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家长了……那家长就去一次吧。
桐桐到的早, 老师还没下课。她在窗户外面朝里看,苗苗坐在第一排,做得端正,手背后, 认认真真的听课, 大声应和老师。
六六没有听课,在教室的角落里坐着, 还把凳子放倒坐着, 把书放到桌兜里看。
正阳在六六的前面,这会子撕了本子在折叠小纸片。这小子肯定把弹弓拿到学校了, 这些纸片是‘子弹’, 回头该用弹弓把纸片往同学身上打了。
范老师很有意思, 叫苗苗当了班长。
六六回家说,老师认为苗苗最负责任,最会为大家考虑, 说她能为集体服务,所以,就叫她当班长。
桐桐就笑,这是苗苗告状了。老师没说孩子偷摸告状不好, 却告诉孩子, 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告诉老师是对的!
当班长,就得好好学习,就得做好带头作用。要学习好, 要劳动好, 要关心爱护同学……这不,孩子坐在的端端的在听课吗?
认真听讲了, 咋能学不好?学习好了,老师重视了,自信心就起来了。
人不自卑,敏感会一点一点好的。
桐桐觉得应该叫范老师一直带着苗苗所在的班,学校教育也一定能补一部分家庭教育的不足。
等下课了,老师先出来了:“您来了?”
桐桐也笑,朝里看,等着六六出来,“您先回办公室,我马上来。”
老师拿着教案先走了,苗苗抱着作业本跟出来了,然后大声叫:“林姨!”
“哟!小班长收作业了?”桐桐夸她,“你最懂事,以后六六要是淘气,你告诉我!”
“好!”
安全问题是个大问题,在学校老师看着,出了校门处了问题怎么办?
人家老师也没有小题大做,就是不能爬树嘛。
被老师说了一顿,老实了。
回家的时候,闫文静还问桐桐,“范老师结婚了没?”
“没!在云南插过队,当了六年知青,考回来的!我们都是七七年那一界!”
闫文静就说:“叫范老师把这一班孩子往上带……我觉得这个老师好!我家那小子野惯了,老师倒也不管的严……只要学会了就行!还说弹弓打的准,射击队选人的时候,去试一试……”
是的!她也觉得这个老师很好。
桐桐回去就跟四爷说:“靠着仓库那边的房子盖好,先安置老师吗?”
“嗯!先安置大夫和老师。”不论资排辈,就算不是双职工,只要来,房子是七十平起的!这个七十平……就是实际的面积就是七十,连墙体占用的面积都不算,基本就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全是南北通透。
桐桐也在想,咱得给团里弄点实质的好处。
地皮……得先占上吧?
可占上……用什么名义占呢?
事情千头万绪,沈雪的这次事端,叫桐桐在人事上有了考虑!
可她却不知道,她不愿意,觉得演员把控不了自己,对作品和整个团里的伤害太大了。
但对于通过作品一经出名,且十分出名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尝到了名声带来的好处。
有些地市,有些企业邀请,只要去演出,只要出节目,演出费用给的很高。主演在团里给五百,可其他演员并没有那么高!
可出去演出,食宿人家全出,差旅费人家给报销。一场七八百都能拿到!
所以,团里各种严格的规章制度,凭什么?
而团里,因为这场剧到底赚了多少?大头从来不是演出,而是演出带来的效果,服装才是团里来钱的大头。
咱们看似有些人这一年里挣了两三万,最不行的也挣了七八千成万块。但这跟团里挣的比起来,加起来连零头都不如。
吴民是早前耍大牌,被桐桐踢出去那个。他还是留在团里,拉大幕呢!
但现在,他找了男二韩建军:“……咱都是搞表演的,一个人物要有灵魂,原著和编剧都很重要,但演员也是主创。是演员把它呈现出来了!所以,演员分到的真的多吗?跟别人比起来算多了,但明明可以更多……团里为什么限制,不就是想把摇钱树攥在手里吗?”
韩建军抽了一口烟:“问题是……团里不许。要么,老实听话;要么,就卷铺盖滚蛋。”
“以你现在的名气,团里怕走了台柱子,是团里怕你走,你怕团里干什么?就算是真叫走,那走就走!咱就说,真出去走穴,一年转的,把这一辈子的赚回来了。回头去M国,随便干点什么不比在国内强?”
“团长脾气可硬,还有后台……”
“又不是你一个人想出去演出的,怕什么?”什么都要按照台里的规划走,一定得是什么规格的剧院,价格怎么定……这完全是跟钱过不去嘛,“你放心,不用担心没演出!我一朋友,在特区成立了一个演出公司!人家跟港城和弯省的娱乐公司有合作……”
把这个说的动摇了,回头又去找副导演刘白:“……说实话,您这不是屈才吗?也就是现在没那么多项目,可是B组不是您拍的吗?效果那么好,这不能只是李北的功劳吧?李北也就是考上大学,读了个导演专业!但您是电影厂出身,实践派……”
“没项目,拍啥?资金从古哪来?”
“拍广告呀!听说在特区都有拍这个广告的……什么挂历画之类的,卖的可好了。咱就说,这一行拍出来挣钱不挣钱吧!团里挣那么多,拿出来的也太少了。何况,团长在筹备大项目,她现在缺人,您只要提了,她就得考虑,不会舍得放您走的!要是真舍得……您就说,这样不看重您的领导,您留在团里干什么?您另外找不到团?不能调动工作?”
刘白:“…………”这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
“人不为己天地诛!年底了,上面把单位的各项评优都取消了,但影响团长个人了吗?人家是为了讨上面的好,能为咱这些在下面的人考虑多少?咱自己不争取,那谁来争取?
其实,团长可以升上去嘛!她腾开位置了,其实大家也都跟着有好日子。咱也不是要害她,只是闹一闹,叫上面知道咱们的意思!她上面有人,还有功劳,还有学历……那只会往上走!这对大家都好。”
刘白:“……”这倒是个好主意,人可以升上去呀!
吴民把这位一说通,他就找编剧,编剧其实起到的作用很小,原著是人家林桐自己的,剧本也是林桐的。不过是剧版和舞台版还是有不同,怎么掌握,需要编剧的参与。
编剧叫卫芳,她很惊讶:“没有好的故事,我编什么?这个……是团长的功劳!我做一点文字工作,拿到那么多报酬还少呀?”不要不知足的。
“但您看看,您住的是筒子楼,三代人挤在二十平的房间里!团长拿着挣来的钱,给上级单位,给合作单位……”
上级能提拔她,合作的都是她兼职的院校,这不是拿大家的红利,买她自己的前程么?
“她这么一个能干的人,怎么就没想着给大家改善改善住宅条件呀?咱们要是都默认这种情况,啥时候是个头?”
卫芳:“…………”房子的事确实是个大事,但是:“咱们可以反应问题,说咱们自己的想法嘛。”
“哎哟!我的大编剧老师呀!您怎么没想明白呢?团长一直说新项目,投资到新项目里了,大家依旧拿小头,团长那得立下多大的功劳呀!前程看的见!咱们呢,咱们这住房不能等三五年之后再解决吧?”
卫芳没言语,看看没处下脚的家里,沉默了。
可等吴民走了,她还是起身,出门,然后到了团长家的家属院,敲开了团长家的门。
时间不早了,六六都睡下了。四爷正在磨冰刀鞋,打算等上大冻了带孩子去滑冰。结果来客人了。
两人都以为是楼里的人,有时候他们串门不是很看时间。
谁知道一开门是卫大姐:“快请进。”这肯定是有事。
四爷避到书房,卫芳自己也不好意思,大衣都没脱:“我就说几句……就几句话就走。”
“您说。”
“吴民上我的门,说啥住房不住房的……我想了想,他肯定不止上我的门了,只怕他在下面活动,是有别的打算。”
桐桐:“……”住房这事,需要的不仅是钱!咱就是有钱,把房盖在哪?现在的艺术团是几个团合并来的,之前的办公场地都被收回,挪为他用了。只是住房还各自在原单位。
可我不能把各个单位的住宅楼都拿出置换,因为原来的团里,有的人进了艺术团,有的人都分到下面的单位去了,干啥的抖用。只是还在原来的地方住着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我把房盖哪呀?地皮这东西,上级单位也没有权利!得朝上申请,归国土审批。
这不是一句话,咱想要就能要到,想要哪一块,就有哪一块!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吗?
八字没一撇,我说什么?说出去了……其他单位也想法子要,咱得机会更小了。
她都气笑了:“房子……”要不,都看我,看我的脸大不大,不行就把房盖我脸上得了。
不过,能来说一声,总归是好的。
“这样,这件事您别言语……”别叫人知道我已经知道的事,看看谁要闹!想走的真的可以走了,正觉得人多,不好管理呢!能主动走一部分,求之不得。
“我不说!只是……大家的住房确实有困难!”不是说谁愿意动摇,实在是有些问题,只能单位帮着解决。
第1852章 岁月长河(183)三更
房子问题确实是个问题, 只要能分到房子,真的能吸引很多的大才,四爷现在不就是这么搞吗?
金家是买房子,但那是私宅平房, 全在胡同里, 没有商品房。现在地皮都还不许买卖,哪怕在特区都不行。所以, 这个房子……单位不解决就是没有办法。
平房……也不是那么好买的!金家能买到, 那因为价钱出的高,来回倒腾回来的。有那卖房子出国的, 好些后来后悔, 不就是后悔这个吗?谁知道京城的四合院会到天价去。
就像是姚子光用沈雪的钱给苗苗买的房子, 那是因为房子的原主在这边厂里上班,当时就招了周围的人进厂了。他们兄弟接个把房子一分,一人就能分那一点。
原主未婚, 住的是单位的单身宿舍,单身宿舍带厨卫带暖气,还分内外间,比他自己的房子好多了。将来结婚, 至少能再新楼分七十平的住宅!这种情况下, 对方就觉得拿现钱更划算。
房子是交易特别的少!
要是再距离单位远,水、上厕所都不方便,还有取暖等等的问题,那就更麻烦了。一般住单位, 电很便宜, 公用水笼头的话,很多单位职工用水都是不掏钱的。
那当然就愿意住单位的房子, 福利多多。
“现阶段,干演出这一行的,离了公家单位绝对干不起来。”姚子光把水果递给沈雪,“不管谁找你说什么,都不要听他们瞎忽悠。”
沈雪拿着橘子吃的,“走穴……去各个地方演出,听说演出费挺高的。”
“那不是鼠目寸光吗?”姚子光坐在床边,“你想,演出是要过审的!从一开始备案,到最后跟观众见面,每一个步骤都得严格把控。你要是真去了,你们就是民间的草台班子,再难登大雅之堂。”
沈雪:“……”
“你身价高,你就得一直在这个身价上,不能降价!一但降价了,以后价钱只能更低!所以,林桐是对的!不是什么级别的剧院都能邀请到你们,这保护的是你们的身价。她把你们抬的高高的,你们要自己走下去……这是犯蠢。”
沈雪一边吃着,一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
姚子光就又说:“林桐是什么人?要是环境适合,她能不自己干?演出嘛,讲的就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再好,总有看腻的时候。新故事,新鲜感,才能叫演员有活力。这个不能一招鲜……所以,靠着一个角色就想单飞,这叫没脑子。”
沈雪把手里的橘子赛到他嘴里:“你才没脑子呢!”说完就嗔了一句,“我这不是被取消演出了吗?”
“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也是对你的保护!一个名人的名声要是坏了,周围指指点点,你怎么生活?”
沈雪:“……”
“但是……你的事呢,从单位的政策上来说,又不至于说把你给开除了,对吧?如果真那么做了,那是林桐违规。”
“嗯!”
“那你觉得,你能白拿工资不干活?”
“我……我都角儿了,干打杂的活,我也拉不下脸嘛。”
“那就在在家歇着,我养你!但是,我不允许你因为一点钱,把自己的身价降下去!你可以打申请,长期的修养身体,单位暂停你的工资。但是,不许你跟他们闹,更不许为了一点钱去不上台面的地方演出……”
“行!我不闹!”沈雪说着,就低头,“我也知道,你跟金总要共事,要跟我的老领导也要保持好关系。”
“听话就对了!林桐这个人不错,处事也公正。她对你对我有意见,但意见归意见,公私……她是分明的。回头我去替你说一声,你们单位有人要背着她出幺蛾子。”
“嗯!再替我递交申请,我就在家……等你养我。”
早起上班,一下楼就被姚子光递了个东西。
桐桐扫了一眼就往公文包里一装,“知道了!我先走了。”
“我正要跟你说呢……你们团可能有人闹妖,都找到沈雪了……”
桐桐打了个‘OK’的手势,“你要等我家那位一起走吗?他先走了,要不我捎带你到门口……”
“不用!你走你的。”
出大门的时候看见四爷牵着六六和正阳在过马路,她摁了一下喇叭,四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走。
桐桐探出头,“咋这么慢?赶紧走。”
满街的自行车,你们老是谦让,啥时候能过得了马路。
四爷这不是正看着呢吗?路边多了不少早餐毯子,叫路更堵了。
不行还得找董海,得申请立交桥。
姚子光追出来,把正阳抱起来,“得了,走吧!”
四爷这才把六六抱起来,两个大人好过马路。一过去,就放两个孩子上学了。他这才哥姚子光说,“准备资料,这过马路原来越危险了,还是得申请立交桥。”
行!回头就准备。
姚子光应承着,跟四爷一块往单位走,“你也是心大!咱林老师可能遇上大麻烦了!单位内部……有人盯着挣来的钱,这恐怕……是上面有人动心了,想把林桐挤兑走,好派别人下来摘果子。”
这笔钱太招人眼了!要不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闹腾什么?
财帛动人心,这不是单位内部的问题,也不是上面有人就能遏制住谁的贪婪。这些话在家里不能跟沈雪说,沈雪这个人很单纯,她也不需要知道。
反倒是跟老金、林桐、李援军,可以无话不谈!有意见归有意见,但总的来说,一起从难处过来,相互都是有信任基础的。
“这其实跟咱们单位一样,要不是方正在上面给咱们兜着,伸手的人多了。”而今林桐遇到的问题,性质是一样的。
不好处理!特别不好处理。
四爷:“……我们在你眼皮底下也都过了十年了!”怎么还觉得桐桐单独处理不了事情,我非得是她背后的男人呗?
“不是处理不了……是你媳妇娇滴滴,你舍得叫她去处理?”
四爷:“……”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娇滴滴了?
娇滴滴?我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了。
远处六六糯糯的声音喊:“爸爸——再见——”然后还飞吻一下,“拜拜——”
瞧!这才是娇滴滴。
团里没人拿桐桐当娇滴滴,但是一上班,刘白就先找来了。
桐桐把围巾挂了,还没坐到办公椅上,门就响了:“请进。”
刘白走了进来,“团长。”
“刘导?”桐桐指了指沙发:“坐!坐下说。”说着,她去提了水壶,“还没去接热水,就不给你泡茶了。”
她也坐过去,朝后一靠,看对方:“有事?直说。”
“咱们从后半年,就没有什么活干了?”
“怎么没有活干?”桐桐看他,“导演组,你们有选角的重任!李北李导不在,不是去哪个省的剧团选人去了吗?
咱们这次的项目需要一些功底,有舞蹈、戏曲专业的优先。需要的人才多了,得你们分头下去找去!这怎么不是活?本子有,怎么操作那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各尽其职嘛!”
“就是没有演出任务,就没有了其他收入。”
“这不是拿着工资呢吗?”
“但是我觉得……既然有邀请,为什么就不能去演出?如果说因为沈雪的事,那可以彩排其他的节目嘛!观众不是想重新看一次剧,要是想开,打开电视,不是还重播吗?其实,他们就是想看演员。那咱们为什么不把沈雪剔除掉,去演出其他的节目。”
“什么节目?插曲、主题曲的演唱吗?这是有版权的,磁带早就发行了。”也是咱们的收入之一,“唱……也不是不可以,可总共五首歌,攒不起一台演出!
其他的就是舞蹈,对吧?可舞蹈在多大的场子演出呢?演唱,大场子听的见,就不算是坑人!可要是有舞蹈和其他表演形式,观众看不见,这不是坑人吗?”
所以,你要演出什么?
桐桐问:“小品、相声、舞台剧……什么都行,但是本子呢?有了本子,你再算算从彩排到审核,需要多少时间?你有想法很好,那就请完善了,拿给我,咱们开会,看看可行性。节目质量只要过关,不会将高不容易打出来的名声给败了,那就可以。”
可这些,有吗?
内容创作上没有创新,跟我说什么呢?
刘白:“……”他站起身来,“那……我回去再考虑。”
好!
直到人出去了,他都没说出别的来。
这个刚走,韩建军就来了,他演个男二。
男二就是娶了女主那个……对女主和孩子都不好的男人,这个角色其实不讨喜。
后来,不是还被观众打破头了吗?当时他是惊喜的,后来演出,现场的时候能靠幽默化解观众对演员的憎恶,报纸多次报道了他,他现在的名气也很大,在观众心目中,可谓是印象深刻。
他的看法是,“不是每个戏里,我都能找到合适的角色!要是没有合适的角色,是不是观众就把我忘了?”要是一辈子再没有合适的角色,我难道要一辈子这样?
趁着现在不赚一把,可能这一辈子都再没有机会了。
不是谁撺掇我,而是很现实的问题。您要招募动作戏有基本功的,那我这样的……还有用武之地吗?
“团长,我也是希望……能同意我们去演出。”我们只能靠这个角色红利,再吃一拨了。
桐桐看他:“你这是信不过我。”你们的戏赚钱了,其他没上戏的,都吃着周边带来的红利!
同样的,就算是下部戏没有你,你也一样能吃周边带来的红利。
怎么就没得赚呢?不过是聚光灯打到你身上,品尝到了名利带来的好处,不再甘于默默无闻了罢了!
第1853章 岁月长河(184)一更
陆陆续续的, 来找桐桐说事的人不少,他们都没提离开的事,但是他们都在提意见。
她看着外面飘下的雪花,站在窗户前, 摸了摸这破旧的窗棂, 然后笑了笑,拿出钥匙, 转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建议稿, 然后装进公文包里。
周亚来的时候桐桐正要走,“团长, 您这是……去哪?”
“有事?”
“我是觉得最近有些人心浮躁……这个问题得重视。”
“我去找领导, 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啊?
桐桐真走了, 找了领导,把建议稿递过去,“您看看。”
“你直接说, 回头我再细看。”
“咱都说,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既然摸着石头,那就是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那么,怎么走是对的?怎么走是错的?我觉得坚持认为只有我的是对的, 未免太绝对了一些。因此, 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多条腿走路。”
领导:“……”就是你们团内部有了分歧,有人不认可你?
或者说,这不仅仅是内部的问题, 还是上面有人动了心思了, 想摘过去。
这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 她打算分家。
领导:“…………”才合并,又分家,这不是朝令夕改么?
“不是分家,是明晰各自的属性!或者说,我们把上下游分清楚。”桐桐就指了指自己,“我比较看重上游,上游为内容产出,可以衍生出很多周边。而商业演出只是内容周边的一部分。”
领导点头:“我认同你这一点,上级部门对你也是支持的。”
“可同样的,我们商业演出局限很多,能演出的场次很少!作文艺工作,那一定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下厂矿,没有时间去更基层的一线。
那怎么办呢?
我们接到很多商业邀请,很多企业和地方政府都愿意花钱请我们去演出。既然有需求,那就是市场,市场就代表着经济效益!为了经济效益,我们就应该提供市场需要的产品。”
领导:“……”你还挺讲究!这事办的很体面!
既然有人想摘桃子,她就把正好不想要的、不听指挥的噶下来给到这个像摘桃子的人手里。
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话说的很漂亮,听起来也很有道理!最不体面的事被她办的就那么的合适。
领导:“…………”他点了点这个意见书,“这个留下,要研究研究,随后另行通知你。”
“好的!”等您的通知。
等人走了,领导抓起电话,打给他的老领导,“您放心,她处置的很好。”
姑父韩东坊在那边说,“怎么?人家找她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背后的小动作不断。”说着,就笑了起来,看着手里的意见书,把林桐的主意说了,“……很高明的主意。”
单位开除不了职工,不能因为人家不配合你,反对你,你就随意的把职工开除了!
铁饭碗嘛,只要捧上了,一般只要不是犯法坐牢的事,都不能真的将人给开除了!要么就调离,要么给处分。可以各种小鞋,但你真没权利把人家怎么样。
所以才考虑领导能力嘛!
他都等着,等着她递个名单来,说把谁谁谁给调走,结果人家没有!人家来提了个建议,理由充沛——改革就是尝试,既然别人想那么尝试,应该支持。
这是叫不想呆着的人,自己选择滚蛋!以后便是发展的不好,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谁也别怨。
“她这是知道想伸手的人不好打发,用这法子给了对方一块饼;她嫌弃这些人碍手碍脚,顺手打发了……”
话没说完,韩东坊就说,“桐桐不是那样的人!这孩子心软。你只问,那样的尝试是不是应该试一试?”
“是!”
“做商业演出,做得好了,是不是一样有钱赚?”
“是!”
“那不管是接手这一部分的人,还是选择这个方向的演员职工,都是有获利可能的?”
“是!”
韩东坊在电话那边朝后一靠:“她其实是兼顾了各方利益的!这个孩子……厚道!既然工作上有想法有闯劲,就要保护好!”
“您放心!”
又说了几句,领导看着电话:自家这领导永远都说林桐是个‘拙’人,性子直,要多包容!但她有才气,需要保护。
这话说的,自己没法反驳!
行吧!需要保护就需要保护。
结果就是开会之后,都认为这个建议很好!
于是,桐桐被通知去开会,谈这件事。
上面的建议是,既然都在公司化,那趁着这次机会,一次到位。艺术团一分为二,分为艺创文化公司和商演文化公司。
两个企业互不相关,都属于市属国有文化企业。
同时,领导给桐桐介绍了一个人认识,“这是刘清,应该听说过吧。”
刘清,男,三十来岁,笑面虎似得!一见面就扬起笑脸,“林团,又见面了。”
这位原先是戏曲团的,身后有他姐夫。他姐夫出身好,总之,人家有背景,想把自己顶上来,提拔了自己,腾出位置就是为了叫他去摘桃子去的。
桐桐伸手跟人家握了一下,然后问领导:“您看……在哪办公呢?一家分两家,总不能一直在一个院里办公吧,也不方便。”
“先暂时一个院里办公,回头呢?等腾出合适的地方了……”搬出去一个就完事了嘛!
桐桐就一副沉吟的样子,“整合完这还不到两年,从哪腾地方?好地段早没地方了。不过,郊外倒是有地方,以前的民兵训练,您知道那地方吗?我觉得那地方合适,前几天我出城送个人,路过的时候可看了,那地方好像还没主儿,闲置着呢。”
“那地方……是不是太偏了。”
“只有一段不足一里的路就到大路上了,问题不大!”桐桐对着刘清笑的纯良,“那地方宽敞,你们就算是排练节目,也不至于吵到谁!不扰民,真的是个好地方。”
刘清:“……”谁不知道内城寸土寸金?凭什么叫我们搬那么远,你们留在内城?凭啥?
这话要是自己说,显得刻意针对!
行!咱先分开,分开后,你再想把我们挤走,那可得看演员和职工答应不答应了。
他不说应承,只问说:“那这分家,只人事分呢?还是……”
还想分账上的钱,你是做梦。
但这话不用桐桐说,领导叫刘清坐,直接就说了:“林团手里有项目,项目备案了,资金是用来投资新项目的。而你们作为下游,用的本来就是人家的原创,而且,你们不用什么投资……”
出去商演要什么投资?连差旅费都是邀请方出钱,只要给你人,你直接就能拿到演出费用。
这种的……你要资金干什么?
人事分家,但其他不分家。最多给你们两万块钱的备用资金,其他的你们不需要,也用不着嘛。
刘清:“……”这要是再把我们撵到郊外去,那我们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决定了。
通知下发,大家也别吵吵了。
桐桐通知:开会!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也都别作难,根据自己的情况去选择合适自己的就行。
她说完,也请刘清讲话,刘清说:“……咱们要基层,要深入群众!只是很辛苦,因为演出太多。每一周都要换个地方,十二个月有十一个半月都不在家。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赚的再多,不顾家,也是难免要被家里埋怨的。”
下面的演员和职工‘哄’的一笑,热情一下子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频繁的演出,意味着能拿到商演的工资。这一年下来怎么不得一两万打底呀!以前只羡慕主演,一年赚好几万。现在……人人都能赚数万吧?
刘清说:“……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不能吃苦的人你就别来报名,要不然撑不住。”
“我们不怕吃苦——”
“我们喜欢演出——”
……
桐桐平静的看着:去吧!只管去。全部走了都行,绝不拦着。
闫文静嘴角一撇:那话是哄傻子呢?而今的演出跟戏曲演出不一样,戏曲是有固定的戏迷,且演出剧目传了多少年都不断,那必然是经典,是经过时间检验的。
地方戏曲在当地这么玩,没问题的!就是能演出不断,地头的老农都爱蹲在一边听。
但是,现在的节目编排哪有那么经典?
如果没有经典,又走不了纯民间艺人的‘粗野’路子,你就是死路一条!他们甚至不如红白喜事拉二胡、吹唢呐的那些人受欢迎。
没有内容产出,干不了两年就会**死的。
但这些人心热呀,最近这一年确实是吃到了角色的红利,走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好似他们各个走出去都能是众星捧月的人一样。
于是,《我的小孩》剧组,大部分主要演员都起身,去了商演文化!但这个剧组的大部分幕后却都留了下来。
搞音乐的高建老师,把桌子拍的‘啪啪啪’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忘恩负义!什么东西。”
桐桐赶紧拦住了:“没关系!没关系!正常分家!”
美术组可都是桐桐的同学,以叶元盈为首的这些人看着那那么些都去那边报名,真的特别的不明白:一个剧才赚了多少?我们拿的服装分红,利润多丰厚,你们知道吗?
妆造组也不走,不是哪个单位都能争取到去港城学化妆的机会的,不管哪边,我们做得都是妆造。做新不如做旧,他们也是不动的。
还有其他的打杂,在这边拿的够可以了,且不用跑那么多地那么辛苦,所以,我们去干啥?
结果就是走的绝大多数都是演员,反倒是后勤没挪窝。
卫芳也没走,这会子就想着:再出新剧,就能捧出新人演员来,新人换旧人才是常态!演员与制作团队比起来,铁打的磨合好的制作团队,这才是灵魂。
第1854章 岁月长河(185)二更
电焊声响亮, 一栋楼里两家单位,自然要分清的。
这栋楼是老楼,一共只三层。
两家把第三层当库房,一家一半。而对于一二层的划分, 二层有训练室, 一楼没有!那就一楼给了商演文化,自己就在二楼就完了。
重组之后也没有那么复杂, 科室这么一排, 继续忙吧。
导演组李北负责,正在到处选角。
叶元盈他们正在设计服装, 古代侠客得是什么样子?她打申请:“我想到服装组去一趟敦煌……”找灵感。
桐桐签字, 可以去!差旅伙食全报销。
高建那边甚至是不坐班的, 他们几乎都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做音乐也不是按时上班就能有的。需要什么告诉他们,每周来一两次汇报进度。
编剧组那边最忙, 这次给的本子是个不到二十万字的小说,故事带着悬疑的色彩,正邪分明。用复仇为绳,把故事串了起来。
而破案的过程中, 又涉及到好些古代的法医、刑侦手段。
因而, 道具组很忙,不管是皮影杀人,还是剪纸化形,甚至于破案的时候需要的各种古代解剖尸体的工具, 这都需要去查资料, 然后去还原。
连闫文静带的舞美组,都很忙的!像是剧情里很多地方需要表现出歌舞升平, 什么年代,什么服饰,什么舞蹈。她们虽然是跳芭蕾的,但在没市场的情况下,只能转型。
他们会和其他合并来的舞蹈演员,排练舞蹈。甚至于跟随戏曲老师学习走路的姿态!回头大量的群演工作,都需要他们配合完成。
最近排练的是水袖,能用水袖的独舞,芭蕾组的给人家当陪衬都行,这些动作并不是高难度。
桐桐中午吃了饭从外面进来,一楼给过道焊上了铁栅栏门。
她笑了笑,直接上二楼,二门的楼梯口也已经焊接上了,她推门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大家都挺忙的,只这一层,道具组把走廊都占了一半,他们的东西摆不开。
搞道具的是雕刻专业的韩林,他这会子毫不客气,“林总,地方不够。屁股大个地方,转不开身。”
知道!知道!
桐桐‘嘘’了一声:“别言语!”她朝楼下指了指,摆摆手,“我有打算。”别说话!咱只是局促,那你问问楼下,他们舒服吗?
刘清抬头,舒服个屁!他从长沙发上坐起来,抬头朝上看。这间办公室的头顶上,据说是化妆组,他们在做配饰和首饰,还专门请了一些老手艺人,他们都在跟着学。
那首饰之类的,不可能是金银的,但肯定是金属片的,敲敲打打的就算是,好像还有个磨石头的工具,打磨的声音能吵死个人。
这东西不能在户外做吗?吵死人了。
他拉开门,谁知道外面更吵,有放录音机的声音,舞蹈室在练习舞蹈。踢里哐啷的声音夹杂在其中,从二楼传下来。才吃了饭,这些人都不午休的?
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把领口扣住,想上去一趟,但到底忍住了。
吴民拎着热水壶进来,“刘总,没休息好吧?”
是啊!没法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吴民这才说:“太没有公德心了,这楼又不是他们一家的!我上去说说去,您先喝茶。”
“不是一家的!那还能不让人干活了?”刘清说着,就又故意道,“这还真不如搬到郊外去!条件艰苦是艰苦,但好歹安生呀!”
“郊外?咱们凭什么去郊外?”吴民说着就马上道:“这事您说了可不算,得大家说了才算吧。”
“肯定是咱们去郊外嘛!咱们很快要出门演出了,常不在京城!咱们不去谁去?”
吴民马上凑过去,“刘总,想来咱这里挂职的还不少,哪个后面是没背景的?”副总挂着,钱分着,就得为咱们站台。
林桐是有背景,可她一人的背景能抵得过您拉来的帮手?
刘清看了吴民一眼,你这小子,是有些主意在身上的,“那你去定餐厅,我约人吃饭……”
“嗳!这就去。”
一下班,桐桐开车就往城外去,她把这片地皮看了再看。
所谓的城外,也并没有很朝外。非要说在那里,那一定是在未来的三环内的。如今单位的位置是好,但面积小,就是一栋办公楼,一栋筒子楼,连带一个操场大的地方,另一边是个平房样子的餐厅。没有人家的大院子大!
这种地方……自己迟早得弄回来!反正刘清那德行,他那操作方式,很快就会经营不下去了。自己有的是办法再把地方弄回来。
但是现在而言,退一步能拿到的更多。像是自己看的这一片,稍微迟点就拿不到了。
地铁交汇口,四通八达的交通。孩子上学其实走十来分钟就到了,不算是远。医院的话,稍微远些,但是不行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是可以的!但是随后公交通过来,就近了,可以说是十分钟生活圈。
而今是偏,但影响不大。
被‘赶’了,这不是才能谈条件吗?
中间也就是隔了三天,不到周末,上下楼职工之间吵起来了。楼下控诉楼上太吵,楼上的控诉楼下的关了水阀,上面的卫生间无法正常冲水。
刘清把领导喊来了:“这个问题……没法解决!必须得有独立的办公环境。我相信林总也不方便,没有地方嘛!”
说着,还看桐桐:“你们这个阵仗,需要的空间大!”
“我们没觉得吵!”桐桐打断了对方,“工作嘛!演员演出,要面对各种情况。嘈杂就不演出了?有什么可影响的?”
但你们这又是打磨石头,又是制作那么大的道具,楼道都放不下,楼顶都被堆满了,这地方明显不适合你们嘛!
两人谁都不肯退让,就要这个地方。
领导往出走,路过桐桐的时候拍了拍桐桐的肩膀:这么坚持干什么?明显你需要更大的地方。这肯定是要谈什么条件,来来来!咱出来说。
桐桐跟着出去,领导直接就问:“怎么打算的?”
“换个地方,这是生活圈子变了!教育、医疗等等等等,这不是一句话的事,领导!”
领导:“……”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桐桐就说那个地方,“您觉得以我们的项目,市里能把那片地方给我们吗?”
“还空置着呢?”
“嗯!”再不抓紧,估计就不好说了。
“只要那个地方?”
“您也看见了,我们需要的空间大!那是办公地点。可我们的生活区呢?”桐桐朝楼上指了指,“您跟我上去看看。”
行!走吧。
二楼的办公室里挂着地图,桐桐指了一片地方,“这里占地也就六十亩,以我们将来要具备的功能来说,真不算是多。”
嗯!然后呢?
“您看,靠着城里的这一片堆建筑垃圾的地方,不规则,能争取给我们吗?”
“你要的地方再大,也没钱给你们盖!”这需要很大一笔资金!所以你要这难处理的荒地干什么?
“我们不要拨款!”桐桐说着,就指了指脚下的楼,“这个单位,还是我们一半,他们一半!只是呢,为了各自有个好的办公环境,我们可以把我们这一半租给他们。”
领导:“……”你啥也没失去,然后呢?
“我们是搞文创的,创作的形式多样,雕刻、壁画、舞台,这都算吧。所以,我们对空间是真的有要求。就算是我们要搭个草棚子在里面工作,您得给我一个搭建草棚子的地方,对不对?”
领导指了指地图,“就要给你们批个地方,不要拨款,也不要其他的了!”
“对!不要其他的了。给我们地皮就行。”
“那你要住宅是……”
“单位将来大了,人多了,我把人安排在哪?就是预留一片地方!那真就是个堆放垃圾的地方……”
领导看了桐桐一眼,这不就是没丢了办公区,还白要了一块地吗?在别人手里,那就是荒地,啥用都没有!可在林桐的手,那还真未必。
他还是点头:“行!”只要不朝上伸手要拨款和资金,其他的就不叫事。
文化企业也不扰民,也不是污染型企业,这是可行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有继续开会的必要。先申请这一片土地在说。
谁都不知道怎么决定的,大概一周的时间,地皮拿到了。
领导才再次过来,给两个单位的领导开会,最终的决定就是:商演文化给艺创文化每年五千的租用费用,每三年一签订,商演文化有优先租用权。合同的有效期是从八三年元月一日开始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限前搬离这个办公区。
而市里给艺创文化批下了一百二十亩的地皮!
决定一宣布,都不满意!
商演文化独占了,可每年得掏五千块给对方。
艺创文化都不言语,跟林桐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她这个人素来没吃过亏。
桐桐先站起来,把准备好的地图展开,“艺创的人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先出去。”
但是没人出去,都想知道她要干什么。
桐桐也在乎谁在听,只点着地图,“……这里现在还有一些平房,我去看过,修葺之后,安装锅炉和暖气,就可以办公使用!而咱们明年,打算在这里先建一栋高七层的办公楼,每一层大概八百平……”
下面‘嗡’的一声,这得多大的规模?
桐桐的手朝边上继续挪,“这里打算盖家属楼,按人分,一人一户,初步计划,每户七十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
她的手朝边上挪,“这是学校,这是医院,公交直通,这是邮局,这是银行……”
说着,手指再一转,“这里规划了一条路,明年就会打通,通了之后,紧挨着的就是最大的农产品批发市场……”
话没说完,惊叹声便起来了。偏不偏的,这并不绝对!只要设施齐全,交通便利,就算不上偏吧!
第1855章 岁月长河(186)三更
一人七十平, 这是什么概念?
概念就是领导也扭头看她:我住的房子还不到五十平!你要人均七十平,一人一户。
马上有人喊:“要是双职工呢?”
“两套!但先给一套,随后这一批住房有多余的,就给!没多余, 就等下一批。保证大家都有宽敞的房子住!因此, 主要能住,就别急!”
“不急!不急!”这大姐是会计室的, 她丈夫是道具组的。两人就是两套!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话一出, ‘嗡’声更大了!
艺创这边大声的叫起‘好’来,然后掌声想起, 热烈极了。
刘清的脸都黑了:啥意思?这是啥意思?
可他心里算了一笔账, 不对呀:你们挣的钱除了给各个单位和个人分红之后, 剩下的钱要投资下一部剧了,你们这不是已经在筹备期,打算明年二月就开开机吗?
看你们这架势, 怎么不得投资个四五百万?
再加上这次搬家,重新整修花的费用,还有钱吗?所以,上一部你们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领导知道艺创的资金远不是四五百万, 但想要盖这么大的办公楼这住宅楼, 只怕也是不够的吧。
剩下的钱怎么办?
领导心里疑惑,但是不问,脸上不露。
可刘清不会客气,直接就把质疑提出来了。
桐桐没搭理他的问题, 只承诺:“明年三月, 工程开工;九月,工程交付。后年三月整体装修, 七月交付。住宅楼在后年……这就是这个时间,给大家分下去!带电梯的住宅楼,楼层差别不大。抓阄分配!争取后年春节,大家在新房里过年。”
所以,还有疑问吗?
“没有——”
“没有——”
……
桐桐看领导:“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领导摇头:我也想看你怎么玩!不行我降级在你们这里过度一下,给我也分一套?
桐桐就朝下面摆手:“那就解散,抓紧手头的工作,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加把劲。”
大家呼喊着散了,说笑声一声高于一声。
韩建军看刘白:“刘导,怎么办?”房子真的不是有钱就解决的!咱们得住房也是大问题,能住筒子楼的其实还算是不错的!其实很多人还住着七八平、十来平的平房。且是几代人挤在一起!
接水都去胡同口,上厕所得跑二百米。
林团选的地方说是偏,可偏吗?啥都不缺,这叫偏?
说实话,他想回去。因为商演文化这边不够专业!确定是有很多人在邀请,但是对于演出的安排,一点也不科学。
演出的剧场至少得提前两个月定好,然后是团队先过去,舞台搭建,布景,道具,都得提前过去。每个舞台都不一样,得为了给现场观众最好的体验感,还得对舞台进行一些改造。根据需要改动一些道具。
除此之外,票价订了,得跟当地的工商税务部门联系,票卖了,是不是依法纳税。
得再请当地的文化部门,在彩排和演出的时候必须在场,内容是不是合规,有没有在演出的时候夹带私活,这都得主动接受有关部门的监督。
除此之外,还有交通、消防、治安等多个部门,得给人家报备,怕出现任何意外!比如,交通堵塞,踩踏、失火等等。一旦出问题了,就是大事故。
所以,演员演出就那么几天,可背后的运作团队为了这几天,得默默干两个月。
以前是分为几个小组,人员的时间错开,灯光师傅在这个城市忙三五天,立马转战下一城,在要演出的城市里提前布置,这需要高效负责任的团队运作。
现在呢?演出是可以的。凑节目都没有问题,但是团队呢?
没有!
只说通知一声,几号几号去哪里演出,几号准备出发,都需要带什么,接下来……就没有了。
节目安排,彩排,主持,中间会不会遇到问题,遇到什么问题怎么解决,碰头会、现成会一个都没开过。
这不是闹着玩吗?
准备不充分,上台演砸了怎么办?
心里正犯嘀咕呢,谁知道福利是这样的。
这不是一个人不满意,这是大家都不满意。
最近一段时间,俩公司公用一个食堂!食堂一边是大锅菜,一边四菜一汤!虽说都是有荤有素,但是大锅菜炖萝卜白菜几片肥肉,四菜一汤却是豆腐肉沫、土豆烧肉,大葱鸡蛋,洋葱木耳,汤是鱼汤。
怎么比?伙食就是好嘛!这么好的伙食,谁还专门跑回家吃饭去?两家的饭菜不一样,可价钱却是一样的。
这边议论纷纷,正嘀咕呢!就听外面又喊:“……相互说一声,不住单位房的,下班去财会室领取暖补贴!”
“今年发多少?”
“八十!”
八十块钱,可以把家里弄的特别的暖和。
韩建军看刘白,“刘导,要不然……”
话没说完呢,刘清‘啪’的一拍桌子,“肃静!”
这一声肃静从楼里传出来,把要上车的领导吓了一跳,他朝里指了指:气的够呛,都忘了要送上级领导出门了。
桐桐就笑,“回头他还得找您诉委屈去。”
领导叹气:你就坏吧!搅和的刘清这边的军心乱了。
桐桐却正色了:“领导,还是要找刘清谈的!商演其实可行,是可以养活那么些人的!他哪怕用做戏曲舞台的经验去操作这个事,暂时都是可行的。刘白有经验,知道团队怎么运作,就算是照搬,也能基本保证不出大的舞台事故。”
真要出事故,上级领导谁也跑不了,都有领导责任。
可刘清显然是没抓住重点,有点手忙脚乱!他手里没有运作团队,他没想到,去他那边的巨大多数是演员。
那现在他最该做得就是调运作团队!可他呢?张嘴就要了四个副总,说是要充实干部队伍!可这些人……有个屁用?
领导一堆,他的后台倒是硬了,可演出的后台空无一人,咋弄?谁去办事?
桐桐一本正经的提醒,领导觉得林桐这个人吧,心胸非同一般。
可桐桐自己知道,刘清不能这么快的倒,要是倒下去了,把商演文化给解散了,人员安排到其他单位……这也就以为着那么好的一块地皮可能要被收回了。
那可不行!等自己忙完这两年,还得把那一块地拿回来的。那个地段,要做成艺术展馆,必能成为地标建筑。不说创造的价值,就只地皮的价值……那是真舍不得撒手呀!
要不是为这个,他爱死不死去。
该提醒的提醒到了,她就忙她的了。
新的办公区得整修,找建筑公司,得联系自来水公司,把那一段的管道结进去。得联系电力,假设线路过去。
还得联系交通部门,这一段道路的铺设,提前申报公交路线。
真就是忙的不可开交。
这边忙着,那边她得找人谈明年三月开工的工程。家属院的图纸,她不需要另外做了,四爷给厂里这边盖的就挺好的。而办公楼,四爷做了初稿,然后拿去找建筑专家给看过了,图纸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在于钱,钱不够,怎么办?
手里的钱除了投资下一步剧,剩下的也就够建个家属楼的。办公楼在空里搁着,她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建筑公司正在建四爷这边的工程,这边可是国家拨款,是现钱不拖欠。跟四爷这边的规模比起来,自家那个办公楼真的不算个什么。
咱就说,在对方不缺钱的情况下,能不能给咱垫付资金?
也不是垫付,只是我们这个建筑有要求的!比如,我们的舞台排练室,怎么做能不影响楼下。我们需要排练室,需要音乐厅,所以,我们需要隔音。
除了以后装修需要玻璃隔音之外,我们还需要建筑本身最好有隔音的作用。
可你们能做隔音吗?
桐桐跟在四爷后面:“我跟建筑公司又不熟,你帮我引荐。”
“然后呢?一分钱都没有,公对公也不行呀!”
好操作不就不缠着你了吗?
“我现在的脸面,也给你蹭不来一栋楼。要不然,你把下三层的经营权让渡出来,重新找投资。”这也是可行的,你总不能一毛不拔,就想捡一栋现成的楼吧。
“我没说不给钱,我是说延后给。”
四爷刷着牙,抬手关卫生间的门,想把她关在门外:你别说的那么可怜!你敢承诺,那就是你有办法,且肚子里面三四五六都列好了,你只要想,有一百种办法能达到目的。
当然了,找我是捷径!
可你忙来忙去的,我排第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会子想起我还有用呢?
桐桐抵住门:“你有更好的消音办法,对吧?”
就跟你不懂一样!
“我懂,但我没法合理的拿出来!”桐桐凑过去,“你出面,就说从国外花钱淘换来的技术!建筑公司拿了好处,垫付一点资金怎么了?”
四爷看她: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自己有办法就去办,你想走捷径。
桐桐:“……”她默默的回书房,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写成没几天的中篇小说,就是以建筑工人为主人公,以建筑公司为背景的!
四爷就笑:“你去找姚子光!”盖房子的活他熟悉,他跟对方接触的更多。
桐桐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往出走:建筑公司就是我们的赞助单位,给我们盖的楼、建筑公司的办公区和家属院,就是我们的拍摄基地。
这是可以低成本拍成的一本主旋律题材的作品,会得到支持的!
一找姚子光,姚子光翻了几页,然后看桐桐:“需要讴歌的多了,我们金总也能讴歌讴歌,干嘛讴歌别人?”
桐桐:“……”我要是有钱,不就不费这个劲儿了吗?
第1856章 岁月长河(187)一更
缺钱?我们有钱!
姚子光把本子给林桐, “其实赞助也好,单位之间的拆解也好,这都属于常规操作。”再说,“就从贡献上来说, 我们金总不值得大书特书?”
桐桐:“…………”她一把拽了本子, “讴歌别人,人家顶多说我为钱折腰;讴歌你们金总, 人家会说我什么?为钱折腰不丢人……”
“哟!为了金总, 这就丢人了?”姚子光朝楼上看,四爷正站在楼梯口, “金总, 夫纲不振呀!”
桐桐:“……”她回头看了一眼:“……”她说, “赶紧回去,外面凉!”都换了睡衣了跑出来干嘛?
四爷居高临下看她,桐桐:“……”她点了点姚子光, 低声道,“帮我约一下!别忘了。”
姚子光就笑:“那明儿中午一块吃饭,你请。”
“你们现在谈事都有饭局了?”桐桐都要走了,又站住脚, 说姚子光, “姚副总,很危险呀!”
“诶——跟建筑队打交道,我们是甲方!”需要我们请吃饭吗?是他们请我们吃饭。人家请,不为别的, 就是保持好的关系, 也不是有所求,那吃顿饭怎么了?
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正常的人情往来。
你现在不就用我的人情吗?
姚子光摆手:“回你家去!明儿给你办事, 你请客!”你是自己掏腰包还是回单位报销,那是你的事。
桐桐拉着四爷回家了,她就那么一说。
姚子光办事很利索,约好了就给桐桐打了电话。桐桐也定好了饭店,咱自己掏腰包,请人家一顿吧。
挂了电话,姚子光给金总打电话,“真不去呀?我给人约出来了。”给你媳妇办事呢。
“她是林总,叫林总承情去!跟我无关。”四爷手里正拿着财务处送来的资料,然后对着电话说,“你要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不够,就走请假流程。要不然,记你迟到,扣奖金的。”
“金总,我这是给谁帮忙呢?”
“林总承情嘛,不能混为一谈。”
姚子光哈哈就笑,说笑了两句挂了电话。
四爷继续看资料,然后看财务处处长:“核实过的?”
“对!核实了三遍。”
四爷点头,那么大的工程,姚子光一分没往包里装。有些灰色的回扣,他也没接。下面有人吃回扣的,他没戳破,可也在察觉以后,做了工作调整,不再负责之前的板块。
他把材料收起来,叫对方去忙。
这才把姚子光的名字写在奖励名单上,年底了,像是姚子光这样的应该领一大份奖金。
回扣?拿回扣的明年调岗,不拿回扣的年底发奖金,奖金跟他能拿而没拿的回扣持平。
这种奖惩之下,要是还敢有人吃拿卡要,就说不过去了。
桐桐的饭还没跟人吃呢,约了时间才去谈盖楼的事,结果一上班电话就来了,她又被人举报了。
为啥呢?分房是有政策的。什么级别住多大的面积,是否双职工,家中人口的多少,等等等等,都是作为分房指标的。
但是,这玩意并不那么公平。
桐桐没搭理,打电话了她也不去!叫自己去解释,解释什么?
她不去,人家来了。
周亚低声说:“难打发。”
桐桐‘啧’的一声,“就这么点事兴师动众的,为什么的?”锣鼓敲这么响,故意为难。等着自己妥协,最好能让他们塞几个关系户进来,顺便分套房子。
那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自己要是这次缩了,往自己这边塞人的事就应接不暇了。
桐桐把编剧组送来的剧本合上,然后往出走,压根就没请这些人往会议室去。
周亚紧随其后,但是得帮着锁办公室的门。剧本这个东西,是保密的!之前开会一再强调,保管好剧本,不能露了。编剧组拿着一份保密费的。
就这么迟了一点嗲,就听见像是吵起来了。
这会子还没搬到城外,还在老办公区的二楼。楼里静悄悄的,只有林桐冲着调查小组发脾气的声音:
“孩子多的比孩子少的要优先分房。那这不是跟生育政策相违背么?原来规定的,现在就不适用了!”
“我们单位有大龄未婚,且不婚的……可是他们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们凭什么没有资格分房?婚姻自由,不能因为人家不结婚或是晚结婚,就在福利政策上歧视人家吧?凭什么?这是不是跟婚姻法有相冲突的地方?”
“还有一些职工,他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做得出色……但就是因为家中有私房,单位就取消他的分房资格?哦!家中有私房是他们的错吗?既然享受不到福利政策,那人家为什么要好好干?这个规定对人家公平吗?这符合用人政策吗?”
桐桐一句一句的质问主管政策纪律的领导,“我再比如……我们单位根据我们自身的情况,一人分一户!双职工不能分两户,对吧?那要是人家在我们分房之前先离婚,等分了房子再复婚,是不是就不违反政策?”
“政策就是有空子可钻,那我问问,人家这么操作行不行呢?反正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明知道职工会用这种法子应对,那我干嘛非得叫人家离一次再复一次呢?”
所以,你们说,该怎么办?
桐桐摊手看着他们:你们给我一个更合理的分配政策来。
这次来调查的这个领导五十多岁,桐桐没怎么打过交道,他把桌子一拍:“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该什么态度?”她也将桌子一拍,“我就是请问,怎么才算是公平?”
我又不是给我自己占了大平层、小别墅的,我跟职工一样分房,我又没贪,没往我怀里搂,我怕个P!什么态度,就这个态度!
对方指着桐桐:“就你们特立独行!”
“就我们挣了钱了,就我们分的起,别人想学谁也没拦着。他们倒是想特立独行,行的起吗?”
“上面有政策……”
“政策也说了,根据各单位的情况!我们根据我们单位的情况,谁也别有意见。”
“分房是跟级别、跟奖惩挂钩的。”
“岗位级别高了,工资高,待遇好,其他福利能作为补充。以现阶段的条件,盖不同户型和大小的房子,花费会更大!
我觉得我们单位在领导岗位上的同志和对单位有特殊贡献的同志都是能理解这一点的!等将来条件允许了,再给予奖励。就现阶段而言,保障每个职工有自己的房子住,有什么不对?
当然了,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把话放下,明年我们不给上级部门上缴不分利润了,毕竟我们自己还没有奖惩到位,这是我们的不对!”
说着,转身就走:“我这就给局里打电话,做明年规划的时候,别算我们上缴的钱!我们自己有用!”
到了办公室门口,看着门锁了,直接踹门:“谁拿了钥匙,开门!”
这边吼着,那边就周亚使眼色:过去安抚两句,把人送走。
周亚把钥匙给个小年轻,赶紧过去,“您看……闹的不像话!商演文化跟我们是怎么回事,您心知肚明,怎么还能被人当枪使呢!我们林总倔强是出了名的,明年上缴的这个……您不急着回去汇报呀?”
对方冷着脸,走的却很急!来是工作来的,可谁知道这林桐跟吃了呛药似得,还拿上缴上来的利润拿捏上了。
真金白银的,这可不就拿捏上了吗?
看热闹的职工问说:“林总,还一人一套吗?”
“嗯!”
楼上欢呼了起来,咱就说有没有干劲吧。
刘清朝上翻了个白眼,谁再说林桐耿直就该打嘴!闹成这样,就算是上面强行干预,分不到房子的也不会怪林桐。当领导的都这么据理力争了,还要怎样?
真是会收买人心!
把自己这边闹的是人心惶惶,都在问房子的问题怎么解决?
他只能也开会:挣到钱了,咱们也开工。这办公区咱们占一半,还是盖得起一栋楼的。
可会算账的把账一算,就知道搞演出的利润真没有那么大。票价高了没人愿意买票的!
在阳历年来的时候,艺创该搬家了。
可就在搬家前,桐桐特意用来办公区的广场,召开了一个签约仪式。
跟建筑公司正式签约,三月一日,办公楼和家属楼同时动工!
敲锣打鼓,彩旗飘扬,喇叭声阵阵,听见的谁不艳羡。
刘白趴在窗户上朝外看,然后叹气,他转身去敲刘清的门:“刘总,我的意见是咱们去义演几次!看一下节目效果。要是效果好,咱们马上商演。要是效果不好,就还得打磨节目。”
义演?得多少钱的经费。
“两千。”
两千?账目上哪里还有钱?得预留五千的房租费用,明年的电费水费也得预交。这就不少钱了!再加上年底了,总得给员工意思意思吧?
阳历年了,哪怕发一条毛巾呢?这不花不行。
再加上最近应承花销出去的……白花这两千有点费劲,“还是以简朴、朴素的演出为主!不要搞的花里胡哨的,没有什么意义嘛!”
正说着呢,外面结束了,喇叭上喊:“下班之后都去食堂,阳历年来了,一人领三斤猪肉猪肉一条鱼……再重复一遍,一人领三斤猪肉一条鱼……
“肉可能在三斤左右,没那么准;肥瘦也有差别,肥的肥吃,瘦的瘦吃;鱼也有大小之分,分到谁是谁,不要因为这个起争执……”
刘白:“……”林桐怎么这么幼稚!这要不是故意的才怪。
桐桐包一拎,走人:就是故意的,咋了?
她出去之后,回头看这老楼:哼!我胡汉三迟早会回来的!
第1857章 岁月长河(188)二更
桐桐拿到的是四个猪蹄两个猪耳朵, 再加上一条鲤鱼。
这个都是在黑塑料袋里装好的,然后摆在地上,自己去选。桐桐的先选的,这玩意一看就比别的包大, 她就选了这个。
现在这些可真不贵, 算是便宜的肉。她选了,大家就都笑。
但其实搭配的时候人家给搭配好了, 这个肉便宜, 搭的鱼就比较大,得有三斤以上的鲤鱼。
闫文静拎着袋子追出去, 也顺手放到后备箱, 打算蹭车回, “我这运气,挑了三斤梅花肉,就是鱼有点小!我都懒得做了, 回头你带回去……”一条是做,两条也是做,你家吃了得了。
“行!”桐桐不在家做,回林家吃饭的时候带回去就完了。
闫文静搓着手, 看着车窗上的雾气, 问说:“那边的路能通车了?”
“柏油得夏天铺,现在是石屑路,但通车了!从这个月起,在发一部分交通补贴。”住的地方还没变, 但单位更远了, 出行不便了,路上耽搁的时间长, 那咱就发一部分交通补贴呗。要不然怎么办?
闫文静就笑,这福利……很少能遇到了:“原来咱们团里那些姑娘,有嫁人调动了工作的,好几个都找我,问还能不能调回来。”
“可不是吗?像你们那么好的福利,现在上哪里找去?”仇香莲把鱼片成一片一片的,用葱姜蒜腌着,“我俩幸好辞职了,咱自己干,也有咱自己的房子住!
可我们单位这几年还是进的人多,几乎没出来的!好不容易说哪里的房子腾出来了,能安置了,那闹的……有个女职工多牛的,在厂长家门口跪了一晚上……
她家是要资格没资格,要资历没资历,可影响太坏了,怎么办呢?领导不同意,挨个跪领导家门口。谁不同意跪谁家门口。最后分了一套一明两暗的……”
桐桐抓了炸的花生米吃,“谁豁得出去,谁有房子住!就怕那些老实本分的,干的多,吃的少,还抢不来……”
说的就是这个!
王桂珍把削皮的莲藕递给仇香莲,“我在单位好歹也算是有点功劳吧!结果我有私宅,分房子就是没我的份。我也不是说非要单位的房子,但是像是我这样不分房子的,是不是在其他方面能补偿补偿!这事要是桐桐不说,咱都默认了!可其实一想,咱吃亏了呀!”
所以,回头还是要多找几个自己这种情况的人,找领导反映反映问题。
桐桐只笑,也不言语。
这两家今年都赚了,老大家注册了一个食品厂,小面包之类的在市场上就能买到,主要做得是这个。
老二家买了一套临街的院子,然后盖了五层楼。上面是客房,一层是餐饮,承接酒席的那种餐饮。就是忙,一天天的没个清闲的时候!但是王桂珍舍不得她的工作,还继续干着呢。
越是到了年节假期,酒席就越是紧俏。三个小时一家,老二那边的餐饮一天要接待三家。
婚丧嫁娶,能去餐厅办的人还挺多的。
酒店房间也不愁往出订,火车站里面有大幅的广告牌!老京城办事的、求医的,特别多!老二说了几次了,有钱得抓紧买宅子,先把地给占上。
老三两口子在南边,老爷子老太太今年冬天就在那边,刘千山怀孕了,刘家请了很好的中医大夫给调理,孩子来的迟了,但总算是到了。
从心态上来说,不想要孩子和不能要孩子还不一样,人家两口子想要,就怕不能生。现在能生了,多大的喜事呀?
桐桐听那妯娌俩聊天,又端了切好的火腿出去给三个孩子吃。
老人不在,二房就不过来过节了。外面金举人靠在椅子上,鼾声震天。年纪不轻了,干劲十足的,其实还是累。
王竹兰正给盖毯子,朝桐桐招手:“没事!进来吧。”这一睡着,不特意叫,一般的噪声是吵不起来的。
长福和有福一人一个玩具枪,对着他们爷爷瞄准。
六六挂着个大长枪,在爷爷边上站的笔挺。
桐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他们:“吃火腿!”收了你们那家伙吧!
六六指着哥哥们:“他们先撤!”
“不撤!我们要斩首。”
哦!六六和爷爷是一队,爷爷是首长,六六是卫兵。长福和有福要执行绝密的斩首行动。
桐桐把水果刀拿起来,用刀背在金举人的脖子边比划了一下:“好了!你们都输了。”
“四婶偷袭——”
“妈,你搅局!”
桐桐:“……”熊孩子,烦不烦,“什么偷袭?什么搅局?赶紧的,吃不吃?!
吃!
三个人屁颠屁颠的去洗手!
王竹兰:“……”谁家儿媳妇拿公公打耍呀?都当领导了,还总时不时的冒傻气。
桐桐朝外指了指,“妈,酿的酒能喝了吗?我去拿。”
“你不知道怎么取,我去!”你呆着吧。
桐桐:“……”
她转身去把餐桌擦了,把凉菜先端上来,今儿有水煮鱼,她去端大盆!婆婆在外面又喊:“你放着,别端,再给你烫了。”
王桂兰喊金进财,“你们哥几个说什么呢?过来端饭呀!”然后说桐桐,“你别碰了,这个烫。”
六六捏着火腿片往嘴里塞:我妈妈是不能干活的!
嗯!是的!在家我妈妈是不能干活的。
也对!我家……洗菜都是我爸爸洗的!文静阿姨上次跟李叔叔吵架还说呢,说她是跳舞的,身体是舞台的一部分,不好看了就没法表演了。
最后……最后……是洗衣机把衣服洗了,文静阿姨说得手搓,李叔叔说多洗两遍,然后就吵起来了。
一年的年底了,只大房在家,缺也只缺老三。
吃饭以前,金举人洗了一把脸,然后看了王竹兰一眼,王竹兰回屋,拎了个包出来。
再回来,把包打开,取出一沓一沓的钱来。
金举人把钱分好,一家五沓,整五万,一摞一摞的推到几个儿子面前,“……桐桐的福,咱今年的生意主要是电视剧服装,提前囤货,挣了一大笔。今年一家给你们五万……”
王竹兰又从包里掏,掏出几个盒子来,一个媳妇一个盒子,桐桐也收到一个,是一个金条。
“没打金镯子,咱不戴,太惹眼!以后还是一样,别管有多少钱,不必要花的不花,不需要跟人攀比的,咱不攀比。”
王桂芝就笑:“财露了惹事,我知道!”真要戴个金镯子,明儿自家的弟弟妹妹就得张嘴借钱,那些年,弟弟妹妹年纪小,没成年,顾着娘家,花销了不少,婆家也没说过什么。
但他们都成家了,自己也有孩子呢,真要是看见自己富足,张嘴借了了,只要一次不借,这就把人得罪了。
现在不管哪个亲戚问,她都是说:酒店是借钱盖的,进财没有单位,医疗啥的都没人管,欠的债还没还上……
反正就是哭穷,绝不敢露富。
金举人看孙子孙女:“出去知道咋说不?”
知道!人家要是问‘你家挣多少钱’,咱不说挣的多,也不说挣的少,只说两个字——能过!
金举人就满意了:“咱就是日子能过!穿的不用比谁好,也不比谁差;想吃啥了,咱就吃啥,不用省着,但也不能吃的过了,这容易伤身。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许花……”
长福‘嗯嗯嗯’的,手里拿着筷子就是没法吃饭,他就把爷爷的话接下去,“挣一百,至少要存三十……积少能成多……”都知道呢,天天说,“爷爷,吃饭了!饿了。”
行!吃饭。
一家分五万,这真的是一笔巨款。分现金和金条给,意思就在那里放着呢:五万是可以花销出去的,不管是投资还是干什么,可以拿去生钱去。
但是金条,这是不能动的一部分。
桐桐把金条放到一块,去年就给了一根金条,今年又给了一根。一年一根的添置,代代人都坚持这样的储蓄习惯,后辈是不可能因为金钱走入绝境的。
六六拿着金条摆积木:“给太爷送我的金条不一样。”
四爷就拿了金条,告诉孩子金子的成色:“这是太奶奶给的老金条,看见了吗?上面是票号的字号,这玩意不仅是金条,还是古董!一百多年前的!”
“是金家祖上存的。”
“也不一定是金家的!可能是那位老先生的母亲,她的陪嫁。”
“那还是祖上的。”
对!还是祖上的,“你看这个成色……跟你奶奶今天给的,成色有什么不一样。”
六六盯着金子看。
桐桐又把金首饰拿出来,给她放在一起:瞧瞧!能不能看出来?
对比的多了,六六就看出来了:“这个颜色正,这个黄色有点浅……这个有点暗……”
对喽!纯度不同,是存在色差的。
四爷拿了粗笨的金镯子,成色不好,“走!咱俩提纯金子去。”
六六抓了一根成色的好的就走,“能有这个纯吗?”
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桐桐把剩下的都收起来,现在银行有保险柜业务没?能私人开保险柜吗?
她没管那爷俩,拿了电话给家里打去,“奶奶,我大姐在家吗?”
在!都这个点了,不在家能去哪?
林樱从卧室出来,接了电话:“……我听姑姑说了,说你放下豪言壮语,要盖楼!钱够吗?后续的尾款没法付吧?想贷款?”
桐桐:“……”
“你这样……把你们单位的资料给我送一份,我看看有需要补充的没有。再看看要是贷款,最多能给你们贷出多少。”
桐桐:“……”还能给我贷款呢?要真合法合规,不用给我走后门就能批给我,那我真贷!
第1858章 岁月长河(189)三更
贷款?
四爷在书房里听了一耳朵, 等桐桐挂了电话,他就说:“别折腾,贷款贷不出多少来。”
地皮不许买卖的时候,你就说你有什么东西是值钱的?
后来很多企业贷款, 拿什么贷?不就是以地皮为抵押吗?
折腾那个干什么?你找私人融资都比找银行靠谱!而今, 也就是民间借贷慢慢多了,就是因为银行的配套跟不上。
桐桐正要接话, 门被敲响了。她把书房的门给带上, 转身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是钱巧。
钱巧拎着篮子, 篮子里面是半篮子的土豆, “……四嫂, 过节了,土豆……保财让我送过来。”
桐桐:“……”她看钱巧,“今儿保财不是打过电话了吗?”打到金家!他今儿回二房过年去了, 守财一家三口,保财,还有魏红和多福。
保财说他最近比较忙,活特别多, 因为街上多了很多地痞流氓, 骚扰的小摊小贩生意不好做。周围的同行都被欺负了,但他是这一片的人,又有金老三这种老炮的名声撑着,也没有骚扰他。
所以, 活就堆在他手里了。
他就不是那种前脚跟你通电话的时候啥都没说, 先说很忙,回头还专门叫媳妇跑一趟的人。
再说了, 保财不知道金家人不喜欢钱巧吗?眉高眼低还是会看的!以前他两腿好好的,也没打发钱巧上门,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桐桐就没叫她进门:“时间不早了,都该休息了!你赶紧回去吧。”要是保财没回去,你是不是把你姑娘一个人扔家里了。
钱巧把土豆往前递:“四嫂,你容我说句话……”
桐桐看她:“我得去问问门卫,怎么放你进来的。”
“四嫂……我是跟着小草姐进来的,帮她拎东西……”
正说着呢,王小草气喘吁吁的上来了,指着钱巧,“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说是帮我抬东西,结果自己跑来了。”
她跟桐桐摆手:“我可没故意带进来。”还说要给我家干,帮着收废品,我可不敢用了!
桐桐就看钱巧:“这个单位不能随便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四嫂……我是想跟你借点钱……我想在菜市场租个摊位……”
桐桐答应了:“好!你先回吧!我明天把钱给保财送过去。”
“不是……四嫂,给我就行……”
“你们两口子,给谁不是给?”
王小草就‘嗤’的一笑,“你男人要不是她男人的堂弟,人家认你是谁呀?你俩有啥直接关系?她把钱给你……你要是拿钱跑了,咋弄?”
钱巧:“……”没法说了,走人了。
王小草看着钱巧走了,这才说桐桐:“你看我家苗苗能学舞蹈不?”
学舞蹈?“你叫孩子受那罪干啥?要是喜欢就算了,要不是喜欢……纯属受罪!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忙去吧。”
然后把门直接给关了。
王小草:“……”不是看你们那行挺挣钱吗?以前都不知道你厉害,现在才听沈雪说,在舞蹈行业里,要是伸出一只手数,肯定能数到你。
要是跟你学,那将来……不也是舞蹈家?
她往楼下走,碰见李援军和闫文静带着孩子回来,也是回去跟父母聚餐去的样子。
王小草又问闫文静:“你说我们苗苗学舞蹈怎么样?”
闫文静皱眉:“学舞蹈对提醒要求很严格,头身比例好,四肢修长……”可苗苗不长这样,“她跟你一样是五五分身材,不行。”
王小草:“……”你说啥?!
“真不行!你看看林桐的身材比例,再看看六六的身材比例!六六比苗苗小,个头也小点,但是他俩穿的裤长是一样的。”
王小草:“……”
“你不管孩子的穿戴,自己没注意!孩子发了校服,我把孩子领过来,叫林桐给改的长度的,是我亲手量的。俩孩子的裤长一样!”
王小草:“……”气死我了!谁要你这么耿直了?适合就说适合,不适合就说不适合!我要你告诉我,我们娘俩五五分么?
她就端详闫文静的脸:“……你瞧你那皱纹长的,像是四十出头了。比林桐还显老!”
闫文静:“……”
王小草白眼一翻,转身走了。
闫文静:“……”孩子学啥,这是大事!真不适合,我不是怕你二百五吗?不这么说,你真能不知天高地厚的送孩子去学。学来学去学不出个什么,折腾什么?
结果实话伤人!
李援军回头看闫文静:你也就是嫁给我了!就你这性子,嫁谁都难过好!一片好心,对人家孩子还挺好,改个校服都要给人家孩子操心,结果一张嘴就得罪人。
“回吧!”
王小草气哼哼的蹬着三轮车出家属院,就又碰见钱巧。
钱巧拉住车头,“小草姐,能贷给我点钱吗?一分利,行吗?”
一分利?关系好的,可以按照一分利算,但是跟钱巧,算什么关系好?
两人都被宋强那个王八蛋骗了,她生的那个闺女还是宋强的。
其实想起来,多少是有些恶心的。就这样的,宋强看上啥了?不就是当时她是个黄花大姑娘吗?
宋强提了跟自己结婚,但之前并不知道他还骗色!
看见钱巧就让人生气!!
因此,王小草就凉凉的道:“我贷出去的都是一分二。要行就行,要不行你也别纠缠。”
“那就一分二。”钱巧马上说,“我想贷款五百。”
五百?王小草给她说清楚,“要是年底不能本息一块还,那就得先还利息。”
“我知道!我知道。”
“那走吧!跟我回家。”
顺利了借到了五百,再回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大冬天的,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了。钱巧把钱在棉袄兜里塞着呢,一路都摁着衣兜,结果一群骑着自行车的人呼啸着过来,她赶紧贴墙站着。
本来已经过去的人,又停下来转过头来。
她瑟缩着假装看不见,结果有个小子过来,直接拽开她捂着衣兜的手,把钱全拿走了。
还有喊:“长的咋样?”
“一身洋葱味儿。”
哄笑声四起,这些人又呼啸着走了。
钱巧往下一蹲,吓的直喘气。她又赶紧往警局去,“我认识你们陶局,我要报警,有人抢劫……抢走我五百块钱……”
大晚上的,陶然打电话:“……桐桐,你们借给这个……钱巧五百块钱?”
“没有啊!来借了,但是我没给。”
“这么个情况!她说是你们借给她的……”
“没有!肯定没有。”
“那行!我了解了。”陶然也没好脾气,一来就说认识自己,非要找自己。局里把电话打到自家住的筒子楼里,都睡下了,大冷天的,赶到单位。
这种事情找我干什么?实话实说,做个口供。就是告诉我,我就立马能给你抓人吗?
何况,你还没说实话。
“你要是不说实话,你这就是报假警!人家没借给你,你从哪来的钱?说不出钱从哪里来,那这抢没抢,我们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嘛!”
第二天去林家,才听陶然说:“是王小草借给她的,一分二的利息。这件事当然要让保财知道!但钱未必能追回来。”
他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去了:“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我不做饭。”
说着就看林柔,“我不做饭,听见了吗?”
林柔‘哦’了一声,低头不言语。
家里人只笑,林柔到底是跟董海有了进展,想在过年期间把婚结了。
婚事大致定下了,董海也该来了。
是的!董海来的时候扛了半麻袋的山货:“……都是火车站一些同事顺手捎带回来的……”
一百多斤呢,扛的呼哧带喘的。
薛婵娟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这个女婿也实诚,真帮忙!
望才那边要修路,厂区内需要修小火车,是董海帮忙的;桐桐那边是新单位,急着通车,又是联系着修路,又是沟通公交线路的。要是没有董海帮忙,她且得费功夫呢。结果呢?她就一个电话,叫了一声,“妹夫,这事能办不?”
人家立马办的利利索索的!
丈母娘能不爱吗?“小海,赶紧,喝点温水!这么沉,回头叫你三姐开车去取多好。”
“不沉,我顺手的事。”
真实诚!
桐桐趴在沙发靠背双扭脸看,“董处,陶局昨晚没休息好,今儿说他做不了饭了!您想吃什么?我下厨,我来掌勺,你尝尝我的手艺……”
董海:“……”他反应多利索呀,马上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还没机会露一手呢?今儿我掌勺,谁也别跟我抢。”完了就问六六和小畅:“你俩想吃啥?姨夫给你们做。”
林柔拿了个橘子扔过去:咋还顺杆爬呢?这就姨夫了?
六六手里扒拉算盘珠子呢:“拔丝地瓜!”
“嘿!瞧咱点的这个菜……”除了你们这两张小嘴爱吃,其他人哪个不是把红薯吃的够够的。
小畅喊着:“我要贴饼子!糖饼子。”
“哎哟,这个口味……”再是糖饼子,也是苞米面的!精米细面不吃,咋就想吃这个呢?
他笑道:“吃这个吃的多了,还就做什么拿手。”
一屋子大人都笑!
可哪能叫新女婿一个人下厨呢?
薛婵娟往厨房去,林樱和林棠也起身,桐桐象征性的往起坐了坐。
结果六六就听姥姥说:“你呆着吧!凑什么热闹。”然后喊,“林柔,你别坐着了!去院里刨两颗葱来。”
葱埋在土里好保存,可是外面在下雪,好冷的。
六六就看着小姨起身出去了,自家妈坐在沙发上,伸手收拾一下餐桌,姥爷看了一眼还叮嘱说:“茶壶烫。”
茶壶烫……吗?
六六问姥爷:“我小姨和我舅舅都比我妈小……”
姥爷:“……你妈啥也不大会嘛,学的也慢!”
六六:“……”不叫她干,她可不就学不会吗?
“以后你妈还得靠你。”
六六:“……”论惯坏孩子的危害性!
第1859章 岁月长河(190)一更
今年过年, 林柔和董海结了婚。
婚房也就五十平,在而今能住五十平的楼房,都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嫁妆提前送来,家电家具全是女方的, 房子怎么布置, 也是姐妹几个看着操持的。
林棠一边给挂窗帘,一边跟大姐说:“小渠今年又不能回来, 这都几年了。”
桐桐给沙发上铺垫子, 闻言手一顿,说林棠:“二姐, 以后只在家说, 出门别提。”
林棠:“……”
林樱回头看了桐桐一眼, 紧跟着就转移了话题,说林棠,“没拉平整……往左边再抻一抻……”
桐桐看着窗外, 一个因为心算珠算被特招走的人,在军校里读完,也就是在校期间的寒暑假短暂的回来过,再之后就没见过人了。
林家没有人去探亲, 他也再轻易不见人。
总有原由吧!
老太太一直都说:“好着就行, 不用问!送去当兵了,还问什么?”
大姐出国回来了,林渠没回来。
林柔把婚期放在过年期间,等的还是他, 想着……又是过年又是姐姐要结婚, 轮也该轮到他休假了,可还是没有回来, 只寄回来三百块钱。
有条件的情况下,谁不愿意回来呢?
总归是有不能回来的理由吧!当兵的,要是没去前线,那是什么理由呢?
总有一些秘密工作,是需要有人隐姓埋名,抛家舍业的。他自己处的对象……也不在京城。他们跟家里来往只有信件,很少有电话。
气氛有些沉闷,桐桐就又打岔,“二姐,我那边需要多几部电话。”现在申请安装电话麻烦死了,我把钱贴脑门上,可要是没你这个关系,半年都未必能排到我们。
林棠‘嗯’了一声,“初七!大年初七就先给你安装。”这几天都是值班的,约安装也约不到这几天,安装单位也都没上班,安装工人也都过年呢,不过是用私人关系请一下,这个忙还是会帮的,只是:“你安装几部?”
“十部!”
“多少?”
“我们一个组至少得一个对外的电话吧?”并不多!
林棠:“……”不是人家说你,你这确实有点财大气粗的架势了,“我们可要现钱的,概不赊账。”
不赊账!不过,“能请我姐夫给我当一次顾问么?我那边是悬疑剧,有很多的刑侦手段,得有人指导……”哪怕是古代刑侦,自己也知道逻辑肯定是对的,但是,得请一个刑侦指导,这才能服众。
“你姐夫去了,人家不得以为你想法子叫家里人跟着挣钱呀?回头叫你姐夫去请他师傅,他师傅才是真正的刑侦专家。”
好的!
就是年过的很繁忙,婚礼,紧跟着单位安装电话线,城外嘛,拉线挺费事的。
别人过年都过完正月十五,自家这边其实过了正月初五就开始忙了!各地的演员来报到,前期要做培训。
武打动作,确定角色,而后定妆!
因为故事最开始的模式,是桐桐画出来的,而后才整理成文字,编剧再改编剧本。所以武打动作是有模板的!
请来的武术指导照着画本上的动作尝试着对打,竟然发现人家这个动作是来自于实战。这就很神奇了?
指导什么?
对着画本来吧!拆解了一个一个的拍。
确定的女主是剧团唱武生的,就有基本功。可真的上手这些动作,还是觉得有些吃力,“老师,不行……”
桐桐:“……”柔韧性不行,不是动作不行。
她看女二,对方是舞蹈演员出身:“你来试试……”
一试,可以!
可以就调整动作,这个做不到的,那个做。
六六还没开学,她和正阳常不常的会被带过来玩。有时候还有别的小孩,都是单位职工家的孩子。
妈妈允许假期带孩子来上班,会议室都给腾出来了。可以在里面写作业,看书,画画!要是想学音乐、舞蹈,还有来实习的老师能教。
吃饭就在单位跟着家长一起吃食堂!
这边虽然在城外,房子也很不太好,但是地方大,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而且,他们还都有当群演或是小演员的机会。
正阳哥就被选去了,需要个牧童,他就跟着出去了一天,当了一天的牧童,还挣了十块钱。
但是孩子们对拍戏是没有兴趣的,他们最多的是围着道具组。道具组的道具太好玩了,各种的武器,大孩子蠢蠢欲动,小孩子拿不动呀!
六六拿着一个小小的弓弩爱不释手,她抬起头看妈妈:想要!
桐桐从她手中取走,问孩子们:“喜欢吗?”
“喜欢!”
“行!回头一人送你们一套,这个太大了,不能玩,让人把他们做小,送你们好不好?”
“好——”嘴上说着好,但还是恋恋不舍。
这一次周边主打的就是玩具,有些是真的存在过的兵器,有些并不是,纯属她想出来的,但是又是能驾驭的。
道具组把这些东西一一的还原出来,她现在要做得就是找一家玩具公司,来还原这个东西。
可国内而今专门做玩具的很少!就在这个时候,李援军上门了。
李援军是听他儿子说那地方有多好玩,他一下子就懂了林桐想怎么操作。她上一次主打的是服装,而这一次,她主打的是玩具。
听说她的木偶玩具不用电池,是可以自己走的。所以,她的木偶杀人,不是鬼片,而是工匠,是技艺。
李援军想给牵线搭桥,像是虎子和大黑,他们都是可以参股而做这件事的!
所以,他来了就开门见山,“能不能合作!”投资一个玩具厂,咱就做这个。
桐桐跟四爷点头,四爷就说:“刘平山人不错。”
意思是合作可以,但只我们拿暗股是不行的,虎子和大黑再加上刘平山,这三人放在明面上。
这个分红是很麻烦的,只能说自家从厂里的利益里分润一部分!但厂里赚是一方面,艺创文化也赚了。武器样式虽然是桐桐设计的,但桐桐是有单位的,单位要分一层。再加上它本身是剧的一部分,它是作为剧的衍生品,所以,剧本身再分润一部分。
所以,只要参与这部剧的就都能跟着吃到红利!
没有艺创文化,在现阶段,你就是有这方面的能力,没有人家这一桶水,养不了咱这条鱼。这是一个相互成就的事!
在新楼开工的时候,刘清听说,艺创文化又给企业合作,签了什么协议。上级部门去了好几个领导,出席了签约仪式。
他坐在办公室里,财会科的说:“那边还没有把演出费用给结算完。”
“怎么还没完?”
“说是税务在查,暂时没法结算了。”
“税务?”刘清咕哝着骂了一句,这不过是打着税务的旗号,不愿意结算余款而已。这余款他们单位都未必知道,只怕是进了个人的腰包了。
因为是年节,剧场演出的票……要不是十分强大的阵容,票就不太好卖了!走亲戚之类的就得耗费很多天,人情往来,谁都都不能马虎的。
再加上那部剧的热度不如之前了,电视一轮二轮三轮的播,节目少,好剧总播。看来看去的,看的人台词都会背了。新鲜劲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的演出又在地级市,市场本身就变小了,剧场试着去宣传了,要是又买票的,他们就卖。但是问的人却不多。
这条路看来是不行!既然不行,那就只能联系下面的一些单位了:我们去给你们演出,你们给演出费,回头我们给你回扣。
公家的钱怎么能跑到个人的腰包里呢?公家不往出花,你就没机会伸手嘛!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
于是,他们年节期间演出很频繁,在一个地市能演出四五场,大单位用这种方式给职工发福利嘛。
但结果就是这样:先期给你们一笔资金,说是演出完再给其余的。后期却一直拖延,报销车票也没给报,总是能找到不给报销的借口;余款也不给结清,又拿当地的税收检查拖延。
承认欠你的,但……没法子呀!你们是叫税务查你们呢?还是……就这么算了。
结果就导致了,演出了,没赔,但也没赚。大家照样拿国家的工资,至于多余的利润——没有!
既然没有利润,那也就没有什么福利了。
所以,正月十五连一斤汤圆、元宵都不发,那时候还说,年节忙着演出,之后会补上的。谁知道到了三八妇女节,单位还是装死,半斤红糖都舍不得给女同志。
人家文创发了啥?现在的卫生巾多紧俏的,人家想法子弄到了进口的卫生巾,一个月按照三包发的,一下子就发了一年的,整整三十六包。
男同志也能领,别不好意思,家里媳妇,女朋友……都能用到嘛!
过了三八了,这五一劳动节,大家都是劳动者,哪个单位不给福利?看看这次是不是还要装死。
别人是不是装死,桐桐不知道!她没装死,在五一前,直接订了一批吊扇。一人一台,这就是五一的福利。
现在多是台扇,人在哪把风扇搬到哪。
咱发不起电视冰箱,但是一个吊扇还是发得起的!
这就已经叫人眼气了,结果隔了几天,五四青年节,凡是单位里的青年,一人又发了五十块钱的奖金。
老办公区还有一栋筒子楼,住的是原来芭蕾舞团的演员和职工,现在这些人都在艺创文化,他们每天这进进出出的,不用打听大家都看得见。
人家有交通补贴,所有的节日都有福利,凡是加班,不仅给加班费,月底还会在加班费的基础上翻一番发奖金。
帮艺创的职工算一笔账,那就是:他们不用花工资,工资攒着就行!只加班费和奖金就足够养家了。
这一家子把人给惹毛了,去上级单位反应问题,他们要重新回艺创。
第1860章 岁月长河(191)二更
想回来?
桐桐上级部门喊去, 处理问题。因为有一些职工堵着这边的大门,不解决问题就不走。她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喊着‘林团’,她也含笑点头,朝里指了指。
不等这些人来说话, 她就挤进去了。
到的时候, 刘清已经在办公室坐着了。
领导指了指边上的凳子,“事就是这么个事, 你的意见呢?”
桐桐就说:“先合并, 再分家,再合并?哪有这么折腾的?”
她反而为刘清说话, “单位不是有一个人的, 要群策群力嘛!这个方式不行, 那就换个方式。公司这个大家庭就跟各家的小家庭一样,这个营生做不成,那就想法子做别的。咋啦?今年庄稼收成不好, 明年两口子就离婚?事不是这么办的嘛!”
刘清往后一靠: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一个个能力不行,节目不过关,缺怪观众不买账,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是演员, 没有角色加持, 就再没有拿的出手的本事了?
什么是角儿?角儿不就是能给大家挣来饭钱的人么?既然没这么本事,算的上角儿么?
桐桐就看刘清:“刘总一定是有想法的吧!只是,他们都吃到角色红利了,一时没认清现实而已。”
刘清马上接话, “我的想法是, 彻底转为歌舞表演!港台的流行音乐很受欢迎,那就干脆舍弃了角色, 转做歌舞表演……”
桐桐:“……”这想法其实是可行的,而今还没有版权法,他们以盈利为目的的演出,应该是可以的。
她就点头,一副觉得主意还不错的样子。
不过,随后内地就会有自己的歌手,人家叫明星。你们没有明星,没有原创的曲目,只是翻唱别人的,到底也只是个草台班子的水平。
但这……关我屁事。
她力挺刘清:“领导,任何改革都难免遇到挫折,这样的方式失败了,总得给人多尝试几次吧!我相信刘总的能力!”
说着,还问刘清,“至于怎么经营,那是以后的事!只眼前的问题是什么……你直言。”
“利润没有,福利跟不上……要想尝试其他的方式,可没有启动资金。”刘清说着,就看领导,“您这不是让我做无米之炊吗?”
桐桐看看领导,看看刘清:人家为你解决问题,然后你还想通过职工的行为,啃上级单位一口,想要资金呀?
那可不行!
桐桐为领导解决麻烦:“刘总,缺钱……您找我呀!要是能批下资金,我都张嘴要了。既然资金短缺,那企业之间相互拆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你需要多少钱,我借给你。”
领导:“……”你这么好心?
刘清上下打量林桐:“借?你不是正用钱么?”
“咱们系统内就这么单位,手里还宽松的,我挤一挤,想想办法。”
刘清:“……”你那么好心呀?
他笑了一笑,“不用!我先试着跟银行贷款。”
领导看了刘清一眼,垂下了眼睑:要找银行贷款,银行得评估,得要抵押,你的评估不过关,你手里唯一能抵押的就是那一栋楼,可那楼不全是你的,人家艺创占一半。林桐要是不同意,你猜你能不能抵押?
银行的正常流畅你走不通,除非走后门!
可想在银行走后门……你是不知道林桐家是干啥的?不知道金融行业里,她爷爷算是什么位次的人?不知道林桐他爸现在是什么职务吗?
这个后门你要是能走通,那不是见鬼了吗?
桐桐就不劝了:“也是办法!先给职工承诺,比如说,七天还是半月的……福利给人补上。先安抚住!然后再去银行贷款!贷款……私人贷款还困难,但是企业贷款还是可以的!”只管去吧!
回去我就给我大姐打电话,说有人要套银行的钱用。
刘清觉得,银行又不是只一家!你家一手遮天了?
可金融系统就那么大,这个年月里在相当位置上的,他们大多是同学!桐桐一说,林樱就知道了,但是,“你又不愿意要那些人,你又拦着他的路,不想叫他找到资金盘活。你想干什么呀?”
“您别管了!他肯定得违规操作……”
“行!知道了,他的后门肯定是走不通的。”就算是有关系人脉也不行,大不了拖延着吗?拖上三个月,这不就凉了吗?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撑到一个月,刘清撑不住了。职工又去闹,领导大发雷霆,问他能不能处理!不能处理就换个能处理的来。
这就不是调离那么简单了,处理不好,他会降职处分,这辈子只怕都翻不起来了。
他对林桐真的咬牙切齿,但还真就是得找她去。
后勤了采购了一车西瓜,这会子正往树荫下卸西瓜!两天发一个瓜,桐桐正跟几个编剧老师在树荫下吃瓜呢。
运输难免颠簸,瓜破了,不吃就可惜了。
也不用刀,全掰成不规则的块,蹲在树荫下啃就完了。
刘清来的时候,林桐吃的一脸瓜汁,还指着地上的瓜块:“大热天,都别客气!尝尝,瓜挺甜的。”
一路来也渴了,他拿了瓜也蹲下啃,这才说:“林总,我来求助来了。”
“借钱?”桐桐用手帕慢慢的擦着脸和手,这才看刘清,“行!您开口了,有什么不行的?”她一脸的漫不经心,“得多少呀?”
“二十万,行吗?”给十万也行!
桐桐想了想,然后点头:“我不能让您把话搁地上呀!二十万……就二十万!”
刘清愣了一下,瓜也不吃了,看着林桐:“林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得怎么感谢……”
“别急着感谢呀!”桐桐拦住对方,“你看,公司是大家的!我呢,是同意的!但是,空口白话,这不合适!大家也会有意见!要不,你把你们的办公区抵押给我……抵押二十万,我也好交代,对吧?你也知道,那老楼不值二十万。”
刘清:“……”从你借,还得抵押?
“刘总,你从哪贷款,不得有抵押,有保人!利息我也不多要,就按照银行贷款的利息给我就行。”桐桐看他,“除了我还认你的抵押物,换个其他企业,那楼你可抵押不出去。”我占一半,我要是不答应,你那楼就抵押不出去。
地皮是国家的,不能交易,所以你抵押不了。
只有那一层楼,你抵押吗?
刘清看看这荒郊野外,还有正在盖的办公楼和家属楼,“林总,您是想把我从老办公区赶走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正常的借贷程序嘛!”
刘清就笑了:“你就是把我从那里赶走,上面还能看着我们没处办公?肯定还是会安置我们的。”
“所以呀,你有什么要犹豫的?”那地方再过些年,只地皮少于十个亿都不卖。只要撑到土地能折价的时候,那是个啥景象呢?
没人会想到那么一块地方有那么大的价值,只觉得:那一块地段好,拿到手里总归是没有坏处的。钱能再挣,那资源紧缺的东西,这不是钱能换来的。
因此,他们听着林总跟刘清你来我往的,非要叫对方抵押老办公区的一半,也都没人说话。
刘清只想着解决他遇到的麻烦,麻烦不解决,他的个人前途就会完蛋。可他从来没想过,对于职工来说,单位的资产是跟每一个职工都息息相关的。
桐桐不说话了,等着刘清的决定。
其实,那地方要是盖起来,在上面办公,下面全作为商铺租出来,是不是也能养活他们单位的人。
或者他主动来商量,两家同时利用那一块地,拿到的利润平分。
甚至可以跟建筑公司三家合作,商演文化、艺创文化出地方,建筑公司出资金,三家在哪地方盖个酒店,只上面办公就行,下面可以经营。利益三家分,这也是个方式。
但是这么脑子轴的厉害,这会子还想着这个抵押其实作用不大,要是真的还不起,领导会给他们还个地方办公,这只属于内部资源调配,抵押不抵押没啥意义。
刘清吃了三块瓜,然后慢慢擦嘴:“行!就这么定了。”把我们的办公区抵押给你,拆借二十万。
桐桐心里笑,原以为你至少能撑两年,两年之后我才能拿到另一半。结果,你撑了半年就撑不下去了。
刘白是怎么也没想到,把办公区抵押出去,筹备了这二十万来。
二十万中拿出五万部福利,剩下的留作以后的日常运作开销,还剩下十五万作为演出的筹备费用。
而商演文化确实靠这点钱,勉勉强强的活下来了。他们更多的给年轻人提供了一个狂欢的厂子。
唱歌,跳舞,尽情的纳罕欢呼。
第一场他们在户外广场,用栅栏围起来,布置的很简陋。广场上能容纳两万人。票也很便宜,一人八毛,周末很多年轻人都去。
当然,也有逃票的!就按照四分之一的人逃票,那人数也应在一万五左右!按照一人八毛算,票价就是一万二。
把各种开销和税收都扣除,一场演出纯利润在五千上下是比较客观的。
但人家没有提分期还债的事,后来还听领导说,商演文化只是稍有起色,能正常运营下去。
桐桐:“……”只是正常运行?他们按照一月两场算,每月的纯利润都过万了。何况,他们在户外演出,场地便宜,现场布置简单,需要准备的周期短,他们每周都有演出,且全国各地的跑。
而且,在京城八毛,在其他地市打着京城的旗号,票价在一块以上,利润只能更高。
既没钱还债,又没钱给上级单位,还没钱改善职工的生活环境,那么,钱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