之弟妇。此乃人伦之常。故而,臣奉我太子殿下之命, 传兄弟之邦友信之意, 陛下以为如何?”
桐桐:“……”嘿!悄悄人家这话说的, 高明不高明吧!
自己有问, 是暗示李唐父子相疑!太子越俎代庖派了使臣来。
而魏征呢, 人家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皇帝陛下都是你丈夫的父亲,都是你的公公,这事伦常。可我们太子殿下与你夫是兄弟!我奉太子之命,那就是说,咱不论父子,只论兄弟。
既保全了李唐的颜面国体,又把意思传达到了:没有什么父子之邦,不是非要你称臣,咱就是以兄弟而论,以友信当先。
桐桐心里啧啧称奇,要么说人家是名臣呢,这不是有一把刷子,他是有很多把刷子。
她就笑了,好似再跟魏征在口舌上来来去去,便是没有为君者的风范。
于是,她点头:“善!”
会面的时间是简短的,但是交流是深刻的。
不过这人在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叫桐桐不想接茬的话,他说:“臣未能贺陛下与雍王的新婚之喜,甚憾!唯愿陛下与雍王瓜瓞绵延……”
我家对孩子的事挺敏感的,没事别催生!
催生!催生!催生!从一回来,满朝上下都在催生。
这边催就算了,你催什么?怕我十年内跟你家雍王生不出孩子,就休夫么?莫名其妙。
魏征:“……”看吧!女帝就是这么难伺候,喜怒无常。
两人见面,过程还算是顺利,谈的结果叫人满意,只是彼此感官都不好!都觉得对方好生讨厌!
不怪臣子们催,继承人的作用是安定人心。
那么这个孩子生吗?生!
但是,从怀孕到生产,她都不会泄露了消息。怕的是有人趁着她怀孕生事!
李唐忙着呢,李世民回了长安,内斗正式拉开帷幕。这种情况下,没精力对外生事。
突厥乱了,不支持处罗可汗称臣的部落正在闹事,而处罗可汗忙着处理内乱,他要是赢不了,就得被人干掉。彼时,又得为新可汗起争端。至少一两年的时间内,突厥稳着呢。
而内部,参政阁的重要性日益凸显。部落首领参政,部族矛盾拿到参政阁来解决。叫大家来判断谁是谁非。
这有个好处,那便是君王和各部族之间没有直接的冲突。
两边一闹事,直接找君王。君王说的再公道,各自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可要是在参政阁里,几十个首领一起,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都有各自的立场和偏颇,免不了相互斗法。
如此,见面了武力的直接冲突。便是有冲突,也好防范,咱知道谁是啥性格,谁跟谁最近闹的有点凶。把这种矛盾彻底的摆在眼皮底下,好掌控。
另外,它能成为一个缓冲地点。缓冲君王和部族之间矛盾的缓冲地带。
等参政阁里吵不明白,桐桐也把事情和情况看清楚了,这个时候再出面处理,会公允很多。也能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处理起来有重点可抓。
于是,内部能实现相对的安定。
桐桐衡量了一遍,觉得中间抽几个月的时间生个娃,问题还不大。
前四个月,都是可以外出见人的。不用近距离,只要叫将士知道自己在就好。
过了四个月,这个冬天也就过去了。
明年春上正好,有几件事要定:律法!进一步完善律法。她得在宫内逐条逐条的斟酌律法,而后批阅。
这是不用动,不用出门也不会惹人怀疑的时候。
真的可以在只近臣信臣知道的情况下,把孩子给生下来。
时间表都排好了,对应的要干的事也都一一罗列。然后拿给四爷:如何?
四爷:“……”行!按这个执行。
身体都调养好的,那就生吧。
怀孩子……是特别简单的事,说怀上这就能怀上。
张鱼娘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陛下到了日子没换洗。而且,最近虽然还去演武场,却多是站着射箭,或是试用新武器,再没有与人对战,或是骑马狂奔。
桐桐看她:“再等等,半月后请太医院。”
“是!”
这半个月,张鱼娘度日如年。一直未曾换洗,当然是有喜了。
她请了林药郎,却不说什么事。
林药郎忙着呢,他得跟恩师家联络,得采买药材,得制药丸。本身的需求就大,再加上恩赏给突厥的,他忙的脚不沾地,写的折子都是三五行,把事情说清楚就算了,别的……啥都没有。
宫里请太医?陛下自己的医术比我好,干嘛请太医?就是雍王病了也不用我呀?
我一个江湖骗子,混到如今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难道还有什么差事交给我?
林药郎小声的问说:“陛下与雍王吵架了?”
张鱼娘:“……”她隐忍着:“寿王爷,莫谈陛下私事!”
林药郎:“…………”无趣!无趣!两口子吵架有什么的?谁家夫妻不吵架?这两人演的好戏,好似除了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之外,他们再没有什么关系。
那真的是模范的君臣模式,一点也不像夫妻。
可这一个被窝了,肯定是不一样的!骗骗鬼得了,骗不了我的。
他怀疑这俩吵架了,雍王不找陛下看诊,专门传召自己,是想用苦肉计。
这般想着,他还跟张鱼娘分享这个猜测:对吧?
张鱼娘:“下官与雍王乃是同僚,雍王有自己的仆从,请太医让我代劳,妥当么?”
林药郎:“……”这两口子分的这么清么?
猜测无用,他被带进寝宫。
却见陛下半靠着,手里拿着折子。看了自己一眼,伸出个胳膊来:号脉吧。
林药郎:“……”陛下要用苦肉计对付雍王么?那您一定病了。
可手往手腕上一搭,林药郎愣了一下,他面色严肃,认真诊脉,而后说:“陛下,那只手。”
桐桐换了手,叫他继续诊脉。
这一次诊脉的时间更长,得到的结果是:陛下有喜了。
他先是左右的看,再是压低了声音,唯恐被谁听去。
桐桐只问说:“一切都好么?”
“好!”
“保密!”
“是!”林药郎马上道:“臣会常请见,药赐给突厥……事关突厥,臣会常来禀报。”
“好!”
林药郎看了屏风后出来的雍王一眼:我能信这个雍王吗?他真的不会在陛下孕期害她,对吧?
四爷:“……”
林药郎建议:“分床榻而眠!”
桐桐无奈的看他:“叔父,别人不知我与雍王是何交情,您也不知?”
林药郎:“……”外面传的那些,其实挺扯淡的,都不真!但事实到底如何,却又不知。
行吧!您要信得过,那就且信着!我来的更勤点就是了。
林药郎走了,确诊了。桐桐才召见了常青,据实一告。
常青认为:“陛下,该调拨暗卫营入宫……”就放在您身边,日夜不能离。
桐桐答应了,谁都知道女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也都知道,女人从怀孕到生完相当长的时间内,是比较虚弱的。
人说,趁你病要你命。在你虚弱的时候攻击你,对于敌对双方那个来说,这是什么丢人的事么?这不是战机么!
这个怀孕期,不仅知情的紧张,就是桐桐和四爷也紧张。
他们怕孩子有问题,桐桐几乎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诊脉,孩子是否健康发育,她随时能知道。
到了两个月的时候,外面飘着雪花,她早上一醒来,眼睛都没睁,先摸脉。
这一摸,她愣了一下,再反复去摸。
四爷看着她的动作:“情况不好?”
不是!发育倒是正常。
“那……紧张什么?怀的位置不好?”
不是!桐桐看他:“两个。”
四爷:“………………”能一胎一个最好,没人盼着一胎两个。一胎两个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友好。而且,不管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子,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在皇位的继承上……臣下一定会有想法的。
咋这么寸呢?最好是一儿一女,姑娘能先出生最好。
她应该自己调理了,尽量往怀女儿的体质上调了,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第二年四月,天不还算热的时候,都有几个月不太召见臣下,常不常听说因为律法的制定在生气的陛下,突然要大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结果就看到了挺着巨大孕肚的陛下。
这是叫大家做见证:孩子是我怀的,现在马上要生了,把大家叫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金山喊了一声:“皇太女要出生了!我华朝后继有人了!”
朝中一半朝臣都愤愤的朝她看去:“……”这个蛮人,瞎喊啥!
第1569章 隋唐风云(95)一更
这一天,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谁不焦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也没出!
大殿里的人大约等了半个时辰, 里面传来一声极其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紧跟着,便有人喊了一声:“生了……生了……大殿下出生了……”
张鱼娘亲自抱着孩子出来, 还未清理的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这是大殿下——”
大殿下是一位公主!
还有人正往前凑着看呢, 便听到里面又是一声婴孩啼哭,声音一样的嘹亮。
“生了……生了……二殿下出生了……”
大臣们你看我, 我看你, 传达着莫名的情绪。
韦尼子急切的朝大门看过去, 就见常青抱着个孩子出来:“这是二殿下——”
二殿下是一位皇子!
韦尼子才看清楚,就听到极大的贺喜之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桐桐在里面靠着,四爷给她将面颊上的头发拂开:“前隋事不远, 为储位兄弟阋墙……李唐如何?太子稳重,可秦王惊才绝艳……将来会如何,尚不得而知。可见,立嫡立长有其优, 亦有其劣。皇女皇子尚小, 一时难辨贤愚……待到能辨贤愚的年岁,朕将秘密建储。故而,立储之事莫提, 朕心中自有定夺!”
言下之意, 储位只跟贤愚有关, 与性别无关。是皇太女还是皇太子, 只看将来各自长成什么模样。
况且, 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皇子皇女,不论年纪,不按序齿。
庾质皱眉,没在这个上面争执。他在意的是:孩子姓什么。
不管怎么说,孩子不能姓李,那就必须姓杨!只要姓杨,不管承认不承认,它都是那个杨。
他打算回去就写折子,就这个姓氏的问题,跟陛下说道说道。
陛下产女产子,举国欢庆。
散了之后,各忙各的,陛下的折子还照常批阅,还问今年春耕新农具推广的事。
那就忙吧!各自忙去吧。
直到人散了,桐桐朝后一躺,孩子都没来得及细看,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四爷摆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样大,五斤半大小的样子。刚出生的孩子,睁着黑黝黝的眼睛,哪能看出来美丑?长的都差不多。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室子女要成才,没别的,自小就得格外的严苛。
舍不得?舍不得也不行呀!舍不得就学不成一身本事,没一身本事就会有性命之忧。故而,从一出生,你们就是辛苦的!
孩子喂了水,喂了羊乳,睡的很安稳。
西域有棉布,只是不细致而已。这几个月,宫里有纺织机,有棉花,孩子用的棉布是尽有的。
桐桐这一觉一直睡到日暮十分,饿醒了。
她先看了孩子,这才端了饭碗吃饭。
四爷把热汤递过去:“想想孩子取什么名?”
桐桐:“…………”她想了想,就征求四爷的意见:“望岳、临川,如何?”
四爷挑眉,看似简单的名字,其实取自《易经》。
望岳,暗含仰观天道的格局;临川,意在责任担当。
好!很好。
两人正用饭,褚遂良来了,来送今日收到的折子。这些折子必须整理分类才能送来。他抱着箱子,箱子里不同的格子里放着不同的格子。
今儿这折子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贺喜的折子;一类是孩子的姓氏。
桐桐:“……”行!放下吧,放下我看。
其实桐桐就没看,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其实不用看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吃完就睡了,四爷代劳看这个折子。
这里面有人提了,说是将来除了储君,都应该随父姓;还有人说,随父姓绝对不行,陛下本姓杨,还是应该正视与前隋的关系。言下之意,坏的是隋炀帝,可以把杨勇拉出来美化美化,毕竟杨勇无大错,还是个说的过去的人。而今有了孩子,有了传承了,若是不认父祖,这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好榜样吗?
四爷把折子撇到一边,再看其他的,竟然还有人说,可惜往上追溯母系,比如册封云氏为皇帝,再往上,还可以追封祖母独孤伽罗为皇帝,依次往上推,追封五代。
这种属于猜度帝王心思,想着桐桐必然想确立女帝地位的。
可别扯了,要是按照母系算,怎么也追朔不到独孤伽罗身上。云氏往上应该是云氏的母亲才对,云氏是庶女,云氏的母亲在工匠之家做妾,出身必然极低。怎么不这么去追朔呢?
桐桐睡了一觉,将有代表性的折子看了一遍,然后全给打回去了,下旨意说:大皇女赐名华望岳,二皇子赐名华临川。
旨意一出,朝堂顿时安静了。
人家不姓李,也不姓杨,姓了华了!以国为姓,有何意见?
要辩吗?
有多少姓氏最初不是国姓?周朝时期,鲁、晋、齐、郑、吴、燕、韩、魏、许、吕……等等等等。
这姓怎么了?国姓不行呀?那大家都别姓了呗。
你就说,你们是要怎么追朔吧!要怎么从经史典籍里找出条条框框来,咱往上溯源,就问这么姓行不行?
庾质:“……”
长孙安世:“…………”
陛下您要这么说,那……你有理!姓吧,姓华就姓华。只是不知道李唐有多少人要被笑死了。
父一个姓,母一个姓,孩子是另外的姓,当真是……唉!真叫人一言难尽。
这边添了孩子的事传到李唐,李渊先是喜,可听到姓氏之后,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连名字都取好了,也没有国书送来,请他这个做祖父的给孩子赐名。
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
“去告诉皇后一声。”
“皇后已收到雍王家信,告知得女得子之事。”
李渊沉吟了片刻,还是去看窦皇后了。
窦皇后极其高兴,正着人给准备厚礼。
李渊看着礼单,着实不成个样子。
窦皇后却笑道:“这是祖母给孙女孙子的……”何必弄的像是朝堂大事,“三郎能活下来已然不易,而今儿女双全,孩子康健,妾身这个做母亲的,心中不知有多欣慰。陛下,三郎有后了。”
李渊这才笑了:“是啊!儿女双全,有后了。是好事啊!”
“得叫人去瞧瞧,回来跟我说说孩子长什么模样,哪怕见不到,可只要听听……也心满意足。”窦夫人说着,就指着一箱子,“瞧瞧,那是三郎幼年用过的物件,此次捎带了去。”
李渊低声道:“未有国书来。”
“瞧您!您这两年添了多少皇子皇女,难道都郑重的递了国书给华朝?若说这些孩子乃庶出,不值当大动干戈,那嫡孙也出生了好几个了,不是一样没有国书?您未因添丁之事送国书,北华若是送国书来……也不合适!”
李渊:“……”这话也有理。
窦皇后便说:“您去忙吧!我召见了太子妃与诸位王妃,既然家信,此事便是家事!看看他们可有贺礼相送,一起送去便是。”
长孙氏将早就预备的小衣裳装了好几箱,便要进宫。添孩子是迟早的事,她早就预备好了,而今按照孩子的年岁,选合适季节穿的衣裳便是了。
要走了,她要去跟丈夫说一声。
李世民正在文学馆,跟诸位文学馆博士议事。
三郎早有信来,添了一双儿女之事也已告知了。这当然是好事,不仅是好事,林公所用’秘密建储‘一法,也是叫人感触颇深。
为何要秘密建储,针对的便是立嫡立长的规矩。
总说这个规矩是防着兄弟阋墙的,可有了这个规矩,兄弟反目的少了吗?
正议此事,长孙氏过来了,听了几句。
文学馆众人也是常见王妃的,并不避讳。
谁知王妃临走了,又站住脚:“王爷,林公此法甚好,但此法想用,需有前提。”
“哦?愿闻其详。”
“若是子女皆嫡出,秘密建储,择贤德,择才干卓越者为储,可;若是无嫡,此法亦是善法。就怕有嫡出,又有庶出,此番之下,若册立庶出,嫡出当如何?岂非乱了尊卑。故而,妾才说,此法林公用得,旁人怕是用不得。”
李世民:“……”这是提醒自己,乱了嫡庶,她万万不肯答应。
长孙氏说着便回头看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像是在警告他若有二色,便有争端。
李世民不由的笑了起来,指着长孙氏不住的用手指点着。
众人愣了一下,大笑出声。
长孙氏这才走了出去。
人一走,李世民便沉默了:观音婢半真半假、半认真半玩笑的话里,道理是对的。
乱了嫡庶,问题更大。
长孙氏一边走一边心道,若一夫一妻,只怕是难以做到!可若是限制庶出子女的继承权呢?
越想越觉得事有可为!
“此法何意?”
东宫中,谋臣端坐正殿,“这位林公来者不善!雍王必是与秦王有所勾结,他们借华朝事影射我朝,当真是居心叵测。”
否定了立嫡立长,这便是觉得只凭能力大小,便可在太子无错的情况下废黜太子。这不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是干什么?
“杨青鸟素来有善名,臣以为,与她为敌,便要先损其名。”
是说名声太好了,得先把这个人的名声搞臭,她的行为才不会被支持。
可这个人的名声太好了,怎么损呢?
“孝!虽说隋炀帝荒诞,祸国殃民。然则,杨勇无大错。况且,天下无不是父母。便是父母有错,子女也不该非议。况且,其父母并无大错,她一不给其尊位,二不令子女从杨姓。可以说,此人乃忤逆之徒!”
以孝为箭簇,必能百发百中!
第1570章 隋唐风云(96)二更
密信送来, 常青代为接收,而后送入皇宫。
常青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人手送来的密信,未曾拆开,直接送入宫廷, 递给雍王。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 将此打开,扫了一眼, 转手送到桐桐手里。他自己则拎着个搁孩子的大篮子, 去出门去喂雕儿去了。
小雕才长出细细的茸毛,叽叽喳喳的。它们的父母是被桐桐救回来的金雕!金雕的翅膀展开能有两米多, 是一种大型猛禽。这中猛禽可猎狼。
桐桐大半个月前去巡查, 回程的时候看见了两雕斗一狼, 公雕的翅膀被狼叼住了,母雕盘旋儿下,啄狼的眼睛。狼吃疼, 放了公雕猛扑向母雕,母雕盘旋而起,一声声的啼叫着。
在狼要吃掉公雕的时候,桐桐射死了狼, 救下了公雕, 抱了起来打算带回来养伤。
可自从带回来,母雕每日都来。就在院落的上方不停的盘旋。公雕不吃喂的肉,一声声的啼叫呼唤母雕来吃。
母雕吃了还不算完, 它会一整天的来来去去, 叼着吃的就走。
桐桐就说这是有幼崽呢!于是, 她带着人一路跟着母雕, 要是落后了, 母雕还会返回来喊她。
于是,找到了这么一窝小东西。而今,公雕养好伤和母雕一起飞走了。院子里有给他们的搭建的巢,他们不定时的会回来,有个大铁笼子,里面全是养的兔子。它们饿了自己去捕杀吃就是了。
但是这两只雕儿十分灵性,不仅没吃那兔子,昨天还叼了两只野兔回来。
这小雕儿就是孩子们的玩伴了。大人听着有点烦的叽叽喳喳,在孩子听来大概是有趣的。每天都要来听听这叽叽喳喳的动静。
四爷一边把肉丝用筷子夹了喂小雕,一边看着孩子踢腾着腿,听着争食声听的津津有味。
这小雕一共五只,总有那霸道的,理所当然得吃更多的,边上的兄弟姐妹才张开口,它就去啄,好似如此是十恶不赦的。
理所当然的心态……好似一切都该是他的。
是的!嫡长的身份,继承家业!家业是中原王朝,那理所当然的将边缘政权看做臣子。
所以,在往后的很多年,便是一直友好合作。其实在李唐的大部分臣子心里,北边的政权就是假想敌。
隋朝的时候,杨坚觉得突厥太大了,觉得这是威胁。我打不过,我得分化它。于是,突厥成了东突厥和西突厥。杨广上位,还是继续这一政策,分化它,再分化它。
而今桐桐对突厥,其实还是延续了隋朝的政策。搅和的他们内部部落四分五裂。
中原王朝哪怕是朝代更迭,只要政策是好的,就会继承、发扬、改进、完善,一直就是有延续性的。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这个政策很可能会用到自家身上。其实,换位思考,咱要是主政中原,咱也会想着利用北边王朝的弱点,慢慢的干掉它。
军事厉害又怎么样?我慢慢给你磨,终是要消除你对我的威胁的。
若是李建成这么干,是处在李唐的政权的稳固的动机上,咱不能说人家错了。这是尽职尽责吧。
可要是因为这边不用立嫡立长那一套,你就非说这是针对你,从而以我们为敌,这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损名声,那这个人办的事就是离经叛道的,她的主张也就没有合理性,完全不必去听,更不应该按照他那一套去执行。以此来保障嫡长的权利!
桐桐在里面跟四爷说话:“其实,他就没有意识到,支持他的人,大多都是各家族的。而家族中能接触他的,都是家主!家主是什么身份?哪个不是嫡长制的受益者。这些人是给他出主意吗?错了!他们是维护自身的利益!”
对的!这件事他完全不用出头,自有人出头。他应该用这些家族,而不是被这些家族所用。
公正点去想,自家这边能把桐桐这一套执行下去,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子民百姓的构成。大半都不是汉人,不受中原礼教束缚的。
什么嫡长制?
要是这么说,突厥那边的传承为啥那么乱呢?父亲死了,儿子继位。这个儿子又死了,另外一个儿子继位。
部落中大多数是如此的,庾质、长孙安世这些人为什么不在这个事情上坚持呢?因为没有支持他们的基础嘛。
这个政策也是尊重各部族继承制的意思。
因着两个国家的国民构成不同,这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李唐想这么搞,难度比打江山都困难。
李建成要是能这么去想,这么去做,这么去引导……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他被人家裹挟而不自知!”简直糊涂。
桐桐啧了一声,褚遂良还在边上,她没跟四爷说的是:难怪李世民非叫他死呢,不死不行呀!只要不死,就会有人支持李建成。
要想完成窦皇后的承诺,好似只有唯一的办法——让李渊废了他!
只有李渊亲手废黜了李建成,取消他合法继承的权利,他才能活。只要李渊没废黜他,便是李世民把他囚禁了,那也无济于事!关陇会以’正统‘为旗号,继续为祸的。一个不满意,就给你撂挑子,要支持李建成。
怎么办?
除非死了,这一脉死干净了,你们就再没有的选了。
四爷把筷子放下,这些小东西也该吃饱了。他拎着孩子重新回来,跟桐桐说:“火候……也差不多了!”
褚遂良:“……”其实在华朝也还好!
他第一次认真的献策:“陛下,十年内,突厥之患大于李唐之患。先清突厥以固国本,而后再希图中原。”
桐桐将手里的折子返还给他:“拿策略来!”
“喏!”
桐桐忙自己的去了,至于说李建成的所谓的破坏你名声的事……何必跟你争执,凡是口舌之争,根源都在于各自的利益。能从嫡长中获利的都在支持嫡长,反之,则觉得另外一种也很好。
’孝‘不’孝‘的,就是一个外皮。在这个上面争辩,就算是争辩的再好,难道那些能从嫡长制中获利的人就会说你好么?
没有意义的事,懒得费神!只要废黜了李建成,那他就是罪人。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他被废黜的理由。
四爷说火候差不多了,那应该是差不多了。
因为李建成在一步一步的削李世民的实力,这无异于一刀一刀的逼着李世民往悬崖边上退。
“臣以为,当数管齐下。”
长安东宫,前脚放出诋毁桐桐的流言,后脚便开始便开始针对李世民。
“第一步,当警告秦王,恪守本分。”
如何警告。
“刘文静素与秦王近,然上次兵败薛举,只罢黜其官职亦是不够。此人对陛下多有怨言,藏不轨之心。当弹劾其包藏祸心,意图谋反。陛下必会采信,为何?无他,敲山震虎!”
杀刘文静,便是告诉秦王:刘文静这种晋阳起兵之谋臣,说杀也便杀了,你意欲何为?
李建成的手不停的摩挲着衣袖,而后问:“其二呢?”
“其二,重金收买秦王部下,秦王是否造反,得问他的部下,只要有人指正他谋反……”
李建成的手一顿:“不可!不可杀。”
“他犯了该杀之罪,不杀才是恩!事过之后,殿下请旨,赦免其罪,流放岭南便是。从他’谋逆‘之臣,无论文臣武将,尽皆诛杀。此时,他能如何?”
除了谋逆之罪,何罪能定功臣死罪?除了谋逆,再无其他。
“殿下,秦王部下亦是参差,有那出身不显,又几改其主之人,可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比如呢?
“尉迟敬德!当年,刘武周杀王仁恭,这般与人苟且而杀其夫起家者,简拔他为偏将,他亦受之!而后,林公与秦王诛刘武周,他见刘武周大势已去,便临阵倒戈。这般之人,有何买不通的?”
李建成:“……”言之有理。
“又有段志玄,乃是秦王晋阳起兵之部将。早年,曾随他的父亲客居太远。殿下与此人亦有交情,他未必不能背弃。”
李建成:“…………”
“之前齐王曾说,有一名叫张亮者,四处奔走,似有结私党之嫌!此人出身贫寒,再上瓦岗之前,不过是一农户。此人乃天策上将府任车骑将军!只要以招募私党的罪名,坐罪下狱。此等死罪,他一无甚见识的农户,焉能不怕?若想保命,便只能说出幕后指使。不论这三人中,哪个开口……便能定秦王之罪。”
“善!善!善。”
刘文静被弹劾,谁都未曾在意:几句怨言,定谋逆之罪?那不是一般的功臣,当年密谋起事,只四个人:李渊、李世民、裴寂、刘文静。
因几句怨言便要定下这个罪过吗?
李世民也想着申斥一顿,再要不然,发去边陲之地,却没想到,从弹劾到定罪,只短短几天时间而已。
他听到消息惊怒交加:儿在外用兵,太子处处温和,父皇赐儿嫡长子以承乾为名。
儿以为……儿以为……你们能容儿!多少人劝儿去洛阳,再不还朝。可儿回来了,儿的父在,儿的母在,若是没了父母,我们兄弟便是刀兵相向,父母也已然不知了。儿不能在父在上,母重病时,伤了父母呐!
可而今……而今这是干什么?
李世民起身:“进宫!进宫!本王要进宫。”
“房玄龄说,王爷,无用!无用。此去若是跟陛下冲突……”
“那便冲突!刘文静乃功臣,乃李唐之功臣!功臣遭难,本王如何能无动于衷?若功臣被冤杀,此世民之罪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