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轩辕坟, 夫人低声抽泣。
桐桐回头看看蜷缩在草堆里的夫人:“如此声响,容易引来野兽。夫人收住悲声,且安心休息便是。”
这抽泣声便成了哽咽声,听在人的耳中, 更添烦闷。
她起身, 衣袖便被拉住:“女君往何处去?”
“夫人饿么?”突然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直也未曾用饭, 饿吗?
夫人坐起身, 而后点头:饿!
桐桐朝外指了指:“您看见了吗?就那棵树,树上有鸟巢, 我取些卵来, 烤着吃。”
跟对方说好了, 桐桐才起身出去了。她记得以前来的时候看见过,这棵树好几个鸟巢,鸟巢中必有蛋。
一爬树, 鸟雀便惊飞了,取了十几枚蛋!干草是有的,四爷做得火折子随身带着,火点起来了, 蛋扔在里面烤着。
桐桐思量着, 只两人靠着双脚走,是走不出多远的。何况这么一个孕妇,自己带着她,怎么穿山越岭。
行宫不远, 只要潜入行宫, 那些可用之物该是不难的。但丢了东西必然上报,这些东西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意, 容易露了行踪。
桐桐想到了祭坛,又是班师回朝,又是要兴兵,还要秋雨,而今最忙的便是祭坛。这个地方原先归艰伯掌管,比干接手还没几日,而今这个地方未必知道朝歌城的消息。
况且,此地还有一些看管祭品的家臣。
想到这里,她就添了柴,看了夫人一眼。估摸着鸟蛋快熟了,就扒拉出来给剥皮递过去,“夫人请用。”
“女君也用。”
“好!”
最后一个,桐桐把一个很烫的递过去,对方哎哟了一声,桐桐忙摁住她的手:“烫着了吗?我看看……”说着,在穴位上摸索了起来。
夫人疼了一下,被揉着突然就困了起来,而后便不知道了。
桐桐松了一口气:大妖住过的洞府很安全,没有什么猛兽会来这里。但要是告诉她,她还是一样会害怕的。
那便不如就这么叫她睡着,自己疾行去祭坛,行不行的,赶在天亮之前必回。
一路疾行至祭坛,夜间此处至收内殿便是,外面并无人。
桐桐想了想,越过围墙跳入院中。
才一落地,犬吠声传来。
靠墙一间便有人举着火把出来了,这人桐桐见过,正是自己刚才,在半路上来迎接自己的人,乃是亲近艰伯的家臣,此人叫‘蟒’。
狗朝这边狂吠,蟒便走了过来,试探着看。
桐桐低声道:“蟒!”
蟒站住脚,只把火把往前递,想尽力看清人。
“蟒,是我!”桐桐从暗影里站了出来。
蟒大惊:“女君?”
桐桐‘嘘’了一声:“莫要声张。”
里面有人问:“蟒?”
“有兽,被犬惊走了。”蟒说着,呵至了狗,这才忙行礼:“女君!”
“我祖父已死,被大王所杀。家中尽皆获罪!附中之人,我托付给我师父闻太师,该是性命无忧。想来,也只有此处还有家中人,故而,我逃出朝歌后先来报信。你们是要自己逃,还是要与我一道走……”
“王叔……”蟒忙道,“女君何来此言?主生奴岁,主死奴葬,主之命,便是奴之命。”
桐桐点头:“那便一起走!只是……此处有多少自己人……”
“尽皆自己人。远有王室各家家仆,可王室离开朝歌,此处人手短缺,只能从家中调遣。”
桐桐看向主祭坛:“既然如此,那便先找几个可靠人手,将贵重之物收拢起来。马匹带出来。而后……一把火烧了祭坛……”
一旦祭坛被烧,那么守在这里的人必死无疑。便是有二心,想留也留不得了。留下得治罪,必死;跟着主子走,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此乃不得不行之事。
蟒忙应,去叫了两个人,一个叫榆,一个叫工。
此二人桐桐在比干的书房见过,也在关押艰伯的地牢门口见过。
“女君!”
桐桐点头:“按计行事,夫人还等着呢,天亮之前必须走远。”
“喏!”
三百二十八人从祭坛撤出,而祭坛虽说烧了一把火,但是朝歌暂时看不见。将准备的祭品在内殿烧了,若是白天只能看见黑烟。但祭祀之地冒黑烟,再常见不过了,谁又能在意。
她放火不是要烧建筑,而是把一些重要的祭品烧了,为的是这些人没有退路,必须跟自己走,不生反叛之心。
要不然,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就坏了。
而今保持外观完整,三两天之内应该无人发现此处有问题。有这时间就走远了。
三百二十人只能昼伏夜出,离开之后白天依旧在轩辕坟。山林广大,沿途野物无数。桐桐看见什么射什么,故而,每日只要饮食供应,走的并不艰难。
夫人坐在马背上,桐桐骑马带着她,在三百余人的护送下,在第二天的夜里才算是上路,彻底离开朝歌。
申公豹说:“公子莫要忧心,女君脱险,一路往西而去。此一程有小坎无大险,卦象乃大吉。”
四爷‘嗯’了一声,她从不担心桐桐跑不出去,他是担心她带着孕妇不好脱身。她不惧怕山林,山林中便是有小妖,她也身负凤凰。
再说了,她又不会只钻山林,她还是会沿着路走,不过是不怕周围山林的野兽罢了。尽量避开深山大川的大妖,这点成算她还没有吗?
四爷说申公豹:“师父,劳烦您跑一趟比邑送信,送信之后您便不用返回朝歌。我会一路朝西,师父沿途寻我便是了。”
“大王可会放你离开?”
“会的!”
帝辛的脚下是暖热的,墙壁也是温热的,室内‘回’字形设计,避风。
“大王,这便是暖阁,从入秋便可入住,直到春末。”
帝辛甚是满意:“便是冬日,也不惧严寒。”
“暑宫可避暑!”四爷给带路,“此处水流缓下,水自屋顶过,阴凉!夏日在此宫,正可避暑。”
阴凉之气铺面:“甚好。”
四爷就一脸遗憾:“相传在丹水之畔,有一暖玉,形如床榻。冬日温热,夏日凉爽,此石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臣为陛下筹备一仙宫,需得寻得此石……”
“哦?当真有此石?”
“臣也是偶尔得知,真假尚不得而知。只是沿丹水打听一二,想来该是能找的见。”
“那你与姚田一起,沿丹水找寻。这一仙宫,明年便可修建。”
“喏!”
四爷应承着,朝姚田一笑:“敢问姚将军,何日可出发?”
“明日即可出发。”
“那在下便是准备出行之物。”
姚田笑道:“听闻大人与比干孙女相交莫逆……”
“露水之情,何来渊源?”四爷看他:“我与将军同行,难道将军怕我也跑了?”
“大人被家族所弃,所求者不过是荣华富贵。大王重用于你,你又怎会因一罪人家眷而弃前程呢?”
四爷笑了笑,转身走了。
丹水便是丹江,丹江起源商州,那里距离西岐已经很近了!而今那里是若方国,多山多猛兽。因着比邻周国,因地势之利,周国未曾攻占,却与之保持着还算是友善的关系。
一旦到达若方国,姚田带的这些人手就走不脱了。
而自己正好以此脱身,而后由若方国护送至西岐。
于是,第二日四爷便在出了朝歌,因着出行乃王命,四爷带着府中老仆以及贵重之物,就这么上路了。
跟桐桐一样,他这一路也是往西而行。但因着桐桐赶路,躲着追兵,故而行走极快,不敢耽搁。四爷则不同,他故意拖延行程,慢一步,再慢一步,不急,缓着再缓着些。
故而一天不过行三十里而已。
闻太师站在城阙之上,看着远行的人:此人也走了。
他卜卦了,那孽徒命数奇特,难以窥探,端看命理,乃龙凤双命。乍一看,龙章凤姿!
那一日在大殿之上,姬昌这十二子处处与那孽徒相合,想到哪孽徒毫不避讳,说她与此子有男女之私。
故而,他断定,此人不过是借此脱身。
天下大乱将至,朝廷与西岐之战不可避免,此人惜命惜身……不如那孽徒磊落。
可惜王侯贵女……
他掐指再卜一卦,而后面色阴沉:这混账!竟是烧了祭台。
祭祀何等要紧,焚毁祭台……与毁人宗祠掘人祖坟有何不同。
可转念一想,她乃王室出身……王室的子孙干的……奈何?这件事叫大王知道了,他必定会下诛杀令的。
于是,这天夜里,他做法祭出一张雷火符。
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黑云席卷,狂风袭来,雷声滚滚,自天而降,紧跟着,雷劈祭坛,熊熊大火瞬间便起来了。
一把火之后,烧的干干净净了,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那里的人……不过是祭坛失火,怕担责,逃了而已,与其他人无关!
火一起,闻太师便收了法术:孽徒啊孽徒!为师不盼着你将来能报答为师,只盼着你闯下祸来,莫要说你是我徒便罢了。
桐桐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她回望朝歌:也不知道四爷从朝歌挣脱了没有了。
蟒递了水来:“女君,明日便可到三山关。”
三山关?
桐桐挠头:“需得白日里通关。”
“是!奴担心要紧关隘已收到朝廷消息,正等着缉拿女君与夫人。”
桐桐轻笑:“无碍!三山关邓九公有一女,正值花信。我乃费仲费大夫之子费五,前来寻邓公提亲。难不成邓公要将我这般乘龙快婿推之门外,难为于我?”
甚?
桐桐轻笑:“明日置办行头,大大方方的去邓总兵府拜访……求娶邓家女君!”
第1942章 苟行于世(27)一更
衣饰何须另外置办?
祭祀所用, 尽皆最好最昂贵的。一如从祭坛带走的绮罗,也只有王室与大贵族才穿得起它。
费仲作为宠臣,绮罗是穿戴的起的。
夫人取了绮罗,给桐桐裁剪了起来。
绮罗为裳, 玉珏为饰, 手持短剑。
夫人甚是满意:“女君,君子也。”
桐桐看水中倒影, 甚是满意。之前以发遮面, 而今将头发用发圈箍住,便当真是面如冠玉。
不过衣饰虽不需置办, 别的还是要的。
得有几辆马车, 马车上也得置办一些礼物, 做戏需得做全套。往前路还长,若过了这一关,便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了, 不必急的。
沿途小方国之间也需贸易,况且,祭祀品里大量的海贝,这是钱币。而今更有把铜做成贝壳的形状, 也是钱币的功能。
但是铜钱上的的一些花纹, 桐桐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了祭祀打造的,一旦使用,被发现便不好了,那就使用海贝嘛!
取海贝, 却只换来两辆车架。不是钱币不够, 而是车架不好找。但这也算是凑活吧!
而后再将云沿途狩猎来的皮毛、羽毛,桐桐一路顺手拾掇出来的药材, 拾掇拾掇的,也不算是少了。
榆转身来禀报:“女君,此……不雅。”
仅以粗葛包裹,外覆绮,可皮毛层次,狼皮鼠皮混杂,未曾炮制,这如何成礼?
桐桐过去看了看,盛赞榆,此人善内务,这么短的时间将礼备好,着实不易,“……邓九公若应亲,才需得打开这‘厚礼’;若不应亲,他打开这礼作甚?咱们是‘求亲’,又不是为了他能‘应亲’……做个样子便好!这已然很好了。”
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后面一车的货物。桐桐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眼前的三山关。
关隘入口极狭,数十兵卒把手,一一查验入关者。
桐桐看了莽一眼,莽便下了马,满是倨傲:“何人管事?”
兵卒后出来一人,该是一员小将:“诸位从何处来?”
“朝歌!”莽指着拦路之人:“我主乃费大夫,这是我家公子,奉命为婚姻之事而来。”
小将看向马上的人,忙问:“不敢欺瞒,大王已下王令,正在追绞逃犯。诸位要入关,需得查验……”
“那便请邓公查验!”桐桐坐在马上,用马鞭指着那小将,“我是何身份,你必不识得,你如何验证?我便是将信物给你,你便识得真假?”
“这……”
“速报邓总兵,只说费大夫之子费五奉父命,特来拜访。”
“费仲?”匹夫!奸贼!此人贪财谄媚,何人不知?他家公子,为婚姻事来?简直岂有此理。
邓九公暴跳如雷:“不见!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邓婵玉拉住邓九公:“父亲,便识拒婚,也万万不可如此。费仲若进谗言于大王,父亲当如何?莫不如一见,父亲只管应承,女儿自有对策。便是拒婚,也当由这个费五拒,父亲是万万不能拒的。”
“我儿何必受此等委屈?”
“女儿是何等样人,打他几顿便好,我不信他撑得住!此等小儿女之事,父亲岂能管?您只做不知便是了,想那费五便是要反悔,也万万不好将原由告知其父。”
邓九公:“……”再三思量,又能如何,“奸臣当道,奈何?奈何?”
邓婵玉低声道:“比干王叔乃忠臣良相,出逃者又是妇人……若缉拿,于心何忍?”
邓九公起身,问说:“还未曾见……”
邓婵玉摇头,“未曾。”
“听闻那子桐乃是闻太师之徒……曾为除狐妖立下功劳……”邓九公低声道,“想来此女有些道行。”
邓婵玉心中叹气,只拱手道:“女儿亲去迎费家五子。”
“去吧!”
桐桐便见到众人簇拥来的少年女将。
她坐在马上便笑了,“少将军玉肌花貌,当真是动人的很呐。”
邓婵玉眼睛一眯,在身边随从持剑要上前时,她抬手给摁回去了,朝前走了两步:“费公子?”
桐桐抬手还礼:“少将军。”
邓婵玉打量这费五,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一瞧就是白面文士,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罢了。
她笑了:“家父正在府中等候,公子请。”
“少将军请。”桐桐应着,一路朝里面走,一路跟邓婵玉搭话:“可发现逃犯踪迹?”
“那子桐乃闻太师高徒,小小关隘,只怕不在她眼中。我等尽力追绞,一定尽心竭力。”
桐桐:“……”商王室乃是子姓,故而她被唤作子桐。
她笑了笑:“这子桐可是一等大胆之人,当年陪伴狐妖身侧,日日以妖物为伍。她进出王宫随意,与而今这位苏皇后关系亦十分莫逆。她十分身怀绝技,尚不得而知。不过此女奸猾狡诈,能言善辩,谄媚逢迎……不似她父,更不似她祖。少将军还是要多留意啊!”
邓婵玉脸上露出几分讥诮的笑意来,问说:“奸猾狡诈?能言善辩?谄媚逢迎……”说完,一拍额头“不贪财好色么?”
桐桐:“……”她心里发笑,邓婵玉十分有趣。若再加上贪财好色,这岂不就是费仲么?
以此言讥讽费仲之子,这就是不想答应费家得婚事。
她佯怒道:“少将军何意?”
“何意?并无他意!公子为何恼了呢?”
桐桐只当不敌她口齿伶俐,便黑了脸,轻哼一声,自顾自的走,并不搭理她。
邓府就在眼前,邓九公着实意外:费仲那等浊物,如何能生出如此灼灼如华之子?
“费公子,有失远迎。”
“总兵客气。”桐桐还礼。
两人把臂而行,正堂入座。
邓九公问候费仲:“……我与费大夫久不相见,上次去费府赴宴,还是七年之前。记得费府有龟如斗大……当时倒是忘了问了,此物自何处得?”
桐桐看了邓九公一眼,然后满眼迷茫,“父亲曾养过如此大龟?小侄倒是不曾记得。七年之前,小侄已记事,竟也不记得总兵大人去府中赴宴过?”
邓九公心道一声可惜:此人该真是费仲之子!自己确实未曾去赴宴,那大龟并非费仲所养,而是费仲一门人进献,他将其献给大王,这大龟并未进过费府大门。
“那该是记错了?时日久了,记错了。”
桐桐便笑了,开门见山:“此次,父亲命小侄前来,一为婚姻之事,二为西岐事!那姬昌重病离开朝歌,原以为该是命不久矣,谁知迄今都不见丧讯!父亲便命小侄前去探望,看那姬昌还有几日可活。”
邓九公:“……”此子无礼!混账!便是以西伯侯为敌,言辞中也不该如此轻慢。
他强忍着才不至于拂袖而去,邓婵玉此时搭话:“父亲,军中有要务。”
邓九公顺势起身:“今日公子也乏了,先歇着吧。军务繁忙,便不奉陪了。有事明日再叙!”
桐桐跟着起身:“喏!”
等人被带走了,邓九公才说:“绮罗裹草包,岂敢肖想我女儿?”
父女俩正说话,下面人便来禀报说,这位公子带着妾氏前来,那妾氏绮罗在身,貌美端正。费公子对其宠爱异常,起卧一处。
邓九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敢如此羞辱于我?”
邓婵玉转身就走,而后告知婢女:“去请费公子——去园中用膳。”
“用膳?”桐桐扶着夫人坐下,夫人本就年轻,也就比原身大两三岁的样子。这个身份不好隐藏,打扮成男子难免露馅。
那就不如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着实也是无法解释!
婢女看两人亲密:“……”岂有此理!
桐桐挡在夫人身前,回那婢女:“去吧!我稍后便去。”
“喏!”
“那费公子对妾氏极尽宠,竟是亲自照顾……宛若夫妻。”婢女愤愤不平,如此竟敢前来求娶?如此羞辱少将军,当真是该死。
邓婵玉:“……”她冷笑出声:“取我双刀来。”
此子混账,不给他个教训,当我邓家好欺!
桐桐一边往过走,一边思量着。
这邓婵玉将门虎女,武艺不错,擅使双刀!她是人,也没有修道,但是她有一法宝名为五光石。
此法宝……并未交代它的来处,但是它很厉害,百发百中,专打人面门,不致命,但能叫人疼痛难当,此物散发着五色毫光,这个东西能打伤哪吒、黄天化、殷洪等,唯一没打中的便是孔宣。
可孔宣是一只孔雀,他武力值爆表就算了,本身就有五色神通的术法。
自己……是一废物,真要跟人家交恶,自己便是能召唤凤凰,也不敢呀。
所以,得掌握尺度,万万不能激怒对方到动手的地步。
可谁知道一脚踏入园中,一道凌厉的疾风便涌了过来。
来者不善,这一刀过来,便是刀背砍在身上,那得骨断。
她朝后一躲,欺身上前,抓住对方的手,以她的另一刀来抵挡这一刀,而后手下用力,夺下其中一刀,横挡了过去。
两刀相撞,火光四射。
桐桐问邓婵玉:“少将军何以下杀手?”
邓婵玉‘咦’了一声,才一走神,那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另一刀也已飞了出去。她被反翦了双手,抵在了石桌上。
这人凑了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将军为何下杀手?”
邓婵玉斜眼看过去:“你不是费仲之子!”
桐桐眯眼看她:“那我是谁?”
“你所带女子,才是子桐!你必为比干王府庶子,可对?”
桐桐:“……”她轻笑一声,“少将军要取子桐之首级邀功大王么?”
“你当我邓婵玉是何人?你是忠臣之后,我不为难你。稍后我便送你们出关。”
“我如何信你?!”
“我的刀在你手……”
话还未说完,就觉得怀里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桐桐轻笑:“只刀可不够!此物抵给我……出关之后,自会还你。”
邓婵玉大骂出声:“混账!岂敢轻薄于我,我要杀了你!”
桐桐将她压在石桌上,‘嘘’了一声,“宝物在我手,听话!送我出关,我便还你。”
第1943章 苟行于世(28)二更
邓玉婵将这一行人送至关外, 天色已暮。
她勒住马头,看身边这不知来历的小子,轻哼了一声,这才朝身后的马车道:“桐君, 送君至此, 就此一别。今日乃是在下与费家子不睦,费家子罢了婚事, 不与其他相关。”
夫人:“……”她撩开帘子:“岂敢出卖恩人。”
说完, 才一脸嗔怪的看家中女君:“……还不谢过恩人,不可无礼。”
邓玉婵冷眼看这小子, 却见这小子将手里的刀双手递了过来:“物归原主!”
算你识相!邓玉婵接了刀, 继续伸着手:我的宝物呢?
桐桐一脸赧然:“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就听闻邓公之女不仅貌美如花, 更是武力高强。有一法宝,威力无双。小人之前唐突了少将军,怕少将军一气之下, 拿法宝教训于我……”
邓玉婵面色一变:“你将法宝放置何处?”
“那般宝贝,带出来万一遗失,岂不可惜?适才跟邓总兵告别,所赠礼物正是少将军之宝……”
交给我父亲了?
邓玉婵:“……”果然奸猾!口口声声说怕丢失, 实则是怕自己反悔, 这才将宝物留在家中。如此,自己便再无返回可能。
离了法宝,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
她冷哼一声,才要说话, 就觉得腰上一紧, 她的玉珏被人拽走了:“作甚?”
桐桐拿着玉珏:“少将军,救人救到底!前路关卡重重, 此物可助我过关。”没有此物,我怎么证明我是费五,才从邓家求亲出来呢?
说着,她也摘了她的玉珏,递了过去,自己这一块玉色更上称,上书一个‘子’字。她把自己当做王室庶子,不会想到这是祭坛里供奉用的。
拿人家一块玉,还人家一个更贵重的,权当是交换了。
邓玉婵看着那玉珏不言语。
桐桐叹气,“少将军若是不愿……”
话没说完,邓玉婵将玉珏取走了,朝她冷哼一声,问说:“你叫甚?”
嗯?
“他日我要讨人情,莫不是只能找桐君?我于你而言,便无救命之恩?”
桐桐:“……”她忙道:“找子桐便可!不论是何难处,只管找子桐,今日救命之人,他日子桐必报!”说着,便解释道,“少将军误会了,我便是子桐,子桐便是我!”
邓婵玉:“…………”你是子桐?呵!此人嘴里全无实话!只半日功夫,你骗了我几次了?!你是子桐,亏你说的出来?!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
邓玉婵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桐桐都以为她走了,谁知道这姑娘又勒住马,一鞭子抽过来。因着用力不大,不像是伤人的意思,她也就没躲。
鞭子抽在胳膊上,她‘嘶’了一声,扭脸看过去:“少将军?”
对方从怀中取出一羊皮卷,扔给了桐桐:“此乃家父要送至朝歌的书信,若有通关查验,你只管自称是费仲之子,日后回朝歌还要帮我父送信,必能取信于人。我那玉珏,认识之人不多。”
这样啊!桐桐将玉珏拿出来,才要递回去,谁知人家看也不看,御马就走。
桐桐看看手里的羊皮卷,再看看胳膊上的伤:“……”忙朝对方大喊,“少将军,我真是子桐……若遇难处,要记得找我……你的事不论大小,我一管到底——”
风把这些声音吹碎了,邓婵玉只听见,“……少将军……记得找我……你……我管到底……”
她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调转码头走远了。
桐桐站在原地深深一礼:这个人情得记牢!
有邓九公给朝歌的信件,再加上而今交通不便,连姜王后死了,东伯侯都收不到消息,那其他事……哪能传那么快!
桐桐是每过一关,都要去拜访人家总兵。大张旗鼓,宣扬他受命费仲,去看看姬昌死了没有。
这一行,不敢耽搁,风餐露宿,足足走了数月。
等桐桐远远的看见秦岭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她驻马而立,远远的看着秦岭:河流还会有偏移,只有山脉,千万年不变的矗立着。
西岐在后世陕西宝鸡市境内,它是周国的都城。周国南界便是秦岭北麓,看见秦岭,便知周国不远了。
其境内有秦岭、有岐山,有陇山。看这山脉的走向,该是没错了。
莽问说:“女君,快到了吗?”
“快了!”四爷拿着羊皮卷绘制地图,河流走向当然有变,但是山脉没变。
丹水往上,便是商州。商州属后世的陕西商洛。
朝歌以及商朝的主要大城,几乎都在河南境内。陕西河南以潼关为界。岐山在宝鸡,商州在商洛。这两地之间距离大致五百多里路。就算是一天只走二十里,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了。
他起身,朝西指了指,“再往前,便是若方国境内了。”说着,他便收拾羊皮卷,跟姚田抱怨,“只是丹水绵长,何时才能找到此暖玉?若让大王久等,恐大王早忘你我二人了。”
姚田:“……”
四爷唉声叹气的,一副十分后悔不该告知大**水有暖玉的事。
姚田也不免焦躁:被大王忘记,恩宠何来?
他跟着站起来:“若方国,小国而已!令他们限期寻找,量他们也不敢不从!”
四爷:“……”他嘴角翘了翘: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若方国并非荒蛮野人,据说,舜江若国一分为二:一半北迁幽州之地,便是后来的阴戎先祖;一半留在当地,臣服了夏。
夏灭之后,在商早期,若国亦臣服过。后因不肯上贡,便不朝商,商曾征讨,但因地势易守难攻,未胜,这便成了一方小国。也因着毗邻大诸侯周国,故而,与周国走动的更为亲近。
踏入若方国国境,自有姚田与之交涉。
大王亲遣?不是来征伐,可这也不敢大意。
允农率人迎出:“贵使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美酒佳肴,尽心款待。
四爷看向允农,此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粗犷的很。允乃若方国国姓,原身便是作为姬昌的儿子,也没有接触过眼前此人。
酒三杯,允农就直接问:“敢问贵使,此次驾临若方,有何差遣?”
“大王听闻丹水有暖玉,特命我二人前来传旨!”
“暖玉?”允农皱眉:丹水何来暖玉?玉不在若水呀!
四爷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肴,丹水当然无暖玉,但是帝辛为何信这里有玉呢?因为蓝田也在秦岭北麓。后来的蓝田县商洛相接。
山水同,蓝田有暖玉,那么说丹水有暖玉……有什么问题吗?
帝辛不是傻子,编造谎言也得合情合理。
而今蓝田属商,乃是商西边边陲之地。
蓝田有玉,不去征讨,跑到若方国来要暖玉?何意?
允农心中冷笑,才要发难,四爷便起身了:“国主,在下姬雍敬您一杯。”
姬雍?姬姓?
允农看了四爷两眼,端起酒杯喝了,“若方小国,与世隔绝,不知公子乃何人何职?”
“家父西伯侯。”
允农想起了,与周交易盐巴的人回来提过,西伯侯好似被儿子气的疾病缠身,“你便是那个忤逆子。”
四爷轻笑,站起来之后拍了怕姚田的肩膀,低声道:“将军稍安勿躁,暖玉要紧。您安坐,我去跟他细说。”
“小方国而已,量他也不敢如何!若是再如此不逊,太师倒是不必忍着。”
四爷一脸诚恳的接受好意,这才走了过去:“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允方观此人,当真是文弱。他便起身,侧殿走去。
四爷跟着出去,一到侧殿,他才说:“国主,在下是来求助的!我与我父之策而今已应验,天下大乱将至。我奉我父之命返回西岐,只是……大王阻挠!无奈谎称有暖玉,这才得以从朝歌脱身。而今,还请帮我除掉姚田,助我回西岐!”
允方上下打量他:“公子之言,可信否?”
“我若真为忤逆子,又受大王器重,我留在朝歌岂不好?再不济,哪里的方国不容人,我又何必辗转回西岐。而今,比干王叔被杀,我妻乃是王叔之孙,闻太师之徒,她怕是已经身在周国。我必须尽快返回,若不然,她怕是会率人来接我。”
允方无从验证这话真假。
四爷正要说话,便听到外面一声女子的尖叫之声。
允方扔下四爷就出去,就见姚田正拉着一年轻姑娘上下其手。
四爷跟出去,‘啧’了一声,“姚将军,住手!”
姚田只觉无趣:男女之事而已,从一次又如何?
他推开这女子,悻悻的坐了回去。
允方怒气喷薄,拉着手里的女子去侧殿,寸步不许她离!
女子站在边上,看着父亲跟一人说话。
“国君,你拿不出暖玉,此人便不肯罢休。我是否真为周国公子,都不妨碍清除此人。等事了之后,国君命人押送我回西岐,真假自可分辨。”
四爷说着,就朝外看了一眼,“莫要怕朝廷征伐,天下乱相已现,朝廷顾不上若方国。”
允方还未言,边上的女子便道:“父亲,那人欺辱于女儿,当杀!今日不杀他,他便要让您献女,您若不献,依旧要在商王面前构陷我若国。那便不如一不做二不下,杀了他!”
说着,就抽走了四爷挂在腰上的短剑,转身就走。
四爷:“……”
他急忙跟出去,就见此女将短剑藏于袖中,笑盈盈去敬酒,姚田接过酒杯,揽住她的腰,她也不挣扎,还贴了过去:“父亲训斥我了,我不该拒了将军……”
姚田正自得,只觉得腹部一痛。
那女子看着他,手搅动两下,抽出了短剑,然后看这陌生男子:杀人而已,磨磨唧唧!我一若女子,手起可杀人,你费尽唇舌,为何不自己动手?
四爷走过去,伸出手:“我的剑!”还我!
第1944章 苟行于世(29)三更
桐桐又在擦她的短剑, 这把短剑她一直随身带。
它是青铜的剑身没错,但是刃并不是青铜的。而今没有冶铁技术,但是却有陨铁。后世从出土的文物中也发现了,商时, 回用铁制作兵器的刃部。
但陨铁难得, 不是谁都能有资格有一把这样的武器。
四爷给新帝翻修摘星楼,要造精美的器物, 自然就能接触到陨铁。真就是偷摸用了一点, 打造了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剑。
短剑依旧比其他刀刃都更锋利,随身携带就是为了防身的。
它可以挂着, 可以揣着, 可以塞到靴筒里。桐桐一路都用她处理野物, 用完便会细致的擦拭,而后收起来。
明日就可到达西岐,到了西岐……怎么办呢?
而今并不是说随便买个宅子就能居住, 民宅就是泥坯的房舍,窗户也只有木框子,像是栅栏一样。狭小逼仄到……莫说夫人,便是这些家臣也住不惯。
有四爷在就好说, 再被人谩骂, 但到底西伯侯的儿子。只要说这中间有误会,西伯侯也不会将这样的儿子拒之门外的。
可自己呢?自己过去就属于……遇难投奔!咱也不是寄人篱下的性子呀。
她却不知道,此时的姜子牙抬头看星,而后掐指一算, 便喊徒弟武吉:“快!快去!快去西岐之东等着……”
“师父, 等着谁?”
“等着比干王叔孙女,桐君。莫要多问, 你见了她一眼便可知是此人。”
“喏!”
“等等!”姜子牙叫住徒弟,“接到桐君,请她在路口暂歇,多等半个时辰。”
“啊?”
“告知桐君便是,不需多问。”
“喏!”
姜子牙看着武吉走了,再看天象,便笑了。他去求见侯爷:“侯爷,公子雍归,大喜!”
西伯侯看向姜子牙,愣了一下,“雍归?雍归!”
“正是!公子雍归,必是朝歌有了大变故,他不得不归。”
西伯侯笑了,忙喊人:“快!快备府邸。”
吩咐了人,他才问姜子牙:“姜丞相,为何我卜卦,十二子总令我不安。”
姜子牙叹气:“臣之前亦有不解之处……可见了二公子,臣似有所悟。”
哦?
“二公子有武安天下之能,然则……”
西伯侯忙问:“如何?”亲近之人卜卦,总也有诸多妨碍,好似窥视不得。
“二公子寿数……”若是兄死弟及,便也就解释了为何西伯侯有儿子皆带真龙之气。
西伯侯命数一紧:“寿数?”
“正是!”
西伯侯便有些释然了,原来如此!十二乃是庶子,若想从兄长那里继位,必得越过他的嫡兄们。
这中间必定是你死我活,兄弟阋墙啊!
“我算来,次次带不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今终有答案。”西伯侯长叹,“既是命数,那便不可强求了。”
姬发的寿数……这个成迷!
桐桐骑在马上,一边朝前走,一边思量着朝歌的人和事。
姬发嘛,根据西汉《礼记》的记载,说周武王是九十三岁终。而且,根据记载,说周文王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生了姬发。
可要是按照这个推算,姬发的继位时间就成了八十二岁,九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伐纣。
商亡后的第二年,他九十三岁了,死了。
可要是这么说的话,他的儿子不可能只有幼子呀!因为他的继位者姬诵当时才七岁,他怕他的儿子年幼,便把国事委托给他的弟弟叔旦,这便是托孤。
不能说姬发八十五六了,才得了一个儿子吧?
显见的,有时候那些记载有时候不那么靠谱。而今也不是真正的商史,就更没法对照着来了。
就像是历史上,姬发娶的是的吕尚之女!吕尚不就是姜尚姜子牙么?
人家就是很正常的政治联姻。
当这些都不能作为参考,桐桐就觉得……两眼一抹黑,等到自己的其实是个完全未知的环境。
而姜子牙呢?其实跟申公豹是两种人,至少姜子牙没有给过她任何功法。
说起申公豹她就想起来了艰伯,也不知道艰伯会不会来西岐。他是王室出身,叫女儿去西岐呆着,求一安稳他不排斥,可要是叫他来寄人篱下,恐怕很难。
申公豹没有说服他的话,他会不会耽搁去接四爷。四爷除了脑子没别的,他很容易吃亏的。他背着那琵琶威力极大,可也得他用的顺手呀!那玩意可御敌,可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御敌。
正寻思着,前面路边似乎有一对人马站着在等待谁?
再往前走了几十步,就见到等着的人走了过来:“敢问可是桐君?”
桐桐勒住马,看此人:“正是!敢问阁下……”
“在家武吉,家师正是姜丞相。”武吉忙道:“奉家师之命特在此等候。”
桐桐:“……”能掐会算就是好啊!连自己今天到都知道了。
她才要接话,就听到这人又说,“家师请桐君在路口多等半个时辰。”
桐桐:“……”必是四爷也要到了。
她先喊蟒:“暂且歇着。”
夫人已经大了肚子,在马车上颠簸良久,停下来便不想下车,桐桐叫她只管躺着。
这点路程,怎么就这么长。
四爷看着远处的城郭,跟允农说,“那便是西岐,国主上次来,已是数年之前了。”
允农点头:“是!七年之前了。”
坐在马上的允水探出头来,“嗳……此去住你府上么?”
允农扭头,呵斥道:“不得无礼?”
四爷回了一句:“西岐有馆舍,比在下府中要好。”
“馆舍有甚好……”
“家中未曾归置,不知内子是否已到西岐,若不达,在下需得去迎,未必在西岐久留。”
允水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休要诓骗于我,这沿路我可打听了,你未曾成亲。”
“只是消息不曾传来,我妻乃比干孙,闻太师之徒,此做不得假。”
允水便收了笑,“你在嘲笑我若国,讥讽我的身份不如别人尊贵。”
四爷:“……”烦死这种小姑娘了,一点也不可爱!谁再说老菜帮子没有小姑娘可口,就该打死!谁家的小姑娘也没我家的老菜帮子香!
他应付着:“你误会了。我是说,我妻乃忠臣之后,我尊之敬之;我妻有名师,本领高强,我多依仗,我依之赖之……”
正说着呢,就听到老仆喊了一声,“公子,前面路口有人!”
桐桐站在路口,看着四爷:瘦成什么样了,一口气都能吹倒似得。
四爷催马快跑两步:“可还安稳。”
“安稳!”
见他下马,桐桐赶紧去扶,果然,下马都踉跄,可见这一路是强撑着。抬头见人手不少,她忙问:“谁呀?”
“若国国主允农,公主允水。”
桐桐便扬起笑脸来,一边等,一边低声问四爷:“若国有什么特产?”易守难攻的地方,是不是有战略价值。
四爷:“……”现在还是荒蛮之地,他嘴上应着:“呆的时间短,不甚清楚。”手却抓着桐桐的胳膊,在她胳膊上点着:不要想着能占个方国,交通不便,与外界阻隔,人口稀少。
而后还告诉她:到了周朝之后,若国就搬迁了,举国搬迁,你就说这个国一共才有多少人吧。
他们搬到了平原地带安稳的生活着。
舍弃他们的国土,那你说那地方现在的价值能有多大。
桐桐了然,这才给介绍武吉。
四爷一听,便垂下了眼睑。姜子牙算到了自己要回来了,必定是告知了姬昌。但是姬昌并没有派人来迎接自己。
这个态度,叫四爷便有些不高兴了,他低声问桐桐:“若不去府邸住,成吗?”
桐桐点头:成啊!你说去哪,咱就去哪。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眼看若国之人到跟前了,四爷一副才想起的样子,跟桐桐告状:“遇上个刁蛮的主儿,抢了我的短剑。”
桐桐皱眉,那短剑难得,只抢它,倒是识货。
正想这若国不知礼,便见到马车停在不远处。从马车钻出一个妙龄女子来,纤细娇柔,裙子短,足踝露着,赤着双足站在车辕上。
婢女捧着鞋子,她穿了鞋子才跳下来,灵动的像是一只兔子。
刁蛮?
不!这是娇蛮。抢了短剑?
呵!
她扭脸打量四爷:瘦——显的整个人都锋利。
再配上那深城的眸子,时而因为身体困倦而蹙起的眉头……竟是有些我见犹怜。
这么想着,不由的‘呵’笑出声。
四爷:“……”完了!这一下得作到啥时候去。他说,“姚田是这姑娘给杀了的!他拔了我的剑!”武力比我高,我抢……抢不过。
但,“那剑难得!”上哪再找陨铁去,“得再抢回来。”
桐桐:“……”她看见了挂在这姑娘腰间的短剑。
这姑娘也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看见桐桐挂着的剑了,她便笑道:“你有一把,我也有一把。”
桐桐抬手,蹭的一下拔回来了。这姑娘出手要挡,桐桐的胳膊肘怼了过去,见对方要倒,顺手揽住腰又给兜住了:“没伤着吧。”
这姑娘面色一变,这才站稳了行礼:“若水见过夫人。”
若水,若国公主水。
桐桐还礼:“商子桐。”
四爷跟允农说:“在下安排人送诸位去馆舍,改日再聚。”
“甚好!”
见对方应允,四爷才说武吉:“我与女眷先不去朝歌,这是若国贵客,请丞相代为接待。”
啊?
四爷说着,就去了马车上,问比干遗孀:“您是先去西岐馆舍安置,还是随我们走。”
“自然是随你们走!”我夫虽亡,但我并非寄人篱下之辈。
四爷就看桐桐:“那咱走。”
上岐山,给伯邑考修的陵寝就在岐山。
姜子牙不是会算吗?你算来我回西岐了,但你算到我过西岐而不入吗?
第1945章 苟行于世(30)一更
周原膴膴, 堇荼如饴。
这是《诗经》中关于周人的发祥地周原的描述。
堇是紫花地丁,野菜,味苦。
荼是苦菜,野菜, 味苦。
诗词赞美周原的肥沃, 说周原是如此的丰茂富饶,连堇荼也变的甘甜如饴。
桐桐放马塬上, 看着不远处的岐山。此时的岐山森林茂密, 水草丰美,厚厚的土层覆盖在山体之上, 水流潺潺, 沟壑纵横。
日到午, 在此暂歇。
汲泉水,烹野味。
桐桐蹲在边上洗了脸,抬头看见横卧在溪水边的枯木, 她指着枯木:“看!木耳。”
四爷笑着看她跑去扣木耳,也不拦着。她怕是真的很投入而今这个世界,但是,她应该还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封神里一笔带过的提过的一个人——姬旦。
姬昌的长子是伯邑考, 而今已经没了。
次子是姬发, 这是后来的周武王,这当然要大书特书。
但是四子姬旦,却被一笔带过。
原著上只提了两次,一次是在给雷震子介绍的时候, 提了一嘴他的次子姬发, 他的三子姬旦;还有一次是是姜子牙在金台拜将时,长长的名单上出现了‘周公旦’。
本来的四子, 被说成是第三子。
要论起重要,整个周王朝的历史,乃至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忽略谁也不能忽略周公旦这个名字。
想到周公旦,四爷就又有些理解姬昌现在矛盾的态度了。
正思量,桐桐跳过来了,捧着一捧子肥大的木耳:“瞧!”
四爷帮着给收起来,桐桐看了他一眼,才低声问:“想什么呢?”
“姬旦。”
桐桐愣住了,眨了两下眼睛,“谁?”
“周公!”
桐桐:“……”对!周公!就是那个‘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那个周公。
她看四爷,四爷也看她,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用了饭重新启程。再上路,连桐桐都沉默了。
帝辛废人殉,不是出于慈悲,而是他殉葬不起了。可天下贵族诸侯,也因此而反他。周讨伐帝辛也有一条罪状,便是‘昏弃厥肆祀’!
可周公旦在摄政期间,却主导改革。他通过礼制重构,将人祭排除在了国家祭祀的体系之外。
自此,夏商的野蛮逐渐向礼乐人文转变。
这是思想的变革,思想的变革有多难,蹚过历史的长河更能感受的到。
因为帝辛的骤然变革激化了更大的矛盾,于是周公旦就徐徐图之。他用一套人文体系,撅了残暴生根的土壤。
虽后来一直有活殉,但多属于局部部落或是个人个事,没有大规模屠杀似得人祭了。
有了礼乐约束,《诗经黄鸟》才说:彼苍天者,歼我良人。
这批判的是秦穆公,秦穆公去世,下令一百七十七人为他殉葬。于是,百姓便控诉这种行为,说它是灭绝人性的制度,夺走了贤良的人。
君王残暴,自此便有了约束力!
这就是思想上的变化!
周公虽然没有以政令的形式废除活人祭祀,但是礼乐革命也绝了人祭的合法性,将它从核心文化中剔除出去。
周初期还有带着‘人牲’这样字样的文物出土,中期的贵族墓葬人殉也就是一到三人,该是近侍随葬,并非仪式屠杀。
桐桐记得有个考古数据,商王朝废墟发现的殉葬人数超五千,但是整个西周时期,发现的人殉人数不足两百。在周公旦的摄政期间,没有发现大规模的人殉。
《礼记》上对祭祀有详细的规定,虽三六九等划分的很详细,但放在当下的时代,它也有效的杜绝商时滥用祭祀,当然了,这个祭祀就包含了人祭。
桐桐看着山林,心情起伏,只有真的见识了商王朝的残暴野蛮……放在这个历史时期,才明白《礼》意味着什么!
岐山就在眼前,骑马已不能上山了。
两人下了马,正要往前走。从山路上走出几个人了。打头的一人叫四爷微微怔愣:这是原主记忆里的姬旦。
他把缰绳塞给桐桐,疾步上前见礼:“三兄!”封神的世界,说人家行三,那就行三吧。
“十二弟!”姬旦含笑将人扶起:“父亲知你今日归,便着人去接你。”只是这几人以十二弟悖父害兄为由,故意给十二难堪,不曾去迎。
可如今,这话又如何能直说?
他只道:“不想他们记错了时辰,误了事。我心知十二弟必来看望大兄……故而在此等你。”
四爷看着眼前的姬旦,想想擅占卜的姬昌,他现在对各个儿子的命运多少都是有些数的。既然心中有数,那在他心里,该多珍视姬旦。
想到此处,他真的能懂姬昌的矛盾。他害怕自己擅权,杀了姬旦。改变了姬旦的命运,这自然也会给周王朝的命运带来不确定。
毕竟,姬旦才是真正奠定了周王朝的统治根基的人!或者说,他奠定的不仅仅是周王朝的统治根基,更是文明。
自己与姬旦比起来,自己是个变数,但姬旦不是。面对这个选择,姬昌该是何等的矛盾。
莫说他着人去接了,便是真不曾接,他也理解了。
四爷便不好把耍态度摆在明面上了,只能道:“我带了大兄的尸骨回来,不便先回西岐,恐惹父母伤心。”
姬旦看过去,只三辆马车,中间一辆上挂着麻,车夫亦是扎了麻绳。
他忙疾步过去,碰到桐桐。
桐桐欠身行礼,自我介绍:“商子桐。”
“桐君!”姬旦还礼,而后看着第一辆车架,便恍然,忙行大礼:“夫人远道而来,周失礼于夫人,恕罪!恕罪。”
夫人撩开帘子:“人死为大,特送一程,何来失礼?公子请起。”
姬旦这才起身去第二辆车架边,看着简薄的棺木。
四爷跟着过来,“一路走的艰难,只能将尸骨捡于羊皮袋中。到若国之后,才寻来这一副薄棺,暂时安置了长兄尸骨。”
姬旦跪下便行礼,以额触地,肩膀耸动:不该!不该!不该如此。
烹嫡长子以食,非人也!而今长兄未为盘中餐,若此为幸事,则长兄一生更可怜可悲!
既携尸骨回,便不能草草安葬。
他着人回去禀报,然后跟四爷说:“有山舍几间,暂且安置。”
也好!
山中有大小山洞数个,姬旦该是常来,便命人将其规整出来,还建了围墙,安身足矣。
下仆有大山洞安身,桐桐进去看了,这个山洞不高,高处一人半高,矮处需得低着头过。但修葺了土台在下安睡是可以的。
山洞入口砌墙安置了门,可防野兽,也可御寒。
蟒带着人住了进去,完全够用。
桐桐陪着夫人进了一处浅些的洞,只十几步深,高度也合适,像是一间房舍的样子了。夫人躺在榻上,不时便睡着了。
桐桐给把皮毛盖上,给火坑里填了柴,便靠着火堆也睡了。
四爷跟姬旦相对而坐,姬旦说:“十二弟背负骂名,所行却无一恶事。沽名钓誉者众,舍生取义者寡。弟乃真勇士也。”
四爷:“……”
“所谓忤逆父亲……弟若当时不救梅伯,大王逼问父亲,父亲该如何?”不能一直晕着……若是大王待父亲醒来再问,父如何做答?“你背负了骂名,却保全了父亲的名声,此乃孝。”
四爷:“……”
“你为救长兄,而削长兄皮肉,舍一皮肉事小,保住性命是大!长兄病逝于中途,此非你之罪。为救兄百般设法,已然尽力,此为义。”
四爷:“……”
“你身在暴君身侧,处处为西岐谋划,此为大忠。高官厚禄,你也未曾留在朝歌,即便回归西岐依旧满身骂名也不改此心,此为大节。”
四爷:“……”
“你救‘人牲’,虽说为兄报仇,然我知,你是不忍杀之!此为大仁。”姬旦指了指这山:“他们都在这山上,你放心,不曾为了保守此秘密而杀一人。”
四爷:“……”
“忠孝节义仁,此为德也!以西岐之子,在商王身以居高位得其信重,此为才也。”姬旦满眼复杂,“弟实乃德才兼备者。”
四爷:“…………”要么说申公豹经不住桐桐的好话呢?我也经不住周公旦的好话呀!
你要是跟我明火执仗,或是跟我阴谋算计,我是真不怕你。
但你要是这么赤诚,这么真挚,我是真怕你了。
这谁受得了呀。
桐桐起来的时候想去看看四爷,结果一出来便碰见姬旦了。
“十二弟尚在沉睡。”
桐桐就忙道:“那便不搅扰他了。”
说着,行了一礼就要走。
却不想姬旦对着她就是一礼,桐桐吓一跳,赶紧让开还礼:“公子何以这般大礼?”是有事要我办吗?有事你说话,别这么大礼,我害怕。
“舍弟在朝歌,多赖女君相助。女君之名,在下亦有耳闻。女君遇灵异事不慌不忙,与之周旋,而后设法除之;君出朝歌入西岐,携诸人过五关,一路未折损……其智、其慧、其敏、其勇、其毅,当真是女中丈夫也。”
啊?我吗?
桐桐连连摆手:“……公子过奖,难副其实!难副其实!”夸的我害怕!
姬旦摇头:“桐君莫要谦虚……”自昨日到,此女君亲自查看了三次仆从的饭食、起卧,“待奴仆和善者有,然……以奴当人者,少。君心怀大义,至真至纯……君乃大善之人。”
桐桐:“……”不是……这么夸人,不好!你要是虚情假意,我还能应付两句。可你这么真心实意的夸我……我该说点啥呢?
夸人这项技术不是个好技术,用这个技术的都不是好人!不要夸了,夸的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这么夸,这谁受得了呀!
第1946章 苟行于世(31)二更
大葬伯邑考, 姬昌携臣子都到了。
他先拜见了比干遗孀,言称失礼。夫人还礼,多有客气。
姬昌昨天见了允农,也才知道十二子与比干孙婚姻事。虽不知为何此事未曾告知家中, 然既已定婚约, 他便表示欢喜之意。
事实上,联姻商王室对西岐是极其有利的, 对周平天下, 代商而立大有裨益。
他对婚事表示了满意,并且一再表示, 此乃高攀。
四爷就站在边上, 静静的听着。
姬旦就站出来, “父亲,当恢复雍叔名誉。他不该担此恶名。”
桐桐看了姬旦一眼,这才看向四爷, 四爷:“……”还还是打算先住在山上,冷静冷静。
住在山上好!桐桐也想继续住山上,关键是术法还没修习呢。
山上好,山上清净。
于是, 在安葬了伯邑考之后, 姬昌恩赏,给四爷修府邸,筹备大婚之礼,又说要修灵台, 着四爷负责。
但是四爷辞了:“父亲, 儿曾任司天监太师,然对司天事所知有限。儿想山居修行, 精进所学。若儿有多用,但凭父亲召唤。”
姬昌:“……”他拍了拍这个儿子的肩膀,跟他在山间缓行,“可是对父亲有怨。”
四爷摇头:“父亲在忧心什么,儿已知。”
姬昌站住脚:“发、旦、雍,你三人……让为父怎么办?”
“若我不下山能叫父亲安心,那儿便在这山上久居,未尝不可。”你怕我夺权,那我不下山,不涉你西岐政务,你又怕什么呢?“况且,父亲怕的是变数,可父亲……我亦是自己的变数。”
姬昌:“……”他叹气,叫了儿子一声:“雍。”
嗯!
“人之命,当由自己主宰,也只能自己主宰。”姬昌看着眼前的儿子,“不仅你的命得自己主宰,为父盼着天下之人尽皆可主宰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可主宰命运,人才能被称之为为人。否则,便是别人豢养的牲畜。”
四爷愕然抬头,与姬昌对视。
姬昌看着儿子:“雍,为父能占卜,能算命……然,为父盼着有一日,人尽皆挣脱此可算之命运。你可解其中之意?”
四爷:“……”
姬昌抬头看天:“天地恒久,千年万年弹指一挥间。人虽生如蝼蚁,然代代不止……数千年之后,人是否便可扛天命?”
四爷:“……”他缓缓点头,“当然!”
姬昌端详这个儿子,“雍,你最像我。”
四爷:“……”
“一时苟且,不算什么。若这一时苟且能换来子孙后代挣脱束缚,这苟且之名,担了又如何?”姬昌说着,就看向儿子,“雍,为父所行跟你一般同……你可懂?”
四爷:“……”他也抬头看天,目光深邃,然后点头。
姬昌便笑了,“你的命数你定,你若愿在山上,那便在山上。”
四爷静静的站着,目送对方离开。
等这一行人下山了,四爷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桐桐过来拿着皮衣,山里冷,寒意渐重。
四爷问说:“夫人跟着下山了?”
“嗯!”桐桐蹲下拔山野菜,问他说:“说什么了?”
四爷蹲下,陪着她采摘,这才低声道:“嬴政曾称呼吕不韦为仲父……最终如何?”
桐桐:“……干嘛说政儿?”爱新觉罗福临还称呼多尔衮为父呢,你怎么不拿出来举例。
四爷:“……”这是重点吗?咱就说,他们为何当时要称呼其为父?
“干不过,受束缚了呗!当时称呼其为父,不就是为了能松绑,好慢慢积蓄力量,将来能与之抗争,不称其为父么?”桐桐这么说完,有些恍然,她马上站起来朝山下望去。
队伍绵延,姬昌就在其中。
桐桐抬头看天,久久凝望。
四爷安静的在边上择好了野菜,在溪水了清洗了,用干草绑好,就这么拎着。直到桐桐说:“回吧!饿了。”
山洞里,瓦罐里是小米粥,石板上是烙的麦饼。桐桐在石锅里放了肉块快熟了,她盛了油汤出来拌了焯水过的野菜。
山中只留十数仆从,此时山林暗下来了,风吹树叶声飒飒作响,野兽不时的嚎叫,夜是真的漫长。
用完饭食,洗漱换了衣衫。
桐桐这才拿了御兽术,术法有相通之处,闻仲指点之后,她的疾行术突然通了,这一路上在山林中狩猎,保障一行那么多人的饮食,她把疾行术已经练的很好了。
在这山林中,到处都是野兽,晚上的狼嚎声那么大,不用到院墙外面也知道,此刻外面已经有狼。
所以,她便先修习御兽术。这个术法……她觉得特别实用。
修习好了,想吃肉很容易,虽然本身也不难。最关键的是,这是一支兵团。
像是欧阳克,那么一群蛇,谁不怕?
我要是能驯一匹狼,这攻伐起来也是极其凶悍的。当然了,咱不用它们上战场,就只说安全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我要是再驯一群飞鸟,像是麻雀,若是能寻到稍微有些灵识的,这是不是就是监视别人的神奇。
甚至于蜜蜂、蝴蝶,各种各样的昆虫,都能为我所用。
她对隐身术兴趣缺缺,但是对御兽术却有极大的热情。
打开了,她顺嘴问四爷:“你修了什么?”申公豹教你什么了?“他的飞头术么?”
四爷:“……”我为什么要学飞头术?学艺不精会死人的!再说了,这玩意有啥用处?
桐桐也是这么想的,深表理解,“那变化之术爷很厉害。”
“我当人当的好好的,做我自己做的也挺好……”为啥要学变化之术?不靠谱。
桐桐:“……”她抬头看四爷:“那你学啥?”
学‘道友请留步’么?凭着一张嘴蛊惑人心——这个你不用学,你比他还炉火纯青。
四爷看桐桐:“你说土遁和水遁哪个保险?我学水遁吧。”
啥?
“土遁学不好,我得被埋在土堆下面!水遁好,我会水!便是学艺不精,也淹不死人呀!”
桐桐:“……”原著上申公豹确实靠着逃生法术多次遁走逃脱,你要学这个……我不意外。但你这逃脱法术了,还挑肥拣瘦。谨慎到怕土遁没遁好,直接被活埋了?
她面无异色的点头:“那就水遁!”只是,“要是没水的地方……”怎么办?等死呀!
四爷看她:“没术法咱都活下来了,有术法了,还能死呀?术法是锦上添花,是为了保险系数更好的,不是因为有了术法你就无所畏惧的去找死。”
我干嘛在没水逃不走的时候迎来呢?
他都想好了:“宝剑术我练不了……”
桐桐:“……”斗不过别人会死人的,是吗?
四爷又说:“他有一个法宝,名叫‘开天珠’。”
桐桐点头,原著里说申公豹用这个偷袭姜子牙,然后把姜子牙的坐骑给打下来了,应该算是厉害的了。
“但他只有一个法宝,要了也不合适。”
桐桐:“……”然后呢?能学个啥?攻击术……不能一个都不学吧。
四爷就说:“毒丹和邪术不错……”丹药好似并不难!
桐桐:“…………”这两种都是躲在背后暗害他人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合着申公豹堂堂的阐教门人,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徒弟,人家那术法挑挑拣拣的,能用的就这两个:一个水遁,一个毒丹邪术。
四爷看桐桐,知道她腹诽什么,他就指了指隐身术:“这个赠给你,你学会了把隐身术教给我不就行了。逃不了,我还不能隐身么?”
桐桐看着那一卷隐身术,挠头再挠头,然后点头:“回头我看看这御兽术有没有其他简便的法门,你学一学……”
“别!真学不精,狼招来了,突然反噬回来,我又没有从狼群中脱身的本事,再反噬了我怎么办?”我爱跟人打交道,人好糊弄,兽不行。跟人打交道我有把握,跟兽打交道我真没把握。
桐桐:“……”言之有理,我竟是无言以对。不过:“隐身术要是学不好,隐身局部……是不是更危险?”
四爷:“……”排揎爷有意思吗?
桐桐咯咯咯的给笑起来了,找人咋怎么怂呢!凡是他掌控不了失败后果的,一律不干。真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杜绝一切存在的风险项。
长夜漫漫,要没有这么好玩的人,确实没啥意思。
直到冬雪降临,山路被雪阻隔,桐桐吹响了骨笛,林中雀呼啦啦飞来了,又呼啦啦的飞走了,这个时候,申公豹才回来。
四爷站在山洞的门口,披着大氅看着天上的鸟儿,这些鸟一会子俯冲朝下,一会子直冲云端,全都跟着桐桐的调子走。
音一收,雀儿四散没入林中。
四爷才要鼓掌,便听到朗然的笑声,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女君天资绝佳,御兽之术已入门了。”
话音一顿,人才从高处来,落在了下面。
“师父——”
“师父——”
两人一个比一个叫的亲切,四爷扶着人往山洞里去,桐桐又是端热水,又是准备饮食。
申公豹顿时觉得浑身舒泰,见徒弟忙前忙后,便问说:“水遁之术学的如何了?”
水遁?理论是学了,但是,“天冷,还未曾下水。”
桐桐背过身,装的很忙很忙。他真的害怕水太冷,所以一直没有下水,怕感冒。
申公豹:“……”他一时没有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天冷……为甚不下水?”
“天冷……”四爷理所当然,“冷啊!”
申公豹‘啊’了一声,先是愕然,然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说,“都怪为师,回来的晚了,未能亲自教你。若有为师护持,你何惧寒暑?为师之错!为师之错!”
不关乖徒儿的事!
第1947章 苟行于世(32)三更
答应给申公豹做好吃的, 今儿才算是吃上了。
肉烤的外焦里嫩,夹在烤的焦黄的饼子里,然后端过去:“师父,您尝尝。”
好吃!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修道清苦……”果然还是人间富贵好啊!
连着吃了三个, 申公豹才主动说起了去比邑的事。
桐桐这才知道, 艰伯坚持不走,他要联络其他王室, 诛杀帝辛。可还不等他走, 朝歌便派人缉拿他。比干还有庶出子在比邑,朝歌竟是都要缉拿。
申公豹不是只护送艰伯一人, 而是护送全族自比邑逃出来。
“我父亲到了西岐了?”
“是!”
桐桐忙大礼致谢:“师父大恩!”
“快快请起。”申公豹将人扶起来, “莫要如此!”
四爷也说桐桐:“那你下山一趟……”大雪天也不妨碍你用疾行术, 这山里野兽再多,你也不怕。而今申公豹在,你也不用担心我被狼吃了, 只管去吧。
桐桐指了指热饭热汤:“师父,您慢用,我下山一趟。”
“去吧!只管去。”
说去就去了,申公豹看见这女君将疾行术已然练得炉火纯青了, 想来她修习从未偷懒, 便是在逃命的路上,也不曾间断。
桐桐下山,看到了狼狈的艰伯。
“父亲!”
艰伯看着眼前的女儿:“桐?”
“父亲!”
父女俩相见,当真是劫后余生。
艰伯拉着桐桐转着圈的看:“未伤着便好!”
桐桐叹气:“只是……匆忙离开朝歌, 未曾安葬祖父。”说着, 就往下跪,“此乃我之过。”
“快起来!”艰伯看着这孩子, “你能带着家人活着逃出,这便极好。至于你祖父……自有人安葬。他是商的忠臣……”剩下的话他便没法说了。
父亲许是伟大的,是了不起的!但作为其家人……父亲当时就未想过,家中尚有怀孕和妇人,还有女眷……
罢了!不提也罢。
父女俩正叙话,后院传来消息:夫人急着见女君,竟是发动了,要生了。
两个时辰之后,孩子生下来了,比干的遗腹子,被艰伯取名‘坚’。这孩子一路颠簸,可谓坚强了。
艰伯以兄代父职,抚养此子。
而夫人还年轻,便是比干遗孀又如何,便是再嫁,亦是人之常情。
桐桐看着这孩子:“您抚养?夫人若是想带走……”
“也可!”
桐桐点头,而今对于婚配确实很宽松,便是婚姻上兄死弟及也是极其普遍的。史书上关于殷商就又记载,像是商朝的第四位君王太甲,他曾被放逐,而在这个放逐期间,他的妻子也就是王后就改嫁他人了。
不清楚是不是政治需求,但作为王后人家说改嫁就改嫁了。比干续弦,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以前嫁女干是政治需求,而今……也是!只怕她娘家的家族也更支持他改嫁。
桐桐进去看夫人:“还好么?”
对方点头,朝外看了一眼,也是满眼怅然:“孩子……我要带走。”
桐桐:“……”这几个月自己不在,夫人应该是跟她的娘家联系了,有自己的主张。
是的!而今比干的子孙是逃犯,带走也好。
她点头:“我父亲应承了。”
相顾无言,桐桐也不打听她要再嫁谁。但不管嫁谁,也该是比在家里好。
她从里面出来,跟艰伯说:“夫人要带着小叔再嫁。”
艰伯点头:“该是西伯侯。”
啊?
“而今局势已然明朗,天下大乱在即,西伯侯势力最强,与之联姻者众多。”艰伯说着,就叹气,“如此也好,你修行保身,为父便再无牵挂。”
“父亲何出此言?”桐桐坐在他边上,“我偶得一本营造册,父亲在后方只管营造事,他日何愁不能封侯拜相。有此傍身,我也盼着父亲能另娶淑媛……”
说着,便将准备好的一卷册子递给他:“父亲,您安稳,我才安心。”
艰伯接在手里翻看着:天王贵胄一朝沦落,其滋味难言。
第二日,妫氏便来人送上厚礼,但要接走夫人。
要走了,夫人才告诉桐桐,“你可叫我陈济。”妫氏陈姓,济。
桐桐欠身:“惟愿济君此生安康。”
陈济看桐桐,眼中含泪:“一路行来,多亏你护持,不离不弃。”
“我护持者,乃祖父遗孀。”这个人不管是不是你,我都会护持的。
陈济朝桐桐笑:“以后还常见,婚事已定……”
明白,“我送您出去。”
好!
两人往出走,陈济站住脚步:“因家中获罪,我的家产也已经被查没!我从族中之意,联姻西伯侯,家中送我陪嫁,乃是我的家产。此产业养坚足够了。”
桐桐送她上了马车,“您慢走。”
陈济撩开帘子看桐桐,眼泪止不住:“女君当惜身呐。”
马车在大雪中留下深深的印记,桐桐在雪中站了许久。
艰伯袖手在侧:“陈氏愿嫁庶女来,为父应允了。”
桐桐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那女儿就放心了。”
“去吧!修道在于修心,红尘俗世莫要牵绊我儿……”
下了一趟山,第二天天黑之前就又回来了。
四爷:“……”这么快!
桐桐坐在边上:“安顿好了,不说了无牵挂吧……但也可以安心了。”她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完了,然后看四爷:就是这样。
四爷还没说完,申公豹就说:“桐君莫要伤怀!比干原只有一脉可活,而今,皆已改命。你父可封侯,子孙满堂,家族兴旺。遗腹之子,成年之后亦乃人杰,认祖归宗,互为臂助。女君祥瑞之身,福泽亲眷。”
有何伤怀处!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师父,您真是体贴。”能照顾到徒弟情绪的师父,那一定是好师父。
申公豹抚着胡须,嘴角翘起。
桐桐又问起了四爷:“今儿可下水了?如何?”
四爷:“……”太紧张了,腿抽筋!而且,到了水下隐匿,不出来换气……真不行,克服不了心理这一关。
桐桐眨着眼睛:不行吗?
申公豹摆手:“此功法不适合徒儿修炼,为师知道有一避水珠,此乃至宝。今冬无事,明日师父便离去,为你寻这避水珠。”
桐桐眼睛瞬间瞪大:他没学会,你就去寻避水珠。
拿着避水珠,他再学水遁之术……这可真是千古奇闻。
她看申公豹,申公豹是认真的,就听他说:“有一法宝,适合凡人用。它叫‘四肢酥’……”
桐桐:“……”这不是一个叫做龙安吉的穿云关将领的法宝吗?您不会为了您徒儿有法宝,就去抢别人的法宝吧?
“这法宝好啊,只要祭起,便会叮当作响。凡是听到这响声的人,变回骨软筋酥,四肢无力,瘫倒在地,坐以待毙……”
四爷眼睛都亮了:此法宝好啊!
“为师也听闻,有一术法,叫‘呼名落马’,只要叫此人的名字,对方立马跌落马去,可不战而胜……”
四爷:“……师傅,您当真是博学见闻呐!竟有如此神奇法术?”
他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申公豹顿时眉飞色舞。
桐桐:“……”这是一个叫做张桂芳的青龙关总兵的术法,非常独特。她不禁要问,“要是两个会这个术法的人碰上了,彼此叫对方的名字,会不会两败俱伤。”
申公豹:“……”还真未想过还有这种状况。
四爷却不以为意,“我战前改名,他能乃我何?”
桐桐:“……”
申公豹就夸:“徒儿聪慧机变,本就当如此!为师为你寻了此术法来。”
人家不是说说的,说寻就寻,第二天便真的走了,只叫四爷跟着桐桐学疾行术。
四爷对疾行术很有热情,这一冬两人没干别的,就在林间边练边玩。
山上的客人不多,除了艰伯会隔三差五来送些东西,再就是姬旦,他会过来,跟四爷和桐桐坐而论道。
这一日,桐桐以为艰伯会来的,他来的时候会有些规律,桐桐会特意做点好吃的,等着他一起吃。
可今日带着许多磨好的面粉上山的是蟒。
蟒说:“女君,今日家主不能来了。”
“家中有事?”桐桐也未曾放到心里,“需要我回去吗?”
“是朝歌传来消息……”
“怎么了?”
“大王醉酒,欺负了武成王夫人,夫人一时羞愤,逃跑中失足跌入虿盆之中……”
虿盆,又名万蛇坑。
桐桐站起身来:“什么?”
“皇贵妃要救武成王夫人,不成想……也跌落其中,被万蛇啃噬而死。”
桐桐:“…………”武成王救了很多人。四爷说,安葬比干,武成王是出了大力了。
她看向四爷:“得去接应武成王。”
四爷:“……”接应也不能你自己单枪匹马去吧!况且,没有你,人家也闯了过来。且各有机缘。现在你要去救,这么操作,很可能就把人家的机缘弄没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看了桐桐一眼。
她其实是对的,她不纠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她只考量这件事她该不该去做。
人家有恩于她,她就不能坐视不理,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四爷:“……”他站起身来,“那就下山!我去讨要一队人马,一起去!”
桐桐看他:“一起去?”我疾行更快。骑着马这样的天赶路很慢!
“那你先行!我带人接应。”
桐桐这才笑了:那你可快些。
四爷应承着,看着桐桐收拾了一些东西背在身上,真就走远了。他就又抬头看天: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老这么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揪,我就不信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是的!四爷把两人现在的行为看做是:面对巨人,对他的反抗就是扯人家一根头发,好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第1948章 苟行于世(33)一更
带兵接应?
四爷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这样的天……我带着人马赶路又能有多快?
虽说冬尽春将至, 奈何春寒料峭,气候时有反复。
他带着人先往山下走,去见姜子牙。
到的时候姜子牙武吉已在牙帐外等候:“公子,丞相正等着呢。”
四爷颔首, 撩起帘子的那一刻, 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丞相, 听闻武成王反出, 而今可有确切消息?桐君已去接应……”
算到了。
姜子牙请四爷坐:“公子放心,武成王此行有惊无险, 必能安然投西岐。”
四爷:“……”算到了, 所以就看着?当然了, 黄飞虎有一子是阐教弟子。可见布局多少年了。
他点了点头,在凡人的世界,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多了, 岂能不崇拜于上天?
四爷叹气,说起了朝歌事:“武成王黄飞虎之父乃是黄滚,黄滚乃是一员老将,此时正驻守界牌关, 是界牌关总兵。黄家乃大商七世忠臣……而今一反, 天下比哗然。也就是比干王叔忠心,当真死于君王之手!他若活着,必能一呼百诺。”
说着,就起身:“知道您忙, 便不搅扰您了。我去拜访艰伯……不知是否有微子和箕子的消息……”
说完, 当真就告辞走了。
四爷一边走一边想:该起事了!此时若是西岐起事,黄飞虎逃亡之事便是小事, 如此就能减小桐桐救援的压力。
可自己说了不掺和西岐的事,人家不叫,咱不下山,这么贸然的去催促姬昌也不大合适。那就找姜子牙嘛!
跟姜子牙聊一聊,提醒他:有些事还是变了!就比如王室。以前王室在朝歌,他们在帝辛的眼皮底下什么也干不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不是把他们都揪出来了吗?
那他们就没有别的可能吗?当真以为西岐起事就能跟你们预想的一样,一呼百诺么?
有了商王室,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就笃定武成王会奔着西岐呢?人家要是投奔了微子或是箕子,这可就算不上是反贼了!人家只是不支持帝辛,不等于背叛了商王朝。
所以,你们还要等吗?要是再不发兵,我就撺掇艰伯联络王室其他人,另立商王了。
这么一闹,可就属于商王室内乱,毕竟人家占着正统,跟随对方的人比投奔西岐的人要多,且多的多。
到时候再征伐这个新商王可比讨伐帝辛麻烦多了,你们要这样吗?
姜子牙‘嘶’了一声,再掐指去算,不由失笑。
这便是变数之意!蝼蚁落入水面,爬上了一片树叶,也是能荡起一圈圈涟漪的。
姜子牙起身,去求见侯爷:“……而今朝歌已然无人可用!东海平灵王起事,闻太师发兵二十万前去征讨。朝歌无人,全赖武成王。然大王昏聩,酒后欺辱武成王夫人,致使夫人与黄贵妃双双殒命。
而今,朝歌只有崇侯虎可用。然崇侯虎何许人也?因献女一事,不惜构陷下属。您为周王,广施仁义。此人身在大王左右,必狐假虎威,荼毒四海!而今朝歌百姓身处水火,不若剪除此贼,清君侧。
若救天下,需得剪除乱政者!君王身侧无谗佞之人,给君王以忏悔迁善之机,此亦不枉主公为臣之忠心。”
姬昌站起身来,问说:“丞相言之有理!然,我与那崇侯虎乃是同等爵位,岂可擅自征伐?”
“主公,天下之事,正该有识之士直言不讳。况,主公受王恩,诸侯一方,本就是除暴灭奸,辅佐王室。崇侯虎这般祸国之臣,乃天下之大恶。
主公有仁义之心,岂能因小节看坐视生民受难而不理?况,此亦为大王。若大王能改恶从善,此商之幸,历代先王之幸啊!”
姬昌这才笑了,“那……便依丞相之言!只是,何人可为主将?”
“自是主公同往!主公亲征,必天下响应。该则吉日,着南宫适先行……”
姜子牙说着,就想起适才见过十二公子的事,“另,十二公子与武成王乃旧交,桐君乃闻太师之徒……王室在外飘零……正该请十二公子与桐君下山,商之旧臣许是此二人可招降……”
姬昌缓缓点头:“那便着人请雍下山。”
“喏!”
四爷这不就下山了,听说姜子牙主张清君侧,征伐崇侯虎,他就笑了:看!自来造反就是这样的。
先清君侧,这自来一清君侧,被清的一定是君王。
征伐崇侯虎?可崇侯虎在朝歌。崇城只有崇侯虎的儿子崇应彪驻守。
他回府,见姬昌。
这府邸是他第一次来,见到了神色郁郁的姬昌。
他行礼,看向姬昌:“父亲。”
姬昌看向此子,叹了一声:“你要去接应武成王?”
“是!”
姬昌又沉默了:“为父算过了,你我父子……此生怕只有这一面了。”
四爷愕然的抬起头来,“父亲?”
“帝辛乃天子,以臣伐君,必遭天谴!便是天意在周,此……已不可避免!为父知道,崇城若破,崇侯虎若死,为父的大限也便到了。”
四爷:“……”他缓缓跪下,“父亲,有何交代?”
姬昌走了过来,“以臣伐君……为父死!你二兄必承父之志,伐商克殷,故而,为父亦知,他之寿数必不能长久。”
四爷:“……”封神若是不这么设定,这书就得封禁。它处处讲的都是君君臣臣,臣若反君,此为大逆不道,天所不容,报应等着呢。
所以,姬昌就得在这个时候死。
他抬头看姬昌,问说:“您忧心什么?”
“人若故去,身后事如何全凭他人。为父又有何可交代的?”姬昌看向儿子,“父子一场,相处寥寥!而今分别在即,只为一见。”
四爷:“……”
“为父可算尽天下之命,唯独堪不破你的命格。不过今日再卜,你虽依旧是变数,然……对周无一丝不吉。为父之心甚慰。”
四爷看他:“既知宿命,为何……”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死当其所便无所畏惧。”姬昌说着,就走过去,把手放在次子的脑袋上,轻轻的揉着:“儿啊,此一别当擅自保重。”
四爷心里叹气,而后叩首。
“去吧!”
四爷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也确实是他见到姬昌的最后一面。
他两千人马去接应桐桐,而西岐择吉日,姬昌亲征崇侯虎。
却说桐桐直奔临潼关,她记得武成王杀出朝歌之后,过孟津,渡黄河,绕过了渑池,直奔临潼关。
原著上说,闻太师追绞武成王,又有青龙关、佳梦关追杀,黄飞虎几乎陷入绝境。
可而今时间线变了,闻太师应该是去征讨平海平灵王,他不可能追绞黄飞虎了。
但桐桐也不心急,因为出现了一个清虚道德真君,他用混元幡施展了缩地之术,将黄飞虎一家瞬移到人迹罕至的神山,助黄飞虎逃往西岐。
可桐桐却不知道,清虚道德真君此时正酣然大醉,因为申公豹看上了他的混元幡。
清虚道德真君也是阐教门人,师傅也是元始天尊,他是十二仙之一。要论起来,跟姜子牙和申公豹都是同门。
申公豹想起有如此之物,想我那徒儿最是机变,若有混元幡,一旦遇到险境,只需得缩地之术,瞬间可达千里之外。
这般宝贝,师傅是不会传给自己的。不是自己对师傅不尊,实在是……师傅传给自己的术法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自从告知了徒儿自己有飞头之术,徒儿就说:“师傅,此术法万万不可用。若有一仙鹤飞来,叼走头颅当如何?”
自己才要反驳,竟发现无可反驳。此术法看似厉害,其实全无用处。
一样是弟子,术法不教厉害的,法宝……不提也罢!打一打坐骑而已。
徒儿说:“这与孩童玩耍的弹弓有何不同?”而后关切的问自己说,“师父在门中必是被错待了。”
从未有人说出如此贴心之语!这若不是师父偏心,是什么?
因学了毒单与邪术还被师傅斥责,可若不偷着学这个……我并未学来有用的术法。不论是变化之术还是水遁土遁,都是为了逃命。进攻之法从未传授。
故而,他自来觉得师父偏心!可此话不论告诉说,都会被斥责,说自己毫无感恩之心。
申公豹:“……”既不喜我,为何收我?蹉跎我岁月,反需得我感激不尽?
而今遇到我徒,自是我徒儿想学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不就是想遁的快一些么?缩地成寸,可还行?
为师没有,没关系!为师设法为你寻来便是。
清虚道德真君的道场在青峰山紫阳洞,他法宝七八个。
申公豹看看自己的,法宝有一。
清虚道德真君的坐骑有二,乃是玉麒麟、玉霞兽。
申公豹拍了拍自己的坐骑,只这一个,还只是一只白额虎。
他拿了美酒,又知道了桐君怎么给狐狸精用药,他才恍然:分开无毒,合起来便有毒。
于是,他的酒里放的是好东西,菜里也放的是好东西。毒丹千千万,让人醉酒的毒丹还是有的。它不害命,只叫其多醉几日而已。
他也不要别的,就要混元幡。
作为师弟上门了,又说辅佐姜子牙,但姜子牙能干,用不上他,他耐不住寂寞,来找师兄……作为师兄陪着吃吃喝喝,然后便醉了。
他没能云游,也没能偶遇逃往的武成王黄飞虎。
桐桐却自信满满,打算逞一把英雄,回头结识一下清虚道德真君,也想见识见识混元幡和玉麒麟……
第1949章 苟行于世(34)二更
桐桐隐在山林之中, 看着对峙的三方。
黄飞虎一行被两方人马堵住了前后的去路。
不见闻太师,那这两路人马,一路是青龙关总兵张桂芳,之前还跟申公豹和四爷说起这人的‘呼名落马术’;一路是魔家四将。
魔家四将各有厉害法宝, 老大有青光宝剑, 挥剑客引黑风,风中万千矛戈, 可引发风灾;老二碧玉琵琶, 拨动时能引发音波风暴,地动山摇, 不知道与四爷那把琵琶比怎么样;
老三有混元珠伞, 撑开时能吸纳敌人的法宝;老四有紫金花狐貂, 这貂能化成具象,生吞敌军。
桐桐朝天上看,这位道德真君啥时候来?光是张桂芳就已经很难对付了, 还有魔家四将,这……谁干的过?
真就是除了大罗神仙能救黄飞虎过这一关,否则真过不去呀。
她开始犹豫,要出去早了, 别把我先祭在这里了。
正犹豫呢, 便听到张桂芳喊了一声:“黄飞虎不下马来,更待何时?”
此言一落,黄飞虎便滚落而下。
桐桐吓了一跳,蹭的站了起来。此时就见一少年御马前来:“休伤我父!”
一杆长枪挑出, 将张桂芳挡开。
桐桐了然, 这是黄飞虎的儿子,此子年纪小, 还没有官名。没有官名,呼名落马术便不能发挥其作用。
同理,他们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张桂芳便无从呼呵自己的名讳。
那魔家四将能对付吗?
桐桐看见那紫金花狐貂,御兽之术不知道对此兽有没有用。收服不敢想,这种认了主的神兽,轻易不会再认主了。
可只要能暂时操控,便能扰乱当下的局势。
要不然,这个黄家的小子撑不住,他不表示张桂芳的对手。
小心思不断,眼看黄小子落了下风。等不来外援,她便试着用御兽术。
魔礼寿看着挂在身上的皮囊,此物突然暴躁的动了起来,什么缘故?他本是凡人,凡人用法宝,他打开袋子安抚……可袋子才一打开,狐貂便瞬间窜了出去。
桐桐看着如白鼠一般的狐貂奔了过来,看着她虎视眈眈。她拿出药丸,吸引其来进食。
狐貂并不过来,不攻击也不主动靠经,好似十分挣扎。这会子只张着嘴鸣叫,可这一张嘴,桐桐手里的药丸便弹了进去。
药入喉,狐貂便如疯了一般转了一个方向窜了进去。
魔礼寿没看见林子里有人,只道:“狐貂有异,必有蹊跷。”
魔礼青便喊张桂芳:“张总兵可能招架?山林中有异,我兄弟四人得去看看。”
“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诸位只管去!”
四兄弟见黄家小儿已落了下风,料定无事,果然便转身,上山林而来。
黄家小儿不敌,落下马来,张桂芳将矛抵在小儿脖颈上,黄飞虎眼睛一闭,心知必取儿子之命。
可就在此时,一道劲风从面前刮过,他扭头去看,就见一短剑飞来,直取张桂芳咽喉。
张桂芳扯手连挡,“谁?”
“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此声清越,雌雄难辨,黄飞虎觉得好似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正在找此人,便见一道极快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站在一处山石上。
黄飞虎看这少年,有些面熟,好似见过,又好似未曾见过。
两方人都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张桂芳见她身形奇快,便问说:“可是哪位道长坐下童子?”
桐桐未曾搭话,那魔家几兄弟还未曾走远,而今没得选择,需得杀了张桂芳,速战速决。
张桂芳是凡人,除了那一术法,其他的便稀松平常。以她的能力,加上黄飞虎的几个儿子以及部将,必是能杀出去的。
黄飞虎见此人一言不搭,一眨眼便到了跟前。速度快就罢了,几乎是徒手坐于张桂芳身后,还未看清身形,便听到‘咔嚓’一声,这少年拧断了张桂芳的脖子。
他忙起身,喊这少年:“快走!”
此人麾下还有会术法的将领……这般想着,就见一碗口大的红珠子朝这少年打了过去,他忙提枪上马去挡,却见这少年接连躲避,闪入张桂芳所带兵将之中。
那红珠便只打他们自己人!
桐桐喊那副将风林:“你屠杀部将,大王必诛你九族。”
风林稍一犹豫,一身影便到了跟前。他忙放出黑烟,可脖颈已经被人勒住了,瞬间便失去了性命。
而那黑烟正好助桐桐挡出了别人的进攻!她适才就看清楚了另一副将季康的位置,此时她也能根据风声判断对方的动作。
此人有法术,法术奇怪,可头顶化手。与人对攻,往往出其不意!
但他化手,那也就是多了一只手而已,又能如何?
黑烟中伸出三只手来,她抓住中间这一条畸形的手臂:分筋错骨手!
顿时一声惨叫——
黑烟散去,季康一脸怨恨的看着眼前之人:“你究竟是谁?”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她不能让这几个人见血,要不然,那只狐貂会回来的更快!因此,她揪住这人的胳膊,再次拧断了此人的脖子。
至于你问的我是谁,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不是随便能说的。
一主将二副将一死,其他人四散逃窜。
桐桐快速的收缴战场,把张桂芳、风林、季康三人身上的东西,不管是贵重物品还是其他什么的,都一股脑的收了。
黄飞虎这一行就这么看着,一时不知道此人是何目的。
桐桐看黄飞虎:“快撤!魔家四兄弟怕是很快就回来了。”
黄飞虎才要问:“不知英雄是……”
“快走啊!”还问。
黄飞虎回头看这少年:“那就……就此别过了。”
“我帮你们引开魔家四兄弟,快走!”
黄飞虎都走了,又勒住马头!适才他看见了这位英雄脖颈上的一道细疤,他见过这条疤,他回头去看:“桐君?”
桐桐站住脚,摸了摸脖子:这是狐狸精那天掐自己之后留下的,当时只觉得青紫,指甲划过的未曾见血,但因着有妖气,便留下一道极其浅淡的瘢痕。四爷问过申公豹了,申公豹说无碍,就是一道印记而已。
她跟黄飞虎见过数次,近距离接触过,他是认识自己的。
“武成王快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黄飞虎拱手,这才快速离开了。
这一关最险,过了这一关,之后便识黄飞虎的父亲黄滚,虽黄滚要放火,打算一家子死在一起,但最终也没能成,父子俩合兵一处,这一关就算是闯过去了。
桐桐看着人走远,这才在山林里敲晕了一个小兵,换上了他的衣服,将自己涂抹的乌七八糟,然后主动去找这四人。
狐貂已经被收回皮囊中,桐桐呼救:“……将军——将军——有高人现身带走了……带走了……”
“朝哪边去了?”
桐桐指了黄河的方向:“顺水……顺水……”
走了水路?四兄弟带人也便没有再下山,顺势就转了方向,离开了。至于一个小兵卒,跟着吧!跟上是命,跟不上谁关你死活?
桐桐一路跟着,跟了半日,见对方却无疑心,这才隐入山林,换了装束,重新返回去,将其三人的尸身拖入山林,而后将其衣服铠甲收了,远处的豺狗已经在等待着他的食物了。
毁尸灭迹,便是对方返回,一时也没办法联络,消息就算是阻隔了。
她不在此停留了,原著上的情节并没有发生,那位道德真人没有来救,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还是继续苟着吧!这次是自己知道张桂芳极其副将的情况,这才克敌制胜。要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自己见到人也跟原著上对不上,那不是找死么?
苟着吧!偷摸的就挺好的。
而且,张桂芳有一部将,名叫丘引。他应该没有跟来,在张桂芳死了之后,此人做了总兵,代替了张桂芳。这人也有法术,是头顶放红珠。
还有一个叫陈奇的,能收人魂魄。自己对收魂魄这个事还挺忌讳的,她不想跟此人撞上。
而且,她还担心这三人身后有别的什么大能,要不然,他们那稀奇古怪的术法,还有那些法宝都是从哪里来的?
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就完了!对方要是截教的,我师父虽出身截教,但也没教我什么;对方要是阐教的,申公豹在阐教是个小可怜,学的都是些皮毛。
谁能救自己?
还是跑吧!赶紧的。
“申公豹!”清虚道德真君一觉醒来,跌足而叹:“申公豹啊申公豹……你误了大事了!”说着,忙喊了徒弟黄天化:“速去救你父!快去!!”
黄天化三岁被师父带到洞府学艺,“救父?”
“你家遭难,快快快!莫要耽搁了大事。”
“喏!”
黄天化用土遁术迅速离开,去救父亲。
四爷陪着申公豹在观战,黄飞虎闯了过来,那就证明没有大碍,桐桐脱身了。申公豹也算了,说是桐桐平安无恙。
四爷觉得不应该急着出面,总得把对方的情况摸清吧。却不想正观战,便见一人从土里钻了出来。
他知道黄飞虎无碍了,不过……“师傅,土遁不是您的独门术法么?”
申公豹:“…………”是啊!土遁竟然不是我的独门术法!连清虚师兄的弟子都会土遁之法!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四爷:“……”不是挑拨!真不是!就是纯好奇,一样是土遁,会不会不一样。谁知道一问……哦!还真是个不被待见的小可怜呀!
他安慰说:“无碍的,师傅!日后徒儿为您寻更好的术法来。桐桐走前还说了,她也算是截教的弟子,回头她得了截教的术法,也给您用。”
申公豹:“……”渑池县有一守将,名叫张奎!张奎有一妻,名叫高兰英。高兰英有一法宝名曰太阳神针。
桐君不是总抱怨无针可用吗?为师取了这太阳神针来有何难?
第1950章 苟行于世(35)三更
申公豹要去, 四爷给拦住了:要取也不是现在去取。
再说了,那玩意的主要作用是光亮刺眼,伤人的眼睛。这跟桐桐要针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况且,这次你去找清虚道德真君, 咱得了混元幡了, 但也把桐桐陷入了险境了。而今真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得失很难说的。
又三日, 桐桐回来了, 赶路赶的很狼狈。
她把得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都给申公豹:“师父,给您。”
申公豹:“…………”一直想找的呼名落马术就在其中, 这就给我了?
桐桐朝他笑, “那喷红珠子的术法倒是罢了, 古古怪怪的,倒是喷黑烟的术法还有些作用!最怪的就是头顶化手……”
“那不是化手,那本就是一畸形胎, 只是练了隐匿之法,平时不露那一手臂而已。”
难怪呢,“只是,他们的师承我不得而知, 又怕因此惹来麻烦。连尸身我也处理干净了。”
“该是一些散修, 无碍!”说到此处,申公豹想起来了,便跟徒弟说,“早年, 我收得一徒, 乃是龙须虎。
豹头,驼背、虾须、虎爪……它有灵性, 然则到底是兽……还是……一只杂种兽,将他带回昆仑……必是要遭人嗤笑的。
我心有不忍,便留它在深山洞府修行。而今,说起散修,我便想起了它!为师得去看看……接他出来。你没有坐骑,它可为坐骑。你莫要不忍,他在你身边修炼,自有他的好处。”
然后又说桐桐:“暂时无凶险,女君在,我便安心了。女君御兽,可尝试召唤凤凰,凤凰展翅必能高飞,比之疾行更快。”
“谢师父指点!”
四爷也叮嘱申公豹:“早去早回。”
“好!”
说走就走!人家就真走了。
四爷和桐桐带着人,等到了黄飞虎,他率家人部将投了西岐。
双方见面,许多感慨。
黄飞虎一再道谢,谢桐桐的救命之恩。桐桐连忙摆手:“当时聪明奔命,舍祖父未能安葬。武成王帮着安葬了祖父,此等大恩岂可等闲?”
四爷和桐桐又拜见了黄老将军,这位老将军态度并不热络。想来也能理解,商朝的忠臣嘛!
回到西岐的时候,便听到消息,说是崇城投诚,崇黑虎杀了崇侯虎父子,归周了。
崇黑虎是崇侯虎的弟弟,他杀了兄侄,拎着这两人的头颅,献给了姬昌。
姬旦跟姬昌说:“此人非善类!杀亲以求存者,狼子心性。崇侯虎不仁,可自此不义……”
姬昌叹气,拍了拍此子,未曾说话,只示意他跟着。
见了崇黑虎,姬昌并不见喜悦。
姜子牙却笑道:“崇侯造恶多端,违逆天命,所行不仁,残虐良善。黑虎奉诏讨逆,不以骨肉而包庇,此真忠贤君子也。”
姬旦垂眸,一言不发退至牙帐之外。
牙帐内,崇黑虎还在说:“崇侯虎之妻女当如何处置,请丞相发落。”
姬旦站住脚,听见里面姜子牙说:“令兄为恶,与妻何干?其女为外嫁女,不曾有恶事。军侯只管带回去,给别院住,莫要短缺了她们衣食便是。”
姬旦这才颔首,准备回牙帐。
此时,崇黑虎又奏报说:“请主公进城,查府库,清户口。”
姬旦心中点头:本应如此。
不想父亲却说:“令兄已死,军侯处置便是。姬昌这便回西岐了。”
姬旦:“……”
还真就回西岐了!可这一路上父亲夜间总也大汗淋漓,才至中途,竟是已经不能下马车了。
姬旦守在父亲身边:“父亲!”
“以下而犯上,天不容也!儿啊,若进城查府库,清户口……此乃占据,名不正言不顺,为父怕是难活着回到西岐。”
姬旦看着父亲,拉着父亲的手:“父亲!”
“回!你次兄在西岐等着……父亲未能做完之事,你次兄需得做完。可若如此……你次兄必不能长寿……儿啊!你需得记着,开国之主,难有善报。若不暴毙,必妻死子亡……周之将来,在你!”
姬旦摇头:“如何会在儿?既然以下犯上难得善终,儿以臣身,如何左右大周……”
姬昌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垂眸却不再言语。
越走姬昌越是病体沉重,直到过岐山,这一夜,忽闻岐山有凤鸣,其声锵锵。姬昌坐起身来,“凤鸣岐山!凤鸣岐山!”
“哎哟!”桐桐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屁股,跟凤凰说:“你缓着落!”给我甩的。
凤凰张嘴又要叫,桐桐一把捏住嘴:“别叫了!走哪叫哪还得了?回头这里也祥瑞,那里也祥瑞,都祥瑞了,你就不值钱了。”
四爷到西岐还有一日路程,晚上了,她试着飞,便飞回来了。谁知道这凤凰飞高兴了,张着嘴叫亮了两嗓子。
刚好西岐班师回朝,这不赶巧了吗?
嘴被捏着,凤凰不乐意,翅膀抖动又飞了起来了,原路返回。
她这么大个发光体,嗖的一下便飞过去了。
桐桐:“……”
“凤凰于飞!凤凰于飞!”
姬昌满面笑意,微微颔首:“祥瑞环绕,大周可期!大周可期!”
回府之后,姬昌便由人抬着,入正殿。而后便召集诸子、文武近前。
“召见诸卿,乃是自知大限已到,无可更改。我姬昌居西北,坐镇诸方,统帅二百镇诸侯元首……对商忠心耿耿。而今虽君臣有隙,可君臣名分未改。我以臣之身伐之,其罪难恕!
今,我有一言,诸位听令!”
“喏!”
“倘我死后,君悔过从善,我周当俯首称臣,万不可以臣伐君。”
“喏!”
“倘我死后,君不知悔过,我周当为天下一战,便是背负千古骂名,亦得诛之!”
“喏——”
姬昌说着,便招手叫姬发:“我儿上前来!”
姬发跪行过去,“我儿年幼,不可妄听他人之言。自此之后,我儿拜丞相为亚父,早晚听训……”
说着,就手指姜子牙:“去拜亚父!”
姬发一行哭,一行起身去拜。
“商容老丞相之女甚好,可堪为王后。”
姜子牙允诺,“是!臣主持,不日将大婚。”
“旦——旦——”
姬旦疾步上前:“父亲!”
“莫忘为父之言!”
“儿不敢忘!”
姬昌的喘息声渐大:“雍——雍——”
姬发忙道:“十二!快传十二——”
“十二公子明日才能到。”
姬发抓住父亲的手:“您有何吩咐,交代给儿子!”
姬昌看姜子牙:“丞相……”
“臣在!”
“雍与比干王叔孙女……婚事甚好……”
“臣操办!臣主持!必不误!”
姬昌抬起手,一手扶着姬发的头,一手抚着姬旦的头,他嘴里吟唱着:“……古公檀父……来朝走马……周原膴膴……堇荼如饴……”
四爷正等着桐桐回来呢,就见一颗星迅速的滑落天边,而后望向西岐的方向。
他缓缓的跪下,三叩首。
而后吩咐身边的人:披麻!
麻绳系在腰间,去跟武成王告辞:“您明日启程吧!我今夜需得赶路……”
武成王看向他身上的麻:“这是?”
四爷行了一礼,将实情告知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停在这里呢?西伯侯乃贤人,天下尽知其仁义。这般之人薨逝,当同悲!
别处是不是悲,桐桐也不知道。
但是在周国,周人大悲。痛失我王,悲之痛之,恸哭之声振山樾!
桐桐随艰伯去祭拜,见了姬发和青君。
青君送桐桐出来,两人乃旧识,前年随大王狩猎之景象还历历在目,谁知没多少时月,竟各有遭遇。
“我父入朝歌劝谏大王,谁知大王不听,我父撞死于大殿之上!我带我母跋山涉水,来西岐安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同病相怜!”
“我只有我母,你……家业尤在,自是不同。”青君说着,就拉桐桐的手,“听闻你修道在山上,倒是不好打搅。听闻你亦要准备婚事,往后常见吧。”
“好!”
桐桐正要走,便见之前见过的若水走了过来,朝桐桐点了点头,而后对青君大礼之后便进去了。
“这是若国的公主……”
青君点头:“她如今入宫来为大王妃嫔。”
姬发的妃嫔?
青君‘嗯’了一声,不再解释。
可等桐桐跟青君辞别,去找四爷的时候,看见若水拦着四爷,隐约间能听见若水问:“你可愿舍大周跟我回若国?你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让我的国更强盛,让我的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是不是?”
四爷绕开她:“我父新丧,请公主自重。”
“留在大周,你只是一个庶子!跟我回若国,带着你的妻子一起也可!我不嫁你,我来做王,你做丞相……我事事愿听你的……”
四爷看她:“公主,我父新丧。”
“你能否帮我说服我父亲,他欲让我侍奉你们这位新王,以求取若国迁移……可求来的,如何能长久?小小弹丸之地,我若国便再无以后6”
桐桐走了过去:“公主何必强人所难!既知求来的不能长久,那为何不自己争取?公主若为若国之王,我夫妻定当贺之。”
若水回过头来,“他不愿做我的丞相,你呢?可愿做我的丞相?”
桐桐:“……”心是好的!志向也是好的!但是你找我们俩……不切实际!我们给别人当丞相?眼光是有,但就是……有些好高骛远了。
她伸手拉四爷:“还未用膳吧!”
“嗯!”四爷绕过去,跟着桐桐就走。
若水:“……”听闻商子桐修道虽日浅,然能为却极大,竟是救了武成王!那我也要拜仙人仙师,我若强大,我之国必在诸侯中有一席之地!
她朝这两人喊:“等我学成,再看我若国。”
桐桐转身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跟四爷说:“我救武成王的事传出去了,连这个若水都知道了。”怕是报复很快就来了。
四爷:“……”现在知道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