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真与谢漼对视,道:“谢漼,我……并非不愿。”
“只是,我若与你成婚,定不如现在自由。”
“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你不是都答应我了……”
寻真双手捧住谢漼的脸,“小恒要跟我姓的,我嫁你了,还怎么实现?”
谢漼道:“好,依你。”
寻真道:“如此一来,我们都能保有自由。即便日后我们分——”
腰间骤然一紧,谢漼眉间微微拧起,道:“莫说这些话。”
寻真弯起眼睛,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道:“好,不说,不说。”
寻真的脑袋歪着靠在谢漼的肩膀上,捏着他的耳垂。
谢漼:“真儿。”
寻真:“嗯。”
谢漼:“真儿,往后你我之间,当坦诚相待。”
“若我有做得不妥之处,你切莫藏在心里,与我直言便是。”
“你不说,我便永远猜不出你的心思。”
寻真:“好,往后我有话直说,绝不藏着掖着。”
又补充:“你若对我有意见,也别顾忌,尽管开口。”
谢漼:“真儿已很好了,无需改变。”
嘴这么甜。
寻真亲他一下。
谢漼:“不过,倒是想起一处。”
寻真:“……嗯?”
谢漼贴近,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轻声道:“真儿既已与我重续前缘,可否能答应我,日后……莫要与其他男子亲近?”
寻真:“怎样算你说的‘亲近’?”
谢漼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中似有暗示,道:“官场上应酬便罢了,私下里不能与男子单独吃酒。”
“不能与他人拉拉扯扯,勾肩搭背,有肌肤之触。”
“这两条,你可能答应我?”
寻真太了解谢漼了。
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他在内涵她。
她跟谁拉拉扯扯,勾肩搭背了?!
寻真眨眨眼,故意问:“单独不行,那我跟两个男子一起吃饭喝酒,就可以了吗?”
谢漼见她这般狡黠,真是让人又心痒又恼,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退了一步,道:“三人同席可,不能单独。”
寻真哦了一声,凑近端详他神色,试图从这张无波的脸上揪出一丝情绪。
寻真想了想,忽然说:“我的确与不少男子单独吃过饭……”
说到这里,她特别注意了下谢漼的表情。
谢漼扣着她的腰,捏了捏,嗓音低哑,道:“怎不继续说了?都与谁单独吃过?”
寻真掰着指头数:“好多呢,我在书院的同窗,还有县衙的同僚……”
寻真瞄了一眼谢漼,叹了口气,道:“你这要求着实有些为难人。照你这么说,我连饭都不能跟人吃了,那不就是跟他们断了往来?”
“而且我跟他们不过就是聊聊天而已,又不做别的……”
见谢漼的脸色不好了,连忙补充道:“我可以答应你,跟他们吃饭滴酒不沾!”
见他仍不言语,寻真贴近了,鼻尖蹭着他的,道:“你刚才还让我有话直说。”
“怎的转眼就忘了?嗯?”
谢漼没说话。
寻真换位思考了下,如果
谢漼和别的姑娘单独吃饭,想想确实膈应。
但是,她的情况毕竟跟谢漼不同。
寻真正纠结时,谢漼松口了:“第一条你做不到,第二条呢?”
“当然!”寻真道,“我本就处处小心,若有肢体接触,岂不容易暴露?”
“所以,这一条,我肯定能做到。”
谢漼:“好。”
两人抱了一会。
寻真困得眼皮直打架,道:“我有些困了,你抱我去床上吧,我今晚在你这儿睡。”又想起谢漼有洁癖,补充道,“我洗了来的。”
谢漼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时,吻了吻她的唇,道:“真儿先睡,我去沐浴。”
寻真点点头。
寻真本想等谢漼,可实在撑不住,眼皮一直往下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湿热的气息扑到脸上,柔软的触感印在额头上,又顺着眉、眼、鼻往下,最后覆上她的唇。
寻真下意识启唇,回应着。
舌缠着舌。
寻真胸口涌起一股热意,又想到谢漼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禁觉得可惜。
不过光这么亲亲,也挺让人满足的。
两人气息交融,神思昏沉间,寻真忽然感觉腹前被什么抵住,一下子醒过神来,睁开眼,眼里泛着点点光。
谢漼又行了?
眼前的谢漼,身着一袭丝质长袍,腰间松松垮垮系着带子。布料滑溜溜的,掠过皮肤,像水一般淌过肌肤,送来丝丝沁凉。
他胸前肌肤半袒,筋肉劲健,线条分明。
寻真的视线凝在他胸前。
看来分别这几年,谢漼没有荒废锻炼,身材还跟以前一样。
腹肌都在呢。
寻真手掌贴上去。
谢漼的呼吸陡然沉重,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灼热的气息洒在寻真脸上。
脸溢上绯红,竭力克制着。
寻真的手渐渐往下,快要抵达之时,手腕被一把捉住。
寻真听到谢漼的声音,又沉又哑,带着拒绝之意:“真儿。”
寻真仍试图往下。
谢漼把她的手拉上来,整个儿圈在怀里。
哑着声道:“真儿,莫闹我。”
再这样下去,便要失控了。
寻真心里嘀咕,怎么停了?
谢漼好不容易起来了。
这次不试,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难道……
寻真脑海中又蹦出另一个猜测。
谢漼紊乱的呼吸声,在她耳边乱撞着,听得她实在受不了,想挣开谢漼的胳膊,扭了扭身子,根本挣不脱,便道:“谢漼,你松手。”
谢漼松开了,寻真抬起头一瞧,谢漼脸上红得厉害,眼中透着迷离,粗重的呼吸还一下下喷在她手上。
寻真贴过去,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小声道:“谢漼,你别喘了。”
喘得我受不了。
谢漼眸色一暗,下一瞬,攥住她手腕,翻身将她压下,堵住她的唇。
来势汹汹,如疾风骤雨。
掠夺般地吮吸她的唇瓣,寻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张嘴,谢漼就抬手捏住她脸两侧,迫使她张开了嘴。
舌头入侵,勾缠着她的,接着舔她的上颚,口中的每一处都不放过,要侵占个遍。
寻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激吻弄懵了,完全被打乱节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甚至忘了换气。
慢慢被吻得几近缺氧、失神,脑袋发晕。
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眼前都开始泛白光了。
谢漼可算停了下来,抚了抚寻真发热的脸蛋,哑声道:“还好吗,真儿……”
寻真缓了许久,才从刚才那劲儿里抽离,有气无力地说:“你说呢……我都喘不上气了……”
谢漼将她搂入怀,紧紧地箍住:“都与真儿说了,莫要闹我,偏不听。”
寻真的脸抵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闹什么了?不就叫你小声点嘛……你呼吸声太大了,吵到我了!”
“好。”谢漼的嗓音裹着滚烫的颤意溢出,“我小声些。”
谢漼抱着她,不再有其他动作。
渐渐地,寻真感觉腹前的那物慢慢下去了。
寻真心中不免觉得可惜。
俄而,两人都冷却下来,抱了一阵子。
鼻尖钻入一股淡淡清香,很好闻。
寻真吸了一口,眼睛亮盈盈的:“谢漼,你身上又有香味了,好好闻。”
说完,又凑到他胸前,猛猛吸了两口。
谢漼摸着她的发:“这是我近日新调配的香,有清心静神、助梦安魂之效。”
寻真:“难怪呢,我一闻就困,想睡觉。”
谢漼的手从她头顶移至后背,缓缓抚着:“不早了,真儿睡吧,到时候,我唤你。”
寻真:“嗯……”
谢漼瞧她像是有话要问:“怎了?还有事?”
寻真犹豫着,还是没问出口,“没事。”然后埋入谢漼胸前,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蹭了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进入梦乡。
寻真睡得特别好,一夜无梦。睡眠质量高,便提早醒了。
窗外天色微明,谢漼还睡着。
寻真小心翼翼把谢漼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挪开,起身。
谢漼闭着眼,眉眼舒展,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在做什么好梦呢。
寻真伸出手指,轻轻划了下他挺直的鼻梁。
又碰了碰嘴唇,然后便准备绕过谢漼下床。趁天还没完全亮,赶紧回自己屋。
挪到床尾,正要往外跨,视线掠过一处,寻真身子一定。
咦?
谢漼仰面躺着,腿间的位置撑起,鼓囊囊的,亵裤薄透,能明显看出里面的轮廓。
此时,谢漼长臂一揽,搂了个空,心骤然一慌,遽然睁眼。
谢漼正要起身,余光瞄见人跪坐在自己腿边,手已勾住他的裤带。
谢漼一瞬凝滞:“真儿……你在做什么?”
寻真刚探到他腰间,还没拉开,突然听到声音,手一颤。
他刚刚不是睡得挺香的吗?
这么快就醒了。
被发现了,寻真也不掩饰,索性坦白:“我想看一下你的……”
谢漼:“……看什么?”
寻真在脑海里搜索着文雅的词汇,很快找到一个,道:“玉根。”
第142章 第142章“给我”
谢漼沉默了许久。
一阵诡异的安静。
寻真再度伸出手,朝着谢漼的亵裤探去。
谢漼捉住她的手,按在腰间,看着寻真,那表情像是被她这举动震得说不出话来。
寻真知道他要面子,但这种病早治才有希望,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还是努力一下。
“谢漼,你让我看看。”
谢漼不发一言,寻真继续劝道:“谢漼,你自己治不好,就交给别人,怎能讳疾忌医呢?”
“而且,你还是能硬的,说明还有救!我们不要放弃,可以找厉害的大夫慢慢调治,一定能治好的。”
“你先让我看一下,看看具体情况,病根儿找着了,我便帮你去外头打听最厉害的男科大夫。”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寻真安抚似的拍了拍谢漼的肩,道:“让我看一下,嗯?”尾音带上几分哄劝的意味。
谢漼凝视着她,嘴角微弱地抽了一下。
寻真扭动了两下被他按住的手腕:“谢漼?”
谢漼面色很平静:“真儿此话从何说起?”
寻真看他这么平静,便将这两日的担忧对谢漼如实说了。说时,寻真紧盯着他的脸,捕捉到他右脸的肌肉抽动了两下。
看来是被说中了痛处,搞不好心里正尴尬恼怒呢,又碍于面子强装镇定。
男人的尊严嘛,她懂的。
寻真拍拍谢漼的头顶:“没关系的,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大部分男的都这样。”寻真挽住谢漼的手臂,用眼神给他信心,“你别怕,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了,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我们一起面对。”
谢漼又是一阵沉默:“真儿如何得知,许多男子都这样?”
寻真随口胡诌:“呃……我是听一个江
湖游医提起过。”
谢漼:“他是如何跟你说的?”
“我忘了,反正就那个意思……”寻真含糊带过,把话题扯回来,“所以你给不给我看?”
说得理直气壮。
谢漼瞧她这副模样,牙根隐隐发痒。
这种感觉,真是许久未曾有了……
谢漼用力揉了一把寻真的头。
寻真头一歪:“你干嘛?!”
那晚,才与她和好,他心中皆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满足,怎会生出那等心思?
他又不是禽兽,满脑子只想着床笫之事。
她这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会想到这上面去?将他误解至此,可恨!
想着,谢漼便抬手,捏住了寻真的脸蛋,扯一扯。
谢漼刚要开口分说,表明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却在触及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时,突然改了主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道:“眼下身处吴县,行事多有不便。况且蝗灾尚未彻底平息,实在无暇他顾。”
“天就要亮了,若旁人路过,听见瞧见了什么,恐生事端。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寻真:“哦……”
谢漼:“不如等回了州城,再议此事。”
寻真:“好吧。”
寻真心道,完了完了,谢漼竟然没有半点反驳。
看来,那方面是真的出现了问题,而且恐怕还很严重。
怪不得现在的谢漼比以前温柔了很多呢……
寻真面上不动声色,倾身,环住谢漼的肩,语气坚定道:“谢漼,就算你真的完全不行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谢漼原本心底还恼着,听了这话,瞬间烟消云散。
胸腔里翻涌出汩汩暖意。
谢漼目光灼灼:“当真?此生都不会?”
寻真郑重地点头:“嗯!”
谢漼:“真儿既已应下,便不能食言。”
“自然!”寻真吻了吻他的唇角,“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晚上再来找你。”
寻真说完,利落地起身下床,穿衣。
她的衣摆扫过他的膝头,远去。谢漼望着那抹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怅然。
昨日只欣喜她愿意回头,还未觉出什么。
寻真走到门口,冲他挥了挥手,笑容明媚。
谢漼却笑不出来,待房门合上,屋内顿时空荡冷清了,心空落落的。
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夜里相聚,白日见,需更小心,避人耳目。
往后,难道都要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吗……
可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如今能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他该知足了,不能再奢求过多。
寻真发现,自从跟谢漼复合了,干活都格外有劲。
每日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就算忙了一整天,只要晚上抱一抱、亲一亲谢漼便能马上充满电了。
十日后,吴县的蝗灾终于差不多控制下来了。
这些时日,所有官员都投入到抗蝗的工作中,一日未歇,形势稳定下来了,谢漼便安排官员们轮休三日。
寻真休假那日,整日呆在谢漼房里,偶尔跟谢漼下下棋,累了便躺下。
榻上,寻真枕在谢漼腿上,仰面看书,不时伸手从几上拈起一块肉干。
那几就放在寻真的脸旁,一伸手就能够到。
谢漼也看书,与她不同,即便在完全放松的时候,姿势也是优雅的。
他的手放在她脸侧,偶尔抚一下。
相处愈久,寻真倒是愈发觉得谢漼的性格温和了许多,换作从前,见她这散漫样子,定会嘴痒,忍不住叨叨几句的。
谢璋找寻真找了个空,便跑来谢漼这里。
叩房门,却无人应答,试着一推,发现门被锁住,遂在屋外唤道:“爹。”
寻真拍拍谢漼:“小恒来了。”
谢漼起身开门,门甫一敞开,谢璋便伸长脖子朝里望,看见寻真,眼一亮,忙跑进去,到寻真面前:“娘,你今日这么早就来找爹了?我今早一醒来便去寻你呢。”
寻真瞄了一眼谢漼,谢漼已闩好门,朝里走来。
最近,她跟谢漼每晚都睡在一起,有时在谢漼房中,有时在她那里。
谢漼去她房间的次数多些。每回,天没亮两人就分开了,谢璋才一直没发现。
寻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把这事告诉谢璋。
寻真嗯了一声:“今日醒得早。”
谢璋坐在谢漼先前的位置。
寻真喂他一块肉干。谢璋嚼着,两腮鼓起,慢慢吃着,等吃完了,才开口道:“娘,我昨日又读到一个好故事,讲给你听可好?”
寻真:“好啊。”
谢璋来后,谢漼便坐到案前处理公文,不时将目光投向榻边。
看着寻真与谢璋相依而坐,一个讲,一个听,这般温馨画面,令他心中满溢暖流。
这般在寻常人家稀松平常的天伦之乐,他与真儿却历经重重波折才得以拥有。
想起过往,谢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待谢漼处理完手头公文,见谢璋仍滔滔不绝地讲着。
谢漼走过去,“恒哥儿,上回我给你出的五题,可有答案了?”
谢璋:“都想出来了。”然后将答案一一阐述。
谢漼颔首:“不错。我再出三题,你这便回去想,明日给我答案。”
不料,谢璋眼咕噜一转,看了眼寻真,再看向谢漼,直接道:“爹莫不是想与娘独处,才故意支开我吧?”
寻真没忍住噗嗤一笑。
谢漼瞥了一眼寻真,对谢璋坦然道:“恒哥儿猜得不错。我与你娘刚重修于好,正是如胶似漆之时。”
“你已独占你娘许久,接下来的时间,可否让与我?”
谢璋:“好吧,那我走了。娘,我明日再来找你。”
寻真笑着挥挥手:“好。”
谢璋走后,寻真坐到谢漼怀里,谢漼伸手将她搂住。
寻真握住他的右手,目光不经意扫过,发现他掌心有一道疤,边缘锐利,似是被利器刺的。
以前这里是没疤的。
寻真指尖摩挲着那处微微凸起的肌肤,问道:“谢漼,这疤是怎么来的?”
谢漼目光闪动,眼中快速掠过一抹不明情绪。
谢漼淡淡道:“记不清被何物划伤了。”
寻真摸着疤,怎么瞅着,很严重呢。
正欲追问,敲门声再度响起。
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使君可在?”
是范岂。
谢漼便起身出去。
谢漼与范岂在外间讨论公务,半个时辰后回来,寻真正坐在塌前,晃着双腿,见他回来,笑着招了招手。
谢漼却在几步外驻足,那目光凉飕飕的,鼻子哼出一气。
寻真:他又抽什么风?
寻真开口问道:“怀逸找你什么事?”
说完这句,谢漼的表情肉眼可见得更差了。
寻真疑惑,开始思索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哪里不对。
谢漼道:“你何时与范岂这般熟稔了?”
寻真:“啊?”
旋即恍然,原来是因她唤了范岂的字。
还不是因为这里的习俗,私底下互称表字以示亲近,直呼全名反倒显得不太礼貌。久而久之,她便习惯这么叫了。
寻真起身,拉着谢漼至榻边,将他按下,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下巴,把脸抬起来,与他直视,道:“那我重新问一遍。”
“范岂找你什么事?”
谢漼没有说话。
抿着唇,眼中露出几分幽怨。
看到谢漼这模样,寻真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点可爱。
寻真忍不住低下头,亲他一口,笑道:“你这是干嘛呀。我可记得,你跟我说过,范岂是成婚了的,我与他不过比寻常同僚稍微亲近些罢了……我从未与他单独吃酒过。”
谢漼:“若他不是有妇之夫,真儿便要与他单独把酒言欢了?”
第143章 第143章“面对”
寻真被他这话一堵,道:“主要还是看合不合得来,合得来的话,就做朋友呗。”
“而且我不是答应你了,就算与别人单独吃饭,也不喝酒。”
“再说了,我现在是男子,范岂又不是断袖……你就别瞎想了。”
谢漼心道,只怕她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来。
倒不如将话挑明了,叫她知晓那人心思,如此一来,她自会与他保持分寸。
谢漼:“有一点,真儿怕是不知。”
寻真:“嗯?”
谢漼:“范岂已与王家女和离了。”
王家女。
怎么有点耳熟?
寻真想了一会,问:“王家嫡次孙女?”
谢漼颔首。
寻真又问:“范岂与王家女和离后,他们俩的孩子是不是归王家抚养?”
谢漼:“真儿知道?”
原来那年赶考,她在京中客栈听到的八卦中,那范姓小官竟然是范岂。
寻真:“是我应试时,在京中客栈听旁人说起过。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范岂。”
“不止这个,我还听说了一件与你有关的事呢。”
谢漼:“何事?”
寻真:“我听说你跟这位王家小姐在议亲。”
确有此事,只是王家主动表达意向,谢二爷问谢漼后,谢漼当即回绝了。
哪成想,竟还传出去了。
谢漼认真注视她,道:“的确有此事,可我既许了你,此后只要你一人,必不背弃。王家来问,我便立刻回绝了。”
寻真哦了一声,有点开心,坐谢漼膝上,啄吻他的唇,在他耳边吹气,轻声道:“做得好。”
谢漼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低头同她接吻。
被她这么一闹,便完全忘了原本要告诉她的事。
谢漼事后忆起,也不打算再提。
若让她知道范岂曾经向他求娶过她,如今又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反倒徒增烦忧。
虽谢漼心中对范岂此人颇为介怀,又不得不认可,在品行操守上,范岂的确是端方正直之人,不会将她的秘密宣扬出去。便也罢了。
吴县这边稳定下来,官员们准备返回州城。谢漼已将谢璋的户籍和过继手续处理好了,等谢璋再长高些,大概一两年后,寻真便可将他带到人前。至于谢家那边,正好借着蝗灾的由头,“丧事”一切从简,派人送封信回去告知一声便可。
听着谢漼的安排,寻真只有一处担心。
谢漼见她面有忧色,问道:“怎了?”
寻真道:“小恒这两年怎么还是没长个子呢……该不会以后都不长,就这么点了吧?”
谢漼道:“莫忧,我也是十四五时才开始长的。”
“是吗……”寻真忽然好奇起来,问,“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应该也很好看吧?”
谢漼含笑道:“真儿想看?”
寻真:“嗯!”
谢漼取来纸笔,凭借记忆,描绘自己十岁左右的模样。
很快便画好了。
画中的男孩与谢璋有几分相似,眉眼间透着清冷疏离之气。
眼鼻唇哪里都精致,小时候的颜值就这么高了。
寻真看着画,又瞅瞅谢漼,伸手摸了摸画中小少年的脸,道:“谢漼,这画能不能送给我?你小时候长得也太好看了!”
谢漼笑道:“好。”
“真儿,我想为你作幅画。”
寻真道:“好啊,需要我怎么做?摆什么姿势?”
谢漼道:“真儿随意便可。”
寻真哦了一声,上了塌,斜倚,撑腮看着谢漼,弯着眼睛,道:“我可以动吗?”
谢漼:“可以。”
寻真便拿起书,翻看,时而趴着,时而躺着,变换各种姿势。
被人盯着看,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寻真便问:“还没好吗?”
刚才他画自己挺快的啊。
谢漼道:“真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
寻真继续看书,不知不觉困意袭来,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感觉脸颊发痒,伸手一摸,触到温热的肌肤,睁眼。
谢漼在吻她。
寻真搂住他,亲了一会,问:“你画好了吗?”
谢漼嗯了一声,将画拿给她看。
画面里,她翘起一条腿,蜷着脚趾,单手举着书,歪着脸。
选了这么不雅观的一个姿势。
虽然画得很好,但是……
寻真不禁有些埋怨地看向谢漼,嘟囔道:“你怎么不把我画得更美些?”
谢漼笑着,搂着她,道:“我瞧着却是美极了。”
寻真哼了一声,将画卷起来,夹在腋下:“没收!”
寻真休假,带着谢璋回昆山县。
谢璋这次跟寻真回去,便正式改名为甄恒了。
马车上,寻真拿出一叠五颜六色的彩纸,裁裁剪剪。
甄恒好奇地问:“娘,你在做什么?”
寻真道:“我准备给你做一个风车。”
甄恒哦了一声,拖着腮,认真瞧着。
寻真将彩纸剪成风车叶片,用细线把叶片固定在竹棍上。
寻真一共在竹棍上串起五个风车,颜色自上而下分别是红、黄、青、绿、紫,最后在竹棍最下方系了个小铃铛。
寻真举起风车,递给甄恒,道:“小恒,给你。”
甄恒接过风车,眼中满是惊喜。
寻真看了眼窗外,快到了,便让马车停下。
寻真把包袱斜系在胸前,然后牵着甄恒沿着河岸往家走。甄恒兴奋地举着风车,来回挥舞,五个风车齐齐转动起来。
甄恒轻呼出声,眼睛熠熠闪烁。
寻真停下脚步,站到甄恒面前,膝盖弯曲,微微下蹲,拍了拍自己的后背,道:“小恒,你上来。”
甄恒一愣,道:“我不累,娘,我自己可以走的。”
寻真道:“你先上来。”
甄恒哦了一声,趴到寻真背上,双手搭在她肩上,问:“娘,我重吗?”
心砰砰砰撞着胸膛。
寻真:“一点都不重。”
甄恒:“娘,要是累了,就与我说。”
“嗯。”寻真碰了碰他的手,“小恒,抓牢。”
甄恒搂紧了寻真的脖子:“嗯。”
寻真背着甄恒跑了起来,甄恒高高举起竹棍,五彩风车迅速转动起来。
河对岸吹来风,竹棍下方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娘,你看!”甄恒将风车往前伸了伸。
寻真应了一声,加速往前跑。
“背小恒回家咯~”
甄恒笑容灿烂,两只腿微微地晃动着,笑着笑着,他低下头,看着寻真的脸,眼眶渐渐发红,大颗大颗的泪珠砸下来,浸湿了寻真的衣。
寻真急忙停下,侧头一看,甄恒的脸湿漉漉的,覆着一层泪。
她将甄恒放下,半蹲下来,用指腹轻柔地擦他的脸,问:“怎么了?”
甄恒哽咽着道:“娘……我是太开心了……”
甄凌从寻真口中得知她与谢漼和好,虽为他们感到高兴,仍不免担忧,道:“可这般无名无分的,长久下去,终究不妥。”
寻真:“担心这么早干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甄凌望向窗外,视线定在甄恒身上,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在昆山县呆了两日,便回苏州城,到子城的宅子,当晚,谢漼来了。
天气渐渐热了,寻真又开始担心起谢漼的病,一见到他,便问:“这几日感觉如何?有没有发病?”
谢漼摇头:“真儿不必忧心,上回不是说了,已在慢慢好转。”
尽管谢漼这样说,寻真仍放心不下,时刻留意着他的脸色。
没想到白天还正常,到了夜里,谢漼毫无征兆地发作了。
寻真不知道谢漼的心疾发作起来竟这样吓人。
黑暗中,她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臂在不停颤抖,猛地惊醒,唤了两声谢漼,他没应,只听到压抑的喘息声。
她顿时慌了,下床点烛。
室内亮起来,只见谢漼紧闭双眼,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唇色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谢漼,谢漼……”
寻真拍着谢漼的身体,怎么唤,他都没反应。
寻真打算出去叫人,刚起身,手腕便被谢漼紧紧攥住,拉入怀中。
谢漼微微睁开眼,几不可闻地唤:“真儿……”
寻真:“嗯,我在!”
“谢漼,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来?还是让人去煎药?”
谢漼:“……不用。”
谢漼将她搂得很紧很紧,手臂扣得寻真腰间发痛。
谢漼只短暂清醒了一会,又很快失去了意识,嘴唇不断翕动,声音微弱。
凑近一听,是她的名字。
谢漼不停地唤。
真儿,真儿,真儿……
寻真缓缓抚他的背,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应:“嗯,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谢漼才停止呓语,箍在她腰间的手也渐渐松开。
寻真一夜没睡,将谢漼的手拉开,见他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不像昨夜那般冰了,紧绷的心才稍微放松了。
寻真用温热的巾帕为他擦脸,随后在他身旁躺下,等他醒来。
谢漼睁开眼,对上寻真含泪的双眸,抬手轻抚她的脸,声音沙哑:“……我没事。”
寻真扑进他怀里:“谢漼,你吓死我了。”
谢漼抱着她,拍了拍:“是我不好,昨日吓到真儿了。”
这一夜,寻真想了很多很多,那些被她刻意回避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寻真握着谢漼的右手,摩挲着那处凸起的伤疤,问道:“谢漼,能不能告诉我,我
离开后,你都经历了什么?”
第144章 第144章“隐疾”
谢漼启唇道:“那日我……”只说了几字,身子又止不住颤了起来。
那些分明是假的,如今她好好地躺在自己怀中,毫发无损。可每当回想起那些画面,心便会无法抑制地抽搐起来。那些痛苦似是已刻入骨髓。
寻真敏锐察觉到谢漼面色的不对劲,连忙道:“不想了,不想了……”抚着谢漼的胸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寻真皱着眉。
每年六月下旬发作,天凉了就好,这种症状倒是有点像创伤后应激障碍……
谢漼的心疾不是每日发作,大约每两三日一次,每回发病,嘴里总喃喃唤着她的名字。稍微清醒了,便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一晚,谢漼又发病了,寻真探上他的额头,一片冰凉。
谢漼看着她眸中满是忧色,心中涌起暖意,拥紧了她。
此刻的疼痛,与那日相比不过万分之一。
那时,心被片片撕扯开的感觉,大概这一生都无法忘却。
如今只庆幸,他挺了过来。活着,才有机会再见到她,抱到她。
转眼到了甄恒的十三岁生辰。寻真本想给他好好庆祝一下,因谢漼的病,便没什么心情了。寻真置办了一桌酒菜,三人一起,简单过了生辰。寻真给甄恒打了一块金锁,作为生辰礼。甄恒收到礼很开心,眼睛晶晶亮。
之后,谢漼奔赴各县督理,到七月,终于彻底控制住整个苏州的灾情。
蝗群被截在苏州境内,再未蔓延。
府衙的不少官员们都暗暗窃喜,此次有了政绩,就算不得升迁,也必有丰厚赏赐。
有的心中不禁感慨,若不是长史将先前那个弹劾了,换上谢刺史这般果决的主官,提前布局,几乎以最快的速度除去了蝗,以先前那位的行事风格,苏州府即便能捱过去,恐怕也是损失惨重。若圣上追究起来,他们搞不好连乌纱帽都保不住。
众人得了利,心中便暗暗对范岂肯定起来,也不在背后讽他脑子有病了。
而这其中,最得意的当属潘竞,昆山县受灾不轻,却是抗蝗最成功的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昆山县的稻,丰收了!
谢漼收到了潘竞的信,抽出时间,带上寻真一道去昆山县。
马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路上,两侧是成片的农田,虽然有些地方还残留着蝗群侵袭的痕迹,但昆山县的生机却格外显眼。
三人下了马车,极目远眺,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曳,涌起一片金色稻浪。农民们在田间收割,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其实,今年的稻谷产量比去年要少。
因为蝗情,田间便只种了寻真培育出来的新稻,除此之外,百姓们还兼种了芋头、红薯。故稻谷的总产量不如往年。
但令人称奇的是,别县那些偷偷种了稻的农户,今年都颗粒无收。而昆山县不同,稻田虽也遭蝗群侵袭,却极少被啃食,只少部分的稻受了害。
消息传开,邻县纷纷前来讨教,是何稻种,蝗虫竟不喜食?
这稻若是能推广开,以后,岂不是再也不怕蝗害了?
潘竞看向寻真,笑道:“竞舟,不如你来为这稻命名?”
寻真的目光落在随风起伏的稻穗上:“嗯?”
潘竞:“他日若能遍植天下,世人便能皆知此乃你培育之功。”
这稻是寻真培育出来的,潘竞自然不会占用这份功劳,言语间尽是真诚。
当晚,谢漼跟寻真一起回去。
正堂左右两边分别是寻真、甄凌的房间。
这次谢漼来,被寻真牵着进了卧房。
寻真将谢漼按在榻上,每日一问:“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喝药?”说着,贴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谢漼看着她,见她眼珠子灵活转着,脸上隐隐布着担忧。
瞧着真是可爱极了。
便生出了几分心思。
谢漼:“无碍,不必服药。”
寻真心想,这病还真是季节性的,自天气转凉,的确没有再发作过了。但是每年夏天来这么一回,长此以往,会对心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吧?
照这样看来,其实心理因素占很大的比重。
若能把他的“创伤后应激”治好,或许就能治好他的心疾了?
寻真正思索时,谢漼她搂入怀中,吻上去,从脸颊辗转至唇,深吻。
寻真回应了一会,片刻后轻轻推开他。起身,蹙着眉,大拇指短促地一下下摁着嘴唇,在室内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谢漼:“真儿。”
寻真:“……嗯。”
谢漼上前握住她的手,问:“在想什么?”
寻真:“想你的病该怎么治呢。”
谢漼:“何病?
寻真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道:“……不然还有什么?”
谢漼思索片刻,想着如何开口。
将她拉至床畔坐下,开口道:“真儿,今日得闲,不如商议之前搁置的事?”
谢漼提的突兀,寻真没跟他脑回路对上,问道:“什么搁置的事?”
谢漼一本正经道:“我那‘隐疾’,先前真儿不是说要帮我吗?”
寻真嘴巴微微张开,呆了呆,皱眉道:“你这个病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心疾治好!这病严重起来,可是要人命的!旁的先放放!”
“你心疾都这般严重了,竟还想着这等事!真是!”
寻真想起他发病时脸色煞白冒冷汗,浑身颤抖的样子,哪还有半分绮念。
“先顾好你的心疾要紧!等痊愈后再说这些!”
这语气颇像斥不懂事的孩子。
谢漼一时哑口无言。
入夜,谢漼环着她,心中难耐。
这两个月,虽夜夜同榻而眠,却再无肌肤之亲,一开始,刚与真儿和好,自是没那般想法,只觉抱着她就分外满足了,后来,旧疾复发,只能暂且搁置。
谢漼从背后拥着寻真,手放在她腰间,很快不规矩起来,从衣摆钻入。
寻真的呼吸乱了,转过来,亲了亲谢漼,平复着自己:“为了你的身体,我们还是忍一忍吧。”
谢漼慢慢吻着她的脸,哑着嗓道:“……真儿无须与我一道忍。”手往下。
……
结束后,心底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寻真红着脸,钻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的,直哼哼。
谢漼听着她这般娇音呖呖,心都软化了,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才好。
谢漼搂得更紧,抚着她的背,吻她的发,低哄两声。
许久,寻真缓过来后,仰起头看谢漼,脸上还残留余热。
寻真:“谢漼……”
谢漼:“嗯。”
寻真注意着他的脸色,开口问道:“谢漼,你以前送我的那些首饰还在么?”
谢漼:“怎了?”
寻真:“虽然我现在不能带了……那些都是你送我的,我想留作纪念。”
谢漼思忖数秒,道:“那些都随葬了,取出不吉。你想要,我再送你新的。”
提起这个,谢漼没有任何异状,面色也平静。
寻真放心了,便继续问:“全部都下葬了吗?”
谢漼:“真儿想问哪个?”
寻真:“就是……你送我的那支……流霞簪,我很喜欢的。”
谢漼的手臂骤然收紧,沉默下来。
寻真摸摸他的脸。
谢漼捉住她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一下指尖,道:“在我府中,真儿想要,回州城便取给你。”
寻真:“嗯。”
清晨,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敲着黛瓦。
两人一夜安眠,醒来后,寻真贴在谢漼的胸膛前,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满是安宁。
视线向下,谢漼的衣襟微微散开。
寻真心念一动,指尖划过,他腹间肌肉紧实又有弹性,有点好摸。寻真时而按一按,时而来回抚。
手再往上,捏住了。
往外揪时,被谢漼攥住手腕,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透着几分无奈。
“真儿既不肯与我云雨,便不要这般闹我。”
好吧。
寻真松开了手,余光瞄到,眼一亮。
又出现了!
寻真仰头,亲亲他的下巴,道:“谁说我不肯?要是你健健康康的,我就跟你试一下了……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谢漼捏了捏她的脸:“那就别勾我。”
寻真“哦——”了一声,尾音拖得绵长,打着旋儿,钻进谢漼耳里,还故意用指尖在他胸前画起了圈。
谢漼低头堵住她的唇,将人吻得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用了早膳后,谢漼立在案前练字,寻真主动帮他磨墨。
谢漼沾墨落笔,道:“真儿,可想好给你那稻取什么名儿了?”
寻真:“……没呢。”
她的确有几个想法,不过名字都没什么新意。
“你觉得‘五谷丰登稻’如何?”
谢漼一边挥毫,一边对她说:“不如我帮真儿取?”
寻真:“好啊!你想的一定好!”
谢漼一笑,须臾写完,搁笔,示意寻真看,问道:“真儿觉得此名如何?”
寻真看去,上面写着三个字——
善美稻。
这字骨力遒劲,若飞瀑出岫,谢漼的书法又精进了。
只是……
这不太好吧。
寻真:“拿自个儿名字当稻名,会不会太张扬了?”
谢漼笑:“有何不可?”
第145章 第145章“晶莹”
回了州城,寻真直接跟着谢漼去了刺史府。
书房。
谢漼走到书架深处,拿出一个匣子,寻真好奇地探头看去,谢漼打开匣子时,微微侧过身子,一侧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从里面取出流霞簪,合上匣子后,又推回原位。
神神秘秘的。
谢漼将簪子拿来,放到寻真手心。
寻真捏着这簪子,真如谢漼所说,遇烈火不化。
簪子完好无损,跟全新的一样。
寻真看着簪子,那晚惊险的景象顿时在她眼前浮现。
寻真朝书架瞥了一眼,问道:“那匣子里都装了什么?是你的宝贝吗?”
还故意挡着不让她看。
谢漼淡淡道:“只是些零碎物件罢了。”
寻真虽然好奇,见他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哦。”
寻真将簪子举到他眼前:“你帮我带上吧。”
谢漼接过簪子,插入她发间。
寻真照着镜子,她头上梳男髻,插着这么一只华丽的金簪,倒是有种奇异的美感。
寻真站起来,张开手臂,道:“怎么样?好看吗?”
谢漼看着金簪流转的华光,突然一阵晕眩,恍惚间杂乱的记忆闪过脑海。
他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谢漼,谢漼,谢漼!”
寻真冲上前,揽住了他,面色焦急。
片刻后,谢漼恢复如常。
寻真扶着他坐下,问:“你刚才怎么了?”
谢漼:“无事,只是一时眼晕,许是方才伏案太久,有些劳累。”
入了夜,寻真躺在谢漼的怀里,睡不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黑暗中,她唤了谢漼一声。
谢漼:“嗯。”
寻真:“我有事跟你说。”
谢漼:“何事?”
寻真起身下床,点烛,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寻真从镜匣中取出流霞簪,在指间慢慢转动着,陷入回忆。
那夜后的几日,寻真脑中时常会浮现这个场景——两个黑影向她逼近,然后她用簪子扎破那人胸口,血溅到她的脸上。
那时只顾着逃命,倒没闲心后怕。
后来日子稳定了,她便刻意将这事淡忘,压在脑海最深处。
见寻真盯着簪子走神,谢漼唤道:“……真儿?”
寻真望向谢漼,开口道:“其实……谢漼,那天若不是我运气好……那场大火烧死的,真的就是我了。”
谢漼攥紧了拳,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
寻真继续道:“我想跟你讲讲那天的事,你……想听吗?”
谢漼声音很低:“嗯。”
寻真一边讲,一边留意着谢漼的神情。
“那日我正好月事来了,申时便睡下了,又因没吃晚膳,便饿醒了。”
“当时很晚了,约莫丑时,平日这个时辰我睡得最香呢。”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两个黑影从门口进来了……有一个还拿匕首扎我,我就边跟她们打,便往外跑……喊救命啊,救命啊。可是没有人进来帮我。”
说到这儿,寻真停了下来,捏着簪子走近谢漼,在床边坐下。
谢漼目光紧紧跟随她的动作,眼眶有些发红。
“……然后呢。”
他声音哑涩。
“有一人追上我了,扯住了我的头发。”寻真摊开手掌,流霞簪躺在掌心,“然后我就用这支簪子插进了她的心口。”
寻真用掌心包住簪子的尖锐部分,握拳,轻轻往谢漼胸口一按,直视着他。
谢漼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瞬。
寻真:“再后来,凌凌便进来帮我了。”
“我们一起解决了那两个人。若不是凌凌,我死定了。”
谢漼的拳攥得很紧,他一直不敢问那晚发生的事。
听她讲述,即便语气轻松,也能想象得出,是何等危急的局面。
寻真:“我杀的那人,与我身形相仿,之后我把簪子插在她头上,伪装成我了。”
寻真将簪子放到一边,握住谢漼的手,缓缓地,将他蜷曲的手指一个个舒展开,握上去。
他的掌心满是汗水。
寻真的声音轻柔:“谢漼,我还得谢谢你……你送我的这个簪子帮了我呢。”
谢漼落泪了。
晶莹的泪珠砸到寻真手上。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似有哽咽:“……是么,我帮到真儿了?”
寻真感觉那滴泪坠在她心尖,滚烫,寻真抬手去抹他的泪。
却被他猛地抱入怀中。
谢漼的胸腔急促地颤着,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也在颤。
寻真:“嗯,除了这支簪子,我没有任何武器了……谢漼,多亏了你呢。”
“谢漼……”
寻真推他,想瞧瞧他的脸色,却被他抱得死死的,如铁铸搬箍住了她。
渐渐的,寻真的头发湿了,凉意在后背晕染开来,丝丝缕缕沁入肌肤。
寻真缓缓地抚他的背。
“谢漼,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一点伤都没受。”
“而且我还偷了你不少钱,所以这些年过得很好。”
听了这话,谢漼直起身,偏过脸,用寝衣的袖口擦泪。
寻真瞧着,心道,擦眼泪都这么优雅。
谢漼擦干了脸上的泪,眼睛仍湿湿的,眼睫毛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
轻轻眨动时,泛着细碎的水光。
真好看。
寻真目不转睛地看着。
谢漼:“给你
了,自然就是你的,怎能说偷?”
寻真:“……嗯嗯。”
谢漼重新将她揽入怀里,躺下:“那时,真儿定是吓坏了吧。”
寻真:“嗯,快吓死了。”
谢漼:“……还好上苍庇佑,让我的真儿逃过此难。”
寻真:“若不是这一劫,我也不会有如今这番际遇。你看我,还参加科举,中了二甲进士,做了官……我厉不厉害?”
提到这个,谢漼便忍不住了,道:“真儿哪来这般大的胆子,扮作男子应试,若被人瞧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岂不是又要搭进去了?”
寻真:“你就知道说我,怎也不夸夸我,说我厉害呢?”
谢漼吻她的发:“嗯,我真儿之才,这世上无人能及。”
寻真:“哼哼。”
谢漼抚着她脸颊边的发,看她许久,道:“真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寻真:“我不苦啊。”
谢漼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寻真突然直起脖子,直直看向谢漼,眼睛亮亮。
谢漼:“怎这么看我?”
寻真:“谢漼,你方才……”
谢漼:“我方才怎么了?”
寻真:“你方才,哭起来好好看!”
谢漼一时无言。
寻真:“怎么你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呢?”
谢漼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右手,掌心对着寻真。
他道:“真儿不是问过我,这疤是如何来的。”
寻真指尖触上去,顺着他的话,问:“怎么来的?”
谢漼:“辨认那具尸首时,一时失神,便刺破了手心。”
寻真摩挲着疤痕,看着谢漼,他面色平静,不见异常。
寻真圈住他的腰,还想问一事,欲言又止。
下一刻,谢漼便解了她心中的疑虑。
“真儿,害你之人是老夫人。”
寻真震惊:“老夫人?”
“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
谢漼:“因为谢进。”
谢漼道出缘由后,寻真呆愣许久,说不出话。
竟然是因为这个,老夫人才要她死……
“算了,不聊过去的事了。”
寻真爬到谢漼的身上,轻啄他的嘴唇。
又舔了一下。
谢漼回吻,与她辗转厮磨。
隔日寻真休息,醒来时,谢漼已不在身边。
外面大亮,日头高悬,约莫快到午时了。
寻真起身穿衣,耳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听便知是甄恒来了。
然后,听见“嘎——”的一声,寻真吓了一跳,转头望去,甄恒僵在门槛前,捂着嘴,脸红红的。
寻真没把那声音与甄恒联系起来,随口问道:“小恒,你刚听到了吗?好似有鸭子叫?”
甄恒闻言,唰的一下,脸带着整个脖子都红透了。
甄恒跺了一下脚,扭头跑了。
三人一起用午膳,甄恒始终一言不发,嘴巴紧紧闭着。
“小恒,你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寻真摸了摸他的额头。
甄恒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用完便走出去了。原来他可是很讲礼貌的,一般会等寻真谢漼二人都用完饭,才会离席,就算想提前走,也会说,“娘,爹,孩儿已用完,先退下了。”
寻真问谢漼:“他这是怎么了?”
谢漼:“此乃恒哥儿成长之兆。”
寻真蹙着眉思索片刻,恍然。
小恒的变声期到了!
寻真便去哄人了。
一路寻至书房。
甄恒正绷着一张脸,练字。
寻真:“小恒!”
甄恒抬眼飞快地瞄了她一下,抿抿唇。
寻真:“方才我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呢,才听岔了……小恒,这是气上我了?”
甄恒放下笔,瞅着她。
寻真:“小恒,怎不愿意跟娘说话了呢?”
甄恒似是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才开口唤:“娘。”
声音粗重低沉了许多,声线还不太稳定,带着几分沙哑。
寻真:“小恒开始变声了,说明长大了呢,这很好呀,以后就不是孩子了。”
甄恒听了,点点头,紧锁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甄恒是很好哄的小孩。
几句便给寻真哄好了。
寻真找到谢漼,眉眼间皆是笑意,道:“小恒开始变声了,想来,很快便会长个子了!”
第146章 第146章“好物”
午后,日影斜移,两人一坐一卧,静谧地度过时光。
谢漼在案前挥毫,寻真在一旁的榻上躺着。
寻真看完一本书,望着谢漼的侧脸,走了会儿神,忽然道:“谢漼,我总这样直呼你的大名,你会不会不喜欢?”
谢漼:“真儿都唤我这么久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问?”
寻真翻身趴下,双手托腮:“我想为你起个小名儿,听着亲近些,怎么样?”
谢漼转过身来,衣裳蹭了墨点子,问道:“何名?”
寻真:“漼漼,小漼,小漼漼……你喜欢哪个?”
谢漼拿着笔,一滴墨汁坠下,在袍前晕染开来。
沉默许久。
谢漼道:“若想亲近些,真儿唤我字便是。”
寻真:“你就从这三个中挑一个,快选一个!”
谢漼不答,寻真便催促道:“你不选,那我给你选,以后我就唤你——”
谢漼打断:“那便第一个吧。”
“好……漼漼!”
寻真看着谢漼的表情,直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寻真:“漼漼,漼漼,漼漼,漼漼!”
谢漼似有些接受无能,眉梢微微一蹙,但瞧见她笑若桃李,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心道,能博真儿一笑,此名又何妨?
夜里,谢漼进房,看见屋内的景象,脚步一顿。
寻真刚沐浴完,着一身玉色中衣,青丝披散,发梢微湿,脸上还残留着水痕,烛火在她身上投下光影,朦胧又美好。
只觉这眼前景致胜却人间无数。
心被汩汩暖意充斥,纵是朝夕相对,夜夜都能见到这番景象。
谢漼仍为这一幕不住心动,看得痴了。
谢漼刹时便有了想要作画的冲动。
寻真见谢漼呆立原地,扬起手,上下挥动着:“漼漼,快过来。”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谢漼唇角勾起,旋即朝她走去。
走到一半,停住。
好像突然意识到有哪儿不太对劲。
杵在屋中央,凝神细思。
寻真:“快点呀!”
见他还不动,寻真便上前握住他的手,牵着往床边拉。
谢漼顺从地跟着她走。
坐在床沿。
寻真亲了下谢漼的唇,直接把他按到床上,自己也躺下,枕在他胸口前,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腰间。
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工作后,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困了,今天早点睡。”
谢漼只走神了片刻,便被这般摆弄着躺好了,又是一愣,手圈紧了她,眼中渐渐漫出笑意。
“今日怎这么早就睡了?”
抬起手,抚着她的发:“真儿……方才见你浴后容颜,甚美,便想为你作一幅画。”
寻真口中溢出一声含混的“嗯”。
谢漼:“……真儿?”
寻真又应了一声,声音更加微弱了。
这么快便睡着了?
谢漼低下头,见她酣睡娇容,心下微动。
还未与她好好说上几句话,她便入梦乡,着实可惜。
今晚月华如练,正该趁着这月色,为她画一幅美人图,而后与她耳鬓厮磨,塌间私语,才不负了这良宵。
谢漼想着,低头吻她。
细密的吻慢慢落下,从额头、眼、鼻,最后至唇。
寻真回应着,数秒后,谢漼还不停,抬起手,掌心摁住他的唇。
“漼漼,别闹。”
谢漼心间一痒,初听觉得别扭,听久了,还生出几分欢喜。
这般叠声唤他的名,别有一番滋味。
寻真的手心一痒。
被湿润柔软的东西勾着。
寻真终于睁开了眼,仰头看谢漼。
谢漼:“真儿,我想为你作一幅画。”
大晚上的,都躺下了。
还要画画。
谢漼的创作欲望太旺盛了吧!
寻真不想离开她的人形抱枕:“要不,明天再画?”
谢漼:“真儿睡吧,不必管我。”
谢漼最后还是起身下床画画去了。
寻真躺在床上,看他挥毫,心中多少有点怨念。
寻真看看看着,没等回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回州城后,谢漼便在她的宅子住下了,若有人拜访,偶尔回一趟刺史府。
有了谢漼这人形闹钟,寻真便不需要鸡了,把鸡宰了吃了,每天都睡得特别好。
二人上衙,一前一后,坐不同的马车去,这宅子幽僻,易遮人眼目,谢漼还会特意吩咐永望多绕些路。两人偶尔会在州衙门口撞上。
蝗灾危机解除,寻真便又投身到水利中了。
隔三差五出差,到各个县里安置水车群,建渠筑堤、授农艺,将“善美稻”的种子带到各县。
一开始谢漼给稻子起这名儿,寻真还怕遭人非议,以为会有人暗地里嘲讽她动机不纯,沽名钓誉,没想到众人皆赞。如今稻种大行,她这小小八品官出尽了风头,州中官吏见了,都喊她“甄兄”,就连走在街上,都有不少百姓认出了她,叫她“善美大老爷”。
寻真觉得太高调了。
谢漼对她道:“名必有实,事必有功。你一心向民,这等赞誉,原是你应得的。若以赤子之功,目为‘沽名钓誉’,岂不令为民谋福者心寒了?”
好吧,谢漼说什么都能扯出一大堆道理来。
下半年,甄恒进入到了疯长期。
几乎每旬都会往上蹿一点。
正堂角落墙上的刻度越长越高。
以前,寻真拉着甄恒刻身高,他还不情不愿的,看着那痕迹落在同一个地方,小脸就垮下来了,还需要寻真哄一会才会恢复神气。
现在,天天主动在墙前站好,特别积极,看见标记位置往上升了,更是开心,用粗糙沙哑的声音对寻真说。
“娘,近日我骨头总是痒痒的呢……”
“昨晚我还梦见了,我竟变成一根青竹,一晚上长了好高呢!”
到了年底,甄恒跟寻真一样高了。
寻真很开心,对谢漼说:“我本还以为小恒从此长不高了,如今他长得与我一样高,便放心了。即便不再长,这身高也足够了。”
谢漼道:“真儿对恒哥儿的期许如此低?”
寻真瞪他:“你这意思是说,你觉得我长得矮?”
谢漼一愣,道:“并非此意,真儿这身高正好,男女本就不同——”
“打住打住!”寻真打断他,反问道,“若我与你生得一般高,你还会喜欢我吗?”
谢漼想象那样的场景,默了下。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这些个想法都是怎生出来的。
总令他词穷语塞,不知何以对答。
寻真见他不说,便指控他道:“原来你的喜欢是有条件的!”
谢漼忙封住她的唇,吻得她气虚,道:“真儿又冤枉我!”
“不管真儿是何模样,我心始终如一。”
年底,寻真还做了个大事。
甄凌有了成家的想法,寻真便着手开始招赘。
先是去城里的每个武馆物色合适的小伙子,但这样挑起来麻烦,最后索性办了场比武招亲,热热闹闹地搞了半个月,许多外乡的年轻人都来了。
寻真和甄凌坐在台上看,挑挑拣拣,讨论许久,最后定下。
甄凌指着其中一人,脸微微红,在寻真耳边小声道:“就这个吧。”
小伙子是昆山县人士,家中行商,在城中集市有一家米铺,家中儿子多,相貌都不错,好几个都赘出去了。
这个是相貌最好的。
小伙子刚满十七,身高八尺有余,身姿挺拔。
长得好,体格健壮。
完全符合条件。
看过这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们后,寻真再看到谢漼,心里不免有些落差了。
小伙子们浑身冒着热气,朝气蓬勃的。
虽然谢漼长得是很好,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了。
还……中看不中用。
虽然这么想他不好,但是……
见寻真满脸愁闷,谢漼上前搂住她,柔声问道:“想什么呢?怎这般苦恼?”
寻真瞅瞅谢漼,叹了口气。
寻真:还是不打击他自尊心了,就只能自己默默吞下这苦楚了。
谢漼见她这神态,蓦地眼皮一跳,试探性问道:“真儿所忧,莫非是关于我?”
这么敏锐?
寻真忙正色道:“没有啊……”
然后亲亲他,“你别乱想。”
这时,甄恒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深色长木匣。
“娘,我在书架缝里寻着这个匣子,可是你要紧的物件?”
寻真:“这里面是什么?”
甄恒:“我没看呢。”
谢漼伸手接过,寻真看着那长匣,大惊,突然想起这里面装着什么了。
是她给自己捏的“那个”,科举用过之后便藏了起来,后来想找却找不到了,原来掉进夹缝里了。还想着要不要重新整一个,以防不时之需。
寻真忙伸手从谢漼手里夺过来。
对甄恒道:“小恒,多亏你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呢。”
甄恒出去后,谢漼看向她,眼中有几分好奇,问道:“真儿,这里藏着何物?能否让我看看?”
寻真道:“你还是别看了……”
寻真:你接受不了的!
谢漼:“为何不能让我看?”
顿了下,又道:“莫不是有哪个儿郎赠了真儿好物,才这般藏藏掖掖?”
寻真:“你怎想到这上头去了?……跟这方面完全不相干的!”
谢漼:“那真儿为何不敢让我看?”
他执意要看。
寻真迟疑了下:“你真要看?”
谢漼微微颔首。
寻真:“那你看完了不许说我哦!”
谢漼又点了点头。
寻真打开长匣,盯着谢漼。
这次明显是真的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了。
谢漼微微张开唇,像是石化了……
寻真还火上添油加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就是你那根……”
第147章 第147章“兑现”
寻真瞧着谢漼这模样,觉得有点好玩,还想逗一逗他。她从长匣里拿出,握住底部,在谢漼面前甩了甩,继续道:“漼漼,你猜猜看,这物件,我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漼眸光涣散,上唇不受控地微微抽了两下。
寻真道:“这是我应考时做的,本以为会查的很严呢……”
“虽然没派上用场,不过带着这个,还挺有安全感的。”
寻真拿着给谢漼解说道:“这个材质粘性很强,就算跑动也不会掉。不过我担心有意外,
还在上面系了根绳子,可以绑在腰上。”
“随便怎么甩都没事。”
“要不我给你演示一下我是怎么戴的?”
说着,寻真撩起了下袍。
谢漼终于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不必。既已看过了,便放进去吧。”
寻真哦了一声。
把东西塞回匣中,合上盖子,放到案上。
许久,谢漼自我消化完毕,看那表情像是把刚才那一段插曲给直接略过了,当做没发生过,若无其事道:“天色已晚,真儿腹中可觉饥饿?不如我为你下厨?”
寻真眼睛一亮:“你还会下厨?”
谢漼颔首。
前些日子,邻居要搬家,寻真便买下隔壁宅子,将两家打通,甄凌搬到隔壁去了。
当然,这里的房间仍为她保留着。
隔壁房子面积更大,小蝶也一同搬了过去。
如今,这座小院便只剩寻真、谢漼、甄恒三人居住。
谢漼身上难免存着些世家子弟的做派。
自两人和好后,谢漼每次来昆山县,都会带几个人随行,还在附近购了宅子,让仆从们住在那儿。每日早中晚都有人过来做饭、定时打扫,他自己不干活,也不让寻真干。
反正他有钱,寻真就由着他,不用干活倒也轻松。
所以,得知谢漼会做饭,寻真还是很震惊的。
寻真搬了把小椅子在一旁看。
谢漼慢条斯理地处理食材,动作不紧不慢,做菜都弄得像搞艺术一样。
赏心悦目。
一碗素面,汤色清亮,佐以几缕青菜、几片薄肉。
色泽诱人,闻着就很香。
甄恒见后,疑惑道:“今日又不是我的生辰,爹怎亲自下厨做吃食了?”
问了甄恒,寻真便知道往年甄恒生辰,谢漼都会为他做面。
寻真尝了一口,道:“好吃!”
“漼漼,你以后还会做给我吃吗?”
谢漼唇边含笑,道:“若有闲时,自当满足真儿所愿。”
用完饭,谢漼的人便上门清理,将桌面收拾干净、洗完碗筷,顺便清扫厨房,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里,谢漼环着寻真,寻真正昏昏欲睡,谢漼突然冒出一句:“白日,真儿为何看着我叹气?”
寻真一下精神了:“……啊?”
试图蒙混过关:“没有啊……我何时看着你叹气了?”
黑暗中,谢漼静了一会,松开了她。
接着,他覆在她身上,热息扑面而来。
寻真感觉胸口一凉。
“谢漼——”
寻真刚开口,就被谢漼吻住了唇,吻了一会儿,寻真的气息乱了。
谢漼低哑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真儿,可是嫌我了?”
寻真:“没有……你别瞎猜。”
谢漼不言,向下吻去,寻真眼神有一瞬的迷离,但很快恢复理智,手掌抵住他的脸,说:“算了……还是等你心疾好了再说……”
谢漼捉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俯身到她耳边,将耳垂勾进唇里,吮了吮,轻声道:“真儿,我曾许你的,该兑现了。”
寻真有些迟钝:“……嗯?”
很快,寻真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周身被黑暗笼罩,触觉却异常清晰。
寻真脑海里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醺醺然,似坠入无边无际的幻境之中。
不知今夕何夕。
寻真猛然从昏蒙中抽离。
她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摸到谢漼的脸。
是湿的。
室内极静,谢漼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像是在刻意压抑。
寻真抱住了他,轻轻地问:“怎么了?”
须臾,听到谢漼低低的声音。
“真儿,我……亏欠你许多。”
“本以为,再也无法……”
说到这里,他哽住,说不下去了。
“嗯。”寻真轻轻地应了一声,伸手,轻柔地擦他的脸,而后倾身,唇贴了贴他的脸,道,“我知道,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呢。”
“你答应我的,一件件做不就行了?”
谢漼嗯了一声,吻她,两人倒在床上,紧紧拥住彼此。
新年过后,寻真正式转正。
州里灭蝗大胜,州衙上下都得了赏赐,有的升了官,有的得了银钱,整个州衙喜气洋洋。待得春耕时节,寻真就一门心思琢磨着给水稻版本升级,天天泡在田里。偶有闲暇,便回昆山县,帮着甄凌操办婚事,喜帖婚服、酒席陈设,一一打点。
甄凌的婚礼定在五月,寻真邀请了街坊四邻和以前县衙的同僚,潘竞、武岳等人都来了。
寻真第一次带着甄恒在众人面前亮相。
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儿,甄恒。”
半年不到,甄恒跟窜天竹似的长,现在大概有一七五,寻真都需要仰头看他了。
照这趋势长下去,寻真觉得有望突破一米九。
甄恒还有些紧张,腰板挺得特别直。
礼貌地挨个唤人。
潘竞瞅着两人相似的面容,心中起了疑窦,把寻真拉到一边,问道:“竞舟,这孩子应不是你那未婚妻所出吧?”
寻真微诧,想了会,正色道:“小恒是我远房外甥,过继来延续香火,并非我亲儿。”
潘竞:“这话可糊弄不了我!你二人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哪有这等巧事?”
寻真一时语塞。
潘竞摇了摇头,叹道:“观此子年岁,约摸十五,细究起来,你弱冠之前便有了私情,负了婚约。我还道你是情种,哎……”
寻真神色不改,还是坚持道:“确为过继!同宗同源,相貌相像有何稀奇?”
潘竞显然不相信。
寻真挑眉道:“子尚都老大不小了,怎不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你瞧,我儿都这么大了,你还孤零零一人,再这样拖下去,可不好找啊!……子尚也该早点为自己打算了!”
潘竞被噎得说不出话。
寻真拍拍他的肩,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热热闹闹办完甄凌的婚礼。
寻真见甄凌眉眼含笑,小两口相处和睦,小伙子也很勤快,整日忙里忙外操持家务。
寻真为甄凌感到高兴,但仍有些放心不下。
临走前,寻真特地拉着甄凌叮嘱道。
“若他敢欺负你,定要告诉我。”
“这个不行,咱们就换一个。”
甄凌红着脸道:“有你在,他哪敢欺负我?你便放心罢!”
到了夏天,寻真便格外关注谢漼的身体状况。
每日早晚又开始问他:“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漼一直没有异常,直到甄恒生辰过后,也未见心疾发作。夜里,寻真开心地抱住谢漼,问道:“漼漼,你的心疾莫不是好了?”
谢漼眉眼舒展,弯唇道:“到今日都没发作,应是自愈了。”说着,他搂住她的腰,指尖勾着她的衣摆。
暗示般在她耳旁道:“不如,今晚……”
寻真按住他的手:“不行。”
“还是再观察观察,等入秋了,你还没犯病,再说。”
谢漼不听,灼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的肩,锁住她的唇。
“……真儿,我再等不得了。若这‘隐疾’迟迟不医,迁延日久,日后好不了,可如何是好?”
自与她和好,已一载有余了……
常见她眼底藏着隐隐愁绪,谢漼自是猜出她在想什么,便如鲠在喉,心中都快堵死了。
彼时,不过见她为自己忧心,一时感动,又存了逗弄心思,想着瞧她得知真相后的可爱模样。
未曾想,竟被这“病”阻隔,一年都不得亲近。
谢漼早后悔了。
谢漼:“真儿,莫再推辞……”
这半年来,谢漼时常用舌帮她,寻真是很满足的。
现在他有这个想法,寻真不好意思拒绝。
寻真踟蹰着道:“那我们试试,但……你若感觉不适了,我们便立刻停。”
谢漼声音喑哑:“……嗯。”
寻真感觉胀胀的,不敢动了,下意识屏住呼吸,许久未受,有些不适应。
寻真抓住谢漼的手臂,脸热热的:“谢漼,要不……”
谢漼低笑:“真儿为何不叠声唤我了?”
寻真:“……漼漼。”
谢漼轻嗯一声,吮她的唇,许久,寻真眼角溢出水珠,好几次都到临界点了,谢漼却不给她,像是刻意控制。
寻真气了,拍了下谢漼,手绵软无力,似轻抚。
“你干什么?故意耍我……”
谢漼摸摸她的脸,道:“真儿,让我忍了这么久,怎这一会便耐不住了?”
寻真:“我明明是担心你身体,又不是故意的。”
谢漼俯身,温热气息拂过寻真耳畔。
“那真儿且瞧仔细了,你夫君这身子,可还康健。”
这一夜的感受很难形容。
总之,寻真是“捱”过来了。好在次日不用上衙。
寻真连床都爬不起来。
第148章 第148章“先试试”
谢漼大步跨进房门,衣袂翩然,眉眼张扬,唇
角噙着笑意,道:“真儿醒了?”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抚过她的面颊。
想起昨夜谢漼故意使坏,心中存着几分不服,盘算着定要寻个机会“报复”回来。
只是眼下,还有件更要紧的事亟待解决……
谢漼问:“在想什么?”
寻真指了指案:“漼漼,帮我拿纸、笔,还有那本书过来。”
谢漼转身给她拿来。
寻真将书垫在被子上,覆上纸,拿着炭笔慢慢画起来。
谢漼本来坐在床边含笑看着,看着看着,笑容消失了。
“……真儿在画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寻真的眼神往谢漼腿间一扫,然后捏起纸端详,“我画技也没那么差吧?”
谢漼沉默了一会儿,道:“画这个做什么?”
寻真:“避孕。你那个法子不稳妥,还是会有几率怀上的。”
谢漼:“我早有安排,已遣人制囊,申时便会送到。”
寻真来了兴趣,问道:“你也有准备?是用什么做的?”
谢漼:“羊肠、鱼鳔等物。”
寻真:“那我们今晚先试试,若是不好使,我再做。”
不料,下午寻真去书房,见谢漼立在案前,手撑着案面,眉峰微蹙。寻真急忙跑过去,扶住他:“漼漼,可是心疾发作了?”
谢漼道:“相较去岁,此恙已轻许多,真儿莫忧。”
寻真:“你何时开始疼的?”
谢漼:“约莫一刻前。”
寻真仔细打量,见谢漼不过眉头微皱,额上不见汗珠,面色也与平常一般。约莫一盏茶工夫,谢漼便恢复如常。
这次病发,无论是发作程度还是持续时间,都比以往减轻许多。
申时,谢漼差人定制的避子囊送达,寻真瞅了瞅,还是塞到衣柜里,对谢漼道:“这些先收着,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了。”
“定是你昨夜累狠了,将自个给弄透支了,才又犯病。”
“往后,还是收敛些罢。”
谢漼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入夏以来,旧疾偶有反复,因症候轻微,故未在她面前显露半分,恐徒增其忧。
此番病发偏被她撞见,还赖到昨天头上,谢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
见谢漼沉默,寻真又道:“漼漼,昨日你是不是逞强了?”
“我们现在都什么关系了?在我面前,你无需这般顾念男儿颜面。”
“……你放心好了,哪怕你往后再不能人道了,我也断不会弃你而去的。”
反正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获得快乐。
“答应我,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
谢漼见她眉眼间皆是关切,牙根发痒,恨恨。
忽而探出手,按住她双颊,使劲搓揉起来。
寻真:“唔……你干什么……”
整个夏天,谢漼心疾虽时有反复,但发作次数比从前少了,疼得也没那么厉害。看着他慢慢好转,寻真才算踏实了些。
晚上,谢漼常挑灯夜读。
寻真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睁眼,还见他在灯下翻书。
有回她凑过去一瞧,桌上都是医书。
寻真:“怎突然看起医书来了?”
谢漼将她抱到膝上,左臂环住她的腰,右手执书道:“前些日子寻来的,内有不少调理心疾的古方,或可一试。”
怪不得谢漼最近每日喝的药都不同。
原来这是把自己当小白鼠了。
寻真:“这些药方靠谱吗?你天天换着喝,别把身子喝坏了!”
谢漼一笑,捏捏寻真的鼻子:“真儿当我如此娇弱?我自个儿的身子,岂会不知轻重?”
寻真:“哦……那你怎现在才这般钻研?以前可有试新方?”
谢漼:“昔日所服,皆是我反复斟酌,与我之疾最为相和,如今不过是盼着能寻到一剂妙方,将这病症除去,再无后患。”
以前……
谢漼摸着她的发,每日强撑,已是耗尽气力,如何还有余力为自己治病?
今幸得她仍在,还愿意回到他身边,那他定要好好活着,与她携手共赴白头。
秋收过后,各县衙把收成册子报给州里,州衙汇总后,今年这收成,比往昔丰年还多出一大截!
得益于漕渠疏浚、新稻试种,又逢天时顺遂,比起去年增收了三成!
这下寻真可出了大名,地方乡绅、文人墨客,个个都想结识她。
从秋天到年底,寻真天天都有访客。
寻真下半年跟着谢漼陆陆续续见了好多人。
一日,寻真陪着谢漼接待别州的官员,都是来取经学农耕水利技术的。
寻真毫无保留,倾囊相授,讲了整整一下午。
往回走,就有个小吏跑来,说有人在客堂等她。
是纪慎。
见她进屋,纪慎也起身,微笑唤:“竞舟。”
两年多没见,纪慎变了许多,黑了,但眉眼间萦绕的郁气散了不少,看来这两年过得还可以。
寻真:“廷秀何时回来的?”
纪慎:“今晨方至,一入酒肆便听人议你,如今你做的那些,惠及万民,当真令人钦佩。”
寻真起初被夸还会不好意思,现在听得多了,习以为常,笑道:“折腾这么些日子,可算出了点成绩!”
纪慎:“不知竞舟今日可有空?你我二人许久未曾把酒临风,共话心事了。”
寻真散衙后,便随纪慎往酒楼去。纪慎早订下了雅间。
寻真因记着与谢漼的承诺,只推说身子不爽利,不能饮酒。
纪慎自斟自饮,讲起他在外地当官的经历。
初入官场时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历经世事,学会了些圆滑手段,只是夜深回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昔日之我,终不复存矣……
寻真听着,心想,纪慎这也太多愁善感了些,这性子倒很适合搞艺术……
寻真:“那便和光同尘,以心自守。”
纪慎听了,一怔,叹道:“竞舟心性豁达如此。”
二人聊至深夜。
回到住处,卧房黑漆漆,没点灯,寻真小心翼翼走进去,刚关上门,便听见凉飕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吓她一跳。
“我还以为竞舟今晚要宿在别处了。”
下一瞬,室内亮堂起来。
寻真转身,谢漼穿戴完整,立在案前。
寻真:“这么晚了,你怎还不睡?我不是让人传话给你了吗?”
谢漼沉默地注视她。
寻真小跑着过去,握住他的手,“哎呀,怎么这么凉?”捧起来,放在唇边,吹一吹,弯着笑眼看他。
谢漼脸色稍缓,揽住她,抿紧唇,眼中仍有几分怨念。
寻真捧住他的脸,踮脚,吻了吻唇,“我还没沐浴呢?等洗了再跟你好好说,嗯?”说着,寻真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
谢漼又轻哼一声。
寻真往前迈了一步,他攥住她的手腕,扯到怀里,一把抱起。
“不如我帮竞舟洗?”
寻真勾住他的脖子:“好啊。”
到了浴房,寻真便张开手臂,享受谢漼技师为她服务。
最后困了,倚在谢漼的臂弯里,眼皮不停地往下掉。
谢漼捏住她的脸蛋,扯了扯。
寻真:“……干嘛?”
谢漼:“这便睡了?方才怎么说的?”
寻真哦了一声。
谢漼擦干她身上的水,寻真坐在矮塌上,张开手臂,摆了摆,示意他将自己抱起。
谢漼将她抱起。
寻真的脸贴在他胸前,手抬起来,指尖触着他脖子中央一滚一滚的喉结,又捏起来,玩着玩着,谢漼低头,有些无奈地看她。
“真儿再这般勾我,叫我如何能忍得下去?”
寻真收回了手,弯起眼,点点他的唇,道:“怎么不叫我竞舟了?”
谢漼轻哼一声。抱着她,慢慢朝卧房走去。
走到床前,将她放下。
寻真继续贴过去,坐他腿上,道:“我在青麓书院中,也就与纪慎关系最好了。我们一起参加了乡试、会
试,最后还一同中了进士,这般经历下来,自然比旁的同窗要亲厚些了。”
谢漼道:“那此人,应是竞舟的知己了?”
寻真忍不住掐他的脸,倒很想直接应下:对啊,就是知己怎么啦?
但想想刚才他为自己服务了,就稍微哄一下吧。
寻真转了转眼珠,道:“纪慎于我,是同窗,亦是多年好友。”
“但知己,还称不上。”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称得上我的知己了。”
“缮之不妨猜猜,那个人,是谁呢?”
谢漼凝视着她,片刻,哑着嗓子问:“……是谁?”
寻真:“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所不知。”
“这般世间难得的全才,也不知,可否愿意做我知己?”
说完,寻真戳了戳谢漼的胸膛。
谢漼常听旁人赞誉,皆如过眼云烟。可这话从真儿口中说出,胸口竟抑制不住地沸腾起来,脸也跟着发烫,嗓子低哑,道:“……自然愿意。”
寻真眼睛弯起的弧度更深,道:“漼漼,你怎还跟以前一样自恋?”
“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就这么快带入自己了?”
谢漼暗暗咬牙。
寻真咯咯地笑,乐不可支,逗谢漼实在有趣。
“好啦,不气不气。”寻真拍了拍他的脸,“我说的就是你啦,你没猜错。”
谢漼扣着她的腰,倒向床中。
直接堵住这张可恨的小嘴。
寻真回抱,同他接吻。
一吻结束,寻真靠在他胸前,喘匀了气,抬起头唤了他一声。
“漼漼。”
谢漼低下头来。
寻真语气认真道:“在这世上,你便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第149章 第149章“瞒我?”
翌年,寻真培育的2.0版本水稻在全州推广开来。秋收时,收成较去年又上涨三成。
这在历年风调雨顺的年份里也从未有过!
去年来苏州学习技术的各地官员,将稻种带回属地,皆实现了不同程度的增产。
甄善美这名号,起初只是小有声响。
真正让“甄善美”名声远扬的,是稻种传至邕、容二州后,斩获惊人的种植成果。此二州地势崎岖,山峦叠嶂,能种地的地儿没多少,年年粮食都不够吃,历来为粮荒重灾区。
哪曾想今年,靠着这稻种,产量竟达往年两倍之多。
两地百姓望着满仓新谷,喜极而泣。
如此丰年盛景,自邕、容立州以来,从未有过!
邕、容二州百姓多信奉自然神灵、崇拜祖先,常举行祭祀祈求丰收。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丰收,他们连办三日丰收宴,随后又开展祭祀活动。
一些部落首领还建起了善美庙,定期组织百姓祈福感恩。
消息传到寻真这里,她着实惊愕许久。
打听后才知道,当地百姓已将这稻奉为“神稻”。
那地界儿部族混杂,信仰多元,崇信万物有灵,一年到头祭祀很是频繁。
又因当地巫师算过,“善美”二字暗合吉谶,遂筑庙奉祀,日日焚香。
对于年纪轻轻被立庙一事,寻真有些惴惴。
虽说百姓拜的或许并非她本人。
对这事,谢漼的接受程度明显比她高得多。
谢漼道:“若无德无功而受生祠,恐触天威,折阳寿。”
“但你以稻种活邕容万民,功德昭昭。”
“此祠非为虚誉,乃民心所铸,实至名归。”
寻真玩着谢漼的头发,捏着一缕头发,缠在食指上,反复绕圈,又松开,面露忧色道:“这么高调,会不会惹来麻烦?”
那缕发丝从她指间溜走,微微蜷曲着,谢漼起身时,在他脑后一弹一弹的。
未几,他捧着绸布包的文书回来,递给寻真。
“真儿莫忧,此为破局之良机。”
“这是什么……”
寻真见袋上盖着皇家印玺,打开发现是一份手札,
扫了两行,问道:“这是圣上写给你的?”
谢漼颔首。
寻真读到中间,惊呼,道:“圣上要见我?”
寻真有些消化不良,“他见我干嘛?”
谢漼搂住她,摸摸她的发:“如今你才名鹊起,已入圣听。”
“圣上素爱人才,对你起了兴致,便想见上一见。”
寻真有些为难,道:“我能不能不见?”
殿试时,寻真遥遥地看过一眼,对于这位能主宰所有人命运的封建帝王,本能地感到发怵。
谢漼道:“圣上既已开口,哪有不见之理?”
寻真心想,果然名气大不是好事,竟然被皇帝注意到了。
寻真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谢漼问道:“真儿,你可想恢复女儿身?”
寻真瞬时明白了谢漼话中的深意,不禁震惊道:“你是说,要向圣上坦白我的女子身份?”
谢漼点了点头。
寻真呆了呆,道:“……不要吧。”
她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谢漼轻抚着她的背,缓缓道:“圣上仁厚爱民,重才惜才。”
“若知你以女儿身兴水利、济苍生,圣上必惊叹,如此不世之功,竟出自一女子,定当破格嘉奖。”
谢漼这么说,寻真还是担心。
谢漼道:“我何时骗过你?待面圣那日,我与你同去,正好趁此机会,将你我之事和盘托出。”
“如此,我们便不必藏头露尾,可光明正大相守了。”
寻真狐疑地瞅瞅谢漼。
她了解谢漼,自然知道他心中一直介意两人没名没分地住在一起,只是平常都不说。
寻真思考半晌,道:“漼漼……其实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犯不着拿命去赌吧?”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谢家,为小恒考虑考虑吧?”
伪造户籍、女子身考科举,这些都是写在刑法里的。
谢漼道:“真儿就这般不信我?”
寻真道:也不是不信……”
此后,谢漼每日给她讲皇帝的为人,细数皇帝仁德之举。强调她的功绩足以抵消过错,甚至可能因此升迁。
谢漼这张嘴,实在太能说了。
听着听着,寻真就被他洗脑了。
夜里,寻真躺在谢漼怀里,问他:“我真的可以用女子身当官?你没给我画饼吧?”
谢漼道:“十之七八可成。”
寻真动心了,最后决定搏一搏。
八月底,寻真跟着谢漼一起出发去京都。
谢漼苏州刺史任期已满。
这次回京,他大概率又能升官了。
去京都前,寻真收拾着东西。
箱子角落躺着一幅画,寻真拿出来,打开。
是谢漼画的,谢家那个小院的全览图,这幅画栩栩如生,寻真看着,脑海中浮现了在谢府生活的日子。
有些恍惚。
院中所有的植物都生机勃勃,两边的果树都开花了。
橘子树上缀着白色小花,石榴树上绽开红色小喇叭花。榆树下吊着一个双人秋千,院里四散着几把竹椅。
寻真看了一会,卷起放到一边,而后又从箱子里拿出那根被裁过的红绸。
这根红绸比寻真的手掌长一点。
寻真缠绕在指尖,神思抽离……
许久,寻真回了神,余光瞄见身侧有一人立着,寻真刹时有些心虚地将红绸带丢进去。
转过身,摸摸鼻子,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漼看了那箱子一眼,又掀眸,看向寻真,目光灼灼,笑道:“真儿想起来了?”
寻真:!!!
看见寻真的表情,谢漼的笑容便漾开了。
谢漼细思片刻,又问道:“莫不是前年在吴县,真儿驱蝗时不小心撞到后脑,醒来后,便恢复记忆了?”
寻真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莫名有些不爽,没答。
谢漼向她走来,执起她的手,捏了捏,声音变得黏糊了:“真儿想起来了,怎也不告诉我?”
寻真支吾了一声,这事儿瞒不下去了,只好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想起来就想起来了呗……”
谢漼又是笑,想起那日之事,心道,原来如此。
当日为她伤势忧心,心神大乱,又在床边守了一日一夜,神思倦怠,才疏忽了她的异样。
寻真的脸微微发烫,谢漼瞧着,莞尔,这般娇羞之态,许久不见了。
如今她行事愈发随性,时常语出惊人,有些话有些事纵是男子也说不出做不出。
谢漼偶尔想起以前,心下感慨,以前那般易羞,如今怎就成了荤素不忌的性子了呢?
谢漼抬手,用指腹轻轻触着寻真的脸颊。
晚上,寻真想起一事,忽然对谢漼说:“我收到你的信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看,就发生了那事……你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谢漼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封信,垂眸凝视着她,眸色深沉,道:“不过是报与你归期。”
那她猜得没错了。
寻真又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
谢漼默了片刻,拇指抚过她的面颊,没有回答。
寻真感觉谢漼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支起上身,手肘撑着床,另一
只手按住谢漼的肩,倾身吻了吻他的唇。
“怎么了?”
谢漼的眼底闪过几丝落寞。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寻真捧住他的脸,轻轻啄着他的脸,从唇往上,吻到眼睛,问道:“快说,在想什么呢?”
谢漼注视她许久,道:“真儿,你赠我的那块玉,我不慎摔碎了……”
寻真立马说:“知道了,我再送你块新的,我亲手做,定比上一块要做的好!”
谢漼眉间紧绷的纹路被抚平了,嗯了一声。
寻真隐隐感觉他还有心事,问他:“还有吗?”
谢漼:“……嗯?”
寻真凑到他耳边,亲亲他耳垂,小声问:“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快说,快说。”
谢漼搂紧了她,与她面对面,鼻尖蹭着,轻唤她:“真儿。”
寻真:“嗯。”
谢漼:“你我在偃师的那家客栈,遇过。”
偃师?客栈?
寻真想了一会儿,谢漼该不会说的是那家荒郊野路上的客栈吧?
不应该啊?
他没可能知道吧?
寻真:“啊?”
谢漼眸色幽邃,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嗓音微哑,道:“真儿还想瞒我?”
寻真咬了咬唇,坦白道:“嗯,是碰见了……你如何得知?”
谢漼:“陈安与我说的。”
寻真:“承安?”
然后谢漼便跟她讲了,承安脱奴籍后改名陈安,又恰好与她参加同一届科考,中了三甲同进士,后来陈安在刑部任职,整理卷宗时,看到了昆山县的一桩死刑案件,因那字迹起了疑,于是,他便动身去苏州亲自查探,途径那家客栈,店小二瞧见了她的画像,认出了她……
寻真心想,这店小二记性也太好了,六年了都还记得!
寻真整理着思绪,道:“所以,那日你来昆山县,不是来找潘竞的?”
谢漼颔首:“自是为见你。”
那时,潘竞还跟她说:缮之与我自幼相交,情谊深厚,你瞧他,一到任就来找我了,以后有缮之罩着,什么都不怕了。
寻真想了想,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谢漼:“你……怨我吗?”
第150章 第150章“面圣”
“我只怨自己。”
谢漼凝视着寻真,眸光沉沉,缓缓道:“让你不敢再入我怀。”
寻真和谢漼要去京都,不便带着甄恒,于是把甄恒送到昆山县,托付给甄凌照料。
甄恒现在有一米八了,在寻真的督促下,他每日坚持锻炼,臂膀结实有力。只是性子依旧天真,声线也还不稳定。
偶尔会用沙哑的嗓音向寻真撒娇,配上他噘嘴的模样,让寻真忍不住想,果然还是个子矮时更可爱,现在看着这么大一只撒娇,有点别扭。
但寻真没纠正他,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也挺好。
二人坐马车入城门,寻真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东都城还是这么热闹。
寻真暂时落脚在客栈,谢漼坐在房中,道:“你好好休息,二日后,我来接你。”
来了京都,为免生事端,二人不得不分开住。
寻真有些不舍,握着他一只手,一根一根捏他的指尖,来回摩挲,而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我会想你的,漼漼。”
谢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分离两日,便心绪烦乱,如坠铅石。
好在,若此次顺利,往后便能与真儿光明正大相守了。
谢漼:“我已着永望住在你邻室,若有事,令他来寻我。”
寻真:“好。”
谢漼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起身。
寻真也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谢漼垂眸注视她,没动。
寻真的眼弯起,笑道:“要不要来个Kissgoodbye?”
谢漼:“何意?”
谢漼虽不解此语含义,却对这发音印象颇深,上回她未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唇。
这回再听,这奇特的语调倒像是从番邦传来的俚语。
寻真踮起脚,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吻了吻他的唇,而后面贴面,热息若有似无地喷到他脸上。
“吻别。”
谢漼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原来是此意。”
低头,吮住她的唇瓣。
舌尖抵入,辗转、纠缠。
谢漼喜欢深吻,吻着吻着便掌握主导权,见寻真仰着头吃力,大手一揽,坐下,将她摁到怀里,托着后脑亲。
如今,谢漼的吻技越来越好了,舌头灵活得很,总让寻真跟不上节奏,乱了呼吸。
寻真没气了,拍拍谢漼的肩示意。
谢漼停了下来。
寻真靠在谢漼的胸前,大口地呼吸。
谢漼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脚似生了根,不想走了。
谢漼:“不如,我今晚还是留下来陪你……”
寻真:“会不会不妥?”
谢漼:“小心些,应无大碍。”
寻真:“好。”
然而,两人温存未久,便响起敲门声。
是永望。
永望低声对谢漼道:“二爷来了。”
谢漼无奈,只能离开,吻了吻寻真,起身回朱雀门的宅子。
谢彦成坐在正堂中,品茶,见谢漼走入,起身,唤道:“缮之。”
谢漼站定,行礼道:“二伯。”
谢彦成上下打量着谢漼,唇边难掩笑意,虽早知侄儿优秀,还是忍不住感慨,升得真是快啊。
此番回京,若不出意外,侄儿便能升至与他同级,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拜相了啊。
谢彦成看着自家侄儿,眼中满是嘉许,捋了捋胡须,问道:“何时面见圣上?”
谢漼道:“二日后。”
叔侄二人先是谈论政事,随后又聊起家常。
交谈间,谢彦成突然想起一事,话到嘴边又咽下。
四年前,谢漼赴苏州刺史任时,谢彦成见过恒哥儿,那时瞧着并无恙色,康健得很,怎会突然夭折?
侄儿信中说苏州蝗祸严重,丧事只得从简。
按祖制,恒哥儿应归葬祖坟,怎能埋在异乡?
可自从柳氏亡故,他与侄儿之间生了嫌隙。以前侄儿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官越做越大,更不必说,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谢彦成心想,侄儿失独,心中必定悲痛,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徒增伤悲。
又想到侄儿至今鳏居,都有十年了吧。
既不娶妻,又没了子嗣,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可现在谢彦成做不了谢漼的主,也只能心中想想,暗暗叹一口气。
聊完家常,谢彦成起身离开。走到正堂门口,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衙里,可有个姓甄的参军?名唤……甄善美?”
谢漼神色微滞,转瞬恢复如常,颔首,淡声道:“二伯怎突然问起她?”
谢彦成:“东都近来盛传,此人极有才干,邕、容二州百姓竟为他建生祠,这等奇闻,可是真的?”
谢漼:“确有其事。 ”
谢彦成:“此番他可随你入京了?”
谢漼:“圣上宣召,两日后便同我入宫面圣。”
谢彦成叹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等他面圣之后,务必让他来府上坐坐。这般百年难遇的贤才,我早想见见了。”
谢漼微微颔首。
谢彦成刚要迈步,突然察觉异样,重新打量起谢漼。
方才交谈时便觉得哪里不对,因许久未见,只顾着说话便忽略了。
此刻仔细一看,便发现了。
谢彦成的视线凝在谢漼脸上——
侄儿的气色怎比四年前好了这么多?
整个人容光焕发,老树回春。
不像四年前那般形容枯槁,垂垂欲死的模样。
谢彦成暂时将疑惑按在心底,没有问出口。
二日后,寻真跟着谢漼一起进太极宫。
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两人。
紫宸殿内宏伟壮丽,金色琉璃瓦熠熠闪光,墙体、立柱都是朱红色,庄严肃穆,熏炉中飘出龙涎香的气息,清幽绵长。
寻真一进殿,便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寻真跟着谢漼行礼。
皇帝从案几后走来,抬手虚扶:“二位爱卿请坐。”
二人在旁侧椅子落座,太监上了茶。
皇帝先与谢漼论政,寻真坐得笔直,认真听着,抽空瞄了眼皇帝。
这会儿只隔着几步距离,便能看清皇帝的长相了。
乍一看,是个面善的小老头。
皇帝长了张大众脸,虽眉眼间隐隐透着帝王威严,却让寻真莫名有些亲切。
寻真渐渐不紧张了。
寻真多看了几眼,皇帝注意到,视线转向她,唤道:“这便是竞舟?”
皇帝早已看过寻真的履历,自然知晓她的表字。
寻真心头一紧:“是。”
皇帝:“闻卿是天启二十年进士?”
寻真:“是。”
皇帝叹道:“当初竟未能留意到竞舟,早知你有这般大才,定当点你为状元。”
寻真悄悄看向谢漼,不确定这算不算合适的时机。
余光瞥见谢漼放在膝头的手指轻轻点动,寻真便立刻起身,跪下,道:“陛下,臣有罪。”
皇帝道:“你何罪之有?”
寻真伏在冰凉的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实为女子,且出身贱籍。”
“泗州洪患重造黄籍之时,臣冒名男子,私入科场。”
“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皇帝震惊,这番话信息量太大,贱籍、女子、科举中官。
这般离奇的情节,民间写传奇的都不会这般瞎编。
一时间竟怀疑眼前人在欺骗自己。
皇帝:“甄卿,你先起来。”
听着皇帝平静的语气,寻真有些诧异,会不会太平静了?
她直起身子,仍跪着,迎上皇帝的目光。
皇帝摆手,示意她坐下:“起来吧。”
随后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怀疑,问道:“竞舟,你当真为女子?莫不是诓朕?”
寻真神色郑重,道:“臣岂敢再欺瞒陛下?臣为女子,千真万确。”
皇帝思索间,谢漼上前,行跪礼,道:“陛下,臣亦有罪。”
“竞舟原是臣后院之人,后因故离府。而后,臣明知她的真实身份,却帮她隐瞒,同样犯下欺君之罪,请陛下惩处。”
皇帝这次愣得更久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亲自上前扶起谢漼,道:“缮之快起。”
正色道:“你二人究竟是何情况?速速讲来。”
谢漼言辞清朗流畅,寥寥数语,便将他与寻真相识相知的过往道来,桩桩件件,皆如实禀明。连甄恒假死、改换甄姓这事也说了。
皇帝听完,看看谢漼,又看看寻真,叹道:“世上竟有这般奇女子?”
又叹:“你二人这般纯粹真情,倒真是世间难得啊!”
皇帝感慨过后,问寻真:“甄卿,你是如何躲过科举搜身?”
寻真便将自己练胸肌、捏假鸡的事都告诉皇帝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宫殿中久久回荡。
寻真和谢漼并肩走出承天门。
寻真仰头望向天空,明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危机终于消散了。
寻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二人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街道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渐渐地,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两人的掌心都微微潮湿。
路边行人看到两位男子当街牵手,偶有好奇目光投来。大周朝民风开放,断袖之事并不罕见,行人不过稍作打量,便移开视线。
谢漼的脸上浮现笑容,侧头看向寻真,将她的手又握紧几分。
从今往后,终于能这般与她牵手,正大光明地站在人前。
