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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1章 隋唐风云(117)二更

    黑心肝睡眠质量很好, 说睡了,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桐桐听着外面的风声,这会子还没睡着。她就在想:这后世该怎么评判四爷呢?只怕他的名声不会在李世民和自己之下。

    你想呀,人家在华朝, 可以遥控李唐的走势!后人会想, 这个人要是留在李唐,要是最后夺得帝王之位的人是他, 那李唐得是个什么样子?

    他有能力废黜李建成, 有能力跟李世民争,有能力解决关陇……但是他没有争, 他去了华朝, 坐皇夫去了。

    在华朝有没有跟女帝争呢?有的!只要有心, 算计枕边人易如反掌。但人家没有,人家对妻子忠贞,对华朝……一直为的是华朝的利益, 兼顾了李唐的利益。

    这么一个人,不争不抢的,得是多么高尚的品行呢?

    就问……谁不爱这样的人设?

    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背后’诋毁‘四爷,但是四爷高尚呀, 从不放在心上。超然的不得了……可而今细想, 人家那名声经营的好着呢。后世会给他翻案的,他才是那个为了两国交融的英雄呀!

    这么一想,她就凑过去看四爷:太坏了呀!

    四爷翻身, 抬手将她摁到被窝里, 被子拉好:睡觉!

    哦!那就睡觉。

    一觉起来, 上了朝, 留了三阁阁老议事, 结果国书:魏征来了。

    魏征来了……桐桐得跟阁老们先沟通!

    四爷算阁臣,但他啥都知道,不用他表态。两人该沟通的,被窝里都沟通完了。那魏征就交给四爷接待,咱该把这一项一项的商议出大致的流程,而后执行。

    于是四爷便见了魏征。

    这一路有多辛苦,这便不赘述了。总之,颠簸、严寒,真是遭罪了。但是不得不说,自从入了华朝,还是不一样的。

    在华朝的驿馆那是暖和的多,也舒服的多。他们的驿馆、公房皆是有北华朝廷给修的。有暖墙,有暖炕,甚至于有男女分开的汤浴。什么样的官员什么样的待遇标准。如他这般的官员,最多可带属官与随从五人。

    北华朝廷对使臣的待遇不错,两荤两素一饭,没有明显的区分,他可以吃几个菜,属官随从吃几个菜。合餐可以,分餐也行,能吃饱。

    要是不满意饭食,或是人数超标,那就自己掏钱,回头拿回李唐报销去。

    甚至于只要掏钱,衣物有人清洗,马匹有人喂养,只要掏钱,什么事都好说。魏征不在乎钱,李唐朝廷不是报销不起,给的赏赐是足足够的。

    于是,以进入北华,可以说是极其享受的。

    要赶路了,他们的马车可以寄存在驿馆,因为驿馆推荐了另外的马车,很舒服,只要花钱租,就有马夫给送到,还有护卫全程护卫您的安全。

    但就一点,需要什么,就掏什么的钱。

    于是,他们就做了马车走。马车里宽敞、暖和,可以容纳六个人。三人坐,三人躺,可以轮换着来。马车里暖意融融,根本不需要大衣。

    里面还放着木牌和布帛做的棋牌,游戏规则就在牌面上写着呢,拿着就能玩。

    人数不同,玩法不同。

    又有各种小食,什么肉干呀,什么糕点蜜饯呀,真就是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玩玩耍耍,枯燥的旅程一下子就有有趣了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旅途漫长了。

    魏征不跟下属玩,他在观察……上次来的时候,这官道还不是如此呢?什么时候官道这么宽敞了。商队在这条路上络绎不绝。

    而且,商家舍得投入,他们多是雇佣这样的马车。

    在驿馆的时候,魏征也与这些人攀谈,用这些人的话说:“这马车的样子好造,但是……您没察觉么?这马车不颠簸。”

    “该是官道才修好,路况好。”

    “并非如此!这马车不颠簸,是因着有个部件,咱们造不了。只有华朝的营造司能督造。这上哪弄去?而今只想着人家能卖咱们马车……可而今,华朝各条官道都要配备足额的马车,每个驿馆都有不同的数量,方便庶民出行。根本就买不到?”

    “庶民出行?”

    那若不然呢?

    魏征再观察,这才发现每天早上驿馆门口的一间宽敞的大房子里,总是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尽有的。

    有那更长的马车,停过来,人就以此上了马车,赶路去了。

    沿途一路,魏征竟是没看见过狼。这在大唐都是少见的!因为人总是走这一条道,那狼就会避开这一片,彼此都安生。

    道路连通,路过的大大小小的城,尽皆繁华。

    而今进了北华的宫廷,雍王接见。

    这里严整,却与李唐有了更多的不同。许是多部族吧,以前还保留了太过李唐的坐卧器具的,而今没有了。

    他们不用脱鞋着履,地面为青石青砖,坐为座椅。他们的宫内很少看见内监,内官有男有女。他们的服侍颜色样式相差不多,品级不是按照衣服的颜色来区分的,而是看胸牌。

    当然了,从侍卫的铠甲看,军中还是很容易能区分来的。这也是指挥的需要吧。

    踏进内殿,高大的大殿门依旧开着,但另外两道东西大门通向两边,故而,最外面的大门开着,风也不会刮到里间。

    这大殿改造的真好,利用当地的气候风向,改善了居住条件。

    这几年,北华在衣、食、住、行上,都有了长足的改进。衣裳多为棉,能保暖;食多了炒制,铁锅在北华极其少见,胡人的香料为佐料,这一路走来,吃的颇有滋味;住的暖和,行的方便舒适。

    只这几年,哪怕是多部族的国家,依旧没人造反。而且,属于部族的特征在逐渐减少。以前还能看到服侍的多样性,现在……从大街上走来,发现穿着都差不多,更像是朝廷官员穿什么,他们都效仿什么样式。

    几年过去了,雍王也不见老。

    他身穿红袍,坐在上首:“魏大人,久违了。”

    “见过雍王殿下。”

    “免礼!”四爷笑着起来,扶了魏征,指了指边上的位置:“来!坐。”

    魏征坐下去了,屁股下面是温热的,这是暖炕。脚放在脚踏上,能感觉到融融暖意,脚踏下还预留了空间放炭盆么?

    由此可见,住公房的普通百姓,在冬天是不必受苦寒的。

    他感叹了一声:“雍王功勋卓著,叫人钦佩。”只衣食住行这些看似小事上的功勋,就足以确立他的地位。

    这样一个人……当初留在大唐多好呀。

    四爷倒了茶,推了过去:“尝尝,这是二兄叫人炒制好,特地给送来的。”

    而今多是煮茶,像是雍王这般只品清茶者,还是少。

    但……这般饮来,倒也还好。

    四爷一看,人家这是不喜欢。他便指了指边上另一个茶壶,玄奴给端过来了。四爷放在小炭炉上给煮着,不大功夫:奶香、枣香、茶香、果子香、花香,一股子脑的冲了出来。

    他给魏征倒了一碗:“尝尝这个。”

    这一煮就对味儿了,我们是咸的,葱姜蒜调料都放的那种;你们是甜的,除了葱姜蒜调料都能放的那种。

    魏征连连点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四爷:“……”算了!跟你品茶,也是自找不自在。既然喜欢喝桐桐这种一锅煮,那就喝吧。

    热茶喝了,从里到外才暖和起来。

    四爷这才问说:“你从长安来,太上皇如何?太后如何?二兄又如何?”

    那自然都是极好的!要说具体的就是,太上皇不太见陛下了,闹起了脾气,裴寂正劝说陛下,该修建一座宫殿安置太上皇了。

    魏征这么说着,四爷就点头,裴寂不会无缘无故的建议,彼是李渊先有这个想法。

    “太后身子每况愈下,臣来之前太后曾召见,多是惦念雍王殿下与两位小殿下之语。”

    四爷叹了一声,“是啊!母亲必然记挂。”

    “故而……陛下想修建宫殿。而今的皇宫位置低洼,到了夏日,入蒸笼一般!不止太上皇住着不舒坦,便是太后也多有不适。”

    四爷:“……”这个魏征脑子转的真快!也是李世民这个帝王足够的宽和,给了臣子自作主张的胆量。

    李唐可能确实在考虑修建皇宫的事,但李世民不会拿这个来跟自己提。而今魏征借着给太上皇和太后修建宫殿的契机,提出来了。

    那么作为儿子,又会技术。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不该出力么?给一些能工巧匠,这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吧。

    他看到了北华的住宅条件,看到了这里的技术,所以,他想找借口要工匠。

    四爷:“……”咱就说,你大胆不大胆!当然了,话没主动提,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暗示到这个程度了,自己不得主动吗?

    这一主动,他不就没事了吗?

    可四爷怎么说呢?“这宫殿是改造的。”他说着,就一脸的唏嘘,“改造花费小,北华崇尚简朴,倒是未曾想过重修皇宫。”

    魏征:“……”这是说太上皇太奢靡了,陛下不该惯着。

    如此不孝的言语,他是怎么做到说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呢?当然了,林公也不是孝顺的人。

    他正想着怎么接话呢,就听雍王又说:“你的意思本王明了,本王也是李唐的雍王。既然李唐需要,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本王陪你参观营造司,看看北华的锻造工艺。”

    那当真是求之不得了!

    魏征站起身来,深深一礼:“雍王殿下,臣……”

    “你一心为李唐,忠心可嘉。能为主上筹谋,良臣也!”

    魏征:“……”雍王,君子也!

    第1592章 隋唐风云(118)三更

    魏征看着参观了营造司, 可参观完之后,他就:“……”他突然意识到,想从北华借人,是达不到拿到技术的目的的。

    营造营造……那就是拿原材料来锻造的。

    就拿马车上的部件来说吧, 原材料是什么?是钢铁。可这种钢铁又是怎么来的?这里并没有。

    若要去看钢铁, 是不是得去看看他们开矿,选矿!

    任何一个东西, 它都是一个相关联的系统问题。包括他们用的炭火, 锻造的器具,这是三五个、三五十个借来的人能办到的吗?

    原来雍王带自己看了一遍, 是在用这么一种方式拒绝呢!他在说, 不是他不帮大唐, 这样的方式是帮不了大唐的。

    魏征再对这位雍王行礼,感谢您对臣的坦诚。

    四爷就更坦诚了:“回宫之后,随我去见见陛下。否则, 今冬大雪一至,你就不好动身了。”

    “是!臣谢您体恤。”

    然后魏征就外间就听到内间中,北华君臣在议事。

    他们在议论什么呢?

    魏征便是不想听,那一声声的议论声还是传到了耳中。

    “……《氏族志》若修, 得怎么去修。以前, 修《氏族志》是以传统门第为标准,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天下氏族,崔、卢为最。若是如此, 便违背了修《氏族志》的初衷。”

    “是的!臣赞同此言。故而, 臣以为, 官品该作为一个标准。”

    “除了官品之外, 更应该有其他……比如科举制……”

    魏征身子不由的侧起来, 耳朵竖那么长,听的极其专注。

    就听里面的人继续道:“科举在李唐推行极难,数年也不开一次,一次就那么数人,有甚作用呢?臣以为,应该将科举放在氏族排名的标准当中。家族中有多少人在科举中得了功名,该是评价一个家族是否人才辈出的一个标准。”

    “正该如此,就不信士族子弟尽皆饱学之士。”

    魏征嘴角翘起,北华这些人说话当真是大胆,这在大唐的朝堂上,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才这么笑完,他心中悚然一惊:人家议事,要是不想叫人听,谁也不可能听见!这样的事,却叫自己坐在外面,这是何意呢?

    魏征这么一个聪明人,当即就看向在一边烹茶的雍王。雍王手脚不紧不慢,面容温和。

    里面讨论的还正激烈:“……臣以为,当分三类!一类为功勋,一类为文治,一类为德望。功勋便是以功劳来作为衡量标准,像是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这一项占比最重……”

    魏征嘴角不由的又勾起了,这个声音仿佛听过,是不是那个叫褚遂良的?

    应该是他了。

    若是这么去评定的话,那身有军功者的赋分就比旧贵族更重。这可真就是对着世家去的。

    “文治嘛,该统计家族中参加科举的人数以及名次……”

    魏征又笑了,世家自成体系,何曾会自降身份去应试!何况,应试……他们自来附庸风雅着多,弄权弄势者多,真到了治国上,他们的理念又多是利己的,又怎么跟寒门出门的比。

    故而,寒门在赋分上又怎么了,世家比不过功勋之家,寒门亦会对其造成威胁。

    可……这北华在这里修氏族志,又不是大唐拿这个评价他们,他们就算是想闹,可……该跟谁闹呢?陛下又没明说你们不行。

    魏征假装搓脸,调整脸上的表情。

    “另外,还又德望。这德望呢,就是’乡议清浊‘,得问问民间口碑。”

    这对寒门有利,因为寒门出身低,他们没有欺负人的身份;对功勋这是一个约束,要是家中子弟教养不好,就会影响你们的声誉;但对于世家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大乱才过去几年,百姓饿死的饿死,遭遇祸乱的也不得善终。可世家有饿死的?祸乱影响他们了?

    什么好处都叫他们得了,民间百姓不敢背后议论他们,不是心中不知道善恶。况且,他们显贵的时间长了,谁家不出几个混账东西。他们有没有作奸犯科,欺辱乡里呢?

    这些积攒下来,他们能有好口碑才怪!

    “臣以为,这名次当时流动的。每年一革新!根据官员的升迁,当官的优劣,各方面的考评升级;同理,也可以根据这些降级,比如贪腐、结党、子弟族人犯罪等等等等。”

    越说越详细,越说魏征的面色越古怪!他看向雍王,低声问:“敢问王爷,臣不知此为何意?”

    四爷叹气:“你是聪明人,你又曾在为前太子洗马,那你说,太子之所以被废,是为什么?”

    魏征面色严肃,不言语了。

    “或许许多人都觉得前太子冤枉,为前太子委屈!可从李唐的角度去看,太子被这些旧贵族裹挟,对李唐是好是坏?本来天下无事的,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使得李唐皇室家不成家。”

    四爷一脸的愤然,像是动了怒一样,“太后为何身子不好?起因难道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使得父子兄弟失和。太上皇为何不见我家二兄?盖因他们现在还围绕在父皇身边,进谗言,挑拨父子关系。身为李家子,本王如何能不怒。”

    魏征肃然起敬:“此……乃是您促成?”

    “本王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在你们看来,我有女有子,我考量的必然只有华朝的利益。可血脉相亲,我又岂能看着那些混账乱了江山天下?他们在朝堂上谏言当对北华用兵,此事不仅满长安尽知,北华无一人不知。他们挑拨,要乱天下,祸害子民,也使得我们一家子骨肉自相残杀,其恶,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征跟着一叹,这话也对。

    里面褚遂良的声音更大声的传了出来,“需得出婚姻图谱,陛下所用的’朱墨双色标记法‘,臣以为甚好。哪些是与世家无联姻的,哪些是与世家有联姻的,做好之后一目了然……”

    魏征:“……”下手这个狠呀!

    四爷也不由的侧目,自己只给方向,但是朝中便有人去完善。这个褚遂良下手真的是准且狠,是个敢下手的狠角色。

    当然,也有高表仁这样的,温温和和的,但是该出主意也不含糊,他认为:“当对族群施行’支脉分流制‘!”

    四爷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这正是自己和桐桐最近在思考的事情。说的不是李唐的事,而是自家的事。像是部族聚集,繁衍下去,会出现更大的部族。这不利于安定!

    最好就是拆分。一片好的草场,该分开谁家呢?那就不如选几个部族,从各个部族里抽调一部分,既能叫他们小范围抱团,又能相互融合。最重要的是,这会形成新的部族,而新的部族在短期内是很难形成合力。

    但是,这办法用在李唐也是合适的!像是一个士族在某一地盘踞的时间太长了,那就不如设法把其拆开。

    魏征再外面默默的听着,如果说李唐的朝堂人才济济,但其实北华的朝堂也不遑多让。他们或许有些地方有缺失,但办法是多样的。

    桐桐叫暂时散了,改天再商议吧。

    这些朝臣们,各个都是在乱世里活下来的人。能在乱世里活下来的,还能走到自己面前,位列朝班,怎么能是笨蛋呢?

    一个人一个机遇,自己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未曾叫自己失望。

    自己和四爷只有框架,但他们能在框架内把意图一步一步的落在实在的地方,让每一个方向都有着力点,不容易的。

    等朝臣散了,桐桐才再见见到了魏征。

    魏征也再次见到了这位女帝陛下,他夸道:“北华民治之盛,确实出乎意料。”

    “雍王占头功。”

    “外臣并无恭维之意,也从不怀疑雍王之能。然若非陛下心胸宽广,知人善任,决不能有今日。外臣听闻,昔年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都弃陛下而去。可便是无他们,北华亦有良臣无数。”

    这还真就是恭维了。

    桐桐就说:“朕亦有国书,你捎带给大唐皇帝陛下。”

    “外臣遵旨!”

    “朕有意与李唐一同练兵!”

    “哦?”

    “每三年一次,秋后,两军对垒比试……”就这点事。

    魏征:“……”不打仗,只是比试点到即止!为何?因为李唐那些勋贵叫嚣着打仗的人太多,既然不想打,但也得叫人知道,北华不怕打仗。

    这其实是配合的政策,一方面威慑,一方面在北华为所欲为的针对世家。

    四爷就笑,这可不是自己告知桐桐的,是她自己添补进来的!当然了,这是最好的!良性的竞争也罢,武力震慑也罢,在各种政策推出之后,这一步就显得格外有必要。

    魏征领命,退了出去。

    他返回长安,进宫回禀,把事情的始末,所有的见闻,详细的禀报之后,才又说,“北华朝堂之上,他们议论的方法,臣以为甚是高明。单尚不完备。”

    李世民:“……”

    “臣以为,当在合适的时机,收缴《四海望姓族谱》,旧谱当焚毁。”

    李世民:“……”要不是朕护着你,就凭你这几句话,那些人能生吃了你!人家说,是在北华说,那些人的手伸不过去。你呢?你身在长安,还敢扬言要焚毁世家族谱。这话要是传出去,别说你的性命不保,便是你阖家全族,鸡犬牲口,都别想活。

    这是林公把狩猎来的豹子胆拿出来招待你了?你这一吃,胆子是真的肥起来了。

    魏征还说:“该把各家族的嫡长子编入御林军……”这就是质子了!

    李世民:“……”快住嘴吧!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第1593章 隋唐风云(119)一更

    大雪覆盖太极宫, 李世民踱步在宫廷里,看看漫漫大雪,良久才朝太后寝宫去。

    太后宫正热闹,皇后陪着精神日短的太后。而皇子皇女们在雪地里奔跑嬉戏, 打打闹闹的团着雪球你扔我, 我扔你。

    孩子们玩耍的正好,他不由的露出几分笑意来。

    太后围着轻薄的棉披风坐在窗口, 看着孙子们, 表情愉悦。

    李世民一到,孩子们便停下来了, 尽皆行礼。

    “课业可完了?”

    李承乾忙道:“给祖母请安, 下午进学。”

    “不可懈怠!”

    “是!”李承乾的手缩在袖子里, 悄悄的攥成拳头,紧张的说话带着颤音。

    李世民:“……”他抬起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 可其他孩子看着呢,他不能偏颇任何一个。

    于是,点了点头,从孩子们身边路过。

    李承乾舒了一口气, 看着父亲的背影浑身都放松和轻盈了起来。

    长孙皇后在里面看见了, 便笑盈盈的迎出来,“恭迎陛下!”

    “这是作甚?”李世民抓了皇后的手拉着往里面走,“今日聚的这般齐整?”

    长孙皇后回头看了看还站着的长子:“承乾昨夜将课业做完了, 知道太后晌午精神好, 便晌午来请安, 多呆半日, 陪伴太后。”说着, 便小声说李世民,还偷偷的挠他的手心,低声道:“当赏他。”

    李世民回头去看儿子,儿子乖乖的站着,脚下的雪没有杂乱的印记,证明他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便问说:“是吗?承乾。”

    “儿子……想多陪陪皇祖母。”

    “皇长子孝顺有加,当赏!”说着,问说:“告诉父皇,你想要什么?”

    李承乾一脸惊喜,看向母后。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他便马上道:“御马!儿臣要想一匹御马。”

    李世民大笑,才说要赏赐,长孙皇后马上道:“您那小马驹是极好的!不若挑一匹最好的小马驹赏赐给承乾。”

    李承乾一急:母后,儿子想要大马。

    长孙皇后想起望岳和临川写来的信,在信上,他们会说他们每天做什么,在学什么,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大篇幅的写马儿、幼犬、金雕幼鸟,他们说,它们是他们的伙伴,陪伴他们长大。

    这些话,只能是他们的父母教给他们的。

    长孙皇后听来觉得有道理,她认真的告诉李承乾:“小马驹是你亲手养大,这样的马儿便是受了惊吓也不会甩下你,去了战场,便是再凶险,它也不会放弃你。那不是牲口,那是给你的伙伴。”

    这话李世民认同,要上战场的马儿可靠、有默契最重要。

    他不仅说给长子,也告诉其他皇子皇女,“你们的战马需得你们自己来养,好的战马能助你们驰骋疆场。”说着就看着李承乾的眼睛,“父皇等着你……骑着你的战马出征的那一天。”

    李承乾眼睛亮晶晶的:“是!”

    长孙皇后一边推着丈夫往里面去,一边转过头对着几个孩子眨眼睛:玩吧!没事了。

    窦太后看着,等儿子进来就招手:“对孩子太严厉了。”

    李世民端着茶盏,只笑了笑没言语。

    长孙皇后便把伺候的都打发了,给母子说话的时间。

    李世民这才说:“儿子……幼年便甚少见父亲。而今……好似也不会当父亲了。儿子看着承乾……就有些懂了您和父皇待大哥之心!嫡长子……”不一样。

    窦太后愣了一下,伸手拉着儿子的手:“这就是身为父母难为的地方了。”

    “三郎远走……而今想来,他不在家争,是体谅您和父皇的!论起孝顺,我们兄弟皆不如三郎。”

    窦太后:“……”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眼圈一红:“母后,您得好好的!您好好的,儿子还有个能说话的地方。您若走了,儿子……便只有观音婢了。”

    长孙皇后回头看向丈夫,没有言语。

    这天晚上,她在书房看见了一直压着的《唐律》稿,在’八议‘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放在手边这么长时间,其他的条律上都有批注,就这几页,卷边了,但是未曾落一字。

    而北华……判了劼利可汗死刑,判了杨吉儿死刑。

    当天晚上她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却叫人召见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看着女官前来宣皇后懿旨,他就:“……”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平时若是有事,多是遣人出来传个口信,从无这般正式宣召。

    于是,他换上朝服进宫,也见到了一身大朝服的皇后。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见大礼叩见。

    “免礼,平身。”

    长孙无忌站起来,看向皇后,“……”你我兄妹之间,这是要做什么?便是玩耍也已经过了玩耍的年纪了。

    若因册封太子一事,该你我兄妹私下说,而今这么大张旗鼓的,陛下必是知道了,你这是作甚?

    长孙皇后心里叹了一声,看向哥哥:“赵国公可知北华朝中事。”

    “自是知的。”长孙无忌问说,“是为了送皇子皇女去北华之事?此事需得臣跟陛下提。”

    “皇子皇女尽皆赵国公之甥,舅父舅父,皇子皇女之事,赵国公过问,陛下必会认真听,也必然听的进去。

    在陛下和本宫,乃至于皇子皇女心中,赵国公乃至亲。

    这些年,赵国公辅佐陛下,可靠可信,功勋当列首位。

    您乃陛下故人,您少年起便与陛下相识!您先是陛下之友,而后,您与陛下才成了郎舅。

    您之才,天下尽职;您之能,满朝无人不服……”

    长孙无忌不说话了,这听出来皇后想说什么了。

    是的!长孙皇后说:“您是亲,是故,是贤,是贵,是勤,有能,有功……自周以来,有’八辟‘,您独占其七。”除了’宾‘,其他七项你全占了。

    这些不写进律法,那就是默认的!陛下念情分,该给的恩赏会给的。像是秦王府旧人,天策府功臣,除了’亲‘和’宾‘之外,都占着呢。

    所以,有没有这些律法,你会吃亏吗?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你们会吃亏吗?

    谁才需要律法来保障?谁?只有那些旧勋贵!只有那些世家!他们怕陛下翻脸惩治他们,故而,他们需要将这些写进律法里。

    可你,我的哥哥,大唐的国舅,陛下的旧臣,你此番这般与背叛陛下有何异?

    长孙皇后站起身来,“赵国公,陛下未曾就此事说过你一句,你可知这是为何?”

    长孙无忌:“……请皇后示下。”

    “那是因为您与嫡皇子、嫡皇女的利益是一致的!您在,便有为嫡出皇子皇女保驾护航的能力。这事涉皇权交割。故而,陛下什么也不说。”

    长孙皇后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走到长孙无忌跟前,声音小小的:“可……兄长啊,您只能忠于陛下!您若受别人蛊惑,只想着没有你之后,你的子孙后代……那你置我这个妹妹于何地?置皇子皇女于何地?您背弃陛下,若连我这个妹妹和您的外甥外甥女都不顾,敢问,陛下容你这般国舅能到几时?”

    长孙无忌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妹妹。

    长孙皇后看着北边:“雍王身在北华,他依旧记得他的二兄当年是如何被逼迫……他知道他的二兄所忧者为何?于是,他便是身在异国,亦在兼顾了两国利益的情况下,想替他的二兄分忧。

    可你呢?我的兄长,你把’八议‘拿给陛下时,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受人蛊惑时,除了你的子孙后代,你还想过谁?若为臣者居功自傲,恃外戚身份便无视君王之忧,天下之患……那何以能位列朝班?若是如此,哥哥不若辞官归故里,如何?”

    长孙无忌像是不认识妹妹:这说的是什么?到了如今,我这么想,错了吗?

    他不住的摇头:“皇后娘娘,太子未立……”

    “若他们不合适,那便送去北华!在北华总有他们活路。”那是孩子成长的契机,但也是孩子们的退路!我知道嫡皇子若是不能得皇位,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用你来提醒。

    “可臣依旧要说,陛下非皇后一人的!后宫……”

    “那又如何?”长孙皇后眼里的眼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看着长孙无忌,“我不止是长孙家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是孩子的母亲,是陛下的妻子……我还是李唐的皇后!我——是李唐的皇后啊!”

    她手指着外面:“天乾地坤,坤以厚德载物。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既为子民之母,当忧子民之忧。今日,召见赵国公之人乃是李唐皇后!皇后有问,赵国公当答。”

    说完,她轻轻的提起裙摆,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高处,坐在了正位上:“赵国公,若是心中无大唐,无陛下,只一心为子孙后代筹谋,那便辞官归故里,如何?”

    长孙无忌看着妹妹,兄妹俩无声的对视。

    父亲早丧,母亲带着他们兄妹寄居舅舅家,当年相依为命的兄妹俩而今这般相对。

    长孙皇后哭着说:“兄长若是归故里,记得常捎带我爱吃的桂花糕来!我记得那年被赶出家门,兄长为了哄我给我买的桂花糕。”

    长孙无忌的眼泪跟着下来,他行大礼:“臣知罪!臣不归故里,母亲不在了,臣不能舍了你而去……”

    在侧殿偷听的李世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便是观音婢!叫长孙无忌知道底线在哪,又以情留人,给对方递了一个台阶,叫他下来了。

    长孙无忌走了,这件事以这样的姿态结束,是最好的结果。

    他走到正殿,皇后还在垂泪,直到见到自己,才将眼泪擦干了,问说:“妆花了么?”

    李世民看着哭花的脸,然后摇头:“……”没有!朕的皇后乃是天下最美女子。

    第1594章 隋唐风云(120)二更

    北华修订《氏族谱》的事闹的沸沸扬扬, 这让大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世人皆看重他们的门第时,那他们的门第就是家族的至高利益。

    你北华凭什么重修?!

    北华说:“……凭我们陛下出身高。”

    是!这个出身,这个身份,你是有资格修的。可问题是, 你为什么要修这个?目的呢?

    北华:“……”叫嚣着要朝我们开战的不是你们?能不能开战, 你们说了不算!但是能不能重新给你们排个位置,我们陛下说了是算的。

    蹦跶吧!

    于是, 叫嚣着打仗的声音更盛了。

    李世民说:“北华在锻造上, 胜我们良多!而今,雍王设法说服北华君臣, 愿意接纳学徒过去学习……”

    大臣听着, 觉得这意思是:先探一探对方的底。

    “北华发国书来, 意在两国同练兵,演练场上比输赢!”

    大臣:“……”哦!如此也能知道对方的战力在哪里。

    只要一比,到底能不能打这一仗, 双方心里才都有数。

    李世民就看向李绩,将此事交代给李绩,又给调拨程咬金、尉迟恭、秦琼。李绩此人沉稳缜密,非一般将领可比。

    而程咬金、尉迟恭、秦琼三人又与林公有旧!这般比试, 得防着有人从中作梗。这三人是绝对不会对林公生出恶意的, 便是各为其主,他们也只会将比试做到极致,绝不会在比试中故意谦让。但是让他们行暗害之举, 他们绝对不会干。

    比试就是比试, 在这个方面一定得做到万无一失。

    那么, 除了这三人其他人都不成!

    “无李靖?”单雄信看着李唐传回来的消息, 有些惊讶:“没想到不是李靖, 是李绩……徐世绩呀!我二人乃是生死之交,结义兄弟。他知我,我知他。如此对垒,胜负难料啊!”

    桐桐就笑,“对垒只是对垒,正是因着知道你与李绩的关系,李世民才派此人领兵训练。其他几位将领,无一不是故人。可见其诚意满满,绝无借着练兵暗藏阴谋之举。”

    单雄信便懂了:“臣自当严谨以对。”

    记住就行了。桐桐说着,便看向一边,“另外,你带两人走。”

    “是!”给什么人便带什么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过来的是两位殿下。

    单雄信害怕了:“陛下——”万万不可!这要是有个闪失,臣担待不起。

    “他们与招募的童子军一起,跟你们一起练兵!要不要上战场,能不能上战场,你说了算!便是不能上战场,也需得近距离观摩。这样的学习机会不多!以后,我会每五日去一次,雍王每三日去一次,亲自为童子军授课。”

    单雄信:“……”这可是小祖宗呀!

    “他们二人,一个名叫林离,一个叫林泽,皆乃寿王族中晚辈!以后进出探视,皆有寿王府中车马接送。”

    单雄信:“……”寿王乃是林药郎!说这俩孩子是寿王家得晚辈。

    他看向两位殿下,这俩小祖宗也眨巴着眼睛看他。熟识是熟识的,只是这一走……吃穿住可都在军营中。童子军是收编的突厥奴隶中无父母的孩童,有用愿意送孩子进童子军的平民子女,更有朝中大臣,各部落联盟首领的适龄子女。

    这一批便招募来三千名,其中男女人数相差不多。这俩孩子年龄稍微小了一些,但看个头是挺高的。当然了,要论自小的教育,那他们当然远超同龄人。

    只是,他们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们在其他方面可能不如其他的孩子。

    这要是放进去了,可就没人服侍了。他们得跟其他孩子一样,在里面训练,生活!童子军穿什么,他们就穿什么;童子军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单雄信说:“陛下,便是高门显贵……送去的孩子,也多是庶子!”殿下们还小,离了眼前,您当真放心?

    桐桐跟才进来的四爷对视了一眼,不是做父母的狠心,是不这么着不成!

    四爷朝桐桐点头:跟孩子说好了。

    桐桐看俩孩子,然后招手,把孩子叫到跟前。

    望岳的衣服穿的一丝不苟,连荷包挂的位置都必须固定好,一丝不乱。

    临川就没那么严整了,他跑乱了,那衣服就乱着。别人不给他拉好,他的衣服绝对平整不了。

    但是军纪严明,不容许这么懒散的。

    “去了之后,你们不是望岳和临川,你们是林离、林泽。离,乃火相。’日月丽乎天‘,意为光明,有柔中带刚之美;泽,乃水相,润泽万物。此为水火相济,其意为姐弟相伴,共历起伏。”

    没有孩子愿意离开父母,说的好好的,要走了,一个比一个会瘪嘴。

    满脸都写着不要去,不想去。

    四爷:“……”我都说好了,你又非添几句。孩子是这样的,父母稍微露出一点不舍的意思,那完了,他们立马会抓住机会的。

    他说:“走吧!爹爹送你们去!暂时不回来了,在营里住些日子。”

    那没事了,一个比一个的脸变的快,一瞬间便不委屈了,立马阳光灿烂,笑给大人看。

    桐桐:“……”她给闺女整理衣领,还想交代点什么的。

    结果人家孩子嫌弃把她的白毛毛衣领弄乱了,衣服上的白毛毛必须朝右边顺毛,怎么一左一右呢!那满脸都写着:哎呀!别动!

    她又给儿子整理衣服,荷包给系好了,他掏了一块肉干往嘴里一塞,又乱了!可人家不在意,只问:“能带肉干么?”

    桐桐:“……”她看单雄信。

    单雄信:“……”摇头,“军纪!不得带外食入营。”所以,荷包里的零食放下吧,要不然还得没收。

    临川捂住荷包:“我路上就吃完了。”不带进去!

    行!那就去吧。

    四爷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军中……哪有不苦的。

    去了也不能一起进去,去的也不是一个地方。但是孩子知道爹爹在,因此并不慌张。

    军营就是公房的配置,每个房间一铺炕,炕上睡十个孩子。男女是分开的!

    直到要分开的时候,两人才慌了,他们从没有分开过。小时候一铺被窝,后来长大了,一人一张床榻,带着帐子,床甚至背靠背,谁都看不见谁。但只要一敲中间的隔板,就能听见。隔着床铺说话,都不妨碍的。

    这一分开就是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两人立马手拉手,抬头看单雄信:我们不分开。

    单雄信:“……”他朝不远处的雍王看了一眼,这可怎么弄?

    但是,军营中没有男女混住的,分开是必须得。

    他板着脸:“一视同仁,军令大如天。”

    望岳看临川:“不要光脚穿靴子……”棉袜子虽然很麻烦,不好穿,但是光脚穿靴子的话会被冻坏的。

    “那你别踢被子……”半夜爱踢人,你要是踢到旁人,人家会凶你的。

    “不能喝凉了的水!”

    “别住炕头,炕头最冷。”

    ……

    两人相互叮嘱半天,平时只他们俩的时候,天天打架。这一分开,谁都舍不得对方。

    然后两人就被分开了,各自被教官带下去了。

    教官自然也不知道这俩是谁,只不过是能被那么大的上官亲自送来,必是出身来历不低。可安排住宿的时候并不能按照出身安排,全都是抽签。不管是什么出身的,全部打乱。

    而今已经是入营的最后一天了,几乎没得选了,哪个没住满就是哪个。

    但在入营之前,得去洗漱,得把身上的衣服首饰以及一切携带的东西都交出去,换上统一的衣裳鞋袜。便是头发也要剪成长短一样的。

    于是,会自己梳洗但不熟练的望岳就自己去洗了,洗出来,有个壮硕的女兵进来,拿着剪刀,把她的头发剪下来那么多。

    然后看着她:“会梳头吗?”

    “会吧!”

    会就行了:“编成辫子!编不好没关系,跟同寝之人相互帮忙。”

    编成辫子之后,团在头顶用发带固定好。这才换上衣服,还有鞋帽。

    灰色的衣物穿上身,帽子能遮住耳朵脖子和脸蛋,鞋子都是马靴,下雪天鞋子里是不会进雪的。

    虽然不好看,但一点也不冷。

    穿好了,已经有人帮着抱了一床被褥,这就去了营房。

    推开营房的门,看见一张大大的木桌,一圈的长凳,桌子上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已经有六份了,这证明里面住了六个人。

    一边墙角有个灶膛,上面有锅,锅里有热水,冒着热气,炉灶下火烧的正旺。灶台前放着柴火筐子!

    靠着墙放着柜子,柜子一格一格的,放木盘、布巾,木碗木筷,还有喝水的木杯子。

    朝东转,有一扇门,掀开门帘进去,里面是一铺炕,炕上躺着一排人。

    望岳:“……”她严肃的看着这些人,然后问说:“出恭去哪里?”

    当然是外面!出门,每一排的最西边,就有茅侧。

    望岳:“……”要是半夜呢?这么冷的天,也出去吗?

    那要不然呢?每人都有大氅,披着裹严就好!茅厕里不冷,可以带你去看看。

    望岳去看了,是很干净!还专门有放置衣物的地方。

    但这到底是茅房呀,总是有人在用的。

    于是,里面的环境叫她反胃,一个没忍住,出来就吐了,呕呕呕的止不住……蹲在茅厕外面,吐的胆汁都出来了。

    四爷躲在暗处看,才要往出走,就被一只手拉住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桐桐!她不放心,也偷偷出来了。

    桐桐拉着四爷没叫他动:会适应的!行军就没有那么多讲究,这要是都受不了,还打的什么仗?!

    第1595章 隋唐风云(121)三更

    两人就这么悄悄的看着, 看着孩子吐完,漱口,然后自己拿了簸箕去揽了草木灰去把吐的秽物盖上,又接了教官手里的扫帚, 学着扫起来, 一边垫灰一边清扫,把青砖地面清扫干净, 把扫起来的秽物都给倒了, 这才跟着教官回营房。

    她一边走,一边蹭地面。好像靴子底都变脏了一样。回去就先洗手, 把手搓了又搓。

    教官:“……”谁家这大小姐, 在家里呆着得了, 跑到军营受这个罪干嘛?

    细看这个孩子,养的其实是极其精细的。只那头乌油油的头发,那身上雪白雪白的颜色, 脸蛋上不管五官长什么样子,那么无一丝瑕疵都没有的脸蛋,就能知道这孩子的家境。

    去看看去,谁露在外面的皮肤能养的那般细腻?

    回了营房, 有年纪大两三岁的孩子就把最中间的位置让出来:“你住这里!”

    “不!”望岳自己去了最里面, 最墙角的位置,这里跟其他人有距离,隔开三两个人的位置。

    教官:“……”

    望岳自己铺好, 自己脱衣服, 然后自己钻进冰凉的被窝, 把头埋在被窝里, 蜷缩着不说话。

    这严肃又冷漠的样子, 还有那说一不二的气势,吓的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教官:“……”行吧:“不早了,熄灯,休息。”

    熄灯了,黑漆漆一片。

    望岳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想叫人听见。可我就是想爹爹,想娘,想弟弟……我的马儿有人喂么?我的大黑小黑没人管了?还有我的雕儿……

    正想着呢,她听见雕儿的声音了,一声声的鸣叫,就在屋顶之上。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用手捂住嘴,发出呼哨声。

    不大功夫,在炕上都能听见屋顶的瓦片声,雕儿就在屋顶上,陪着自己。

    其他人听到动静都看她,窗户有月光照进来,光不亮,但是能看见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望岳指了指:“我的雕儿。”

    “由着来去!”单雄信看着飞进来的雕,下令不叫人射,不叫人动,想来就想,想走就走吧!

    这雕灵性的很,东边西边分着飞,必是找殿下们去了。

    桐桐和四爷看着这些小东西飞来了,就转身走了,去偷偷看看临川。

    临川跟望岳不同,望岳有些慢热,但是临川自来熟呀!他没去茅房,不想上厕所为啥要去看茅房。

    想撒尿了?不远处的校场边有树,这里多近呀,过去照着树坑里的雪堆尿一泡,也没关系吧。

    然后被教官逮住了,“鉴于初犯,不予处罚!再有下次,罚跑三圈。”

    临川:“……”好的!我下次自觉罚跑三圈。

    睡到被窝里了,他跟一铺炕睡的瞬间打成一片,开始讲关于一只石猴子的故事,除了他和姐姐,也就是爹娘知道石猴子的故事了。

    他讲故事讲的口沫横飞,教官喊他:“林泽,再有下次,罚跑三圈。”

    然后安静了,没有说话声了。

    可一吹灯,林泽不舒服了:宫里会留一点灯光,这太黑了,黑漆漆的……跟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

    直到听到雕儿的叫声,他从同寝舍的同伴身上窜过去,探出窗户看雕儿,这才略微踏实起来。

    然后嘀咕:“我爹娘狠心,还是你们最好。”

    他爹娘就在暗影里,是听到动静才躲到一边的。他的头再往出冒半尺就能看见他爹娘在窗边两步远的地方,贴墙站着。

    等着小子一缩回去,听见里面又小声的开始议论起雕儿,做爹妈的才算是放心的离开了。

    其实,除了离开父母和环境不适应之外,其他的也还都好。

    吃的很简单,早起一人一碗羊乳,一个鸡蛋,一个黄米窝窝,一碟子菜。这个不好吃但也不难吃。

    望岳吃的不快,跟她一组的有五个皆是突厥小女奴,有一个是平民之家出身,父亲早亡,母亲靠纺织的手艺在作坊里做管事,她家无男丁,母亲只生育了四个女儿。她是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妹妹。

    于是,她来了!这里不仅包吃住,有衣裳穿,每月还给补贴能补贴家用。

    关键是,只要进来了,家里就算是有依靠了。

    这个叫林离的小妹妹,一看就是有权有势人家出来的。

    她比其他孩子起的早,把炉灶烧热,梳洗结束后,听到号声响,就急忙进去喊人:“起床!赶紧起床,再不起就迟了。”

    果然,林离穿衣比较慢,且不太会梳头发。

    她走过去:“我帮你梳,你慢慢学。”

    林离要自己梳,“不用!”

    “要是梳不好,教官会罚。”

    “那就罚!”我自己能行。

    “教官说,年长的要帮年幼的,我来吧!”不由分说的,帮忙给把头发梳好,然后说:“我叫陶娘!”

    说着,又热情的介绍其他几个不搭话的,“她们的汉话说的还不好,都是孤儿。”然后指着一个个的介绍,现在都用汉名,“七羊、绿草、山花、牛草、大河……”

    望岳愣了一下,看着一张张赧然又胆怯的笑脸,她不由的难过了起来:这些人生来便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她会突厥语,故而,只用突厥语跟他们交流,“我叫望岳。”

    这个发音对她们来说不容易,于是,她们就’月‘’月‘的叫她。

    望岳一边收拾,一边问其中一个:“你为什么叫七羊?”

    “牧场里那天生了六只小羊,本来以后还有一只母羊会生的,可是并没有生……我阿妈却生了我……主人说,养大了勉强能换只羊,叫就七羊!”

    望岳看着脸确黑确黑的,手脸皆是冻疮的七羊,就问说:“你阿妈呢?”

    “阿妈……那年冬天,阿妈看护几只才生的小羊,可弟弟生病了,阿妈去给弟弟找个避风的地方,谁知小羊便跑了。刚好赶上下雪……小羊冻死了!主人生气,罚阿妈跪着赎罪。阿妈跪了一夜……冻死了。”

    望岳:“……”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样悲惨的事。

    她才洗完脸,便伸出手,主动的抱了抱七羊,七羊看着她伸出手,蹭的一下跪下,抱着头。望岳愣了一下,也跟着单膝跪下,伸着还短的臂膀抱七羊,然后一下一下的拍她。

    七羊愣了愣,闻着鼻尖好闻的奶香味,眼泪莫名其妙的就下来了:“……奴……我……脏……”

    望岳放开她,朝她笑,看着柜子上本就有的罐罐,她先打开:“别舍不得用,用完还能要!”她把属于七羊的那一罐打开,扣出来,然后慢慢的给涂抹到冻疮上,然后说其他人,“这个治冻伤,防冻伤……不要舍不得,用完了会发的。”

    都是草药熬制的!

    味道没有自己平时用的好,但是效果差不多。她自己也给脸上手上也抹了,还提示其他人:“给脚上也抹,抹上就不会见热就痒了。”

    ……

    因为这件事,望岳主动跟这些人熟悉起来。这些人的出身都不好,她们其实都很害怕,望岳主动走到这些人前面,带着他们去打饭,带着她们占有利的位置。离火近的地方当然更暖和了。

    第一天,就碰上事了。

    七羊坐在位置上,刚坐下,就有个高壮的姑娘过来了,冲着七羊:“哪里的小奴,让开!”

    望岳抬头看,这姑娘长的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胡人长相。

    这种胆大的,家中多半是胡商。

    胡商事关与西域往来,在朝中备受重视。其中有两人特别,一个叫安修仁,一个叫安修贵,他们原本支持李轨,是李轨身后的胡商集团。

    后来,李轨猜疑他们,爹爹又用了反间计,胡商就投靠了华朝。

    这个姑娘的长相,这颐指气使的气势……应该是出身胡商家庭。

    七羊才要起身,望岳说七羊:“坐你的!”

    这胡人姑娘一跺脚,哼的一声,把餐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然后看这小丫崽,抬手就要揪望岳的衣领。

    这小小丫崽,看我不给拎起来扔出去。

    望岳一避开,蹭的一下站桌上,端起碗里的热奶,一把给浇头上了。

    热肯定是热的,但肯定不至于很烫。再说,带着帽子穿着大衣,烫不进去。

    她没想伤人,就是想压压她的气焰。

    这大丫头哪受过这个委屈?当时便尖叫一声,伸手就掀桌子!望岳站在桌上,这一掀桌子,想必是会倒的。

    望岳手脚麻利,正要蹦到另一张桌子上。谁知道陶娘和七羊几个,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把桌子死死的订在地上。大丫头再有力气,也掀不翻七个人!

    正闹腾呢,哨子响了,教官急匆匆的过来:“站好——站好——”

    不仅站好了,还得去台上站着。

    今儿开训得第一天,先生会来授课,违反军纪的都去台上站着去!

    先生在台上授课,你们站在先生身边当护法。

    桐桐没叫童子军知道她是谁,先生就是先生。等训一段时间之后,脊背都能挺端正了,再说吧。

    她这一来,便看见站着数十个,其中就有望岳和临川:哟!刺头呀。

    刺头好!刺头练好了都是好苗子。很高兴能在刺头堆里看见你们。

    她低声问单雄信:“为什么的?”

    “大殿下护着同寝室的伴儿,跟安修仁家得孙女起了冲突。那些同寝室的多是孤儿女奴……大殿下把热奶倒在安家孩子的头上了。”

    “哦!”桐桐表示知道了,然后说单雄信,“浪费粮食,很不好!回头让教官罚她。”

    单雄信:“……”他自觉的说二殿下,“早起在树坑里撒尿……来了饭堂,看见有大个子抢了小个子的饭食,还威胁小个子,二殿下便把大个子给打了……”

    桐桐:“……”她说:“让他打扫三天茅房……”树坑里撒尿,惯的你!

    第1596章 隋唐风云(122)一更

    这些孩子多是孤儿!父亲不祥或是战死, 母亲死了或是被别的部族掳去、被主家卖了,等等等等的原因,总之就是跟牲畜一样,极其粗糙的养大。

    听单雄信说, 这些被招募, 而后被层层删选进来的孩子中,有十数个能听的懂话, 但却说话说不利索, 没别的原因,就是没人给教。

    有些人家养狗, 还会教狗作揖的。可这些小奴隶只要会干活, 能听得懂人话, 他们本身会不会说话不要紧。他们会学羊叫,会学牛叫,会学马叫, 哪种是愤怒,哪种是高兴,哪种是交配,他们学的惟妙惟肖, 但就是说不了几句完整的话。

    可这些孩子只所以被筛选出来, 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他们有所长,战马饲养他们占优势;其二, 他们够狠!为了看好牲口, 他们都有跟狼撕咬的经历。但凡与人争斗, 那真能不死不休, 悍勇至极。

    这属于极其极端的, 更多的像是杂草一样的长大,谁教养过。

    便是很多有来历的孩子,也都是家中庶子庶女……除了一些知道内情的,也着实舍得的,才会把孩子送来。

    但这种孩子一共才多少?占比太少了。

    针对这种情况,谈教育?怎么教?从哪教?教孙子兵法?听的明白吗?先教写字,教文化,扎实的习武,但这远远不够。

    得教孩子们听的进去,还得是故事。

    直接用《西游记》是不行的,因为这里面有关于佛教的东西。咱们不排斥教义,但也不会先把这个灌输给孩子。尤其是在而今佛教、道教争相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西域号称千里佛土,供养佛教徒成了百姓的负担,这是万万不能宣扬的。

    所以,桐桐给俩孩子的讲的关于《西游记》的故事是改编的,那是一只关于石猴的故事。

    这只石猴无父无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这些孩子何尝不是无人庇护,如同土里钻出来的草一样,活的卑微却又顽强。

    石猴历经万难,学了一身的本领,学会了七十二变,学会了筋斗云。你们在这里也能学三十六计,也能像是踩着筋斗云一样,让你的人生一飞冲天。

    这么一改,那目的就不能是去西天求取真经了。那目的是什么呢?是听说海外一’西荒州‘,这岛上有’巨谷‘’大粮‘,那谷子颗粒各个都比黄豆大,那’大粮‘埋于地下,块状,小的如同拳头大,大的如同小孩的脑袋那么大。

    只要得到这样的粮种,世间再无饥馁。

    故事从石猴破石而出开始讲,讲石猴因为无人教养,被世人嗤笑。他发誓要学,不再被人嘲笑。于是,他艰难拜师,刻苦训练,于是,学成了一身本事。

    学成了一身本事之后,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世间自有律法,若是人人依照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标准来代法而行,世间哪有不乱套的?

    这里就可以插入’律法‘的课程,除了军纪还有律法,不懂法就无法约束。

    此时,天子招募英雄,要去海外找寻传说中的’西荒州‘,要找寻那长在西荒州的巨谷、大粮,还有各种神奇的作物。只要带回他们,天下苍生再无饥馁之患。

    天子之所以知道有西荒州这个地方,是因为有出海的船只漂泊了数年,回来之后说到了这个见闻。于是,天子招募,石猴便去应召。

    被选中的有四人,有如向导一般博学的’华兴‘,有看起来好吃懒做的八戒,又任劳任怨的悟净。

    这四个人就是一个团队,团队必然有矛盾,但团队中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取代的。

    团队必须相互信任尊重,要不然,故事中的真假猴王的事就会发生,六耳猕猴就会趁虚而入。

    团队必须能团结协作,彼此一心!就像是一个团队中,有领导者,领导者得有信念,得有目标,得为团队提供方向,得给团队以动力;石猴本领高强,他能保护整个团队的安全;八戒牢骚多,抱怨多,却从未真的离开过,他是忠诚的;沙僧能力平平,但其勤勤恳恳,是不可被替代的。

    往后你们的团队中,也有能作为领导者的,有本领高强的,有各种缺点但却赤诚不改的,也有勤勤恳恳默默无闻的。

    只要你们信任彼此,尊重彼此,团结一心,那必能配合默契,而后便能战无不胜。

    石猴的成功是个人的成功,但也是团队的成功,是团队里每个人的成功。

    桐桐说是五天去一次的,但是因着孩子才离开父母,并不是很适应。故而,她去的比较勤,几乎是隔一天就一定抽空去一趟。跟四爷的时间是错开的!

    于是,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父亲或是母亲,他们的心里不慌张了。

    故事讲完,这个冬天也基本过去了。

    这个冬天,除了讲故事,再就是训练纪律。户外太冷的话,那就在室内站着。要站的端正笔直。寝室一定要内务整齐!

    每天学习十个字,会说会写。再就是听了故事,回寝室之后相互说一说,说听完了什么感受,说交流那倒也算不上,只是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大多数人不敢在人前说话。那咱们慢慢来,先在你们熟悉的寝室里相互交流,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听一听别人的看法。

    回头,十个寝室一班,一班为单位,每个寝室派个人来,把你们寝室总结来的,说出来跟大家交流交流。这个代表必须轮流,不管说的好坏,轮到了就得上。

    一个人的见识不够,那一个寝室呢?

    如此的训练,小孩子又正是学的时候。只要给他们的环境宽松,不至于恐吓打骂他们,那他们的胆子就是会大起来。

    一个冬天下来,就几乎看不出他们曾经是小奴隶了。

    故事的结尾是漂洋过海,在大洋的彼案,发现了只有极少数土著民的’西荒州‘。那里有极其广袤的疆域,有山有河,有良种。

    良种被带了回来,自此,世间再无饿死之民。

    他们回到西荒州,给当地的百姓带去了文字,带去了文明,于是,西荒州百姓奉他们为王,为神,崇敬有加!

    天下因他们开疆拓土有功,封赏无数。所以,学成本事之后行侠仗义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大英雄还是心系天下苍生,能造福天下之人。

    这与咱们说的’为国为民,天下为公‘并不矛盾。

    “你们每个人都是石猴,都能学成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都能成为’心系天下,造福苍生‘的真英雄。”

    “喏——”

    “喏——”

    “喏——”

    这个桐桐改编过的故事,成为了蒙童必读的故事,还编成了戏曲,传唱度极高。

    童子军是选拔出来的,其实孤儿幼童又岂止这一点?其他没被选拔上来了,就不读了吗?

    四爷给那些学手艺的孩子说:“远涉重洋,去找寻’西荒州‘,需要什么呢?没有神龟,我们就不去了吗?我们造船。不能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那我们也能造出像鸟一样带着翅膀的飞行器,载着我们飞跃千山万水。石猴用的金箍棒,谁能锻造出来?石猴不能,但你们能。他们有多少个石猴,就需要多少根金箍棒。没有你们,就没有金箍棒!没有金箍棒,石猴便不是石猴!故而,若有军功,他们占一半,你们占一半。”

    “喏——”

    “喏——”

    “喏——”

    也因为这个原因,童子军每隔五日休息两天。这休息的时候,寿王府的马车来接,接走之后回来吃一顿饭,住一晚,他们得去’天工书院‘。

    这个书院收学生很杂,有童子生,有半路出家抽空来学的,有李唐来的留学生。

    上课的时间是错开的,课程都有,你们自己选着去听,这是流动的。当然了,基础课程是这样的。至于更高深的课,凭本事吧。

    当然了,留学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因为:政审不合格。

    学是叫学的,涉及到需要保密的,并不对他们开放。当然了,现在这一条还没公布!上层心知肚明。

    有能工巧匠一来就想考,考试难度提升,压根没考过。没考过……那是你们自身的问题,并不是我们拒绝了。

    俩孩子得去上课,得去跟这些人接触,然后在童子军们练字、读书背书的时候,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作业。

    童子军内,课业也是分级的。

    理论学的好,起步就学的好的,这是有来历的!至少来之前就识字。他们的理论进度快。

    但军中兵不唯理论,看的是总分。这些孩子在体能各方面不如其他人,那大致总分算下来,每次考核前一百名里,出身好和出身不好的,各占一半。

    望岳和临川成绩不错,那是在他们那个年龄段的。就像是力气,他们就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也比不了比他们大三四岁的孩子。

    因此,这俩孩子在童子军中,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七羊洗了衣服回来,望岳坐在炉子边上写写画画,她看也看不懂。等她把靴子刷了回来,望岳还坐在那里,又换了本书,继续在那里写写画画。

    晚上了,天一黑,累了一天的就都想睡觉了。外屋跟里屋有门帘隔开,里屋睡觉,外屋看书,光线是不会妨碍到别人的。

    七羊都睡了一觉起来,还是不见望岳回来。她爬起来披着衣服去看,望岳在奋笔疾书,她凑过去看看,开头那几个字倒是认识,望岳写的是:华朝防御体系之我见。

    她:“……”低声问:“写这个作甚?教官没布置。”

    望岳心里叹气:“……就当我睡不着,闲的吧!”这大殿下……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今年算是正式入学,每年我需得交一篇文章给’三阁‘,阁臣要批阅的!

    第1597章 隋唐风云(123)二更

    初建的国家是朝气蓬勃的!不管是华朝还是李唐, 都一样,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桐桐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这是童子军在选拔。

    军中设有指挥营, 每年从军中考核一部分人员, 进入指挥营学习训练。这个方法引入童子军,半年之后, 选拔正式开始。

    文化课要考, 但不会超纲。学了多少就是多少,这就是为了防止出身高的孩子挤占了其他出身不好的孩子的名额, 造成选拔不公平。

    从政治的目的考虑, 也必须得让突厥孤儿有足够的机会!因为突厥要治理, 这是长期的问题。游牧民族有他们的特点,很难像是中原王朝一样治理。

    所以,这些孩子的培养就尤其要紧。

    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公平的环境, 叫他们有机会站到台前。

    因此上,文化课只考核教过的,学的好就能答上。两方的差距不会那么大。

    而像是骑射……年纪小的话,出身好的可不如这些长在马背上的孩子。他们在草原上如同出笼的小兽, 疯狂的撒欢。

    他们不仅骑马骑的好, 更是会在马上玩各种杂技。他们会扔石子土坷垃赶羊,当拿上弓箭,那准确率一般孩子就又比不上了。

    来护儿站在桐桐边上, 也拿着望远镜看着, 而后不由的喊好:“三千精锐, 就能带出三万、三十万铁蹄。”

    乌泱泱的一片, 他想寻找大殿下、二殿下, 竟然找不出来。他们穿的一样、戴的一样,所有都是一样的,以至于再怎么去找,都找不到。

    第一轮是赛马,马都是军营中的马,随机抽取属于自己的马匹,每三十个人一组。

    当然了,肯定有那倒霉的,抽的马不给力,但整体来说,算是公平。杜绝了有人利用马的优势。

    赛完之后,就有了名次了,把名次先记下来。然后自由选马,马比人数多的多。要是几个人同时选了一匹马,这也容易,你们先出来,放在不同的组里,换着骑这匹马就行!

    还将比赛间隔放在一刻钟以上,给马匹足够的休息时间。

    如果不想这样,那就另外去找觉得还成的马。

    之后再算名次,而后再是接力赛,看团队的配合。团队获胜,这一项就有机会得高分。同样的,便是个人再优秀,团队不成,也会把分值拉下来。

    就这样的比赛,你就是皇女、皇子又怎么样?你一定能顺利过关吗?

    来护卫觉得陛下对两位殿下严苛的有些过了,这样……殿下在下属面前,哪有威严?

    桐桐叹气,说来护儿:“您看着他们长大,以您的年岁,是到了宠孩子的年纪了。瞧着他们辛苦,您心疼,朕知道!可威严得靠他们拿本事树立!想站在高处,光是托生在朕肚子里还不行……就算是他们不是望岳和临川,只是林离和林泽,他们也需得获得将士的信赖和拥戴才可。”

    所以,压力大呀!

    临川摸了摸马头,自己抽到的马就这德行,能跑出什么名次呢?今年这比试,不许在马上动武,军中不一样,军中赛马,可以相互攻击,这个就比较占优势。

    但为了保护大家不受伤,谁敢在比赛中朝战友下黑手,不仅淘汰,还会被直接开除的。

    又不能违规,得老老实实的比赛,这怎么能赢呢?战马也是战友,不能为了跑赢,朝马屁股上来一刀吧!挥鞭已是极限,别的……嗯!违规。

    他在同组中看了一圈,发现了一匹还不错的马。

    抽到这匹马的是个脸上有狰狞疤痕的小子,他叫狼孩。七八岁的时候,这小子为了护住羊群,跟狼肉搏了,被狼咬走了脸上的一块肉。而他戳瞎了狼的一只眼睛!狼跑了,他受了重伤。

    主人赏赐给他一条羊腿,这是对他的奖赏。

    那不会说话,只能听懂人话的十多个孩子中,就有他。

    临川之前并不认识他,这次抽到一组了,这小子运气不错,又抽到了一匹好马!他过去跟人套近乎,“兄弟……兄弟……商量点事……”

    狼孩能说点简单的,但还是能不说的时候就不说。他脸上有疤痕,很多人见了他还是会害怕!

    他只朝这个长的跟娘们似得战友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临川凑到对方跟前:“规则你看了吗?他们只说不能相互攻击,但没说不能相互配合。”

    “咋……合?”

    “下一轮,我给你挑一匹好马!这一轮,你帮我。”

    “咋……帮?”

    “我那马不成,必然落后,我调位置,跟在你身后。你甩鞭子过来,我借着你的鞭子上你的马……”这名次不就上来了吗?

    狼孩瞪着眼睛,看他:“……”还能这么玩?

    “违规了吗?”

    狼孩想了想,然后摇头:倒是没有!

    “没违规怕什么?兵不厌诈,用兵要灵活,这不是先生教的?”

    “是……教了。”狼孩应着,然后觉得这’小娘子‘还怪聪明的嘞,他坚定的点头:“行!”

    于是,赛场上就出现极其大胆的一幕,几十匹马正奔腾,前面的朝后甩鞭子,却不是鞭打马匹。后面的马跑不动,相差有点远,那落后的小子也甩出马鞭,两根马鞭纠缠在一起,就这一点点力道,这小子窜了起来,落在快马的马背上。然后他率先也到达了。

    直到这个时候,来护儿才看清:这是二殿下。

    他哈哈哈大笑:聪明!利索!

    桐桐:“……”钻规则的漏洞,叫这小子谋算成了。

    单雄信看着被带到自己跟前的二殿下,这是否违规,得他来评判。

    违规倒是没违规,不是人家的错!但这是有风险的。

    临川还一脸谦虚:“学生比狼孩落后一个身位,故而,只能排第二。”狼孩坐前面,他是第一。

    单雄信:“……”还挺谦虚!他把人打发了,又吩咐下去,“告知各教官,需得将这其中的风险讲清楚。一旦摔了,留下残障,那便再没有机会了。可若是今年运气不好,没轮到好马,那明年、后年……乃是于以后的很多年,想考还能考。”

    别都试着学,真出意外了,就麻烦了。

    望岳抽到的马还行,跑了各小组第三。

    等到第二轮,临川眼睛贼呀,把看好的最好的马给了狼孩,他自己就近选了一匹还成的马。

    果然,狼孩跑了第一,他跑了第四。

    这么一综合,成绩就还成。

    狼孩就多看了临川好几眼,然后抬起右手,握成拳头,拍打在胸口:“林泽——”

    临川急忙回头,看对方:我在,有事?

    “兄弟!”狼孩再一次拍打胸口,“兄弟!”信守承诺,没有骗我,我帮了你,你就肯定会帮我!我能信你,所以,你就是我的兄弟。

    临川郑重还礼,也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跟狼孩击拳:“当然,兄弟!”

    轮到接力赛,这就不好玩了。

    望岳看着这良莠不齐的马,怎么办?她说:“换人不换马,交接的时候必须交换马匹。”

    可交换马匹是有风险的,不说本身的坠马风险,就是交接的过程,配合不好,也会更慢的。

    “可要是不这么比,分值必低,必会被淘汰。规定的是每个人都必须参加,没说每匹马都必须参加。”

    于是,骑射不好的,就始发。骑射好的,骑在不好的马上,在原地等着。等到战友骑马过来,得飞身上对方的马!那马可不减速,一个不甚就到了空里。

    分组的时候,跟有过冲突的安荣分到了一组。

    安荣骑射不错,望岳问她:“行吗?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

    可真等换马的时候,安荣迟了一步,从马屁股上滑下来了,一片惊呼之声。

    望岳远远的看见,她咬紧牙关,才心说,这一场完了。可万万没想到,安荣拽着缰绳,手扣着马鞍,几乎以悬空挂在马上的姿势坠着,但就是死活不撒手。

    只要人不落马,脚不沾地,就不算是违规,就不会被取消资格。

    这倒是叫望岳对安荣改观了起来,那样的姿势……她身上必定受伤了,筋骨受伤,也必然巨疼难忍。但是她没放弃,就这么坠着,直到队友跳上马匹,她才放了手,趴在地上,等着这一拨马匹过去。

    万一隔壁马道的马儿跑过来,踩一脚上来就完了。

    大胆的策略,紧密的配合,死不放弃的意志,以最差的马匹组合,赢得了第一。

    名次一公布,十个女孩子发出极大的欢呼声。这是男女同比,十个队伍,七男队三女队,她们不仅战胜了女队,更是战胜了男队。

    桐桐不由的露出笑意来,来护儿等老将也跟着拍起手来:大殿下确实有过人之处!她敢想,想了就敢干,毫不拖泥带水。

    而后是射箭,站着射,骑着不动射,骑马飞射。这没有什么策略,全是硬功夫,快准就对了。

    这两轮之后,按照总分值,取前二百名。而这二百名,抽签,分红绿两队。红方为攻,绿方为首。

    望岳看看自己的签,红签!她主动的朝红队区域而去。

    临川心里默念:红红红!给我红签。

    然而抽出来一看:绿签!

    他朝红队看了一眼,蔫头耷脑的朝绿队去。

    姐弟俩打了这么些年,从无胜负。这次就能分胜负了?只怕是分不了呀!就姐姐那性格:她要是赢不了,那势必会同归于尽的。

    望岳则看着高大的那个姑娘,很有领导气质,这姑娘叫高采桑,是大宁长公主府的女孩,在大隋还在的时候,驸马高表仁就有庶子,庶子叫高睿,随着高表仁被发配蜀地。高表仁回来之后,这庶子自然就跟着回来了。

    人家也早就成亲,有子有女。

    但是,阿母从未曾召见过这庶子和庶子房子孙。故而,自己知道这个姑娘,但她肯定不知道自己。

    指挥?别指挥了!就自己对临川的了解,他必是要同归于尽的!既然不一定能赢,那就往死的耗!都耗死了,大家被选拔走的概率就一样了。

    嗯!同归于尽,是唯一一个公平拿到名额的打法!

    那……就同归于尽吧!

    第1598章 隋唐风云(124)三更

    “喂——”

    安荣靠在边上, 看着高采桑,问说:“你谁呀?凭什么你指挥?凭你年纪最大?”牛气什么呀?你是长公主府的,但你并不是皇亲国戚。

    你爹是长公主的儿子,却不敢说是陛下的外甥, 对吧?

    知道你们高家乃是高门大户, 当年显赫非常!是!要不是隋朝的功臣,也不能娶了公主呐。所以, 莫要觉得你便高人一等。

    唬一唬这些没见识的就算了, 你给谁在这儿指挥呢?

    “你的总排名,是首位么?你的骑射最优么?团队你们第几呀?是你主导的么?”安荣朝高采桑瞥了一眼, 而后起来, 走过去, 重重的撞开高采桑:“亮名次来,看看!”

    其实,明确都在分发的号码牌上, 各自挂在胸前。一会子对战,谁的号码牌对摘了,那就意味着阵亡。而取得号码牌的多寡,则是’首级‘, 记军功用的。

    望岳早就注意到了, 号码最靠前的是总排名第二的一个少年,这少年坐在边上一直没言语,而且, 男子多围绕此人。

    她看少年的时候, 少年也在看她。

    两人认识, 因为这少年是来家人, 是来护儿的小孙子来华阳。

    认识来华阳的人不少, 凡是家中有些地位的,都认识来华阳。

    当然了,来华阳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叫人知道这是大殿下。只是余光不时的看一眼大殿下。

    大殿下对高采桑和安荣的争执丝毫也未放到心上,她看的是游离在外的三十来人。虽说穿戴都一样,看不大出来。但看看双手就能看出出身。

    那一拨游离在外的都是奴出身。

    高采桑争辩:“我是在陈述我的想法。”

    “都聚一块,前二十名有几个,往前站。听他们怎么指挥就怎么打!”

    高采桑朝后退了一步,她自己是二十八名,安荣是二十三名。

    来华阳站在最前面,二百名里的前二十名,要是运道差不多,红绿两队应该各有十名。

    但是,等站出来才发现,只有七人抽到了红队。

    望岳的名次在第八,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就叫人很侧目了。

    来华阳说,“对于攻守方而言,攻方需得有三倍之敌,才能打一场功城之战。而今,我们兵力相当,想攻下城池,难!难!难!”

    说着,就看其他几人:“怎么打,商量着办。”

    怎么打?一个先生教的,这种的就没法打了!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局,所为的智取,就是一场笑话。

    来华阳就看大殿下:您不说说?

    望岳伴着面孔,一点笑意也没有:“我认为,这场比试,明着有一个目的,暗中有一个目的。明着的目的,是取得胜利;暗中的目的,是在与红绿队的对抗中,尽可能的多拿到名额通过选拔。”

    说完,她问说:“对吗?”

    对!是这么回事。

    “赢,很难!那我们就把目标降下来,咱们求一个不输。”

    来华阳:“……”不输?!

    “任何比赛,都有三种结果。胜、败、平!若是败了,咱们必然名额少,胜不了,平局就是最好的结果!况且,若真到了战场上,我们攻城,便是消耗殆尽,阵地也会由援军来接管,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求胜做不到的话,就不必要勉强。咱们只想着,怎么能不输。”。

    安荣在下面喊:“对方也不傻,他们是守方,咱们连靠近都难,怎么能接近?”

    望岳看向安荣:“火!”

    “什么?”

    “火攻!”

    安荣:“……”

    不仅安荣安静了,都安静下来了!演习就是假的,手里的武器没有开刃,箭簇是特质的,镴枪头而已。

    但……火攻的话,火是真的呀!

    望岳顺手在地上一抓,“今春的草长起来了,但去年的草还没有完全腐烂。”它们贴着体面,一抓就碎了。但是只要点起火,这便迅速蔓延起来了。这一片周围有砂石地,火不至于蔓延。烧过之后,半月就会有新草长起来,并不会影响什么。

    她还补充说,“他们不傻,这草燃烧起来,也烧不大!但而今穿的厚,衣裳若是被引燃,必会烧伤。因此,他们无法固守阵地。”当然了,咱也上不去。

    “只能厮杀!”临川看着众人,也是这么说的,“除了硬碰硬,再没有更好的法子!我若是红队,我也会这么打!如此,他们才有机会。”不过,“我们得留着一手……”

    说完,就看向最瘦小,排名第二百的小姑娘。

    这姑娘姓王,是王伯当家得姑娘。

    临川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临川。这姑娘的运气好,抽到的马好,第二轮还选这个马,接力赛又被团队带飞,把她的个人成绩给拉起来了。卡着线到了二百名。

    就这样的,出去都不够人家收拾的。

    临川指了指地下:“挖坑,她蹲里面。”只要阵地有人,就不算是输了。

    王娘子蹲下去更小,真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很快就刨出个坑来。

    望岳在一队人里找,找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子,“你得在火烧过之后,趁乱往上走。记住,装死,小心挪动,只要攀上高处,占领高地,哪怕只一人,咱也有机会赢!不过,得小心上面有工事,有人隐蔽在其中……一经发现,果断出手……”

    “明白!”

    桐桐在高处正用饭,听见有人喊起烟了,她赶紧拿出望远镜。

    单雄信都笑了:“好崽子们!敢放火。”

    其他武器都是假的,这玩意可是真的。

    绿队一冲而下,两队交战在一起。

    桐桐放下筷子,喊人:“走!去看看!”

    这可太好看了,一个个的滚的跟黑猴子似得,可也打的拳拳到肉。又脖子带着红色划痕的,有衣服上被人捅了好几刀的。心口和后备固定区域中有红痕,才会被认定为死亡。

    还有,心口挂着各自的木牌,一旦木牌被抢走,这就说明对方有捅你心窝一刀的能力,故而也会被判定阵亡。

    临川手持匕首,来回收割,已经摘了二十八块木牌了。

    才放倒一个,便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他条件反射般的倒下,顺势一滚。那边望岳的扫堂腿踢空,还没来得及站稳,临川抱住她的腿顺势一滚,她被带倒了,顺势一踹,两人同时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然后手里便多了一个木牌,同时摘了对方的牌子。

    就那么僵持着。

    等桐桐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其他人阵亡了,就他俩站着,相隔三步远。

    单雄信下马,看两人:“好了——平手——”

    临川笑了,“那倒也未必……”他呲牙一笑,把胸口好似被挂烂的衣服抖了抖,衣服挂烂了,一块布片垂着。他把布片掀开,真正的木牌在这个布片上挂着呢,而被姐姐摘掉的那个,是他从别人那里摘来,故意挂在豁口的地方,误导敌人的。

    所以,“林离,你看看你手里的木牌,有没有’林泽‘两个字。”

    众人:“……”这小子真贼,故意划破了衣服,藏起了真牌子!

    那么现在,他活着呢!这就证明,绿队赢了!

    单雄信取了大殿下手里的木牌,一看,果然不是林泽的。他递给陛下,“您瞧!”二殿下棋高一着。

    桐桐看儿子,儿子咧着嘴朝她笑,好像在说:瞧!儿子赢了。

    她就:“……”你倒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你看看你姐的胸口,是不是也有一个小口子。

    果然,望岳说:“那你看看你手里的木牌,是我的吗?”

    临川愣了一下,抬起手来,一看还真不是姐姐的。

    他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的裂开了:为甚你也用这一招?!

    望岳从哪衣服的破口子里一翻,她的木牌出来了:“扭打的时候衣服破了,木牌自己翻进去了……”反正不是有意藏的。

    临川气坏了,手里的小土坷垃顺着她姐的胸口弹去!

    距离太近了,望岳便是躲了,也被打在胸口稍微偏侧一点的位置。她看见对方的东西就把手里没开刃的匕首往过一甩,红点点在临川的临川肩膀朝下的位置三寸,也在胸口的范围之内。

    谁都没有留手,临’死‘前反正要把对方给拉下来。

    从高处拎下来两个,这两一个脖子上有红印,一个胸口有红印。两个后备人员在争斗的过程中双双阵亡。

    于是,以攻守双方同归于尽而结束了这次演习。

    等回来还原了过程,不止桐桐挠头,军务阁谁不挠头?

    这二位殿下是那种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的打发,两人往一块撞,看谁能撞掉谁的打发。

    最终,两人各斩首二十九,包括对方的性命,然后并列这一轮第一,选拔入指挥营。

    负伤的不少,能休整五天。

    桐桐和四爷坐在马车里,接这俩回家。两人鼻青脸肿的,身上必然也不轻。双拳难敌四手就是这样了,被年纪大,力气大的拿住了,几个人按住他们,他们一样的挨打。

    望岳眼角嘴角带着伤,临川左边脸蛋肿那么高,头上还磕破了,手上的伤就更别提了。

    桐桐跟四爷商量了好一会子了,准备了一堆的话,看怎么给孩子沟通这个事!演习归演习,过了之后,就不能带情绪了。

    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带情绪,两人可高兴了。

    临川说:“爹爹,阿母,你们不知道,我早就猜到了,我姐肯定是同归于尽的大法!我连用火攻都算到了。”

    望岳一脸啧啧啧的:“你都算到了,咱还不多留一手!你要是在偏僻的位置多隐蔽一人,最后在露面,你不就赢了。”

    “时间紧,手里的家伙不行,挖不出坑来了!要不然能找王家那小豆芽藏着……她占地小啊……”

    什么情绪?没有的!两人在复盘,在说谁谁谁技巧好,谁谁谁力气大!

    当爹娘的对视一眼:“……”得了!啥也别说了。

    第1599章 隋唐风云(125)一更

    指挥甲字营本来只招收二十个人, 这是包括皇子皇女在内的人数。

    可真的把名次排出来,单雄信拿给来上课的雍王看:“还是出身高的占比最大。”

    这事不可大意!虽是童子军,然这牵扯储君,便无小事。

    陛下曾说, 这是把华朝的未来交托到自己手里。故而, 每一步都得谨慎小心。

    四爷接了过来,看这个名单, 本来自家这两孩子之前的排名并不高, 但最后对垒,那是近身搏杀, 双方各一百人, 他们各自击杀了二十九人。几乎’杀了‘三分之一的对手。

    这就使得他们的名次攀升, 位列前两名。

    而后是来华阳,这是来家的孩子,来护儿是前隋著名将领, 他退休后大部分时间在家含饴弄孙,他带出来的孙子这个成绩一点也不奇怪。

    还有这个单道真,这是单雄信的长子。

    王伯当儿子也位列前茅,这孩子叫王君可。当然了, 王伯当的闺女因为只能隐蔽, 最后与找到她的’红队之地‘短兵相接,以那么小的体格子,在被勒住脖子之后, 还能捅了对方’一刀‘, 这个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

    但她只有机会杀一人, 早前就挂末尾, 这个名次就不可能选进来。

    不过, 王伯当的儿子不显山不漏水的崭露头角。之前名次在三十开外,这次’击杀‘九人,名次一下子就上来了。

    又有罗士信的儿子罗通,周法尚的曾孙周直,皇甫绾的儿子皇甫辰。

    这都已经六个了。

    还有安家的孙女安荣,大长公主府出身的高采桑,这就八个了。

    四爷指了指一个叫庾勤的,一看性别——女!

    “这事?”

    单雄信点头,“庾公孙女。”

    庾质的孙女?

    “是!”

    四爷:“……”庾质是文官,庾质古板,数次提说,该册立二殿下为太子了。可是呢?他家的孙子在天文阁,也喜好在天工书院里上课,没想到他的孙女倒是在童子军中露头了。

    排名十九,这可是在三千人中脱颖而出的,那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在往下看:“这个金花?”

    “金山金阁老侄女,突厥贵族。”

    四爷一算:“这都十个了。”还不算自家那俩。

    罗士信为难的不就是这个么?陛下的意思咱领悟了,一定得叫突厥奴隶占一定的比例,要兼顾各个群体。

    但名次是这样!这又是第一次,明年可能会好一些。

    四爷就说:“不算皇女、皇子,他们俩是名额之外的。这么算的话,还能再朝后补两个进来。”

    实在是能力不行的,身份再合适也不行。

    四爷往下看,觉得身份也还行。

    这里面有几个孩子,战力不差,像是:狼孩,牛粪、羊羔、马蹄、挨刀、小猫、狐尾。

    一看名字就知道,就是草原上的小奴隶。

    他给几个孩子改了名字:狼还、牛奋、羊高、马提、艾刀、肖茂、胡伟。

    音不变,字好些,又有他们很容易理解的意思。回头叫桐桐给盖印,这便算是御赐的名字了。

    他们的名次分布在第四名到第十七之间,一共七人!

    还有个平民出身的赵北生,家中是屠户。

    再往下,有个叫刘怀恩的,父母是商户家中的奴婢!因着华朝的政策,奴籍被取消了,改为雇佣关系。

    他父亲是商户家得护院,因此,识字能算账,也会些拳脚功夫,跟着他父亲走货,给主家护送货物。

    本来排在二十一的,但这个出身提上来没啥大问题。

    第二十二是个姑娘,叫张九凤。她母亲是女牢头,她父亲是衙役,属于典型的小吏家庭出身。

    那就把这两人候补上来,除了望岳和临川,整整二十人。

    其中安荣、金花、高采桑、肖茂、张九凤,是姑娘。占了其中的四分之一!这是自己靠本事考出来的,没有偏颇。

    在男女体力悬殊的情况下,这个比例不低了。

    军中就是这样,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但在其他地方,像是技术官的比例中,女官比男官多。牲畜的饲养、纺织、种植、医疗,这些都是女性占比大!这是事关民生的,本来需求量就大,基层官员就多。

    名单定下来,四爷递给单雄信:就按这个名单。

    接到通知的时候,庾勤正在府中偷偷养伤。她并非家中庶女,乃是嫡出长女。华朝有女子书院,她可面试入学。

    她带着婢女去报名,书院不准带婢女进入,她便将婢女打发了。在家中仆从离开之后,她偷偷的离开了家中,去了童子军报名。

    休沐的时间是一样的,家中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童子军中。

    进入童子军指挥营之后,家中长辈需得去一趟。因未能成年,需得叫父母知道训练会带来意外的伤害,也需得家中同意才可。

    门房里看门的老仆年纪大了,老爱打盹。他家得小孙女十分机灵。

    庾勤早跟小丫头说好了,有找她的就偷偷通知她。她没想着会通知,她怕同寝舍的战友找来,被家中知道了。

    结果快中午了,她才要用饭,小丫头探头进来,“大娘子,有人来找,叫您出去一趟。”

    哦?

    庾勤将糕点给小丫头,而后跑了出去,却没想到是军中之人,郑重的送了通知书。

    打开一看,她惊住了:我选上了?!

    她快速的签字,而后摁了手印,是自己签收的。两人互敬军礼,送信的这才走了。

    庾勤看了再看,转身回府,去了前院正堂。祖父正在修书,等闲不许人打搅。

    她告知老仆:“您通报吧,就说有急事。”

    庾质正在看陛下批注过的书籍,细想来,好似陛下是对的!陛下懂天文气象……何时学的也不知道,总之是一天掰成两半的过,也不该学的这么快的!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这般奇才,她是个女子!

    正说着呢,说是孙女有急事,你就进来吧。

    他头都没抬,只说:“若是不想去书院,便告假,在家帮着祖父整理文稿便是了!风吹日晒的,何如在家玩耍。”

    他对孙女是放心的,就以自家孙女这贞静模样,华朝上上下下,再难找自家勤儿这般标准的大家闺秀了。

    姑娘家打打马球,玩耍玩耍,这是好的!自家也是不拘着的。

    姑娘家出门逛集市,作为消遣,又有甚不可呢?

    小娘子都喜欢的,那就只管去!

    便是常打马球,常骑马出门采青,秋里偶尔去跑马,这都不妨碍自家长孙女是个贞静的好姑娘。

    “学里枯燥,难免拘束!归家来,整理书册手稿,随心而为,更自在些。”

    庾勤将手中的邀请函递过去,送来了邀请函,上面有邀请各家长的原因,自己被录取了,邀请家中去一趟,就这点事。

    庾质先是扫了一眼,看见是军中公函的样式,这才拿了过去。打开之后郑重的看了三遍,看一遍,抬头看一眼孙女;再看一遍,再看一眼孙女。如此再三,终于确认了。

    他说:“陛下倒也不用给老夫这个面子。”

    庾勤:“……”孩子气的脸都红了,她撸起袖子,张开双手,青痕斑斑,红肿未消,“这是我自己赢来的。我跑马小组第一;我射箭五个十环,五个九环;接力赛我们小组是大组第一;我在守战地的时候’斩杀敌人‘四人。”

    胳膊上、手上的都不算是重的,我身上的伤多了。

    怎么就是您的面子?您有这么大的面子吗?陛下什么时候给过您面子?!

    当然了,这些话,她还是不敢说。

    争辩了那几句已经是极限了。她说完,就赶紧低了头,依旧用低低的,温吞的声音说:“……那……您不去么?祖母去……亦可!父亲怕是能抽出时间来去一趟的……母亲更想去吧。但……家长家长,您是一家之长,孙女怎好越过您?”

    庾勤看看孙女那小细胳膊上的伤痕:“……”他黑着脸,想起早年那个还纤细的陛下:天下的女子都是被陛下带坏的!

    我家自来乖巧的小娘子,这都学了些什么?!

    “去!去!”去看看,看看去了要说啥。

    “要是你去了……”张牢头看着自家闺女,“你阿母又丑又拙,人家那么大的官……去了给你丢丑。那单大帅何等身份?你阿母是何身份?”

    张九凤长的高壮,人家像是她这么大的姑娘都该说亲了,自家母亲叫自己去念书,可……姐姐们需得嫁妆才能嫁到好人家,幼弟还小,她就想给家里省口饭吃。

    谁知去了之后,吃的穿的不用家里管,每月还拿银钱回来。

    再说了,“哪里就比谁低贱了去?单大帅也说了,他当年就是个江湖草莽,陛下委以重任,信任有加……焉知他日,儿不能给母亲挣个体面回来。”

    安荣坐在马车上,看着祖父。

    祖父一遍一遍交代:“皇子、皇女就在其中。你细想想,必能分辨出来。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你都需得恭顺些。”

    大殿下若是得了储位,你便是从龙之功。

    二殿下若是……其实,你是可以想象皇子妃这事的。但孩子还小,性子又直,说的多了怕她露了行迹!

    总之,“恭顺一些,总不是错的。”

    安荣靠在边上,并不觉得这话有理!我考进去了,我能位列朝班,那是我的能耐!我能做石猴,你为甚叫我做悟净。

    而高采桑安静的陪在祖父身边,到了大门口,要进去了,祖父又站住脚,再一次叮嘱:“你是我的孙女,并不是高采桑长公主的孙女。故而,当守本分。”

    高采桑:“……是!孙女谨记。”

    桐桐换了便装,也准备走。

    孩子们问:“阿母也去!”爹爹去就好了。

    桐桐看他们:“今儿,朕是狼还这些孤儿的家长。”得去!

    第1600章 隋唐风云(126)二更

    桐桐去了医护所, 狼还这些孩子都有些伤,再医护所可以住的更舒服,也能吃小灶。故而,有家回的回家养伤去了, 没家回的就在医护所。

    休了五天, 桐桐前三天一直在的。

    这些孩子不知道她是谁,只叫她’先生‘。

    肖茂是个姑娘, 她的伤最重, 手指有些骨折,左手上倒是不妨碍什么。

    桐桐一进去, 肖茂忙坐起来:“先生!”

    “好点了?”

    “嗯!好了。”

    桐桐走过去, 看了看受伤的手, 消肿了,确实好多了。她看了看炕桌上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汉字, 这是在练字。枕头便放着一本书,正是给蒙童编撰的教材。

    她伸出手来,“接到邀请函了?”

    肖茂低了头,从枕头下面抽出来, 啥话也没说。

    桐桐接了过来, 又拿了炕桌上的药,给肖茂把药涂了:“还得坚持再涂五天。”

    “是!”

    桐桐便起身了,拿了邀请函:“未时准点赴会。”

    肖茂愣了一下, 抬起头来:“先生!”

    桐桐将她的头发顺了顺:“别迟到了!我去看看狼还牛奋他们。”

    手上了, 亲自给他们上药的是先生, 把汤药端来是先生, 喝完药喂他们吃蜜枣的依旧是先生。

    先生来了, 拿走了邀请函,“收拾齐整,准点赴会。”

    林药郎也来了,林离、林泽名义上是他府上的,他拿着邀请函,摸着鼻子进了里面,与其他人寒暄。

    这是糊弄外人的,像是其他人一看见他,哪能不知道啥意思。

    单道真都不知道那是皇女、皇子,他还凑到林离跟前,用肩膀一下一下的撞林离,低声问说:“那小子是你弟弟?”

    “族弟!”

    林泽朝单道真呲牙一笑:你知道你撞的是谁不?要不回头看看你爹的面色。皇女是那么好亲近的?你是男!你是男!你是男!

    单雄信都站起来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可他儿子没有这个意识,他还在问:“嗳——高采桑呢?你说大长公主准她来么?”

    一边说着,还一边盯着门口。

    他自以为的小小声,谁听不见?

    于是,王伯当嗤笑一声,看了单雄信一眼。

    望岳:“……”她语气平铺直叙:“会来的!站好。”

    单道真就不,他站没站相的歪着,还把重心靠在望岳身上:“嗳……上次我带的肉干,她说挺好吃的!你们几个是不是要分一个寝室,你帮我带给她呗!我分你一半。”

    望岳:“……”她伸出手:拿来!不分寝室,但我给你送了。

    “等会给你。”

    “站好!”

    单道真觉得这丫头还挺好玩的,没靠着望岳了,自己站到后面靠着墙去了,但是脚朝前伸着,蹭望岳的脚后跟,鞋边蹭的全是土。

    望岳忍了一会子,再也忍不了了,直接踩在脚尖上了,就这么压着。

    单道真’哎哟‘了一声,眼睛一转就看见’小白脸‘再翻白眼。

    他猛地抽出脚,挤到边上,用膝盖顶’小白脸‘的腰!

    那边家长坐着呢,他们离得有点距离,但那边看得见也听得见。

    临川知道单道真,他是个好动的性子,一刻钟都不停!罚跑圈的时候两人经常碰上,是熟人。只是较劲着呢,这小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这会子又来搞偷袭,他蹭的一下躲开了。

    但刚掀开帘子进来的狼还看见了,他猛地一下冲过来,揪住单道真的衣领:“干……甚?”

    单道真想挣脱狼还,还真就挣脱不了:“你干甚?”小爷跟’小白脸‘玩,干你甚事?

    “他是我兄弟!”狼还一脸凶狠,指着单道真,“欺负他……欺负我……一样!”

    临川就笑,拉开狼还,告诉他对方没有恶意,然后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

    狼还还给牛奋他们介绍:这是我兄弟。

    人越来越多,其实赵北生、刘怀恩、张九凤的家人来的最早,但是不敢进。越是到了跟前,越是不敢进。直到三家凑到一起,推推搡搡的正说谁来打头呢,就见一个衣裳素朴的女子走了过来。

    他们低声问孩子们:“还有跟咱们一样的,等等!”

    三人并不是很能认准这位先生,因为当时讲故事的时候人太多了,他们混在数千人里,真的看不清五官。

    桐桐看了看便知道是谁了?她笑道:“凑到一起了?”

    “是啊!是啊!”张九凤的母亲问说:“娘子家也有孩子……”看着年纪轻,倒不像是有那么大孩子的人。

    桐桐应承,“是啊!都一样!进吧,一起!”

    声音传到里面,里面都站了起来,打算往出迎。

    桐桐率先掀开帘子进去了:“哟!人……这就齐了。”

    单雄信让出主位,其他人尽都俯身:“陛下——”

    陛下?

    张牢头看向闺女,再看一起来的其他二人,三人对视一眼,噗通就往下跪。三个孩子不知所措,跟着跪了下去。

    肖茂、狼还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陛下?

    他们愣愣的看着,看着坐在上首的先生温和的朝他们笑:“免礼吧,孩子们身上都有伤,不讲那虚礼。”

    然后喊:“赵北生、刘怀恩、张九凤扶你们的父母起身,入座。”

    三人迅速起身,可显然小门小户,出身不显的人,这会子早已经腿软的,找不会魂儿了。

    才都做好,门帘一掀开,又有人进来了,其他人又站起来。雍王来了,依旧如谪仙一般。

    “免礼!”四爷进来,看了自家俩孩子一眼,就归位了。

    单雄信看陛下:您说点什么?

    桐桐摇头:“狼还、肖茂、牛奋、羊高、马提、艾刀、胡伟的家长带着孩子过来,按时报到了。”她把邀请函递过去,“没迟到吧?”

    单雄信愣了一下,他郑重的借过来:“未迟到!”

    桐桐招手:“来!站我身后来。”

    这几个孩子不动,临川推了狼还一把,示意他:去吧!

    狼还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小声的叫了一声:“先生。”

    “嗯!”

    这些孩子站过去,其他的孩子自觉的站在家长身后了。

    王伯当从这些孩子认真的看了一遍:这在将来都是权倾一方的人物呀。

    单雄信站起身来,说了这次邀请的目的,把孩子在以后的衣食住行,怎么学习安排都说了一遍。

    就是这个指挥班会很辛苦,训练强度高,还常不常两三个月野外集训,家人根本就见不到。野外嘛,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万一病了没治过来,万一被野兽所伤殒命,万一训练失误造成事故……种种意外都可能发生。

    若是谁家有顾虑,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

    金山就扭脸看金花:“敢吗?”

    金花下巴一扬,“为何不敢?”

    那就行了。

    庾质要说话,庾勤在后面拽着祖父的胳膊:别言语。

    但是庾质还是要说的,他皱眉:“陛下,不可……”不是臣心疼孙女,是:“……”皇子皇女皆要如此,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故而:“臣不同意!并非只因臣之孙女,臣……”

    “庾公!”桐桐笑了,“朕与雍王都在,做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您老既然不是不同意庾勤入营,那便就这样吧。”

    说着,就看向张牢头几人:“诸位当思量好,不急于决定……”

    “定!定!”张牢头跪下就叩首:“小吏家男人死了,带着一群孩子,快活不下去了。是陛下准许女人出来当差……小吏有九女二子,而今除了年纪最小的小子,都在当差了。大女在剪羊毛,二女、三女、四女皆在纺织作坊……五女、六女是牧场的兽医,七女、八女皆在做被服,九女入了童子军,十郎在天工书院,十一郎尚是蒙童……小吏知道,再熬几年,便是好日子……在这乱世里,因陛下,小吏一女人带着孩子都活了……无人欺活的堂堂正正的……”

    说着,她拉了女儿:“陛下,小吏身无长物,无以报答陛下!您用九凤……小吏感激不尽……”

    “是!是!是!”我等亦是如是想。

    桐桐:“……”你看这事闹的!

    那就这样吧!

    林药郎看着这对狠心的爹娘真就这么狠心的扔下孩子走了,他回头去看,然后摸了摸大殿下的脸蛋,再心疼的看二殿下,想叮嘱什么的,可话到嘴边该说什么呢?

    “都要好好的……”说完,就警告的看了单家的小子一眼:有眼不识金镶玉!高表仁的庶孙女?什么眼神?离我们大殿下远些。

    望岳扶着林药郎往出走:我们闹着玩的,没事。

    等出去了,林药郎低声跟望岳说:“那单家的小子……”

    “长的太丑!”望岳跟林药郎这么说,“我将来长大了,要长一貌美的。”

    林药郎双手一拍,低声道:“你阿母见你爹爹的第一面,都看直了!别人都不知道,李唐更不知道……你阿母跟你爹早有默契!你阿母多精明个人了,拿住了你爹……你爹是死心塌地呀!不要家族,不要江山,就奔着她来了。一身本身,给她做了皇夫。”

    望岳眼睛都亮了,“我阿母怎么拿住我爹的?”

    “女扮男装,跟人家论知己!天下谁人不知林公与李三郎相交莫逆!结果等林公身份挑明,这莫逆知己,任谁都觉得好似不大对。可以林公之名,哪有私情?你阿母处处摆着为天下,只利益联姻的幌子……朝中愣是无一人察觉,他们早就暗通款曲!怕朝中反对,这才……”明白了么?

    望岳绷着一张脸,却不住的点头:明白了………这……其实是个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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